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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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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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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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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6 00:09: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七零章 佈局

  「當然是真的。」夏至笑了笑,她讓岳紅放心,她既然說了那就一定算數。

  「夏至,你放心……」還沒等岳紅說清楚要讓夏至放心什麼,田氏就來了。

  田氏是來找岳紅的。看到夏至和岳紅說的似乎挺投機的,田氏的臉色就變了變。

  「大寶媳婦,」田氏招呼岳紅,「你來的時候家裏都交代給你啥了。你跟我上前院,我有話跟你說。」

  岳紅先看了夏至一眼。

  夏至微微點頭。

  岳紅這才站起身,夏至也起身跟著一起回到前院。興許是夏至在旁邊的緣故,這一路上田氏都沒說話。

  前院屋子裏,夏至一家人都聚齊了,其中有包括月牙兒。看夏至跟著田氏和岳紅進來,小樹兒就給夏至使眼色。

  夏至就知道,這應該是田氏安排的。田氏將一大家子召集到一起,卻好像並沒有找她,那麼要商量的,肯定就是田老頭的要求了。她倒是要聽聽田氏要怎麼說出口。

  這麼想著,夏至就穩穩當當地上炕坐了。

  田氏有些糾結。她的本心是想將夏至排除在外的,因為一旦夏至參與進來,事情肯定就不成了。可夏至就這麼擠進來,她知道自己也攆不走夏至。

  反正不管她跟不跟夏至說,夏至也會知道的。田氏想了想就咬咬牙,乾脆在夏至的面前攤了牌。

  她把田老頭的要求先說了,然後就紅了眼圈。

  「不管咋說,那都是你姥姥姥爺。娘親舅大。現在咱們過的旺,吃香的喝辣的,就你姥爺一家土裏刨食兒的,你們能看的下去。說出去人老夏家的臉上也不好看……」

  這是想用情來動人。

  然後田氏又說到了田老頭的威脅。「你姥爺那也是被逼的。我知道他,這些事他都幹的出來。」

  田氏一直在說田老頭和田王氏怎樣,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她要夏至他們怎樣。這要是擱在以前,田氏根本就不會提田老頭和田王氏如何,而是直接要求夏秀才、夏至他們要做什麼了。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進步。

  田老頭的要求和威脅夏至之前已經聽岳紅都詳細地說了,她這個時候就偷偷地看自家人的反應。

  月牙兒是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樣子。小樹兒笑嘻嘻的,家裏他最小,這樣的事情輪不到他做主。再說了,小樹兒一點兒都不擔心,一切都有他姐呢。

  夏橋和夏秀才都皺著眉。

  聽田氏說完了,大家都沒吭聲。夏至就乾咳了一聲:「娘,你說了半天,都是你娘家要咋樣。娘,你跟我們說說,這個事你咋看啊,你想讓我們咋做?」

  夏至直接地問田氏,讓田氏根本就沒有辦法回避。

  田氏沒有立刻回答夏至的話,而是轉頭去看夏秀才。夏秀才習慣性地順應田氏的一切願望,這個時候就哦了一聲開口。

  然而夏秀才也只哦了一聲,然後就沒聲響了。

  夏橋、小樹兒和月牙兒都不說話,他們都看夏至的,這是他們兄弟姐妹四個人之間的默契。

  田氏一看這個情形,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田氏的臉也紅了,她豁出去了。

  「……你們心咋就那麼硬!我知道,我拖累你們了。那有啥法子,我娘家就這樣!我是你們娘,你們欠我的,你們應該的。」這是表明了,她的意思是讓夏家滿足田老頭的要求。

  「夏至都有錢買那麼多的地!」田氏又補充了一句,似乎這就構成了田老頭要求的充足理由一般。

  夏橋忍不住開口:「十六借了錢。」

  「那她還是借的著,還還的上。你姥爺一家有啥,有啥,就只能指望咱們。」田氏吼道。她就是這樣的脾氣,越是唏噓,聲音就越大,表面上就越發的理直氣壯。

  「爹,我娘表態。你有啥說的沒有?」夏至又問夏秀才。

  夏秀才低頭想了想,雖然是當著岳紅的面,他也沒做什麼掩飾。「我賺的那點兒薪水可辦不成這件事。你娘知道,你姥爺那邊也知道。這個事,我能咋說……」

  夏秀才說了半截話就頓住了,他看夏至,希望夏至能夠替他說。

  夏至卻只是微笑。

  夏秀才知道,今天這件事他也迴避不了。「咱這個家,早就是你們在當了。我這個做爹好些事沒做到。這個事,你們定。」

  夏至暗暗搖頭,不過也在意料之中。夏秀才就是這樣的性格,他現在沒有一味的支持田氏,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做人呢,就得知足,因為知足常樂。

  夏秀才說完這些話,本來以為田氏肯定得和他鬧,但田氏根本就沒看他,而是直直地盯著夏至。

  夏至就又笑了笑:「我姥家的這些要求,不是不能商量的。」這竟然是要做出讓步的意思了。

  大家都非常吃驚。

  夏至當時也沒跟夏橋幾個解釋,她只當著田氏的面告訴岳紅,說她可以答應田老頭的要求,但這卻是最後一次。而且以後田老頭一家不可以再騷擾夏家。

  一旦有任何不利於夏家的風言風語,只要涉及到靠山屯兒田家,夏至就會對付他們。

  「能給你們的,我也一樣能拿回來。」夏至慢慢地說道。

  這些話並不完全是在田氏面前做戲。夏至自己清楚這一點,岳紅也同樣清楚。

  岳紅連連點頭,還說田老頭只是想過好日子,並不想惹是生非。

  「那就好。」夏至笑著點頭。

  從夏至這裏得到了准信兒,岳紅就一刻也不肯多待。她得趕緊回去,還有一場硬仗要跟田老頭和田王氏對陣,另外她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安排。

  送走了岳紅和田大寶,一家人的目光依舊都在夏至的身上。

  最先開口的是田氏。

  田氏有些懷疑自己是在做夢。田老頭提出的要求,就是她有覺得為難。怎麼夏至竟然這麼痛快就答應了,這都不像是夏至了。

  「夏至,你的話說了可不能不算數。你給你姥爺空橋上,回頭你姥爺鬧騰起來,咱們可招架不住。」

  「我說話當然算數。娘,你就放心吧。」

  田氏放心不下,她又懷疑夏至是想了什麼主意要坑田老頭:「夏至,你想幹啥你跟娘說說。那可是你親姥爺,親舅。你幫別人的時候多大方,跟你姥爺你可不能下黑手。」

  「娘,聽你這話說的。我答應他們的要求,割自己的肉幫他們,這還幫出錯來了。那好,我收回剛才的話。」夏至乾脆俐落。

  「別。」田氏急了,「夏至……」就在夏至答應了田老頭的要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田氏對夏至的態度就軟了下來。但她還是不習慣跟夏至說多少軟話,所以就轉頭向夏秀才求援。

  夏秀才就跟夏至說:「夏至你跟你娘說句透底的話,別讓你娘提心吊膽的。」

  「我剛才說的就是透底的話。」夏至故意無奈地笑了笑,「我是打算再鎮上給他們租房子、租鋪子,幫他們支一攤生意。他們想要賺錢過好日子,還是得他們自己出力。」

  這樣的話,就讓田氏放心了很多。

  田氏不再說話了,但夏橋、月牙兒和小樹兒三個還在看著夏至。夏至就將三人帶到後院來。

  這件事還得跟夏老爺子解釋,夏至不想多做重複,所以把相關的人召集到一塊,她才開口。

  夏老爺子對夏至的決定先就表示能夠理解。

  「玉石不跟瓦片碰。老田家這是看出咱們家的孩子要朝上走,趁火打劫來了。」

  大家都點頭,夏老爺子這句評語說的很是犀利。

  「不過有一就有二。他這次滿意了,往後肯定還得開口。」夏老爺子又說,這就是經驗之談了。

  夏至內心的打算不能跟田氏說,卻可以跟夏老爺子、夏橋這個幾個人說。

  「……岳紅嫁給田大寶,就是為了拉扯自己娘家。我估摸著這回他們提出要來臨水鎮,肯定是受了她的影響了,說不準還是她攛掇的。」

  「……往後要開鋪面做生意,她肯定會把她娘家都召來。到時候那鋪子姓啥我不管,只要他們禁住了田家的人老老實實的不鬧事,我就樂意出這幾兩銀子。」

  岳紅跟他們差了好幾層,絕不敢像田老頭那樣獅子大開口。只要不是無底洞,那往裏頭扔幾個錢就沒什麼了。

  夏老爺子低頭琢磨了半晌才點頭。「那是你們娘的娘家,真到了那一步,他們誰都指望不上,還得是你們管。他們不要臉,咱們夏家要臉。還有田大寶,他那個樣,你們也不能看著他去要飯。」

  夏至笑了,她知道,夏老爺子已經看出來她這樣安排的深意了。

  「爺,你看這樣可行嗎?」夏至問夏老爺子。

  「可行啊,挺好的。十六,你是個厚道孩子。」夏老爺子感慨。夏至不同於那些做一點點善事就大肆宣揚的人,她做事有手段,但在底子裏存著仁厚。

  這就很難得了。

  「善惡到頭終有報,咱們夏家人就該這麼行事。」夏老爺子完全贊同夏至的做法。

  夏至又徵求夏橋、月牙兒和小樹兒意見。姐弟三人都已經聽夏至說明白了,他們當然沒有任何意見。他們唯一擔心和過意不去的是這件事只有夏至來抗。

  「十六,要是用錢,我有。我給你添。」月牙兒先就說道。

  「也算我一份。」夏橋就說,「家裏的出息到時候都給你,你看著安排。」

  小樹兒年紀最小,他也最沒負擔:「我姐咋說我就咋做,我都聽我姐的。」

  「就你最滑頭。」夏至呼擼了一把小樹兒的發頂。小樹兒就嘿嘿地笑。

  具體實施的事,夏至還是要跟大傢伙商量。房子和鋪子都好說,要安排岳紅做什麼生意呢。

  「……還是做吃食的生意吧。」夏至心裏已經打好了腹稿。吃食的生意本錢小,起點低,幾乎是只要肯付出辛苦就能做。而且夏家在這方面已經做熟了,到時候幫著岳紅會更加順手一些。

  「往後羊湯生意咱們就不做了,弄個鋪面,讓岳紅幹吧。」到時候岳紅不僅可以經營羊湯、烙餅、羊雜這些,還可以再開發經營別的吃食。

  「這羊湯生意咱做不做都沒啥。可錢妮兒和蘭子往後咋辦?」夏老太太就說。

  這件事夏至也想到了。

  「蘭子姐就讓她到我三叔的攤子上幫忙。錢妮兒……我打算那個羊湯的鋪子讓我二姨一家跟著一起幹。」

  田帶娣一家五口人,錢二郎有了事由,錢妮兒幫著夏家也有收入,錢貨郎上了年歲早就做不成做不成貨郎了,田裏的活計他也幹不了重的。錢家要是只靠田帶娣和錢大郎佃地種,只怕日子還是要過的緊巴巴的。

  這件事夏至還得跟田帶娣商量,到時候看她自己的想法,一家子想不想去鋪子裏幹,打算去幾個人。

  有田帶娣一家的參與,也是對岳紅的監督和牽制。還有一點,錢家兄妹幾個深恨田老頭,田老頭想要作妖,還得先看能不能過的了錢家兄妹的關。

  「好,好。」夏老爺子臉上露出喜氣來,他覺得夏至這個安排簡直太妥當了。這一方面幫助錢家脫貧致富,另一方面又給田老頭套了一層枷鎖。

  「就讓他們都搬到臨水鎮上來吧。這是咱的地頭,他們來了就知道。在這可不是他們想要幹啥就能幹啥的。」夏老爺子又說。

  「爺,你樂意操這個心啊?」夏至笑著問。

  「有啥不樂意的。我也出一份力。」夏老爺子笑,因為心情好,話也就說的輕鬆了起來。

  夏至立刻就讓人將田帶娣一家請了來。夏至把自己的意思一說,田帶和錢貨郎就答應了,說這是為他們好的事,他們從心裏頭樂意。

  另外一件,田老頭想鬧夏家,想敗壞夏家的名聲和幾個孩子前程……「那也得先過俺們這一關。」田帶娣很痛快地表態。

  她對夏家滿懷感激,對夏至幾個不僅是感激,還有一份親情。本來她想要報答卻根本就沒有能力沒有門路,現在有讓他們出力的地方,而且還能讓他們的日子好過起來,田帶娣那裏會有任何的猶豫。

  可以不誇張地說,現在就是讓她肝腦塗地她都心甘情願。

  田帶娣是個性情中人,而且還是傳統的很富有犧牲精神的那種女人。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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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6 00:10: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七一章 好事連連

  跟田帶娣說好了,夏至就親自到臨水鎮上來看房子和鋪面。只一上午的工夫,她就把房子和鋪面都定下來了。就按照她和岳紅說好的那樣,簽的是兩年的租約。

  晌午的時候夏至要回大興莊,李掌櫃過來將她請到了聚賢酒樓。原來他知道夏至到鎮上來,就特意安排了一桌酒席款待夏至。

  夏至也沒怎麼推辭,她還跟李掌櫃開玩笑:「掌櫃的,你今天可比以往都要殷勤,是不是有事要求我啊?」

  李掌櫃就笑了:「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姑娘。」

  「竟然讓我給蒙對了?!」夏至做出吃驚的表情來。

  李掌櫃陪笑:「是有一件事,也是別人托給我來跟姑娘說的。我這含糊著,不知道該不該跟姑娘說。」

  夏至就笑而不語,並不接李掌櫃的話茬。

  李掌櫃笑眯眯的繼續說:「……說了怕姑娘怪我。不說吧,其實也不是一件壞事。」

  「看來托你的人還挺有面子的。」夏至看了李掌櫃一眼,「得了,你也別磨蹭了,就跟我說說吧。」

  「哎。」李掌櫃答應了,一面就找了個藉口把錢二郎給支了出去。錢二郎在李掌櫃這一直幹的挺好,小夥子長的好,乾淨俐落會說話,李掌櫃經常誇獎他。

  等錢二郎出去了,李掌櫃才跟夏至如此這般地說了一番。

  原來他有個老朋友,夫妻兩個只生養了一個閨女。如今這個閨女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老兩口捨不得閨女外嫁,另外也不想自家絕戶了,就想招贅一個女婿。

  李掌櫃的這個老朋友也常往臨水鎮上來,每次都到聚賢酒樓,就見到了錢二郎。他就相中了錢二郎,然後跟李掌櫃一打聽錢二郎的家世,就更加歡喜了。所以托了李掌櫃,想著要招錢二郎做養老女婿。

  「……姓張,也是他們新安鎮上老張家一大戶。家裏開著個糧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二郎入贅過去,這輩子不敢說要啥有啥,那也是萬事不愁了。」

  隨後李掌櫃又一再向夏至保證張家老兩口的人品,說都是厚道的人,絕不會苛待錢二郎。而且張家的閨女也正在妙齡,不僅長的不錯,性格也很好。

  夏至漫不經心地聽了,就笑著問李掌櫃:「我二姨家雖然窮苦些,但還不到要讓兒子入贅的地步。」

  李掌櫃聽夏至這麼說,可就不敢陪夏至坐著了。他趕忙站起來給夏至賠禮:「就是怕說了惹姑娘多心、生氣。哎,我也是被我那老兄弟給纏的沒法子。」

  李掌櫃一個勁兒地給夏至賠禮。

  夏至其實對於入贅之類的事情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看法。她方才的話不過是順應著現在的風俗說的。

  這個年代,如果不是實在沒有法子了,一般都沒有人讓兒子去入贅。也就是說,風俗裏對於贅婿還是有些偏見的。

  夏至想了想,就又問李掌櫃:「這事你跟我二郎哥透過信兒沒有?」

  「我那老朋友跟二郎搭過話。我這邊……沒明著跟二郎說過,就敲敲邊鼓,也不知道他明白不,反正他是啥話都沒說。」李掌櫃這麼說著,就覺得這件事恐怕還是有門兒的。

  認識了這麼長的時間,夏至的脾氣屬性他還是知道一些的。這件事之所以不直接跟錢二郎說,也沒有去找錢貨郎和田帶娣,而是先找夏至來說,李掌櫃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首先一點,夏至是個能做主的人。這件事跟夏至說了,只要夏至點頭,那事情自然就成了。

  所謂寧敲金鐘一下,李掌櫃當然不會捨近求遠去找別人。

  再有一點,畢竟是讓人入贅,夏至如果覺得於臉面上不好,那他去跟錢家人說,就是觸了夏至的黴頭。得罪的夏至的事情李掌櫃當然不會做。

  因為看出夏至有些活動氣兒,李掌櫃就竭力誇耀張家老兩口和張家閨女人品如何如何的好,至於張家的家財倒是在其次了。

  「難為你跟我開一回口,也是你老朋友多次託付的你。聽你說的,他們倆人倒是挺合適的。我回去問問,看我二姨他們怎麼想。你可保證這張家是好人家!」

  「保證、保證。姑娘不信可以托人打聽。這離的也不遠,就二十裏地,誰也瞞不了誰。」李掌櫃又說了,錢二郎如果答應入贅,那彩禮肯定是一文錢都不要的,張家那邊還樂意拿出一筆錢來幫著錢家買房置地,往後還是一樣按著親戚走動著,絕不會看低了錢家。

  對於這些夏至都不置可否。她在聚賢酒樓吃完了飯,就回了大興莊。她回來的時候還特意把錢二郎給帶回來了。

  回到村子裏,夏至就讓錢二郎先回家去見他爹娘。然後她到夏家後院把事情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說了。

  夏老爺子先就覺得,夏至和他是一個脾氣,都這麼愛攬事。

  「這個事兒吧,就看你二姨那邊咋想了。」夏老爺子緩緩地說道。

  夏老太太也點頭表示贊同,自家人說話,她也沒有了以前的那些顧忌。

  「按著你二姨這個家境,要定倆媳婦不是說定不上,就是定完了,這日子要緩過來也得好些年。」反正錢家還有一個錢大郎,不會耽誤了錢家延續香煙後代。

  但是話又說回來,有夏至的幫扶,錢家也不用太擔心日子過不得。

  入贅出去一個錢二郎,不過是另外一種選擇罷了。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不反對,覺得這件事最後做選擇和決定的還是錢家人。這邊夏橋就往錢家去,把錢家的人都叫來了。

  錢二郎應該是預感到些什麼了。

  夏至略做鋪墊,就把李掌櫃的一番話都跟田帶娣和錢貨郎說了。

  「我就是給傳個話,那邊挺誠心的,二姨,二郎哥你們自己商量。你們要是樂意,那我就給李掌櫃那邊捎信兒。要是不樂意,咱日子該咋過還是咋過,一點兒都沒影響。」

  田帶娣和錢貨郎都絲毫沒有準備,兩個人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啥好了。

  夏至知道這對於錢家來說是件很大的事。她就說不著急,讓他們回去之後好好想,想好了再來告訴她。

  現在錢家當家做主的可以說就是田帶娣了,但這件事她也不能就做決定。不過臨走的時候她問了夏至。

  「說的那些,都可靠不?俺不是說他家要給錢啥的,就他家的人……」

  「李掌櫃不敢騙咱們。二姨你們要是有點兒意思,咱們還得再打聽呢,也不能都聽他說啥就是啥。」夏至就對田帶娣說。

  田帶娣一家回去,吃過晚飯就又來了。田帶娣跟一家人都商量了,她告訴夏至,這件事可行。

  「俺們不要他們的銀錢,俺就是想讓你二郎哥往後的日子好過點兒。俺們這樣精窮的人家,差一點兒都餓死了,俺們也沒有那麼多的講究。」

  竟然這麼快就答應了。

  夏至並不意外田帶娣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她只是問田帶娣:「我二郎哥自己咋想的,他自己同意不?」

  「他有啥不同意的。人家是好人家,姑娘也沒啥缺陷。」說到這裏,田帶娣的話鋒微微一轉,「他是捨不得家裏,可俺跟他說,新安鎮離著這也不遠,往後不是見不著面了。家裏不用給他定媳婦,少了一筆花銷,還能快點兒給他哥定個媳婦。」

  田帶娣這顯然是為了讓錢二郎答應入贅才說的話。而錢二郎一聽田帶娣這麼說,果然也答應了。

  夏至對於入贅這件事的看法,不過就是男人跟岳父岳母家生活,以後的孩子跟媳婦的姓,那孩子還是他的親骨肉,他一樣過日子。

  她確認錢家的人已經達成了共識,也就放心幫著他們操辦。首先就是打聽張家的背景和為人。

  李掌櫃確實沒有糊弄他。張家老兩口都是不錯的人,待人頗為寬厚。張家的女孩子名字叫做張霞,是個挺溫柔的姑娘。

  至於張家的家境那是不用說了。他們家開的是新安鎮上最大的糧店,不能算是鎮上的首富,但卻也排的上號。

  對了,這個張家跟張坊的張家還是一家,也就是同族。

  田帶娣知道這些之後,也跟著放了心。夏至卻不想委屈了錢二郎,因此跟李掌櫃商量著,還安排了一次相看。

  這相看的地點就在臨水鎮的聚賢酒樓。夏至也去了,她跟張家老爺和張家太太都朝了相。兩口子都比較面善,說話行事也比較有涵養。

  張家的姑娘張霞是個驚喜,那竟是個很俊俏的姑娘。單單從外貌來論,張霞跟錢二郎還真是一對。

  田帶娣一看見張霞心裏就樂意了。夏至還安排她跟張霞說了一會話。回來田帶娣就跟告訴夏至,說張霞心眼好,有家教,恨不得馬上就讓自己的兒子跟張霞成親。

  張家那邊是早就相中了錢二郎的,夏至猜疑張霞暗地裏應該還偷偷地相看過的錢二郎,所以這次相看更加不會再有別的話。

  雙方都十分願意,又有李掌櫃在裏頭張羅著,事情就辦的又快又順利。

  張霞也有十六七歲,張家老兩口著急想抱孫子,所以希望婚期是越快越好。錢家這邊都很好說話,而且也不用他們準備什麼,結果婚期就定在了最近的一個好日子:三月二十。

  田帶娣的意思,是要夏至他們都在場。而如果日子再往後推,也不好讓夏至大老遠的再跑一趟。

  這是將夏至當做了錢二郎婚事中極為重要的人物了。

  田帶娣也把這個意思跟夏至說了。田帶娣這樣看重自己,夏至心中感念,在錢二郎的事情上就更為用心。

  雖然說張家那邊把一切都準備好了,什麼都不用錢家這邊出,但夏至還是出銀錢買上好的尺頭,給錢二郎做喜服和四季衣裳。張家那邊口頭提出來的,錢二郎入贅過去就去糧店裏做管事,由張老爺親自帶著,往後糧店的生意都交給錢二郎打理。

  不管以後錢二郎能不能經管張家糧店,他入贅過去之後就不再是小廝。所以夏至不僅為錢二郎準備了體面的四季衣裳,什麼香囊、荷包等配件她也都給準備齊了。

  張家那邊按照之前說好的要給錢家五十兩銀子。

  這五十兩銀子對於錢家可以說是一筆鉅款,但是田帶娣沒要。田帶娣說她不是賣兒子。

  之前逃荒過來的路上,田帶娣不是沒有機會讓錢二郎和錢妮兒留在當地的人家,但她沒捨得,一來是沒有特別中意的人家,二來就是怕以後再也不能夠見面。

  現在新安鎮離著大興莊並不遠,一天打個來回完全沒問題。錢家那邊也樂意親戚來往,所以田帶娣就說不能要錢。

  她怕要了銀錢之後,錢二郎在張家挺不直腰板。

  張家那邊就很欽佩田帶娣,人窮志不短,而且確實是心疼兒女。那邊把銀子收回去了,另外備辦了禮物過來,倒也並不貴重。田帶娣這才收了,又從夏至這借了些錢備辦了回禮。

  三月二十是錢二郎入贅的日子。張家派人來接,錢家在大興莊這邊也沒別的親戚,也就是夏家的人了,意思是請夏家的人都一起去。

  錢二郎入贅,夏家幾股人還有跟夏家走的特別近的親戚都隨了禮。這天就準備了四輛馬車,有夏家的人、陳家的人、孫家的人熱熱鬧鬧地往新安鎮來。

  夏老爺子沒來。本來他是最喜歡熱鬧的,夏至猜測他是不樂意遇見張坊家的人,所以才不肯來。

  大家也有點兒猜到了夏老爺子的心思,所以都沒勸夏老爺子,就讓夏老爺子在家裏看家。

  夏二叔和夏二嬸也沒去。夏老爺子不讓他們去。夏二叔這一股跟著去的是夏柱和郭玉環。郭玉環如今是夏家媳婦的身份了,跟著一起出來吃丸子天經地義。

  其餘夏家眾人就都來了,其中還包括了七月。五月自然不能來。

  四輛大車,夏至一眾小姑娘們單獨坐了一輛。這不僅是喝喜酒的日子,也是她們聚會的日子。

  來吃丸子的小姑娘們自然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夏至也略微打扮了一下,她高高興興地下了車,就發覺自己被一道目光鎖定住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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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6 00:10: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七二章 山不轉水轉

  夏至順著那道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一個穿著算得上華美,長的十分端莊秀麗的年輕姑娘。她暗自留心,面上卻只做不知,只隨著眾人進了待客的屋子。

  宴席還沒有開始,今天夏至他們都是新親,自然會受到最為熱情和周到的招待。夏老太太是他們這邊輩分最高的,而且夏家不僅跟錢家是實在的親戚,還是錢家的恩人,所以張家這邊就是張夫人帶著人親自來接待。

  張夫人帶著自家幾個親近、體面的女眷陪著大傢伙說話。夏至冷眼瞧見方才那個年輕姑娘又在門口張望了一下,卻並沒有進來。她就問身邊張家的人。

  「那個挺漂亮的姑娘是誰?也是你們張家的?」

  旁邊就有人搶著告訴她,說那姑娘並不是張家的姑娘,而是張家四老太太的娘家侄女。

  夏至立刻了然。張坊的母親張老夫人在張家就被稱為四老太太。那個姑娘很有可能就是張老夫人給張坊看中的媳婦了。這麼想著,夏至就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一下,結果正如她所猜測的那樣。

  「我們四老太太也來了,在別的屋子裏。周娜肯定是跟四老太太一塊來的。」有人又告訴夏至,說周娜性子比較靦腆,應該是看著這邊年輕姑娘多,熱鬧,想來又不好意思來。

  這說話的人顯然並沒有什麼心機,而且應該並不知道張坊和五月的事。或者她知道一些,卻沒想到五月就是夏至這個夏家的姑娘。

  「那就讓她來大傢伙一塊更熱鬧。」夏至就笑著說道。她對張家老夫人和周娜都沒什麼興趣,但是周娜幾次偷看她,那就不妨讓周娜到近前來看個仔細。

  就真有好信兒的人去找周娜了,而且還真將周娜給帶了來。

  夏老太太在對面的炕上坐著正跟張夫人說話,她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兒,就朝夏至看了一眼。夏至就笑了笑,意思是讓夏老太太放心。

  夏至做事,夏老太太沒什麼不放心的。而且她也不是那種沒經過事的人,真有什麼,她出面也能圓一圓,總不會讓事情失控,觸了主人家的黴頭。

  而且,夏老太太也知道了周娜的身份,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周娜的身上。

  剛才從遠處看,夏至覺得周娜是個挺漂亮的姑娘,這回到近前了,她看的更加仔細些。

  比起五月,周娜更符合美人的標準,杏核眼、柳葉眉,皮膚白皙,身材略微有些豐滿,正是那種長輩們最為中意的相貌和身材。

  看來張家老夫人給兒子定這個媳婦也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晚年,她應該是為兒子精挑細選,才選了這個周娜。

  也正如人們所說的那樣,周娜的性子是比較靦腆,沒開口臉就先紅了。夏至覺察到周娜應該是有些緊張,不是出於本性,而是因為她,或者說是因為夏家人。

  夏至笑呵呵地請周娜在自己的身邊坐下,周娜猶豫了一下,似乎是不想示弱,就挺直了腰板在夏至身邊坐了。

  「姐姐今年多大了,叫啥名字?」夏至笑眯眯地跟周娜說話。

  周娜就說自己十五歲了,然後也問夏至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年紀。

  今天夏家來了那麼多的女孩子,周娜偏偏盯上自己,夏至就猜她會不會是將自己誤做五月了。所以她會明知故問,就是要提著周娜問自己同樣的問題。

  「我叫夏至,今年十三了。周娜姐姐你長的可真好看。」夏至笑呵呵的。

  「你叫夏至?」周娜似乎是有些吃驚。

  「是啊。」夏至看周娜的樣子,就知道自己方才是猜對了。

  周娜確認了夏至的名字,似乎就放鬆了許多,不像剛才那麼端著和戒備了。以為夏至誇她好看,她的臉就更紅了一些。

  「你還誇我好看,你才好看呢。」周娜紅著臉說。

  旁邊就有人跟著湊熱鬧,說周娜和夏至都好看。周娜紅著臉,似乎是積攢了半天的勇氣,才又跟夏至問起她身邊七月、臘月、孫秀兒等人的名字。

  都是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大家相互說說姓名和年紀那也是很平常的事。

  周娜認真地聽著,到最後似乎是松了一口氣,似乎又有些失望。夏至猜測,那是因為沒有看到五月的緣故。

  她們這邊正說著話,門口就有說話聲傳來,然後就有一個高個頭的老夫人在幾個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張夫人忙就站起身來,一邊嘴裏稱呼著四嬸,一邊將那老夫讓大炕上坐,還給坐在炕上的夏老太太引見。周娜有起身走了過去,親親熱熱地喊姑媽。

  這就是張坊的娘張家老太太了。

  夏老太太是見過世面的,而且在這件事上她心裏也沒什麼疙瘩,所以就大大方方地跟張家老太太說話。

  張夫人還在一邊陪笑說話,她告訴夏老太太說張家老太太愛清靜,因為輩分高,一般的客人都是不見的。今天能夠親自到他家來吃喜酒,那是很給他們面子的。

  另外張家老夫人來過來跟夏老太太見面,那就是跟夏老太太很投緣了。

  沒見過面就投緣了!

  夏至卻覺得,張家老夫人過來是因為自己的侄女周娜。難道是擔心周娜在這裏會吃了夏家人的虧。

  張家老夫人這個時候已經將周娜介紹給了夏老太太,周娜就給夏老太太行禮,很懂禮數的樣子。然後張家老夫人就往夏至她們這邊看了一眼。

  「……好水靈的小姑娘……」問夏老太太是不是都是她帶來的。

  夏老太太明白張家老太太是想見見自己家的女孩子,這個要求她不好拒絕,就招呼夏至幾個過來給張家老夫人見禮。

  張家老夫人若無其事的,還一一地細問了每個人的姓名。夏老太太也給她仔細介紹了。

  介紹到夏至的時候,夏老太太說的是:「……這是我們老大家裏的老閨女……」

  介紹臘月、七月幾個的時候也說了是哪一股的。

  張家老夫人先是多看了夏至幾眼,還問了一句夏老太太說的老大是不是秀才相公。不等夏老太太說是,張夫人就先點頭回答了。

  然後到了七月那裏,張家老夫人的目光似乎暗了暗。七月也知道了張家老夫人和周娜的身份,她就有些不自在,偶爾看過去的眼神帶著不善。

  張家老夫人又掃了七月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似乎是完全沒有將七月放在眼睛裏。

  「老姐姐家這幾個姑娘真是長的一個比一個水靈。要我看,這最水靈的還得說是夏至姑娘。老姐姐,你所有孫女裏頭,應該就是夏至最周正了吧?」

  「可不是。我別的孫女都不如她。不只是長的周正,還孝順能幹。」夏老太太就把夏至一頓誇。

  張家老夫人並沒有問到五月,夏老太太自然也不會提五月。兩人心照不宣,就跟沒有五月和張坊的事一般。

  見過了夏家的姑娘們,張家老夫人就自然而然地說到了周娜,又說到了自己的兒子張坊。

  張坊和張霞的年齡相仿,但輩分上卻差了一輩。張家老夫人就很感慨,說是張霞都成親了,估計明年張夫人就能抱上孫子。

  「張坊的親事我也要張羅起來了。」張家老太太就說到時候讓張夫人給她幫忙,「家裏許多年沒辦事情,都生疏了。你這辦完了就幫我張羅,正好順手。」

  張夫人自然只能應承著。

  夏老太太雖然于張坊和五月的事情上並沒有什麼想法,但張家老夫人當著她的面說張坊和周娜要成親,而且顯然就是說給她聽的,她當然也有些不自在。

  不過這點兒不自在夏老太太是不會現在表面上的。

  「這可要恭喜四老太太了。」夏老太太還很客氣地問婚期安排在什麼時候。

  張家老太太就說安排在五月初六。

  這可和夏家聘五月的日子差不多,不知道是湊巧,還是張家老太太聽說了什麼故意這麼安排的。

  夏老太太就又笑了笑:「親上加親,這是再好也沒有的事了。」

  張家老太太也終於露出幾分真心的笑容,她還跟夏老太太說這是她心頭的頭等大事。

  「男人們不懂,咱們婦道人家自己知道不易。」就說她年輕守寡,自己一個人教養大了張坊這個兒子是如何的艱難。「一輩子的指望就都在他身上。我這侄女長相一般,不過知根知底,性子又好,往後就是我閉上眼睛也能放心了。」

  這麼說著的時候,張家老夫人似乎還動了感情,眼圈都紅了。張夫人趕忙安慰她,夏老太太也跟著說了幾句安慰的話。

  時辰到了,張夫人請大家入席。夏老太太就趁這個空和夏至走到一邊說話。

  「……這是特意來看咱們的。估摸著還能看著五月,結果沒看著……」

  「那個周娜好像一開始把我當五月了。」夏至就說。

  「張坊這個娘挺厲害。」夏老太太又說。

  夏至點頭,她很贊同夏老太太的看法。張家老夫人如今是上了一些年歲,而且頭髮也有點兒見白了,但還是能夠看的出來,她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美人。

  如今的周娜是萬萬比不上張家老夫人的。而且這位老夫人的儀態還很好。

  不過不管表面上怎樣,都掩蓋不了這位老夫人精明厲害的本質。這一點夏老太太和夏至都看出來了。

  「還跟我說守寡不容易,估摸著是打聽過我了。聽她說的,我都覺得對不住她了……」夏老太太又跟夏至感慨。

  這就是張家老夫人的厲害之處了。

  「奶,這跟你有啥關係啊。五月姐和張坊咋樣又不是你讓的。你也管不了啊。再者說了,一個巴掌拍不響,那又不是五月一個人的事。」夏至就勸夏老太太。

  夏老太太聽夏至這麼一說,就覺得心裏開朗多了。「還真是這麼回事。」

  心裏開朗了,也就更加能夠客觀地看待這件事,還有張家老夫人和周娜了。

  夏老太太就說周娜其實是個挺不錯的姑娘,還有一句話她沒說出來,如果讓她選,她也會選周娜做兒媳婦,而不會選五月。

  夏至暗笑,她也覺得周娜這姑娘沒毛病。

  張夫人就過來請她們坐席,夏至跟夏老太太大家自然是坐上席。張家老夫人和周娜沒跟她們坐在一起,張夫人告訴夏老太太,說姑侄倆人沒坐席就回去了。

  「是家裏有啥事?」夏老太太就問。

  「沒啥事。」張夫人就說,因為瞧著身邊沒別人,她就壓低了聲音,「我們四老太太說話辦事都響亮,其實有點兒……個性……」

  以前張家四老太爺還在的時候並不顯,但四老太爺沒了,四老太太年輕守寡,就不大見外人了。這些年來,這位四老太太越發的愛清靜,輕易不肯出門,也不愛見人。

  「……愛褒貶人,我們年輕點兒的時候在她跟前大氣兒都不敢出,就怕讓她瞧出漏兒來講究……」

  這卻是在外面怎麼打聽都打聽不到的內情了。

  張夫人這也就是跟夏家成了親戚,要不然這些話她肯定不會說。

  坐著席,夏至突然發現七月不見了。她一開始沒放在心上,以為七月是出去解溲去了。不過好半天的工夫都沒見七月回來,夏至心中就是一動。

  她問臘月:「七月幹啥去了?」

  今天的席面不錯,臘月就顧著吃,還有就是跟陳杏兒、孫秀兒說話了,她根本就沒注意到七月不見了。

  「解溲去了吧?」臘月就說。

  「解溲能去這半天。她跟誰去的?」

  就七月不見了,其餘大家都在。夏至又跟別人打聽,就有人說看見七月好像往前頭去了。

  張家辦事情席面設了兩處,女眷們在後面,男客人們在前頭。七月到前面去做什麼?

  夏至皺眉,又不好讓別人去找七月,只得自己找了個藉口往前面來。

  走到一個拐角處,她就聽見了七月的聲音。

  「我姐定親是被我爺給逼的。我姐不樂意。我姐說了,誰要定的親到時候就讓誰嫁過去,我姐不去。我姐就認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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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三章 好人難做

  真是擔心什麼來什麼。夏至抬頭扶額。夏老爺子自己不來是因為怕尷尬,他不讓夏二叔、夏二嬸和五月來則是怕他們又借機跟張坊勾搭上。

  然而夏老爺子還是忽略了一個七月。其實就算是不讓七月來,還有夏柱和郭玉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能夠跟張坊聯繫上。

  而且,夏至的另外一個預感也實現了。她就擔心五月同意定親是權宜之計,不過是哄著夏老爺子給夏柱辦喜事的。現在看來,她猜測的是一點兒都沒錯。

  她就說夏二叔、夏二嬸還有五月是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張坊的。

  夏至暗暗歎氣,正要往外走,就聽見了張坊的聲音。

  「五月不嫁,我也不娶。」少年的聲音隱隱透露出十足的激動來。

  夏至想了想,還是走了出來,結果就看到七月和張坊相對站著,兩個人的臉上都是紅紅的,顯然都十分的激動。夏至的目光從七月的臉上掃過,就落在了張坊的身上。

  此刻的少年絕對是認真的,也是純粹的,他說的是真心話。

  七月和張坊因為激動的關係一開始都沒看見夏至,等他們看到夏至了,就都嚇了一跳。

  「你,十六……」七月就指著夏至,「你肯定聽見了,你肯定聽見了是不是……」

  「我聽見啥了?」夏至慢條斯理地問。

  七月就有些支吾。她性子急,不過這會也反應過來了,要是夏至剛來並沒有聽見她和張坊的話,或者是並沒有聽全呢。那她要是一說可就是自己露了餡。

  「對,你聽見啥了?」七月就問夏至。

  「我該聽見啥嗎?」夏至微微一哂。

  七月懷疑地看著夏至:「你肯定回去告狀。」

  夏至還沒做什麼,七月就已經給她安下了罪名了。要是換一個人,肯定就會一不做二不休。

  這是七月愚蠢的底方。她的頭腦比較簡單,遠遠沒有五月聰明。

  倒是張坊比七月先回過神來,說話有更加得體。「夏至,求你高抬貴手。」

  「我要怎麼高抬貴手呢,請問張坊少爺?」夏至好整以暇地問張坊。

  「哦……」張坊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想法,然後才很正式地跟夏至說,「我和五月,我們倆是真心的。夏至,你一個小姑娘,人長的好,心也好……,你幫幫我們,你不能幫我們,你也別……你別回去跟你爺說……」

  夏至就打量著張坊。這少年雖然不能算是能說會道,但聽他說話卻知道他應該是個比較淳樸、厚道、單純的少年。不論張家老太太掌機的性格如何,她倒是將兒子教養的不錯。

  張坊是個不錯的少年,就是性子太過綿軟了。這也能從他說話行事裏頭品出來。

  「讓我不說可以啊,那你呢,你打算有啥表示?」夏至就直接問張坊。

  七月在旁邊愣住了,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夏至是什麼意思。

  張坊也略微愣了愣,不過隨即就反應過來了,他就急忙從自己身上找東西,最後胡亂湊了一捧東西遞給夏至。

  夏至一看,就見張坊手裏捧的有碎銀子、還有玉墜和香囊,這竟是想賄賂自己的意思。

  夏至不怒反笑:「我說張坊少爺,你這是啥意思?」

  七月偏偏在這個時候反應過來了,她也覺得夏至是可以收買的。「十六,你要多的,張坊哥身上沒有,他答應你以後肯定補給你。」

  「呸!你們把我當啥人了。」夏至笑著罵,「別說你這仨瓜倆棗的,就是你拿出金山銀山來在我這也是白搭。你們這一個兩個的都是啥人啊?」

  夏至罵張坊和七月。

  「那你要啥?」七月就問。

  張坊捧著東西更加尷尬,就灰頭土臉地站在那兒也問夏至到底想怎麼樣。

  「你知道因為這件事我爺都受了你娘的褒貶了嗎。你娘剛才大庭廣眾的,特意給我奶話說,說你和你表妹周娜定親了,五月就要成親……」

  「你不讓我回去說也行。你現在就去跟你娘說,把你跟周娜的親事退了,再然後請人到大興莊提親。我回去不僅啥話不說,我還給你們備一份厚禮祝賀你們。你看這樣還成不?」

  夏至就看著張坊。

  七月就算是腦子反應來的慢一點兒,對夏至的敵意多一點兒,但她還是聽出夏至這是對五月好,向著五月的話,所以她就不言聲了,也看著張坊。

  張坊的臉越發的紅了,站在那裏支吾著說不出囫圇話來。

  「張坊少爺你這是啥意思啊?你不是一邊打算聽你娘的跟你表妹成親,一邊還哄著五月,不讓五月跟別人成親吧?」夏至微微挑眉。

  「不,不是。」張坊忙就說道,「就是我娘,我娘她身子不大好,這事,我得慢慢跟她說……」

  夏至可沒看出張家老夫人的身子哪裡不好了。而且這事也已經不能夠再慢慢說了。

  「再慢慢說,你就跟你表妹成親了,五月也嫁別人了。張坊少爺,我可跟你說清楚了。我們夏家的姑娘不是非你不可,是你纏著五月,可不是五月纏著你,以後誰提起來都是這麼回事,你可不能讓你娘毀五月的名聲,也不能毀我們夏家的名聲……」

  「是,是,我不能,我跟我娘說……」張坊喏喏地應著。

  「再有,你現在就給我們一句痛快話。能不能說服你娘,讓人到大興莊提親,不能的話你現在轉身就走,往後好好做你的孝順兒子,好好地成親對你媳婦,別再來找五月。」

  夏至說著話,就去拉七月。「還要臉不要了。他這一腳踩兩船,他不要臉,咱們夏家人還要臉呢。」

  七月被夏至拉著,雖然不願意走,但一時並沒有反應過來。

  張坊卻急了:「我沒有。我回去就跟我娘去說。」

  「好。我們聽你的信兒。五月前我聽到你跟你表妹退親了,你再讓人到大興莊提親,五月之前定的親事我就幫著你們退了。要不然,呵呵,讓我再看見你跟我們夏家人勾連不斷的,可別怪我不客氣!」

  「我這就去說,你、你聽我信兒。」張坊紅著臉說。

  少年人都有義氣,這是被夏至給激的。

  「好,我們聽信兒。你可別說你今天見了我家的人。」夏至又說。

  「我不說,我知道,我肯定不說。」張坊忙答應。

  「那你快去吧。兩人站這就說話,也不怕別人聽見。」夏至數落了七月和張坊一句。

  張坊就紅著臉急匆匆地走了,估計是要借著這會的勁頭直接找他娘去說事去了。

  夏至這才回頭來看七月。七月站在那兒似乎有些手足無措。夏至就冷笑了兩聲,也沒理七月,就自己一個人回到了席上。七月一句話都沒有,跟著夏至回來了。

  臘月見她們來回來,本來還要問一句,就看到夏至給自己使眼色,她就不說話了。夏老太太瞧著夏至的神色如常,但七月卻失魂落魄的,她就猜出來一些,自然也不會說什麼。

  就這麼坐完了席,大家又在張家喝茶嘮嗑,到天色有些晚了,張坊那邊並沒有任何的消息傳過來。

  七月坐立不安。夏至卻早就猜到了十有八九會是這樣的結局。

  如果張坊能夠搞定張家老夫人,那現在他早就跟五月定親了,怎麼會生出這些枝節來。

  大家就從張家告辭,回到大興莊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夏二叔和夏二嬸迎出來,夏二叔跟夏老爺子說話,夏二嬸就使眼色把五爺帶回東廂房去了。

  夏二叔跟著到了上房,不過卻沒坐住,一會的工夫也出去了。

  夏至就知道,夏二叔應該也是急於想知道七月帶回來的消息。夏二叔一股人都不在,夏老太太就偷偷地問夏至,七月在張家的時候到底偷摸出去做什麼了。

  他們一個兩個都這樣,夏老爺子又是很敏銳的人,所以就覺察到了。

  「你們是不是有啥事瞞著我?」夏老爺子問夏老太太和夏至。

  夏老太太就告訴夏老爺子說她在新安鎮上遇見張家老太太了。「……還有她那個娘家侄女,特意過來跟我說的話。」如此這般,夏老太太簡單地跟夏老爺子說了一遍。

  「我就是怕去了碰頭磕臉的。」夏老爺子就說。

  夏老太太就笑:「你是不用碰頭磕臉,我可聽了人家半天的話。」

  夏老爺子就有點兒心虛,他也知道這事夏老太太十分無辜。夏老太太沒當著夏老爺子的面說七月的事,她想先私底下問過了夏至,然後看夏至想不想跟夏老爺子說。

  夏老爺子頓了一會,就問夏老太太還有沒有別的事。夏老太太就偷偷地看了夏至一眼。

  夏至略做猶豫,什麼都沒說。不過她神色上略微有些異樣,夏老爺子就看出來了。

  「十六,你是不是遇見啥事了?不好跟爺說?沒事,你跟爺說了,啥事都是爺給你擔著。」

  夏至就笑了笑:「真沒啥事。爺,咱這院子裏還有啥事是能瞞過你老的。」

  夏老爺子就聽出夏至這句話中有話來。「十六,你這是不好跟我說啊。哎……」夏老爺子深長地歎氣,一雙眼睛就轉向了東廂房的方向。

  因為在新安鎮上赴過席了,晚上大家就吃的比較簡單和清淡。夏秀才陪著夏老爺子說話,就說這回在家待的時間是比較長了。

  「是該回去了,這回也是事情都碰到一塊了。」夏老爺子就說。

  「把靠山屯兒的事情辦完就回去。我也怕小樹兒和我老叔回去功課跟不上。」夏至就說,然後她還跟夏老爺子說可以讓夏秀才和田氏先回去。

  夏老爺子沒說話。

  夏秀才的臉上稍微有點兒掛不住。「我們還是跟十六他們一塊回去。靠山屯兒她姥家的事辦完了,她娘才能安心。……我這啥忙也幫不上,我這……」

  「行了,你多少管管你媳婦,別淨給十六添亂就行了。」夏老爺子就說。夏秀才不能擔事這一點夏老爺子現在算是看透了,也接受了。

  天已經很晚了,夏至要回前院歇著。她剛從上房出來,就被夏二叔和夏二嬸給攔住了。

  夏二叔和夏二嬸臉上的表情可以說是相當的諂媚了。「十六啊,上二叔二嬸屋子裏坐一會吧。」

  「太晚了,要不等明天吧。」夏至故意說。

  夏二叔和夏二嬸哪里還能等到明天,兩個人連說帶勸地,幾乎是硬拉著夏至進了東廂房。

  東廂房裏完全是一副待貴客的模樣。夏至一進屋,就被請到炕上坐。五月還殷勤地當著夏至的面幫她鋪了厚褥子。

  「十六,這是我鋪的褥子,剛拆洗的,可乾淨了。」五月還笑著跟夏至說。

  五月笑的很殷勤,但夏至總覺得她的笑容並沒有到達眼底。

  「沒事兒,都自家人,我沒那麼講究。」夏至說著就在炕上坐了。

  夏二叔一家人就都圍著夏至或坐或站的。

  五月先開口說話:「……七月回來都跟我說了。十六,我就知道你心眼好……」

  夏至忙擺擺手,讓五月別忙著誇她。「那七月也肯定跟你們都說了。要是張坊那邊不能跟他表妹退親,不能在五月之前讓媒人來,我可是要去跟咱爺說的。」

  夏二叔、夏二嬸還有五月的意思是想借著感謝夏至的機會,進一步將夏至給籠絡住了,讓夏至在夏老爺子幫他們說話、辦事。可夏至這樣根本就是油鹽不進。

  不僅五月,夏二叔和夏二嬸都有些傻眼。

  夏至就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她這麼辦根本就沒打算要夏二叔和五月他們的感激。

  「二叔、二嬸、五月姐你們好好想想,要是張坊不能按著我說的辦,那這件事也沒啥意思了。五月姐也不是非他不可。我話就說到這了。」夏至站起身就要走。

  五月卻攔住了夏至。

  「十六,我就非張坊不可。我也不跟你說那些沒用的。因為啥你知道。」

  「強扭的瓜不甜。」夏至說。

  「扭下來我吃了,甜不甜的我說了算。」五月卻說。

  夏至就呵了一聲,能說的她說了,能做的她也做了,其餘的事情她也管不了那麼多。

  「你咋不能管,能管的不能管的,你不都管了還管的挺好。我這事,十六你就是不想管。」五月盯著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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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四章 一物降一物

  五月是什麼脾氣夏至早就知道,所以五月這麼說話她也沒有生氣,因為不值得。她只是笑了笑:「五月姐,你不用拿話來激我。能管的我都會管,咱們都姓夏。不能管的……,我勸你也早點兒放手。」

  夏至撂下這麼一句話,就繞開五月往外走。

  五月呆愣在那裏,夏二叔和夏二嬸卻忙過來攔著夏至。兩個人好說歹說,都離不開一個意思,就是不讓夏至跟夏老爺子說今天七月跟張坊見過面的事。

  當然了,更重要的是夏至不能說五月根本沒心思嫁給錢家那小夥子,答應親事不過是糊弄夏老爺子的。

  「我說二叔、二嬸,五月姐才十幾歲,你們倆可都是大人了。正兒八經的定親在你們這就跟玩鬧似的。要我不說可以,你們自己去上房說清楚。」

  夏至讓夏二叔和夏二嬸去夏老爺子那裏坦白。

  夏二叔和夏二嬸怎麼會答應呢,還是一個勁兒地求夏至。夏至也無奈了:「你們還真當我爺猜不出來你們想的是啥?」

  這個時候,小黑魚兒就在外頭喊夏至。聽他的聲音是馬上就要到東廂房來了。

  夏二叔和夏二嬸不敢攔著夏至了,但眼神裏還滿是央求的意思。夏至也不管他們就從東廂房走了出來,迎面正好遇見小黑魚兒。

  小黑魚兒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眼睛裏都是警惕的神色。

  「十六,你上這屋幹啥來了?咋半天沒出來?有啥事?誰欺負你了?」小黑魚兒連聲發問,投向東廂房的目光就很是不善。

  「沒啥事,我二叔和二嬸找我嘮會兒嗑。」夏至笑著說,「我回家睡覺去了。老叔,你也趕緊歇著去吧。」

  「那行。嗯,我送你回去我再回來睡。十六,你有啥事可別瞞著我。誰欺負你都不行。」小黑魚兒責任心爆棚,雖然夏至這麼說了,但他還是挺擔心夏至的,所以就硬是帶著大青送了夏至回到前院,他才放心地回去了。

  前院東屋依舊只有夏秀才和田氏。他們還沒睡,知道夏至回來了,田氏還出來跟夏至說了兩句話。

  「你二叔那股的事你少管。不管你咋出力,到時候管保啥好兒也落不著。有那工夫,你幹點兒啥都比管他們的事強。」也許是因為夏至出錢出力安置她娘家的人,也許是還有些別的緣故,這些天田氏的心情看起來還不錯,而且對夏至也比過去客氣多了,不再有事沒事的說話就帶刺兒。

  不管緣由是什麼,夏至覺得這都應該算作是好事。

  「我沒管他們的事。」夏至隨口應了一句,田氏就沒再說別的了。

  這些天的工夫,夏至給岳紅的臨水鎮上的宅子和鋪子也都準備好了。岳紅、田大舅和江氏還來鎮上看了一回。岳紅很滿意,田大舅和江氏也沒有別的話。

  對於跟田帶娣一家合夥的事,岳紅一開始應該是不大樂意接受的,田老頭也讓人給田氏捎了話。但夏至一概不理。她說的很乾脆,如果田家不願意,那就繼續留在靠山屯兒。

  臨水鎮上的宅子和鋪面她都給田帶娣。

  夏至的態度非常堅決,根本就沒有半點兒商量的餘地。田家那邊自家鬧騰了一回,最後也只能接受。

  過來看房子和鋪面的時候,來的不僅有江氏和田大舅,岳紅還將自己一個娘家兄弟帶過來了。

  夏至對此並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岳紅因此心裏越發的有了底。

  不過還有一件事,就是田老頭和田王氏堅決要求要一起來臨水鎮。他們跟夏家提出這樣的要求,甚至不惜威脅夏家,他們可不為了讓岳紅的娘家人過上好日子,他們自己要到臨水鎮上享福。

  岳紅在家裏跟田老頭和田王氏鬧了幾天,她婆婆江氏也幫著她,然而結果卻並沒有什麼不同。對此,岳紅也很無奈,在夏至跟前像是做錯了事情一樣。

  她跟夏至說她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不過她還是跟夏至保證了,就算是田老頭和田王氏跟著到了臨水鎮上,她也不會讓他們管事,更不會讓他們鬧出什麼亂子來。

  對於岳紅這樣說話,夏至還是相信的。而且,除了岳紅和岳紅那一家子,她還安排了田帶娣這一家。

  她就不信這兩家人還看管不住田老頭和田王氏。

  岳紅不用說,她和田老頭之間肯定會有一場爭奪,架空田老頭和田王氏跟她的切身利益相關。

  至於田帶娣一家,或許田帶娣見到田老頭和田王氏還會喊一聲爹娘,但是錢大郎兄妹三個可不會認田老頭和田王氏。他們跟田老頭和田王氏不僅毫無感情,而且還深恨這兩個人。

  心裏清楚這些,對於田老頭和田王氏跟著搬來臨水鎮上這件事,夏至也就沒有太責備岳紅。

  不過她還是特意跟夏老爺子說了說。夏老爺子如今也想通了。雖然知道田老頭在鎮上住著讓他心裏不大自在。但田老頭住的近了,也就更好控制了。

  為了一大家子,為了兒孫們,夏老爺子還是可以接受這一點的。

  「爺,你就放寬心吧。」夏至還跟夏老爺子說,「他們要是留在靠山屯兒,估摸著還能過點兒自在日子。他們非要跟著到臨水鎮上來,以後可就沒他們的好日子過了。」

  岳紅那一家子,還有田帶娣這一家子,足夠讓田老頭和田王氏生活的水深火熱了。

  真當便宜是那麼好占的嗎。

  退一萬步說,如果岳紅和田帶娣這兩家人都搞不掂田老頭和田王氏,那麼他們也在臨水鎮上開不好鋪面,只能原來做什麼再回去做什麼了。

  這期間,夏二叔、夏二嬸和五月都提心吊膽的。不過夏至並沒有到夏老爺子那裏去告狀,她只是跟夏老太太學說了七月和張坊那天見面說的話。

  夏老太太也不會直接告訴給夏老爺子。

  夏老爺子需要有人來告訴他嗎?夏至認為並不需要。即便不知道五月通過七月跟張坊聯繫的事,他也能想到,能看出來夏二叔一股在五月的親事上糊弄他。

  至於該怎麼辦,那就是夏老爺子自己的事了。

  夏老爺子也果然有了行動。他開始不斷地敲打夏二叔,並且嚴禁五月出門。夏老爺子還想將五月和錢家小夥子的婚期提前,但夏至勸他不要這麼做。

  恰恰相反,夏至通過張家的人勸張家老夫人提前了張坊和周娜的婚期。

  張坊那天當著夏至的面是很有擔當,但是回去之後也不知道他跟張家老夫人說了沒有,反正他那邊是無聲無息的。夏至估計張坊應該是跟張家老太太提過,或許還鬧過,不過卻被鎮壓了。

  不管過程如何,結局並沒有什麼不同。

  夏至要張家提前婚期的原因也很簡單。

  夏二叔這邊比較難纏,但看來張家老夫人還是很能對付自己的兒子的。如果張坊那邊已經成了親,那麼五月再鬧騰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張坊不成親,五月就不會死心。

  夏老爺子聽從了夏至的意見,其實他對二兒子一家也是很頭疼的。能讓自家少點兒事兒,他當然願意。

  在大興莊待了這麼長時間,夏至也該啟程回府城了。

  回府城路上經過臨水鎮,夏至特意停下來去看了看岳紅已經在營業的鋪面。

  鋪面並不是特別大,在臨水鎮上只能算是中等規模。不過鋪子裏的人可不少,客人不少,其他的人也多,有眼熟的,也有眼生的。

  田老頭和田王氏都在。

  這是夏至第二次見到田老頭和田王氏。老兩口都穿著很體面的衣裳,看得出是好好地收拾過。

  今天夏至他們回府城會路過臨水鎮的事並不是什麼秘密,夏至之前也說過會過來看看。

  岳紅、田帶娣幾個見到夏至自然很熱情,就是田大舅和田大舅媽江氏都陪著笑,只有田老頭和田王氏故意抬著下巴、仰著臉,在夏至面前端著架子。

  夏至心中暗笑,她並不理睬田老頭和田王氏,只跟岳紅和田帶娣幾個說話,問他們鋪子的生意怎麼樣。

  那邊田老頭和田王氏就跟田氏、夏秀才說話。

  「……房子太小了,還住了這老些人,不管姓張姓李的都住進來來了,一點兒家教都沒有,這家就快不姓田了……」田老頭一開口就是一大堆的抱怨,而且態度頗為居高臨下。

  夏秀才照例是好脾氣的不說話。田氏這次也沒有什麼痛快話。

  夏至在旁邊聽見了,就朝田老頭那邊看了一眼。田老頭也正眯著眼往她這邊瞧。兩人的目光一下子對上了,田老頭立刻冷哼一聲耷拉下了眼皮子。

  夏至知道,田老頭這是在抱怨岳家的人都來了。

  現在的田家每天都不平靜。田老頭、田王氏跟岳紅之間的爭鬥有有輸有贏。

  這次他們贏在跟著一起到了臨水鎮上,輸卻輸在他們不得不對岳家人做出了讓步。岳家當初願意將岳紅給田大寶這個傻子,可是說好了田家以後要幫扶岳家的。

  田家是搜刮慣了閨女姑爺的,現在風水輪流轉,輪到他們被媳婦的娘家人搜刮了。

  對於這種情況夏至頗為喜聞樂見,她當然不會去管田老頭的抱怨。

  田氏倒是想管,不過她有自知之明,她想管也管不了。出錢出力的都是夏至,她除了幫田老頭逼迫夏至答應幫扶,接下來的事情就無能為力了。

  而且,田氏也有她自己的想法。岳紅的事不同於別的,田老頭和田王氏,再加上田家大舅和江氏,他們這四口人都管不了一個岳紅,那也是很可笑的一件事。

  所以田氏就學的聰明了一些,只是含糊地附和田老頭的話,卻並沒有任何實質性承諾。

  而田老頭的抱怨還不止這些,他對田帶娣一家也很不滿。田帶娣一家五口人,錢二郎入贅了,並不會到這來。錢貨郎一般都在家裏,經常在鋪子裏的就是田帶娣、錢大郎和錢妮兒。

  「……看見我都不樂意說話。」田老頭先說田帶娣,「我不是她爹了?就是因為上次我沒收留他們,心裏記恨我一個大疙瘩,也不想想家裏過的咋樣。要是我收留她,跟著我吃糠咽菜有啥好,現在不挺好的。心狼,連親爹娘都不看在眼睛裏,我看她將來的報應……」

  田老頭說著就更加激動了,看來這些日子是被刺激的夠嗆。

  然而相比錢大郎和錢妮兒對她的態度,田帶娣還算不錯的。

  「看見我就裝沒看見,一句話都不帶說的,一聲姥姥姥爺都沒喊過!把我們就當狗不理!沒有好大人,哪裡來的好孩子!」或許是因為說話太多的緣故,田老頭的聲音都有些嘶啞了。

  說到錢家的兄妹兩個根本不跟他們說話,田老頭就又想到了夏至幾個。

  夏至和小樹兒就在這,也沒跟他和田王氏說話。然後還有個打扮的極為富貴,長的也很漂亮的姑娘,他沒見過,但知道那應該是月牙兒。

  月牙兒也沒跟他們相認。實際上月牙兒進來之後就被夏至安排到一邊單獨坐了,不准人去打擾。

  「……都是千金小姐了?都忘本了……」田老頭有些聲嘶力竭地道。

  田王氏今天和以往不同,她今天沒給田老頭幫腔,倒是裝的比平時都穩當體面,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麼。

  夏至就想,這或許是岳紅的功勞吧。岳紅確實是個很能幹的女人。

  因為田老頭的聲音大了,正在跟夏至說話的岳紅就皺了皺眉。夏至雖然沒什麼反應,但岳紅不能讓田老頭當著她的面這麼嚷罵,所以她就走到田老頭身邊提醒田老頭。

  「外邊還有不少的客人呢,你老就小點兒聲。把客人都給噁心走了,你老出錢養我們?還不是讓我們喝西北風!」

  說到這裏,岳紅略微頓了頓:「還有啥忘本不忘本的。這話你跟大寶說的著,跟別人你老可說不著。你老姓田,這裏還有誰姓田啊。你老四六不懂,就少開口,讓人聽見了,不知道的還當我們跟你老一個味,一家子都狗不理!」

  岳紅說話聲音又脆,語速又疾。田老頭根本就插不上話去。等岳紅一氣兒說完了,田老頭被噎的臉紅脖子粗,在那裏直咳嗽。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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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五章內訌

  田老頭咳嗽了半天,田家大舅、田家大舅媽江氏還有田王氏就在旁邊,可卻沒有一個人給他幫腔。田老頭就一邊咳嗽,一邊四下裡踅摸,可還是沒人理他。

  他們竟然像是見慣了這種場景似的,都麻木了。

  屋子裡這個時候就安靜極了。

  田老頭的咳嗽終於停了下來,可他竟沒敢跟岳紅直接吵嚷。他只是顫抖著手指,讓田氏教訓岳紅。

  「你看看,你看看,誰家孫子媳婦這麼跟爺公公說話。我說一句她有十句,句句咬著我說。這還有沒有王法了,知不知道啥叫孝順。」田老頭就讓田氏說岳紅,畢竟她是這家裡最出息,最有身份的,而且,這宅子和鋪子還都是夏家資助給他們的,田氏絕對有教訓岳紅的資格。

  田氏也乾咳了兩聲,被田老頭逼著,她不能不說話,但說出來的話卻並沒有多少力度。

  「大寶媳婦,你好好跟你爺說話。」田氏就這樣說了一句。

  岳紅對著田氏就露出了笑臉,答應的也非常痛快:「哎。我知道了姑。」可以說是很給田氏面子了。但是她轉頭看田老頭的目光中卻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敬畏,相反還帶著一點挑釁的意味。

  田氏又不能總留在這看著。岳紅現在答應的痛快,等田氏走了,她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

  田老頭應該也是明白這個意思,當即氣的臉色都有些發青了。

  「這家裡沒有王法了。你們一個兩個都啞巴了,咋不吭聲?」田老頭這是在說田王氏、田家大舅和田家大舅媽江氏。田大寶不知道去哪兒了,一直都沒出現。

  田家大舅就呵呵地陪笑,江氏顯出一副麻木的樣子,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正在發生著什麼事。不過她的一雙眼睛卻是靈活的,正在給二丫使眼色,很快這娘兩個就溜出去說私房話了。

  「老太婆,你也啞巴了?」田老頭見兒子和兒媳婦都指望不上,就指著田王氏吼。

  田王氏乾癟的臉上一直帶著笑,現在被田老頭提著她也不能不說兩句。不過她沒說岳紅,也沒有逼迫田氏,她反而勸田老頭。

  「說兩句就算了吧。也不看看今天啥日子。閨女、姑爺都在這,外孫子、外孫女都來了,你再把外孫女給嚇著……」這麼說著話,田王氏就看向了夏至和月牙兒,那眼神中竟是十足的諂媚。

  夏至幾乎有點兒被噁心到了。而田老頭卻被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顫抖著手指罵田王氏:「你個臭婊子,剛吃上兩頓好飯菜你就不知道你是誰了,你就讓人給你買過去了。人家賣了你、你還幫人家數錢!」

  光這麼罵著田老頭似乎覺得不解氣,他竟然擼起袖子舉起巴掌就朝田王氏劈頭蓋臉地打了過去。

  田王氏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第一下就被打了個正著。她哎呦地痛叫了一聲,然後就開始躲。田老頭卻像是打順了手,竟追著田王氏一下又一下地打。

  田王氏平時那麼潑辣的一個女人,而且她的身子也並不較弱,卻在田老頭的巴掌下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敢還手。

  夏至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她不由得就愣了愣。隨即她就反應過來了,田老頭這絕對不是第一次打田王氏。田王氏應該是被田老頭給打怕了的。

  原來靠山屯兒田家不僅有賣閨女習慣,他家還打媳婦。

  這可真是……

  而更讓她驚詫的是田家大舅就那麼看著自己的爹打自己的娘,他竟然並不上去攔著。

  夏秀才在一邊也愣住了,田氏的表情也是呆滯的,而在這呆滯中還流露出無法掩飾的恐懼來。

  夏至就看了一眼岳紅。

  岳紅也正等著夏至的指示。只這一眼,岳紅就明白了夏至的意思。她就招呼了一聲,就有兩個伙計打扮的壯小伙子進來。兩人上前就拉開了田老頭和田王氏。

  因為田老頭還在掙扎著想打田王氏,那個高個的就從背後一把把田老頭給拎起來了。他拎一個田老頭就彷佛是拎著一隻小雞崽子似的。

  岳紅這個時候也趕上前去,竟然是對田王氏噓寒問暖。田王氏剛才似乎是被打懵了,這個時候卻清醒了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岳紅給了她膽氣和力量,她竟然嗷地喊了一嗓子,然後就跟母老虎似地撲向了田老頭。

  田王氏張開兩隻手,就跟兩隻虎爪一般,眨眼的工夫就把田老頭給撓成了血門簾子。她的手根本就不朝別處去,就朝著田老頭的頭臉去了。

  田老頭本來是能躲開的,但是拎著他的壯小伙子沒有撒手,所以他根本就動彈不得,只能嗷嗷叫著被田王氏抓撓。

  岳紅看著差不多了,這才將田王氏給拉開了。田王氏雖然得了便宜,卻似乎是多年的積怨難消,退開之前還朝田老頭的臉上吐了一口濃痰。

  夏至一行人是囧囧有神地離開岳紅的店舖的。

  那兩個壯小伙子並不是別人,都是岳紅的親兄弟。

  離開的時候夏至什麼都沒說,她想她已經知道了岳紅和田老頭爭鬥的結局,那是不存在絲毫疑問的。田氏離開的時候是紅頭脹臉的。她應該沒有想到,田老頭和田王氏竟然會在他們面前演出那樣的一幕。

  田氏覺得丟臉了。

  以前田老頭在夏家人面前都是端著架子的,雖然行的事讓人不恥。田氏說話做事也凌駕於夏家人之上的。

  可是有了今天的事,田老頭那人模人樣的架勢是再也端不住了。而讓夏家人見到了娘家最不堪的一面,田氏自覺顏面掃地,從此也再不能端架子,說什麼她娘家人雖然窮,且比夏家人更高貴之類的話了。

  月牙兒則是被嚇到了,坐回到馬車上恢復了半天才緩過氣兒來。

  「姐,你沒看見過人打架啊?」夏至安慰了月牙兒半天,最後就笑著問月牙兒。

  月牙兒貼身服侍九姑太太,醜怪的嘴臉是會見的少一些,但這麼多年了,月牙兒也不會一點醜惡的人和事兒都沒見過。

  「見過是見過。」月牙兒心有餘悸地點頭。不過她見到的大多是小姑娘相互撕摞,最醜的也就是粗使婆子打架了。夫妻之間打架打的那樣兇,罵的那麼醜的,她還真沒見過。

  夏至一聽月牙兒的話就明白了,她忙勸月牙兒:「他們倆這樣的絕對是少數,你看九姑太太和九姑老爺從前怎麼相處的,大多數兩口子就算不能舉案齊眉,那也絕到不了這個地步。」

  月牙兒今天看了田老頭和田王氏打架從此再對婚姻有陰影了,那可就可笑了。

  月牙兒自己想了想,也就點了點頭了。「他們這樣的應該少,姑太太和姑老爺舉案齊眉的那樣應該也不多……」

  「大多數就跟長生哥和秀芝嫂子那樣……」夏至立刻笑著接話道。

  長生和孫秀芝少年夫妻還是相當恩愛的。錢二郎和張霞處的也不錯,小兩口來探親的時候還特意拿了禮物到夏家串門,錢二郎過的挺好,張霞還跟夏至說了不少張坊家的事。

  姐妹倆笑了一會,就換了話題。

  「真沒想到咱姥家是這樣。」月牙兒還是很感慨地說道。雖然以前聽夏至說了不少,但總不如親眼看到的。

  夏至不由得冷笑了兩聲的。

  月牙兒就想起夏至說過,田氏要將她給傻子田大寶做媳婦的事情來。

  「十六,你受了不少委屈。」月牙兒就說,「可惜我……」她想說可惜她不在家裡,要不然……

  要不然她能怎麼辦呢,好像只能替了夏至。

  「難為你了十六。」月牙兒又說。這也多虧是夏至,要是她,一直在家裡長大,面對田氏,面對田氏娘家的人,她肯定是一籌莫展,也幫不上弟弟妹妹們什麼忙。

  「都過去了。」夏至笑了笑,這次的笑容就暖了起來。她跟月牙兒說,「以後他們可再沒有精力來找咱們的麻煩了。」

  田老頭跟岳紅鬥還鬥不過來呢,而且顯然的,田老頭在田家已經被孤立了起來。

  「十六,你不說咱……咱姥就是咱姥爺的應聲蟲和打手嗎,這回我看他們倆可不是一條心……」

  對於田王氏的轉變,夏至從剛才的觀察中可以猜測出一些來。

  首選,田王氏肯定是特別喜歡現在搬到臨水鎮上的生活,換句話說,她被這樣的生活給「腐蝕」了。其次呢,應該就是岳紅的功勞了。

  說到底,靠山屯兒田家幾口人都被岳紅給拿下馬來了。

  田老頭有句話說的還真對。以後他們田家可以改姓岳了。如果說以前岳家兄弟們沒來的時候,岳紅可能有時候還得受些委屈。可現在岳家的兄弟都來了,田家就是岳紅的天下了。

  只要田家老老實實的,不再給她們添亂,夏至才不管他們姓田還是姓岳呢。

  「咱娘這回肯定也覺得丟臉了……」夏至又壓低了聲音跟月牙兒說,她倒是要看看以後田氏還有什麼臉給娘家要好處。

  說到田氏了,月牙兒就朝旁邊的小樹兒和小黑魚兒看了一眼。兩個孩子不知道正在說什麼,並沒有註意她和夏至這裡。

  月牙兒這才湊到夏至的耳邊低低的聲音說:「我看咱爹咱娘,他們倆是不是……」

  下面的話,月牙兒就不好意思說出來了。

  不過大家有目共睹的事,也不用月牙兒真的說出口。

  「真要有個弟弟、妹妹,咱們不是養不起。到時候,我抱過來養著。我跟咱爺咱奶說,他們肯定同意。」夏至就跟月牙兒說。

  她來養著,也省的讓夏秀才和田氏給養歪了。田氏這些日子反常,夏至猜她是覺得幾個孩子都靠不住,想要生個小的,到時候牢牢地控制在手裡好什麼都聽她的。

  夏至控制不了夏秀才和田氏生孩子。但孩子生出來了,她卻可以管。

  這種事,她相信夏老爺子絕對是站在她這邊的。只要有夏老爺子的支持,那就好辦。

  不過那是將來的事了,她根本就不擔心。

  田家的事除了她的心頭大患,回到府城,迎接她的又是嶄新的生活。

  因為這次在鄉下待的時間比預計的要長的多。回到府城之後夏至就忙碌了起來。她先將月牙兒送回到田府,還跟九姑太太詳細地解釋了一番。

  「……自從到我身邊,你姐還是第一次離開我這麼長時間。我這還真有點兒不習慣……」九姑太太笑著跟夏至說。

  「所以我得給九姑賠禮。」夏至也笑著說道。

  「賠禮就不用了。誰也沒想到你家裡這一回出了這麼多的事。」九姑太太就說,然後她就饒有興致地詢問夏至,夏至說的鄉間的事情讓她很感興趣,尤其是錢二郎入贅的事。

  九姑太太知道夏至在裡面幫著張羅了,她就笑著說夏至:「你這小小的年紀,還挺會做媒。」

  這樣的話夏至好像不是第一次聽到了。雖然她對做媒這件事並沒有什麼抵觸,但真要傳出媒婆的稱號來,那好像也不太好聽。所以夏至忙就撇清自己。

  「李掌櫃不好跟他們說,請我幫忙傳個話。我就等事情成了去吃了一回丸子。」

  九姑太太就笑:「你呀,就是個熱心腸。」她很喜歡夏至的熱心腸。「這一點你和月牙兒是親姐倆。」

  將月牙兒送回去之後,夏至又將小樹兒和小黑魚兒送回了學堂。她親自去跟先生解釋了,還各自送上了一份從大興莊帶回來的土儀。

  這兩件事辦完了,她才有空理夏柱和郭玉環的事。

  這次回府城,郭喜一家三口都跟著回來了,一同來的還有夏柱。夏二叔和夏二嬸也想跟著來看看,卻被夏老爺子給攔住了。

  夏老爺子現在對夏二叔非常的不滿,也看的特別的緊。他恐怕還擔心夏二叔和夏二嬸一到府城又被富貴迷了眼,鬧出別的事故來。

  夏家沒有特意打發人來,這邊的事就交託給了夏秀才、田氏還有夏至。

  夏秀才和田氏也就掛個名兒,具體操辦還得是夏至。

  郭家的事,夏至並不打算太過插手。她只看著夏柱不被虧待和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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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六章野心

  已經回到府城幾天,這天就是夏大姑和夏至商量好的,大家一起商量夏柱和郭玉環的事的日子。夏至本來是打算等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從學堂回來,她帶著兩個孩子在寧華堂吃過晚飯,然後將兩個孩子留在寧華堂做功課,她再到夏大姑家裡來。

  但是夏大姑千叮嚀萬囑咐的,讓夏至他們一定要到西市街吃晚飯。盛情難卻,夏至之後答應了。等小樹兒和小黑魚兒從學裡回來,她就一邊收拾,一邊等夏秀才和田氏。

  夏大姑還邀請了夏秀才和田氏。夏柱在府城總共就這幾個家人和親戚,這種時候大家當然都得去。

  「一會到那兒吃了飯,我們商量事,可沒你們倆啥事。你們倆就上珍珠那屋子裡頭去做功課,聽見了沒?」

  小黑魚兒和小樹兒互相看了一眼,誰都沒吱聲。

  夏至就抬起頭來笑了兩聲:「沒聽見我說話,還是不打算做功課了?」

  「不是。」小黑魚兒就想跟夏至爭取一下,說今天商量夏柱的事,那也是挺大的一件事,能不能……

  「不能。」不等小黑魚兒說完,夏至就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放假什麼的,絕對不可以。「老叔,小樹兒,咱在老家待了不少日子吧,你們倆還沒玩夠啊!趕緊給我收收心。要是不好好做功課,下次我去莊子上就不帶你們。 」

  小黑魚兒就嘆了一口氣,然後給了小樹兒一個無奈的眼神。小樹兒這孩子賊精賊精的,他知道小黑魚兒的話比他的話在夏至這好使,所以遇到事就攛掇小黑魚兒出頭。小黑魚兒也不是不明白小樹兒的意思,可是他就是個愛出頭的性子。

  這個眼神就被夏至給看到了。夏至立刻數落小樹兒:「是不是你攛掇著老叔不好好做功課,就想著玩啊?」

  「不是,不是。」小樹兒慌忙擺手解釋,「姐,我哪兒敢啊。」這麼說著話,卻終究耐不過夏至審視的目光,小樹兒只好坦白。「……西市街夜市兒多熱鬧啊,就是好長時間都沒去過了……」

  原來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叔侄倆想逛西市街的夜市。

  「還說不是貪玩,這不是貪玩是啥!」夏至瞪了小樹兒一眼。雖然她在小樹兒和小黑魚兒的功課上很嚴厲,但她同時也深諳學習的張弛有度以及激勵法則。「今天不行。再過兩天,我等你們倆每人都攢夠十個優,我就放你們一天假,帶你們好好地逛逛西市街的夜市。」

  「真的?」小黑魚兒和小樹兒都是又驚又喜。

  「還煮的呢。」夏至笑,「我啥時候說話不算了。」

  「那十六,你可一定要說話算數啊。」小黑魚兒立刻就跟夏至盯了一句。

  「一言既出……」夏至就說了上句。

  「駟馬難追。」小黑魚兒和小樹兒搶著接道。

  他們三個正有說有笑的,夏秀才和田氏就來了。夏秀才神色如常,田氏卻似乎有些病懨懨的樣子。二丫跟在兩人身邊依舊並不怎麼說話,不過看見夏至的時候卻立刻就露出了笑臉。

  二丫的笑容有些太過刻意。自打二丫跟著田氏來到府城之後,她見到夏至的時候差不多都是板著臉。這樣的變化是這次從大興莊回來之後發生的。

  夏至猜測,應該是田大舅媽江氏跟二丫說了什麼,想讓二丫親近自己。

  那天在臨水鎮上,江氏一直都沒說什麼話。岳紅和田老頭鬥法,江氏全程都沒有參與,彷彿什麼都沒看見沒聽見似的。不過在夏至要離開的時候,江氏還是找機會到夏至跟前說了兩句話。

  江氏很鄭重地給夏至行禮,還說這輩子都會感念她的恩德。江氏還說大丫和二丫年紀小,性子有些古董,有些事現在她們還不懂,不過她們將來肯定會懂,也會一樣的感激夏至。

  這說的應該是夏至做主聘大丫的事。

  田家不止岳紅一個明白人,其實江氏心裡也挺明白的,起碼她分的清好賴。

  二丫應該是聽了江氏的話,不過二丫的性子有些個別的,似乎是無法從內心深處來真心地親近夏至。

  大丫和二丫都這樣,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夏至也沒工夫去仔細琢磨這個問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好惡,她其實也不是很喜歡大丫和二丫。

  既然人都到齊了,夏至就讓外面準備馬車,然後幾個人坐馬車來到西市街。

  夏大姑對夏至眾人依舊是遠接高送的。被迎進院子裡,夏至先到夏大姑的屋子裡坐了。大家都坐著,也包括珍珠,只有孫秀芝並不坐,而是出來進去地忙活著,親自遞茶遞水。

  不僅對客人是這樣,孫秀芝還很殷勤地伺候珍珠,茶水都是遞到珍珠的手裡,果子也是剝好了給珍珠。

  夏大姑似乎是見慣不怪,好像根本就沒看到一般。

  這裡別人都是孫秀芝的長輩,然而夏至跟孫秀芝同輩,還比孫秀芝小,因此就站起身讓孫秀芝坐。

  「嫂子,你別忙了。咱們這來的都不是外人。你也過來坐下說會話。」

  孫秀芝就不肯坐,但明顯可以看出來夏至這樣做讓她很受用、歡喜。「沒事兒,我這樣也習慣了。就是不是外人,我才要自己照應著。」

  話說的很好,態度也很好,不過那句「我這樣也習慣了」還是隱隱地透露出一點兒情緒來。

  夏至心下雪亮,只是不好說什麼。

  夏大姑卻也是特別透亮的人,她立刻就招呼孫秀芝坐下。「你這孩子,跟你說多少次了。下頭有幹活的人,你替我操持,給她們安排好了就行。就像你十六妹子說的,這裡沒有外人,咱們不要那花架子,你好好坐下,咱們大傢伙嘮嗑。」

  話和態度也都很好,但那句花架子卻正對應著習慣了。這婆媳兩個不動聲色之中已經刀槍來往了一個回合了。

  夏大姑和郭姑父這樣的家庭環境,夏大姑和孫秀芝這樣的人竟然也難免有這些。那要是換了更複雜的人家,性情更個別些的人,可就真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境況了。沒有硝煙的戰場?!

  光只是想想就讓人頭痛,好在她這身體的年紀還小,還不用擔心這些事。

  孫秀芝聽了夏大姑的話,這才在旁邊坐下了,不過也坐的規規矩矩、板板正正的,不像珍珠坐的那樣自在。

  這就是在家的姑奶奶和新媳婦的區別了吧。

  略說了幾句話,長生就帶著夏柱過來了。他這是帶著夏柱出門辦事才回門。夏柱雖然跟郭玉環已經成親了,但郭喜的說法那是在大興莊,在府城這邊還沒有擺酒設宴,所以郭玉環和夏柱還不好就住在一起。

  郭喜兩口子的事歷來都挺多的,這件事夏家也沒計較。夏柱這幾天就住在夏大姑家裡,長生不僅幫著張羅酒席的事,還特意帶夏柱出去走動,一方面讓夏柱更加熟悉府城,另一方面也是讓夏柱多見見人,以後大家知道夏柱不僅是郭喜家的姑爺,還是夏大姑和郭姑父的侄子,總會給夏柱帶來些便利的。

  夏柱這還是長這麼大第一次自己一個人離開家,他雖然小小的年紀,卻本來就有些陰鬱,現在迫於環境見人都要擺出笑臉來,不過他的笑容似乎也帶了一絲的陰鬱。

  夏家的男子內向的如夏三叔、夏橋,外向的如夏二叔、小黑魚兒、小樹兒,大家的氣質都偏向於溫暖開朗,也不知道夏柱是隨了誰,陰陰的樣子都有些不像夏家人了。

  夏至本來對夏柱一般,但這個時候因為體諒他一個人生活在郭家就對他比以往親切了許多。

  「二柱,來了幾天了,你還習慣嗎?」夏至就問夏柱。

  「習慣。大姑和大姑父待我可好了。還有長生哥,大嫂,珍珠,在這就跟在家一樣。」夏柱有些誇張地說道。這張嘴倒是隨了夏二叔,能言善道,會說好聽的話。

  有這一點,往後夏柱的日子總不會太難過的。

  「看你這孩子說話這個客氣勁兒。」夏大姑就笑著說道,「十六問你習慣不習慣,不是問你我們待你好不好。」

  「啊……」夏柱似乎這才反應過來的,他想了想,就說了一句實話。他有點兒想家。

  大家都暗暗嘆息。

  不過夏柱緊接著又說了一句:「要是我爹和我娘也能來就好了。」

  「以後二叔二嬸肯定能來看你。」夏至就說,至於因為他的關係而永久地搬到府城居住那是不可能的。

  「哦。」夏柱就應了一聲,又蔫嗒嗒的了。

  小黑魚兒很看不上夏柱這個樣子,他立刻就數落夏柱:「十六跟你說話呢,你就不能痛快點兒?」

  夏柱還是很怕小黑魚兒的,所以立刻就打起精神來:「挺好,我在這挺好,沒啥不習慣的。」

  珍珠在旁邊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夏大姑這邊的飯菜早已經預備妥了,因為夏家的人都到了,她就讓人去給郭喜兩口子送信兒。很快,郭喜兩口子就帶著郭玉環過來了。

  回到府城,郭喜兩口子的精氣神兒明顯都不一樣了。但他們並不敢在夏至的面前擺譜,所以待夏家人還是客客氣氣的。

  大家落座,客客氣氣地吃了一頓飯。然後夏至就像她之前說的那樣,安排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去珍珠的屋子裡做功課。

  夏大姑的屋子裡擺了茶水和點心,大家紛紛坐下開始商量事兒。

  郭喜先說了自己的意思。他還是老話,說郭玉環是他們唯一的孩子,所以在府城的宴席想辦的隆重熱鬧一些,也就是多預備幾桌宴席。

  按照郭喜計算,起碼要準備三十桌的席面。

  夏至還沒說什麼,夏大姑和郭姑父的臉色都說微微一變。而不用夏大姑和郭姑父說,夏至也知道這個數字有點兒誇張。

  郭家沒什麼親枝近族,郭喜辦事情能請的也就是這些年結交的同行當的人,再有就是街坊鄰居了。三十桌,這是打算把西市街的人都請到了呀。

  而郭喜還有話。「我們老郭家就這一個閨女,我們也隨了這些年的禮了。再者說,夏柱是夏家的孫子,夏家那也不是一般的人家,在府城里辦個幾十桌還怕來的人坐不下呢。」

  不僅把西市街的街坊鄰居都考慮到了,還算計到了夏至在府城的相識,那也就是田家和李家的人了。

  郭喜說完了,夏至並沒立刻開口,她朝夏大姑和郭姑父看了一眼。夏大姑立刻就給郭姑父使了個眼色。

  郭姑父乾咳了一聲開口:「……哥,這是不是有點兒多?」

  「不多,不多,就這我還怕不夠呢。」郭喜立刻就擺手說道。

  郭姑父有些尷尬,但有些話還就得他來說。「……咱們家裡也沒啥人了,再加上至近的朋友,主要是早先就商量定了,辦的簡單點兒,咱都是一般的人家。」

  按照夏大姑和郭姑父的計算,郭喜準備五六桌的席面就足夠了。而郭喜的三十桌計劃,分明是打算斂財。而要成功他應該是把夏至人脈關係都算了進去,到時候說不准就要扯虎皮打大旗。

  因為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不用夏至自己開口,夏大姑就堅決在前面攔著。郭姑父雖然心裡有些向著自家的兄弟,但他也覺得郭喜這三十桌太過了。

  雙方就這件事一時就達不成一致。

  郭喜有些不高興郭姑父竟不站在自己這一邊,到最後他就問夏至的意見。問夏至的意見之前,他還先把夏至給捧了一頓。

  「……這輩子也就這一次,二柱也能多認識些人,對他往後好處大著了。」意思是這麼辦主要是為了夏家的名聲,還有夏柱等將來著想。

  郭喜不問夏秀才,也不問田氏,只問夏至,因為他在夏家住了這麼久,早就知道能當家做主的人是夏至了。

  夏至耐心地聽郭喜說完,就淡淡地笑了笑。「我大姑和我大姑父說的挺對。夏家就是一般的人家,我爺的意思也早就說明白了,就是簡單點兒辦。二柱和玉環將來過的咋樣不在這個上頭。 ……辦幾桌,只請至近的,好好過日子才是最要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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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七章喜事?

  夏至的語氣和措辭都很客氣,但這不能掩飾她態度的堅決。不管郭喜打的是什麼主意,她絕對不同意這樣鋪張的操辦。這還不是銀錢的問題,而是一個姿態的問題。

  郭喜好說歹說,最後還是寡不敵眾。他雖然不甘心,但也只能暫時把大肆操辦的心思給收了起來的。

  至於後面這喜酒的單子還有的宴請些什麼人,夏至就都沒有發表意見。只是在郭喜說要給夏至這邊多留出幾桌來,還問她是不是在家里辦有些不恭,要不要找個大酒樓的時候,夏至才又明確地表明了態度。

  她告訴郭喜,夏家的人都不在府城,郭喜在計算酒席桌數的時候只給夏家這邊留出一桌來就夠了。

  「也就眼目前這些人。」夏至的目光四下掃了一眼,意思大概那天會來喝喜酒的也就是今天這些人了。至於田家和夏家的人,郭喜還是不要指望了。

  這麼說著,夏至還問夏大姑和郭姑父:「大姑父,大姑父,你們到時候坐哪邊啊?」

  到時候夏大姑和郭姑父他們是以夏柱的親戚的身份出現,還是作為郭家的家裡人呢。

  夏大姑和郭姑父就都笑,夏大姑還特別的會說話,他讓郭喜給他們留出兩桌席面來。他們既是夏家這邊的親戚,也是郭家這邊的族裡人。

  他們到時候吃一桌,再往家裡拿一桌,算是雙重身份都吃過喜酒了。

  大家都跟著笑,不管在場幾個人心裡是怎麼想的,因為這一笑,屋子裡的氣氛就緩和了很多。

  郭喜還想趁機跟夏至討價還價,不過夏至心裡早打定了主意。能不插手的她不會插手,能讓步的她也會讓步,但有些事情卻是絕對不能通融的。

  到最後,夏至還跟郭喜強調了一下。「說一句不怕你們惱的話,不論是我們夏家,還是郭家,都是最平常不過的人家,咱們過的就是平常人家的日子。」

  這是警告郭喜,不要以為因為夏柱的關係,他們從此就能攀上東城李和西城田了。老實本分地做他們的小生意,過他們的小日子,這才是長久之道。

  原先郭喜一家的日子也是過的好好的,為什麼會栽了那麼大一個跟頭,差點兒府城都不敢回來了?還不是因為好高騖遠,淨想著攀高了!

  郭喜兩口子應該聽明白了夏至的話,臉上就變顏變色的。但如今夏至早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府城時候的那個夏至了,這兩口子就算是心裡有多少不滿,也不敢在夏至面前明白地表現出來。

  喜酒的事情大概就這麼決定了,郭喜兩口子滿心眼的打算幾乎都落了空。不過到最後的時候,夏至卻突然又說了一句。

  「……就算是只有幾桌,但也要辦的熱鬧喜慶點兒。」夏至提出,到那天她會請府城最好的戲班子唱一天的戲,算是給夏柱和郭玉環的喜酒添彩。

  夏大姑和郭姑父都連連點頭說好。他們想的是,無論夏至嘴上說的多麼嚴厲,但還是要給夏柱做面子的。

  給喜宴添彩,也就是給夏柱做面子了。

  夏至心裡還是向著夏柱的。而她這麼做還不僅僅是給細緻做面子,同時也是給郭喜兩口子看的。夏至表明的是一個態度。

  夏至不想助長郭喜的貪婪,但她絕對是支持夏柱,是夏柱在府城有力的後盾。郭喜兩口子往後如果想虧待夏柱,那就得先看夏至答應不答應了。

  雖然這個時候的天已經比較長了,但等他們說完事的時候,天早就黑透了。

  小黑魚兒和小樹兒明天還得照常去學堂,夏秀才也得繼續教書,他們都得趕緊回去休息了。因此夏至眾人就從夏大姑家裡告辭出來。

  剛到了西市街上,對面就有一隊車馬打著燈籠迎了過來。李夏騎著棗紅色的高頭大馬被簇擁期間。他滿面帶笑,穿的是出門做客的衣裳。

  小黑魚兒的眼睛特別尖,他一眼瞧見李夏就不肯坐自己家的馬車了。

  「李夏……」小黑魚兒驚喜地喊。

  別說李夏就是故意來迎他們的,就算是李夏正好路過沒看見他們,這個時候也得被吸引了注意力。

  「老叔……」李夏騎馬過來先招呼小黑魚兒,到了近前的時候,李夏就從馬上下來。

  他先跟夏秀才和田氏見禮說話,然後才招呼夏至和小樹兒。

  「這是幹啥去了?」夏至就問。

  「十舅家裡新添了個小兄弟,我去喝滿月酒了。回來正好路過西市街,沒想到正好遇到了你們。」

  李夏的舅舅多,嫡枝的旁支的林林總總,能排的上好的就有兩位數了。

  這個時候夏大姑他們送夏至出來正好還沒回去。夏大姑聽見李夏說正巧路過,就噗嗤一聲笑了。

  李夏也瞧見了夏大姑,他對夏大姑比對田氏還親切些,忙就上前行禮說話。

  夏大姑和郭姑父不敢受他的禮,兩下就一遞一句地寒暄著。郭喜兩口子也在旁邊,他們知道李夏是誰。看到了李夏,郭喜的眼睛都亮了。不過他不敢貿然上前,只是不住地給夏柱使眼色。

  夏柱的個性並不是很愛與人交往,但他明白郭喜的意思,有知道李夏是誰,所以也就慢吞吞地挪了過來。挪到跟前兒了,夏柱卻猶豫著不敢說話。

  夏家幾股人,就夏二叔這股人跟李夏不是很熟。

  夏至跟李夏說著話,眼角的餘光早就看到了郭喜的擠眉弄眼。她看到夏柱不敢說話,就主動給李夏介紹了一下。

  李夏知道夏柱是夏至的堂弟,也就客氣地跟夏柱說了一句話。郭喜在旁邊就滿面紅光,奓著膽子也湊到了跟前兒。

  夏至心中暗笑,不過也跟李夏簡單地說了一下。李夏只是衝郭喜點點頭,並沒說什麼。不過這也夠郭喜高興的了。往後他跟街坊鄰居說話,就總愛提到這次跟李夏的碰面,而且說起來一次比一次誇張。

  那就是以後的事了。

  李夏就問夏至是不是回寧華堂,夏至當然回答是。李夏就說正好順路。

  最高興的是小黑魚兒,他要跟李夏一起騎馬。

  夏大姑是最有眼色了,看著郭喜眼巴巴地就有要纏上李夏的意思,她就說天不早了,夏至他們需要趕緊回去,李夏剛吃過酒席,也該早點兒回家歇著。

  郭喜那句想要李夏來喝喜酒的話終究沒有機會出口。

  結果是夏至自己坐了一輛馬車,夏秀才和田氏帶著二丫坐了一輛馬車。小樹兒也跑去騎馬了,這還是李夏提出來的。他看出小樹兒也稀罕騎馬,就是在夏至的面前不大敢說,所以李夏就讓一個穩重的長隨帶著小樹兒騎馬,他自己帶了小黑魚兒,一眾人高高興興地回來。

  到了寧華堂,夏至就說她準備了好茶葉,大家都剛剛吃過酒席,正好喝茶解膩。李夏立刻就答應了,夏秀才問了問田氏,田氏也願意到寧華堂先坐一坐。

  因此,大家就都到上房屋中坐了喝茶說話。

  夏秀才跟李夏說書院的事,李夏問小樹兒和小黑魚兒的功課,田氏漫不經心地坐在一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茶,突然她臉色一變,就說肚子疼。

  夏秀才就嚇了一跳,忙就過去噓寒問暖。田氏似乎就有些疼的忍不得了,夏秀才著了慌。

  「我讓人去請郎中來。」李夏沒把自己當外人,當即就還喊了自己的小廝去請郎中。

  夏至看田氏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她就和夏秀才一起將田氏扶到炕上躺了。

  「是咋回事?突然疼起來了,還是之前就不舒坦?」夏至問田氏,這個時候她什麼都不敢給田氏吃,還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田氏的肚子。

  當著夏至,還有小黑魚兒和小樹兒的面,夏秀才似乎就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田氏似乎也不太好說,只是拿眼瞅了一眼二丫。

  二丫一直在旁邊跟著忙活,這個時候看到田氏的眼色,她就說了話。

  「我姑這個月沒有換洗。」

  夏至就裝糊塗,反正她現在是毫無經驗的小姑娘,什麼是換洗她還沒有真正知道呢。

  田氏見夏至不明白,就又看了一眼夏秀才。

  夏秀才躲不過,只得紅著臉說:「……你娘可能又有身孕了。」

  夏至還沒說話,小樹兒就驚的幾乎跳了起來。「我不是家裡最小的了?我要有老妹了?」

  「是老弟。」田氏立刻就糾正道。

  看來田氏滿心盼望這一胎是個兒子。對田氏來說,也只有兒子才能作為她的依靠。

  夏至就不怎麼說話,一切都等郎中來了之後再說。夏秀才和田氏卻都特別關注夏至的反應,尤其是田氏。她看了夏至兩眼,然後又給夏秀才使眼色。

  這兩口子在這個問題上應該是早就溝通過了。夏秀才一看到田氏的眼色,立刻就知道田氏想讓他說什麼。

  「十六啊,您娘又有了身孕,你……」夏秀才的話說了一半就頓住了。

  田氏覺得夏秀才太磨蹭,乾脆自己問夏至:「……你是不是不大樂意啊?」

  「娘,你咋這麼說?」夏至反問。

  「我看你半天沒說話。」田氏就說。

  「我是沒想到。」夏至淡淡的,「你和我爹又有孩子了,我有啥高興不高興的。」

  「你不樂意多個弟弟?」田氏卻又接著追問。

  「娘,你為啥覺得我不樂意?」夏至又反問,不過看夏秀才和田氏都看著自己,夏至就仔細地想了想,然後才說,「我不像小樹兒,我已經有弟弟了。現在我還不知道,等生下來我才知道自己稀罕不稀罕。」

  如果夏至現在說她不喜歡,那就落了田氏的話柄了。可如果她現在說喜歡,田氏肯定不相信,還會更加疑心夏至。

  而夏至的這個回答在田氏聽來就可信的多了。

  「你是這個脾氣。」田氏就說了這麼一句。

  「娘,你啥意思啊?」夏至問田氏。

  田氏左右看看,李夏和小黑魚兒都不在跟前,她說話就少了顧忌。

  「你不看誰跟你近誰跟你遠,對了眼你就對他十成的好,不對眼,要不就是惹著你了,你記仇,不管跟你多近,你都不愛搭理。」

  這是田氏的經驗之談。

  這麼說著話,郎中就到了。

  郎中給田氏診脈,倆上就露出凝重的表情來。夏至心中一動,李夏打發人請來的郎中應該不是混日子的那種庸醫。而喜脈又是最容易診出來的。

  那麼郎中面上的表情就很讓人深思了。

  夏秀才也覺察出不對來,忙就問郎中是怎麼回事。

  「……娘子這個脈象,我不大有把握。」那郎中就慢慢地說道。

  「不是喜脈?」夏秀才和田氏幾乎異口同聲地問。

  郎中就沉吟了一會:「看著像是喜脈,不過……」這郎中又給田氏診了一回,然後又問了田氏一些飲食起居的事。然後他也不肯當田氏的面說什麼,只和夏秀才到堂屋裡說話。

  田氏的脈像初看起來像是喜脈,但再細看卻又像是病症。郎中暫時還沒法子給出確定的診斷,他提議讓夏秀才另外找更好的郎中,或是再等上一段日子,那個時候再診脈,就更清楚了。

  田氏即便是懷了身孕,現在的日子也很淺。不過如果不是有別的事,這位郎中還是不難給診斷出來。

  這樣的意外不僅夏至沒想到,夏秀才和田氏顯然也有些驚呆了。

  送走了郎中,李夏也不好在寧華堂久留。他告辭的時候跟夏至說,他明天會帶更好的郎中來。

  李夏打算請府城裡幾個最好的郎中給田氏會診。

  夏至就點了點頭。她這個時候的心情有些複雜。在她的眼中,田是個生命力很旺盛的女人,她沒想過田氏會病。而這種會被誤做懷了身孕的病症,只怕在這個年代並不好醫治。

  夏秀才有些六神無主,不過還知道感激李夏:「李夏公子多費心了。」

  「區區小事,夏先生不用放在心上。」李夏還寬慰夏秀才,「我看嬸娘身子健旺,不會有什麼大事。」

  「借你的吉言吧。」夏秀才拱手送李夏出去。

  田氏躺在炕上,整個人都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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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6 00:13:27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七八章無常

  田氏不敢相信,她這竟然是病而不是身孕。雖然郎中很謹慎也很委婉,但田氏不是傻子。她不僅不傻,在聽話聽音兒方面她還比一般的人都精明。

  郎中那樣的表現,她這八九不離十就是病了,估計還是不太常見,因此也不是很好治療的病症。

  田氏怎麼能不呆掉呢。她本來打算的好好的。在大興莊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已經懷上了。不過她跟誰都沒說,心底里都打算就是不想讓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太早的知道。

  這是好事,為什麼不想讓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先知道的緣故,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回到府城,她越發的確定,就慢慢地先跟夏秀才說了。夏秀才又驚又喜,雖然已經有了良兒兩女,但孩子總是不嫌多的。田氏看到夏秀才的反應心裡就更加篤定了。

  這些天,她沒少跟夏秀才說她肚子裡這個孩子。她還跟夏秀才說了,夏至兄妹幾個漸漸地都大了,跟他們這做爹娘的卻越來越離心。她肚子裡這個,他們要好好地養,就是將來給他們養老送終的指望了。

  對此,夏秀才並沒有說什麼。這個年代的莊戶人家,一大家子幾代人一起過的固然多,但兒子們成年之後就分家的也不少。分家之後,老人很多時候也不跟大兒子過,而是跟小兒子一起過。

  就像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雖然他們沒明說過,但將來肯定會跟小黑魚兒一股過日子。

  對於將來老了要跟小兒子一起的打算,夏秀才並沒有什麼抵觸的情緒,雖然他覺得田氏做這個打算有點兒太早了。另外田氏話語裡流露出來的跟現在幾個兒女的疏離,夏秀才也不大贊成。

  夏至是比較有主意,所以不會依賴爹娘,確實也跟他們做父母的不太親近。但夏至心腸不錯,待兄弟姐妹們不是一般的好。

  將來他們又生了孩子,夏至肯定也會照顧的。就像大橋和小樹兒,還有小黑魚兒。

  如果是夏至照顧弟弟妹妹,只怕比田氏帶著教養還要好一些。

  最後這個想法在夏秀才的腦海中一閃,他並沒有仔細的思量。雖然是這麼想,但夏秀才卻沒有反駁田氏。

  他平時就不會嗆著田氏說話。現在田氏懷了身孕,他更要順著田氏了。

  總之,田氏這些日子沉浸在自己美好的設想當中,可以說是過的很開心。

  懷孕的事總是要讓大家知道的,其實田氏也沒打算瞞著。在大興莊的時候不說,不代表到了府城她還不想說。

  實際上,田氏恨不得找個好機會昭告天下,她又懷上了!

  但田氏並沒有打算今天在夏至這裡公佈這個消息。她的打算是去田府看月牙兒,然後順便見見九姑太太。跟九姑太太見面的時候,她會裝作不舒服,然後當著九姑太太的面讓人發現她懷了身孕。

  沒錯,她肚子裡這個孩子不僅是她為了將來養老懷上的,還是為了九姑太太。

  還有什麼比一個孩子更能說明她跟夏秀才的恩愛,更能讓別的女人死心、傷心的呢?

  她今天是真的突然不舒服,因為李夏說要請郎中,她才順水推舟,想著趁這個機會公佈自己懷了身孕的消息。

  李夏在這裡,那麼九姑太太應該很快就會知道自己又有了。

  而且,她現在是在夏至這裡。不知道為什麼,田氏就是覺得當著夏至的面公佈這個消息似乎也很不錯。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她這竟然不是身孕。空歡喜一場不說,她恐怕還得了什麼稀奇的病症。

  這是田氏無法面對的。

  因為田氏呆呆地發怔,夏秀才跟她說了好幾句話她也不應。夏秀才就有些著急,只一味地說著安慰的話。

  郎中畢竟還沒有給出最後的診斷。或許現在真是日子還淺的緣故,所以郎中還診不出喜脈來。

  這種事,有經驗的婦人本身其實比郎中更有資格做評斷。

  看著田氏發楞,夏秀才著急,夏至的心情略微有些複雜。她知道田氏為什麼會受到這樣的打擊。田氏一定是對肚子裡的孩子寄予了太多的期待,這更是希望落空,而不是知道自己可能生病了。

  「現在說啥都還太早了。等多請幾個郎中來會診了再說吧。或許啥事都沒有,我娘身子不是一直挺好的嗎。」夏至就對夏秀才和田氏說。

  「對啊。」夏秀才覺得夏至說的很有道理。田氏這些年身子一直非常好,別說大的病症了,就是傷風拉肚子這樣的小毛病幾乎都沒有過。

  這樣看來,田氏這次生病的可能性其實並不大。

  田氏這個時候也慢慢地緩過神來,她也覺得夏至說的有道理。別的不敢說,她對自己的身子還是有信心的。

  雖然嫁到夏家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做過重活,幾乎是風不吹日不曬的。但是從小在靠山屯兒她也是漫山遍野地跑,什麼活都乾過,什麼苦都吃過。

  人們都說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她卻恰恰相反,是丫鬟的身子小姐的命。

  她也就是今天才突然覺得不對勁兒,以往身子可沒有什麼問題。

  即便是李夏找來的郎中可靠,但也總有看走眼的時候。她懷上身孕的日子是太淺了。

  越是這麼想,田氏就越覺得有道理。她的心底里,也慢慢地又燃起了希望。

  看著田氏好像有些精神了,夏至也覺得田氏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

  世上就是有這麼一種生命力旺盛的女人,她們慣於給別人帶來痛快,把別人都熬死了,她們還活的好好的。

  所謂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話題似乎有些遠了,她或許不該這麼說田氏吧。

  夏至收回思緒,她跟田氏和夏秀才說時辰太晚了,田氏又是這樣,要不他們三口人乾脆就別回書院,在寧華堂歇息算了。

  夏秀才略微有些心動,但他沒說什麼,而是看向田氏。這種事,還是得田氏做主。

  不過是細微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不過夏至卻看的清清楚楚的。夏秀才真是……在田氏面前他什麼家都當不起來。

  田氏就猶豫了一下。她是說上句習慣了的人。如果是因為懷了身孕矜貴了,夏至讓她留在寧華堂,她肯定就留下了。從此以後不走了也說不定。

  她要生下小兒子來,還打算著要分夏至的房產、田地和銀錢呢。可現在確實因為生病……

  田氏不想在夏至面前示弱,因此就打起精神從炕上起來。

  「我啥事都沒有。剛才估摸著就是晚上吃的東西不大克化。」田氏說自己沒事,雖然時辰是有些晚了,但她還是要回到書院去住。

  「那才是我和你爹住的地方。」這句話田氏卻說的酸溜溜的。

  夏至心裡明鏡兒似的。她知道田氏不是不想住到寧華堂來,但田氏卻很在意她自己在寧華堂的地位和分量。

  如果田氏是病了,夏至還真會心軟讓她住寧華堂。畢竟這裡的條件比書院裡要好上很多,也有利於田氏治病養病。

  可如果是因為懷了身孕,想到她這裡頤指氣使,指望憑著肚子就能怎樣怎樣,那田氏可就打錯了主意了。

  田氏生出孩子來她可以養,可以教,但她卻不會慣著田氏的脾氣。

  所以田氏說要回書院去,夏至也就沒攔著。

  夏至很忙,雖然現在自家的香花香草還沒有種出來,但她已經想法子買了各種香花像草,開始試驗製作花露、香水了。

  花露和香水雖然還沒做出來,可歪打正著的,夏至這幾天已經做出兩種不同顏色的口脂來了。

  她穿越之前對於化妝並沒有特別的愛好,但卻是個口紅控。現在能做出不同顏色的口脂來,夏至自己都有些激動。

  女人愛美,這是在什麼年代都不會改變的本性。散發著不同香味的適合不同膚色和妝容,能表現出女人各種不同的美麗的口紅,她相信在這個年代絕對是有市場的。

  不說未來的錢途,光是想想自己能夠擁有許多盒不同顏色的口脂,就已經讓夏至足夠歡喜,有足夠的動力了。

  這期間,她還去郭家參加了夏柱和郭玉環的喜宴。成親的那一套儀式已經在大興莊舉行過了,所以這次單純就是席面,還有就是夏至請來的戲班子了。

  郭喜兩口子雖然不甘心,但最後還是按著夏至的心思只辦了幾桌的席面。

  當時郭喜說的很好,要不惜銀錢辦最好的席面。夏至看到的席面卻並不是那樣。

  郭喜並不是整桌從大酒樓定的席面,而是請了個廚子,一應的食材也是他自己準備的。各色菜餚的名頭還比較唬人,但實際內容就差了很多。

  夏大姑都有些看不下去,私底下跟夏至叨咕說郭喜太摳。這個時候,夏大姑說了一句實話,也是一句連帶了郭姑父的話。

  「他們老郭家人都摳搜。」

  夏至只能笑。

  郭喜雖然摳搜,但這喜宴上請的差不多都是的相知和一些街坊鄰居,那也不算失禮,大家最多背地裡說郭喜吹牛皮,貨不對板罷了。

  夏至只是問夏大姑,郭喜做雜貨舖生意是不是也這樣。

  「他那是祖傳的買賣,大的剋扣他不敢。」不過也不大方,能摳搜的地方就摳搜。老店總有老店的規矩,郭喜也不傻,太砸招牌得罪客人呢的事情他不會做。有的時候他還會給客人些小恩小惠,這是經營的技巧,跟本性沒什麼關係。

  另外還有郭姑父這邊的雜貨舖比著呢。

  郭喜的雜貨舖並不大,做的大都是熟客的生意。

  聽了夏大姑的話,夏至就不擔心郭喜鋪子的生意了。她也不是擔心郭喜鋪子的生意,她擔心的只是夏柱將來的生計。

  田氏因為身子還不大舒服,並沒有來喝喜酒。因為她沒來,她疑似懷了身孕,但也可能是得了疑難雜症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夏大姑很是吃驚,她還安慰夏至:「你娘平時身子挺好的。這回應該也沒啥事。」

  「但願吧。」夏至就說。

  夏大姑就很感慨:「這人有旦夕禍福,今天沒法說明天的事兒。」

  這就是所謂的無常了。

  李夏說話算數,接連幾天,他把府城裡最好的郎中都給找來了,甚至請出了隱居在北鎮府的老太醫來給田氏診脈。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如果田氏是懷了身孕,那就是普通的郎中也能明白地診斷出來。

  眾多郎中們會診的結果,田氏並不是懷了身孕,而是得了一種罕見的婦人病。

  這個年代人的平均壽命跟夏至穿越前人們的平均壽命相比,田氏的年紀正是某些婦科疾病高危期。

  夏至也不大聽得懂郎中們口中的專業名詞,不過聽的多了,她也有了自己的理解。

  田氏肚子裡,其實也就是子宮中長了東西。

  這樣的病症非常消耗人,田氏以後怕是要長久地喝湯藥了。

  看郎中們斟酌開出的單子,田氏以後的醫藥費應該是一筆不小的開銷。而且,以這個年代的醫療水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治得好。

  田氏徹底地蔫了下來。

  再要強的人,這一病了,只怕都要強不起來。

  雖然田氏不願意,但這個消息還是很快被送回了大興莊。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也非常吃驚,他們的想法和夏至一開始的想法差不多:田氏這樣的人怎麼會得病。

  但事實擺在面前,他們不得不相信。

  「老田家的閨女這是到咱們家來要債來了。」躺在炕上,夏老爺子替大兒子發愁。之前大兒子一家讓田氏給折騰的不像樣,現在好不容易夏至出息了,又帶著一家人把日子給過了起來。田氏也不再像過去那樣填補娘家了。

  可田氏這一病,事情彷彿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就她這看病吃藥的,老大賺的那點兒薪水就都不夠用,更別說養活十六他們幾個,讓大橋和小樹兒唸書了……」夏老爺子嘆息著說。

  「好在還有十六,十六不是說這錢她掏嗎。」夏老太太就說。

  「擔子都壓在十六身上了。他們倆那樣還想生孩子,生出來給十六養活嗎?!孽,這都是孽。」夏老爺子睡不著覺,「這個事兒,也該讓靠山屯兒老田家的人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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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6 00:13:40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七九章 難纏

  田氏生病並沒有給娘家捎信兒,夏秀才曾經提過一句,不過田氏的反應很激烈,之後夏秀才也就不敢提了。

  但是夏老爺子想讓田老頭知道這個消息還是很簡單的。

  田老頭一家很快就知道田氏得了難纏病症的消息。田老頭和田王氏只聽到田氏的病症只要好好看郎中吃藥,應該並不會危及到性命,只是要多花費些銀錢,他們就不把這個件事放在心上了。倒是岳紅到夏家這邊來打聽,還仔細地詢問田氏的病症,說她別的忙也幫不上,只能幫著尋尋偏方。

  有句俗話叫做偏方治大病。或許好醫好藥都不管用,湊巧一個偏方就能治好了田氏的病症。

  岳紅這話雖然沒什麼用,但她這份心意卻讓夏老爺子的心情好了一些。按照夏老爺子的說法,靠山屯兒田家以後有岳紅當家應該多少會多些人味。

  夏至知道了田家的反應,她只是一哂,連絲毫的心情波動都沒有。田家這樣的反應在她的意料之中,田氏對於田家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她心裏早就有底。

  至於田氏不願意讓娘家知道自己病了的緣故,夏至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其實田氏也知道她在娘家人眼睛裏究竟是什麼地位。

  田氏已經開始吃藥,這天月牙兒就帶了一些補品過來,會同夏至要一起去看田氏。

  田氏病了,夏至曾經讓田氏到甯華堂來養病,不過田氏卻拒絕了。她說在夏至這裏會不自在,還是留在書院的好。

  田氏的症候要保持好心情,否則吃多少藥都沒用。田氏倒是想過憑藉這一點到夏至這裏作威作福,但夏至一開始就表明了,她可以出錢給田氏看郎中買藥,也可以接田氏到甯華堂來,讓人伺候著田氏,但順著田氏卻是不可能的。

  甯華堂做主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夏至。夏至願意客客氣氣地招待長輩、親戚們,但是誰要是想到甯華堂來做太上皇,那是門兒都沒有。

  田氏明白了這一點,就決定不住到甯華堂。

  夏至會好醫好藥地給她治病,也會好衣好食地照顧她,但同時也能把她給氣死還不讓任何人抓住把柄。

  田氏私底下就跟夏秀才說她不到甯華堂去,她還想多活幾天。夏秀才只當她這又是耍性子。在夏秀才看來,夏至是過於有主意了一些,但在田氏生病之後,夏至對田氏可是沒的說。

  「九姑還托我給咱娘帶了些東西。」月牙兒坐在夏至的對面,她把自己帶來的東西都先給夏至看了。「九姑跟我說,這世上的事真是沒法說,這人今天還好好的,明天就不知道怎麼樣了。」

  九姑太太這麼說的時候很傷感,那是想到了九姑老爺。

  「九姑說沒想到咱娘能得了這樣的病症,怪可惜的。」月牙兒接著又說。

  九姑太太這是悲天憫人,善心發作,也是看著夏秀才、月牙兒和她。九姑太太其實對田氏的印象不太好,這一點大家都知道。

  夏至看了月牙兒拿來的都是好東西,只可惜田氏現在用不了這些。

  「郎中剛囑咐了,咱娘那個症候就得吃清淡的,別說精貴的補品了,就是大魚大肉都得少吃。」

  田氏現在除了藥費比較貴,平時就得粗茶淡飯保命。

  「郎中剛囑咐了?那我來之前不知道。這可咋辦?」月牙兒就問。

  「沒啥,這東西咱都帶去。咱娘不吃留著看也挺好。再說了,這主要就是份心意。她要的用啥藥,都走的是我這邊的賬。」

  月牙兒也知道夏秀才薪水不多,田氏這一病都是夏至在花錢。月牙兒覺得自己手裏也有錢,不能讓夏至一個人負擔田氏的醫藥費。

  「十六,這些銀子你先拿著。」月牙兒就又拿出一封細銀子來遞給夏至。

  「姐,你哪兒來的這些銀子啊?」夏至忙問。

  月牙兒臉上一紅,開始她還不肯說,但耐不住夏至追問,最後她還是只能說了實話。「我當了點兒東西……」

  「姐,你可真是。」夏至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當然不肯要月牙兒的銀子。「你當了啥,當票在哪兒,趕緊給我,我幫你拿出來。咱娘看病那點兒錢我還拿的出來。等我這短銀子用了,不用你說,我就去跟你要了。」

  姐妹倆爭執了半天,終究是月牙兒爭不過夏至,但顯然她心裏很過意不去。

  「姐,你跟我真不用講究這些。」夏至只能勸月牙兒,「誰讓我是咱家的大財主呢。這事就該我出錢。姐,你要是心裏過意不去,那你就……你就多給我做兩件衣裳吧。姐,你的針線好。」

  聽說夏至讓自己給她做衣裳,月牙兒立刻就答應了下來。天氣漸漸地暖了,也是時候該準備夏天穿的衣裳了。

  「十六,你要啥式樣的。冰兒姑娘帶回來京城裏的新式樣,我照著那個給你做吧。」月牙兒有些興沖沖地說道。

  「好啊。」夏至就笑著答應了。

  姐妹倆說了一會話,夏至就收拾了和月牙兒一起到書院來。

  馬車剛進書院的門就遇見了李夏。

  李夏和田括在一起,同行的還有幾個少年書生。他們似乎是剛剛上過課出來。李夏和田括都認識夏至的馬車,就走到車前說話。

  夏至看人多,也就沒下車,只跟夏至和田括說是來看田氏的。

  李夏和田括交換了一個眼色,就讓同窗們先走,他們也要跟夏至一起去看看田氏。這個時候都散課了,夏秀才應該也在家裏。

  李夏是不用說。田氏病了之後,田括也曾來看過田氏。

  「你們不是有正事?我娘這病症不是一天兩天的,別耽擱了你們的功課和正事。」夏至就說。

  「現在正好沒啥事。就算是有事,去看夏娘子也是頭等大事。」田括就說。

  田括還是春風滿面的樣子,雖然還沒傳出他和何冰兒定親的消息,但看他這個樣子應該是好事將近了。

  李夏和田括就隨了夏至的馬車來看田氏。

  一進夏秀才和田氏居住的小跨院,夏至就聞到了濃濃的藥味。田氏吃的這藥味道特別的重,聞起來已經是這樣,吃起來那味道也就可想而知了。夏至看過田氏吃藥,那真不是一般的難以下嚥。

  夏秀才果然也在。他看見李夏和田括都來了,就略微有些吃驚。

  大家到屋中落座,田氏也出來了。

  田氏瘦了一些,臉色有些發黃,除此之外她的外表並沒有什麼變化。她已經渡過了剛知道自己並非懷孕而是得了難纏病症的那段最艱難的日子。

  夏至判斷的不錯,田氏就是那種生命力極為旺盛的女人。

  渡過了那段艱難的日子之後,田氏的心裏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她不再動不動就提自己的娘家怎樣怎樣不容易,夏家應該跟她娘家均貧富類似這種意思的話。

  田氏的變化,主要體現在對待夏秀才身上。夏秀才的生活已經相當的規律,每天幾乎都在書院裏頭。可這樣還是不能讓田氏滿意,田氏要每時每刻都掌握夏秀才的動向。

  可夏秀才又不能不去給學生們講課,不能每時每刻都陪在她身邊。所以田氏就總打發二丫去找夏秀才,去看夏秀才跟誰在一起、在做什麼。

  好像有一次夏秀才偶然跟某位先生家裏的使喚丫頭說話,正巧就被二丫看見了。二丫對田氏忠心耿耿,回去之後就一五一十地跟田氏說了。

  結果差點兒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實在是沒影子的事,夏秀才也實在是怕丟臉,最後這件事才沒有鬧大。

  所謂的沒有鬧大,是指田氏被夏秀才好說歹說地攔住了,沒有去找那個使喚丫頭大鬧,沒有鬧到滿城風雨的程度。但這件事還是被很多人知道了。

  別說夏秀才和田氏住的不是獨門獨院,就算是他們住的獨門獨院,他們當時吵鬧的動靜也能被外面的人聽見。

  這件事過後,夏秀才就覺得在同僚和學生們面前有些抬不起頭來。當然他也沒有把田氏怎樣,只是活動更加規律了,除了給學生們講課,他更加哪里也不去,只是回來看書,給學生們看文章。

  田氏看到夏秀才就在自己眼跟前,她也就消停了。

  除此之外,田氏還變得有些刻薄起來,也就是更加面目可憎了。

  不過看到李夏和田括,田氏的臉上還是露出了幾分由衷的笑容。「咋敢又勞煩兩位公子來看我!」田氏就讓二丫端茶端果子出來招待客人。

  「夏娘子不用忙。我們是來看夏娘子,就這麼坐坐,不敢勞動夏娘子操持什麼。」田括就笑著說道。

  在李夏和田括兩人之間,田氏似乎更喜歡田括一些。田括的嘴比李夏的甜。

  「田公子太客氣了。」田氏就笑,「我這病其實也沒啥,平時就跟好人兒一樣。都是大家把小事當做了大事!」

  田氏知道自己的病症難纏,就越發對此有了忌諱,尤其不肯在別人面前承認自己生病。一般好強的人都是這樣,田氏更甚。

  李夏和田括都跟田氏說了幾句客氣話,然後就和夏秀才到旁邊的屋子裏坐了,只留田氏、夏至和月牙兒母女三人說話。

  月牙兒就把帶來的東西都給了田氏,還說明哪些是九姑太太送的。

  「我的病,你跟她說了?」田氏的臉色就有些陰晴不定。

  「還用我姐說呀。」夏至瞥了田氏一眼,田氏現在的性子和她的臉色一樣都有點兒喜怒無常。「請了那麼多郎中,能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夏至這麼一說,田氏就沒什麼話好說了。

  為了給她看病,幾乎北鎮府有名有姓的郎中都被請到了。這陣仗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其實我這也沒啥,就是你們鬧騰的。」田氏低下頭來尋思了一會,就沒再找月牙兒的茬兒,「你們倆是還沒成親。女人家的事,多少總是有點兒,不是啥大事。」

  這麼說著話,二丫就進來說藥熬好了,問田氏是現在喝,還是等會兒再喝。

  「那能等嗎?」田氏讓二丫立刻將藥拿進來,「人家神醫囑咐了好幾回,得咱時辰喝藥,還不能喝涼的。」

  二丫出去就斷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回來。

  田氏接了藥碗,也不用人勸,竟一口一口就那麼喝掉了。她喝的很乾脆,但時刻緊皺的眉頭說明了那藥即便對她這樣的人來說還是太難喝了。

  田氏將藥碗裏的藥喝的乾乾淨淨,然後就讓二丫將藥碗收拾了。

  夏至看著田氏有些無語。不是說不是大事嗎,那怎麼還喝藥喝的這麼積極。沒啥大事,都是別人鬧騰的,那田氏乾脆別看郎中,別喝藥啊!

  可田氏怎麼會不喝藥呢,她惜命的很。

  或許是看出夏至和月牙兒的目光有些異樣來,田氏擦擦嘴,就冷笑了兩聲。「我沒啥大事,這還每天喝這藥,更啥事也沒有了。……誰想來占我的窩兒,那她可休想!」

  誰想來占你的窩兒啊!

  夏至和月牙兒交換了一個眼色,誰也沒搭理田氏的話茬。

  田氏這個時候才仔細看月牙兒帶來的東西。東西都是好東西,但按照郎中的囑咐,她一樣都吃不了。

  田氏立刻就覺得這是九姑太太故意拿了好東西來給她,讓她看得見卻吃不下。

  夏至看著田氏耷拉下的嘴角,立刻就猜到了田氏的心思。她笑了笑:「……都是好東西,我剛才也看過,只可惜娘你恐怕不能吃。九姑可不知道這些。九姑每天要打發的人和事可多了,像這種事,還能是她自己挑選東西,也就吩咐一聲要給最好的……」

  九姑太太手底下的人自然只挑最好的,就算是知道田氏不能吃,她們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九姑太太於田氏,其實並不親近。這樣送禮體面也才是第一要緊的。

  夏至這麼冷冷地一說,又把田氏要出口的那些刻薄話給懟了回去。

  田氏覺得,她剛才那碗藥只怕是白喝了。

  「娘,這些東西你用不著,咋處置都行,就是別去當,別去賣。別讓人知道笑話你!」她就是要讓田氏看的見,吃不得。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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