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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樓采凝】 真皇子假公主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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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小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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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30 14:47:0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書名】:真皇子假公主

【作者】:樓采凝

【內容簡介】:

她該如何告訴他,他劫錯人了?

其實她並不是真正的公主,而是侍奉公主的宮女,

而她明白他的意圖,是想藉著挾持公主來逼迫皇上出面,好殺了皇上,

雖然她的處境堪慮,但為了保護真正的公主,她只得犧牲自己冒充公主到底;

看他相貌堂堂、氣質不同於尋常人,

就不知他到底是誰?和皇上之間有著什麼血海深仇?

可她極度不解的是,既然他錯把她當成皇上的女兒,該是連她一起恨才是,

然而他身邊的人幾度欲玷污她、甚至取她性命,

他都及時出面解救了她,還交代煮飯的婆婆照顧她的身體,

雖然他表面上無情,但種種的表現都不像個極惡之徒啊!

尤其每每看著他不經意顯露的愁緒與孤獨,她內心都不由得生出不捨之情,

更甚者,她似乎對他有了不一樣的感情,

面對他接下來的復仇計畫,她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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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的溫柔只為頑石綻放~

SOGO超級版主

~17小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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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30 14:47:34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作者:樓采凝

     月朗星稀,夜風拂拂。

    原本該是個靜謐舒爽的夜晚,然而在帝京的石版道上卻傳來非常急促的腳步聲,這聲音幾乎穿透夜幕,響遍大街小巷,且在每間醫館門外停頓須臾後又迅速離去,就這麼一間掠過一間,最後駐足在「福安堂」外頭好半晌。

    「大夫,您一定要救我娘的雙眼,拜託了。」一名七尺男子目光炯利的站在大夫面前,轉首又望著背上的母親,「是我不小心傷了她的眼,還不滿一個時辰,請您快點醫治她。」

    林大夫瞇起雙眼走過去,並提高油燈看著他母親雙眼血流如注的模樣,隨即搖搖頭,「傷得這麼重,看來是沒救了,別說眼睛,我看就連保命都難哪!」

    「求您萬萬別放棄,這一晚我已跑遍整個帝京了!」尉駿可以感覺到肩上愈來愈濕熱,可見母親的血已是愈淌愈多。

    「其他大夫怎麼說?」從醫近三十年了,他已看過太多病人,什麼樣的症狀沒見過?像這類的眼傷,要診治可得花上大筆銀子,瞧這名男子一身布衫,身材精壯,分明是做苦力的,哪付得起銀子。

    何況眼睛是多細微的地方呀!他也不敢保證可以醫好她。

    「他們都要我放棄。」擰著眉峰搖搖頭,尉駿堅持道:「不行,我絕不放棄,大夫,請您救救我娘的眼睛,我聽說您是這一帶醫術最高明的。」

    「醫術再高,也有我辦不到的,我的答案和他們一樣。」大夫不耐煩的揮揮手,「你走吧!我還有其他病人。」

    「您這樣還算是仁醫嗎?」他心一急,火氣都提了上來,「就算醫不好雙眼,也請您救救她的命。」

    「我實在沒辦法,你再不走我可要趕人了。」林大夫一副閒涼的語氣,還真是氣煞人。

    這時候,外頭傳來喧鬧聲,不一會兒就見福安堂的雜工跑了進來,附在林大夫耳畔說了幾句話。

    只見林大夫深吸口氣,隨即站起,「你說郡主來──」

    當發現尉駿還待在這裡,他立刻停住話,瞇起眸對尉駿說:「我有客人到訪,你怎麼還不走?」

    尉駿仰起臉,其實他已聽到是誰來了,像這種勢利的傢伙,他也不相信會有什麼好醫術!

    「哼!我以後不會再來。」冷冷的一哼後,他便轉身離開。

    然而,就在他走出「福安堂」的同時,鸞鸞郡主正好在奴婢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兩人交錯的瞬間她明顯感受到對方敵視的目光。

    由於她貴為慶封王爺的掌上明珠,出門顯少露臉,多以薄紗掩面,況且現在天色已暗,尉駿並沒看見她的容貌,只能從剛剛大夫無意間透露的話語中得知她是位嬌貴好命的郡主。

    「林大夫,那人是誰?他身後背著的又是……」鸞鸞郡主好奇的問道。

    「唉,他娘的眼睛受傷了,要我診治。」林大夫輕笑地搖搖頭,「傷得太重,我看是沒救了。」

    「你確定沒救了?」鸞鸞郡主小聲問。

    「這……」他笑笑,刻意轉移話題,「這種事就不勞您費心,今天過來又是為了例行的診脈?」

    「是的。」鸞鸞的目光透過紗幔看向窗外,有意找著剛剛那名男子的身影。

    想他此刻一定很痛苦,難怪剛才他會用那麼仇視的眼神看她,或許是她的突然到來壞了他的事?

    「郡主,不好意思,請將手伸出來。」慶封王爺的千金得了種奇怪的病症,每個月都必須藥灸預防。由於藥灸必須配合特製的藥炕效果才能顯著,於是鸞鸞郡主便定期到此接受診治,又為避免讓外人察覺她身體有異,因而多在半夜前來。

    「林大夫,我突然想起還有其他事,待會兒再過來。」她站起,轉身對奴婢說︰「竹娟,你在這裡等我,千萬別讓護衛知道。」

    「可是郡主,這麼晚了您要獨自去哪兒?如果出了什麼事──」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很快就回來,倘若這事聲張出去我唯你是問。」

    鸞鸞郡主不得不沉下聲警告,隨即從福安堂的後門走出去,躲過前面護衛的視線。她先四處找找,終於在陰暗的夜色下看見那抹緩緩而行的身影。

    「等一下。」她拎起裙擺快步走近他。

    尉駿停下腳步回頭望了她一眼,很驚疑這樣的千金之軀為何要追他而來,而且還是一個人!

    「你……」他瞇起眸。

    「聽說你娘受傷了?」她輕聲問道。

    「呵,小老百姓受傷干你何事?」這些官家大小姐,難道就這麼閒沒事做?

    「這位大夫雖有醫術卻無仁心。」她從腰間拿出一隻荷包,「從這裡往西約五里處有間『百草堂』,那位才是真正的好大夫,只不過他如今以煉藥為主,不再為人治病。你拿這給他,他會破例醫治你娘的。」

    尉駿疑惑的望著她許久,才問:「既然那位才是真正的好大夫,你又何必去福安堂?」

    「很多事不是那麼簡單,我有我的苦衷。」對他笑了笑,她正欲轉身,突地刮起一道強風,竟將她覆臉的面紗給吹落,飄往尉駿的方向。

    倏然回首,她正好見他伸手將面紗抓進掌中,心慌之際急喊道:「還我。」

    尉駿抬起頭,對上她那張姣好妍美的臉蛋,發現她約莫及笄的年紀,正值青春美貌之際。就這麼凝望她半晌之後,他才將面紗還給她,可始終移不開膠著在她小臉上的目光。

    一接過手,她便迫不及待的將面紗系回臉上,但已被他瞧見了臉孔,教她非常驚慌。

    「對了,將這只荷包直接交給那位大夫嗎?」他只能姑且一試了。

    「是的。」鸞鸞郡主說了這句話後便返回福安堂。

    眼看她離開後,尉駿轉頭看看受傷的母親,立刻快步往西行尋找她口中的「百草堂」。

    老天保佑,他順利的找到百草堂,卻發現這不過是間茅草屋。

    茅屋前有座大院子,上頭曬滿乾草,果真像是煉藥之處。

    再看看手中的荷包,樣式非常簡單質樸,普通的布面,上頭繡了處樓角,樓角西方有一彎黃澄澄的月亮,壓根不似官家小姐所有。

    「大半夜的,有事嗎?」突然,屋內傳出聲音。

    「在下是來求醫的。」尉駿轉向聲源。

    「這裡沒大夫。」對方沉聲道。

    「沒大夫?」他心一沉,隨即想起那位郡主所說的話,「可是有位郡主要我過來找大夫。」

    「郡主?」茅屋內的人沉吟半晌才開口,「她可有交代你什麼?」

    「有,她要我拿一隻荷包給你。」尉駿接著又道:「我娘就快不行了,倘若你是位大夫,希望你能大發慈悲救我娘一命。」

    「唉,怎麼就是躲不過呢?你進來吧!」茅草屋的門倏然開啟,尉駿見了立即背著母親進入。

    只見一名白髮男子坐在裡頭,在油燈照耀下,可以清楚的發現雖然他頭髮斑白,可容貌卻未及三十。

    「荷包呢?」男子瞇著雙眸問著尉駿。

    「在這裡。」尉駿趕緊將荷包遞上。

    男子看了眼就轉向他娘,未等他說話就道:「失血太多又傷得太深,可以救回一命,但視力可能無法完全回復。」

    尉駿心一痛,聽他這麼說之後隨即跪下,「如果你可以救我娘一命,要我來生做牛做馬我都願意。」

    都怪他,在練習放針器時沒察覺到母親走了過來,不慎射中她的雙眼,一切都是他的錯,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求能救娘一命。

    「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馬。」

    「但是我付不起太多銀兩。」這是他最莫可奈何的。

    「呵,我有說我要銀兩嗎?」白髮男子搖搖頭,「我是看在那只荷包的分上才答應救人的。」隨即將擱在桌上的荷包還給尉駿,「這個拿回去。」

    「可是她說給你……」

    「既然她交給你就是你的了。」白髮男子為他娘把了下脈,「明兒個午後你再過來,現在起我得專心醫治她。」

    「那……好吧!我明日午後再過來,還請大夫盡力救我娘。」儘管不放心,但他也不希望自己妨礙了大夫的診治,帶憂的眼神又深深望了母親好一會兒才離開。

    走出茅屋,望著漆黑的夜空……但願明日過來可以看見母親已然清醒的模樣。至於雙眼,不管娘的眼力能不能回復,他都會永遠當她的雙眼。

    ***

    半年後。

    陌橋村是一處依山傍水的優美之地,依著瑁西山、傍著廬東河,河上唯一一座連繫外界的木橋叫作「陌橋」。

    此時站在橋頭修補橋面的尉駿看看突轉陰暗的天空,忍不住喃喃自語,「奇怪了,才初春,怎麼會出現這樣的天色?」

    才剛說完,天際便劃過一道詭譎的光,接著便是轟隆隆雷聲大作,看來就要下大雷雨了!

    雖說春雷並不罕見,但是此時的天色怎麼看都覺得詭譎,怪異得令人渾身發毛。

    尉駿看看橋下原本平靜的水面似乎起了變化,水流慢慢變得湍急起來,他不禁又看向山上,山頭已覆上一片闃沉,可見山上已開始下大雷雨。他二話不說的拿起工具,得在雷雨落下之前將橋面鋪好,免得村民沒有路可回家。

    半個時辰之後,天空果然下起雨,而他也及時完成橋面的修補工作,確定無虞之後,他便扛起工具袋趁雨勢未轉強之前趕緊返回瑁西山腰處的家中。

    才走進木屋裡,就聽見娘輕聲問道︰「是駿兒嗎?」

    「娘,是我。」母親自從半年前受傷後,雖經過治療救回一命,卻無法挽回眼力,只能看見模糊的影子。

    也是從那時起,尉駿便帶著母親來到陌橋村定居,並在山腰上蓋了間木屋,為的就是要給母親一個安全的生活環境。

    「橋修好了?」她摸進灶房將幾盤簡單的菜端了出來,動作嫻熟,已經摸透屋子裡的擺設。

    「修好了。」尉駿放下工具袋,看著桌上的菜餚,「娘,婆婆沒過來用飯嗎?」

    「是你回來晚了,她已用過回後面房間去了,這些是我再熱過的。」他們口中的婆婆是一位孤苦無依且不會說話的老人家,數月前山下尼龍河發生水患,婆婆差點喪命,幸而被尉駿救了回來。

    「那就好。」

    感覺兒子吃得津津有味,母親尉氏笑說:「改明兒個娘再給你加菜。」

    「加菜?不用了,這樣我已很滿足。」

    「那怎麼成?是你二十二歲生辰哪!」尉氏空洞的雙眸凝注在他臉上,「只可惜娘的眼睛愈來愈糟,已無法看清你現在的模樣。」

    聽娘這麼說,尉駿放下筷子坐到母親身側,拿起她的手撫在自己的臉頰上,「您現在就可以摸摸看我的樣子。」

    尉氏微笑的伸出另一隻手,慢慢觸碰著他臉上每個稜角、每道痕跡,細細地將它烙印在腦海中。

    「我兒並沒有改變多少,只是憔悴了些,可見這半年來讓你操勞辛苦不少。」她百般心疼地說。

    「娘,這沒什麼,再說我喜歡這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他為母親夾了些菜,又把筷子放進她手裡,「趁熱吃吧!」

    「那就好。」尉氏彎起嘴角吃了口飯,接著又問:「這半年來怎麼不見你練武了?你不是喜愛武術?」

    「不練也行,幹活一樣可練身。」他表情變得淡漠。

    「是不是因為娘?」她歎口氣,「是娘不好,突然闖進你練武的地方才會受傷。如果是因為我這雙眼睛讓你放棄練武,娘會愧疚一輩子。」

    「不是的娘,我只是──」

    「如果不是,那就繼續練武,娘喜歡看我兒飛高俯低的影子。」因為他爹也是武藝高強的男人,她不希望他不如他爹。

    「是,我會的。」為了讓娘高興,他只好先答應了。

    「那就好。」尉氏雖然已年過四十,但依舊風韻猶存,舉手投足間充滿禮教與貴氣,想必過去是好人家的女兒,只是為何現在卻過著如此艱苦的生活?

    「娘,那您呢?還想著他嗎?」尉駿知道母親每當一人獨處時,總愛癡望前方,靜靜沉思,這情況似乎在她雙眼受傷之後變得更頻繁了。

    他更清楚,每當母親凝神之際,就是想念他爹的時候,只是她從不曾對他提及他爹是誰,而他又為何從母姓?幾次問起她總是轉移話題,之後他便不再問了。

    「不想了,娘想的是你。」她微微一怔。

    「想我?為何?」

    她好想告訴他,打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愧對他,每當看著稚兒那張無辜可愛的臉龐,她的心就泛疼。如今兒子長大了,她沒能幫他負擔家計,卻讓他扛起更重的擔子。

    「是娘對不住你,沒有能力讓你過更好的生活。」她只能這麼說。

    「娘,我從沒這麼想過,您就別再想了。」他輕拍母親的手,「如今我有娘在身邊,非常的滿足,您一定要多吃點,保重身子。」

    「好,娘會的。」她半閉著眼,給他一抹微笑。

    轟──轟──

    外面劃過可怖的閃電光影,接著雷聲大作,下起滂沱大雨。

    「怪了,怎麼會下這麼大的雨?況且白天還有陽光呢!」尉氏因為眼力不好,只能側耳聆聽。

    「是啊!這雨似乎帶有不祥的氣味。」尉駿半瞇著眸看著外頭,嘴裡喃喃說出這句話。

    雨勢愈來愈大,雨水打在屋頂上更教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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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30 14:48:03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作者:樓采凝

     ***

    巖宮,同樣籠罩在一片水霧之中。

    除了雨聲之外,還有陣陣的哭嚎聲,是如此哀慟、傷心。翌日一早,宮內到處升起白幛,原來久病未癒的皇上於昨晚駕崩了!

    而昨晚那場大雷雨彷彿是老天在哀悼皇上的死。

    消息傳出,舉國哀傷,帝京百姓們在得知此噩耗之後,均於門外向宮廷的方向哭泣跪拜。

    「皇上……」宮裡的娘娘、嬪妃、皇子、公主與二品以上大官都聚集在皇上寢宮前,男的低首不語,女的則俯聲痛哭,氣氛哀淒逾恆。

    「皇后,您別哭了,您已跪了整整一天,小心弄壞身子。」嬪妃們合力將皇后扶起。

    「皇后,您要節哀呀!您還得主持皇上的後事。」宮中大臣江森上前說道。

    「是,我知道。」皇后拭了拭淚。

    此時,一道哭喊的嗓音從外頭傳了進來,「我的皇兄呀!您怎麼可以走得這麼急、這麼早呀!」

    聞聲,眾人無不讓開身,只見「慶封王爺」齊城風動作極大的揮袂跪在皇上的遺體前哭嚷著,「您就這麼走了,四位皇子年紀還這麼小,您怎麼捨得撒手而去。」

    大伙看著他這副痛哭的模樣,卻完全感受不到他的真心,尤其皇后娘娘更是板著一張臉,因為她太清楚了,這根本就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慶封王爺,您別太激動。」江森上前道。

    「你要我怎能不激動,他是我的親哥哥呀!」齊城風大聲道:「皇上駕崩,國家不能一天無主,可大皇子單純不足以治國、二皇子也不過才十二,更不可能掌理這麼大的國家……而今唯有我能接下這位置。」

    「皇上遺詔裡寫得很清楚由二皇子即位,並讓楊王左右丞相輔佐二皇子。」江森瞇起眸,隨即轉向楊王兩位大人,「您們說是嗎?」

    「這……」只見兩人斂下雙眸,往後一退,可見早已被齊城風收買。

    「你們但說無妨。」齊城風撚鬚一笑。

    「我們也贊同慶封王爺的意見。」此話一出眾人嘩然,下一刻寢宮外的巖林軍全都舉起武器對著江森與在場的數名後宮。

    「難道您要造反?」江森望著這些人,一邊護著皇后與嬪妃娘娘們。

    「我這叫造反嗎?這是天意,你們這些女人如果不順從,那我只好將你們一個個丟進冷宮。還有你江森,倘若你再說一句話我就殺了你,會留著你也是因為看重你的才幹,可不表示會任你胡來。」

    由於齊城風不但身為慶封王爺,而且手中握有兵權,以往他在皇上面前總是唯命是從、恭敬有禮,可私底下卻壞事做盡,加上皇上的寵信,於是造就他大膽的行徑,繼而集黨結派,形成目前的局面。

    江森瞪大眼,雖然早知道他心術不正,卻沒料到他會有篡位的野心!

    眼看皇后娘娘還在他手上,他只好忍辱負重、不再多語,以保住娘娘與幾位皇子的性命為要。

    數日後,江森才發現事與願違,娘娘們一一被打入冷宮,而幾位皇子不是意外身亡,就是被惡意栽贓、指控叛亂,遭流放邊疆。

    「連江,我要你去殺兩個人。」坐上大位後,齊城風還顧忌著一個人,於是將他最倚重的府邸護衛連江找來。

    「皇上請吩咐。」連江拱手道。

    「二十多年前我皇兄托我將一名叫尉玉嫻的女子弄出宮,當時她腹中還懷有我皇兄的孩子。」

    此話一出,只見連江呼吸一窒,狠抽口氣。

    「宮裡的幾位皇子都處理掉了,絕不能放過他外頭的野種!」齊城風露出邪惡的笑,「皇上駕崩,我猜想那位對皇上死心塌地的尉玉嫻定會回來帝京,所以你們只要密切留意京裡的情況,一定可以找到他們的下落。」

    齊城風心狠手辣,定要趕盡殺絕。

    「是,屬下這就去辦。」連江眉心一蹙,即便不願也只能領命離去。當他走出大殿時,還可以聽見齊城風猖狂的笑聲。

    ***

    果不其然,就在尉玉嫻得知皇上駕崩當天,就哭著要兒子尉駿帶她返回帝京。此時此刻她心底充滿悔恨,恨自己不該離宮,不該離開他,沒想到這一別就是他們的永別。

    才住進客棧,見母親疲憊的模樣,尉駿倍感心疼。

    「娘餓了吧?我去樓下讓店小二送碗麵上來。」趕了幾天路,娘必然是又餓又累。

    「不,我不想吃麵,剛剛路過馬長巷時聞到那窩窩頭的味道,好懷念。」尉氏喊住他,因為很久很久以前她曾與他的爹一起在那兒吃過。

    「好,我去買窩窩頭。」他輕輕拍了下母親的手,這才離開客棧。

    來到馬長巷,他看著週遭的景物,雖然已半年沒回來了,但由於從小在這裡生長,他對這裡的一景一物再熟悉不過。

    來到熟悉的攤子前,他驚見一位眼熟的姑娘身影,而這時候她正好轉身,就在兩人對視的剎那,他立刻認出她!

    「你……」她不是郡主嗎?怎麼會這身打扮獨自一人來買窩窩頭?

    姑娘同時面露驚疑,她並沒忘記他,當時夜幕中他那張俊魅好看的臉令她印象深刻,這段時間她偶爾還會想起此事,可是她現在不能認他。

    避開他那對逼視的眸光,她轉身欲走。

    「姑娘,請留步。」尉駿喊住她,直見她停下腳步才走向她,望著她手裡所捧著的窩窩頭,「那天,謝謝你。」

    「謝我什麼?」不難看出她捧著窩窩頭的手有點無措的不知該擺在哪兒。

    「是你介紹我到百草堂,雖然我娘的雙眼無法恢復眼力,可總算救回一條命。」這事他一直掛在心上,總想著該如何當面向她道謝,但不知她的姓名也不知她住哪座府邸,要找人並不容易。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並沒介紹你去任何地方。」真糟,為何要在這裡遇見他呢?

    「你是想隱瞞身份嗎?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尉駿勾起嘴角,「原來堂堂郡主也會喜歡吃窩窩頭。」

    她故作懵懂樣,「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看我這身穿著,你就該知道你認錯人了。」

    「哦?難道這不是你的喬裝?」尉駿勾視著她好一會兒,扯著笑又道:「剛剛已經說了,我不會說出去,所以你也不用太緊張。」

    這位郡主還真有趣,以為他的眼力有問題?還是記憶錯誤?即便半年的時間不算短,他也不可能將救命恩人給忘了。

    況且,光是那夜在她面紗落下的第一眼,他已被她的美給攝了心,至今不曾或忘。

    「我並不緊張,而是既非事實,我沒必要承認。」落下這話,她像是逃走般,迅速轉過身。

    他勾起唇角,望著她緊繃的身體,揚聲道:「那只荷包他沒收。」

    果不其然,走掉的人兒去而復返,站在他面前微蹙著眉問:「現在在哪兒?」

    他並沒回答,而是低首輕笑出聲,那笑容就如同他那頭不羈的黑髮般在她面前放肆的飄揚著。

    「不過一隻荷包你就不打自招了?」尉駿勾魅著她纖麗的容顏,幾個月不見,她似乎更加亭亭玉立,雖然現在的她沒有華服襯托,少了郡主的架勢,但也平易近人多了。

    而尉駿也不是不識趣的直想纏著她,而是想見她一面不易,他只想多留下一點回憶。更何況,她的堅決否認讓他覺得太造作,這才想盡辦法想揭穿她。

    然而,更令他好奇的是,郡主愛吃窩窩頭又不是什麼可恥之事,隨便派個丫鬟來買就成,何必親自穿著布衣出府買?

    「你!」她還真快被他給逼瘋了,咬牙半晌才道:「還我。」

    「什麼?」他明知故問。

    「當……當然是荷包了。」若不是看在他當初背著他娘遍尋大夫一片孝心的分上,她才不幫這種人呢!

    「很抱歉,我沒帶在身上。」他一對劍眉撩起,看她那副珍惜的模樣,便道:「或是說個地方我好拿去給你。」

    漂亮的五官立刻掩上無措,她一對小拳頭緊緊一握,內心彷彿正在掙扎,又看看他銜著弔詭笑容的臉龐,於是道:「那……那就算了。」

    「我知道我進不了王府,也沒意思進去,只要你告訴我在哪兒,我可以把荷包交給門房。」尉駿知道這荷包對她必定別有含義,再說當初她願意拿荷包出來幫他,他該感恩才是。

    於是他收起玩笑的心態,認真的提議,可是她依然做出遲疑狀,他忍不住又道:「你放心,為了不引起懷疑,我會將它包裹好,不會外露的。」

    她真的沒料到他會設想的這麼周全,但是她又怎能答應?畢竟王府不是普通地方,且她現在已不住在王府,而是戒備森嚴的王宮裡。

    「不必了。」她仍然拒絕他。

    「呵!」他摸摸下巴,輕聲笑問:「怕我今後糾纏上你?」

    「我沒有這個意思。」搖搖頭,她的確沒這麼想過。

    「不管你有沒有這個意思,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還不至於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他俊逸的臉上輕逸出一絲笑痕。

    「你怎麼說這種話?」她眉心一蹙。

    「我說什麼話了?」他臉上揚起戲謔的笑,「莫非在郡主面前不能提到屁股兩個字?」

    他從沒在一個姑娘家面前胡說八道,而是他從沒見過這麼拘謹又小家子氣的郡主,所以故意鬧著她玩,沒想到愈鬧愈有興趣。

    她倒吸口氣,掩著臉幾乎說不出話來!

    「好了,不逗你了,郡主看來就要火冒三丈了。你走吧!我會幫你保存好荷包,若他日有緣再見,我會將它還給你。」他回復正經道。

    咬咬唇,她也沒回答他好或不好,鎖著眉心望他一眼後便快步離開了。

    這趟出門,她不僅懊惱著遇上這麼一個人,更不懂白大哥為何不收下她的荷包,難道他忘了那是他教她刺繡的嗎?

    見她遠離後,尉駿撇撇唇,旋身去辦他的事。

    買了窩窩頭,他趁熱拿回客棧,由於他們能付的房錢少,只能住最後面靠近馬廄的房間,還得忍受難聞的馬糞味兒。

    走進屋內,尉駿卻見一名黑衣人待在裡頭,而他娘已倒臥在地。

    「娘……」尉駿心一提,立即奔向母親,驚詫看著娘倒在血泊中!

    「你是誰?為什麼要殺害我娘?」尉駿瞇起一雙厲眸,難忍悲痛的一步步走向他。

    黑衣人沒有回答,只是握住劍柄,將劍鋒指著他的心窩。

    尉駿再低頭看了眼動也不動的娘,一股恨意瞬間充斥胸臆間,隨即從靴內抽出一把護身短刀,「想殺我是嗎?那好,我正要為我娘報仇!」

    說完,尉駿立刻衝向對方,黑衣人左閃右躲,避開他的攻擊。

    眼看尉駿出手愈來愈凌厲,黑衣人下一刻便從窗口竄出,而尉駿也毫不遲疑地追去。

    兩人在無人的後山疾速飛馳,直到京西口的山腳下,黑衣人火速往上逃,尉駿瞇起眸望著他的背影,隨即想到什麼似的改變方向,繞往另一邊。

    不一會兒,尉駿終於堵住他的去路,冷著嗓說:「這座山我再熟悉不過,你別想逃走!在你死之前,告訴我為何要殺我娘?」

    黑衣人依然不說話,而是高舉劍把一步步逼向他,直到他面前數步之遙才道:「等你死了再去問當今皇上。」

    下一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尉駿揮劍,尉駿沒料到對方劍法如此之快,再加上自己有半年未練功,手法生疏下一步步被對方逼向崖邊。

    「當今皇上是誰?」除了巖宮內,外頭百姓尚不知宮中鬧內亂篡位之事。

    「這個問題你去問閻羅王吧!」此話一出,黑衣人單手在尉駿胸前與背後連擊數拳,最後在他肩胛處刺入一劍,直見他整個人往後墜落崖底,那把高舉的染血劍才徐徐放下。

    同時,黑衣人那對炯亮的眼底釀出點點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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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30 14:48:21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作者:樓采凝

     巖宮內,從上到下都感受到新皇即位的緊繃氛圍。

    雖然有人不滿於齊城風的篡位,不過既已是事實,加上大多數文武官員都已被他收買,因此縱然有人不服氣也不敢吭聲。

    齊城風唯一的掌上明珠便是鸞鸞公主,她對父親的做法很不贊同,但是又無法說服父親放棄皇位,只好與他冷戰,從父親即位至今,她還沒跟自己的父皇說上話。

    幸好她有位感情極佳的貼身奴婢吟月為伴,可以說說心事,否則這種日子她還真熬不下去。

    「吟月,我找了你好久,你跑哪兒去了?」鸞鸞望著回到宮的吟月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我突然想吃窩窩頭,跑到街上去買了。」吟月勉強拉出笑容。

    「那種東西硬梆梆的,你怎麼百吃不厭?」話雖這麼說,可鸞鸞聞到香氣還是忍不住從油紙袋裡拿出一個輕輕咬著,「對了,你怎麼一臉的怪異?是不是病又犯了?」

    「其實從讓白大哥醫治後,我的病就很少犯了。」原來生病的人吟月,在鸞鸞公主知情後,為了讓父親齊成風能醫治她,才謊稱是自己生病,所以每每外出就診時,吟月都得蒙面才成。

    幸好她跟隨公主多年,嗓音與說話口氣還有走路姿態都學得極像,才沒讓人識破。

    就在她讓福安堂醫治一段時日卻沒進展時卻巧遇白磊,他一針見血的指出她的病症,幾帖藥與叮嚀後,她竟沒再犯。但齊城風為女兒著想,還是希望她能持續就醫,福安堂的林大夫更是以為她的病情好轉是自己的功勞。

    「那為何臉色這麼差?」鸞鸞關心的問道。

    「是嗎?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吟月抹抹自己的臉。

    其實她是不好意思告訴公主,她生氣自己繡的荷包被白磊退回,還落入一個不算熟的男人那裡。因為她知道公主喜歡白磊,而白磊也喜歡她,但兩人卻因為一點兒小摩擦,居然互不搭理好幾個月!

    「沒事就好,你來。」鸞鸞將她拉到內室,從抽屜裡拿出一隻首飾盒,「這是我父皇贈我的,就是想要取悅我,唉……讓我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皇上待您真好。」吟月微笑道:「國家大事咱們管不了,就別壞了親情吧!」

    「我也是這麼想。」她從裡頭拿了串珠鏈,「這串珠鏈就賞給你,怎麼樣?」

    「不,這太貴重了。」吟月不敢收,「這種賞賜會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那你想要什麼?」

    「公主,您是不是該去看看白大哥了?就退一步吧?我相信他也一定惦著您。」她實在不希望公主每天強顏歡笑,為了面子而傷了自己的心。

    為何兩個相愛的人,總會有這麼多的糾結?

    「我……」她斂下眼想了想,「我才不去,他若想我,也可以來看我。」

    吟月這下終於聽出端倪,原來公主是在賭氣呀!

    說起她們與白磊的相識,就要提到一年前小姐剛及笄,當時還是慶封王府的小郡主。有一回市集熱鬧之日,郡主與她換穿男裝跑去街坊逛逛,卻遇上了扒手,就在她們發現身上的銀兩不見時,白磊便走向她們,除了將銀兩遞給她們,還將那個扒手撂倒在她們腳前。

    更教人驚奇的是,就在他望向吟月的瞬間,就已看出她有難醫的痼疾,這可是讓她們兩人震驚不已!

    郡主對他一見傾心,三天兩頭就帶著她到百草堂讓他醫治。

    但萬萬沒想到,有一回公主與他發口角,她便不再去草堂找他,而他也封了針器、收了醫具不再為人看診,讓吟月為這對冤家擔心不已。

    「咱們現在住在巖宮又不是王府,哪能像以前這麼簡單進出,您就別計較了。」吟月只能如此安撫。

    「算了,我又不想見他,以後再說了。」鸞鸞用力咬了口窩窩頭,撅著嘴說。

    吟月笑著搖搖頭,「渴了吧?我去倒杯熱茶來。」

    走出花媛宮,吟月又回頭看看公主那張埋怨的小臉,只能歎口氣轉往御膳廚房的方向。

    尉峻緩緩的轉醒過來。

    當他睜開眼看見正是百草堂大夫為他診治,忍不住問道:「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去山裡採藥,正好看見你從崖邊墜落,掉在茂林地帶的和床邊,這才把你帶回來救治。老實說,你很幸運。」白髮男子道。

    「怎麼說?」尉峻皺著眉,心想原來是他將他從鬼門關給抓了回來。

    「因為你落在茂密的樹林間,而後才從枝縫中跌落下來,內傷雖不輕,但經過這陣子我為你的調養,已經好了大半。」

    「是嗎?這麼說是我命不該絕。」尉峻苦澀一笑。

    突然他想起娘……是他不孝,非但沒能讓娘安養天年,反而讓她死於非命,甚至連個為她收屍的都沒有。

    但是殺他娘的人是誰,現任皇上又是誰?皇上為何要殺他們這種平凡的小人物?

    「我昏迷多久了?」他又問。

    「半個多月。」白髮男子回答。

    「半個月!」不行,他得去找他娘,好好的為她安葬,「大夫,我要去找我娘,之後再回來向你道謝。」

    「等等,雖然你的的傷好了大半,但日後你得自行運氣,每天一個時辰,這樣會痊癒得更快。」他提醒道。

    「好,我會記住。對了,請教大夫尊姓大名?」尉峻恭敬的問道。

    「我叫白磊。」他看尉峻去意甚堅,於是道:「我再給你扎兩針,可以讓你有體力去做你想做的事。」

    「謝謝你,白大夫。」

    待扎過針後,尉峻便離開百草堂,重返客棧。

    然而在問過掌櫃與店小二後,他們卻一問三不知,只說當他們發現他們母子未依時繳交房錢前往查看時,房裡已空無一人,只留下床頭的包袱。

    這就奇怪了,是誰搬走他母親的的遺體?這未免太令人費解!

    抱著疑慮付了房錢,他拿回包袱,找不到屍首只好先取衣裳立衣冠塚,卻無意間發現娘的衣裳其衣襟又厚又硬,觸摸下發現裡頭似乎藏了東西。拆開一瞧,才發現是母親許久之前就寫好要留給他的字條,彷彿早已預知會有這麼一天到來!

    字條上寫著——

    兒呀!當你看到這張字條時,娘已不在。我知道你一直想探問自己的身世,不是娘不說,而是時機未到,而現在是時候了。

    你去冀州臨縣的「尉家莊」找位叫張梁的,他是我們尉家最忠心的護院,他會告訴你一切。

    冀州?這其中到底有什麼秘密,看來他非走這一趟不可了!

    隨即他又回到百草堂,正好看見白磊在院子裡曬藥材,於是走上前說:「白大夫,我回來了。」

    「嗯,找到你娘了嗎?」白磊關心的問。

    「我娘的屍首不見了!」想到這裡,他的心就滴著血。

    「屍首?」白磊眉一蹙,這才弄明白,「你娘死了?發生什麼事了?」

    「這件事我也同樣身在雲裡霧中,但我會抽絲剝繭找到答案,殺了那些人。這次我回來是為專程向你道謝並告辭,你的恩情我尉峻來生定當結草啣環以報。」

    「我不要你的報答,不過再送你一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別心急壞事懂嗎?」白磊語重心長的說。

    「我知道,那我走了。」俯身拜別後,尉峻便離開百草堂。

    尉峻轉往冀州尉家莊,找到那位叫張梁的男子。

    當張梁見到他,立刻淌下淚水,「少爺,你真是少爺……小姐她現在在哪兒?她還好吧?」

    「你是說我娘嗎?」尉峻低首一歎,「我娘死了。」

    「什麼,小姐是怎麼死的?」

    「似乎是當今皇上派人下的手,可我不懂我們不過是普通老百姓,跟皇上有什麼關係?該不會是那名兇手胡說八道,或是殺錯人了?」此刻的尉峻心思異常混亂。

    「他不是胡說,現任皇上其實是王爺篡位,當我得之巖宮的皇子們都被下了毒手便開始擔心起你的安危。」張梁扶住他的肩,「少爺,其實你也是一位皇子啊!」

    「你……你說什麼?」尉峻大衛震驚,「這怎麼可能?」

    「聽我說,少爺……」張梁將二十幾年前的那段過往娓娓道來。

    原來尉峻他娘本為官宦人家、千金之軀,無奈父親被冤枉涉及重案,被打入地牢,而她也成為罪臣之後,本該與父親一起在牢中度過餘生,偏偏讓皇上瞧見,因而看上了她。

    夜裡,她被公公偷偷帶入皇上的寢殿,天未亮就被送回地牢,兩個月後她發現自己懷有身孕,當皇上得知此事便暗地派人將她送出宮,並留下一筆銀子讓她可以無後顧之憂的生下孩子。

    「小姐那陣子真的是度日如年,尤其每每看著你,她的心就犯疼。」張梁歎口氣,「不過她擔心你身上流的血脈會為你招來殺身之禍,所以請我守住尉家莊,而她則獨自帶著你浪跡天涯。」

    「這麼說你們也好多年沒見面了?」尉峻問道。

    「十幾二十年了吧?我記得你們母子離開時,你才五歲。」如今回憶起來,他幼時的模樣還依稀浮現腦海,「從小你就是個特別聰明又乖巧的孩子。」

    「老天!」尉峻揉著太陽穴,還未能從這分震驚中回神,過了好一會兒才問:「現在我該怎麼做?」

    「當然是報仇,咱們就準備兩年的時間,我去探聽消息,而你好好練功,得有萬全的準備才能動手。」薑還是老的辣,張梁又道,「我還有一雙兒女可以幫你。」

    「不必,我不想拖他們下水。」尉峻瞇起眸,知道現在該是他重新振作的時候了。

    「少爺,當初可是你外公救了我和我妻子,我才能活到現在,你就快別這麼說了。」

    「好吧!這事以後再提。」兩年的時間不短也不長,尉峻已有浴火重生的打算。這段時間他不能怠惰、不能休息,得拿出十成的體力來練習武術、強身健體,下次再遇到那名黑衣人,倒下的就是他!

    很快的,兩年時間過去,這七百多個日子以來,尉峻幾乎是一天當三天用,他不懈怠的練功、加強自己的體能,並不時進京打探皇上的最新消息,再等待時機潛入宮中執行刺殺的計劃。

    皇宮……多麼深沉的地方啊!

    從來沒想過自己和皇族有任何牽扯,卻萬萬沒想到他竟是先皇的子嗣。

    這段期間,張梁刻意向宮中的長太監、工坊內人拉攏關係,終於在因緣際會下,尉峻成功的潛入宮內擔任小小的護衛兵。

    進宮之後,他開始著手調查,發現要靠近齊城風的寢宮並不容易,但是要接近他寶貝女兒鸞鸞郡主的花媛宮倒是容易許多。

    「少爺,可以對他的女兒下手,聽說齊城風娶了十來位妃子,卻沒有一個能懷孕,鸞鸞公主是他唯一的血脈,咱們就殺了她,讓他嘗嘗骨肉分離的滋味!」張梁提議道。

    「不行,雖然她是他的女兒,但我並不想濫殺無辜。」尉峻有自己的堅持。

    「可是少爺……」

    「別再說了,我不會那麼做的。」他阻止張梁繼續說下去。

    「好吧!既然你不動手,那就由咱們來動手,她總有出宮的一天。」張梁咬著牙,「我一定要為小姐報仇。」

    面對張梁滿心的恨意,尉峻心裡又怎不恨?但是他真不希望弄錯對象,讓自己後悔一生。因為就算殺了公主,他也不可能放過齊城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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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30 14:48:38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作者:樓采凝

     今日,齊城風領著文武百官前往「掠鷹圍場」狩獵,趁宮內防備較松時,尉峻乘機來到花媛宮,為的就是要警告公主能不出宮就別出宮,以免張梁他們當真做出狠事。

    雖然他清楚這麼做自己也十分危險,但不知為何他心底就是有個聲音不停的告訴他絕不可亂來,報仇的機會有很多,但若錯殺一人將後悔莫及。

    他先在外頭觀察了會兒,發現並無內官或宮女在外頭守護,於是悄悄進入。

    才推開宮門,就看見一位身著華服、頭頂金鉤鳳簪的女子坐在銅鏡前梳著頭。

    尉峻藏身在門邊觀望許久,不禁心生疑惑,為何一位堂堂公主的寢宮非但外頭無人守衛,屋內又無宮女伺候?

    儘管有著諸多一問,也猜測其中是否有詐,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已無法退縮。

    他立即上前,拔尖抵在她頸窩,「別出聲。」

    鏡前女子身子一繃,慢慢放下魚骨梳,「你……你是誰?」

    「我說別出聲!」尉峻沉著嗓道。

    吟月萬萬沒想到,她才剛與公主換完裝,讓公主出宮去找白磊大哥,竟然就有人闖了進來!也幸好公主不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他這才慢慢繞過她,就在他看見她容貌的瞬間,立即瞪大眼,錯愕的望著眼前這兩年多來一直擱在他心上的郡主!

    「你就是齊城風的女兒鸞鸞公主?」老天,原來他的仇家竟是她的親爹!這教他怎麼相信?如何承受?

    吟月同樣感到震驚,記得他們已有兩年沒再見過面,沒想到居然會在宮裡見著他!

    「你是怎麼進來的?」她驚慌問道。這是巖宮,他居然可以瞞過宮中的宮女、內官,還有不時巡邏的巖林軍?

    「你看我的穿著就知道了。」他直盯著她那張在他被仇恨塞滿胸臆時,唯一能撫慰自己的清新容顏。

    吟月看了他一眼,這才恍然明白,「原來你做這樣的打扮是早有企圖的嗎?」

    「對。」尉峻勾起一抹冷笑,「知道我為什麼處心積慮的進宮嗎?」

    「為什麼?」吟月顫抖的看著他手中那把亮閃閃的劍,只差餘寸便會刺入她的頸子。

    「我要殺一個人。」他咬牙切齒的說。

    「誰?」難道是她?為什麼?

    「你的父親用不法的手段奪得皇位,你以為他這麼做就會受到世人尊敬嗎?」

    他的語氣愈來愈激狂,俊臉倏地染上冰霜,那犀銳的眸光與吟月印象中差異好大。

    「我知道他不對、他做錯了,但……但我畢竟是他女兒,能像你這樣拿把刀殺了他嗎?」吟月知道公主為此事也悶悶不樂許久,還與皇上鬧了好久的彆扭,但是父女終究是父女,當皇上在她面前說出悔悟的話語時,公主當然選擇原諒。

    「對,你是不行,但我不可以。」尉峻咧開嘴角,目光瞬間冰封。

    「你要殺皇上!不……如果你真有這樣的打算,我是不會讓你活著出去的。」

    吟月不得不武裝起自己,否則她真會被他的幾句話給嚇住,那麼之後就只能任他擺佈了。

    「哈……你想怎麼做?喊人來?偏偏外頭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我真懷疑你這個公主是怎麼做的,居然沒有半個人保護你。」他忽而發出狂笑,當真不在意她的威脅,「你知道嗎?我娘被你那個假皇上父親派來的殺手給殺了,而我也差點死在殺手手中,我都死過一次了,如今又怎會怕死?」

    「你說什麼?」吟月很震驚,沒想到他遇到那樣的事!

    「該說的我都說了。」他瞇起眸,「我清楚要接近假皇上不容易,要殺了他更不容易,可我絕不會罷休!」

    「可是他現在不在宮裡。」她縮著頸子,躲著那把冰冷的劍鋒。

    「我知道,所以我才來——」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聽見外頭傳來腳步聲,尉峻的目光一緊,立刻閃至一旁玫瑰金絲紋的木雕屏風後面。

    吟月也趕緊覆上面紗,不安的等在梳妝鏡前。

    御膳廚房的膳事崔嬤嬤進來,向她請安道:「公主金安。」

    「平身。」吟月沒正眼看她,只道:「將湯藥擱下就行。」

    「怎麼沒見到內官們?連吟月都不在。」今兒個花媛宮異常安靜,倒是給了崔嬤嬤幾分弔詭的氣氛。

    「我派他們去辦點事,應該馬上就回來了。」吟月閉上雙眼,心底猶豫著到底該不該大喊有刺客?

    可是這一喊不就走漏了公主外出之事,還將她們過去經常互換身份的事情給揭穿了?而且……她也說不上為什麼,在看見那名男子眼中深載的恨意與怨惱時,她的心窩竟會湧上說不出的傷感?

    猶記得二年前遇到他兩次,他給她的感覺是爽朗的,並不像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如今會冒險潛入宮說出這番話,肯定真的懷著極大的恨意,只是……為何皇上要殺他娘?天,她都亂了!

    「公主,在宮裡您就不必遮著臉,快把湯藥給喝了。」崔嬤嬤知道她每次出宮就醫都會蒙著面。

    「因為吃藥的關係,讓我的臉有點發癢,遮著會舒服些。」吟月找著理由。

    「不舒服?要不要我去請太醫?」崔嬤嬤緊張的問。

    「不必了,父皇從以前就只相信福安堂林大夫的醫術,太醫進宮之事若讓他知情,肯定又要讓林大夫來一趟,我討厭一再的看病把脈。」她拒絕了。

    「那好吧!您快將藥給喝了,或許會舒服些。」崔嬤嬤說完便退出花媛宮。

    直見她走遠,尉峻才從屏風後走出來,盯著她問:「你病了?」

    「這不關你的事。」吟月頭一偏,不想看見他,「知道我為什麼沒有揭穿你嗎?」

    「因為你自覺愧對我。」他可以感覺的出來她心地善良,應該比齊城風那老頭有人性多了,否則那時候她也不會讓百草堂的白磊救他娘。

    她的表情一凜,錯愕的望著他,發現他眼中除了有深沉的怨與恨之外,還有一縷溫暖。

    「既然身子不妥,為何不去找白磊?還有,你跟他又是什麼關係?他該不會和齊城風是同一——」

    「別說了,白大哥絕對是好人。」她頂了回去,無懼於眼前亮晃晃的長劍。

    就在這瞬間,尉峻彷彿明白了什麼,「你喜歡他?」

    「我!我的事並不需要告訴你。」吟月咬咬下唇,「我勸你快走吧!你殺不了皇上的。」皇上身邊總是有許多武功高強的護衛保護。

    「既然如此……如果你在我手上,或許事情會好辦許多!」他故意嚇唬她,不相信她當真這麼勇敢。

    「你別天真了,皇上不會為了我犧牲自己。」她很用力的說道,因為她只是婢,並非真正的公主。

    「你叫他皇上?」他聽出端倪,從剛才到現在她一直稱那賊人為皇上。

    「我……我一直不習慣喊他父皇,莫非連這點你都要質疑?」她心一驚,沒想到他會察覺這點!

    「這麼說你也不屑他的行為,對吧?」他沉聲問,希望如此。

    「求你別再說了,倘若你再不離開,我就要喊人了。」她受不了他的聲聲逼問,抱著腦袋揚高了嗓音。

    「小聲點。」尉駿用力摀住她的嘴,「你真要逼我殺了你嗎?」

    「你真的想殺我?」吟月沒想到會死在他手裡,可如果能為公主而死,那麼她也無悔。

    「你救過我娘,我不會殺你。」他痛苦地說道。

    「那你……」

    她正想問他的想法,然而外頭巡邏的巖林軍正好經過,尉駿眉心一鎖,只丟下一句話,「最近外頭有人等著要抓你,你還是少出去的好,記住。」而後便躍窗而出。

    吟月立刻追到窗口張望,卻已不見他的蹤影,此時此刻她一顆心混亂不已,他為何要對她說那些話?是怕她受到傷害嗎?難道就不怕她把他的身份說出去?

    回想他剛剛的話語雖然冷硬,但看她的眼神卻非常溫柔,其實他大可一劍殺了她,但又為何不這麼做?這讓她更是理不清了!

    而他又要去哪兒,莫非要去圍場殺皇上?她並不怕皇上遇害,因為要接近皇上並不容易,倒是無由的擔心起他的安危。

    想起皇上對他所做的一切,如果公主知情肯定會更難受,那麼她是該做些事來贖皇上的罪、減輕公主內心的愧疚。

    下定主意之後,吟月顧不得擅自離宮會有什麼樣的罪責,也來不及換裝,掩著面紗離開花瑗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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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1) 作者:樓采凝

     自從知道鸞鸞公主就是他一直擱在心上的女人時,尉駿已決定親自找齊城風下手,就怕再拖下去,他會因為她而更難動手。此次若能刺殺成功那就是天助他也;如果失敗,就表示連老天都要絕他生路!

    來到掠鷹圍場外,尉駿以護衛上兵的身份悄悄潛入,從最外面他親眼看見齊城風身邊圍著銅錢鐵臂般的護衛隊。

    眼下這情況要殺皇上簡直就是自尋死路,但他也只能孤注一擲。偏偏他還來不及動手,就看見有護衛匆匆忙忙走向齊城風,附耳對他說了幾句話。

    只見齊城風臉色驟變,立刻結束圍場狩獵的活動,快馬回宮。

    「發生什麼事了?」有士兵問著打從前面歸隊的隊友。

    「聽說公主剛剛一出宮就被劫走了!」

    「怎麼會出這種事?」

    頓時,站在一旁的尉駿眉頭倏然緊蹙,心想到底是誰劫走她,莫非是……

    他深吸口氣,在快馬回程之際,徐徐放慢速度,然後趁隙離開隊伍,直往黃石山溝奔馳而去。

    這地方是他與張梁一家暫時的落腳之處,也是他們共商行刺皇上大計的基地。

    一步進木屋,他果真看見張梁夫妻將郡主劫來,還將她五花大綁。

    「你們這是在幹嘛?」他擰起眉,快步走向他們。

    「我就知道你無法下手,所以我替你做了。」張梁遂道。

    當張梁看見他空著手從宮裡出來,然後直奔掠鷹圍場,就知道他的意圖了。

    尉駿瞇起眸,眸心爍亮地望著他們,「那劫了她之後,你們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殺了她。」此刻走進屋的是張梁的一對兒女,開口的是妹子張羽欣。

    他雙眼一湛,倏然看向他們,冷冷的泛出笑痕,「太好了,殺了她就可以報仇了是嗎?那咱們是不是也該解散了?」

    「小姐的仇哪那麼簡單就可以報了!我定要將齊城風碎屍萬段不可!」張梁夫妻遂道:「這不過是給他的前菜而已。」

    「如果將她殺了,那咱們還有什麼籌碼可以逼那老傢伙就範?」尉駿轉向吟月,見被塞著嘴的她拚命搖頭想說話。

    「少在這裡嗚嗚嗚的,誰要你那個賊老子做出那種事。」張羽欣走過去,狠狠的將塞在她嘴裡的布條給扯掉!

    這粗魯的動作看在尉駿眼中,眉頭不禁一緊,立刻抽開目光。

    「你們到底是誰?」吟月顫抖地問:「為何一定要置我父皇於死地?我知道他對我父皇有仇怨,那你們呢?」

    現在她決不能說出自己並非真正的公主,否則可是會害了公主。

    張羽欣蹲在她面前,亮出一把匕首在她眼前轉呀轉的,「知道你那個爹是篡位的吧?百姓們可不是傻瓜,可以任由他胡作非為,光憑這點我們就可以殺了他。」

    吟月深吸口氣,現在的她已經不害怕了,看著這幾個人巴不得砍她好幾刀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必然是逃不了了!

    「說到底你們就是想殺了我。」吟月閉上雙眼,「那就動手吧!」

    「呵!不怕死呀?那倒是挺勇敢的,那我何不成全你呢?」張羽欣立刻舉高匕首,正要刺向她的心口卻被她哥哥張羽喬給踢掉手中的刀。

    「哥,你這是幹嘛,我不過想為大家出口氣而已。」張羽欣大叫。

    「這麼美的姑娘,殺了她多可惜!」他俯身而下,勾起她的下顎,帶著抹邪笑仔細端詳著。

    就在他的指尖觸及吟月的剎那,尉駿立刻踢開他的手,沉著嗓說:「你這是做什麼?找死嗎?」

    「尉駿,你憑什麼這麼對我!」張羽喬氣得咆道:「大伙都當你是少爺,對你畢恭畢敬,但我可不吃你這一套!」

    「我沒要任何人信服我,我根本不在乎。」他現在只想為母報仇,什麼少爺的身份他壓根沒放在心上。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忍受任何男人的髒手玷污了公主!

    「既然不在乎,那就將她送給我,我會非常感恩的。」張羽喬笑得邪佞。

    尉駿不再說話,而是冷眼轉向張梁夫妻,只見張妻上前拉過兒子,「你這是幹嘛?少爺在,你還這麼沒分寸。」

    「他現在不過跟我們一樣落魄而已,算什麼少爺!」張羽喬就是不肯低頭,在他看來尉駿比他還要不堪。

    至少他還有家、有爹娘,而爹娘又何苦為了他放棄原本舒適的生活,跑到帝京來玩綁架的遊戲?如今既然綁了人,那他就要索討該有的報償,總不能白白做這種要被殺頭的事吧!

    「你胡說什麼?」聞言,張梁夫妻臉都綠了!

    「羽欣,把她帶到後面的房間。」事實上,尉駿並沒要求張家人前來幫忙,去找他們不過是想問清楚自己的身世罷了。如今張羽喬居然用這種借口想討賞,真是可恥!

    「是,尉大哥。」張羽喬第一眼就喜歡上他,另外她還窺覬未來皇后的位置,對他的命令倒是不敢不從。

    等張羽欣將公主帶到後面去,尉駿也隨即跟了過去,站在吟月面前說:「你為何要出宮?」

    「我……」她無語了,更不知如何回答。

    「想通風報信是嗎?」瞇起一雙利眸,他的嗓音放沉,「那就是你自找的了。」

    「你們想對我怎麼樣?」奇怪的是她並不怕他,反而對這對張姓兄妹有說不出的駭意。

    「我還沒想好要怎麼做,我不會傷害你,但是你得聽話,可別做出蠢事。」他壓抵嗓警告她。

    「尉大哥,難不成你要放了她?」張羽欣聽在耳中可不甘心了。

    「羽欣,你先出去。」他不希望有旁人在場。

    「尉大哥!」

    「我說出去。」他忍耐地閉上雙眼,這陣子他的心思雜亂不已,沒有心思去安撫任何人。

    「你……」她咬咬牙,跟著一跺腳,這才走了出去。

    直見她走出房間,尉駿二話不說的將綁在她身上的繩索給解開,看著她手腕、手肘全是深深的勒痕,他的眉心不禁狠狠皺攏起來。

    吟月望著他那副緊縮眉心的模樣,彷彿暗藏這許多心事,而今她才有機會仔細端詳他,發現他的五官深刻醒目,氣質也不同於一般俗夫,而剛剛他們的言談她愈聽愈迷糊,就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剛剛我聽他們喊你尉駿,這是你的名字?」她輕聲問。

    「嗯。」他輕聲應道。

    「你的意思是會放了我?」她試問道。

    「暫時不可能。」張梁父子冒死劫走她,他若擅自將她放回宮豈不愧對他們。

    「我勸你還是放了我,皇……我父皇擁兵千萬,絕對會派出眾多人馬找尋我,到時候你們只有死路一條。」她不得不用這種方式威脅他。

    「是嗎?」他輕聲一哼,「那好,我正等著他來找我,就算死我也要拉他一起。」

    「我父皇為何要殺你娘?可不可以將原由告訴我?」什麼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她一顆心著實亂得緊,如果真的是難逃一死,她也想做個明白鬼!

    然而尉駿什麼也沒說,他旋即站起,一雙深幽雙眸凝注她好一會兒才走出去。

    沒想到張羽欣還等在外頭,一見他出來立刻笑著緊跟在後。房裡的吟月可以聽見外面不只一人的腳步聲,還有張羽欣討好的聲音,她只能無力的靠在牆邊,多希望這只是場惡夢。

    意外的是,鸞鸞公主偷偷出宮見白磊卻同樣沒回宮。

    因為這樣的巧合,齊城風以為被劫走的真的是鸞鸞,因而派出大批人馬追查公主的下落。

    整個巖宮因為公主的失蹤可以說是雞飛狗跳,皇上下令不得走漏風聲,違者處斬,不過消息仍像風一般,很快的傳遍帝京。

    百姓們議論紛紛,暗地傳說這是齊城風的報應,當這句話傳進齊城風耳中,更是火冒三丈!

    「我做皇上這些年可有虧待百姓了?」他猛拍龍椅道:「公主不見了,他們竟然還幸災樂禍!」

    「皇上請息怒,百姓無知,您就別和他們計較了。」他身旁的敬侍劉公公說道。

    「算了,我現在也沒空與他們計較這些,快告訴我,公主可有消息?」齊城風身著金黃色大龍袍在殿內走來走去,神情慌亂。

    「宮外有人看見兩名蒙面人將公主劫下馬車,裝進布袋內快速離開,可對方蒙著面,瞧不出長相,所以追查困難。」劉公公畢恭畢敬的回道。

    「裝進布袋?」齊城風氣得大吼,「鸞鸞從小哪吃過這種苦?那些歹人怎麼可以這麼對她!」

    「皇上,您別氣,公主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倒是您這兩天吃得少又睡不好,可別把自己的身體弄壞了。」

    「我的身體不必你多慮,你還是快加派人壽再出去找,帝京找不到,就往周圍搜索。」齊城風提高嗓音,雖然他對地位、權勢有企圖心,但不影響他是位好父親的事實。

    「是,小的馬上去辦。」

    「對了,連江去哪裡了?」皇上揉揉眉心。

    「您不是派他到南州辦事,應該還沒回來。」劉公公提醒道。

    「如果他在就好了,那吟月呢?」

    「她向來與公主寸步不離,自公主出事後就一直沒瞧見她,很可能一起被劫走了。」敬侍公公立即回道。

    「是嗎?難道她也被裝布袋?去給我探聽清楚!」這些人是怎麼辦事的,不清不楚的。

    「這……是,屬下會再派人去問個清楚。」劉公公立刻退了下去。

    齊城風氣得揉揉眉心,自從女兒被劫之後,他少了過去的意氣風發,彷彿在一夜之間老了好幾歲。

    「這些人到底在搞什麼?一件事竟查的亂七八糟!」連連歎息聲響遍大殿,齊城風此刻內心的焦躁感染到宮中沒個人,宮內上下人心惶惶,深怕被皇上的怒火波及。

    轉眼間,吟月已在這處陌生的地方待了五天之久。

    這幾天她都單獨被關在房間裡,在尉駿的警告下,張家人沒敢再來威脅她,只是她還必須在這裡待多久呢?

    透著窗,望著外頭的月亮,她不禁想著尉駿這個男人,她明明可以從他的眼底瞧見濃濃的仇恨,可為何他還要護著她,是因為她曾介紹白磊醫治他娘嗎?

    想著想著,她只覺得未來一片茫然。

    突然,她聽見有腳步聲靠近,全身神經無法控制的緊繃起來!

    不一會兒,木門被推開,就見一道黑影站在門口,隨著他慢慢靠近,她就這月影才看清楚他的模樣!

    「是你,你這時候來做什麼?」吟月緊張地望著對方。

    張羽喬咧著笑,還邪氣的摸摸下巴,「你說我這時候來做什麼?」

    「出去,我要睡了。」他的笑容好齷齪,讓她直反胃,還有種說不出的緊張。

    「出去?你這是跟誰說話,以為你在這裡還是公主嗎?真是笑話呀!」張羽喬忍不住低笑出聲。

    吟月緊張的握緊拳頭,直盯著他,防備他有任何的動作,「那你說,這時候來找我的目的是?殺我嗎?

    「哎喲!我可沒有我爹娘和我妹的狠心腸,瞧你這麼漂亮又是金枝玉葉,我怎麼捨得殺你呢?」張羽喬邊說邊往前走,然後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聽好,只要你乖,我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你弄疼我了,放手。」這男人眼底寫著淫穢,直讓吟月緊張的繃緊神經,「你再不走,我可要大叫了。」

    「你叫呀!既然你想叫,那就叫給我聽吧!」他發出激狂的笑,接著將她拉近自己,「來,讓我親一個,我想知道公主究竟有多香!」

    「別……」使出吃奶的力氣,她拼了命地掙扎,說什麼也不肯被這種人給玷污,「你乾脆直接殺了我,別碰我!」

    「這點我可辦不到。」

    張羽喬伸出手緊抓著她的衣襟,完全不管吟月的苦苦哀求。

    下一刻,吟月聽到一聲慘叫,接著緊束這她襟口的手鬆了,還有某種溫熱的液體滴在她裙擺上!

    或許是那慘叫聲太淒厲,將屋裡的人都喚醒了,張梁夫妻提著油燈過來,看見的就是兒子倒在地上、手臂被插了支短刀的一幕!

    而站在他們面前的人就是尉駿。

    「老天,是誰傷了你?」張梁的妻子立刻過去扶起兒子。

    「是我。」尉駿坦然承認,而後轉向張妻,「下次再讓我看見他對公主做這種事,我會將他的手砍下!」

    張梁懂他的意思了,快步走向兒子,「你這混小子到底在想什麼,怎麼可以一犯再犯,想要女人外頭多得是,幹嘛招惹她?」

    「爹,外頭的女人哪能跟她比。」張羽喬還不死心。

    「你這個孽子!」張梁重重的摑了他一巴掌。

    張妻心疼的喊道:「不過是個叛賊之女,有什麼大不了的,少爺已經懲罰他了,你幹嘛還打他?」

    「不教訓教訓他,我看他死性不改。」張梁憤怒道。

    「好了,別再說了。」尉駿望了張羽喬一眼,心底明白像他這樣的色胚,即使打死他也不會改變。

    張梁這才垂垂顏罷手。

    「你們都出去。」尉駿的目光直望著縮在角落不停發抖的吟月。

    「是。」張梁夫妻把兒子給抓了出去。

    「還有,去城裡看看,我想知道現在外頭的情況如何。」他們一直藏身在此,無法得知外頭的狀況,「順便帶他去療傷。」

    「少爺,別為這孽子掛心,讓他受點皮肉苦是應該的,我們明個兒一早就去城裡看看。」張梁與妻子退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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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30 14:49:17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作者:樓采凝

     待他們離開之後,他便緩緩走向吟月,「有沒有哪裡傷著?」

    若非剛才他睡不著,過來這裡看看她,豈不……

    一想到這裡,他便忍不住緊握住拳頭,憤怒的擰起雙眉。

    吟月搖搖頭,驚魂未定。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再遭遇這種事。」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的話?更何況你又怎麼可能一天到晚守著一個仇人之女?」想起剛剛受辱的經過,她忍不住淚流滿面。

    聞言,尉駿便握住她的手腕,「跟我來。」

    「你要帶我去哪兒?」她驚慌的問著,但他只是凜著張臉,什麼話也不說的帶著她往前走。

    直到後頭馬廄,他將她抱上馬背,用力揮鞭往瑁西山前行。

    約莫兩更天的工夫,他們已出了帝京,來到陌橋村。

    幾乎很少離京的吟月看著這陌生的環境,忍不住問:「這裡是哪兒?」

    「我曾經住過的地方。」接著他不再說話,直到瑁西山的山腰處,他便將她抱下馬背,走進他和母親一起住的木屋。

    「你以前住這裡?」吟月看著這間屋子,牆上掛著蓑衣,角落放著鋤頭等農作的工具,可以想見他過去應是以務農為生。

    「對,你就待在這裡,我會請一位婆婆照顧你,千萬別想逃,你若硬要下山肯定會迷路,然後被山裡的野獸給撕爛。」瞧她一副震驚的模樣,尉駿又道:「那位婆婆耳朵不靈光,所以別跟她嘴碎些什麼,知道嗎?」

    「你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她光想就好害怕,不知他口中的野獸會不會闖進來?

    「你希望我留下來陪你?」尉駿回頭望著她,半瞇著眸。

    瞧她那副羸弱的樣子,將她獨自留在這裡當真於心不忍,但他又不能放她走,這才不得不這麼做。

    他更恨自己,為什麼要對仇人之女產生戀戀不捨的心情,幾度試圖將這份眷戀割捨,卻又無法辦到。

    「當然不是,而是……」

    「你放心,我只是回去交代一些事,很快會再回來。」他說完,沉斂的眸子又望了她好一會兒,這才離開。

    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她一顆心陷入前所未有的空茫,對他這個人是愈來愈不解了。

    回頭看看這間屋子,雖然不大,卻有著家的味道,這裡就是他過去與母親住的地方?可以想見他們母子感情一定很深厚了。

    難怪他會因為母親遇害而深受打擊,非要殺了皇上才能洩恨!

    看看窗外,已經天亮了,突然有人過來敲門,她害怕的往後退,不一會兒木門開啟,一位婆婆走了進來。

    婆婆對她親切一笑,然後將手中的竹籃拿上桌,從裡頭端出幾盤菜和兩顆大饅頭,接著又對她比手畫腳著。

    雖然吟月看不懂,但多少可以猜出她是要她吃早飯的意思。

    「謝謝,不好意思讓你麻煩。」見婆婆年紀已大,吟月怎好意思讓她來照顧她。

    婆婆搖搖頭,對她笑了笑,然後坐在她對面,拿雙筷子給她,要她安心的吃。

    看著婆婆這抹溫暖的笑容,吟月想起了爹爹,一個月前他依皇上之令離開帝京辦事,他們爺兒倆真的好久沒見面,她好想他呀!

    接過筷子,她吃著桌上簡單的菜餚,情緒已沒之前這麼緊張了。

    當晚,吟月與婆婆一起在廚房摘著菜。

    雖然她們無法用言語溝通,但是透過彼此的笑容也足夠傳達意思了。

    其實在這種情況下,吟月要離開很容易,但她卻沒有走,並不是因為害怕崎嶇的山路和野獸,而是怕婆婆因她受累。

    用過飯後,婆婆特地留下一份,吟月不解的問:「這是給誰的?」

    婆婆笑著比著高高的人,她頓時明白婆婆指的是尉駿。

    「他不會來的,不必留他的份。」這兒離帝京可遠了,甭說還得爬這座山頭,他怎麼可能為了她當天往返?更何況她剛剛發現起了山風,山風從山頂帶下大批枯枝,打在身上可疼了,爹爹曾告訴她這種天氣千萬別上山,否則定會遍體鱗傷。

    婆婆卻對她搖搖頭,認真的比著幾個手勢,好像對她保證他一定會來。

    「好吧!那咱們就來賭賭看,倘若婆婆輸了,明個兒就讓我做菜。」吟月笑說。

    婆婆笑著點點頭,答應了她的要求,可才不過一會兒工夫,外頭便傳來腳步聲,接著大門被推開,尉駿已站在門外。

    一看見他,吟月深感意外的站了起來,她沒想到他真的會趕回來。

    婆婆對他比畫了幾下,只見尉駿也同樣對婆婆比著手勢,接著兩人就笑了起來,這還是兩人重逢後,吟月第一次看見他的笑容。

    接下來婆婆便離開木屋,而他則回頭望著她,「吃過飯了?」

    「對。」她點點頭,又看著桌上的一份晚飯,「婆婆為了留了份,你應該還沒吃吧!」

    「是,我還沒吃,不過不太餓。」他拍拍身上的草屑,看樣子外頭的風的確很大。

    「起山風了對不?」

    「對,刮起了北風,這季節常有的,沒什麼好大驚小怪。」他撇撇嘴。

    「可是枯枝打在身上是很疼的。」她走到門外看看外頭的風勢,「風還真大呢!」

    「那不算什麼,我答應你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尉駿走近她,就站在她身後,吟月看著窗外被風捲起的落葉,鼻間聞到的卻是他男性的氣味。

    尤其耳聞他這樣的話語,她的心也跟著絲絲蠢動!

    他明明可以不管她的,為何要因為一句話,冒著這麼大的狂風上山來?

    雖然兩人身子未相貼,但她仍可以感覺到他的體溫直燒灼著她的背部,她無措地說道:「婆婆一個人走回去會不會有危險,我去送她。」

    「你別擔心,婆婆的屋子就在後面,說不定她已經進屋了。」他解下披風放在桌上。

    「婆婆住在後面?她沒有家人嗎?」她好奇一問。

    尉駿搖搖頭,「她本來住在尼龍河邊,還有一雙子女,數年前尼龍河水患,婆婆一家人都被大水沖走,我下山看到她時她已奄奄一息,因此帶她回家中休養。」

    吟月聽他這麼說,內心也百般感慨,沒想到他居然有這樣的好心腸。對於他的處境感到同情,可是她又不能幫他。

    再怎麼說,皇上都是鸞鸞公主的爹呀!

    才抬頭,她便看見他眉角多了道刮痕,肯定是剛剛上山時候樹枝刮傷的!

    「你受傷了!我看看。」她走向他想查看。

    「別碰,我以前就住在這裡,早已習慣這種山風,這只是小傷,沒有大礙。」

    他避開她的觸碰,就怕自己對她會更狠不下心腸。

    「好吧!那你等等,我去幫你熱一下飯菜。」天氣寒冷,飯菜很快就涼了。

    「不必了。」

    「沒關係,後面灶裡還有火。」她來到後面,習慣性的熱菜熱飯。

    尉駿想她貴為公主,平日的起居都有下人打理,如何會做廚房裡的事,於是不放心的跟了過去,卻疑惑的望著她那熟稔的動作,就像是經常在這種事。

    他起了疑惑,隨口問道:「你經常下廚嗎?」

    她這句話讓她一顆心忽地提起,持勺的手也跟著頓了下,但她隨即對他綻放微笑,「對,這是我的興趣。」

    「堂堂公主居然有這種興趣!」他輕扯笑痕,而後回到外面客廳坐下。

    不一會兒,就見她端來膳食,擱在他面前,「用吧!」

    尉駿抬頭望著她那張被灶火烘得紅通通得臉頰,有股衝動想撫上她的臉,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如果是以前,他可以不在乎身份的差異去喜歡她,但是現在狀況大為不同,他只能逼自己漠視這份感情。

    低頭吃著飯菜,他看見桌上還有壺酒,「這是婆婆拿來的?」

    「嗯,是婆婆自己釀的,我喝了一小杯,很香的。」

    尉駿倒了杯,一飲而盡,而後像有心事似的,索性將整壺酒拿起來直接灌入口。

    「你這樣喝會醉的。」她心慌的看著他狂飲的模樣。

    「關心我還是害怕我?」他冷嗤,「我想你是怕我醉了會對你不軌是不?」

    「我知道你不會。」吟月嘴上這麼說,但身子卻堤防的往後退了些,就連說話的嗓音都顫抖著。

    「哈……」見她如此,他忍不住大笑,「對,不要把我當好人,至少對你而言我不是。」

    吟月就他臉上的愁苦所懾,自然也明白他話裡的意思,「我懂,你現在恨不得殺了我,又怎麼可能對我好。」

    「你這麼想就對了,我很危險,隨時都可能違背之前對你的保證而殺了你。」

    又喝了口酒,他心情混亂的看著週遭的一切,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了娘……這屋裡曾經他與娘一起共度多少晨昏,可現在……他竟然連娘的屍首都找不到!

    他愈想愈惱,又看看吟月那張怔忡又無辜的臉蛋,內心更是煎熬,難忍悲憤與愁苦交疊的苦痛,他猛地重擊了下桌面,震得桌面的飯菜都在搖晃。

    吟月嚇得站了起來,愕然望著他,「你怎麼了?」

    「吃不下了,去休息。」他揉揉眉心,倏然站起來往裡面的房間走去。

    她不安地看著他躁怒的樣子,眼底醞釀出淚霧,其實她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對他所產生的一絲心疼。

    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撫平他眉間的那抹愁,如果她做得到,她一定會試試看。同時她也決定了,就算今後有機會逃走,她也絕不離開,她決定替公主好好償還這筆債。

    雖然人死不能復生,她並沒辦法讓他娘重生,但至少希望可以稍稍撫平他心底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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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1) 作者:樓采凝

     翌日,吟月特地早起做早飯,沒想到才進灶房已見婆婆在裡頭忙碌著。

    「婆婆,我來就好。」她趕緊過去想接手。

    婆婆搖搖頭,笑著推她出去,吟月沒轍也只好說:「好好,我不動手就是,誰要我打賭輸了你。」

    婆婆點點頭,指著外頭要她到外面等待。

    吟月裡外看了看,卻不見尉駿的蹤影,於是問道:「婆婆,尉駿還沒起床嗎?」

    婆婆笑著搖搖頭,然後拉著吟月的手走到外頭,指著前方的山頭。

    吟月猜測道:「他去山上了?做什麼?」

    婆婆又指著灶,吟月直覺道:「去獵野味嗎?」

    又是抹和藹的笑容綻放在婆婆臉上,吟月知道自己猜對了!

    眼看婆婆又回灶房去,吟月心想她總可以找些其他事來做吧?

    昨天睡在這裡,她發現床單和被單都有股霉味兒,似乎已經好久沒洗了,所以她收拾每間房的床被單,拿到後頭找來一隻木盆,然後到附近的巖壁打來山泉水開始清洗。

    沼皂莢果的汁液加在水裡,吟月心想後面不可能有人出現,於是悄悄捲起裙角挾在腰際,再拉起褲管露出一截玉筍般的小腿,兩手拎著裙擺在木盆裡踩著。

    隨著腳踩的動作加快,裡頭起了點點細緻的泡沫,她愈踩愈開心,竟忍不住笑開了嘴。

    這時,尉駿抓了兩隻山雞回來,進屋後只見婆婆一個人在灶房忙,不見吟月的身影!

    他心一急,迅速往後面走去,才走過去看見的就是她拎著裙擺在木盆裡踩衣的開心模樣,這副情景讓他赫然僵住。

    她的笑容是這麼美、這麼純真,宛如出水芙蓉,臉上的笑像是忘了自己身處的處境,反而像是對他全然的放心,這樣可人的女人……為什麼會是齊城風的女兒?

    將視線慢慢往下移,尉駿的雙眸凝注在她那對白皙的小腿上,目光轉為野亮,體內似有百萬束火在狂燃!

    深吸口氣再吐出,他勸自己不但不能對她動心動情,更不能被她此刻迷人的體態所迷惑。

    他得趕緊離開這股迷情的騷動才成!

    然而,就在他準備轉身之際,正在木盆內踩得興高采烈的吟月突然腳底一滑,整個人就這麼往前傾——

    尉駿立刻衝過去接住她的身子,緊緊將她扣在懷裡。

    吟月瞪大雙眼望著他,他立刻放開她讓她站好,瘠嚥著嗓問道:「你在做什麼?」

    「我……我在洗被單。」吟月偷瞄他一眼。

    「你不必做這些事。」

    「閒著也是閒著,婆婆又不讓我進灶房。」一直以來都是她伺候人,現在卻得讓人伺候,她好不習慣。

    「公主不是都很悠哉嗎?怎麼你這麼與眾不同?」對她,他可是愈來愈好奇,相處過後,他更是從她身上找不到一點點驕縱的影子。

    「我就是我,難道非得要是你所想像的公主模樣才成?」聽他這麼說,她確信宮裡並未揭穿她與公主互換身份的事情,因而安下心來。

    如今只希望爹爹知情後,千萬別為她擔心。

    聽她這麼說,尉駿扯唇一笑,「你很會說話。」

    「不敢當。」看著他俊逸的笑,她不好意思的垂下小臉,卻發現自己還捲著褲管、露出半截小腿!

    「天!」她驚呼了聲,連忙俯身將裙擺拉好,再抬臉時雙腮已渲染一片紅。

    「原來你這位公主也很會臉紅。」尉駿雙臂抱胸,半瞇著眸望著她此刻粉著腮的美麗臉龐。

    「你……你討厭。」發現他雙眼如炬般望著她,吟月立刻轉過身,「你進屋去,我還要洗被單。」

    「你去休息,我來吧!」說著他便將水盆裡的水倒掉,注入乾淨的水。

    「我不累。」

    「你不是生病嗎?雖然你不肯說,但我猜這病應該不輕才是。」專注的眼凝上她的臉,「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何要去福安堂診治而不去找白磊了吧?」

    「因為我父皇曾經病過好一陣子,群醫束手無策,最後是福安堂的林大夫醫好他,從此他只相信林大夫一人。至於白磊……我父皇壓根沒見過。」

    「我想白磊也不屑吧!他是名有志節的好大夫。」他看著她,幾度想問她是如何和白磊相識的,卻又問不出口。

    說到白磊,他想起荷包,「對了,你的荷包……」

    「不用還我,就送給你吧!」吟月對他綻放一抹笑,「沒想到你還留著。」

    「你真要送我?」他很意外。

    「對,除非你不要。」她偷偷瞄著他,「你真不要嗎?」

    「我沒說不要。」他板著臉站起,沒想到她會用這套軟招,「不過一隻荷包換不了你的自由,別妄想了。」

    「我沒要走,在這裡很開心,比待在宮裡有趣多了,我為何要走?」而且她確信他不會傷害她,沒有理由的,她就是有這樣的把握。

    「你說真的?」這個女人的想法果真與眾不同。

    愛吃窩窩頭、喜歡一個人出宮閒逛,宮裡也沒有半個隨護或宮女相伴,難道她不喜歡讓人伺候?

    「當然是真的,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也不奢求你信我。」吟月不禁又想起自己的病,「其實我沒啥大病,就是很多東西不能吃罷了,若吃了就會全身紅腫甚至不能呼吸,嚴重的話會致命,認真說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聞言,尉駿立刻拉她進屋,並拿來紙筆給她,「寫下來。」

    「什麼?」她一愣。

    「把你不能吃的東西全寫下,一樣也不准遺漏。」就怕他不知情,買了讓她吃了會喪命的食材回來。

    「這……」吟月不解的望著他,「你何必這麼緊張?不能吃的我不吃就行了。」

    「還是寫下來。」他的語氣沒得商量。

    「好嘛!」吟月想了想,開始將那些食材一一寫下,幾乎快寫滿整張紙卻還沒停筆。

    尉駿疑惑的走上前看了眼……花生、草菇、黃豆、玉米、蝦類、貝類、蟹子、還有許許多多再普通不過的食材。

    老天,乾脆讓她寫能吃的,應該會快些!

    等她寫完之後,他一臉疑慮的看著她柔沁的小臉,真沒想到她會有這種怪病,「全都不能吃嗎?」

    「有些可吃一些,只會小小的紅癢,但有的吃了會讓我無法喘息,所以很難說。」瞧他一臉擔憂,吟月沒想到他竟然會為她擔心,心窩有著說不出的柔軟。

    「全寫下了?」他仔細的問。

    「嗯,應該是。」

    「好,這個給我。」他將草紙折好,放入衣襟內,「清晨風大,你別出去,被單讓我來洗就好。」

    吟月還來不及開口,就見他已走了出去,到屋後繼續清洗被單。

    他明明關心她還不肯說!吟月偷偷一笑,走進灶房幫婆婆端菜、盛湯,她是當真喜歡現在的生活呀!

    ***

    尉駿回到黃石山溝與張梁他們會面。

    手臂包紮著的張羽喬一瞧見他就怒火中燒,說起話更是冷言冷語,「原來你早看上她了,早說嘛,我又不會跟你搶。」

    「我帶她離開只是不想她再被你侵犯,你如果還要這麼想,那就隨你。」他將一張草紙交給張羽欣,「羽欣姑娘,請你去山下幫我採買食材,但記住別買這些東西。」

    張羽欣接過手一看,「什麼?這些都不能買,那還能買什麼?」

    「反正你留意一下,其他可以吃的食材多買一些就行。」他叮囑道。

    「可以吃的?」張羽欣似乎聽出蹊蹺,「你的意思是這些公主都不能吃?呵,這樣還有什麼生活樂趣,吃了又會怎麼樣呢?」

    「會危及性命,記住了,拜託你。」尉駿謹慎的交代,接著便對張梁說:「我另有計劃,請張叔跟我來。」

    見他們進入屋內,張羽喬便走向張羽欣,「我說妹子,你喜歡錯了人,瞧他為公主做這麼多事,還對你說拜託,可見公主在他心目中有多重要。」

    「哥,你別再說了。」張羽欣已經夠火了,大哥還說這種話氣她!不過他說的也沒錯,尉駿居然會為了公主對她說拜託!倘若是平常她會很開心,可現在她心底卻嘔得很。

    「瞧你,真以為對他無怨無悔的付出,他就會多看你一眼?哈……」丟給她這句話之後,張羽喬便大笑著離開了。

    張羽欣看著手中這張紙,原就不滿的情緒更加高張。沒錯,她為何非得為那個公主做這些事?爹娘冒著生命危險將她劫來是別有目的,可沒要她去伺候她。

    用力將紙緊緊一捏,張羽欣狠狠的瞇起雙眼,眸底泛出邪惡的光束,隨即一抹笑勾勒在她的唇角,已有個主意在她腦海裡成形。

    她走向後面的房間,輕輕敲了下門板,「爹、尉大哥,我能進去一下嗎?」

    「進來吧!」張梁的聲音傳出來。

    「是。」張羽欣推門而入,對尉駿笑道:「尉大哥,我現在就下山去採買食材,可能要好一會兒才能回來,可以嗎?」

    「你去吧!我和你爹還有好些話要說。」尉駿回道。

    「好,那你們繼續談,我去辦事了。」她甜甜一笑地退了出去。

    等她離開之後,尉駿繼續對張梁說道:「我的計劃就是這樣,你認為呢?」

    「是不錯,但是齊城風只要出宮必定有大批護衛保護,要殺他並非易事。」張梁猶豫道。

    「我知道不容易,我會獨自行動,絕不會拖累你們。我想公主在我手上,即使我不幸被逮住,齊城風應還不至於立刻要我的命。」就算會死,尉駿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張梁聞言激動的站起,「不,我怎能讓你獨自行動?」

    「請你務必要冷靜。」尉駿按住他的手,「你們全家已替我做了太多事,羽喬說得沒錯,我現在什麼都不是,你們沒必要替我賣命,只需要替我將周圍的環境打探好,剩下的就讓我自己來,事後你就帶著妻子和兒女回冀州吧!不要再管這事了。」

    「這怎麼行?小姐會留下那字條給你,就是要我協助你復仇,雖然能力有限,但我絕不會退縮。」張梁對尉家忠心耿耿。

    「但我更希望你能多為自己的家人著想,如今我沒了家人,想珍惜已來不及。」尉駿拍拍他的肩,「你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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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30 14:49:54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作者:樓采凝

     走出房間,他來到庭院裡練功,順便等待張羽欣將食材買回來。雖然他外表看似輕鬆,但內心卻無比沉重。

    此趟任務的危險性他並非不知,成功的機會可說微乎其微,但他不能再拖,母親被殺的仇恨一直壓在他胸口,尤其面對公主的笑容他竟不由想跟著笑,那分自責更在他胸口堆積。

    所以,他一定要盡快殺了齊城風,不是齊城風死,就是他亡!

    約莫兩個時辰後,張羽欣回來了,見著他時臉上的笑臉極不自然,甚至帶點怯意的將食材交給他,「因為可以買的東西不多,我就隨意買了一些麵食還有瓜果,可以嗎?」

    「可以,謝謝你。」尉駿接過手,並將銀兩給她,而後提起裝著食材的麻袋離開。

    來到瑁西山腳下時,他看見有小販在賣窩窩頭,突然又想起公主,於是上前買了一些帶上山。

    可以想見,當吟月瞧見後有多興奮了!

    「哇……這是?」吟月看見窩窩頭,忍不住笑開了嘴,立刻拿起一個準備咬上一口。

    「等等,等用過午飯再吃。」尉駿笑著將窩窩頭收回油紙袋內,「我托人買了這些食材,拿去做飯吧!」

    她接過麻袋瞧了眼,「有麵條呢!好久沒吃麵條了,我這就拿去下。」

    「婆婆呢?」尉駿這才發現屋裡只有她一人。

    「婆婆到後面的菜圃拔菜,面就讓我來下吧!」走進灶房,她熟稔的生灶火,並用鐵鍋盛水,待水滾後就將麵條慢慢放入。

    不一會兒,她端了兩碗麵出來,「面煮好了,思……這面特別香呢!」她聞了聞自己煮的湯麵。

    聽她這麼說,尉駿立刻嗅了嗅,雖然味道很淡,但他似乎可以聞到某種熟悉的味道,「怎麼會有花生味?」

    「花生!」說真格的,她因為不能吃花生,已許久沒吃了,早忘了是啥味道。

    「這面一定有問題,還是別吃了。」

    他正想將面拿去倒掉,吟月卻笑著阻止他,「是你太敏感了才會產生幻覺,面怎麼可能有花生味呢?沒事的。」說著,她當著他的面夾起麵條吃了口。

    「你——」他擔憂的喊了聲,見她吃了幾口都沒有異常的反應,這才安下心,「我似乎真的想太多了。」

    吟月望著他,久久才問:「尉駿,你……你是不是對我太好了?」

    他忽地震住。

    「雖然我過去曾幫過你,但那不過是舉手之勞,而我父皇卻是殺了你娘……你該恨我才是。」吟月收起笑容,斂下眉。

    「沒錯,我是該恨你,甚至殺了你,張叔也這麼勸我。」她的問話讓他板起臉,目光轉為犀利。

    「但你卻沒殺我,心裡一定很煎熬吧?」她苦澀一笑,「如果我死了能讓你心裡好過些,那就殺了我吧!」

    他瞠大眸子。雖然他嘴上說要她命,可他從沒想過真的要殺她。

    「我知道我父皇做了很多錯事,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代他受過,只求你能饒他一命。」這些話她是為鸞鸞公主說的。

    「你開什麼玩笑?」尉駿臉色一僵。

    「我說的是真心話。」吟月隨即站了起來,跪在他面前,「就讓我死吧!」

    「你是在耍我嗎?以為我真不敢動手?」他狠狠的鎖起眉心。

    「我沒這麼想,如果我的死可以讓你開心,那我死而無憾,你就動手吧!」她咬咬唇,心痛地說。

    這番話是她想了許久的,當發現自己愈來愈喜歡他,著實不忍看他活在仇恨之中。

    「你給我起來。」他煩鬱的走到窗邊,看著外頭,「我不會妄殺無辜,更不可能殺了你而放過齊城風。」

    說完這話,他回轉身來,卻驚見吟月倒臥在地不停的喘息,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彷彿快喘不過氣來。

    「你怎麼了?」尉駿立刻將她抱起。

    瞧她的臉瞬間變得紅腫,他已然亂了心!

    「我……我沒辦法呼吸,好難受……」她指著衣襟,「裡頭有個囊袋,裝有一顆藥丸,是白大哥讓我放在身邊的……」

    「我看看。」尉駿的手趕緊伸入她的衣襟內,隨著她喘息而起伏的胸脯,他不小心摸到不該摸的地方,頓時一股熱打從體內竄起。

    他強壓下體內的騷動,拿出囊袋掏出藥丸讓她服下,心急的看著她的反應。

    吟月已說不出話來,好半晌臉色才稍稍回復正常,「謝謝,我沒事了……」

    「真的沒事了?」他瞧她依舊喘得厲害。

    「還要繼續服三天藥。」她氣虛力乏地說。

    「三天?可這裡已沒藥了!」他看看囊袋內已空無一物。

    「那……那這樣正好……」她的呼吸又開始不勻了,「你不用下手就可以報仇雪恨。」

    「你以為我是故意害你的?我沒有!」他想起剛剛察覺面裡的異味,於是回到桌邊嗅了嗅,「分明是花生味,難道是——」

    雖然他不願意這麼想,但是回想起張羽欣將東西買回來時,臉上的笑容非常不自然,讓他不得不起疑。

    「走,我帶你去看病!」瞧她的臉色極差,就怕延誤診治的時機,於是尉駿立即抱起她往馬廄走去。

    「你不怕我在途中大叫,暴露你的身份?」吟月窩在他懷裡看著他緊繃的臉部線條,無力地問。

    「如果你要讓我死,那就只好聽天由命了。」反正他絕不可能看著她死。

    聽他這麼說,吟月嘴角彎起一道弧,貼在他胸口的小臉驀然淌下了淚。

    想她長這麼大,除了爹爹和公主外,沒有一個男人這麼對她,雖然她曾經傾慕過白大哥,但他心裡沒有她,她也識趣的放棄了。就在她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遇見一位真心關心她、喜歡她的男人時,沒想到竟遇上了尉駿。

    可他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讓她一直處在隱瞞他的罪惡之中,偏偏她的心已漸漸臣服於他的溫柔下,要她怎麼對他說她不是鸞鸞公主呢?

    「放心,我也沒辦法讓你死。」她若有所意的說,困難的張開眼,「我不能騎馬,白大哥說……騎馬的顛簸會讓我的病情更加嚴重,所以我無法下山。」

    「不能騎馬?」尉駿蹙眉想了想,「那好,我背你下山。」

    隨即他放她下來,背著她直往山下走。

    「尉駿!」吟月心口更加酸澀了,就算知道他在乎自己,也沒想到他願意對她做這麼多。

    「你怎不說話,說說話呀!」發現背脊一陣濕熱,「你哭了?」

    她搖搖頭,已心痛得無法言語。

    「是不是很不舒服?」瞧她這樣的反應,尉駿的心都亂了,可無論如何他得趕緊將她送到百草堂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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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30 14:50:18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作者:樓采凝

     經過半天的腳程,尉駿終於將吟月背下山,繼續往城西前去。

    為了避開齊城風的眼線,他特地繞著偏僻小路,並加快速度直往百草堂前進。

    好不容易到了百草堂,當看見白磊就坐在院子裡翻弄藥材時,他終於得以鬆口氣。

    「白磊!」他站在門外輕喊了聲。

    「尉駿,你——」白磊才要說什麼,當看見他背上的人兒時,忍不住問:「吟……」

    「白大哥,好久不見!」吟月逸出柔弱的呢喃,阻止他說下去,「我的病又犯了。」

    「你又誤食了什麼?」白磊立刻讓尉駿背她進屋裡。

    「應該是花生,似乎有人在面裡加了花生。」尉駿替她說了。

    「那可就麻煩了,花生對她來說簡直就是毒藥。」白磊緊皺著眉,「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尉駿,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有話對白大哥說,如果……你信任我。」吟月轉首對他說。

    尉駿瞧了他們兩人一眼,靜靜地退出屋外。

    「你有什麼話要說?」白磊早知道事情不單純,他們怎麼會湊在一塊?

    「他……他以為我是公主所以把我劫走,求你別把我的身份說出去。」吟月含淚說道。

    「這是怎麼回事?」

    「尉駿潛進巖宮想警告公主,當初公主不在,而我換上她的衣裳偽裝,卻陰錯陽差的讓他誤認為公主,後來我出宮時,就被他的同夥劫走了。」回想起這整件事,猶似一場夢呀!

    「原來如此。」白磊眉頭一鎖,「不過他看來挺關心你的,否則不會冒險帶你來診治,想想現在外頭有多少人要抓他啊!」

    「或許是過去我幫過他,他想還我恩情吧!還記得我拿那個荷包請你醫治他娘的事嗎?」她勾唇一笑。

    「呵!是呀!看來這是天意。」

    「也幸好公主當時來找你,否則若是公主被抓,我真怕會出事。」吟月儘管很虛弱,但想起公主是安全的她仍欣慰一笑。

    「你說公主來找我?」他的眉心微微顰起。

    「是呀!怎麼了?」吟月半合著眸子問:「難道沒有?」

    「不,公主來過,可我勸她回去了。」事實上他根本沒見到鸞鸞公主,但為了不讓生病的吟月擔心,他只好扯謊了。

    何況依他的判斷,尉駿是個大是大非之人,他絕不會傷害吟月,讓她和他在一起才是安全的。至於鸞鸞,他會再試著找聽是否真的回巖宮了。

    「你們和好了吧?」吟月笑問。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公主的一句話你就生氣,那多可笑,你該知道她是喜歡你的。」吟月望著他,希望可以看見他也顯露一絲對公主的愛意。

    「知道又如何?」他撇唇一笑,心底暗藏些許無奈。

    吟月心一驚,呼吸急促的問道:「難道你們沒和好?就這樣讓公主傷心的回宮?你明明是喜歡公主的呀!」

    「吟月,你管太多了,你該關心的是自己的身體才對。」白磊為她把了下脈,「你服下我的急救丹了?」

    「嗯。」

    「幸好,否則可麻煩了。你等一下,我去拿針器。」白磊走出房間,就見尉駿站在大門口望著外面,彷彿心事重重。

    尉駿聽見開門聲,立刻回頭問道:「她的情況怎麼樣了?」

    「還好及時服下急救丹,只要再施以針灸就沒問題了。」

    聽白磊這麼說,尉駿終於鬆口氣,「那就好,能否請你多煉些急救丹給公主帶著,公主差點就……」

    「你劫了公主,卻為了她的病將她送來我這裡,難道不怕危險?」白磊扯著笑,心知肚明的問道。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尉駿卻回道:「當初是你救了我,該知道我對那假皇上的仇恨有多深,如今唯有掌握公主的性命才能牽制齊城風。」

    「你真的這麼認為?」白磊並不相信。

    「當然。」他絕不能在他面前洩漏出心軟。

    「既然如此,那很對不起,我不能讓你帶她走,這樣對公主而言太危險了。」

    白磊故意這麼說。

    「什麼?」尉駿瞪大眸子。

    「難道你真是為了捉到齊城風才對她好?」白磊半瞇起雙眼,仔細望著尉駿的表情。

    「對,我只是利用她。」他說出違心之論。

    「若真如此,我更不可能讓你帶走她。」白磊遂道。

    「你!」尉駿利目一瞠,下一刻便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們相互喜歡,當然不可能把她再還給我。」

    「如果說你說對了,你會怎麼做?殺了我嗎?」

    「你救過我和我娘,我不會恩將仇報,如果你不讓我帶她走,我就只好守在這裡。」尉駿直視著他的眼,這已是他最大的讓步。

    「呵!好吧!如果你想待下,我也歡迎,不過這裡離帝京很近,你好自為之。」白磊睨了他一眼,接著取針器回到房間。

    眼看他走回房裡,尉駿的一顆心像是瞬間凍結似的,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在一起,並無法阻止。

    他告訴自己,若要了斷他對公主的這份感覺,唯一一的方法就是盡快進行他的計劃。

    ***

    三天後,當尉駿確定吟月的身體已然恢復,便準備離開百草堂,進行他該做的事。

    白磊發現他的異樣,及時擋住他,「你要去哪兒?」

    「這個你就不需要知道了,讓我走。」

    「你不是說公主在我這裡你就不離開?」白磊盯著他瞧。

    「我會再回來,她就暫時交給你了。」尉駿知道就算他不叮嚀,白磊也會這麼做。

    「說,你究竟要去哪?」瞧他的表情,白磊就明白事不單純。

    尉駿冷冷哼了聲,「別想誘我說出口,我是不會說的。」

    「我想我應該猜得出來。」白磊遂道。

    「什麼意思?」

    「你該不會是想利用公主來放出風聲,誘騙皇上出宮,然後再乘機殺了他?」

    白磊輕哼,「你以為這樣就殺得了他?齊城風向來謹慎,只要出門必定帶著大批護衛,我敢說你這麼做只會白白送死而已。」

    聞言,尉駿狂妄的笑,「我說白大夫,你非但醫術高明,就連腦子也不差。不過,你並沒有全部猜對,你有時間的話再慢慢猜吧!」

    「我不想猜了,你現在就告訴我,究竟做何打算?」

    「你不須操心我的事,好好照顧公主吧!」說完這話,尉駿便離開了百草堂。

    正在屋裡休息的吟月本想到外頭散步,卻無意間聽見他們之間的談話,眼看尉駿就這麼離開,她的心忍不住緊繃起來。

    她衝出屋外對白磊說:「白大哥,我要去追他,我不能讓他去做傻事。」

    「你的身體吃得消嗎?」她的身體才剛恢復。

    「我好多了,不會有事的,白大哥求你讓我走。」她心急的請求道。

    「你要怎麼追?知道他會去哪兒嗎?」

    「我知道。」吟月很篤定的說:「今天是十月十五,以往皇上每雙月的十五都會去帝宮後面的武陽山神殿祭拜,他一定是查出這一點,想利用公主的下落誘皇上出面,再藉機殺了他。」

    「你要去阻止?」他皺起眉。

    「對,為了公主也為了他。」

    「好吧!你換上男裝,騎我的馬去追他吧!還有……」他走進房間,從牆上拿了一瓶東西雌她,「如果阻止不了他,就迷暈他。」

    「我知道了。」她收起藥瓶,並對白磊點點頭,「謝謝你白大哥,那我走了。」

    眼看她離開之後,白磊也告訴自己該是去查采鸞鸞下落的時候了,就不知她是否平安的回到帝京?自從吟月告訴他,公主前來找他卻沒現身之後,他就一直心神不寧,直覺讓他極度不安。

    吟月換了裝後便騎著快馬離開,一路上快馬加鞭,就怕遲了一步她只能幫他收屍了。

    一個時辰過去,她終於在武陽山腳下追上尉駿!

    「尉駿……」她大聲喊道。

    聞聲,他吃了一驚,回頭望見是著男裝的吟月追來時,不解地問:「你……你怎麼來了?」

    「我不放心你。」吟月咬咬下唇。

    「你是不放心我,還是不放心你父皇?」尉駿瞇起眸子,瞬也不瞬地望著她此刻男裝打扮的俊俏樣。「你還是回百草堂休息吧!」

    「我是不放心你。」吟月不喜歡他老愛排拒她,那會讓她好難過。

    「難道你就不擔心你父皇?」

    「因為我知道你殺不了他,沒必要擔心。」她抿緊唇,很認真的說。

    「看來我真得使出全力殺了那賊人,否則真會被你給看扁了!」他激狂一笑,「去找白磊吧!別再來纏我,如果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我才不回去,既然追來這裡就是不希望你去送死。」

    「真是這樣?還是打算去通風報信?」他冷冷說道。

    「你為什麼總要懷疑我?我知道你的為人,不是真心想說這種話來打擊我。」

    面對這樣的他,她直覺好心痛。

    「我想你誤會了,我對你好只是怕你如果死了,我會少一個有力的籌碼。」

    他故意板著臉,不希望再流洩出不該有的溫柔。

    「是嗎!」頓時,吟月的胸口像是被鐵鎚重重敲了下,「意思是如果我不是公主,你就不會對我這麼好了?」

    「你不是嗎?」尉駿冷睇她一眼,「別說廢話,快滾!」

    然而吟月可沒這麼輕易就被打倒,她故意重重歎口氣,還露出一臉疲累,「我趕了好遠的路,現在好不舒服,你真要丟下我不管?」

    他仔細端詳著她的臉色,不知該不該相信她。

    吟月揚眉望著他,「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就讓我自生自滅吧!」

    她定在原地,靜靜地等待著,想看他是否會過來,還是真的打算與皇上同歸於盡,不管她的死活?

    他掙扎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走向她,躍上她的馬兒,「走,先去找間客棧好好的休息。」隨後駕馬往鎮上而去。

    被他緊緊的護在身前,感受著他的體溫與男性氣息,吟月滿足的笑了,他終究還是關心她的呀!她的胸口溢滿了甜蜜與幸福,並在心裡暗暗立誓,無論無何,一定要阻止他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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