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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審死官]大明審死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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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8 14:12:08
卷一︰新官上任 第九十章 大太監,大靠山?

    此時楊輝和李阿繡也被帶到了內宅,倆人磕頭行禮之後,張允命司墨給他倆搬了兩個圓凳,命他倆坐下後,溫和地道︰“楊輝,我且問你,你在肅寧當真只是為了保護李阿繡才與人毆斗,至人重傷,為了躲避罪責才逃到河間來的嗎?”

    “千真萬確!”楊輝又跪了下來,連磕了三個響頭後道︰“大人明鑒,小的雖然性子暴躁,但也知道律法森嚴,殺人償命的道理,平素里在肅寧殺豬賣肉時,待人素來都是客客氣氣的,若非那些賊廝鳥欺負到了阿繡的頭上,小人是萬萬不會打人的。”

    “好,本官暫且信了你這回,念在你有情可原的份上,就不再追究你傷人的罪過了……”

    “多謝大人!”楊輝不等張允說完,已經是面露喜色,將腦袋磕得蓬蓬響。旁邊的李阿繡也跪倒在地,朝張允連連叩頭。

    張允擺了擺手,將他倆止住,冷聲道︰“本官的話尚未說完呢,你倆都別忙著磕頭謝恩,楊輝,你若再敢多嘴打斷本老爺的話,少不了要賞你幾個嘴巴子,讓你曉得什麼叫規矩!”在明朝當官也有些時日了,張允也漸漸的習慣了所謂的高下尊卑,知道有時候拿一下架子,不但利于震懾住底下人,使得他們不至于蹬鼻子上臉亂了章法,更能夠在問案時听到實話。

    楊輝聞言,果然就不敢多嘴了,跪伏與地,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至于李阿繡竟嚇得瑟瑟顫抖起來。

    呵呵,看來本老爺的官威還是有的,雖然不及傳說中的王八之氣強悍,嚇唬幾個草頭百姓倒也綽綽有余,贊一個先。張允在心里自吹自擂了一番。沉聲道︰“既然不再追究你的罪責,縣里大牢也就不必再住下去了,想必那里面的滋味並不怎麼好受,是吧?”

    楊輝點了點頭,應了聲是,抬起頭來看了張允一眼,結結巴巴地道︰“那麼。1們能回肅寧老家嗎?”

    見了他這副老實巴交的模樣,張允還是相當滿意地,遂道︰“只怕不成,我不問你們的罪,可肅寧的知縣未必就會饒過你倆。若是不想回去挨板子蹲大牢,最好就在我河間縣住下來,我瞧你倆有情有義,干脆就厚顏充當一下長輩,為你們保媒。在這里成親,如何?”

    听了這話,楊輝和李阿繡看了對方一眼。滿臉的驚奇,李阿繡的臉上更是淚水婆娑,邊磕頭邊高呼青天大老爺。

    能成就一樁姻緣,張允也覺得相當有成就感,不免有些輕飄飄的,因問道︰“你們在肅寧可還有什麼至親之人嗎?”

    “沒了!”楊輝擦去眼角的淚花,搖了搖頭道︰“小人原本就是孤兒,自小就不知道父母長地是什麼模樣。阿繡的娘親也過世多年了,除了街坊鄰居,並沒什麼親人。”

    “那就好!”張允點了點頭,又命司墨拿出了五十兩銀子道︰“這銀子就權當是本官送你們在此地安身立命的本錢,雖然不多。也是本官的一番心意,只盼你倆能相親相愛。白頭偕老!”

    “謝大人!”倆人又連磕了三個響頭。

    張允把好人說完了,這才開始說正事,將趙二狗的肖像畫拿了出來,遞給楊輝道︰“你倆在肅寧賣肉販菜時,可曾在街頭上見過此人!?”

    “趙二狗!”楊輝和李阿繡異口同聲地驚呼起來,臉上的表情也是豐富異常,有鄙棄也有怨恨,更多的是惶恐。

    張允和司墨交換了個眼神,心道︰“老爺我的五十兩銀子沒白花,看來好人還是要多做呀!”因問道︰“你倆認得此人!?”

    “自然認識!”楊輝咬牙切齒得道︰“這廝是肅寧街頭上出了名的青皮無賴,沒少干欺行霸市,敲詐勒索地惡事,我剛開了肉鋪那陣子,這廝常來,不是要錢就是白割豬肉,恨得我牙根生疼,卻也奈何不了他,就是阿繡的爹爹也是被他逼的走投無路,才離家出走,去京城……唉!”他看了李阿繡一眼,後面地話並沒有說出來,只是長長的嘆了口氣。

    “輝哥,老爺待咱們恩重如山,情同再生父母,咱倆這輩子都未必能報答得了大人的恩德,若是我自家的丑事真能幫上大人絲毫,那也不必替我藏羞了!”李阿繡直起了身子,感激得看了楊輝一眼,而後道︰“大人,我那不成器的爹爹原本與趙二狗一樣,都是欺負良善的地痞混混,名喚李進忠。”

    “那時候我還小,知道的事並不很多,後來也是听娘親說起才知道,我爹爹和趙二狗等人賭錢輸了不少銀子,卻無力償還,無奈之下被趙二狗逼著將我和娘親抵押給了他,又被人百般羞辱,一氣之下他自己……自己動手淨了身,跑去京城當了太監,臨走之前曾對我娘說,總要混出個人樣子來再接我倆去享榮華富貴。”

    “後來呢?”司墨追問了一句。

    “後來就再也沒有了音信!”李阿繡淒然一笑道︰“我娘每每說到此處都哭得跟淚人一樣,時候久了,我都記不清我那不成器的爹爹是何模樣了,听我娘說,自從知道被爹爹抵押給了趙二狗之後,她連死地心都有過,只是因為有我這才沒有死成。”

    “那些日子我和娘親都過的戰戰兢兢,生恐趙二狗找上門來,也是蒼天有眼,自我爹爹去後,那惡人也沒了蹤影,听人說我爹爹說過要給他筆金銀珠寶,想來是得了銀錢就去別處享福去了,也有的說我爹爹生怕娘親和我受他的欺辱,臨走前把他給殺了。”

    “不管是真是假,我和娘親都算是平安過了幾年,家里的東西被我爹爹輸了個精光,為了過日子,我娘親找人借了些本錢,販些瓜果菜蔬來賣,勉力維持生計,三年親,我娘親一病不起,咽氣前哭著喊著罵著,念念不忘得還是我爹爹。”

    說到此處李阿繡地嗓音已經有些哽咽,晶瑩的淚水無聲地灑落下來,用袖角擦了一把,而後道︰“那時候我就想,倘若趙二狗真被我爹爹殺了,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對得起我和娘親的好事,起碼沒讓我娘親跟著他受了一輩子的苦。”

    “你可識得此物!”張允將趙二狗尸骨下面找到的銀釵子拿了出來。

    李阿繡一見,淚水更流得狠了,從懷里取出了一個已經有些褪色的藍布小包,一層層打開了,現出一枝一模一樣的釵子來,悲聲道︰“這原本是我娘親的陪嫁之物,我爹爹臨走前和我娘親各拿了一枝,說是日後等他飛黃騰達之後,憑此來相認,自他走後,我娘親日夜捧著這釵子流淚,病逝之前又留給了,叮囑我日後務必要找到我爹爹。”

    話听到這,張允已經有九成的把握確定殺人凶手必定是李阿繡的爹爹——李進忠了,只是人海茫茫,他又能到哪里去緝拿這個凶手呀,何況他又進了宮,當起了太監,搞不好已經是混的風生水起。

    在明朝這個政治黑暗,宦官當權的時代,即便只是一個小小的太監都不是一般人能惹的起的,何況那李進忠要是混成了御前的紅人,那就更加不得了了,想想自己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哪里有本事能把他從宮里揪出來問罪。

    想到這,張允就覺得一陣陣的無奈,皺緊了眉頭,半眯著眼楮在腦海里把記憶里明朝大太監的名字挨個理順了一遍,萬歷年間真正稱得上有分量的太監只有一人,那就是曾經在穆宗年間,和歷史書上濃墨重彩的褒揚了一番的改革派張居正聯手,與當時的首輔大臣高拱叫板的馮保。

    此人歷經世宗,穆宗,神宗三朝,由控制內廷大權,轉而干預朝政,結黨營私,擅權自恣,排除異己,是明朝宦官勾結朝臣政權奪勢的典型人物,可是此人雖然是河北人,祖籍卻非肅寧,而且在張居正死後,已經被神宗萬歷給收拾掉了。

    此後真正稱得上臭名昭著的宦官也就只剩下一個魏忠賢了,此時他大抵還沒有發跡,在張允的記憶里,魏忠賢最囂張的時期乃是在萬歷的後繼者,也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木匠皇帝——熹宗朱由校。

    想到魏忠賢,張允的眉毛不禁一動,他雖然並不是很清楚魏忠賢的身世,卻也隱約記得以前看過電視劇《三揭皇榜》,里面曾提到過他的本名就叫李進忠。

    莫非我眼前這未就是魏忠賢的女兒女婿?張允用一樣異樣的眼神看著李阿繡和楊輝,心里狂呼︰“***,本老爺真是太有運氣了,隨隨便便當回好人,就揀到了個寶,嘿嘿,老子是魏忠賢女兒女婿的證婚人,這個情面夠大了吧,日後那丫的要是有了權勢,就算不好好謝我一謝,總不至于把我往死里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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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新官上任 第九十一章 護身符

    張允忍不住yy起來,實際上他也沒有想到要以此為契機,以求將來和魏忠賢那個罄竹難書的惡棍攙和到一起去,其他的暫且不說,他還是比較愛惜自己的名聲的,前面的張居正因為和馮保勾結打壓政敵,已經是飽受詬病,前車之鑒,他自然不能重蹈覆轍。

    何況這個魏忠賢囂張了沒幾年就被崇禎給干了下來,要是和他一起混,只怕到時候自己也要被安上個閹黨的罪名,到時候才叫佔便宜不成反倒吃了大虧呢。

    他現在有心把李阿繡捏在自己手里,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當成一張護身符。官場險惡,張允並非不知道這個道理,代知府幾次三番給自己下絆子,雖然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卻也讓他更加深切得體會到了在當官的難處。

    特別是當個芝麻綠豆一樣的小縣官,搞不好隨時都可能被罷官問罪,俗話說的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張允想在這個黑暗的時代活下去,並努力混的風光一些,就不得不防著日後有個馬高蹬矮的時候,只要掌握著李阿繡,自己就安心了許多。

    日後萬歷病死之後,熹宗即位,魏忠賢得了勢。就算自己不借助著他的權勢升官發財,至少在危難的關頭將這張牌打出去,也可以消災免難,這是張允的小念頭,至于魏忠賢究竟是不是一個真正念及舊情的人,他還沒有想到。

    但是有這樣一個機緣,他自然不會任其溜走,拉李阿繡一把又用不了什麼力氣,但能賣個人情過去,日後用得著時,就是個天大的助力。這筆一本萬利的買賣他自然要大做而特做,于是笑吟吟地道︰“既如此。這事就算是了結了,你爹爹的下落我也會想辦法幫你尋訪的!”

    李阿繡和楊輝又磕頭謝恩,張允將他倆送了出去,命休息陪他倆出去找個住處安頓下來。

    “公子爺,我不明白,你為何對他倆如此好呢?”司墨忽閃著明亮而靈動的眼楮,頗有些疑惑的問道。

    “誰叫他們是可憐人呢!”張允摸了她地腦袋一下。半真半假地道︰“寧拆十座廟,不壞一門親,這也算是積德行善吧!”即便是面對著司墨,張允也不會把心里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畢竟是太令人難以理解了些。

    同時又將尸骨下面找到的釵子與案卷封存了起來。這些罪證他要是要留著,現在雖然用不大上,日後若是魏忠賢倒台之時,他倒是可以以此當棒,好好打一打那條落水狗。

    別說我卑鄙。人在官場,沒有點小手段,只有被人踩死的份兒。張允自我解勸道。他自從為官那日起。就沒打算當個清官,當然了,也不想當個昏官,用他的話來說,那就是老百姓的難處我看在眼中,記在心里,能幫多少是多少,可是呢。別人的孝敬和好處我也是一點也不放過,兩邊不得罪,夾縫里好過活。

    這種想法是否太理想他不知道,目前來說,靠這點小手段他混地還是蠻滋潤的。不但手里有了大把的銀子,還有了屬于自己的家。對于張允來說,美好的生活已經開始了。

    唯一讓他感到極為不爽地就是頭頂上壓著個討厭而貪婪的代知府,那丫催他去復審案子的公文象是根刺,扎在張允的心頭,橫豎都覺得不大舒服。

    等著吧,老子總有一天會好好收拾你的。張允看著那份公文咬牙切齒道。不爽歸不爽,可是該辦地還是要辦,拖了些日子之後,張允不得不為前往河間府衙押解犯人而準備人手了。

    從馬廄里將一匹黑馬牽出來,先把司墨抱上去,而後飛身上馬,將她摟在懷里,手挽韁繩用力一抖,驅馬朝滹沱河邊的訓練場而去。

    這些日子,張允沒少過來探視受訓的衙役,看到高興時,少不了要說兩句勉勵地話,偶爾手癢起來也和林笑語較量一番,彼此之間都留著些後手,倒也打個勢均力敵,那些準衙役們不但對張允肅然起敬,就是對林笑語這個終日戴著鬼臉面具的教習都多了幾份敬畏。

    雖說為了避免將來滹沱河水暴漲時,這塊土地再次被淹,張允命人挖了條環繞的河渠,卻沒打算將此地徹底的隔離起來,因此已經命人在上面搭建了一座石橋,騎著馬一路沖了過來,不想剛過橋眼楮就捕捉到一絲寒光閃過,本能得一挽韁繩。

    張允每天晨起都要鍛煉一番,此時無論是精氣神還是身子骨都比以前強了不啻百倍,騎馬的本事也長進了不少,輕輕巧巧就把胯下狂奔向前的馬匹拉住。

    那馬正跑得暢快,陡然被止住,頓時高聲嘶叫,兩個前腿抬起一人多高,把個司墨嚇的臉色煞白,可張允卻是穩如泰山,待馬立定,低頭細看,發現地下竟多了三根羽箭,頓時知道是何人所為,長嘯一聲,放聲笑道︰“笑語,又是你在搞怪吧?”

    “可我就是我,誰讓你這兩天都沒來看我的!”林笑語慢悠悠得從遠處走了過來,一身地玄色勁裝,將姣好的身體突現的淋灕盡致,把個張允看得狂咽口水。

    此時的林笑語依然戴著那副猙獰的鬼臉面具,看不清楚模樣,不過倆明亮地眸子里卻閃過一絲埋冤和戲謔,清風吹來,吹亂了滿頭的青絲,一如她此時地心境。

    她的手里握著一把長弓,腰間懸著半滿的箭壺,看來此時正在教導衙役們如何射箭,風起時衣袂飄然,英武和爽朗之中又多了幾分靈動和飄逸,磁鐵一樣把張允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張允跳下馬來,緊走兩步,就要擁她入懷,嘴里更道︰“來,讓我抱抱,看看瘦了還是胖了!”

    “想的美!”林笑語向後徐退了一步,把手里的長弓一擺,笑道︰“你長久不來看我,還沒受罰呢,現下卻想佔我的便宜,哪有這等好事,想使壞先打贏了本姑娘再說。”

    “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就不客氣了!”張允淡然一笑,腳步一錯,雙拳一分,陡然使了個沖拳已經跳了過去,不等招式用來,手臂回收跟著再次送出,竟然已經變沖而砸。

    “好!”林笑語口里稱贊,手腳卻也不慢,揮舞起長弓就和他戰到了一起。

    林笑語手里的弓乃是精鐵為骨,十來斤重,梢一舞動就是風聲虎虎,或砸,或刺,或纏,變化莫測,張允空手與她過招是一點便宜也佔不了,當然了,他也不是沒有取勝的手段,不過八極拳太過猛烈,若是放手施展,只怕會把林笑語打傷,于是就陪她纏斗,你來我往玩了個百十招後,張允賣了個破綻,眼瞅著林笑語以弓為劍,直刺了過來,順手一牽一引,已經貼身過去,伸手摟住了林笑語的小蠻腰,笑嘻嘻地道︰“不打了,不打了,算你讓我勝了,成吧?”“什麼叫算呀,原本就是!”林笑語被他一抱,又嗅到他身上的男人氣息,身子也有些發軟,白了他一眼,手里的弓卻垂了下來。

    “在我面前,還戴著這勞什子做什麼?!”張允說著把她臉上的鬼臉摘了下去,順勢在她白皙的脖頸上一吻,雖有些汗水入口,卻也是香噴噴,滑嫩嫩,不禁又狠狠得親了一口。

    林笑語受他如此輕薄,芳心狂掉,身心都象是融化了一樣,先前的那點小怨氣頓時就消散的無影無蹤了,回頭瞥了他一眼,斥道︰“一身的臭汗,你也不嫌髒!”

    “胡說,哪里臭了,以我看比街面上賣的胭脂水粉還要香上百倍!”張允順勢拍了個小小的馬屁,隨即將嘴巴湊到她的耳邊,吹了口氣,輕聲道︰“吻一萬回都不嫌多,怎會嫌髒呢!”

    女人最受不起的只怕就是這樣的甜言蜜語,林笑語也不例外,當即就被張允哄得眉開眼笑,嘴里卻道︰“去死,油嘴滑舌的,去哄你的司墨去,少來糊弄我!”話是這麼說,卻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白嫩的臉上更是紅彤彤的,嬌艷動人。

    張允忍不住還要再親,可是林笑語卻是身子一轉,從他懷抱里掙脫了出去,走到馬前,伸胳膊將司墨接下馬來,拉著她道︰“咱倆做,不跟你家公子爺玩了,他太壞!”“嘻嘻!”司墨淡淡一笑,輕聲道︰“只怕沒有我家公子爺使壞,林姐姐還有些不大習慣呢!”

    “你這丫頭,跟你公子爺時日久了,也變得這等不正經起來,看我不罰你!”林笑語一羞,追著司墨要哈她的癢。

    看著倆女孩你追我跑,歡笑不斷,張允忽然覺得自己是個很幸福的男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沒有閨房之樂,算了,只要能抱能親,將來也就能大被同眠,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張允安慰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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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新官上任 第九十二章 選拔

    林執玉也走了過來,朝張允行了一禮,和他寒暄起來,問起了張允的來意。張允道︰“我想找幾個得力的幫手走一趟河間府衙,代知府那廝發公文要我把人犯押解回來重審。”

    “這不是故意刁難咱們嗎?”林執玉怒道。

    “是呀,可官大一級壓死人,明知如此也不能拒絕呀!”張允惱火得晃了晃拳頭,看了看遠處正在捉對打斗的人們,笑道︰“林師傅,我看這些人都已經被你練出了精兵強將,該如何取舍還真有些不好決定呀!”

    “那都是大人的末位淘汰之法好,這些小子為了不被刷掉,玩了命的磨練自己,別說是大人了,就連小老兒也有些不知道用誰不用誰了!”林執玉頗有些得意得道,而後又有些憂心地道︰“進入衙門的畢竟是少數,剩余的人若任其離去,若是做起惡來,只怕為禍更甚,大人可有應對之策呀!”

    這話倒是說到了張允的心坎里,沉默了片刻後道︰“這也好辦,選一些精明強干之人當捕快,再從剩下來的人里選幾個充當衙役,剩余的要麼遣送回鄉,當個民捕,實在不想走的,也可以留下來當我的家丁,日後這里要建造一些作坊,總有他們的事干,與其回家生事不如留下來听用,你說呢?”

    “大人這個法子極為妥當,我替他們先謝謝大人了!”林執玉朝張允一抱拳。

    “該我謝謝林老爺子幫我練出了這些得力手下才是!”張允哈哈一笑,朝他拱了拱手。

    “大哥,你來看俺來了?”範同一見到張允,頓時眉開眼笑,胳膊一揮,將正和他交手的幾個人拍倒在地,咧著大嘴跑了過來。在這個憨直的人眼中,張允可不是什麼威風凜凜的縣令。而是有情有義的大哥,因此少了幾分畏懼,卻多了些敬重和感激……

    這也是也正是張允想要的,微笑著看他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有沒有听林老爺子的話,惹沒惹麻煩呀?”

    “怎麼敢呢!?”範同搔了搔自己地後腦勺,傻笑道︰“教頭可是大哥的老丈人。俺不听誰的話,也不敢不听他的話呀!”他的嗓門嘹亮,平平常常一樣的說話,一樣跟旁人高喊一樣。

    張允和林執玉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均是滿臉的苦笑。

    林執玉不是不知道張允和林笑語之間地事。不過彼此都沒有挑明,他一個長輩也不好胡亂的干涉,此時被範同這個大喇叭宣揚了出來,他也和張允一樣非常的尷尬。

    “死飯桶,你又胡說八道什麼呢。是不是皮子又緊了,想讓我幫你松一松了!”林執玉和張允裝糊涂,不代表林笑語也不在意。一個箭步就跑了過來,朝範同的屁股就一是腳。

    “大哥,救命呀,讓大嫂子別再打俺了,這可是俺小嫂子幫俺做的那身衣服,若是弄髒了,撕破了,該怎生是好呀?!”範同邊抱頭鼠竄邊朝張允求情。瞧這意思,張允要是不伸援助之手,他怕是要把張允和林笑語這點事嚷嚷得全河間都知道了不可。

    奶奶地,我怎麼就找了這麼個兄弟呀。張允用手捂著臉,一陣後悔。等林笑語跑過自己身邊時,一把將其拽住。摟在懷里,勸慰道︰“得了,他愛喊就讓他喊去吧,反正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說著朝林執玉道︰“我和林笑語是兩情相悅,還望岳丈大人成全?”

    “不會,不會,只要笑語願意,隨你們小兩口喜歡!”林執玉捋著頜下的長須,哈哈大笑,一副你們的事我不敢的架勢……

    “林老頭,你……”林笑語黛眉一簇,看了看張允,又看了看幸災樂禍地林執玉,一跺腳道︰“我不跟你們說話了!”說著拉著司墨的手匆匆走了。

    張允此來根本就沒有想向林執玉提親的念頭,一來時機不到,他總覺得自己和林笑語之間地感情還沒有深厚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二來還有一個很麻煩的問題在困擾著他,那就是究竟給林笑語一個怎樣的名分呢。

    正室?只怕這個有點難,畢竟成親這等大事並不是他個人說了算,沒有個三媒六聘,外加上父母之命,那基本上就是句空話。更何況司墨看似無意得告訴過張允,想要做張家的大媳婦,林笑語的分量明顯有些不足。

    這麼一來,張允明顯就有些沒底了,因為對于自己身後的家世,他此時依然是兩眼摸黑,雖不贊同門當戶對這樣的陳規陋習,可也明白入鄉隨俗地道理,為了保持整個大家庭的和睦,他還真不好作出什麼太出格的事,在婚姻問題上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可要是把林笑語納成小妾,這個似乎也不容易,雖然說來自禮法的壓力小了,但是以林笑語地脾性,她會心甘情願的做小嗎?

    真他媽地難呀,範同這臭小子,你這回可算是給我出了一道要命的難題呀。張允一陣惱恨範同的口沒遮攔,不過也有些感激他,正好趁這亂乎勁把自己和林笑語的關系挑明,總比以前偷偷摸摸得強上百倍。

    求親的話說過之後,張允的身份也是陡轉急下,由知縣老爺變成了毛腳女婿,角色變化太快,張允一時間還真有些不大習慣,不過呢,他倒是很欣喜與林執玉的關系拉近了不少。

    既然知道張允過來是為了挑選押解囚犯的人手,無論與公還是與私,林執玉都沒有理由不竭盡全力給予支持,揮了揮手,把正在捉對拼殺的一百五六十號子人聚集了起來,隨即道︰“小子們,縣老爺過來選人出趟公差,哪個想去自己報名吧。”

    “我,我……”嘩啦啦,幾乎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得舉起了手,一雙雙充滿渴望的眼楮看著張允和林執玉。

    “還有俺!”範同也操著大嗓門過來湊熱鬧。

    只怕腦子不笨的人都明白,這次的公差絕對是個進身公門的好機會,只要表現的可圈可點,別說是當個衙役,就算是做張允的貼身長隨都有可能。

    眾人一想到範同這小子往日里那股子威風凜凜,牛皮烘烘的勁頭,就一陣陣的羨慕和眼熱,他們雖然不奢望,也沒那個膽子如範同一樣跟張允稱兄道弟,可小老百姓也有小老百姓的處事哲學,心里全都藏著一個小算盤,如何怎麼想,在衙門里當差都不如跟隨張允劃算。

    當個捕快,只要不死,就算捧了個鐵飯碗,餓不死,倒也沒有什麼大出息。可在張允身旁做長隨,那就不一樣了,主子還年輕,飛黃騰達的機會數不勝數,保不齊日後就能成為一個手握大權的封疆大吏,到了那時候,自己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宰相門前七品官怎麼說也比當個沒品的捕快強。

    正是有了這樣的想法,因此眾人全都不甘人後,踴躍報名。

    張允倒是沒想到這些人熱情如此高漲,一下子也真有些難以決定用誰,眼珠子一轉,抬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郎聲道︰“爾等有心報效朝廷,本官頗受感動,只是名額有限,肯定是不能人人都去,不過呢,本官素來公允,絕對不會有偏有向,能去不能去,我說了不算數,全憑爾等的本事說話!”

    說到這,張允一指身後的跑道,大聲道︰“先听好了,先沿著操場跑上三圈,回來之後,本官自有選拔之法等著你們!”

    一听此話,機靈點的撒丫子就朝前面沖去,百畝方圓的操場,那跑道又豈能短得了,幸好眾人平時也是跑慣了的,倒也不覺得連跑三圈有什麼大不了的,一個個爭先恐後,奮勇爭先。

    張允瞥了身邊的範同一眼,見他得意洋洋,一副作壁上觀的神色,不禁有些氣不順,冷聲道︰“你在這傻站干什麼,還不快去跑,休以為是我的長隨就能免于選拔,在我眼中沒有親疏遠近,全部都一視同仁,你若不想一輩子都窩在此處就拿點真能耐出來。”

    “可是……”範同剛要申辯。

    張允卻橫了他一眼,沉聲道︰“可是什麼?正因為你是我的長隨,是我的兄弟,就越該做個表率,別人跑三圈,你至少也得跑四圈才成,要不然怎能服眾,你也不想日後被你戳著脊梁骨,說你是走後門才做的衙役吧?”

    “不想,可……四圈是不是太多了點呀?”

    “呵,還學會討價還價了,那就少點!”張允見範同掰著手指頭,算圈數,忍不住樂了起來,就在範同以為張允會從輕發落時,就見他伸出了一個巴掌,笑吟吟地道︰“那就五圈吧,倘若你是最後一個跑完的,說不得只好再罰你三圈,還有餓你三頓飯!”

    “別,別,俺這就跑去!”听說是還要餓肚子,範同可是真有點著急了,扶了扶腰帶,甩開兩條大粗腿就朝前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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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新官上任 第九十三章 群毆

    好嘛,不跑不知道,這一跑倒真把張允嚇了一跳,別看他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一副臃腫而笨拙的樣子,可真要動了起來,卻是相當的靈活,特別是兩條大腿比別人長了許多,步子又大,那真是腳下生風,輕輕巧巧得就追上了後面的人。

    瞅著他雙腳奔跑時帶起的一溜塵土,宛如一條黃龍直沖上天,張允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心說︰“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飛毛腿!?”感嘆之余,他拿過一筒羽箭,見後面的箭羽連著一截三寸長的箭桿拗了下來。

    林執玉雖然不知道他想要干什麼,但是出于長期以來養成的對他信任也並沒多問,站在跑道邊上為來往的人數圈數。

    “大哥,俺回來了!嘿嘿,這下子你總不會餓俺的肚子了吧,那幫笨蛋還在俺後面吃土呢!”範同的聲音遠遠得傳來。張允抬起頭,方才發現範同已經飛也似的跑了過來,身後百米外跟著一群人,問過林執玉才知道,那幫衙役竟然被範同套了一圈。

    ***,可惜這個時候還沒有什麼奧林匹克運動會,要不然把範同這小子派出去,長跑,短跑,舉重,摔跤四個項目,想不拿金牌都有點難。張允胡亂想著,從箭筒里抽了根箭羽給他,道︰“先在一邊歇著去,你以為跑上四圈就算完了嗎?待會兒要是不能脫穎而出,一樣餓你的肚子!”

    听了這話,範同的一張大黑臉頓時垮了下來,小聲嘟囔道︰“哪有這樣當人大哥的,胳膊肘總往外拐。”

    “你說什麼?”

    “沒說什麼,大哥鐵面無私,俺佩服!”範同恨聲答了一句,黑著臉到一邊歇著去了。

    林執玉卻跟了過去,對他道︰“範同。你若以為張大人這是偏向著別人而故意刁難與你,那可就枉費了他的一番苦心了。”

    “你是他的老丈桿子,自然替他說話了,誰叫俺無依無靠呢,活該受人欺負!”範同怒氣沖沖地嚷嚷道,嗓門響亮,倒象是故意讓張允听一樣。

    “你這傻孩子!”林執玉搗了他胸口一拳。板著臉道︰“常言道︰愛之深才會責之切。你大哥有心重用你,卻又不能徇私情,以免你日後受人詬病,說你之所以被提拔乃是因為走了後門,並非憑真才實學。別說有損于你大哥的名聲,就連你都無法讓人信服,這才要對你嚴厲一些。”

    “你想呀,你跑的比他們多,卻比他們還快。那些猴崽子們哪個不心服口服,待會若是張大人提拔你當他們地頭兒,誰還有膽子胡說八道?你說說看。是不是這個道理呀?”

    “恩,說的也對!”範同也不是傻子,雖然偶爾有些偏執,但還是能分得清楚是非,不過心里總不免有個疙瘩,半信半疑地道︰“老爺子,照你這麼說,俺大哥這都是為了俺好嘍?”

    “當然。”林執玉點了點頭。捋著胡須笑道︰“不管怎麼說,你都是張大人認下的兄弟,在他眼中外人怎能和你相比,即便是摔打你,也全都為了你好。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惡意,他心里只盼著你能有所作為。不但自己威風也能夠給他長些臉面,外人說起來都會翹著大拇指說,張大人慧眼識英雄,範同果然不是個草包。豈不是皆大歡喜嗎?”

    範同一想也是這麼個道理,緊走兩步來到張允面前,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大聲道︰“大哥,俺是豬油蒙了心,錯把你的好心當成了壞意,這給你磕頭賠罪了!”說著連磕了幾個響頭。

    張允橫了他一眼,對他是又愛又恨,想原諒他吧又恐這小子一得意忘形,指不定又干出什麼出格的事來,回頭又得自己給他擦屁股,于是一點好臉色也欠奉,抬腳踹在他的肩膀上,厲聲道︰“滾一邊去,等這事了了再跟你算賬!”

    範同順勢在地上翻了個跟斗,灰頭土臉得走開了,不過臉上卻是笑呵呵得,有個跟他混得極鐵地一人湊過來問道︰“大哥,知縣老爺罵了你,你怎麼還樂呀!?”

    “你懂個屁呀,打是親罵是愛,愛得不夠才拿腳踹呢,換成是你們,就算是跪下來求上個三天三夜,俺大哥都未必看你們一眼,更不要說踹上一腳了,嘿嘿,這才叫兄弟情分,說了你這個笨瓜也不會懂得!”一邊說,範同還一邊得意洋洋得拍了那人肩膀幾下,把那人疼得齜牙咧嘴,半個身子都麻了。

    待所有的人都跑完了張允規定的三圈回來後,手里也都多了一根去了箭鏃的羽箭,一個個拿著手里也不知道這有什麼妙用,一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邊听張允道︰“要當個好捕快,能追能追固然重要,可最要緊的還得能打。”

    一听這話,眾人地心登時就揪了起來,心說︰“合轍剛才跑了那麼久,累得跟我們跟死狗一樣才只是個開頭呀,最後還得是手底下見真章呀!”有了這樣的念頭,一個個候補衙役全都打點起了百倍的精神,邊听張允說話,邊用林執玉傳授的法子調勻呼吸,繼續力量,務必要在一會兒的較量中拔取頭籌。手

    張允伸出了三根手指道︰“听好了,我只要三十個人跟著我出這趟公差,我大略得數了一下,在我面前地至少有一百五十人,換句話說,想要脫穎而出至少要放倒四個同伴才成,難雖難了點,但是唯有這樣方能真正分辯出誰優誰劣,哪個要是怕了現在就可以走人,沒人會笑話你的,有沒有?”沒人說話。

    張允又問了一句。

    眾人齊聲吼道︰“沒有,強將手下無弱兵,我們決不當孬種!”

    “很好,我要得就是你們這股子敢為天下先的勁頭!”張允也是熱血沸騰,大聲道︰“不過光有膽量還不成,緝拿匪盜靠得是真才實學,有心出這趟公差地就別心慈手軟,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是搶還是奪,怎麼都好,只要能把五根箭羽拿到我這,就算你夠格,好了,廢話我就不多說了,現行散開。為了自己的前程而戰吧!”

    張允的話一拋出去,眾人頓時就炸了鍋,看了看身邊的同伴,目光里頓時多了幾分戒備之色,邊將手里的箭羽收好。邊飛速得散開,很快就已經有人選中那些公認的軟柿子捏了起來,不要小瞧了小民百姓地智慧,幾乎一多半的人都品出了張允話里地意味。

    什麼叫不管用什麼辦法,是搶是奪。怎麼都好,只要能把五個箭羽拿到手就算夠格呀。這根本就是在說,只要你有本事。從那些得了箭羽的人手里再搶過來都成,不一定非要自己單挑四個,這固然是個討巧的法子,卻也讓接下來的比斗更加的激烈。

    誰不想當個螳螂捕蟬里躲在背後地黃雀呀,可是誰都知道黃雀也不是那麼好當的,想得手,先走人,也免得越到後來越是留下地好手。反倒沒有了佔便宜的機會,有這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因此這場五選一地爭斗從一開始就相當的激烈。

    笨點的就是單打獨斗,好不容易奪了一根別人的箭羽,但很快又被一旁窺視的人放倒。辛苦了半天反倒給別人做了嫁衣裳。稍微聰明點得則三五成群,合起伙來欺負那些落單之人。于是乎,單挑很快就演變成了群毆,其慘烈地程度與真正的廝殺沒什麼兩樣。

    “大人,這樣是不是太殘酷了些呀?!”林執玉遙望著場中混戰的情景,頗有些惴惴不安得道。

    “有什麼殘酷地?做捕快也不是玩游戲,日後指不定會遇到什麼樣凶狠的角色,手底下沒兩把刷子,捉不到匪盜也就罷了,倘若因此而喪命豈不是冤得慌?”張允回頭看了他一眼,滿不在乎得道︰“我看這幫小子倒知道輕重,方才跑的那三圈又消耗了不少的氣力,就算是真是打得上了真火,也不會死人的,快看,範同那小子發起瘋來了!”

    範同實際上冷靜得很,仗著虎背熊腰,膀大腰圓,就如人形坦克一般在人群里穿插,屁股後面有三個一直以來奉他為大哥的人緊緊相隨,往往是範同瞅準一人,掄起蒲扇大的巴掌扇過去,對方根本就來不及招架就被放了風箏,一起一落,已經摔得是七葷八素,別說反抗,就連站起來都困難。

    他再不多看,只顧著再去尋找下一個不開眼,擋在自己面前的人,而後面地人則趕緊撲上去,先將倒地之人一通胖揍,隨即再奪了那人的箭羽,只見場上飛上半空的人越來越多,範同身後的小弟腰帶上也插滿了箭羽,乍一看去,就跟個炸了毛的野雞一樣。

    張允在外面看得是哈哈大笑,自覺沒有看走眼,一頓飯就得了個強有力地臂助,更琢磨著是不是將來把他保薦到遼東的戰場上,去狠狠得揍滿清地辮子兵。林執玉卻是一陣陣叫苦,暗道︰“照範同這麼個打法,用不了多久,場上就剩不下幾個人來,傷者固然少了,可真正的精英卻還是選拔不出來啊!”

    只是他瞧張允心情舒暢,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到嘴勸告之言也就咽了下去,暗勸自己︰“不怕,不怕,反正這些兔崽子也不會被遣送回家,當捕快還是護院都一樣!”

    他想得輕松,可場上的人們卻覺得壓力忽然大了許多,稍微機靈點的很快就察覺到身邊的對手數量銳減,特別是那啪,人上天,砰,掉在地上的聲音太過特別,範同這副擺明了就是在欺負人的架勢很快被人瞧到了眼中,膽子小的,撒腿就跑,打不起還躲不起呀。

    可是前面的三圈,早就把眾人累得夠嗆,中途連歇息的時間都沒給就直接開始比斗,一個個都累得半死不活,腰酸腿軟的,哪里逃得出範同的追擊,往往是還沒溜出幾步,就被範同趕上,一巴掌拍在後背上做了滾地的葫蘆,雖說地下沒有鋪磚都是泥土,不至于摔得鼻青臉腫,可滿面黃土也是相當跌面,更何況還被人暴打一頓,又丟了辛苦搶來的箭羽,心里那份不甘心和憤怒可想而知。

    可是懾于範同背後有張允這個靠山,而且事先張允又說過,倘若失了箭羽就沒了比下去的資格,否則就視為攪亂校場,被趕出去還算是輕的,搞不好就要挨板子,因此一個個雖恨得牙根癢癢,卻也沒有誰膽敢過來找範同拼命。

    這些失利的人不拼,並不代表那些手里還拿著箭羽的人不懂得同仇敵愾的道理,眼瞅著範同步步緊逼,一個個幸存下來的小團體也很快的聚攏到了一起,反正平素里就一同受訓,配合起來倒也相當嫻熟,連話都不用多說,交換了一下眼神,這些人就已經有了各自的分工。

    絕大多數人口里吼叫著沖了過來,試圖利用人海戰術把範同給放倒。而一小股人則把從範同的身後穿插過去,將他後面的三人圍了起來。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這話是頗有道理,也不盡然,拿眼前的例子來說,範同的那幾個跟班雖然從頭到尾除了打人,搶箭羽之外,基本上什麼事都沒干,算得上是眾人里的絕對生力軍,可面對多與己方三倍的敵手,雖然拼了命的反抗,但依然逃不掉被壓著狂扁的厄運。

    雖然他們扯著嗓子朝範同呼救,可問題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範同有心過來替自己的弟兄解圍,可身旁的人也不是吃干飯的,一開始被範同抽飛了幾人之後,這伙人就用上了一種近乎于無賴的策略,那就是鐵桶合圍,說白了就是人牆,將胳膊挽在一起,拼著挨上範同一巴掌也不怕死得貼了過來。

    範同力氣雖大,畢竟也有個極限,他能把一個人打飛,可面對著十幾二十個胳膊挽得如鐵鏈的人,還真有些無可奈何,除非一下子把這面人牆徹底的推翻打散,否則的話有旁人支撐著,就是想放倒一人都難。

    當然了,他也不是沒有突圍的法子,可那必定會造成重大的傷亡,而這恰恰是張允三令五申,嚴詞禁止的。這麼一來,真讓範同有了些英雄氣短,束手無策的感覺,瞪著牛鈴鐺一樣大的眼珠子看著四周的人,心里罵道︰“***,這幫孫子咋就不是壞蛋呢!要不然,俺老早把你們的蛋黃都打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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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8 14:13:13
卷一︰新官上任 第九十四章 閉門羹

    他不能打人,可四周這伙人卻一點都不客氣,前面有里三層外三層得同伴往範同的身上堆,就如一道到繩索把他捆綁了起來,而外圍的人則趁機掄起拳頭,朝人縫朝範同身上招呼,也有機靈一些的直接就伸出手去,摸範同別在腰帶上的箭羽。

    好嘛,這下子可算是把範同給惹毛了,挨揍他一點都不怕,這些人的拳頭再硬打在他身上也跟搔癢沒什麼兩樣,但若是失了那箭羽,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就沒辦法施展開來了。他雖然莽撞,可是卻極怕張允這個大哥,對他的話是絕對的言听計從。

    “媽了個巴子的,給俺都他娘的滾開了!”場中陡然間爆發出範同高亢的吼聲,只見密不透風似的人堆陡然間迸裂開來,圍在他四周圍的對手一個個全都被他陡然見爆發出來的力量甩到了半空中,玩起了天女散花,撲通哎呀之聲此起彼伏。

    “哈哈,看你們這群臭鳥人還敢跟俺叫板不!”範同站在人群之中,如同從天而降的巨靈神,放聲狂笑,囂張而得意到了極點。

    可就在此時,另外一個略微有些嘶啞的聲音也哈哈大笑起來,不無嘲諷得道︰“你高興個屁呀,連箭羽都沒了,你還有什麼本錢跟我們斗!”說著一個人從地上爬了起來,搖晃著手里的一根箭羽,滿臉的得意。“我日你大爺的!”範同一摸腰間,方才發現最要緊的東西沒了,一下子氣得炸了肺,暴喝一聲,雙拳一揮就要沖上前來打扁他出氣。

    可是他快,有人比他還要快,範同的拳頭還沒來得及觸踫到那人的身上,從斜刺里就已經竄出了一條人影。呼得一聲拳頭破空之聲響起,跟著蓬蓬兩聲皮肉撞擊之聲,範同那魁梧的身軀已經被打飛了出去。

    “媽的,是誰跟俺過不去!”範同精通十三太保橫練的本事,挨個三拳兩腳根本就不當回事,可這份癟卻不大吃得下去,一個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揮舞著醋缽一樣地拳頭就嚷嚷了起來。

    “是我,不服的話咱倆再過過手!”張允冷森森的聲音響起。

    範同打了個冷寒戰,被憤怒燒得有些發昏的腦袋頓時清醒了不少,跪了下來道︰“大哥,俺錯了。你就饒了俺吧!”

    “知道錯了還不滾開!”張允一腳把他踢開,瞧著陸陸續續從地上爬起來的這二三十人道︰“很好,光有勇武還算不上是個真的捕快,唯有如螞蟻一樣懂得分工協作,才能真正啃得動硬骨頭。從這點上來說,你們做的很好,去吧。找林教頭去把身上地傷治一下,休整三天後,就到衙門里報到。”

    “大哥,俺呢?”範同涎著臉湊了過來,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隨即又指了指身旁呲牙裂嘴的三個人道︰“還有俺的兄弟們!”

    說實話,張允對于這個空有一個大塊頭,卻沒皮沒臉的兄弟是一點辦法都沒。板起臉來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你?還不帶著他們滾去找你小嫂子,看她有什麼搬搬扛扛地活給你干。”

    “謝大哥!”範同朝張允一抱拳,隨即扇了身後那仨正在發傻的跟班一巴掌,斥責道︰“愣著干什麼.叫老爺,媽了個巴子的。比俺還笨,以後出去混別說認識俺,丟不起人!”

    “老爺!”這仨人這才醒過神來,總算是知道自己和範同一樣正式成了張允的長隨了,心中狂喜,跪下見禮。

    “滾吧!”張允橫了他們一眼,沒好氣地道。對于自己的家丁,他犯不著和聲細氣地。

    他玩的這一手也把四周的人給忽悠懵了,一多半人暗暗叫虧,心想︰“早知道這樣就抱緊了範同地粗腿,當知縣老爺的家丁可比做衙役有前途多了。”

    至于那些被奪了箭羽的人也是垂頭喪氣,不過張允隨後的話卻讓他們的精神一震,就听他道︰“沒有差使的人也不必難過,既然能從一開始堅持到現在,就足見你們都是好樣的,是個地地道道的爺們,就算不能夠投身公門為朝廷出力,本老爺也不會慢待了你們。”一片作坊,凡是樂意地都可以在此充當護院,管吃管住還有月錢可拿,有意者速去那邊記名”說著張允不遠處,只見範同剛將一張梨木桌子放了下來,與他一道的幾個人或拿椅子或拿筆墨紙硯,將個司墨圍得如眾星拱月一般。

    一听有這等好事,那幫原本還痛苦聲音的家伙全都來了精神,爭先恐後地跑了過去,大呼小叫地道︰“我要當護院!”

    “別急,別急,都有份!”司墨和聲細語地道。

    可這明顯阻擋不住眾人積極投身護院事業的熱情,一個個把桌子前面堵的是水泄不通,生恐又錯失了這大好地機會。一旁的林笑語卻看地著實有些心煩,冷聲道︰“都給本姑娘安靜些,不想挨打得都給我把隊站好了,往常教你們的那些都忘了嗎?”

    她的聲音不大,可是效果卻極佳,只听呼啦一聲,原本還擠成一團的眾人一下子就分散開來,有謙有讓,站成了一條筆直的長隊。

    張允偷眼見了此景,詫異之時又不禁對林笑語駕馭手下的本事佩服不已,不過問過範同才知道,這份恭敬那都是建立在林笑語閑暇無事就拿這群可憐的人練手的基礎上的。要問這些人最怕的人是誰,答案肯定只有一個,那就是林笑語這個女魔頭。

    想一想,範同這樣的超級刺頭都被林笑語追著打,其他的人哪里敢不老實。唉,娶個野蠻而又凶悍的美女當老婆,是福還是禍呢?張允不禁一陣慨嘆。

    待那些被選中當衙役的人身上的傷痛緩解了一些,淤血也漸漸消除,已經是三天之後,張允也沒搞什麼誓師大會,直接就帶著新老衙役啟程上路。

    原本司墨和林笑語全都嚷嚷著要跟過來。可是一想到路途遙遠,她倆又都是女人,橫豎都覺得不大方便,張允就沒答應,費盡了口舌之後,才讓她倆心不甘情不願得留在了家中,怕倆女人閑得無聊再搞出什麼妖蛾子來。張允就吩咐司墨張羅著那片荒地上興建廠房的事宜,例如買磚買瓦,請泥瓦匠等等,而林笑語則負責率領護院們在旁協助和監工。

    河間之名始于戰國,因處九河流域而得其名。古稱瀛洲,分屬燕、趙二國,秦屬巨鹿郡。從西漢文帝至武帝400余年間,次建河間國,其間時國時郡。隋至唐屬河間郡或瀛州。五代時瀛州歸契丹轄。宋置高陽關路安撫使。大觀二年(1108年)罷瀛州改府。河間屬之。元改府為路,仍領河間。明去路存府,河間府領州二。縣十六。素有“京南第一府”之稱。張允治下的河間縣就是河間府所轄十六縣之一,雖然同名,可管轄地範圍卻小了不是一點半點。此次前去押解犯人回來復審,張允是一肚子的不樂意,因此去的也不著急,帶著手下的三四十號子衙役,慢悠悠得在官道上晃,知道的這是要去辦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縣老爺出來散心呢。

    張允的前世原本也是河北人,並且老家距離河間並不算遠,坐汽車地話最多也就是一兩個小時的車程,不過他倒是真沒來過此地,後來一醒就已然到了河間縣。一直被公務纏身,抽不出充裕的時間出來散心。這次正好趁著出公差的時間游玩一番。

    雖說這一路之上既沒有後世的繁華,也沒有什麼太多地名勝古跡,不過在張允看來,自己所處的時代那就是古代,所見所聞皆有古風,即便是放眼望去,只有地頭上的幾棵葉子半黃的樹,還有田間剛剛冒頭的麥苗來糊弄自己地眼楮,不過心情卻也大好,和林執玉各乘一匹馬,閑聊些家常風俗,倒也極為暢快。

    這一路上即便是拖拖拉拉,可該走完的路總會有個盡頭,眼瞅著他們一干衙役隨行,老百姓都是老遠就閃到了一旁,平淡得讓習慣了沒事就有案子可審的張允多少有些覺得無趣。

    走進河間府所在之地,張允又不禁為此處地繁華吸引住了雙眼,坐在馬上,東張西望,倒真有幾分土包子進城的模樣,這讓林執玉很是懷疑他究竟是不是從京城來的,不過看在他是自己準女婿的份上,也不好讓他太丟面子,于是不動聲色得就當起了張允的導游。

    找到驛站,安頓下來,林執玉就拉著張允前去府衙拜見代知府,不想卻踫了門房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那廝乜斜了他倆人一眼後道︰“兩位來得還真有些不湊巧,我家老爺剛剛出門去了,您二位還是改日再來吧!”

    張允瞥了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當時就有想要朝他那顆蒜頭一樣的鼻子狂打三拳地沖動,不過想到打狗還要看主人這句老話,還手按下了一肚子的火氣,也懶得多跟他磨牙,轉身走人,去得那叫一個灑脫。

    “大人,這廝擺明了就是想要咱們給他些賞錢,代知府未必就不在家呀?”休息追上張允後憤恨地道。

    “我知道!”張允冷聲道︰“一個狗屁不是的門子就囂張成這般模樣,足見他家的主子也未必是什麼善類,咱們既然來了,他不肯見就這麼耗著,沒什麼大不了的,左右無事,何不陪我去逛一逛街,尋些希罕物買回去送給笑語和司墨,怎麼說也是出門一趟,沒點小禮物太不成話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大人,秋訣地日子不遠了,若今年無法將莊家三虎等一干人犯定罪,只怕就要拖到明年,時日越久就越麻煩,等到他家里的人上下打點妥當了,說不定隨便定個不疼不癢地罪名就被放出來,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呀!”林執玉畢竟當差多年,想法就老到持重多了。

    “是呀!”張允嘆了口氣,多少有些無奈,捏了捏拳頭道︰“好吧,明日一早咱們遞帖子求見。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的閉門羹給我吃!”

    第二日一早,梳洗之後,吃過早飯,張允帶著休息和林執玉又來到府衙外,遞上拜貼又塞了幾兩銀子給那門子,總算是換來了個還算燦爛的笑臉,說是要去稟報讓張允等人在門外等候。關上門就一去無影蹤了。

    “媽的,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這貨該不諱是消遣咱們吧!”休息恨聲道。

    現在是深秋時節,陽光雖然還算明媚,可天氣已經頗有些寒冷。再加上不時有風吹過,仨人在大街上溜溜等了一個時辰,就算是侯門深四海,扔個石頭下去也該沉到底了,可里面卻是一點動靜都沒。

    張允又何嘗不知道這倒霉的代知府是想跟自己來一手下馬威。先挫了自己的銳氣才好敲竹杠,這等小手段張允不但通曉也曾玩過,盡管滿心的惱恨卻愈發地氣定神閑。從路邊一間賣茶水的小攤上討了個板凳過來,請林執玉坐下,自己則半眯著眼楮站在府衙門口養神。

    他有此反應,倒讓門內偷窺之人有些詫異,漸漸得反倒先沉不住氣了,跑去里面稟告了兩次後,終于是打開了角門,請張允入內。卻把休息和林執玉擋到了外面。

    休息一陣惱火,眼珠子一瞪正要發作,卻被張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剛才也站累了,口也渴了,何不去那邊喝碗茶水等著本老爺出來!?”隨即朝那門子一擺手道︰“頭前帶路!”

    盡管司墨曾經幫張允惡補過一些官場上的禮儀和規矩。不過他一般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更何況是來見這麼一個處處刁難自己的操蛋代知府。他更是一點下級面對上級時該有的尊重都欠奉。

    隨那門子來到偏廳,坐下來,早有丫鬟端了碗茶水過來,門子道了聲︰“我家老爺正在更衣,很快就出來相見。”就走了。

    更衣個屁,媽的,老子好歹也是堂堂地七品官員,你丫的就找了個破看門的來招待我,就憑這點,就崩想從我這討走一丁點的便宜。張允一邊運氣,一邊又眯上了眼楮,等著那縮頭烏龜一樣的代知府滾出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听廳里傳來一陣腳步聲,半夢半醒間地張允才驟然間睜開了眼楮,站起身來,瞅見廳里走出來一人,年紀約莫是三四十歲,身上穿著一件青色的官服,胸前的補子上繡著一只低頭吃食的白鷳,竟然是個五品官。

    此人一張圓臉,留著兩綹小須,出來時臉上就帶著淡淡的微笑,可張允怎麼看都怎麼覺得骨子里透著虛偽,特別是那倆小母狗眼,翻來翻去,翻得張允有種想要使一招雙龍戲珠地沖動。

    “河間縣知縣張允拜見知府大人!”雖說是拜見,不過張允卻一點也沒拜,只是往後邊側了下身子,朝代知府揖手兩次。按照禮法,因倆人的官階差別不是很大,這也不算不合規矩。不過代知府的臉色卻比之前陰沉了許多。

    張允只當沒有看到,他當然明白要是來個“頓首”什麼地肯定可以討個好,可他心里憋著老大的怒氣,沒有飽以老拳就相當克制了,哪里還會朝他磕頭,更何況張允這個習慣了平等的現代人,除了爹娘等至親之人,他還真沒給誰下跪過,想想都覺得很丟臉。

    代知府也沒答禮,也不招呼張允入座,而是道︰“不知道張大人來我這里有何貴干呀?”

    ***,揣著明白裝糊涂,我鄙視你。張允在心里給這只肥頭大耳的家伙豎起了至少兩根中指後,這才不卑不亢地道︰“回大人的話,下官此來乃是接到了你的公文,言道前次差人送來的案卷中尚有些不明不白之處,著下官將他們押解回去復審,莫非大人公務繁忙竟忘了不成?”

    “哦,哦,你看我這記性,最近忙于公事,竟把這事給忘了個一干二淨,那些犯人都關在府衙地大牢之內,你隨時都可以提走,只是張大人就沒什麼下情要對本官稟告的嗎?”說到這,代知府瞥了張允一眼。

    來了,狗屁下情,不就是想要銀票嗎,可惜呀,老子我素來也是個只進不出的人,想從我口袋里掏銀子,做夢去吧。張允淡淡一笑道︰“沒有,下官雖學識淺薄,卻也知道人命大如天的道理,大人既說案件尚有漏洞,不論真假,下官都該竭盡全力,詳查一遍。”

    說到這,張允抬頭看了他一眼道︰“日後待案子了結,遞交到刑部時,不但給大人長臉,也讓下官不至于被都察院的諸位御史參劾個玩忽職守,欺下瞞上,以權謀私地罪名,豈不是皆大歡喜,因此上下官對大人是感恩戴德!”

    听了張允說的那一連串罪名,代知府只覺得如一根根細針刺在自己心上,臉色頓時變得跟豬肝一樣,明明知道張允是指桑罵槐,影射自己,卻也揪不住他半點把柄,又不能當堂發作,于是道︰“我方才想起來了,還有些公務要辦,就不送了!”說著端起茶水來抿了一小口。

    身後地小廝忙高喊了一聲送客。

    張允一揖手道︰“那就不耽誤大人了,告辭!”說著轉身走人。

    “哼,如此目無尊長,又極不通人情世故,若不給你些顏色看看,只怕真以為我這知府是個軟柿子,連你個小小的知縣都能隨意欺辱!”看著張允遠去的背影,代知府的母狗眼里閃過一絲寒光,叫過管家道︰“捎話過去,餌已經撒出去了,能不能吃得著就看他們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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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8 14:13:30
卷一︰新官上任 第九十五章 劫囚

    裝傻充愣無視掉代知府索賄的張允並不清楚後果如何,回到驛站,茶水都沒有喝上一口,就吩咐林執玉帶上休息等衙役前去府衙大牢提犯人,要是有可能,馬上押解回河間縣去,此地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只可惜林執玉回來時卻說府衙里的木籠囚車太少,根本就不夠關押刑森以及莊家三虎等重犯,張允一听這話就曉得多半是代知府那破爛貨在給自己下藥,要是等著囚車做好再啟程的話,只怕拖拖拉拉也就錯過了秋訣的日子。

    橫豎想了幾遍後,張允咬著牙道︰“有幾輛算幾輛,全都借用過來,其他的人犯戴上枷鎖便可,唯獨刑森不但要以枷鎖纏身,更得關進囚車之內。”他有這話也是想到刑森那廝的曾經刺向自己的一劍,倘若被他給逃了出來,真不知道會釀成怎樣的大禍。

    得了號令,休息和底下的衙役辦起差來就容易多了,憑著代知府的條子將人犯從牢獄之內提取出來,又細心得給這些人戴上枷鎖,將上面的銷子釘死。想起張允的話“務必要謹慎小心,人犯跑了,咱們也有脫不開的干系。”一干剛剛當差的衙役是小心加小心,恨不得把所有的犯人捆成粽子才罷休。

    張允在驛站的房間里向林執玉敘話︰“以我看代知府那人絕非善類,索賄不成卻輕易把這些人犯交給咱們,只怕暗地里下好了圈套等著咱們去鑽呢。”

    “大人莫非是懷疑他會遣人在途中劫囚?”林執玉一臉的驚詫和憤慨。

    張允緩緩得搖了搖頭道︰“未必是他派人來劫,否則的話被我揪住了小辮子就能要了那廝的命,他盡可以將話放出去,無論是刑森還是莊家三虎全都不是孤家寡人,親戚故舊多半也不會袖手旁觀,那可都是亡命之徒。與這些人交手我真怕新進的這些衙役會膽怯!”

    “大人不必擔心,前次能把他們抓住,這回就必定不會任他們輕易逃走,我林執玉雖然老了,可殺人的本事卻一點都沒撂下,他們若是敢來撩虎須,哼哼。管教他們來得去不得!”林執玉瞪圓了眼楮,殺氣騰騰得道。

    “殺人?誰要殺人,殺誰?算我一份吧!”範同被張允派到外面當門神,卻用耳朵貼著門子偷听屋里的動靜,听了林執玉這話。頓時就扯著嗓門子嚷嚷了起來。整個就是一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

    “與你無關,老實得守著你地門!”張允在屋里呵斥了他一句,而後低聲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臨危應對不如未雨綢繆,倘若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倒也罷了。若真不幸言中也不至于一下子亂了方寸,林師傅,哦。岳丈大人,听我一言,殺賊之事盡可以交由底下人來辦,刀不見血不會鋒利,人不殺人焉能驍悍?”

    “可是……”林執玉听張允稱呼自己岳丈,心里是又高興又有些為難,高興是自己的女兒終究是有了依靠,日後再不用自己為她操心勞累。所為難者乃是因張允如此稱呼自己。其意是說︰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又該如何向笑語交代呀!

    正在林執玉猶豫是否答允張允的要求時,張允又道︰“若是真有人前來劫囚車,倘能將其打退乃至抓住,那是最好也沒有了。可萬一底下人阻攔不住敵手,煩勞岳丈大人將刑森擊殺。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倒不如提前把他給處決了,以絕麻煩!”

    “好!”林執玉眼見張允心意已決,知道勸也沒用,于是點頭答應下來。

    把案犯全都戴上枷鎖之後,已經是午後時分,張允是一點也沒有再休息,招呼上一干衙役就往河間縣趕去,一路之上倒也平靜,並沒有張允預料中的匪盜出來劫囚車,安安穩穩得住進了驛站之中,吃飯的吃飯,睡覺的睡覺,張允帶著範同去囚車邊上看了刑森一眼。

    刑森身上的衣服雖然略顯破舊,不過精神卻極好,似乎比先前被林笑語抓到時更強壯了幾分,身在牢籠之中卻連一點罪犯地覺悟都沒,瞅見張允橫過來一眼,凶光四射,恨不得咬他兩口方才解恨的架勢,不過卻沒放什麼狠話。

    “瞪什麼瞪,想死的話就言語一聲,老子把你的蛋黃都擠出來!”陪在張允身邊的範同瞪著刑森,揮了揮醋缽大地拳頭,悍氣十足。看來在林執玉手下操練了些時日,他的性子愈發的野了。

    張允不知道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手下多了個能打敢殺的幫手,總比領著一群鵪鶉強多了,又去看了看莊家三虎,見這仨人也是滿面紅光,橫豎都不象是坐了幾個月監牢的犯人,也沒多問,命範同先去吃飯自己卻找到了林執玉。

    “我瞧刑森和莊家三虎地氣色甚佳,顯然在府衙的牢房里並沒有吃太多的苦,想必是使了銀子地緣故,這更讓我更加疑心代知府的手腳不干淨,剩下的路程只怕會越發艱難呀!”

    “恩!”正在擦拭鋼刀的林執玉點了點頭,順手將寒森森的刀身插入鞘內,沉聲道︰“大人所說的這些我也見到了,現下還是知府所轄之地,那些匪寇即便是有心也不敢來此劫囚,否則就算咱們丟了犯人,他代知府也難脫一個治理無方,以至匪盜橫行的罪責,日後被人彈劾起來,對于他的政績也是有損。”

    邊說,林執玉邊蘸著茶水在桌上畫了副簡易地地形圖,手指點了點某處道︰“依我看,若是真要動手也必定會選在荒郊野地,肅寧縣的李家坡可謂上上之選,四周荒涼並且有不少的樹林,前不著村後沒有驛站,即便是咱們著了道,想要尋找救援都不容易。”

    張允听他提醒,方才想起來時確曾見過這麼一片荒涼之地。當時他還在感慨為何無人將其開發利用起來,就算是當成耕地也能多打不少糧食呢,現下听林執玉這麼一說,反倒想通了其中的究竟,這片地雖說歸肅寧縣管轄,實際上卻是任丘縣和肅寧縣的交界之處,因此樹林茂密。常有強賊在此劫道殺人。

    有了命案,兩縣地縣令全都不想攬到自己的身上,你推給我,我推給你,案子就這麼被掛了起來。這片好地也就如狗屎般被扔到了一邊,兩邊都不管,天長日久,就這麼給荒了,更成為一些匪盜藏匿之所。若非張允前次來時人多勢眾,又都是官家地身份,只怕老早就有人跳出來打劫他們了。

    若是為了周全。固然可以繞道,可一來二去又要多走半天地路程,張允一番思量之後,最終決定沿原路返回,他可不想擔上未曾遭遇匪盜就退避三舍的壞名。

    對于張允的決定,林執玉和休息這一正一副倆捕頭自然是舉雙手贊同,為了防患于未然,還是加強了警戒。無論是老手還是新手,全都打點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路走來,全都把手按在刀把子上,只要有個風吹草動。頓時就能拔刀相向。

    為求穩妥,一行人走的並不算快。特別是進了任丘界之後,雖然天不黑,就提前在驛站安歇了下來,張允將手下的衙役們召集起來,下了道令︰“若有人企圖劫囚,听我號令,可將死囚犯當場格殺,有什麼罪責由本官一力承當!”

    眾衙役一驚,看著張允的目光里多了幾分迷惑和忐忑,倒是休息跟隨張允日久,盡管也摸不清楚張允這話地意圖,還是高聲道︰“遵命!”其他的人自然隨聲附和。

    議事完畢,各自散了回房洗漱睡覺,休息卻覺得張允這話絕非無的放矢,不過他卻沒膽子當面去問,只好跑到驛丞那索了壺好久,又弄了點牛肉,跑來找範同探听口風。

    範同面上粗豪莽撞,可心里卻頗有些小精明,酒是一點沒少喝,肉更是不斷得往嘴里塞,不過休息的話他是一句也沒正面回答,來來回回只道︰“老休,你跟著俺大哥比俺日子長,咋就還沒整明白呢,他想說的話你不問自然也會說,他要瞞地事,最好還是別問,俺說出來了咱倆都有罪過,要是俺大哥不給俺飯吃了,你以後管我的飯不?”

    管你飯?那用不了半個月,我的那點積蓄都得花個精光不成,休息一陣頭暈,苦笑著搖了搖頭。

    “那俺就更不能說了,要不然飯碗砸了找誰哭去呀!”範同將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將酒壺里的最後一口酒倒進嘴里,拍了拍休息地肩膀道︰“不過呢,看在你這頓酒菜的情分上,俺給你指點明路!”

    “那就多謝範大哥了!”休息清楚自己什麼身份,雖說名義上自己是僅次于林執玉的副捕頭,可範同是張允地長隨,又以小弟自居,而且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張允對範同相當器重,他也就收起了架子,在範同面前以小弟自居。

    範同卻很吃這一套,嘿嘿一笑道︰“你叫俺一聲大哥,俺就更不能不管你了,听俺的,不管嘛時候都老實得守在我大哥身邊,就算是有人劫囚車也有林老爺子和俺擋著,就憑你這小身板幫不上什麼大忙,保護俺大哥的周全才是最要緊的。”

    听他這麼一說,休息的眼前陡然間就敞亮了起來,多少也摸到了些脈,更要再追問清楚時,範同卻倒在炕上呼呼打起鼾來,也不敢叫醒他,從房間里退了出來,又去牢籠周圍轉了兩圈,叮囑了看守人犯的衙役兩句方才回房睡了。

    一夜平靜,第二日一早吃罷了飯重新上路,休息倒真依照範同所言,在張允的前後打轉。範同笑嘻嘻得看著,心說︰“嘿嘿,這下子俺就可以放心廝殺了!”

    將到午時,車馬來到了李家坡前,看著沿路的密林和荒草,不用張允提醒四周地衙役也都打起了精神。

    這李家坡實際上就是平原之上的一道土坡,即不高也不陡,卻極長,因常有土匪出沒卻也沒人敢在此耕種,因此除了坡上種著些楊樹之外。余下的都是荒草。

    張允騎在馬上,環顧了一下四周,暗暗一驚,心說︰“這里倒真是個打伏擊的好地方,尤其是那土坡,居高臨下,若安置上一隊騎兵直沖下來。勢不可擋呀!”就在他剛想下令,加速穿過這個地段時,就听嗡得一聲尖利的響聲傳來。

    與此同時一直與他並轡而行地林執玉大喊一聲︰“大人,小心!”雙腿一夾胯下地馬,朝前面躥出了一兩步。正好擋在了張允馬前,張允還沒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就听撲哧一聲響,跟著殷紅地血花就已經噴濺到了自己的臉上。

    淡淡的血腥味直沖了張允的鼻子,讓他的神經陡然間繃了起來。循聲看去不由得睚眥欲裂,原來林執玉身子往後一晃,雖然又重新穩住。不過背後卻露出來一個寒森森的箭鏃,鮮血沿著鏃尖滴落下來。“岳丈!”張允大喊一聲。

    “別管我,趕快下馬!”林執玉連頭都沒回,受傷地同時就已然拿起了陪伴了自己一輩子的弓箭,忍著劇痛彎弓搭箭,唰唰就是個三連射,對面的叢林中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而就在此時,冒出了一群黑布蒙頭的漢子。手里拎著刀劍槍矛,呼喊著沖了過來。

    張允探手撥出了掛在馬鞍上地一柄長刀,這乃是臨行前林笑語借給他防身的,不想現在就派上了用場。

    “休息,愣著干什麼。護住大人,若傷了一根汗毛我剝了你的皮!”林執玉雖然胸前受了傷。卻愈發得威風凜凜,手在馬鞍上一按,滑落下來厲聲喝道︰“匪徒手里有勁弩,都留神些,听我號令,前面五十步,三輪平射!”說完已經率先射了三箭。

    與其他地方的衙役不同的是,在張允地授意下,林執玉把底下的衙役當成精兵悍將來操練,幾乎所有的人近能搏殺遠能射箭,而張允也給他們提供了這樣地條件,此次出來押解犯人,雖沒想到會遭遇如此的險惡事,卻也是一人一把刀,一人一張弓。

    用張允的話來說,那就是︰“我的衙役就是要與別人的不一樣!”原本不過是想提一提這些人的士氣,今日竟真的用上了。這些由林執玉手把手教出來的衙役一听號令,開始地驚慌之心頓去,前走一步,已經站成了一個弧形,舉弓搭箭,不約而同得就連射了三輪。

    按照後世的說法,這幫人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擒拿格斗固然了得,這射箭的水準也是一點也不弱,三輪疾射轉瞬完成,七八十根羽箭蜂擁而出,撕裂空氣發出嗚嗚的怪嘯,只一閃就末入了對面地匪盜身上,血花四濺,中者撲地,將四周枯黃的野草上染出了一片片艷麗地紅。

    倘若以為劫囚之人只有這麼點本事那就錯了,這些凶頑之人冒著箭雨往前沖殺之人,只見百十步外山坡上的密林中閃出了一隊人馬,也都是黑巾裹面只露雙眼,為首之人手提著一柄長劍呼喝一聲,率先御馬沖了下來。

    媽的,為了劫個囚車至于這樣大動干戈嗎?張允暗罵了一句。隨著馬隊越來越近,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地面在微微顫抖,而身旁的衙役們的臉上也都流露出幾分畏懼之色,別說只是初逢此等陣勢的新丁,就算是軍隊里飽經磨練的老兵在騎兵沖鋒前,也難保不心生恐懼。

    林執玉又何曾不知道面對馬隊,步兵存在著絕對的劣勢,倘若被這些人沖到近前那必定就是一場一面倒的屠殺,飛速得瞥了張允一眼,見他神色還算鎮定,對自己這個未來的女婿又高看了幾分,想到自己的女兒,更覺得有責任讓張允活著回去。

    “听我號令,步兵攔殺,弓箭手隨我射殺騎兵!”林執玉強忍著氣管里隨時都會噴射上來的鮮血,大喝一聲,咬緊了牙關拉開了強弓,嗖得一聲響,把一個騎兵射落馬下。

    當初訓練之時,林執玉就按照眾人的特長做了細致的分工,比如說有人負責射殺匪盜,就有人近身沖殺,這也是總結了抓捕莊家三虎時的經驗才形成的戰術,何況這些人雖然惶恐卻也知道若不拼命也是必死無疑。再加上在林執玉虎威震懾之下,恐懼之心弱了幾分,那些長于搏殺之人揮舞著鋼刀就攔住了沖過來的匪盜。

    值得慶幸的是這些人在經受了三輪箭雨的洗禮後,所剩地人也不過三四十之數,一時間倒也能夠抵擋得住。

    而在林執玉的率領下,一輪輪的箭雨朝飛奔而來的騎兵飆去。無論是射到人還是射到馬,都讓這些衙役心里多了幾分自信和活下去的希望。因此射得格外賣力,即便是手指被弓弦勒得鮮血淋灕也如不知。

    範同一見有人劫囚,非但不象別人那樣害怕,反倒咧著大嘴嘿嘿笑了起來,本想上前廝殺卻礙于沒有趁手的兵器。環顧了一下左右,來到囚車前,飛起一腳,已經把囚車的輪軸踩斷,  兩聲。摘下了兩邊地木頭輪子,壓根就不理會里面的刑森被顛得東倒西歪,朝他齜牙一笑道︰“孫子。好好看著吧,俺要把你們這些狗屎一樣的同伙都掐死!”

    說完一手抄著一個車輪就走到了前沿,對張允得意得一笑道︰“大哥,俺這就讓你瞧瞧,咱也不是白吃飯不干活的廢物!”說完握緊一個輪子的邊緣,腰板一扭,身子就如陀螺一般狂轉了起來。

    可以想像一下,直徑約有四尺地木頭車輪被掄起來是個什麼樣子。就好像平地里起了一陣旋風,地上的黃土被卷帶起來,直沖上天,範同腳下的枯草更是左右搖曳,有的甚至被生生擰斷隨風而起。

    張允的衣衫被吹地獵獵飄舞。正不知道範同此舉何意而疑惑時,就見範同的手指頭一松。好嘛,車輪子夾帶著呼呼的風聲就飆飛了出去,張允眼前頓時一亮,想起了奧運會上地鐵餅,心道︰“***,我可真夠笨的,咋就忘了鐵餅最初也是武器來著!”

    拿著車輪當鐵餅估計是範同的首創,放眼天下,有這把子力氣的估計屈指可數,馬隊顯然也被迎面飛來的這奇門武器給嚇驚了,一時間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眼睜睜得看著車輪打著旋撞了過來,蓬嚓兩聲,車輪不偏不倚撞在一人的身上,那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都被飛旋的車輪扯成了兩截子,鮮血和五髒六腑灑落出來,那份視覺沖擊可想而知。

    可這還不算完,車輪力道未衰,又把緊隨其後地一個人也撞飛這才掉在了地上。可範同已經揮舞起了第二個車輪,將脫手時,張允大喊道︰“別打人,朝馬腿砸!”

    “好 !”範同應了一聲,身子一矮,車輪二次出手。

    按照常規來說,騎兵沖鋒應該是分散開來,領頭者充當鋒銳,這樣更富有沖擊力,可這群匪盜都是烏合之眾,雖然騎在馬上也不不是什麼騎兵,更別說什麼隊形了,這麼一來反倒趁著範同的心。

    之前那一車輪把這幫馬賊都驚住了,一個個下意識得收了收韁繩,準備先散開再說,可第二個車輪卻已經來了,好嘛,車輪滾滾,馬嘶陣陣, 嚓 嚓之聲不絕與耳,全都是馬腿被飛旋的車輪撞斷的聲響。

    眾所周知相對而行的兩物撞在一起破壞力十足,無論是馬匹還是車輪都快地驚人,再加上車輪又在高速旋轉,就如同凌空飛旋的一個圓鋸,連人都能撕開,更不要說相對來說脆弱了許多地馬腿了,好嘛,直到車輪力衰掉落,竟有七八匹馬遭了殃。

    跟斗骨碌得栽倒在地上,至于馬背上的人又能好得了多少,要麼被掉落下來折斷了脖子而死,要麼就是摔得七葷八素,老半天爬不起來。

    可範同卻沒閑著,晃了晃略微有些發暈的腦袋,解下掛在腰帶上的鬼頭刀就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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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8 14:13:48
卷一︰新官上任 第九十六章 祭文

    這鬼頭刀原本是身寬,背略彎,刀尖突出,彎曲的刀柄的末端刻著一個猙獰的鬼頭,原本是劊子手用來砍頭用的。此時隨張允出來,範同見別人要麼又腰刀要麼有弓箭,要麼兩樣都有,不免有些眼紅,可又覺得腰刀太輕,拿在手里實在太小家子氣,于是就跑去找了把鬼頭刀來,用他的話說︰“就算不砍人,嚇也能把他們嚇死!”

    這把鬼頭刀也不知道以前是何人所用,殺人無數,刀身之上都已經現出了一抹暗紅來,此時被他抄在手中竟嗡嗡作響,一個箭步沖出去時,恰好剩余的馬賊也沖到了近前,範同有十三太保橫練的本事護身,直接無視迎面劈來的長劍。

    “媽了個巴子的,敢跟俺大哥鬧事就該死!”嘴里罵著,範同一別腦袋閃過刺向眼楮的劍尖,任由那領頭之人一劍劈在身上,同時又罵道︰“弄破了俺小嫂子給俺的衣服,更是該死!”死字出手,鬼頭刀已經一個斜掛劈了出去。

    略有些發紅的刀鋒斜斜向上,撲哧一聲,已經把那為首之人攔腰砍斷,鮮血噴濺,髒腑散落了一地,有的甚至進了範同的嘴里,把他惡心的夠嗆,更是凶性大發,大喊大叫著朝其他的幸存者撲去。

    說起來這為首之人死的極冤,倘若單打獨斗,也許範同壓根就不是他的對手,可此時此刻形同戰場上的廝殺,平素里學的招數套路都不管用,所憑借的除了勇武和氣力,就只剩下運氣了。

    可惜的是他的運氣不好,原本想把範同刺死,可劍鋒及體卻再也刺不下去了,當他明白過來範同懂得護身之法時已然完了,鬼頭刀的鋒利。加上範同不輸九牛二虎的力氣以及他騎馬而來地沖力,最終結果就是他成了兩截。

    刑森見這人被殺,用手上的枷鎖狂砸牢籠,淚水狂流,口里更是喊道︰“三哥!”

    他的悲呼卻讓範同愈發的有了勁頭,仗著皮糙肉厚不畏刀劍,四處穿插。鬼頭刀每次揮出必定有人被砍成兩截子,渾身上下已經被鮮血浸透,一股子濃重的殺氣倒真有了幾分生人務近的架勢。

    寸毫未傷就把馬賊給殺了個干淨,估計也只有範同有這本事,那些來不及展現自己的衙役們此時也是怕死之心盡去。拔出腰刀和那些劫囚車地匪盜殺在了一起。

    張允原本想留個活口,便于追問其來歷,可瞅見林執玉轟然倒地之後,悲憤之心一起就什麼都顧不上了,嘶著嗓子咆哮道︰“殺。殺,殺,都給我殺了。將頭顱割下來,懸于此處,我倒要看看,誰***還敢在此為非作歹!”

    殺人是件很可怖的事,可真正開了頭卻會上癮,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食髓而知味吧,總之一干衙役殺起人來干巴利落脆,有倆人還差點為了砍一個人的腦袋而打起來。結果卻被範同飛起兩腳踹到了一邊,怒吼道︰“鬧騰什麼,還不把車輪給老子揀回來裝上去,媽地!”

    這幫衙役是真的服了範同,還是五體投地那種。哪敢不從,溜溜得去把倆已經變形的車輪揀了回來。不過卻已經不能用了,干脆把車板拆開當擔架,眾人抬著林執玉輕手輕腳得朝下一個驛站奔去。

    路上林執玉一直都暈迷不醒,口鼻里不時會涌出鮮血來,把個張允急得五內如焚,卻又不得不強裝鎮定,從不信鬼神的他也在心里暗暗祈禱林執玉福大命大,撐過這一關。

    驛站之內,倒有傷藥,卻沒人敢給林執玉拔掉貫穿右胸的這根弩箭,張允知道這枝弩箭多半已經刺穿了林執玉地肺子,若是強拔的話,外面的空氣涌進去只怕死得更快,只好先給敷了些傷藥,止住血,命休息速回衙門叫林笑語來,而自己則衣不解帶地陪伴左右,期望著奇跡的降臨。

    直到半夜,隨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林笑語哭喊著爹爹沖進了屋子,瞅見張允劈頭蓋臉得就是一頓暴捶,口里更是哭喊道︰“你是怎麼照顧我爹爹的……”說著已經是泣不成聲。

    張允直愣愣得站在那里,任她捶打,心里也如打翻了五味瓶,橫豎都不是個滋味,林執玉的諸般好處一起涌上心頭,盡心得辦差,熱心得幫助自己查案子,無怨無悔,末了還替自己擋了這必殺的一箭,想到這他的鼻子一酸,淚水卻無聲得淌了下來。

    彌留之際的林執玉宛如感應到了女兒地到來,竟睜開了眼楮,輕輕得喚了一聲丫頭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嘔出了幾大口污血後呼吸才慢慢平順了些,不過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拉著林笑語的手又拿過張允的手放到一起,捏了一把。

    張允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跪倒在他地床頭道︰“岳丈大人請安心養傷吧,從今日起笑語就是我張家的媳婦,今生今世我都會對他關愛有加,絕不會讓她受一丁點地傷害和委屈,哪怕就是死,我也會死到她的前面。”

    “你……你又胡說什麼呀!”林笑語瞪了他一眼,淚水卻不自禁得流了出來。

    張允將她拉到自己身邊,一同跪下,磕了幾個頭卻是行了個簡單的拜天地之禮,林執玉微微一笑道︰“好好的過日子吧!”說著長出了口氣,眼楮一閉,溘然長逝。

    窗戶焦急等候的眾衙役听到張允焦灼而悲傷的呼喚聲以及林笑語的哭聲,也知道令他們即敬重又畏懼的林執玉去了,齊刷刷得跪倒在地,一想到林執玉往日里與他們吃住在一起,細心教導,傾囊相受的情景,全都伏與地上,放聲大哭。

    人死了,固然是要哭泣以送其上路,可生者卻還有更多的事要做,張允想起以前上語文課時學來的一首詩︰“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心里反倒平靜了許多,安慰了林笑語兩句,擦掉眼角的淚水走了出來,踹了一角趴在門口哭嚎的範同呵斥道︰“都別哭了,若是岳父大人在天有靈也必然不願意見到你們這樣,血債總還是要用血來償還的!”

    “大哥,你說吧。怎麼辦?我都听你的!”範同直起脖子,等著張允道出報仇雪恨地主意來。

    “願奉大人號令,只求能為林教頭報仇!”眾人齊聲呼道。

    岳父呀,我若是不將那些賊子揪出來砍頭示眾妄自為人,你的英靈且慢些離去。等著觀看吧。張允在心中祈禱了一番之後,一擺手道︰“先把這些人給我押回去,尤其是那個刑森,不得傷他分毫,討這筆血債還指望著他幫咱們指路呢!”

    眾衙役齊聲唱喏。散了開來,收拾行裝的收拾行裝,驅趕人犯的驅趕人犯。張允則進屋里將自己的主意對林笑語說了。

    但凡是個女人遇到了這種事所能做的也唯有哭泣,一顆心早就亂成了一團麻,林笑語平日里雖然剛強,但此時也與其他的女子一樣,早就沒有了主張,抽抽泣泣得道︰“我都听你地!”

    張允嘆了口氣,叫來幾個身強力壯之人抬起林執玉的遺體連夜趕回河間縣城,把一干人犯先押入縣大牢里。叮囑牢頭善加看管,倘若出了一丁點的紕漏必定要他好看。

    而後買了口上好的楠木棺材,將林執玉收斂了,征得林笑語的同意後將棺槨陳放與新居之內,停喪五日。以供人祭奠。

    林執玉在地方上頗有些好聲名,素日里對鄉親父老也是施恩良多。听說他被奸人所害,不老少地百姓自發的前來吊唁,黃紙幾張,果品三兩碟,大哭三聲,多少讓張允感慨良深,披麻帶孝的他陪著一身素衣的林笑語跪與靈堂一側,看著飛揚而起的紙灰,忽然想道︰“倘若我有一日死了,是否也能有如此多地人前來送我呢?”

    出殯之日,張允手持哭喪棒,將一塊用毛筆畫滿了訃文的瓦片摔碎與門前的石板上,隨著瓦片四下飛濺,放聲大哭,淚涕橫流。

    自來明朝之後,張允所遇到地人不少,可真正真心待他好的卻沒幾個,他心里極其清楚,魏良辰算一個,可是卻敬畏頗多,唯有林執玉視其為子弟,悉心教導,竭力協助,所求者不過是讓他做個利國利民的好官而已。

    一路慟哭,一路頻頻回身下跪謝孝,張允的心被一絲又一絲的思念和悲痛纏繞起來,難以自拔,看著身後白花花的一片,盡皆是那些受了林執玉教誨的年輕人們身穿了孝服,輪流抬著林執玉的棺槨,均都是痛哭流涕,一時間更是痛上心疼,只覺得失去了一條臂膀一般,哭地越發狠了,若非身旁有範同和司墨攙扶,只怕連走路的力氣都沒了。

    行至墓地,將棺槨陳放與墳坑內,張允等人跪在一旁,自有旁人手拿鐵鍬往上蓋土。

    可就在此時,已經是幾日水米不肯進的林笑語不知道哪來了股子力氣,瘋虎一般跳了起來,打翻了填土之人撲在棺槨上哭道︰“爹爹,你怎麼忍心拋下笑語這麼走了呢?以後若是笑語再惹了禍端,又由誰管我呀!”

    張允走上前去,將她拉了下來,抱與懷中,輕聲安慰道︰“岳父皆因我而死,你若有怨有恨盡管朝我發,但亡者已矣,咱們這些小輩又焉能再耽誤他往後的行程呢?”

    “可……可我真舍不得我爹爹啊!”林笑語扶在張允懷里宛如找到了莫大的依靠,揪著他地衣襟哀呼道。

    “我也一樣,可你我又怎能眼睜睜得讓他忍受風吹之苦,入土方為安呀!”張允說著擺了擺手,命眾人將土蓋上,自己的眼淚卻也止不住得淌了下來。

    墳頭修起,張允掏出了司墨代寫地祭文,那娟秀的字跡卻如一把把尖刀在心上剜割,只念了一聲︰“維萬歷二十三年冬,……”八字就再也讀不下去了,跪在墓碑前面,環顧左右,朔風野大,荒涼寥落,悲由心起,哽咽地道︰“記得我請岳丈大人復出時,他曾說要在有生之年,與我一道為河間百姓做一些實事,而後數月,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為了公務奔波勞碌,卻從不曾抱怨過什麼。”

    “有時候我也勸他,累了就歇一歇,公務是永遠都辦不完的,可他卻總是搖一搖頭說︰辦一些是一些,能為百姓謀福祉又有何累可言,現在思及我不禁痛恨自己,為何不強逼著他喝上一碗水,睡個囫圇覺呢?”

    “人呀,有很多東西唯有失去方知其可貴,岳丈大人這一去,我的身邊又少了一個良師益友,又缺了一個可倚賴可請教之人,河間百姓的頭上又少了一片可遮陽的巨傘……”

    “逝者已去,如杳然黃鶴再無回還之日,但生者卻不可消沉,悲慟之後唯有沿著岳丈大人的足跡走下去,為國為民,殫精竭慮,唯有這樣方不辜負當日岳丈大人的諄諄教誨,也不枉了他為我這不成器之人擋了那致命的一箭。”

    說到這,張允直起了腰桿,回首看了看跪與身後的眾人,嘶啞著聲音大聲道︰“岳丈大人,你的英靈未去,當可看到你細心調教出的徒弟都將繼承你的遺志,一心為公,造福百姓,你若听得到,就給個明示,也好讓笑語安心離去呀!”

    說來也怪,張允的話音方落,忽然間刮起了一股大風,將滿地的紙錢吹得直飛上天,碑前的燭火雖然搖曳不定,卻並沒熄滅,林笑語見了哭喊了一句爹爹,就暈死了過去。

    張允隨手把祭文燒了,又磕了三個頭扶起林笑語從墳地里退了出來,司墨給林笑語摸了摸脈道︰“無大礙,只是餓了些時日又心中傷悲,以至于暈厥了過去,調養幾日就會痊愈的。”張允方出了口氣,扶林笑語到馬車上躺好,命司墨在旁守候,隨其一起回衙門去。

    “走吧,咱們去牢里審一審這個刑森!”張允連孝衣都不脫,飛身上馬,帶著一干悲憤難抑的衙役就朝縣衙大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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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新官上任 第九十七章 假死和捧殺

    “什麼?死了!”大牢之外,張允一腳踹翻跪在自己面前的牢頭,殺機陡現,厲聲道︰“你是怎麼看著他的?”

    “自那日大人遣人將他送來,小的一直都命人嚴加看管,吃喝什麼的絲毫不敢怠慢,可誰成想今天早上來查獄,方才發現他已經死在了牢獄之內,而且死相極為古怪,原本想趕緊去報于大人知曉,不想您卻來了。”說到這牢頭連連叩頭,乞求張允饒恕他的失職之罪。

    “帶我去看看!”

    陰森森得監牢之內不時會傳來犯人的哭嚎之聲,特別是瞅見張允等人路過,知道他是知縣的更是伸出手來,邊用力搖動邊大聲求饒,倒是沒一人敢說冤枉。

    張允一心只想看到刑森的死狀,哪還顧得上這些人的叫喊,隨牢頭一路走進牢獄的末端,瞅見堆砌密實的石牆上雕刻著一個樣如老虎的怪物,張允知道此物名叫狴犴,又名憲章,樣子像虎。相傳它主持正義,而且能明是非,因此它被安在獄門上下、門大堂兩則、以及官員出巡時肅靜回避的牌上端,以維護公堂的肅然之氣。

    只是讓他很不舒服的是通向里面的鐵制小門竟開在狴犴的嘴里,不但低矮而且狹小,張允不得不彎腰走了進去,直起身來方看到里面僅有一個牢籠,粗如手臂般的木頭打造,借助著牆壁上所懸燈燭的微弱光線,隱約看到籠內伏著一人。

    “何時才察覺他已然斃命的?”張允問道。

    “今日早飯時,前來送飯的牢卒見他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喊他也是不應,牆上又都是鮮血,呼喊起來,方知道他已經自裁了。”

    張允要過一個火把朝里面照了一下,只見刑森後背朝外跪與地上。地下已經積了一灘血,時候長了,已經凝成了醬紫色,他面前僅有的牆上用鮮血描繪著一副碩大的蓮花,倒也是栩栩如生,在火光的照耀之下竟如要破牆而出一般,在牢獄之中見到此物。真不知道該說是聖潔還是詭異。

    遠看著那線條的粗細,張允已經猜度出這必定是用斷腕上地鮮血畫成,這也就不難解釋刑森身下那灘血是怎麼來的了,冷笑一聲,暗道︰“壯士斷腕。這個刑森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沒想到竟如此狠辣,這蓮花顯然也不是隨手畫成,既然連死都要跪拜,必定是他所崇拜的圖騰。***,難怪對自己都如此的狠毒,原來是個明朝的恐怖份子。”

    心里這麼想。可張允卻總覺得有些蹊蹺,他雖和刑森打了沒幾天交道,可也看得出那廝絕非輕易認輸之人,即便是料定要在牢獄里吃些苦頭,也斷然沒有自殺地道理,可一路走上,牢門上的鎖紋絲未壞,想必不是外面的人潛進來殺人滅

    何況通向著牢內的鐵門密不透風。想要出去唯有從外面開門,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了。想到這張允沉聲道︰“哪個獄卒是給刑森送飯的,喚他過來問話!”

    不想牢頭卻搖了搖頭道︰“回大人地話,那廝想必是知道闖下了禍端,從早晨到現在都再沒露過面。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張允冷哼一聲道︰“只怕他從來都不曾離開過這里!”說著一指牢門道︰“打開門,看看那跪著的尸首是誰?”說著喊過休息道︰“去衙門里。將狼牙牽來,刑森那廝已然在這幫廢物的眼皮子底下越獄而逃了!”

    牢頭被他這兩句話唬得一愣一愣的,一雙手哆哆嗦嗦得將牢門打開,推倒跪在地上的人一看,頓時臉色大變,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地野雞一般叫道︰“不好了,這是咱們的人,刑森果真是跑了!”

    只見鎖鐐上束縛之人身材雖高,卻是圓臉,一雙死魚般的眼楮凸了出來,驚惶之色宛如凝固在他地臉上,胸前被滑開了個狹長的血痕,兀自有鮮血不停得流淌出來。

    張允有九成理由相信肯定是刑森趁夜半無人時,設法將自己的手腕弄斷,如此以來就獲得了一些活動的空間,而後在牆壁上畫了那麼一副詭異的蓮花出來,隨後就跪與地上裝死,等到早晨獄卒前來送飯時見到此景,自然驚惶萬分,難保不會打開牢門看一看他的死活。

    于是就著了他的道,不但被殺掉還換了一下彼此的衣服,跟著刑森就謊稱犯人已死,誆騙外面地獄卒將鐵門打開,而後逃之夭夭。牢頭這個廢物卻連死者的身份都沒有確認一下,更給了刑森充足的逃亡時間。

    看來這牢頭也該換人了。張允一陣陣的惱火,冷著臉子盯著牆上血紅的蓮花看,卻是一點門道都瞧不出來。唉,要是岳丈在就好了,以他多年當差地閱歷,總能說出點什麼來。想到林執玉,張允的心又是一陣酸疼。

    就在他想要遷怒于牢頭時,休息牽著狼牙跑了過來,對于嗅一嗅犯人地氣味而後追蹤上去,狼牙已然是駕輕就熟,在牢內轉了兩圈又聞了聞死人身上的衣服,汪得一聲叫,撒腿就往前面跑去。

    張允忙率人緊隨其後,狼牙邊跑邊聞,帶著眾人兜兜轉轉,在城內繞了兩圈後,在一個賣調味料的攤子前駐足片刻,而後又朝東跑去,可來到一個小巷子口上卻狂打起噴嚏來,頻頻用自己的爪子磨蹭鼻端,嗷嗷嚎叫。

    即便是不如狗鼻子靈敏,張允也嗅到空氣中彌散著濃重的五香粉和辣椒面的味道,想起當日刑森被擒,也是林笑語牽著狼牙追捕之功勞,看來刑森雖然逃的匆忙卻絲毫沒有忘了這茬。

    媽的,是個角色呀,忙而不亂,細枝末節都沒忘記,今日他雖逃了,日後難保有更猛烈的報復會席卷而來,頭疼呀。張允連連叫苦,也知道狗鼻子雖然靈敏卻也極脆弱。受了這些濃烈氣味的刺激,只怕短時間內再也無法恢復,只得長嘆一聲道︰“罷了,先回去吧,還有莊家三虎可審問呢!”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當張允把莊家三虎提審了一遍之後,才發現這仨人整個就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從頭到尾都在嚷嚷自己乃是冤枉的,並不知曉刑森是何許人。

    張允頓時想到這仨人多半也是受了代知府的挑唆,因而翻供,一怒之下就想用大刑,可旁邊的司墨卻悄聲道︰“公子爺。打不得呀!”

    是呀,打不得。張允也不是笨人,一經司墨提醒馬上就想通了其中地關節,既然這仨人得了代知府的指點,肯定是一用刑就會招供。可回頭等案卷送去了府衙,代知府那廝必定會說他是屈打成招,一來二去。反倒是自己的不是。

    對于這種滾刀肉一樣的犯人,張允還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法子,刑森這個要緊的犯人又跑得沒了蹤影,即便是說這仨人勾結馬賊為禍鄉里,也似乎有些站不穩腳跟。媽的,代知府那混蛋真夠狠地,原來這才是他給我擺出來的圈套

    無奈之下,張允唯有先把這些人押回大牢。皺著眉頭來到後院,正瞅見一身孝服的林笑語正在輕輕撫弄狼牙的毛皮,雙眼通紅,顯然沒有少在暗地里垂淚,想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于是道︰“想必你也听說了,刑森逃了。”

    “恩!”林笑語應了一聲。並沒有接話。

    “他在牢房地牆上留下了一朵血蓮花,不知道你可認得?”說著張允揀了塊小石頭,在地上畫了一朵蓮花出來。

    “恩!”林笑語又應了一聲,瞥了地上的蓮花一眼,眉頭卻漸漸的皺了起來,忽然問道︰“劫囚時那些人的衣著你可看清了?”

    張允搖了搖頭,當時他只顧著指揮眾人應戰匪寇,倒真沒太在意這些。

    不過旁邊得休息卻提醒道︰“我記得他們蒙面的黑巾上都繡著一朵白蓮花。”

    “那就沒錯了!”林笑語雖然年紀不大,可跟在林執玉這個老捕快身邊,對于朝廷和江湖上地掌故了解頗多,絕非張允這個穿越而來的所能比擬的,不過見張允眉頭皺起,遂道︰“你想到什麼了嗎?”

    “你說這些人是白蓮教地妖孽?”張允試探著問了一句。

    “不是他們又有誰敢與朝廷為敵!”林笑語恨聲道︰“當日我和爹爹就曾疑心過刑森等人絕非什麼山東響馬,只是刑森那廝口風甚嚴,其他的余孽又已經斃命,竟是一絲一毫的線索都問不出來,若非這朵血蓮花,我也不會想到白蓮教的頭上。”

    “莫非這血蓮花還有什麼奧妙嗎?”張允恍惚覺得自己就象是在听武俠小說,可卻又真實得存在在身旁,不問清楚日後再遇到了,還得吃虧,于是就拿出了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勁頭來。

    “自然是有了!”林笑語瞥了他一眼,森然道︰“以前我爹爹說過,江湖上傳言白蓮教分了幾個堂口,這血蓮花就是其中之一,掌管刺殺,最是狡詐難防,所用之人也都是窮凶極惡之徒,單從刑森為求脫身不惜自殘身體就可見一斑。”

    “那他走脫之後,豈會善罷甘休,若是潛回來伺機報仇,又該如何是好?”司墨輕聲問了一句。

    “來了更好,反倒省卻了我再去尋他們的麻煩!”說到此處,林笑語把拳頭捏得嘎巴作響,眸子里流露出濃重的殺氣,口氣反倒更加的輕飄飄地︰“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若不將這些白蓮妖孽斬盡殺絕,又怎對得起爹爹的在天之靈。”

    “說的是,我也會全力幫你的!”張允點了點頭,與其眼睜睜得看著林笑語沉浸在喪父的悲傷之中,意志消沉,倒不如善加引導,借助仇恨使她從悲痛中走出來,不過張允也不會任其以卵擊石,畢竟白蓮教從出現那日起,歷經元明清三朝,官府是又撫又剿,卻始終無法將其清除,足見其為禍之深,他可不相信單憑林笑語一人就能把白蓮教鏟除。

    “只是此事重大,不能魯莽。刑森僥幸逃脫必定是一石驚起千層浪,想必短時間內白蓮妖孽都不敢再出來興風作浪,何況這些人隱匿與民間,除非他們主動現身,否則要尋他們無異于大海撈針,因此這報仇之事咱們還是要從長計議呀!”張允勸道。

    林笑語點了點頭,血絲滿步地眸子盯著他。滿臉熱切地道︰“你可有什麼好法子嗎?”

    “既然刑森跑了,那咱們不妨用一招打草驚蛇,逼他出來!”張允陰陰得一笑,眉宇里浮現著淡淡的殺機。

    “說來听听!”林笑語精神為之一振,催促起來。

    不過張允卻笑著搖了搖頭道︰“別急。別急,用計也講究個布局,往往是細微處才隱藏著殺機,得讓我好好想上一想,有了萬全地把握才能亮出來。一擊斃命,這些日子你也累得很了,先去房中小憩一番。說不定等你一覺醒來,我的這張遮天巨網就已經織好了呢!”

    一邊說,張允一邊拉起了林笑語的冰涼的小手,將其引進臥室之內,滿臉嚴肅地道︰“岳父已然把你托付給我了,正所謂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听夫君的話總是沒錯地。乖乖的睡覺吧!”說著俯下身去,把她的鞋子脫了。

    “羞也不羞,你是誰的夫君了?”林笑語白了他一眼,滿臉的陰郁之色略略緩和了些,任由張允拉過一條被子給她蓋上。又在她額頭上吻了一記,卻不忘再次提醒道︰“記得快幫我想個法子出來報仇。”

    “知道了!”張允點了點頭。哄了她一番後,見她沉沉睡去方才輕手輕腳得出來。

    且不說張允和司墨如何商議,又怎樣布局,但兩日後街面上就開始流傳一種說法,那就是赫赫有名的板子縣令——張允招安了一個白蓮教徒,並借助他給的密報一舉殲滅了百十個企圖攻擊朝廷官員地白蓮妖孽,至于此人是誰,卻並沒有誰知道。

    也有好事之人細問消息來源,所知者一臉得意地道︰“這乃是我一個在衙門里當差的親戚酒醉後說的,務必要保密呀!”凡事越是讓別人保密,傳播起來就越快,傳得也是越發的邪乎。就連茶館里說書之人,也在張公案里加上了這麼一回︰“張公巧用白蓮妖孽,以毒攻毒剿滅賊寇!”

    當然了,不只是坊間,就連江湖之上也開始有了類似的傳聞,出處自不可考,不過全都說地有鼻子有眼的。這一切的一切當然是張允一手策劃導演的,主要的演員就是以劉油兒和休息為首地黑白兩道。

    從現代社會穿越而來的張允自然曉得謠言的威力,更清楚什麼叫眾口鑠金,他相信越是見不得光地教派就越是對底下的人缺乏信任,不管刑森身在何處,只要一力得說他是朝廷中人,只怕他的同黨未必就會相信他的清白。

    並且為了敲釘轉角,把這盆子臭狗屎都扣到刑森的頭上,張允還發揮了閱讀了無數網絡小說後練就的yy能,親自操刀寫了一段話本,名字就叫《無間道》,里面描寫了一個原本是黑道的人投靠官府之後,如何為了獲取同伙的信任而自殘軀體,以求能為官府獲取到有用地情報。

    為了證明此事的真實,張允還引用了兩個廣為人知的故事,一個就是宋朝曾經為禍甚廣,後來卻投身公門甚至以身殉職的五鼠,還有一個就是岳飛時代,自斷手臂的王佐。

    萬歷年間雖然還沒有流傳深遠地《三俠五義》出現,不過卻已經有《龍圖公案》刊行與世,一些故事散播了開來,這五鼠鬧東京听起來雖然不大真實,可老百姓卻都听得津津有味,何況又有張允編造的嚴絲合縫,更讓愚昧地百姓難辯真假。

    好嘛,這下子就算刑森的名字沒有出現,一樣被人傳送成了忍辱負重的大英雄。

    等到林笑語睡了一大覺醒來,听說了此事,頓時怒氣沖沖得跑來和張允算賬,質問他為何要大肆宣揚此事。

    張允和司墨交換了個眼神,撲哧一聲均笑了起來,卻把個林笑語弄的有些摸不著頭腦。司墨將其拉到椅子上坐下,張允端了碗茶水給她,笑吟吟得道︰“你先莫生氣,我這招有個名頭叫做捧殺!將刑森那廝抬得越高摔下來時就越狠,你可別忘了,這窩里斗才是最要命的。”

    “是呀!”司墨邊給林笑語揉捏肩膀,邊道︰“我听公子爺說了,有人干過一件極缺德的勾當,就是在耗子的谷道里塞上一顆黃豆,再把它放回老鼠洞里,你猜後來怎樣?”

    “我怎知道!”林笑語被他倆一唱一和唬得有些犯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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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新官上任 第九十八章 江湖手段

    司墨笑吟吟地道︰“那豆子吸了水就脹大了起來,把個耗子谷道撐得要裂開一樣,發了瘋一樣的咬其他的耗子,別的耗子自然也不示弱,于是就咬成了一團,說到底,就是讓他們狗咬狗,死了哪個,咱們都不會心疼。”

    “這就叫捧殺?”林笑語一驚。

    “不僅如此!”張允笑道︰“刑森這只老鼠就算跑回白蓮教去,嘴里說出蓮花來也未必有人信他,還會被同伙追殺,若是僥幸不死,必定也會前來找我尋仇,到那時候咱衙門里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管教他來得去不得!”

    “你們倆,真是,真是太陰險了!”林笑語看了張允和司墨一眼,半天才說出了這麼一句。

    “嘿嘿,這算是夸獎我倆的計謀好吧!”張允恬著臉一樂道︰“更陰險的是有了此事,白蓮教內的教徒必定對其他派系心生懷疑,只要內斗一起,只會越來越弱,要為禍百姓甚至造反也是不行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倆聰明絕頂,可也不能讓我餓肚子吧,有什麼吃的沒有?”林笑語此時也終究是放下了一件心事,頓時覺得腹內空空。

    “有呀,早就給你做好了!”司墨帶著她去吃飯。張允坐在書房里卻輕嘆了一口氣,淡淡地道︰“反恐行動,任重而道遠,看來還得多多增加人手,研制點尖兵利器出來才成呀!”

    雖然此事在張允的一力推動下,鬧得是沸沸揚揚,盡人皆知,不過市面之上還算是平靜。有敬愛的板子縣令——張允在此坐鎮,老百姓們還真沒把白蓮教太當盤菜,一個個雖然耳朵里听著,嘴里議論著,但是十個人中倒有九個人把這當成飯後的談資,可誰能又料到這卻是張允親自炮制出來的流言的種子。

    什麼話說得多了,听在別人的耳朵里也就跟真的沒什麼兩樣了。除了了解此事真相地張允等人。只怕所有的人都把刑森當成了自殘身體以打入敵人內部的大英雄,為了避免泄密,張允也把牢頭和底下的獄卒定了個玩忽職守的罪名,暫時關押到了牢獄之內。

    空缺則由自己的親信填充,其中就有和範同交情很好的一人。鄭樂,跟範同一樣被張允收做了長隨,不過因為被留在縣衙听從司墨地差遣,因此並沒有出公差,深以為憾。

    臨上任之前。張允把他叫到書房之內道︰“鄭樂,你可知道我為何收你做我的長隨?”

    “小人愚鈍,猜不出來!”鄭樂彎著腰。雙手垂在兩腿外側,一副必恭必敬的模樣。

    張允淡淡一笑道︰“只怕你不是猜不出來,是不敢說吧,我料想你覺得本老爺之所以看重你,乃是因為範同的緣故,是吧?”

    “恩!”鄭樂抬頭看了張允一眼,見他並沒有惱火的樣子,于是大著膽子點了點頭。

    “哈哈!”張允笑了兩聲道︰“錯了。大錯而特錯,當日我收下範同乃是因他孔武有力,忠心耿耿,用你則是因你有血性講義氣,還記得當日選拔之時。你跟在範同身後為他收拾戰利品,足見你精明。”

    “範同戰敗後。你沒有倒戈相向而是率領手下人不懼強敵,以寡敵眾,可稱得上是勇武;我听司墨說,這些日子你留在縣衙之內,听任她差遣,辦起差來任勞任怨,一絲不苟,可謂忠心,憑這三點我自然不會讓你做一輩子長隨!”

    “多謝老爺栽培!”鄭樂跪下來,磕頭相謝。

    張允也不扶他,淡然道︰“你也該听說了,人犯刑森在前牢頭地眼皮子底下越獄而走,足見其是何等的懈怠,現下派你去當牢頭,老爺我看重的就是你的赤膽忠心,靠著你的這股子正氣壓一壓獄吏慣有地歪風,我不希望再有第二個逃獄之人,你能辦到嗎?”

    “能!”被張允夸獎了兩句,鄭樂渾身的鮮血宛如被點燃一般,耳邊回蕩著張允對自己的評語,只覺得就是死也值得了,堅定得點了點頭道︰“小人雖不識字,卻也粗懂些為人地道理,平素里範同大哥也常訓導我們,既然有幸做了老爺的長隨就要一心一意為張允盡忠,就算是舍了這一百多斤,也要幫老爺把差使辦好。手”

    說到這,鄭樂直起了身子,朝張允一抱拳道︰“老爺盡管放心把差使給我,小人不敢夸口說一個蚊子都不讓它從獄里飛出來,但是小的拿身家性命擔保,只要是被押進去的囚犯,若沒有老爺的手令,就是一根毛我都不會不讓它離開。”

    “好!”張允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笑道︰“有你這話老爺我的心里就踏實了,牢獄乃是官府重地,閑人免進,我也知道獄吏的日子過地清苦,日後會專門撥一些錢糧給你們的。”

    “謝老爺!”鄭樂又要下跪。

    張允卻攔住了他,臉漸漸沉了下來,森然道︰“不過丑話說回來,倘若被我听到你底下的獄吏手腳不干不淨,或是虐待囚犯的惡行,我不罰他們只問你督導不嚴之罪,可听清楚了!?”

    “是!”鄭樂點了點頭。

    “去吧,找縣丞去,他自會將差使交給你!”張允擺了擺手。

    鄭樂被張允連拉帶打,一番肉捏之後,固然心中舒暢卻也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恭敬得告退之後,走出書房才發現背後已經滿是冷汗,暗道︰“不愧是我家老爺,官威這般了得,日後必定要小心謹慎才好。”想到這,急匆匆得去找縣丞領差使去了。

    “公子爺,您現下可是越來越有威風呀!”司墨用紅漆小盤端來一碗茶水,朝張允亮了亮拇指,一臉地敬佩之色。

    “少來打趣你家公子,什麼威風不威風的。這些下人別看平素里在我面前必恭必敬,一副人畜無害地模樣,若是放了出去,少不得又是狐假虎威的惡奴,不敲打敲打怎麼成?!”張允喝了一口茶水,享受著司墨為自己掐捏肩膀的舒暢感覺,輕聲問道︰“可有信兒了?”

    “恩!”司墨應了一聲。將房門關緊後,這才輕聲細語地道︰“劉油兒說了,李家坡的那些人頭已然被人收走了,還留下了一封血書。”說著從腰間的繡囊里摸了一個信封出來。

    張允接過來一看,見上面破了個洞。顯然是被匕首等物刺過,剛想拆封,想起武俠小說里常有用信紙下毒地勾當,于是要過了司墨為自己縫制的手套,又戴上口罩才用裁紙刀把信封豁開。小心翼翼得從里面抽了一張信紙出來。

    司墨老早就被他趕到了一旁,見他一副戰戰兢兢,如逢大敵的模樣。倒覺得他有些小題大做了,輕笑道︰“公子爺,你未免太過小心了吧,量這些白蓮妖孽在這薄薄的紙上也做不了多大的文章。”

    “是嗎?”張允反問了一句,將信紙翻開見上面用鮮血寫了兩行字,郎聲念道︰“你殺我徒眾,我滅你滿門……信上七花毒草,乃是薄禮一份。不成敬意,望請笑納。”

    “七花毒草?”司墨一驚。

    此時就听房門 當一聲再次被踹開,一身孝服的林笑語沖了進來,驚呼道︰“快把那信扔了。”待進到張允戴著口罩及手套放略略放下心來,輕拍了一下胸口道︰“可把我嚇死了。幸虧你還算是機靈!”

    張允將信紙疊好塞回信封之內,又拿過兩張紙吧手套連信封都包裹嚴實了。將司墨和林笑語拽出屋子方才長長得舒了一口氣,笑道︰“哈哈,我總算是見識到什麼叫江湖手段了,不枉我當了一回膽小鬼!”

    司墨也是嚇得三魂走了七魄,握住張允的手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淚珠子卻是啪嚓啪嚓得掉落下來,自責地道︰“都怨我胡言亂語,險些讓公子爺受了這些人地暗算!”

    “無妨,無妨!”張允將她摟在懷里,輕撫她的後背,柔聲安慰。

    林笑語不免看得眼氣,酸溜溜得道︰“好好的,你手里的信上又怎會沾染上了七花毒草呢?!”

    “好好的,你又怎會跑到了我地書房外面呢?”劉油兒這個密探的身份,唯有張允和司墨知曉,其他的人全都蒙在鼓里,張允不告訴林笑語並非是信不過她,怕得是她正義感太強,接受不了自己這一套不大能擺上台面的陰損手段,因此來了個倒打一耙,反問起林笑語來。

    司墨原本就是個機靈人,雖然心里愧疚,卻也沒忘了幫張允遮攔,于是抬起蒙朧的淚眼,看著林笑語道︰“我猜夫人只怕是疑心奴婢又在勾引公子爺做什麼見不得人地勾當,因此才跑過來捉……查探的!”

    這話說的,既捧了林笑語,給她扣上了個夫人地帽子,又自我貶低為奴婢,話里話外還不忘小小的嘲諷林笑語醋性大,把個林笑語說得臉色一紅,嘴巴一撅道︰“你這死丫頭,什麼渾話都說的出口,誰是你家夫人了,你又是誰家的奴婢,哼,你和張允干什麼勾當與我何干,說呀,說呀,說不出來看我怎麼整治你!”說著手一伸就探到了司墨的腋下,輕輕一搔弄,癢得司墨竟咯咯笑了起來。

    張允也不阻攔,任由她倆玩弄,心里卻在盤算是不是將此事告知林笑語,等司墨被林笑語擒在手里,連連哈癢,笑得喘不上氣來時,林笑語方才住了手,摸了一下司墨的小臉道︰“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司墨連忙求饒,從林笑語的手里掙脫出來,跑到張允身後,擦去眼角也不知道是笑出來地還是哭出來的淚花,隨即又調侃道︰“不愧是夫人,手段的確了得,若不然焉能管教得住公子爺日後的妻妾呢?”

    “你……作死了!”林笑語頓時羞得面紅耳赤,又要上前來,張允卻咳嗽一聲道︰“罷了,罷了,玩也玩了。鬧也鬧了,說點正事吧!”說著命司墨去拿了幾個蒲團出來,墊在石凳上,三人分坐了,張允道︰“有件事我須說與你听,但不準惱火!”

    “何事?”林笑語看向張允,目光里滿是疑惑。

    張允卻不說話。只盯著她看,只到林笑語笑著點了點頭道︰“好吧,好吧,我不惱火總成了吧,莫非在你眼中我是個不知輕重的人嗎?”

    即便不是。也差不了多少。張允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對于林笑語過度旺盛地正義感,他還真有點無可奈何,慢悠悠得把劉油兒被逐之後的所作所為說了一遍,當然了。也沒推托責任,只說是自己授意地。

    林笑語靜靜得听他說完,沉吟片刻後道︰“怪不得我總見你時不時得就跑出去喝酒。只道你是去青樓找哪個頭牌去了,卻原來是私會劉油兒那廝去了!”

    “咳咳!”張允被她的話嗆得一陣咳嗽,脹紅了臉卻說不出話來。

    司墨邊為張允撫摸胸口為他順氣,邊笑道︰“夫人此言差矣,這私會倆字是萬萬不能放到倆大男人的頭上,公子不跟你說,也是擔心你不高興,並非有意隱瞞。”

    “我知道!”林笑語點了點頭道︰“難怪這些日子街面上打架斗毆之人比往日里少了許多。原來是你用了這麼個法子,雖然算不上光明正大,倒也還算是以惡止惡的好辦法,我又怎會不高興呢。”

    說到這林笑語瞥了張允一眼,半開玩笑地道︰“你呀。根本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淑女之腹,看在你為河間百姓做了些好事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蒙騙我的罪過了!”

    “多謝夫人寬宏大量!”張允也是順桿子就往上爬,還不忘調笑林笑語一句。

    “又胡說,誰是你夫人了!”林笑語看了看身上的孝服,嘆了口氣,臉上又多了幾份悲哀。

    張允哪想到她地思維竟如此活躍,從一個夫人就硬是想到了自己死去的老爹,忙笑道︰“我用了劉油兒固然是為了把河間的潑皮無賴聚攏起來,不至于再游手好閑,更是以他們為耳目打探消息之用,有些案子缺了他們還真不成,方才那封信就是劉油兒在李家坡找到的!”

    “莫非是白蓮妖孽留下來的?”林笑語地聲音一寒,目光里閃爍著凜然的殺氣。

    “恩!”張允也曉得她本性剛強,疾惡如仇,何況又是這等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有這反應也無可厚非,于是道︰“我料想這些人不會善罷甘休,當日將那些頭顱懸在李家坡,固然是為了解恨,也是想作個誘餌把藏匿起來的大魚引出來。”

    “結果呢?”

    “誘餌被吃干淨了,大魚卻跑了!”張允嘆了口氣道︰“劉油兒底下人的人都只是些混混,哪里能追得上白蓮教這些賊人,這封信想必也是他們留下來給我地,其目的多半是想把我毒死以做報復!”說到這,張允看了林笑語一眼道︰“這七花毒草究竟是什麼毒物,很厲害嗎?”

    “那還用說!”林笑語白了張允一眼道︰“我听爹爹說過,這七花毒草乃是從海外一個叫扶桑的小島上買來地毒藥,毒性極大,遠比鶴頂紅還要強上幾倍,這種毒草最多可開出七朵花來,每多一朵,毒性就強上一分,當真是見血封喉,若非你機警,只怕現在已經魂歸黃泉了!”

    听到這,張允倒真有點後怕起來,暗道︰“多謝武俠小說,多謝金庸大人,要不是沒事了就翻一翻他的書,打死我也不會想到有這等陰損的下毒手段,防不勝防呀!”

    “也是奇怪,你又怎會曉得這些江湖伎倆的?”林笑語又好奇得問了一句。

    “听來的!”張允淡然一笑道︰“這可是一個很長的故事,等哪天我把《石頭記》說完了再講給你們听,包管你們會心甘情願得把錢給我,還有推薦票!”

    “什麼是推薦票?”林笑語和司墨一齊問道。

    “這個……”張允暗罵自己多嘴,咋把起點上那一套也說了出來,忙笑道︰“跟錢一樣的東西,先不說這些了,只說眼前。”說著輕撫自己的下巴。裝出一副高深莫測地模樣來道︰“既有了這事,我倒有了個主意。”

    “莫非公子爺想要將計就計,騙那些人出來?”司墨眼楮一亮。

    “呵呵!”張允笑著點了點頭道︰“從今日起,我就不出門了,縣衙里的公務都交給縣丞和主簿打理,從方才起,本官已經是中了白蓮妖孽的七花毒草。生命垂危,笑語,回頭把範同喚來,叫他給我堵住後宅的門,誰來也不見。再吩咐休息把手下人的給我派過來幾個,圍著縣衙日夜巡防。”

    “我呢?讓我做什麼?”司墨著急得問道。

    “找到劉油兒,呵斥他可是想要謀害本老爺,嚇他一嚇,只要他對本官還有那麼一顆忠誠之心在。必定會為了洗脫罪名窮追凶犯,有時候馬兒跑不快,未必一定要給他好草料吃。屁股後面放一只狼也是一樣地。”

    瞅見司墨和林笑語用異樣的眼神瞅著自己,張允尷尬得一笑道︰“嘿嘿,有點陰險,不過素來有效。”說著一本正經地道︰“你倆務必要把戲給我演好了,無論是誰問起來,老爺我都已經被七花毒草毒得奄奄一息了,生死難料了。”

    “範同和休息都瞞著嗎?”林笑語問道。

    “恩!”張允點了點頭道︰“連家里人都騙不過,又怎麼騙外面地人!”此時他也有了個新的想法。那就是想借這個機會,試探一下劉油兒這個黑社會頭子是否真得忠心,他可不想養虎為患。

    “笑語,這個白臉只能由你來唱了!”

    “恩!”林笑語點了點頭,但隨即又問道︰“什麼是白臉?”

    張允一愣。隨即想到這個時代京劇還沒有出現,林笑語自然也就不曉得紅白臉譜的意思。于是解釋道︰“就是壞人,古人說曹操是白臉奸雄,你給我盯緊了門戶,不管是誰,敢于往里闖的,一概給我打出去,絕不留情。”

    “干嘛讓我當壞人呀?!”林笑語一陣不爽︰“我很象曹操嗎?”

    “老婆大人,司墨手無縛雞之力,想當壞人也當不成啊,這也是為了引蛇出洞,你就委屈一下吧!”說著張允在林笑語的臉上吻了一口道︰“這是獎賞!”

    “去你地,佔我的便宜還說是獎賞,你臉皮可真厚!”林笑語瞪了他一眼,沒有剛才那麼大怨氣了。

    “謝謝夫人夸獎!”張允又道︰“司墨,你呢就唱紅臉,就是關公那樣的,該哭的時候也別心疼眼淚,一定要讓全河間縣乃至整個大明朝的人都知道,敢于剿滅白蓮教妖孽地張允被毒倒了,哦,笑語,給我約束底下人,搜查罪犯可以,鬧得盡人皆知也成,但一定要雷聲大雨點小,究竟該如何辦,你自己權衡!”

    說完又看著司墨道︰“另外幫我寫個奏折遞上去,將咱們這有了白蓮教興風作浪的事說一下,一定要寫得老爺我赤膽忠心,甚至不惜以死捍衛朝廷的顏面和百姓的安危,明白嗎?”

    “恩!”

    “那你呢?”

    “躺家里睡覺呀,哦,順便寫一本評話出來給你們看,洋洋灑灑百萬言,很艱巨的,不過寫出來後包管你倆愛不釋手!”張允奸笑道。

    “你個大懶蟲,不過看在你一心為公,中了毒地份上,我就諒解你了!”林笑語哈哈一笑,拽過司墨倆人一通謀劃,跟著林笑語就放聲大叫起來,司墨也開始嚎啕大哭,好嘛,乍一听跟真死了人沒什麼分別,就連張允都嚇了一跳,身子一閃,跑屋里練毛筆字去了,外面由著倆女人折騰。

    他相信有司墨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和林笑語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在,肯定能夠辦得妥當,在宣紙上寫下白蓮教三個字,冷哼一聲,在上面畫了個大大地叉號,心說︰“不管是什麼朝代,禍國殃民的邪教組織絕對要鏟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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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8 14:14:43
卷一︰新官上任 第九十九章 謠言惑眾

    作為河間縣城的最高權力機關——縣衙門的風吹草動,還真是倍受關注,司墨和林笑語擬定的謠言一出,頓時就跟長了翅膀一樣流傳開來。

    為了配合這次麻痹敵人的行動,幾乎所有的衙役都被派遣了出去。

    林笑語此時當仁不讓得成為了捕快們的最好指揮者,號令休息等人,將全縣的酒館客店里的旅客全都篩查一遍,但凡象是疑犯的,通統抓進大牢里候審。

    至于劉油兒也被雙眼通紅的司墨臭罵了一頓,先是罵他是白蓮妖孽的同黨,要抓他進大牢去問罪。廢了劉油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得辯解自己也是冤枉的,並不知道信件上還抹著毒。

    司墨靜靜得听完,這才半信半疑地說道︰“好吧,就暫且相信這一次,我知道你幫會的勢力已經蔓延到了四周的幾個縣,那就讓他們都動起來,一天抓不到那些白蓮妖孽,你這個黑道頭子就別想有安生日子可過。”說著眼圈又是一紅,眼淚沿著白嫩的臉頰滑落下來,悲聲道︰“公子他,他可是命在旦夕了,得有解藥救命呀!”

    劉油兒見了司墨這悲切的模樣,更加認定了張允當真是吉凶難測,想起張允的種種手段不禁有些輕松,可很快就猛然想到,若是張允真死了,只怕最大的嫌疑還是自己,那樣的話,以謀害朝廷命官論處,想不死都難。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記得外面的傳聞並沒提及張允因何中毒,顯然除了司墨並無其他人曉得毒信是自己送去的,那麼……

    久在黑道上廝混。已經變的心狠手辣的劉油兒心里驟然間閃過一個陰毒的念頭,目光里也是殺機頓現。

    可是他似乎就忘了,張允之所以把司墨派過去管著他,固然是因為把司墨認定是手下地第一號心腹,更是因為這丫頭雖然年紀小,可是胸中有丘壑,比起一般的男子來更加有主張有見識。

    劉油兒眼神里的殺氣司墨並沒有遺漏。看得是請清楚楚,暗罵道︰“公子爺說的對,這種中山狼一樣的奴僕果真是養不熟的,哼,此事了結之後。我必定要求著公子爺把他給除了,身邊有個隨時會咬自己一口的狗,怕是連睡覺都不得安生!”

    心里雖然也動了殺機,可司墨卻仍然是一臉地平靜,摸出一塊絲帕拭去眼角的淚水。優雅得讓劉油兒這個沒見過什麼大世面的家伙禁不住自慚形穢,而司墨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背後的冷汗之流。

    只見司墨粉紅色地嘴唇一張一合道︰“我知道公子爺平日里對你苛刻,不過打心眼里是為了你好。他盼著你能洗脫匪氣,做個正經的布衣捕快,若非是我一力的替你遮攔,只怕方才叩門而入的就不是我這個小小的奴婢,而是我家夫人統率地捕快。”

    林執玉的葬禮劉油兒也去了一趟,見過張允以子弟禮摔瓦出殯,當然明白司墨嘴里的夫人指得是林笑語,想起抓捕刑森時。林笑語顯露出來地功夫,他的後脖子也不由得一陣陣發涼。剛才那個危險的念頭是浮起來,按下去,始終擺脫不掉。

    司墨見他臉色忽白忽青,也知道他內心里必定有一番掙扎。想起張允曾經說過的一個典故,絕對將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放上去。遂慢悠悠地道︰“誠然,為了免除被扣上個與白蓮妖孽勾結,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你可以把我殺了,一時半會兒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曉得那信是你送去的,怎樣?要不要試試?”

    說著,司墨瞥了他一眼,卻見劉油兒的臉色唰得就變得慘白,汗珠子沿著滿臉地麻子坑滑落下來,知道自己這一手敲山震虎有了效用,遂又道︰“可這也是飲鴆止渴,絕非長久之計,且不說我家公子福大命大,未必真就會死在這七花毒草之上,就算真歿了,那也終究會有人治你,只怕到時候,除了你之外,總還會有個百十號子人為公子爺殉葬吧,你若不信,盡可以試一試我家夫人有沒有這樣的手段!”

    劉油兒哪有那樣的膽子,從第一次瞅見林笑語,他都已經知道那絕非自己能惹起的角色,當初在衙門里辦差時,也都是繞著這只母老虎走,此時自己的那點小心思被司墨點了出來,就覺得司墨必定是有了後著,說不定還沒等自己殺了她滅口呢,捕快們就沖了進來……

    他雖然心狠手辣,可是一點也不傻,反倒是油滑地很,忙堆起了滿臉的諂笑,順著司墨地話道︰“哪能呢,小的對老爺素來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鑒,方才听說他中了毒,是痛不欲生,嚇得都傻了,小夫人,有什麼吩咐,你只管張嘴,辦得到的小人給你辦得妥妥當當,辦不到的,小人就是拼了這條賤命也得幫你辦了,你說成不?”

    “這還象是句人話!”司墨也在心里長出了一口氣,依然是慢條斯理地道︰“看在你還懂事的份上,我就教你個乖,想要保住自己的腦袋並非一定要殺了我滅口,一絲不苟得給公子爺辦差,只要能把白蓮余孽給揪出來,解了他身上的毒,日後非但不會怪責你的疏忽大意,說不定還會夸你忠心不二。”

    “是,是,是,小夫人的話說得在理,小的這就把人撒出去,不把那些敢謀害老爺的狗雜碎挖出來,我劉油兒這條命也就不要了!”劉油兒咬牙切齒得咒罵道。

    “你有這個心就好!”司墨站起身來,輕飄飄地道︰“越快越好,公子爺撐不了多久,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少不得大家一起跟著陪葬吧!”說到這銀牙一咬,明眸之中迸發出來的殺氣遠比劉油兒方才還要濃重,說完一甩袖子,頭也不回得走了。

    “你們他媽得還愣著干什麼,快去搜人呀。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我還就不信了,那麼多尸首能一下子消失得沒了蹤影,順著這條線給我查,查不出來,都等著掉腦袋吧!”劉油兒氣急敗壞地道。

    縣衙外面被黑白兩道鬧得是天翻地覆,可里面卻也一樣不得安寧。別得不說,範同這個死忠于張允的大塊頭一听張允中了毒,當即就跳起了丈把高,嚷嚷著要進去看看張允。

    林笑語哪里肯依,這下子可算是把這個炮筒子給惹著了。大吼一聲︰“嫂子,那可是俺大哥,俺去見他一見,還不成嗎?”

    “吼什麼吼,若是能把你大哥喊醒。就是把嗓子喊啞了我也在所不惜。”林笑語橫了他一眼道︰“白蓮妖孽既然能把毒信送進來,那也同樣可以闖進來謀害你大哥,你若曉事。就老老實實得給我把緊門戶,任何人都不準放進去,若不然,也就不配再當張允的兄弟!”

    “你……”範同氣得眼珠子瞪得滾圓,兩條粗重的眉毛一挑一挑的,胡蘿卜粗細的手指頭指著林笑語,一陣陣哆嗦,很顯然滿肚子的怒火。只怕隨時會一指頭把林笑語給戳死。

    可是範同終究不是不知道輕重地人,良久之後把拳頭一捏,搬起一塊上百斤的石墩子扔在門口,一屁股坐了上去,恨聲道︰“看在你是俺嫂子的份上。這回俺就听了你的話,假若俺大哥有個三長兩短。***,誰都別想活著走!”說完一巴掌拍在了屁股下的石墩子上,就听砰得一聲悶響,整個石墩子往下沉了半尺深。

    林笑語一見也是訝然,論拳腳功夫她自問能勝過範同,可這把子力氣卻是一點都比不上,听範同這口氣已然動了殺心,若是真把他給惹毛了,只怕也唯有張允能夠壓得住,長噓一口氣,剛要轉身回內宅去。

    司墨此時卻拎著幾包草藥從外面走了過來,範同噌得一聲就跳了起來,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粗聲道︰“小嫂子,求求你,讓俺見見俺大哥吧!”

    “起來吧!”司墨也不禁為範同的這份情誼所感動,正了正神色,淡雅地道︰“你大哥中了歹人下地毒,我剛抓了些藥回來,我知道你擔心他的安危,可這道門若是沒有人守著,阿貓阿狗都闖進來,他的病又怎能痊愈,听小……嫂子一句,坐在這,護著你大哥,我們必定會把他給救醒!”“真的?”範同半信半疑道。

    “我何時騙過你?”

    “沒有!”範同咧著嘴一笑道︰“那好吧,我听小嫂子的話,哪個不怕死得敢去騷擾俺大哥,就把他扯成兩截子!”

    外面地喧鬧之聲,張允听得清楚,不由得對欺騙了範同這個老實人而感到有些愧疚,可是等到司墨與林笑語進來,說起來劉油兒的舉動,眉頭也不禁一皺,冷聲道︰“這廝莫非真就養不熟嗎?”

    隨著張允中毒的消息被有意無意得傳播出去,越來越多的人聚攏過來,有黎民百姓也有鄉紳富商,手里拿著大包小包前來看望,司墨攔在外面,一一回禮,好意心領了,東西是一點也沒收下,答謝之時,眼眸發紅,淚水汪汪,愈發讓眾人信了張允奄奄一息的傳言。

    “張允,你說白蓮妖孽何時才會上鉤呀?”敢于直呼張允姓名地,整個河間除了林笑語沒有第二個人,此時他正接替了司墨的職責,忽而為張允磨墨,忽而為他捏肩捶背,忙得不亦樂乎,一等張允寫完一張稿子,就忙拿起來看,隨即就催道︰“快寫,快寫,趕快更新!”張允咳嗽一聲,她又把茶碗遞了過去,服侍得那叫一周到。

    嘿嘿,早知道金庸小說的魅力如此大,我老早就該杜撰出來給她看,比甜言蜜語地威力只強不弱呀。張允一陣感慨,用筆桿的末端蹭了蹭自己的腦門道︰“我又不是他們,又怎麼說的清楚,只不過,按常理推算,驚咱們這麼一鬧,敵手未必會相信我真的中了毒,少不得要來窺伺一番,少則三五日。多則十來天,等衙門里的守衛松懈之後,他必定會來的。”

    “那劉油兒能把白蓮妖孽的巢穴找到嗎?”林笑語頗有些擔心地道。

    “這可不大好說!”張允皺著眉頭想了想道︰“劉油兒地品性雖然低劣了些,不過終究是當了多年地官差,追拿犯人的本事還是有的,只要他能想到那百來個人頭及尸首想要運走,必定會留下蛛絲馬跡。想查到白蓮妖孽的蹤跡就不難,別怪我沒告訴你,現在他地那個什麼布衣幫勢力已經覆蓋了四周的各個縣,把我管得地方都要大!”

    “你既然知道破綻,為何不讓休息帶人去查呢?莫非連他也不信任?”

    “傻瓜。休息雖不是我地心腹,可他手下地那些人可都是岳丈大人一手帶出來的,那可都是我的班底,少了誰我都心疼!”張允看了林笑語一眼,慢條斯理地解釋道︰“何況查這種案子。捕快反倒不如混混好用,別的不說,休息等人若想去肅寧抓賊。官面上總得有個交代吧,一來二去就慢了許多,更何況肅寧縣衙里藏沒藏著白蓮妖孽,鬼才說的清楚!”

    “那你就不怕劉油兒地布衣幫里也有白蓮教的細作?”

    “不怕!”張允一笑道︰“這事若是成了,那自然皆大歡喜,若是被劉油兒給辦砸了,我必定要借機敲打敲打他,至于白蓮教。朝廷連剿帶撫多年都不濟事,靠咱們這幾個人又能怎樣?”

    “可你……”林笑語的眉頭忍不住挑了起來。

    “莫生氣,听我說呀!”張允把茶碗遞給她,笑吟吟地道︰“雖然這一回不能把他們連根拔起,可照咱們這麼干。卻能讓這些家伙惶惶不可終日,欲使其滅亡就要想令其瘋狂。他們只要亂了方寸,必定露出破綻,到那時一擊必殺!”

    “更何況折子我已經遞上去了,對于白蓮教的事,朝廷總不會也不管不顧吧?”張允淡然一笑道︰“這事只要鬧大了,就沒有什麼人膽敢懈怠,以一國之力追剿白蓮教徒難道不比咱們強的多!”

    “這還差不多!”林笑語顯然是被張允畫得這個大餅給迷惑住了。

    但是也只有張允曉得這個餅實際上假地要命,以萬歷皇帝那種一入深宮久不出,戰亂頻仍不上朝的架勢,只怕也會把白蓮教當成了什麼癬疥之疾,可這也終究是給了林笑語一個交代,雖然有些蒙騙的成分在,可對于只是個七品縣令地張允來說,也只能這樣了少,漸漸得動了再招募些忠勇之士的念頭,嘴上卻道︰“不管怎樣,這筆帳白蓮教妖孽必定會算到我的頭上,你等著看吧,送毒信或者暗殺的勾當肯定會多起來的,你只要安心等待,總會有殺他一兩個解恨的機會的!”

    “話是這麼說,那你……你不就成了誘餌了嗎?”林笑語也不是傻,一品張允這話頓時就臉色大變。

    “呵呵,我身邊有你在,還有範同保護,當一當誘餌又何妨,只要能為岳丈大人報仇雪恨,能讓我的老婆大人解氣,死都值了!”張允慷慨激昂地道。

    “……”林笑語一時無語,淚水卻奔涌了出來,只是哀聲道︰“這怎麼可以呀!”說著緊緊抓著張允地手,好像怕他會跑掉一樣。

    實際上這也就是張允說的便宜話,從他在李家坡上一怒殺了白蓮教徒的那一刻起,用江湖上的話來說,他和白蓮教的梁子就算是架了起來,除非斗個你死我活,否則地話是絕對沒有和解的機會,這回在信上涂抹上七花毒草就很能說明問題。

    張允不是個孬種,也從來不懼怕任何挑釁,以前看金庸小說時,他就很喜歡成吉思汗回應金國戰書地那句話︰“你要戰,便作戰!”認輸服軟從來都不是張允的稟性。倘若能以此賺取到林笑語的柔情蜜意,張允自然不介意說上一兩句瞎話。

    看著林笑語忐忑不安的模樣,張允還真覺得剛才的話說的夠分量,不過心里也真有些發愁,白蓮教無異于一條趴在暗處的毒蛇,打而不死是後患無窮,更要命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跳出來咬你一口,想想那個刑森,張允就覺得一陣陣心寒。

    唉,失策呀,失策,一點勢力都沒有的時候招惹了這麼幫恐怖分子,***,這不是要我的老命嗎,何況代知府那廝也不是什麼好鳥,搞不好就和白蓮教也有勾結,不成,我得想個辦法讓白蓮教暫時離我遠點。張允哄了林笑語兩句,皺著眉頭想起主意來,只可惜卻是一籌莫展。我還真是沒有當壞人的天分呀!

    司墨推門進來,見了張允和林笑語一眼道︰“魏師傅剛才來過了,哭得跟個淚人一樣,我勸了半晌他才走了。”

    “哦,難為他了!”張允一陣慚愧,不過眼前倏然一亮,心道︰“呵呵,我也是糊涂了,怎麼就忘了大牢里還關著一個擅長陰謀詭計的宋漠然呢。”問道︰“司墨,你說咱們的鷹熬好了沒有呀?”

    司墨一怔,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道︰“我前些日子倒是問過牢頭,听他說宋漠然每日里都躺在牢里睡覺,偶爾面壁打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瞧他那意思是和咱們耗上了!”

    “我看他是猜到了我關他的意圖,***,這老小子可真不是個省油的燈,也罷,現在忙著收拾白蓮教,等閑下來再說吧!”張允擺了擺手,又問了問荒地上的作坊蓋的怎樣了,司墨得意地點了點頭,說是連紡車及織布機也都有了,只是既沒有人手也沒棉花,想要開工也難。

    張允淡然一笑道︰“這都不打緊,人手嘛,牢房里關著的那些人盡都可以用,紡紗織布總算是門手藝,我就是要讓他們學會自食其力,免得日後放出去又重蹈覆轍,嘿嘿,知道這叫什麼嗎?”

    司墨和林笑語一齊搖了搖頭。

    “勞動改造!”張允一字一句地道︰“等此事平息下來之後,我就去王家走一遭,想來之前托王老爺子從松江雇來的工人也該到了,等年前一開工,還不是大把大把的銀子往咱們口袋里流呀!”說著張允一陣得意。

    只是他夢想中的紡織工廠還沒有來得及開張,劉油兒的信就傳了過來,說是白蓮教的窩點找到了,張允一听之下頓時大喜,可當他看清楚劉油兒那張信紙上歪歪扭扭寫著的地址時,不由得怒氣中燒,原來竟然還是莊家。

    此時恰是晚間,正是偷襲的好時機,張允不宜露面,便把任務給分派了下去,以林笑語為首,帶領著所有的衙役連帶著留守在紡織作坊那邊的護院,持刀拿劍,再去查抄莊家一次,罪名就是勾結白蓮教,意圖謀反。

    “賊寇可殺,不相干的人還是能留則留吧!”林笑語領命後,將出門時張允叫住她輕聲吩咐道。

    林笑語一愣,隨即笑道︰“我曉得,莫非我在你眼中就是個不知道輕重的人嗎,總要擒個大頭目來,逼問出白蓮教妖孽的下落,哼,不剿滅了這些賊子我難消心頭之恨!”說完轉身走了,就听見外面人喧馬嘶,好不熱鬧。

    正所謂虎父無犬子,林執玉辦起案子里固然是風風火火,林笑語也是雷厲風行,不大一會兒所有的人員就已經集結完畢,喧鬧之聲漸漸遠去,此時張允才算松了口氣,一把摟起司墨道︰“你林姐姐忙去了,咱倆就偷一偷閑,小睡一覺等她得勝歸來吧!”說著將她熄了***,抱她上床,連衣服都沒脫,和衣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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