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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花兒]俠盜郎君嬌嬌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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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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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6 13:39:2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俠盜郎君嬌嬌女 作者:花兒

他是定南王府的二少爺,也是俠盜燕子飛,
專盜貪官污吏、不義之財來幫助貧民,
誰知卻在這次任務中栽了個大跟頭,
盜來的銀兩箱裡裝的不是閃亮亮的銀子,
而是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這下百姓口中的活菩薩成了擄民女的宵小,
讓他苦得想喊:大人呀!冤枉!
想將她送走,她卻死賴的巴在他身上,
非得他要用踹的才肯放手,
然還沒吁口氣高興自己甩掉大麻煩,
她竟跟知縣說他非禮她?!
俠盜變宵小,現在則成了淫賊,
他氣得快吐血了,才知她是大貪官的愛女,
也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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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6 13:39: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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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鳴玉樓是臨江城裡最大的溫柔鄉,裡面的姑娘雖然不是國色天香,卻也是環肥燕瘦,各有風韻,個個能歌善舞,深諳銷魂之術,使得這裡每到夜晚便車水馬龍、門庭若市。

  但今晚的鳴玉樓卻有些不同,姑娘們照常倚欄揮手、微笑,而樓不是萬頭鑽動,情況比廟會還要熱鬧。

  但這些男人的眼裡似乎都沒瞧見成排的美女,全有志一同的在嘴裡喊著,「貂蟬、貂蟬!」

  三天之前,鳴玉樓來了個有著驚人美貌的小姑娘,樂得江嬤嬤大呼運氣,還立刻幫她取了一個花名,叫做貂蟬。

  貂蟬在鳴玉樓大張艷幟,不到三天就已經轟動江臨城,就連來踢館的花魁都相形失色狼狽的離開、

  大家都知道這會勾魂攝魄的貂蟬姑娘舞藝驚人,多少人一擲千金,只想拔得頭籌一親芳澤。

  可惜的是貊蟬姑娘對黃金白銀不屑一顧,只對引起轟動感到興趣。

  新來的客商不明所以,還好奇的探問:「這麼多人全圍在鳴玉樓是為了什麼?」

  胭脂巷是銷魂窟,歌樓酒院四處林立,又不是只有一家鳴玉樓可來而已,幹麼全都擠在這裡?

  「當然是為了一賭貂蟬姑娘廬山真面目。」一個熱心人回答了他。

  「為了看一個妓女?真是不可思議呀。」

  「她不是一般妓女,是狐狸精變的!」

  「這隻狐狸精有勾魂攝魄,顛倒眾生的本事,多少人願意傾家蕩產只為一親芳澤。」

  「一提到貂蟬這名字,可把全城女人給恨得牙癢癢的,這才送了她這麼一個名號。」

  一個美貌的黃衣少女狠狠的瞪了多嘴的人一眼,似乎對狐狸精這三個字很不以為然。

  「什麼嘛!我家小姐才不是狐狸精呢,」

  雲笙聽到就火大,這幾天她已經聽到這三個字聽到很煩了。

  這些人就不能再有創意一點,給小姐別的稱號嗎?

  看小姐周旋在那些男人之間,又騷又嗲的把他們撩撥得都伙發狂了,偏偏又不能一親芳澤,這三個字送給她倒是名符其實。

  不對、不對,她在想些什麼呀?怎麼可以把小姐想得這麼不堪?

  她很清楚小姐只是覺得好玩,才這麼做的嘛!

  那些風騷勁兒也只是假裝的,根本就不是小姐的真性情。

  她努力的從人群裡擠進去,龜奴知道她是貂蟬帶來的婢女,不但不阻攔,還笑臉迎人的拍了幾句馬屁。

  看著周圍都是色慾熏心的男人,雲笙心裡一陣厭惡。

  「真希望小姐玩膩了,早點回家去。」她奮力擠進絲竹悠揚、衣香鬢影的大廳裡。

  曲疏影裸足、垂發,一身紅衣,在桌子上輕盈的旋舞,那身薄如蟬翼的舞衣,若隱若現的勾勒出她動人的身段。

  這樣大膽而說得上是暴露的裝扮,一點都不顯得放蕩,反而有股神秘而聖潔的美艷。

  她一轉過身來,黑髮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美艷的容貌讓許多人不自覺的倒吸了一口氣。

  她婀娜多姿的體態,轉動照人的神態,就像盛開的牡丹冷艷逼人。

  難怪人家要說色不迷人人自迷了。

  雲笙頻頻搖頭,「小姐,妳總是不聽我的話。」

  那些男人一副要撲上去,把她吞下去的可怕模樣,她看了就忍不住害怕,偏偏小姐沒一點感覺,還能大跳艷舞。

  倏地,一陣馬蹄聲和整齊的腳步聲打斷了音樂,外面傳來了斥喝--

  「奉臨江節度史之命宵禁,所有人立刻離去,違者嚴法處置。」

  一陣紛亂腳步聲響起,大家忙著從鳴玉樓前散去,那些走得慢一點的人,還挨了好幾下棍棒。

  江嬤嬤大驚,臉上肥肉亂抖,「這是怎麼回事呀?!」

  正驚疑時,官兵們已經衝進樓裡趕人,胡亂的砸著擺設,嚇得酒客和花娘四處逃竄,只有曲疏影毫無懼色,依然風情萬種,裸足坐在桌上。

  「小姐!」雲笙連忙衝到她身旁,「我們趕緊趁亂走吧。」

  看這個陣仗,一定是老爺知道小姐在這裡跳艷舞了。

  她還在想著要過幾天,老爺才會派人過來阻止呢。

  曲疏影嘻嘻一笑,「幹麼要走?我玩得正高興呢。」

  鬧呀,鬧得越大、越人盡皆知最好。

  官兵們將樓內的所有人全都驅趕一空,花娘也被逼回到房裡,偌大的廳裡如今只剩下笑意盎然的曲疏影,以及一臉忐忑的雲笙。

  「小姐,」領頭的軍官恭敬的來到曲疏影面前,「屬下奉命帶妳回府。」

  他手一揮,一名士兵立刻將帶來的衣服交給雲笙,她連忙披在小姐身上,蓋住她的裸露。

  曲疏影嘻嘻一笑,「幹麼?我爹忙得沒空來看我表演嗎?」

  哎呀,說到她爹呀,真是個糟透了的父親。

  不管她做什麼,他似乎都無關緊要呢。

  「小姐,請跟屬下回府。」他皺眉說著,似乎對節度使千金如此輕賤自己感到很不以為然。

  雲笙一臉惶恐的說:「小姐,我們回去吧,老爺一定氣壞了。」

  或許明天開始,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就是節度使千金到鳴玉樓大跳艷舞的事。

  老爺一定一如往常的,不罰小姐,卻專拿下人出氣。

  雖然小姐總是護著她,可是發起脾氣來的老爺,是非常恐怖的呢!

  曲疏影毫無懼意,依然是一臉淘氣的笑,「我爹怎麼會生氣?他忙得很,才沒有空管我呢。」

  她話雖說得輕鬆,但其中卻包含著不少辛酸無奈,

  三歲喪母的她,要的只是一份溫暖的親情,關心的呵護,可是她汲汲營營的爹,卻只顧著他的官途、生意,完全忽略她的需求。

  她只是單純的希望,他能夠關心她、注意地而已。

  這麼一點小小的願望,她爹也小氣的不成全她。

  所以她從十二歲開始,她就成為一個闖禍精,一個總是丟她爹臉的女兒,不受歡迎的官家小姐。

  「小姐。」雲笙苦著臉說:「可是老爺會有空來責罰我呀。」

  老爺一定會說小姐要亂來,她身為婢女不但不加以勸阻,還推波助瀾,一定要重重處罰。

  他又不是不知道,小姐比鱉還固執,一旦決定要這麼做,誰都勸不住的嘛!

  曲疏影聳聳肩,輕捏雲笙的臉,一好吧,為了不讓妳屁股鄉開幾朵花,咱們回去吧,」

  雲笙鬆了一口氣,喊道:「謝天謝地呀。」

  「小姐,」領頭的軍官恭敬的來到曲疏影面前,「矚下奉命帶妳回府。」

  他手一揮,一名士兵立刻將帶來的衣服交給雲笙,她連忙披在小姐身上,蓋住她的裸露。

  曲疏影嘻嘻一笑,「幹麼?我爹忙得沒空來看我表演嗎?」

  哎呀,說到她爹呀,真是個糟透了的父親。

  不管她做什麼,他似乎都無關緊要呢。

  「小姐,請跟嚼下回府。」他皺眉說著,似乎對節度使千金如此輕賤自己感到很不以為然。

  雲笙一臉惶恐的說:「小姐,我們回去吧,老爺一定氣壞了。」

  或許明天開始,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就是節度使千金到鳴玉樓大跳艷舞的事。

  老爺一定一如往常的,不罰小姐,卻專拿下人出氣。

  雖然小姐總是護著她,可是發起脾氣來的老爺,是非常恐怖的呢!

  曲疏影毫無懼意,依然是一臉淘氣的笑,「我爹怎麼會生氣?他忙得很,才沒有空管我呢。」

  她話雖說得輕鬆,但其中卻包含著不少辛酸無奈,

  三歲喪母的她,要的只是一份溫暖的親情,關心的呵護,可是她汲汲營營的爹,卻只顧著他的官途、生意,完全忽略她的需求。

  她只是單純的希望,他能夠關心她、注意地而已。

  這麼一點小小的願望,她爹也小氣的下成全她。

  所以她從十二歲開始,她就成為一個闖禍精,一個總是丟她爹臉的女兒,下受歡迎的官家小姐。

  「小姐。」雲笙苦著臉說:「可是老爺會有空來責罰我呀。」

  老爺一定會說小姐要亂來,她身為婢女不但不加以勸阻,還推波助瀾,一定要重重處罰。

  他又不是不知道,小姐比鱉還固執,一旦決定要這麼做,誰都勸不住的嘛!

  曲疏影聳聳肩,輕捏雲笙的臉,「好吧,為了不讓妳屁股鄉開幾朵花,咱們回去吧。」

  雲笙鬆了一口氣,喊道:「謝天謝地呀。」

  回到府裡,曲疏影早已準備好會挨上一頓狠罵,畢竟她大大的丟了她爹的面子。

  不過責罵對她而言也是很珍貴的,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能感受到父親對她的重視。

  誰知道,總管卻告訴她,「大人不在府裡。」

  「不在?」她愕然,「真的嗎?我爹不在府裡,他到哪去了?」

  「大人有筆生意得交涉,剛剛出門去了。」

  雖然大人貴為節度使,但是也非常有生意頭腦,銀莊、水路運,五穀、藥材等等族繁不及備載,都有涉獵,為自己累積了許多財富。

  當然,許多的生意都是不法的,所以也不能太過張揚。

  「又是有生意。」她忍不住氣惱。

  她是她爹唯一的女兒,可是在他心中,永遠都比不上他的生意!

十月的清晨,遠來的秋風帶來了寒意,定南王府裡最悠閒的角落--燕子樓裡,一早就來了神秘訪客。

  這人不通報、不候傳,一個大鵬展翅就掠入王府,一路上穿廊過堂,在完全沒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直奔燕子樓。

  像是為了歡迎他似的,樓門往兩邊退開,一名黑衣人背著雙手,站在植滿寒梅的院裡,似乎正在欣賞晚開的紅梅。

  「師、兄……」武震彷彿在黑暗中看見了光明,激動的撲到他旁邊,熱情的道:「我終於找到你了。」

  苗紫陌連忙手一擋,把他熱情的臉推到尺外,「夠了、夠了,有什麼事站遠點說,犯不著這麼親熱。」

  他這尊黑熊似的師弟,就愛來小鳥依人這一套,也不管人家看了會不會難受。

  「師兄,這次你一定得幫幫我。」

  武震這話說得極其可憐,非常委屈的眨著眼,跟他那七呎之軀及威武的相貌十分不協調。

  每次看到他,苗紫陌總會覺得名不符實這話,似乎是替他量身訂作的。

  「你又做了什麼事?」

  他這禍可能闖得不小,所以才讓他遠從江西衝到京城搬救兵。

  武震搔搔頭,有點不好意思的露出一個憨笑,「我劫了一支鏢。」

  苗紫陌哈的一笑,「是嗎?一點都不奇怪,你家九代的山賊,你要是不出門搶劫,我才要笑你。」

  他們一個是王爺之子,一個是九代草寇,卻同讓一代怪俠天機布衣收為傳人,他入門早,因此年紀雖輕,卻是師兄。

  武震苦惱的說:「壞就壞在那支鏢劫錯了,」

  就算是山賊也講道理,非貪官污吏不劫,非為富不仁不搶。

  「劫錯了?我以為你要下手之前都會先做功課的。」苗紫陌笑著說:「偷懶一次就出錯了嗎?」

  他知道武家在臨江據山為下,專搶不義之人,為了怕禍及無辜,所以祖訓是出手之前都要先加以詳查,而武霞搶劫得手的財物絕對是一半助人,一半留著山寨花用,大部分的人還因此稱他一聲義賊呢。

  「我沒偷懶。」武霞氣呼呼的說,「我查得清清楚楚,那支鏢護的是曲楚雄那大貪官送上京要巴結朱太師的財寶。」

  「既然查清楚了,怎麼會出錯?」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嘛!」武震一副煩惱的模樣,「東方鏢局護的應該是曲楚雄的厚禮,結果卻變成要到山東震災的官銀。」

  苗紫陌忍不住一笑,「你這笨頭,想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這還需要想嗎?

  一定是曲楚雄知道自己樹大招風,遲早被義賊盯上,因此在運送財寶時玩弄了花樣。

  「他將官銀托給鏢同運送,而官兵送的卻是他自己的禮物,你這個傻呼呼的義賊,就這麼上當了。」

  這個曲楚雄還真是懂得虛實之道,難怪能將這貪官當得穩穩當當的。

  武震雙掌互擊,稱讚著,「師兄,你真聰明,一猜就中,我可是想了三天才想到。」

  難怪師兄是師父苦苦纏著他要收他為徒,而他卻是苦苦哀求師父收他為徒。

  「既然知道弄錯了,就將東西送回去。下次要打曲楚雄的主意時,就要記得放聰明一點。」

  武震苦著一張臉,「師兄,要是還得出來,我早親自送到山東去了,哪用得著到這來找你幫忙呀。」

  他一挑眉,「還不出來?我不知道你花錢的速度這麼快。」

  賑災用的銀兩起碼也有百萬,現在他卻說還不出來,可見得大概已經所剩無幾了。

  「我一毛都沒花到!」武震煩惱的說苦,「師兄,我後來才知道這次的災銀有百來萬兩,運的不是白銀,全是大豐銀號的銀票。」

  他笑道:「曲楚雄還真是聰明小心,你大概沒想到災銀居然只有一箱,而那壓了好幾車進京的官兵送的才是給朱太師的禮物吧!」

  「沒錯。」武震頻頻點頭,「更慘的是,我搶到的那一箱,裡面壓根就沒有銀票,全部都是廢紙。」

  一開始他還莫名其妙,但當官府公佈東方鏢局失去災銀,要依法嚴懲時,他才明白麻煩大了。

  這下苗紫陌驚訝了,「全都是廢紙?!」

  他總算知道為什麼武震會說他想還也還不出來了。

  「更糟的還在後面。」武震哇哇叫著,「曲楚雄那個大壞蛋,居然因此把責任全都怪在鏢局上,要用嚴法處買總鏢頭和一干趟子手,還命人大肆追捕我。」

  他眼中精光一閃,「姓曲的果然有兩下子。」這招借刀殺人之計好狠呀。

  「師兄,這事這麼嚴重,你還有心情稱讚那個奸臣?」

  「他的確有一套,也不能否認呀。」苗紫陌看著氣急敗壞的他,笑著說:「你跟東方鏢局當了替死鬼,恐怕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吧?」

  「咦,替死鬼?」武震不解的問:「師兄,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曲楚雄吞了賑災的銀兩,讓你和鏢局去背黑鍋,這招實在太高明了。」

  武震是山賊,他就算說他搶到的是一整箱廢紙,也沒人會相信。

  可是苗紫陌很清楚他這個耿直的師弟,從來不會說謊。

  整件事很單純,就是曲楚雄的安排而已。

  於是他笑著將自己的推論告訴武震,他聽完愣愣的說:「那怎麼辦?誰會相信銀子是給姓曲的吞了?我們也證明不了是他搞鬼。」

  他一時不察,不但讓自己惹了麻煩,而且還讓整個東方鏢局全賠上了,怎麼想都良心不安。

  「說的沒錯。」他神秘的一笑,「我們是沒辦法證明。」

  武震洩氣了,「真可恨哪!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鏢局的人被處以極刑?」

  「那也不一定,如果賑災的銀兩到了山東,東方鏢局就沒有失鏢,當然就沒有責任。」

  武震有點糊塗了,「可是他們明明失鏢了,被我搶了呀。」

  「哎呀,他們只是假裝失鏢,用來轉移注意力,其實他們早已托人將災銀送往山東了。」

  呆了一下,武震有點不明白,「托人?托誰呀?」

  他笑咪咪的,把責任攬下了,「我呀。」

  苗紫陌是絕對不能坐視不理,這樣有違俠義之道。

  「可是那麼大筆銀兩,師兄你拿得出來嗎?」他有些半信半疑的問。

  他知道師兄是個機智勇敢的人,無論發生什麼棘手的問題,他都能夠想出一個萬全的解決辦法,但那樣巨額的銀兩,他到哪裡去生出來?

  「我當然拿不出來。」他微微一笑,「不過我剛好知道有個人拿得出來。」

  「是誰?」

  「還能有誰?當然是曲楚雄啦。」

  曲楚雄雖然聰明,但他苗紫陌也不是省油的燈,就給他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武震驚訝的喊,「他既然吞了災銀,怎麼可能願意拿出來?」

  「他當然不願意,不過燕子飛想要他拿出來,他也拒絕不了呀。」

  「哈,師兄這個主意妙,就讓俠盜燕子飛將他的身家偷個精光,給他一個大驚喜。」他高興的大笑著。

  他們師兄弟兩個是俠盜與義賊,都因為劫富濟貧的仁心俠義,而得到了百姓的愛載和官府的痛恨。

  唯一不同的是,人人皆知他義賊武震據山為王,而俠盜燕子飛的身份是定南王爺的二公子,這可就是個天大的秘密了。




  定南王妃柳湘和她的獨生女苗揚虹,在賞菊盛開的花園裡對奕,一直到一臉憂心忡忡的定南王苗雲打斷她們。

  柳湘非常驚訝,她睜大眼睛看著相公,似乎不敢相信他剛剛說的是真的。

  「王爺,我恐怕是聽錯了吧?你剛剛說,給紫陌訂了一門親?」

  「王妃,我剛剛的確是這麼說的,唉!」他一副愁眉苦惱的模樣。

  定南王靠著祖先的庇護蔭襲王位,但除了一張好看臉皮之外,其實他怕事膽小,是出了名的好好王爺。

  「但是紫陌已經有了未婚妻呀。」柳湘帶著指責的口吻說:「王爺,難道你糊塗啦?」

  她身懷六甲之時,就跟同時有孕的姊妹淘蘇如為腹中的胎兒指腹為婚,沒想到她卻生出了雙生子。

  她一時也不知道這媳婦該給哥哥還是弟弟,對了八字之後,紫陌與段家小姐相配,於是這門親事就訂了。

  「我知道,可是朱太師幫我們作這個媒,我哪裡拒絕得了呀。」苗雲無奈的說。

  「但朱太師明知到咱們跟段將軍是兒女親家呀。」

  朱太師因為深得皇上信賴,所以把持朝政,專橫跋扈、權傾朝野,私底下官員見他都還要呼為千歲,沒有人敢得罪他。

  「妳說朱太師會在乎這個嗎?唉!段將軍剛剛把我拉到他府裡去,說了一堆話,堅持不讓我們退婚,浣玉也等這麼多年,真要退婚,恐怕是要逼她去死了。」

  柳湘驚呼道:「這怎麼可以?王爺,那該怎麼辦?」

  「爹爹,」苗揚虹輕輕的開口,「對方是誰家的女兒?」

  她是個溫文美貌的年輕姑娘,一看就知道非常知書達禮,是出身大戶人家的貴千金。

  「是臨江節度使曲楚雄的千金。」

  真不知道為什麼太師突然作這個媒,這叫他要怎麼跟親家交代呀?

  最近朱太師非常熱中幫大官們適婚的兒女作媒,也不知道他用什麼當標準,這個鴛鴦譜點得大家雞飛狗跳。

  還好長子驚綠將來是要繼承王位,婚事得經由皇上決定,不然一定也遭殃。

  「王爺,這個曲大人……」柳湘壓低聲音說:「是個大貪官呀,咱們真的要跟他扯上關係嗎?」

  「難道朱太師就是好人嗎?我們要是拒絕,恐怕大禍臨頭,難道陳尚書一家三十餘口的遭遇,妳沒聽見嗎?」

  陳尚書上奏彈劾朱太師二十條大罪狀,每一條都足以讓他死一次,沒想到奏折送不到皇上手裡,陳尚書反而先被安了一個謀逆的大罪,全家一起陪葬。

  這下還有誰敢去動他朱千歲?

  柳湘一臉煩惱的說:「這該怎麼辦?我怎麼跟蘇如交代呀?」

  段浣玉是個柔弱的老、呃……好姑娘啦,對紫陌也是一往情深,滿心等著大婚的日子到來,這下突然變故,叫她怎麼承受得住?

  「娘。」苗揚虹說道:「其實也不用煩惱,朱太師得罪不起,又不能對段家背信,那不如讓二哥兩個都娶吧。」

  「兩個都娶?」柳湘一聽,有點為難,「這樣好嗎?」

  「不然還能怎麼辦呢?還好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就算一屋二妻,也不會有人見怪的。」

  能把女誡、女則等規範倒背如流的苗揚虹,一點都不覺得這事難以解決。

  苗雲一聽,立刻露出笑容,「那我們就這麼辦,這事情總算是解決了。」

  「王爺!你真是的,怎麼這麼天真?」她沒好氣的說:「紫陌娶了曲楚雄的女兒,咱們一家還能好過嗎?」

  她一定跟他爹一個模樣,仗勢欺人、作威作福,唉!她得認真考慮以後少上街,免得被丟雞蛋。

  跟大貪官當兒女親家,唉!怎麼這麼倒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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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6 13:40: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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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江邊,幾隻烏鴉飛過了蕭索老樹。

  幾名勁裝大漢站在岸邊,看著一葉小舟隨著江水緩緩的漂浮,浩浩東流著。

  他們的眼光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小舟,強壯的手掌全都按在腰間的刀上。

  小舟順江轉了個彎,被柳樹遮住了。

  另一邊奔來四個打扮相同的壯丁,揚聲就問:「有看見人嗎?」

  「沒有,扁舟已經過去,我們快走。」

  於是八個人舉步急奔,沿著江邊追著小舟,一邊說著,「這人好大的膽子,連節度使千金都敢綁。」

  「大人交代一定要抓到歹徒,死活不論。」

  三天前臨江節度使曲楚雄的獨生女遭綁,綁匪不斷的跟官兵玩捉迷藏,在各種地方留下指令。

  最後綁匪命曲大人將白銀十萬兩放在江邊一艘小舟上,然後讓小舟順江而下。

  於是大人命令他們盯著小舟,只要有人現身取贖款,就一定是綁匪無疑,這就是他們追著小舟跑的原因。

  「可是我們這樣跟著小舟,歹徒可能有所顧忌而不出面取銀。」

  「所以不能讓人注意到我們呀。」

  不然早就正大光明的駕船上去追,何必利用垂柳躲躲藏藏的岸邊追尋。

  「放心吧,大人早已布下天羅地網,要兄弟們扮成漁夫、尋常百姓,將這附近圍得滴水不漏,只要綁匪現身,就一定被逮。」

  正說話時,一個人驚聲喊,「王大哥!糟了,你看前面!」

  所有人紛紛停步,看著前面的亂石激流,小舟因為沒人控制,不斷的在怪石上撞擊,轉眼就翻覆。

  「糟了,小舟上的巨額銀票不能落水。」

  可是小舟都翻了,銀票怎麼可能安然無恙呢?

  於是這群人氣急敗壞的立刻回去稟報。

  曲楚雄一得到消息,立刻震怒的對屬下發了一頓脾氣。

  「人沒抓到就算了,為什麼連贖款都丟了?」

  可惡呀,不知道是何方神聖,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綁走他的女兒來要求贖款?

  他曲楚雄是黑白兩道通吃的人,明的有朝廷給他的頭銜,暗的有自己培植的勢力。

  幾乎是沒人招惹得起的厲害人物。

  尋常人聽到他曲楚雄這三個字,立刻退避三舍,怎麼會有人敢來綁架他的女兒?

  由此可見,這個綁匪膽子很大。

  而且綁匪還武藝高強、神出鬼沒的,每個指示都是箭上綁紙條,射進疏影房裡。

  他既然能避開這麼多守衛,就鐵定不是庸手。

  師爺尤金連忙說道:「大人,綁匪沒有拿到贖款,恐怕會對小姐不利。」

  「他敢!」曲楚雄大聲的吼,激憤得口水都噴出來了,「我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怕就怕這些亡命之徒不顧一切呀!」

  「哼,現在也只能等他再聯絡了。」曲楚雄坐在太師椅上,威風凜凜的說:「現在開始,增加一倍人手巡邏,遇到可疑人物就先抓了再說。」

  屬下齊聲應著,「遵命!」

  曲楚雄說道:「尤金,你說這事會不會又是疏影玩的花樣?」

  他這個女兒,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停止找他的麻煩過,似乎讓他不好過是她的使命似的。

  「大人,小姐雖然有點任性、胡鬧,但絕不至於拿這等大事來玩。」

  雖然小姐麻煩不斷,但都是些打架、說謊、找人麻煩,或是到妓院跳艷舞之類的小事,她知道這種攸關性命的玩笑,是不能隨便亂開的。

  「是嗎?」他重重的哼了一聲,「我三天後一定得上京一趟,不希望被這件事耽誤了。」

  朱太師為疏影安排了婚事,他得上京去詳談。

  「大人請放心,三天內小姐一定能平安回府,絕對不會誤了大人的行程。」

  「最好是這樣。」

  這件事一定得在上京前解決,就算得拖上一段時間,他也不會延誤既定的行程。

  並不是他無情,而是他有許多優秀的手下,可以幫他把女兒救回來,不需要他親自出馬,他的時間要拿來做更重要的事。

  「老爺!」雲笙氣喘吁吁的奔進大廳,手裡還拿著一支綁著紙條的箭。

  她心虛得很,這些都是小姐事先安排好,要她時機成熟時拿出來。

  因為是直接從房裡拿出來,當然就覺得「綁匪」神出鬼沒嘍。

  曲楚雄連忙搶過來一看--你的臭女兒在寶閣倉庫的木箱裡。

  他大驚失色的說:「在寶閣?」

  寶閣是一間當鋪,但他有一個跟其他當鋪很大的不同點,那就是他很相信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將他許多很有價值的財寶,放在寶閣的倉庫裡,裝成沒有價值的贗品。

  因此當綁匪說女兒在寶閣倉庫時,他著實嚇了一跳,「難道綁匪知道些什麼嗎?」

  但,又不可能呀,如果綁匪知道寶閣倉庫全是寶的話,幹麼要綁走她,要求贖金呢?

  這一定是巧合,一定是的。

  他站起來,「尤金!派人馬到寶閣去,將小姐救出來。」

  「大人,您不過去嗎?」

  他揮揮手,「這種小事,交給你們辦就好。」

  在旁邊的雲笙一聽,小嘴一扁,心裡偷偷的說:老爺真是的,這種時候小姐正需要他的安慰和關心,怎麼會是交給別人辦的小事呢?

  到底老爺知不知道什麼是血濃於水、父女天性呀?




  「也差不多該來了吧?」

  曲疏影坐在一個不大的箱子裡,笑咪咪的彎著腰將自己的雙腿綁在一起,跟著在嘴裡塞了布,最後悠閒的把手在繫好的繩圈裡繞了幾繞,一副被綁得結結實實的模樣,然後她躺在箱子裡,用腳一踢箱蓋,砰的一聲,她陷入了黑暗之中。

  「這一次爹總會著急了吧?」

  他會急得不得了,到處尋找她的下落,親自把她從這裡救出去,然後她會因為害怕而大哭,爹就會安慰她。

  「沒事了,有爹在,不要害怕,一切都不會有事的。」

  經過這個劫難,爹就會加倍的關心她、在乎她,免得她又再次遇到凶險。

  當曲疏影在箱子裡編織幻想時,苗紫陌已經神鬼不知的摸進寶閣,四處翻看著。

  「這貪官身家還真不少。」

  他吹了一聲口哨,打開了好幾個箱子,裡面裝的不是黃金就是各式珠寶,價值相當的驚人。

  看來這裡每個箱子裡都有驚人的財富,隨便挑一個就能弭平災銀了。

  「得挑個輕便點的,有沒有銀票箱?」

  他來到地藏身的箱子,正想打開時,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大隊人馬飛快的往這個方向來。

  「出師不利,先走一步。」

  他連忙扛起最近的箱子,直接衝破門,揚長而去。

  官兵們一看有人扛著箱子飛出,大聲叫喊著,「綁匪在這,快點追!」

  一大群官兵手持火把,殺聲震天的追來,他頭也不回,射出招牌暗器燕子鏢阻敵。

  「怪怪!這麼大陣仗,曲楚雄怎麼知道我今晚會來光顧他?」

  但也沒空多想,如今之計只有盡早脫身為是。

  苗紫陌輕功絕頂,雖然扛著一口箱子但仍是縱跳如飛,逐漸的把跟官兵的距離拉開,在城裡繞了幾圈之後,他順利的甩掉追兵。

  「哼,一群飯桶。」

  一轉眼他來到高聳的城牆,他一手拉著原先放置好的繩索,借力飛上牆頭,俐落的連人帶箱的跳入等待已久的馬車。

  他將箱子往車上一丟,轉身抓過韁繩,駕的一聲,逃得無影無蹤。

  他馬不停蹄,因為離得越遠就越安全,幾個時辰的狂奔之後,他已經離開臨江城兩百餘里。

  有些疲累的他在林子裡停好馬車,就著月光,準備看看他豐盛的收穫。

  他早已安排好,一旦得手立刻送到災區救急,但這箱子這麼大,搬運不方便,他得先將東西變賣之後,將銀兩存入錢莊,帶著銀票進入災區比較方便。

  他轉身進到馬車內,突然聽見一陣奇怪的碰撞聲,馬匹急馳時這聲音被掩蓋,一停下來就清清楚楚了。

  「什麼東西?」

  他狐疑的靠近箱子,果然咚咚的搥打聲是從箱子裡傳來的,而且箱子居然還會隨著聲音輕微的移動?

  苗紫陌小心的靠近箱子,手裡拿著一支燕子鏢以備萬一,然後他迅速掀開箱蓋,看了一眼,又迅速蓋上。

  一定是錯覺,他居然看見一個女人在箱子裡扭動著身子,不斷的掙扎著。

  他揉揉眼睛,再度打開箱蓋,那女人一雙大眼睛正充滿怒氣的瞪著他,被綁住的手和腳不斷的亂打亂踢。

  他連忙再把箱蓋蓋上。

  老天爺呀,真的是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女人!

  箱子不斷的動著,大概是因為她掙扎的很厲害。

  他真不明白為什麼曲楚雄的寶箱裡,居然會塞著一個女人,難道這女人是什麼寶貝嗎?

  苗紫陌三度打開箱子,曲疏影趕緊坐起來,她已經屈膝躺得骨頭都要斷了,裡面的空間小得她完全無法動彈,可是又偏偏沒辦法自己從裡面打開箱蓋。

  馬車顛簸得她頭昏腦脹、渾身酸痛。

  好不容易他總算不再把箱子蓋上,她趕緊坐起來,用被綁著的雙手拿掉嘴裡的布,「你是誰?」

  沒有爹爹來相救?當然也沒有感人的父女相會場面!

  她對自己的計畫出了差錯感到非常生氣。

  「我才要問妳是誰呢?」

  他才莫名其妙,裡面應該裝滿金銀珠寶的箱子,怎麼會突然變成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她看著俊秀的面容,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她陡然醒悟,「哈,我知道了,你是小偷。」

  他一皺眉,「我不是小偷。」

  這下麻煩了,曲楚雄的寶閣現在一定有重兵看守,或許更慘已經轉換陣地,他要再進去一趟恐怕不是易事。

  他花了許多時間尋找曲楚雄藏寶之地,本以為能一舉成功,誰知道卻讓這女人破壞了。

  「你當然是小偷,你到寶閣偷東西,不是小偷難道是大俠!」

  結果卻糊塗的扛走了她,破壞了她完美的計畫。

  「喂!就算我是小偷好了,妳也該對我客氣一點吧?」苗紫陌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妳不怕我對妳不利?」

  她居然比他還生氣?有沒有搞錯呀,白忙一場的人是他耶。

  「怕呀。」她老實的說:「可是我也很生氣呀。」

  她雙手互轉,脫出了束縛,又拿開腳上的繩索,看得他目瞪口呆。

  哪一門子的壞人把人綁起來,塞進箱子裡,還能讓人自行脫困的呀。

  「妳現在在幹麼?」

  她站起來,伸展著身體、踢踢腿、伸伸手。

  她沒好氣的說:「你到裡面窩上幾個時辰看看你會想做什麼?」

  當然是趕快活動筋骨呀,她全身的骨頭痛得都要斷了。

  「我看妳挺輕鬆的,應該沒吃什麼苦頭。」他輕哼一聲,「說不定還是妳自個兒鑽進去的。」

  她臉一紅,宛若朝霞,苗紫陌這才發現她的美麗有多麼驚人!

  女子太美則不祥,還是少惹為妙。

  「我才不是自己鑽進去,我是被綁架,你懂不懂呀?」她氣惱的說,「要不是你,我爹早就把我救出來了。」

  畢竟事不關己,他也懶得過問。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妳趕緊回家跟妳爹團圓吧。」

  「先走?慢著!」她跑步衝到他身邊,抓住他的衣服,「那我怎麼辦?」

  他說得理所當然,「還能怎麼辦?回家呀。」

  「你這人,真可惡耶!」她氣呼呼的說,「你太不負責任了吧,至少也該把我送回去呀。」

  苗紫陌一口拒絕,「我哪有那個閒工夫呀。」

  她不服氣的反駁,「你就有精神把我從寶閣扛出來。」

  看看這裡,也不知道是什麼荒涼的地方,她一個弱女子,怎麼能在這種深山野嶺亂晃,實在太危險了。

  「懶得跟妳說。」

  他將她手腕一拉,想把纖弱的她拉下馬車,直接原地扔掉。

  他得趕回臨江城,想個辦法彌補這個大烏籠。

  「你別想把我扔在這!」曲疏影反手抓住他,死活都不肯放。

  「妳給我放手,下來,別妨礙我辦正事。」

  「別想,除非你送我回去,我絕對不讓你把我扔在這。」

  他努力的把她拖出來,眼看著她的腳離開馬車,轉眼就要碰到地面,她卻抬起雙腳夾住他的腿,死都不肯落地。

  苗紫陌實在不想用蠻力對待一個姑娘,只能一邊罵、一邊勸,一邊推她,「下去,妳這樣能看嗎?」

  「喂!男女授受不親,叫妳放手,妳聾啦!」

  曲疏影也固執的喊,「不要,不要!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裡。」

  她拚命搖頭,為了怕自己掉下去,改為兩隻手摟住他的脖子,雙腳夾得死緊,活像只固執的猴子。

  他無奈,只好伸手在她腋下一搔,她怕癢趕緊縮手,他趁機將她推下,跳上馬車就想走人。

  但突然覺得腿上一滯,回頭一看,他差點沒傻眼。

  她抱住他的腳,賴在地上咬牙切齒的說:「想都別想,我不會認輸的,死都不要一個人留在這。」

  她絕對不要一個人半夜在荒郊閒晃,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山精鬼怪、猛虎惡狼之類的。

  看著她臉上的堅決,一副死都不放手的固執表情,苗紫陌投降了。

  「真是輸妳了。」他只能放棄,不再跟她做無謂的纏鬥,「放手,上去吧。」

  「真的?」她有點懷疑,小臉沾了地上的黃土,看起來有些好笑。

  「真的,君子一言。」他說道:「上來,我在最近的城鎮放妳下去,就這樣。」

  「不行!」她放開他的腿,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你得好好的送我回去。」

  「想的美。」

  他眺到馬車前方座位,拉好韁繩,曲疏影也趕緊跟著爬上來,一屁股往他旁邊坐,側頭對他一笑,「沒真把我扔下,算你還是好人一個。」

  這個固執的瘋丫頭還真不是普通的好看,她笑起來的樣子,居然讓他想到「一笑傾國」四個字。

  「我本來就是個好人。」

  要命,她沒事幹麼對他笑,讓他心跳快了些,還是趕緊把這個燙手山芋扔掉。




  人來人往的臨江城裡,一如往常的熱鬧、繁華。

  酒樓的生意正好,許多人聚在裡頭小酌,不免聊起了昨晚的大事件。

  「真是不敢相信呀,沒想到俠盜燕子飛昨晚居然真的來了。」

  同在酒樓的苗紫陌聽見隔桌的客人提起俠盜燕子飛,習慣性的拉長了耳朵。

  為了要挽救昨晚的失敗,所以他趕回來準備重新計畫。

  雖然他很習慣聽見百姓稱讚他的俠義,但每聽見一次,他還是會多高興一分,表面上裝得不在乎,其實內心高興得很。

  「錯不了了,那獨門的燕子鏢,哪一個捕快會認不出來。」

  「所以昨晚那一票是俠盜燕子飛做的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苗紫陌下意識的挺挺胸膛,準備接受眾人天花亂墜的讚美。

  「可是我真不敢相信,燕子飛是俠盜耶,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他猛搖頭,似乎很不以為然。

  「是呀,擄人勒索這種事他也做得出來,這可不是到人家家裡偷點東西,救濟貧民這種小事。」

  「沒錯,人命可是很寶貴的,沒想到燕子飛居然這麼不入流。」

  「這曲小姐也沒為什麼大惡,平白無故吃這種苦頭,還真是可憐呀。」

  他們越說越不屑,居然連俠盜兩個字都省了,直接叫起燕子飛來了。

  苗紫陌越聽越火大,想站起來為自己辯解兩句,偏偏又沒什麼立場,再說對方只是無知民眾,他要跟他們爭什麼呢?

  還是忍耐一下,先打聽怎麼回事好了。

  於是他跟小二要了一大盤切牛肉,一罈美酒,笑咪咪的走到隔桌去。

  「各位大哥,我聽見你們在說俠盜燕子飛的事,我一向佩服他的為人,可以加入嗎?」

  看見他手上的美酒和牛肉,三個人都笑呵呵的答應,再幫他拖一張凳子過來。

  「沒問題,一起坐吧。」

  大家立刻痛快的享用美酒,一點都不知客氣為何物。

  苗紫陌笑著說:「我剛剛聽見你們說擄人勒索,這一定是弄錯了,俠盜燕子飛不會這麼做的。」

  「不會弄錯,我小舅子昨晚就是追捕燕子飛的捕快之一,可惜沒追上。」

  「聽說燕子飛武功很高,也很自信,作案時從不覆面,因為至今沒人追得上他,看清他的模樣。」

  「是如此沒錯。」苗紫陌點點頭,「但他還是不可能會幹這種事。」

  「大概他覺得用偷的銀兩太少,干跪擄個人,幹上一票大的。」

  「難道你們相信燕子飛真的這麼做?根據他以前的紀錄這是不可能的呀。」

  其中一人拍拍他的肩膀,同情的說:「小兄弟,很抱歉,他這次讓大家都失望了。」

  「楚大人的女兒被綁了兩天,綁匪要求要十萬兩才放人,楚大人付了贖款之後,綁匪卻沒有放人。」

  「昨晚許多捕快都看到,是俠盜燕子飛將曲小姐給綁走了,現在正全力追捕呢。」

  苗紫陌苦笑一下,原來如此呀!

  那個被他丟在李家集的姑娘,是大貪官曲楚雄的千金哪。

  他居然會陰錯陽差的成為她的綁匪,害得他在百姓心中俠盜的形象毀於一旦。

  不行不行,他得要她說出真相。

  他絕對不能淪為綁匪一流,人家他明明是俠盜啦!

  但想到他強硬的將她踹下馬車,硬留在李家集的舉動之後,他有點擔心她願不願意幫他洗刷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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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10-12-26 13:40: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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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嚕、咕嚕……

  曲疏影摸著肚子,站在小酒店外面,貪婪的聞著從店內傳出來的飯菜香,

  「怎麼這麼香呀?這一定是鹵白菜的味道,好想吃喔。」

  可是她身上一文錢也沒有,畢竟她是被綁走的嘛,身上怎麼會帶銀子?

  為了力求逼真,她連平常戴的釵環首飾都沒戴,就算想拿去變賣也沒辦法。

  又不能強逼人家給她食物,更加不能伸手乞討,想來想去,也只能餓肚子了。

  一說來說去都是那個小偷不好。」

  簡直是莫名其妙嘛,一點點風度都沒有,居然就這樣把她這個妙齡女子踹到這裡。

  不過話又說了回來,一個小偷,她還能期望他的人品多高尚呀。

  「唉!真的好餓喔,再不吃一定會餓死的啦。」

  曲疏影又歎了一口氣,沉重的舉起腳步。

  真是一文錢逼死一條好漢。

  「沒辦法,只好忍耐著趕路了。」

  她只好安慰餓得不斷抗議的肚子,無力的拖著腳步向前走。

  「只要走到大一點的城鎮,就有官府,那我就有地方拿錢了。」

  這方圓百里內的大小官員,誰不知道她是楚大人的千金,這都要歸功於她四處闖禍的癖好。

  她走呀走的,不覺得人煙越來越少,景物也越來越荒涼。

  眼看太陽西斜,她更是餓到全身無力,再也走不動了。

  她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飯,餓得頭昏眼花、心跳急速、四肢無力,再加上不斷的跋涉,體力達到極限,已經無法負荷了。

  「真氣人。」她無力的趴在草地上,虛弱的抱怨,「連什麼野生水果都沒有,要不要那麼慘呀?」

  娘早死爹不疼已經夠悲哀了,現在還要餓倒路邊,變成一堆白骨,她好恨呀。

  都怪那個小偷,要不是他壞了她的大事,她此刻應該舒服的躺在她的床上,接受爹親的安撫和婢女的伺候才對。

  太陽慢慢下山了,她躺在小斜坡上,有掙扎往上爬個幾下,不過實在太餓了,也就算了。

  夜風有點冷,她穿得單薄,忍不住開始發抖。

  想她曲疏影,一出生就是個嬌嬌女,雖然爹親不疼不愛,但是下人服侍得可妥當了,這種苦頭她哪受得了呀?

  「老天爺呀!」她已經無計可施,只能求天了,「拜託,快讓個人來救我。」

  「如果有人來救我,我就給他一大筆錢,多到他這輩子都花不完。」

  一個時辰過去,老天爺還是沒派人來救她。

  「給錢不夠誠心嗎?」她委屈的想,「那不然這樣好了,誰要是救了我,我就給他當奴婢伺候他一陣子,怎麼樣?」

  兩個時辰過去,烏雲遮住月亮,劈哩啪啦的大雨開始打下來。

  當下人還不夠慘呀!這樣好了,誰救了我,我就嫁給誰好了。」

  反正爹親不疼,還不如找個人嫁了,讓相公來愛。

  因為下起大雨,她總不能就這樣躺著淋,只好爬起來,勉力往上爬。

  草坡遇雨又濕又滑,她還得彎著腰,努力抓著草才能爬上去,就這麼半走半爬的,她終於看見頂端了。

  「太好了。」辛苦果然是有代價的!

  大概太過高興,她一時鬆懈,才剛直起腰,腳下就一滑,骨碌碌的往下滾。

  「哎呀,喔,痛!」

  她像顆球似的往下滾,還好單坡柔軟,除了天旋地轉嚇得厲害和到處撞傷之外,當她臉朝下呈大字型趴在泥地裡時,情況還算不錯。

  一匹急馳中的黑馬為了躲開突然滾下來的她,猛然停住,馬上的苗紫陌卻收勢不及,身子越過馬頭飛了出來。

  他連忙凝氣,在半空中翻個觔斗,落地時卻因為泥地濕滑,仰天摔了個大跤,剛好把她當肉墊。

  她承受了撞擊,痛得悶哼一聲,四肢無力的趴在泥地裡,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

  苗紫陌大驚,連忙將泥地裡的她撈起來,「妳沒事吧?」

  雖然一頭一臉又一身的爛泥巴,但看打扮應是個姑娘家。

  一個姑娘家躺在爛泥巴裡,是要做什麼呢?

  曲疏影勉強瞄了他一眼,怒氣上升,「又是你,不把我整死你不舒服嗎?」

  他大喜過望,「是妳,這真是太好了,我總算找到妳了!」

  他找了一天,就是希望能趕緊找到她,拜託她出面說明,還好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他找到了。

  還好有順利找到人,他可不想後悔當初硬把她丟掉。

  「一點都不好,我很冷、很餓又很累,剛剛還被一個不長眼的東西壓得差點斷氣。」

  苗紫陌露出一個笑容,「妳放心,全都交給我,包準妳待會就舒服得大叫好享受。」

  她瞪大眼睛看他,「你幹麼笑得這麼開心?你知不知道這樣看起來很討厭?」

  她可是記得他是多麼急著要把她擺脫,幹麼又巴巴的來討好她,還一副奉承的蠢模樣?

  難道是他知道了她的身份,害怕了,特地來求饒的?

  不然幹麼丟掉她了,又特地回頭來找?

  良心發現嗎?看起來也不大像,他一副沒天良的長相,男人長得太俊俏不好,鐵定是個薄情郎。

  他收起笑容,聳聳肩,輕鬆的提著她,轉身上馬,將她側放,雙手環著她握住韁繩。

  「謝天謝地我得救了。」

  曲疏影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想法,她就是覺得這個小偷不會害她,要是會的話,他早就做了,更加不用回頭來找她。

  「謝什麼天,謝什麼地,謝我才對吧?」

  老天!苗紫陌忍不住在心裡呻吟,她是這麼的柔軟,雖然像個泥人卻還是魅力十足。

  他是怎麼搞的呀?一接近她,就有滿腦子奇怪的想法。

  「呸!」她輕啐一口,「就是你這壞人害我這麼慘,我還謝你呢。」

  所以呢,她跟老天爺的約定不可以算數,她才不打算嫁給他呢。

  這人可是個小偷呢,老天爺應該不會處罰她說話不算話吧?

  她只是開玩笑的,老天爺不會當真的啦。




  曲疏影在填飽自己,也全身弄乾淨之後,對苗紫陌的慇勤有點驚訝。

  「真沒想到這小偷辦事挺周到的嘛!」

  美食、熱水都不用她吩咐,他就讓人趕緊備來,甚至還幫她弄了一套全新的衣服、鞋子。

  雖然說品味奇差,衣服醜得很,但也算是用心可嘉。

  她不過是打了個噴嚏,他就將大夫拖來出診,還大方的說他的錢夠她吃一輩子的藥。

  真是胡說八道,存心觸她霉頭,她才沒衰到要一輩子吃藥咧。

  曲疏影在房裡走來走去的,「不過話又說回來,禮多必詐,一定有問題。」

  她才這麼想時,苗紫陌便笑吟吟的走進來,「還沒睡呀?正好,我讓店小二做了夜宵,一起吃吧。」

  他將托盤放在桌上,熱情的把她拉到桌邊,按著她的肩頭坐下,「來,別客氣,趁熱吃。」

  她一臉狐疑的看著他非常俐落的幫她舀稀飯,夾小菜,忍不住發出了疑問,「你是不是有毛病呀?」

  「當然沒有。」他斬釘截鐵的說,「我正常得很,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吞吞吐吐的,一定有鬼。」

  「怎麼會有鬼?只不過想請曲姑娘幫個小忙,非常容易的小忙。」

  「真的嗎?」她瞄著他,「原來你知道我是誰,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不懷好意?」

  原來回頭找她是因為有事相求,她還以為他真的天良未泯,知道自己不該呢。

  「本來不知道,但現在知道了。」沒想到她是大貪官的女兒,真的是浪費了。

  「知道你還不逃遠一點,難道不怕我讓你關上一輩子都出不了地牢嗎?」

  「跟名聲比起來,這算什麼?我願意冒險。」

  她的本事他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少,要是很厲害的話,也不會被他一腳踹下留在李家集。

  「小偷還怕名聲受損,哈哈。」她忍不住噗哧一笑,神情極是動人。

  「都說我不是小偷了。」他一臉無辜的說,「更加不是綁匪,妳很清楚,我並沒有綁架妳,向妳爹勒索巨額銀兩。」

  如果可以的話,那他幹麼要去偷得這麼辛苦,直接叫曲楚雄拿錢來換就行了。

  「這我怎麼知道。」她聳聳肩,非常耍賴,「反正你把我從寶閣扛走是真的,也沒算冤枉了你。」

  「這是意外呀,我不知道裡面的是妳,要是知道,誰還會……」

  還是算了,有求於人,用不著把話講得太難聽。

  他話還沒說完,曲疏影就朝他一瞪,「會怎麼樣呀,怎麼不說了呢?」

  聽出她語氣中的威脅,苗紫陌連忙改口,「就不敢冒犯了。曲姑娘,我不管妳在箱子裡幹麼,只請妳回去澄清,妳並非為人所綁。」

  「可是我本來就是被人綁走的呀。」開玩笑,她才不要去跟她爹承認她是假裝的。

  「但不是我綁妳呀。」他努力擠出一個誠懇、善良的笑容,「妳看我,我像是會擄人勒索的壞蛋嗎?」

  「我又不會看相,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不管他怎麼說,她就是打定主意不認帳。

  有他這個替死鬼,讓她的被綁事件更加真實,說不定她爹已經急白了頭髮,正在後悔平常給她的關心太少。

  現在她一點都不急著回家,反而想等她爹爹來救她,他們還是有機會演出一場感人的父女相會的大戲。

  「喂!我好說歹說妳就是不肯答應。」苗紫陌露出兇惡的表情,「是不是一定要我給妳難看?」

  曲疏影無所謂的說:「好哇,反正你是綁匪,對肉票太好也說不過去、」

  這樣會害她有罪惡感呢,所以千萬別對她太好。

  「妳!」他被她氣得牙癢癢的,「我不是綁匪,妳給我回去澄清。」

  「你怎麼這麼煩?我很累了,要睡覺。」她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人家說肚皮緊了、眼皮就鬆了,還真的耶,困死了。」

  「妳還沒答應就不許睡。」他強橫的說,「我才不坐視妳毀掉我的名聲。」

  「你會有什麼狗屁名聲要維護呀?別讓我笑了,你本來就是小偷,只是倒楣的沒偷到金銀財寶,卻偷到一個麻煩。」

  他咬牙切齒的說:「沒錯!」

  曲疏影嫣然一笑,同情的拍拍他的臉頰,「那也只能認了,誰叫你倒楣呢。」

  「我去睡啦,晚安。」她回眸一笑,真的有讓人神魂顛倒的能耐,「對了,明天見。」

  苗紫陌生氣的轉身出去,將門一甩。

  什麼明天見,明天他就把這個大麻煩丟到最近的衙門裡,管她澄不澄清,總之她平安回去之後,他才能修補受損的名譽。




  牛知縣的兩隻眼睛都快闔起來了,其他的差役撐著水火棍,也偷偷的打著瞌睡。

  堂下兩個為了一件無聊小事而來互告的鄉民,正你一言我一語的互說對方不是,前來幫腔的親友團也不願示弱,跟著吵成一團。

  牛知縣拿起驚堂木,正想叫大伙別吵時,突然一陣尖叫聲響起,一團紅影混著泥沙磚瓦從天而降,把所有的人都嚇了一大跳。

  曲疏影摔得七葷八素,爬起來對著屋頂的大洞吼,「你會後悔的,我叫你後悔到死!」

  牛知縣瞪大眼睛,看著這個從天而降的紅衣女子,不正是前年玩人肉爆竹,燒掉他一大把鬍子的禍害,呃……是曲大小姐啦!

  「曲大小姐!天哪,妳怎麼在這?!俠盜燕子飛不是將妳綁走了嗎?」

  這可是遠近馳名的大消息,大家成天掛在嘴巴上討論的。

  她一呆,耶?俠盜燕子飛?怎麼回事呀?

  不管了,先把他弄回來再說,既然他愛名聲愛得要命,她就有把握這招會讓他回來。

  她放聲大哭,刻意對著屋頂的破洞喊,「他不是俠盜,他是淫賊啦!嗚嗚!他非禮我,還說要把我賣到妓院去,他……」

  她話都還沒說完,一個黑影從天而降,將她攔腰往肩頭一扛,火速的飛出去,竄上屋頂飛遠。

  速度快得大家只覺得眼睛一花,根本就沒看清楚黑影的模樣,但是她的話,大家可聽得很清楚。

  尤其是牛知縣,更是嚇得渾身發抖。

  曲大小姐就在他面前出現又被擄走,他要怎麼跟曲大人交代?!

  不管了,為求自保,全都推給俠盜燕子飛吧!

  於是街頭巷尾開始熱鬧了,大家議論紛紛的討論著,俠盜其實是淫賊。

  那可憐的曲大小姐,花一樣的閨女就這麼被糟蹋了。




  苗紫陌握著拳頭,眼中噴火、青筋直冒,一副想殺人的樣子。

  但是曲疏影卻一臉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好奇的打量著他,「原來你是什麼俠盜燕子飛呀。」

  要不是牛知縣提起,她還不知道他居然是大名鼎鼎、神出鬼沒的俠盜燕子飛。

  「現在不是了。」他咬牙切齒的說:「拜妳所暘,變成淫賊燕子飛了。」

  好啦,越弄越糟,現在他的名聲恐怕比臭雞蛋還臭。

  她忍不住咯咯一笑,「我早跟你說過了,把我丟掉,你會有麻煩的。」

  苗紫陌怒極反笑,壓不想掐死她的衝動。

  「那妳到底跟著我幹麼?算我輸了,我拜託妳,回家去好不好?」

  「不行,」她想都不想的就拒絕,「我得等我爹來救我。」

  「等、等妳爹來救妳?」他訝異的喊,吃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這是哪門子的理由呀,偏她說得煞有其事。

  「當然啦,要不是你壞事,我爹早救到我了。」她做了一個鬼臉,「反正會弄成這樣,都是你自己的錯。」

  「我的錯?」他總算明白了,「我懂了,妳這丫頭自導自演是吧?」

  偏他倒楣,遇上了,成了真正的代罪羔羊。

  「是又怎麼樣!」曲疏影一嘟嘴,「反正現在已經變成你綁走我?所以呢,我要跟著你到我爹來救我為止。」

  「要是妳爹不來救妳,妳豈不是纏著我一輩子?」

  曲疏影一聽,臉色一白,淚花直冒。

  他無意的話準確的擊中了她的心痛,爹爹說不定一點都不著急,還是繼續他的行程,一點都不在乎她的死活。

  一看到她哭,苗紫陌反而嚇了一跳,手足無措的說:「妳別哭呀!」

  他最看不得女人的眼淚,一看就心軟。

  「你這麼壞,把我弄哭了還叫我別哭。」她抽抽噎噎的說:「對啦,我爹就是討厭我,他不會來救我的。

  「他一定去京城了。就算我不見了、被綁走了,生死未卜,他也不會為了我留在這裡,照樣到京城去辦他的事。」

  看她越哭越厲害,他只得拍拍她的肩,安慰著,「不會啦,妳現在回家去,說不定他急白了頭髮,看到妳一定會高興得不得了。」

  看樣子他是說錯話了,要是曲貪官不來救她,那他不就得被她纏上一輩子?

  這怎麼得了,還是趕緊說些好聽的,把她哄回家才是上策。

  她委屈的說:「要是他根本不管我,早就已經出發了,那該怎麼辦?」

  這也是她不想回去弄清楚的原因。

  內心深處,她把這個事件當作給爹親的最後一次機會,她很怕他再次讓她失望。

  她不願意接受自己在他心中一點份量都沒有的事實。

  「那、那妳還是妳爹的女兒。」苗紫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是大貪官的女兒,自然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看看她對待他的狠勁就知道了。

  他用不著那麼好心的安慰她,乾脆讓她哭死算了。

  雖然他這麼想,但卻無法做到,她那無助的可憐模樣叫他好心疼。

  曲疏影搖搖頭,「我一定不是我爹的女兒,沒有做父母的不愛自己的孩子的,可是爹爹他,他根本就不愛我,或許他好後悔讓我來到人世,嗚嗚。」

  「說不定他只是不會表達。」這丫頭也真可憐呀,搞出這麼多事來,其實也只希望她爹能愛她。

  她幽怨的看著他,「爹爹對我很好,我生病了,他會叫人請大夫來,可是他不會問我好點沒。

  「我肚子餓了,有人做飯給我吃,可是爹爹從來也不知道我喜歡吃什麼、討厭什麼。

  「每年我的生辰,他會要人大大幫我慶祝,他每年給我的禮物都是一大迭銀票,可是他從來不問我開不開心、喜不喜歡。

  「只有我闖禍了,他才會多跟我說幾句,但也不罵我,反倒怪下人沒看好我。」

  她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既然要漠視我、討厭我,幹麼還要把我生下來嘛?」

  苗紫陌同情萬分的說:「不要哭了、妳爹爹一定是很喜歡妳,只是男人的面子很重要,他可能不好意思表現出來。」

  曲疏影疑惑的說:「我是他女兒呀,他疼我、愛我是很自然的,為什麼要怕人家笑?」

  「男人嘛!」他想都沒想到他居然會有幫曲楚雄講話的一天,「不強硬一點,怎麼會有人看得起呢。」

  「真的嗎?」她破涕一笑,「所以我爹他擔心我,擔心得要命,只是他害羞沒說。」

  只要她肯回家,什麼謊他都願意說,況且這也很有可能呀,曲楚雄雖然是個大貪官,但總有好的一面,說不定他僅存的良善全都反映在愛女兒的行動上。

  「八九不離十,所以我說妳應該趕快回家去看看,跟妳爹大團圓,從此之後父女和樂,共享天倫。」

  曲疏影拍手笑著,模樣看來天真無邪,「好,我這就回家去。」

  這個燕子飛人也不壞嘛,對她也挺不錯的,從來沒有人這麼溫柔的安慰她。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一古腦的將心事都告訴他,彷彿他是她最信任的人似的。

  真奇怪,她從來沒對哪個人有過這種感覺。

  「太好了。」苗紫陌忍不住歡呼一聲。終於能甩掉這個麻煩,他總算是得救了。

  但是,那種有點不捨得的心情是怎麼回事?

  「你放心,我知道官府想抓你,我絕對不會把你的面貌告訴他們的。」

  他一笑,「我倒不擔心這個,官府的畫師差勁得很,光憑妳講,他們也畫不出來。」

  就算畫出來,那也不像呀。

  「你還真有信心。」她甜甜一笑,「你幫我一個忙吧,如果你肯的話,我就告訴大家,我剛剛說的話都是胡謅的。」

  她居然講出他非禮他這種天大的謊言,想到就覺得自己既可笑又笨。

  當時只顧把他引回來,卻沒想到這種話對自己的殺傷力也大。

  「請說,只要我辦得到的,一定盡力而為。」

  曲疏影四處看看,確定沒人,才踮腳在他耳邊說:「這逗件事要半夜去做喔。你到臨江城東門,向著北邊走五十步,會看到一棵大樹,往下挖五尺左右,有一個木盒子,」

  苗紫陌越聽越覺得驚奇,感覺像尋寶似的,不知道她在樹下埋了什麼。

  一拿到木盒子後,你把這木盒子送到東方鏢局,給宋少鏢頭,要他即刻啟程馬下停蹄的將東西送到山東府衙。」

  「他要是懷疑你,你就跟他說要救他爹出來,就只有這個方法了。」

  苗紫陌瞪大眼睛,訝聲說:「妳!」會嗎?會是他所想的那樣嗎?

  「你是俠盜燕子飛,我信得過你,你不會貪圖盒子裡的東西,可是東方鏢局的人要靠它救命。」她垂下睫毛,雪白的臉上有些憂傷,「或許我爹爹的行為有些不對,可他是我爹,我還是愛他,敬重他。」

  他脫口而出,「果然是災銀!」

  曲疏影嚇了一大跳,「你怎麼知道?!」

  那天她到寶閣去勘查地形時,意外發現被劫走的災銀,她一想就知道爹爹在玩什麼花樣。

  於是她將銀票偷渡出去藏起來,自己則代替銀票躲在箱子裡,她本來想跟爹爹說,綁匪就是拿了銀票才放她的。

  「呃,不對,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一想到爹爹面臨的危險,她連忙改口,「我爹當然也不知道,反正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一笑,「妳爹真幸運,有妳這麼個好女兒。」

  她爹雖然喪盡天良,但她畢竟良心未泯,保護她自己親爹的同時,也不願無辜的人受害。

  曲疏影臉一紅,「別拍我馬屁了,我早說過不會把你供出來的。」

  「來吧。」苗紫陌溫柔的一笑,「我送妳到最近的衙門去。」

  「不許用踹的、用扔的。」

  奇怪,她才不過認識他兩天,現在要分開卻有點離情依依的感覺。

  這一分手,她再也見不到這個俠盜燕子飛了吧!

  一想到這裡,她開始難過了起來,步伐也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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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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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浣玉臉上掛著兩行清淚,渾身微微的發著顫,一副隨時隨地都會昏過去的摸樣,婢女翠翠連忙扶她坐下,趕緊奉上蔘湯給她順氣。

  「娘……」她虛弱的說:「這不是真的,妳跟我開玩笑是吧?」

  「娘當然也希望這不是真的呀,好好的一個女婿,卻成了別人的。」蘇如也一臉的難過,在心裡將曲家父女給恨上了,但對始作倆者朱太師卻毫無怨言。

  雖然是在自己家裡,但是朱太師權勢滔天,她也不敢這次胡亂辱罵,誰知道會不會傳到他耳朵裡。

  「那我怎麼辦?我要昏倒了,嗚嗚……」段浣玉拿著手帕,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妳不能昏呀,浣玉,說來也是妳自個兒不好,要是早幾年就嫁了,今天也不會有這個麻煩。」

  豆大的眼淚從地眼裡滑下,「娘,妳這是怪我嗎?人家身體不好,嫁過去怕拖累了婆家,想將身體養好點再嫁,這也錯了嗎?」

  「好好好,妳別哭嘛!娘也是急了,這才隨口說。」

  她不急不行呀,畢竟女兒已經二十五歲,是個超級老姑娘。

  跟苗紫陌有婚約的她,還能有恃無恐的在家裡當大小姐,不怕沒人娶她,現在半路殺出曲疏影這個臭婆娘,使這婚事有了變故,怎麼能叫她不擔心呀。

  「人家已經很嘔、很後悔了,妳還怪我,鳴嗚……我好命苦喔。」段浣玉趴在桌上,哭得傷心不已。頗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感慨。

  「乖女兒,妳先別急著哭嘛!」蘇如柔聲安慰著,「還好定南王府也個是嫵信之人,絕對不虧待妳的。」

  段浣玉抬起頭來,「娘,難道還有別的辦法能讓我能跟紫陌順利成婚嗎?」她不想失去這個從小喜歡到大的如意郎君呀。

  都怪她自己一時糊塗,想多當幾年大小姐,不急著嫁過去當媳婦,事情才會變成這樣。

  她在家裡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全家上下哪一個不順著她的心?早把她慣得驕縱無比,加上她明明身強體健,卻偏偏擺出一副體弱多病的虛弱模樣,什麼補藥、補湯的從不離身,弄得煞有其事,人人對她更小心加倍的呵護。

  一旦成了別人的媳婦,得照顧一家大小、伺候公婆,哪有當大小姐時享受呢?

  「王妃親口要我放心。」蘇如拍拍她的手說著,「妳跟紫陌早有婚約是人盡皆知的事,姓曲的再強橫也不能改變這一點。」

  段浣玉著急的說:「娘,妳快說嘛!別吊我胃口,妳知道我身體不好,還要這樣急我?」

  「這兩全其美的辦法也不是沒有,就讓紫陌同時迎娶妳們兩個,既對太師有了交代,也不會對我們家失信。」

  段浣玉一聽,又是淚眼汪汪,「說來說去,還是要我跟人家共事一夫。」

  「這也沒辦法了,不這樣的話,難道妳要王府來退婚嗎?」她年紀大了,如果再被王府退婚,那這一輩子都別想嫁入好人家了。

  「那我跟姓曲的誰大誰小?我是明媒正娶,我才是元配吧?」

  「妳這傻丫頭,別去爭這大小。她有太師撐腰,真要爭,只怕妳變成偏房,既然王府那邊也說兩個都是元配,那就這樣吧。」

  段浣玉委屈的一嘟嘴,「那我多吃虧呀?她有太師撐腰,難道我就任她欺壓嗎?」

  「妳不想想她是誰的女兒,嫁進王府之後,人家還能有好臉色給她嗎?」蘇如分析的頭頭是道,一臉幸災樂禍,「大家都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二少奶奶,這麼說妳懂了吧?」

  段浣玉淚痕未乾,卻露出了一個笑容,「娘是說她在府裡沒地位嘍?」

  「這還需要問嗎?」蘇如壓低了聲音,「娶她,不過是給太師一個面子,娶進王府之後,那就是人家的家務事,難道太師還管夫妻怎麼相處?」

  「說的也是。」段浣玉總算覺得心情沒那麼糟了。

  可是對於搶她相公的曲疏影還是充滿敵意,希望她是顆軟柿子,那她就吃定她了。

  她段浣玉從小到大不知道分享、共有這些字怎麼寫,遇到婚姻大事,就更加不能例外。

  最好曲疏影有自知之明,離她的相公遠一點,否則她段浣玉就讓她嘗嘗厲害的手段。

  這時,婢女翠翠突然說:「啊,老爺來了!」

  「浣玉,爹來跟妳說幾句話。」他一臉的歡喜,「就要嫁人了,妳得爭氣點,知不知道呀。」

  「爹。」她愛嬌的笑著,「我會的。」




  一向安逸悠閒的燕子樓裡,苗紫陌一臉震驚的呆坐著。

  他才一回來,立刻就得到他下個月將有兩個妻子的消息,這個打擊太大,他一時之間還沒辦法完全接受。

  身為他的雙生哥哥,苗驚綠非常同情的看著他,「可憐的紫陌。」

  一向熱愛自由,享受無拘無束的他,突然多了兩個大包袱在背上,難怪他要嚇得呆掉了。

  高大魁梧的宇文陽雪則是跟他持相反意見,「真令人羨慕的紫陌。」

  段浣玉年紀雖然大了點,但也是京城出了名的大美女,而他雖然沒見過曲疏影,但聽說也是個絕色美女,坐享齊人之福的他,真是個非常車運的傢伙。

  「這太荒謬了吧?」苗紫陌猛然回過神來,氣惱的吼著,「這種事怎麼能趁人不在的時候就作決定?」

  「誰讓你到處亂晃,老是不在家呢。」苗驚綠聳聳肩,還是一臉很同情他的表情。

  還好這個倒楣鬼不是他,頂著下一任定南王王位的他,未來的另一半當然得謹慎挑選,不可以大意。

  爹娘一直沒有中意的對象,所以就把他的婚事先擱下。

  反觀紫陌這個倒楣鬼,一出生就被那個矯揉造作的段浣玉訂下,現在又悲慘的得迎娶貪官之女。

  「我是出去辦事,什麼亂晃?我又不是你,成天吃飽了,沒事就亂跑。」苗紫陌沒好氣的說著,心裡有點嫉妒他的道遙自在。

  他要是當時爭氣一點,比驚綠早出生,這倒楣鬼也輪不到他來當。

  曲疏影,曲疏影耶!

  他還以為這輩子跟她不會有任何瓜葛了,沒想到她居然莫名其妙的成為自己的未婚妻?

  宇文陽雪出聲替茁驚綠說話,「驚綠也是出門辦事的,而且還是秘密任務。」

  沒辦法,身為太子的他,總不能讓他父皇一直被蒙蔽著,持續昏庸下去呀。

  朱太師這個禍害如果不早點除掉,恐怕整個國家會越來越動盪不安。

  既然他父皇忙著飲酒作樂,那他就代父分憂,使計除掉這顆大毒瘤,除了苗家兩兄弟之外,他還有誠郡王魚學勤的支持,和其他忠心的大臣幫助。

  「既然是秘密,那也沒必要大聲嚷嚷了。」苗紫陌哼道:「我也不想知道。」

  苗驚綠一看就知道弟弟在吃味,一樣是助太子成大事,他是自由自在,他卻得犧牲自己的婚姻大權。

  「朱太師這次亂點鴛鴦譜,用意實在太明顯了。」他拍拍弟弟的肩膀,「你犧牲一下,陽雪會很感激你的。」

  因為三個人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所以私底下都是直呼其名。

  「驚綠說的對,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再說這地獄根本就不恐怖,還是個美人窩呢。」

  「你這麼享受,怎麼你不自個來試試這種被逼婚的滋味?」

  「人家看不上我呀。」宇文陽雪哈哈笑著,「沒有你的好運氣,我也很扼腕的。」

  苗紫陌瞪他一眼,眼裡的怒氣一閃而過。這個臭太子,居然這樣奚落他,晚上就偷他的清光,然後一走了之算了。

  「陽雪,你也別嘔他了,當心他一走了之。」不虧是雙生子,一想就知道他打什麼主意。

  「不會的,這事關重大,紫陌不會這麼不知輕重。」宇文陽雪爽朗的一笑,「對不對?」

  苗紫陌悶聲回著,「對。」

  唉!他也知道他是走不得,充滿責任感的他,也很清楚這兩個老婆他不得不娶。

  「朱太師大舉將自己親信的兒女,利用婚姻安插到各大臣家中,一定有所圖謀。」苗驚綠說道:「這個曲疏影嫁進王府,是來者不善,我們一定要小心防範,」

  想到曲疏影,苗紫陌忍不住為她反駁,「她才不是那種人。」話一出口,他忍不住後悔,自己幹麼這麼多嘴呀?

  果然,宇文陽雪馬上問:「你又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俗話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既然是曲楚雄的女兒,還能好到哪裡去。」

  苗紫陌更悶了,「我不知道,隨便亂猜的。」

  苗驚綠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微微一笑,「總之,曲疏影極有可能為朱太師做眼線,我們不能不防。」

  苗紫陌點點頭,「我知道該怎麼做。」

  但是最大的問題來了,曲疏影是唯一知道他是俠盜燕子飛的人。

  她若嫁進來,一眼就能把他認出來。

  不管是朱太師或是太子這邊,俠盜燕子飛對他們而言都是頭痛人物,一旦他的身份曝光,他會有麻煩的。

  不行,他得想個辦法塞住她的大嘴巴。




  曲疏影病了一場。

  她什麼都不想吃,也不想動,成天就懶洋洋的躺在床上,雙眼無神的看著窗外。

  雲笙非常擔心她的狀況,「小姐,妳得吃藥了,妳這樣不行呀。」

  「為什麼不行?反正我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感到難過,更加不會為我掉眼淚。」曲疏影自暴自棄的說著。

  她爹真是狠心,明明知道她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居然一點都不擔心,照樣趕往京城跟朱太師會面。

  她雖然失望難過,但依然強自忍耐,沒想到爹卻帶回來令她徹底失望的消息。

  他要她嫁進定南王府,替朱太師收集所有對他不利的人、事、物證據,方便他能早對方一步動手,

  「小姐,我會難過、會哭。」雲笙忍不住流淚,「妳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又是何苦呢?」

  曲疏影搖搖頭,有氣艇力的說:「我沒有糟蹋自己,我只是沒有力氣嘛、」

  就好像她所有的精神、活力都在一瞬間被抽光似的,她連說話都覺得好累、好累喔。

  早知道當初她就應該跟著燕子飛浪跡天涯去,再也不要回來了。

  他真是個可惡的騙子,害她滿懷希望的回來,結果卻是徹底的心碎。

  唉!雖然他是個小偷,但至少跟他在一起時,她能感受到他的善意和關心。

  一個不相熟的人都會因為她的眼淚感到手足無措,為什麼她至親至愛的爹爹不會呢?

  「小姐,妳、妳好可憐。」雲笙再也忍耐不住,放聲大哭。

  她伺候小姐四年了,她的好壞都看在眼裡,雖然有些脫序演出,但是她很清楚,那是她在呼喊的方式。

  她用這種方式,懇求老爺回頭看她一眼!

  「我很可憐嗎?」曲疏影眼圈一紅,嘟起嘴,「好像真的有一點。」

  她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但是人世間最最普通的親情她卻沒有。

  她爹的心高高在上,她根本就構不著。

  「小姐、小姐!」另一個丫鬟小梅跑進來,一臉驚喜的說:「老爺來了,老爺來看妳了呢!」

  「我爹來了?!」曲疏影驚奇的說著,一骨碌的爬起來。

  真奇怪,她明明已經對爹失望徹底,決定死心,卻在知道他來探望她之後,重新燃起一股希望。

  有著一張嚴肅國字臉的爹連官服都沒換,可見是辦公之後直接過來她房裡。

  爹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呀,她帶著驚喜的表情問:「爹,你怎麼來了?」

  「我聽尤金說妳病了。」他清清喉嚨,表情有些微的不自然,「好些了沒?」

  「什麼?」她如猶身處夢中。爹爹問她好些了沒,他關心她呢,他終於知道如何愛女兒、如何關心女兒了嗎?

  在他心裡,她終於比他的仕途、生意更重要了嗎?

  曲楚雄一看見桌上還冒著熱氣的湯藥,冷淡的看雲笙一眼,嚇得她把頭低下--微微發抖,大氣都不敢喘。

  「怎麼不吃藥?」他走過去,端起碗,坐到女兒床邊。

  「我、我沒病,我很好哇。」曲疏影看著他,愣愣的說著。

  這就是父愛呀,溫暖得讓人好想哭喔!

  「胡說,別孩子氣了,來張嘴。」

  這絕對是夢,她爹居然在餵她吃藥呢。

  曲疏影乖順的張嘴,將又苦又酸的藥吞下肚去,忍不住眼淚一滴滴的落在父親的手上。

  曲楚雄微一皺眉,將藥碗交給雲笙,「怎麼了?是哪裡疼?怎麼哭了?」

  「沒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她用手背擦去眼淚,笑了笑,「是藥太苦了。」

  「雲笙,還站著?快去拿幾樣蜜餞過來,」

  「是,老爺。」雲笙連忙跑出內室,一會兒就拿了幾盒蜜餞回來。

  曲疏影一口一口,慢慢的吃著藥,彷彿在品嚐父愛的滋味。

  「疏影。」他看著女兒那秀麗的面容,輕歎一聲,「妳瘦了些,是新廚子的飯菜吃不合嗎?」

  天哪天哪!爹居然注意到她瘦了,她好感動喔。

  「我有點沒胃口,現在好多了,我餓得一頭牛都吃得下。」

  這次不用曲楚雄交代,雲笙連忙說道:「我立刻去吩咐。」

  「去吧,」他揮揮手,摒退下人,「妳們也都下去吧。」

  曲疏影看著他將下人都遺走,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

  有什麼事不能在下人面前說的?

  「疏影,關於妳的婚事……」

  他一開口,她的心就往下一沉,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

  「爹,我突然覺得頭好痛,想歇一歇,我們改天再說好嗎?」

  「等爹說完,妳再休息。」他說道,「太師是爹的老師,當年對提攜爹不遺餘力,對我們曲家恩重如山。」

  「這我都知道,爹爹你講過許多許多次了。」她垂下眼睫,表情冷淡的說。

  「既然知道,妳就應該懂事一點,不要跟爹作對。」他非常、非常溫和的說:「妳要知道,若不是朱太師大力干預,妳要嫁進王府談何容易呢?爹這樣說妳明白嗎?妳不是一直想做爹的乖女兒,機會就在眼前了呀。」

  「妳乖乖聽話,不要讓太師不高興,他是爹的靠山,爹的官運都要靠他了,妳能體諒嗎?」

  曲疏影突然覺得好想吐喔,她忍耐不住那股噁心的感覺,摀著嘴作嘔了起來。

  是藥太苦,蜜餞太甜?她不知道了。

  「爹。」她轉過頭去,忍耐著即將決堤的淚水,「為什麼你要這樣?與其假裝對我好、關心我,我倒寧願你不理我。」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他的官運亨通。他的確是可以對她好,只要她對他的陞官晉爵有幫助。

  「疏影。」曲楚雄板起臉來,「妳不要再胡鬧了,這幾年來,爹太寵妳,把妳慣得無法無天,妳假裝被綁,讓爹損失了十萬兩,這次說什麼也不許妳耍脾氣,由不得妳不出嫁。」

  說完,他拂袖而去,而她早已哭成了淚人兒。

  她爹在乎的,不是她藉假裝被綁所要表達的吶喊,而是他的十萬兩。

  她真後悔把真相說出來,如果她不要說出真相的話,她還可以假裝爹爹關心的是她,而不是那十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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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6 13:41:3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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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苗紫陌的身手來說,要避開大批送嫁的官兵,神鬼不覺的潛入驛站中,那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

  為了不讓曲疏影在成親時太過驚訝,洩漏了他的身份,所以他才會特地來看她,絕對不是因為有點想念她那又愛哭又愛笑、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

  開著桂花的院落安安靜靜的,明滅的燈光從窗中逸出,映著獨立於花下的人兒。

  曲疏影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因為覺得夜寒而雙手環臂,瑟縮了一下。

  一個人影突然落在她面前,一件披風也跟著落在她身上,她瞪大眼睛,不禁叫出口,「啊!燕子飛。」

  「噓,小聲點,想害我呀。」

  他細心的在她鎖骨前方繫妥了披肩的蝴蝶結,修長的手指帶著一些些的遺憾離開,輕輕的掠過她的髮梢,那冰涼涼的觸感和被露水濡濕的柔髮,說明了她秋夜不寐獨佇了好長一段時間。

  「你怎麼跑來了?」她眼裡有著驚喜的光芒。原以為今生不會再見,卻又在這驛館重逢,實在令人驚喜,而他為她披衣的溫柔舉動,讓她心裡一暖,渾身都暖活了起來。

  「夜深露重,不想睡覺要出來亂晃,也該多穿件衣服。」

  她眉眼中的輕愁微微的撼動他的心,為了什麼緣故,她要皺眉?

  是為了這樁婚姻嗎?

  曲疏影嘻的一笑,露出了淘氣的表情,「我才不像你,半夜不睡,出來做賊還怕染了風寒,虧你細心,穿了這麼多衣服。」

  看她露出笑臉,苗紫陌鬆了口氣。

  「對,我是賊,今晚我做採花賊。」他嚇唬著抓住她的手腕,假裝要輕薄她。

  曲疏影又是一笑,「唷,怎麼了,突然覺得名聲不重要啦?」

  「反正都被妳弄臭了。」他笑著放開她,「怎麼樣,最近還好吧?」

  他不問還好,一問她就扁起嘴來,眼裡冒著淚花,「當然不好啦。」

  「我知道了,妳爹又欺負妳了。」

  她搖頭,委屈的在他胸膛一搥,「誰欺負我?你欺負我啦!大騙子,說我爹愛面子,不好意思讓我知道他很愛我,才怪,他是天下最無情的爹爹,他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

  「哎呀,我又不會看相,難免看走眼嘛!」苗紫陌無奈的說,「再說妳爹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對自己的女兒無情很正常呀。」

  「喂!」她鼓起腮幫子,生氣往他耳朵一扭,「不許你說我爹壞話,他雖然不好,但總是我爹。」

  「好好,妳快放手,這樣多難看呀!」他這個大名鼎鼎的俠盜燕子飛,居然被個調皮的小姑娘扭耳朵,真是不中用,窩囊透了。

  「這裡又沒別人,你還怕被笑呀,真是的。」她笑著饒過他,「說真格的,你跑來幹麼?」她曖昧的笑,「是瞧中了什麼寶貝,特地跑來偷?」

  「說得我好像是宵小一樣。」他有點不是滋味的說,「別人好歹也稱我一聲俠盜。」

  「俠盜說難聽一點不是小偷嗎?」曲疏影頭一歪,天真無邪的說:「你這人真奇怪,幹些雞鳴狗盜的事,偏偏還怕人家把你說得不好聽。」

  「什麼雞鳴狗盜?越說越難聽了。」他呸呸數聲,「我只是努力平均天下財富而已。」

  「有錢的人銀子多得不知道該怎麼花,貧窮的人苦到連一碗米飯都吃不起,我只是幫點小忙,讓天下的乞丐少一點,也幫有錢人做陰德。」

  「你好偉大喔,難怪人家叫你俠盜。」她故意這麼說,淘氣的笑他,「這麼說你可舒坦?」

  「舒服!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妳拍我馬屁,我當然渾身舒透嘍。」

  「誰拍你馬屁啦,也不怕羞。」她做個鬼臉。跟他在一起好輕鬆、好自在。

  她其實也羨慕他來去如風的自由,不像她,被綁得無法透氣。

  一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唉!」

  「好好的幹麼歎氣?」苗紫陌問,真想撫平她眉間的憂愁,

  她應該是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才對。

  曲疏影有些意興闌珊的說:「講了你也不懂。」

  「這麼確定?說不定我剛好有辦法幫妳呢?」難得他想為她多管閒事耶,別人要他幫忙,還得用求的呢。

  「幫我?」她輕哼一聲,「好,那你帶我走。」

  他驚訝道:「帶妳走?不好吧,聽說妳是個新娘,這樣算逃婚喔。」

  真慘呀,她是個不甘願的新娘,居然寧願要他帶她走,也不想跟定南王府二少成親。

  雖然都是自己沒錯,但還是有點自尊受傷的感覺。

  「原來你知道。」她賭氣的說:「那還來問我怎麼了,真是個蠢蛋!」

  「我怎麼會知道?我現在才知道妳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嫁人去。」

  「所以我說你也幫不了我呀。」她螓首低垂,輕輕的說:「為了我爹,我不能不嫁,也不能逃。爹爹雖然無情,但我卻沒辦法一走了之,我真氣爹爹的鐵石心陽沒有遺傳一點給我,」

  「其實呢,嫁到王府也不錯啦。」苗紫陌雙手抱在腦後,故作輕鬆的說:「聽說他們人都很好,二少爺人風趣又英俊,聽說他要成親,城裡的絲絹一下就賣光了。」

  曲疏影一臉狐疑的說:「怎麼他要成親跟絲絹有關係?」

  「當然有關係呀!一想到這個英俊少年娶的不是自己,全城的閨女都心碎了,搶著買絲絹來擦眼淚。」

  她忍不住失笑,但卻瞪了他一眼,「你胡說,我才不相信呢。」

  一看她笑了,似乎不再為她爹而難過,苗紫陌才鬆了一口氣。

  「曲姑娘……」

  她大方的說,「就叫我疏影吧,我從來沒有朋友,現在認識了你,才知道有朋友挺好的。」

  朋友在她難過的時候可以聽她說話,給她安慰,還會逗她笑,她想她是真的很需要一個朋友,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那我真是受寵若驚了。」苗紫陌笑嘻嘻的說,「可惜的很,我跟妳注定當不成朋友。」

  「為什麼?」她有些急了,抓住他的衣袖問:「你嫌棄我?因為我爹不是好人嗎?」

  「當然不是。」他溫柔的一笑,「因為妳要嫁的人是我,我想這種關係叫夫妻。」

  她眨眨眼睛,有點不明白,「燕子飛,你在說些什麼呀,怎麼我一點都聽不明白?」

  「妳看起來挺聰明的,怎麼這麼笨哪?」他無奈的說:「燕子飛只是我的外號,我叫苗紫陌。」

  她重複他的名字,「苗紫陌?這名字……」

  他露出一個苦笑,「好熟是嗎?」

  「是呀。」她點點頭,喃喃的說:「這麼說的話……」

  曲疏影臉一紅,她未來的相公就站在她面前?

  「你是俠盜燕子飛,也是定南王府的二少爺?」

  這是怎麼樣的巧合呀?這個事實讓她抑鬱沉重的心逐漸開朗起來,彷彿在黑暗裡透進一絲陽光。

  這,就是希望嗎?

  「好不容易呀,妳終於弄明白了,謝天謝地。」苗紫陌一副解脫的模樣,「疏影,現在妳是除了我師弟之外,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人,妳能替我保守秘密嗎?」

  她假裝生氣的說:「我不是早就跟你說了,你的秘密在我嘴裡很安全,原來你不相信我。」

  「不是信不過妳,是怕妳一時之間太過高興,不小心在拜堂時脫口說出來。」

  她嫩臉飛紅,忍不住啐道:「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誰會因為看見新郎倌而開心得叫出來?」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懂了嗎?」苗紫陌拍拍她的肩,「放心吧,我知道妳完全不同意這樁婚事,我也是硬著頭皮應付而已,今天我來這一趟,是要確定我們能相安無事。」

  曲疏影一聽,眉毛越挑越高,臉上的紅暈退去,換上一副氣惱的表情。

  「硬著頭皮應付?這樣呀,我明白了,我想我們會相安無事的。」

  這個混帳東西,要她替他保守秘密,居然還不想付出代價?

  她曲疏影豈是這麼好打發的人?

  哼!她可以替他保守秘密,但代價要他奉上真心一顆。

  不管你是苗紫陌還是燕子飛,本姑娘都要你神魂顛倒的愛上我,叫你把那句硬著頭皮應付的話吞回去。

  不過有爹爹失敗的慘痛經驗在前面,她其實有點忐忑啦,但不管了,她用挎的,也要把他的真心挖出來。




  苗紫陌的心情很好,對於自己三言兩語就把曲疏影擺平,感到很得意。

  她不但答應守口如瓶,而且還同意這樁婚姻有名無實,大家都不用太擔心。

  可惜沒辦法對段浣玉如法炮製,不然他還真想一勞永逸呢。

  「師兄,好羨慕你喔。」

  武震到燕子樓來作客,一方面謝謝他上次的幫忙,二來是參加他的婚禮。

  「羨慕?別開玩笑了,我是巴不得這件事沒發生過。」

  「當然啦,還要娶姓曲的是委屈你了,不過還好段小姐人美又溫柔,你也不算太慘。」

  「就說你什麼都不懂。」

  要是能選擇的話,他寧願跟曲疏影綁在一起,也不想跟段浣玉面對面。

  他實在很受不了她的柔弱、大驚小怪,動不動就會受到刺激昏倒的「虛弱」體質。

  她外柔內剛,狡猾得不得了,老實的曲疏影恐怕招架不住吧。

  但是他想這個幹麼呢?

  這樁三人婚胭,不過是要掩太師耳目,等到大事底定,他又是自由好漢一條。

  「我怎麼會不懂?曲大貪官的女兒,能會是什麼好貨?師兄,你放心。」武震非常豪爽大方的說:「送嫁隊伍雖然嚴密,但也難保不會有意外,嘿嘿。」

  就算沒有意外,他也能製造出幾個意外,讓曲疏影到不了京城,以免她破壞師兄和段小姐的好姻緣。

  因為對曲楚雄卑鄙的手段還懷恨在心,所以武震是連曲疏影也一起恨上了。

  「要你多事?」苗紫陌認真的說:「你給我離她遠一點,聽見了沒有。」

  武霞這人一向不分輕重,他要是不先把話說在前頭,只怕他真的會對曲疏影不利。

  聽師兄的口氣不像開玩笑耶!

  武震有點糊塗,隨即恍然大悟,「我懂了,師兄,你有更狠的花招對付她,所以不要我出手,對不對?真不虧是師兄呀,這麼短的時間就想出好方法了。」

  他一臉興奮猴急的模樣讓苗紫陌又好氣又好笑,

  「別胡思亂想了,沒這回事。你離疏影遠一些,她要是掉了一根頭髮,我就找你算帳,聽見沒有。」

  「聽見了。」武震大頭連點,「師兄你真是小心,還怕隔牆有耳,連在我面前都不露口風,」

  他完全不相信師兄會維護貪官之女,還以為他是怕事跡敗露以至功敗垂成,所以才故意跟他說反話。

  「真會被你氣死。」苗紫陌拿他沒辦法,只好說重話,「總之你別管我要做什麼,我叫你別動曲疏影,你別動就是了。」

  武震咧嘴一笑,「明白,我明白。」

  師兄這個暗示太明顯不過了,他要他不要親自出手,這他當然懂嘍。

  反正他屬下很多,隨便一個都可以把這事搞定。




  隨著婚期越來越近,整個王府也徹底的忙碌了起來,每個人都忙得焦頭爛額,反倒是新郎倌像個沒事的人,什麼也不管,成天不是跟宇文陽雪出去打獵,就是在家裡跟兄長下棋。

  這一天,苗紫陌有點心浮氣躁,連續輸了好幾盤棋,最後乾脆罷手不玩了。

  苗驚綠笑著問:「怎麼了?今天這麼浮躁?」

  「不知道,大概是昨晚沒睡好。」他揉著太陽穴,有點疲累的說。

  真是奇怪,他今天一直覺得心神不寧的。

  「呵,你這個逍遙閒人也會睡不好?」苗驚綠橫瞄他,「想到新婚生活,開心得睡不著啦?」

  「拜託。」他一副受不了的模樣,「說這種話,枉費我們同胎生下了。」

  「我有說錯嗎?」苗驚綠裝傻著,「人人都說你運氣好,段小姐清雅秀麗,曲小姐美艷無雙,有兩美相伴,三人行的新婚生活一定比神仙還快活。」

  「怎麼聽起來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苗紫陌恨恨的說:「驚綠,做人別太過分,小心你的下場比我還慘。」

  再說這也只是暫時性的,等到陽雪成功幹掉朱太師,他就解脫了。

  苗驚綠不在乎的說:「我才不擔心。」

  他又不是瘋了,沒事才不會找個女人綁在身邊把自己煩死。

  苗紫陌一哼,「我等著看。」

  「呵呵,怕你沒機會。我看你還是想想辦法,怎麼樣才不會被兩個美女煩死吧!」

  「幹麼要想辦法?你明知道這個婚禮不過是權宜之計,我根本不需要為了怎麼讓她們和平相處傷腦筋,我又不在乎。」

  「這樣呀?」苗驚綠含笑問:「會不會太無情了?曲疏影嘛,我們是完全不需要理會她,但是段小姐跟我們家的情誼不同,且她是你真正的妻子,多擔心她一下,替她為來的日子安排一下,又不會很為難你。」

  苗紫陌瞪他,「你倒很會說風涼話嘛!要是你慢點出來,這妻子就是你的了,哪輪得到我有這福氣?」

  苗驚綠哈哈大笑,「還好我腿長,快了你一步,阿彌陀佛喔。」

  段浣玉那尖細的聲音,溫柔的舉止、虛弱的身體他可都招架不住,還是讓別人去傷腦筋比較實在。

  雖然說是自己的雙生弟弟,但他還是壞壞的等著看熱鬧。

  他們正在鬥嘴當時,苗揚虹突然跑了進來。一向溫婉的她從來不在家裡跑,規規矩矩的她,永遠都不會失態,或是有不得體的舉動。

  她像拿尺打造過似的,完全符合千金小姐的尊貴身份,雖然完美,但不免無趣了些。

  「二哥,怎麼你在這兒?!」

  看見苗紫陌在棋室,她有點驚訝。

  「這逍遙閒人被家裡到處貼的喜字逼得沒地方躲。」苗驚綠嘻嘻笑著,「不得已,只好躲這了。」

  苗紫陌哼道:「怎麼我不能來?」

  「不是。」苗揚虹淺淺一笑,「我只是以為你跟爹娘在客廳裡說話,畢竟是你的妻子,我想你也會想關心一下。」

  他揮揮手:「謝了,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八成又是段浣玉昏倒、舊病復發啦,反正她有一堆花樣來吸引大家的注意,他才懶得上她的當。

  「是喔?」苗揚虹緩緩的說:「那我就不說了。大哥,陪我下一盤嗎?」

  「當然。」苗驚綠一向疼愛規矩方正的小妹,不過她實在規矩得太過分了,真希望她能改改這脾氣,女孩子家,活潑點好呀。

  苗驚綠一邊將黑白子各自歸位,一邊問:「對了,妳剛剛說的是什麼事,妳二哥沒興趣,我可好奇得很。」

  「嗯,聽說曲小姐送嫁的隊伍遭到攻擊,不過……」

  她話沒說完,旁邊悠哉蹺二郎腿的苗紫陌有如火燒屁股般的跳起來。

  他衝到她面前,緊張兮號的抓住她,「什麼?!」

  「你不是沒興趣嗎?」苗驚綠一挑眉,淡淡的說,「瞧你,很急嘛。」

  苗紫陌連忙放開妹妹,拍拍她的衣袖,悠閒的道:「誰說我急了?我只是看揚虹衣服髒了,過來給她拍一拍而已。」

  看他故作閒暇的樣子,兄妹倆都忍不住好笑。

  「二哥,你很想知道呀?」她試探的問:「要不要我繼續說呀?」

  看起來二哥似乎對曲疏影挺關心在意的。

  可是這怎麼可能,他怎麼會關心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呀?

  「嘴巴長在妳身上,妳愛說就說呀。」

  可惡,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居然攻擊送嫁隊伍,八成是貪她的嫁妝豐厚,不知道她有沒有大礙?

  真是急死人了,偏偏又不能被哥哥、妹妹看出端倪,他也只能忍耐了。

  她抿嘴一笑,故意說:「大哥,那我跟你說,反正二哥不愛聽。」

  「好呀,妳說,我聽著呢。曲小姐沒大礙吧?」

  苗紫陌假裝看著牆上的書法作品,其實耳朵長得都要變成兔子了。

  「聽說是一大群山賊,搶走了一些嫁妝,官兵也有損傷,還好沒人殉職,曲小姐雖然受了驚嚇,但萬幸沒事。」

  苗紫陌聽得那麼認真入神,他們怎麼可能沒注意?

  苗驚綠笑著說:「揚虹,說大聲一點,省得你二哥成了兔子。」

  耳朵拉那麼長,可難看嘍。

  看起來他有點問題呢,怎麼會對曲疏影這麼關心?

  他不認識她不是嗎?

  古怪、古怪,他得弄個清楚明白。

  但是苗紫陌沒有跟他抬槓,風似的捲走了,一聽到山賊這兩個宇,他大概知道要找誰算帳了。

  「大哥,你也覺得奇怪嗎?」苗揚虹心細如髮,當然也覺得不對勁。

  「是呀。」他還是笑,模樣有點賊,「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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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0-12-26 13:42:1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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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疏影總覺得自己在作夢。

  她看著燃燒的喜燭,滿室的喜字,以及拿在手上的喜帕,神情有點恍惚。

  「小姐?怎麼了嗎?」雲笙有點擔心的看她。

  「沒什麼,只是覺得很奇怪。」她咬咬唇,「剛剛,是不是有個人進來,跟我喝了交杯酒、吃了湯圓,也掀了我的紅蓋頭?」

  小梅笑出聲,「是呀小姐,那是姑爺呀,怎麼妳沒印象了?」

  「我就說嘛!」她明明看見苗紫陌了,怎麼這會……「那人呢?」

  「不知道耶,那兩個喜娘不知道在急什麼,一下子就把姑爺拉走了。」小梅自顧自的說:「大概是去另外一間新房了吧。」

  她是個直腸子,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一點都沒注意到雲笙猛使眼色叫她閉嘴。

  「另一間新房?」曲疏影臉色一變,「什麼意思?」

  小梅連忙閉嘴,用力搖搖頭。

  「這會又突然不想說話啦?雲笙,妳說怎麼回事呀?」

  難道苗紫陌這臭小子,還真的要把她一個人扔在新房?起碼她是個初來乍到的新嫁娘,就算他什麼都不做,也該陪她說說話呀。

  「小姐,我……」雲笙欲言又止,猶豫的看著她,「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妳千萬不要生氣喔。」

  她一臉好笑的說:「妳不說我怎麼知道我要不要生氣呀?。」

  「就是今天拜堂時,不是只有妳和姑爺,原先我瞧見時也嚇了一跳,後來才知道,原來姑爺他、他一次娶了兩個新娘入門。」

  「什麼?!」她瞪大眼睛,「真的嗎?!」

  小梅點點頭,插嘴,「真的啦小姐,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這事,還說那個段小姐才是姑爺的元配,妳是被太師所逼,不得不娶。」

  雲笙大聲斥喝,「小梅!妳少說幾句不行嗎?」

  曲疏影一聽,立刻七孔冒煙,「這臭小子,這麼重要的事,居然沒告訴我。」

  他居然還有一個妻子?這、這可全盤打亂了她的計畫呀。

  「小姐,妳別生氣嘛!」雲笙趕緊安慰,「聽說段小姐體弱多病,恐怕難有子嗣,可是小姐就不同啦,他日若先生下個白胖兒子,在王府裡的地位自然不可同口而語。」

  曲疏影看著她,好氣又好笑,「雲笙,聽聽妳自己說的話,妳姑爺要是老在那一邊,就算我想生五十個小孩,那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再說,她一點都不想靠小孩來綁住苗紫陌,地要靠自己的力量,讓他死心塌地的愛她。

  在愛中生下的小孩,才能得到最妥善的照顧,才不至於像她一樣,唉!

  小梅猛點頭,「是呀,姑爺去了那麼久,也早該回來了,說不定是在那邊睡下了。」

  這次曲疏影和雲笙同時開口,「小梅,閉嘴!」

  她委委屈屈的閉上嘴,「喔,好嘛!」

  「不過她說的也有可能。」曲疏影一甩頭,決定了,「雲笙,幫我換衣服,我過去看看。」

  「小姐,這樣好嗎?」雲笙猶豫的說。

  畢竟王府不比自家,深夜在外亂走,又是新嫁娘的身份,難免給人說閒話。

  「當然好啦。」她才不管這許多,她要去看看那兔崽子在搞什麼鬼。

  居然還有另一個妻子,那他那天特地來眼她說那些,是想叫她看清情勢,他已經有了個親親妻子,所以不要她嗎?

  難怪他要說硬著頭皮應付,氣死人,弄了半天,她居然是多出來的第三者。

  雲笙和小梅快手快腳的幫她拿下鳳冠,將頭上的髮髻拆下來。

  「算了,沒那麼多工夫弄頭髮。」曲疏影說:「紮成兩股就得了。」

  最後換上她慣穿的艷紅月華裙,腰間繫上亮黃綢帶,更顯得纖腰盈盈不及一握。

  「好了,妳們就在這新房待著,要是有人來就說我睡了,怕吵,有事明天再說。」

  「知道了,小姐。不過,妳不去不成嗎?」雲笙還想再勸。

  但是一向固執的曲疏影,當然不會突然改變心意,「去定了。」

  就去看看那臭小子跟他妻子多麼相親相愛。啊!想到就覺得生氣……




  曲疏影快步的在迴廊上穿梭著,不住的東張西望。

  「這王府怎麼這麼大?另一間新房在哪?」

  想找個人來問,連個人影也不見,真是氣人。

  她穿過一片竹林夾道的小徑,前面的月洞門半掩映著,隱約有燈光透出來。

  「有燈?那表示有人嘍?去問個路。」

  於是她連忙跑進去,只見這個院落裡植滿了各種菊花,一間精巧的竹屋獨立其上,竹簾捲起的窗邊坐了一個人,正聚精會神的看著不知名的東西。

  燭光映在他出眾的俊容上,讓曲疏影大叫一聲,「苗紫陌,你這臭小子!」

  她怒氣沖沖的跑進寫著「奕道」兩個大字的竹屋,雙手扠腰站在他面前,雙眼冒火的瞪著他。

  「你好大的狗膽,為什麼不告訴我?」

  「咦?」苗驚綠訝異的抬頭看她。

  在她進來之前,他正在專心解一個珍瓏,用心到沒有注意週遭的環境,直到她闖進來說他的狗膽好大。

  雖然是盛怒中,但仍沒使她那奪人的美貌遜色幾分,這一個美艷無雙卻微帶稚氣的少女是誰?

  曲疏影走過去,習慣性往他耳朵扭,「臭小子,我跟你說話你不回答,老盯著我看幹麼?」

  「我看妳生得美貌好看,當然要多看幾眼。」他也沒想到要閃,一來是她出手太快,二來是他沒想到她居然一上來就扭他耳朵,倒像很熟練似的。

  她臉一紅,放開他的耳朵,啐了一口,「呸,認識這麼久了,從來也沒說過我好看難看,今天嘴巴倒這麼甜,一定有鬼。」

  看在他沒在新房跟新娘子甜蜜,反而單獨在這自己跟自己下棋的份上,那她就不要那麼生氣好了。

  苗驚綠一笑,明白了。這美貌少女弄錯了,她一定是把他當紫陌了。

  沒想到那個老說對女人沒興趣的弟弟,居然有這麼一個紅顏知己,難怪他要對兩個妻子興趣缺缺了。

  「我實話實說而已。」

  曲疏影芳心一喜。他注意到她的美貌,這算是好事一件,至少要勾引他愛上她難度沒那麼高了。

  「少來了,我才不信你這一套。」她往他旁邊一坐,「你在幹麼呀?」

  他聞到一陣淡淡的香氣,又露出一抹笑容。不錯,這艷遇來得好,雖然是對方弄錯了,他也沒必要說破呀。

  反正紫陌正忙著應付他那兩個娘子,大概也沒空招待他的紅顏知己,他身為大哥,當然就要代勞嘍。

  「下棋。」

  「跟誰呀?」她看著桌上的棋盤和黑白棋,好奇的問:「這裡只有你一個人呀。」

  「一個人也有一個人的樂趣。」苗驚綠說,「這是珍瓏,那是高人故意擺出來為難人的。」

  「故意要為難人?」她小嘴一嘟,「怎麼有人這麼無聊呀?」

  苗驚綠將黑子白子各自歸位,只留下原先的陣勢,笑著說:「這原也是無聊打發時間用的。」

  她拍手笑著,模樣天真,「哈,你也會無聊?」

  「有妳陪著就不會了。」他往她身邊一靠,輕輕摟住她的纖腰,「有妳相陪,比做神仙還逍遙了。」

  曲疏影臉又是一紅,笑打他,「幾天沒見,嘴巴甜了,說,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所以心生愧疚,這才沒口的稱讚我?」

  他舉起手來,一副發誓的模樣,「天地良心,絕無此事。」

  「當面撒謊。」她又是一扭他的耳朵,「那怎麼不告訴我你有妻子了?嗯?」

  「說了怕妳生氣呀,快放手。」苗驚綠連忙將她小手拿下,握在手裡,「只要妳高興,妻子我隨時可以不要。」

  反正他又沒有妻子,這樣說也不算說謊。

  「真的?」她露出喜色但隨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輕愁,那模樣更加惹人憐愛了。

  「算了,我知道你哄我的。你的妻子又沒做錯什麼事,只是因為我不喜歡就休了她,那也很不公平。」

  他一愣,沒想到這姑娘還真善良呢。

  突然,一聲大吼從窗外傳來,一個紅影從大開的窗子竄進來,手在桌子上一撐翻了一個觔斗,往後落地時抓住了曲疏影的手腕,將他從苗驚綠懷裡扯開。

  她眼睛一花,看清狀況時她的人就已經置身於另一個懷抱中,「喂!你幹什麼?快放開我!」

  苗紫陌怒道:「這麼急著到他懷裡去?妳對我可真好!」

  苗驚綠笑咪咪的站起來,「紫陌,你誤會了,她是把我當成你了。」

  看他一副快氣炸的樣子,真是稀奇又難得,有趣極了。

  曲疏影抬頭一望,呆了呆,「你?!」

  再回頭看看另一邊,又是一個震驚,「你?!」

  「兩個苗紫陌?!」她是頭昏眼花了嗎?怎麼會看到兩個苗紫陌呀?

  「我才是苗紫陌!」苗紫陌氣呼呼的說:「那個色狼是我雙生大哥驚綠,妳以後離他遠一點。」

  「呃!」曲疏影一臉震驚,臉上浮起羞愧的紅雲,「他、他是你大哥?!」

  天呀!她剛剛跟自己的大伯調情,老天爺呀,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大伯一定覺得她是輕浮浪蕩、水性楊花的女子了啦!

  「你幹麼不說!」她又羞又怒,舉起手就往他身上亂打,氣憤的淚珠滾滾而落:「又不說你有妻子又不說你大哥跟你是雙生子,什麼都瞞著我,我討厭你、恨你,你最過分了!」

  苗紫陌連忙抓住她的手,「別打了,疏影,我要跟妳說,誰知道妳不在房裡呀,我到處找妳,知不知道呀?」

  他到新房找她,嚇壞了兩個丫鬟,才知道她居然在府裡夜遊,還游到他大哥懷裡來了。

  「反正都是你的錯,你最討厭了啦!」曲疏影一跺腳,哭著跑出去。

  「疏影!」苗紫陌連忙衝出去追。

  「疏影?曲疏影嗎?」苗驚綠有點吃驚,沒想到她居然會是曲疏影,一個在新婚之夜到處亂跑的新娘子。

  瞧紫陌對她著急的模樣,還有他們的熟稔,在在告訴他,這兩個人早就熟識了。




  曲疏影沒跑多遠,就被苗紫陌從後面抓住了。

  「別跑了,妳不累呀?」

  「放開我啦,你這個大騙子,我不要跟你說話啦。」她用力搥打他的手,氣呼呼的說。

  「我都還沒火大,妳倒先跟我發脾氣?」他將她轉過來,也氣呼呼的瞪著她。

  她氣鼓鼓的嘟起腮幫子,「笑死人了,你有什麼資格火大呀?」

  「當然有!新婚之夜,發現新娘子在我大哥懷裡,妳說我要不要火大。」

  就算已經說好這夫妻有名無實,但他的面子也掛不住呀!

  一想到他們親暱的模樣,他就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一座火山,轟的一聲大爆炸。

  「可能是因為你忙著抱另外一個新娘子,我這個多出來的新娘子,就只好找人排解寂寞了。」

  「曲疏影!就算是氣話也不能亂說,要是給別人聽到了,人家會怎麼想?」

  「我怎麼會知道人家怎麼想?畢竟我是多出來的,人家幹麼管我的感受如何,要說什麼都隨便啦。」

  「妳一定要帶著這麼多剌說話嗎。」苗紫陌又生氣又無奈。

  雖然知道她誤把驚綠當作他一定是事實,但他還是覺得心裡不舒服。

  都是那個該死的驚綠,沒說清楚就已經很過分了,順勢亂來更是天理難容。

  這個老鼠冤他記下了,總有一天他會連本帶利的要回來。

  「我說話有很多刺嗎?」她甜甜的一笑,隨即兇惡的說:「會不會是因為你一直騙我,我很火大的關係造成的。」

  「我沒有騙妳,我只是還沒說而已。」他一副很無辜又委屈的樣子。

  「是嗎?有妻子、雙生哥哥,這都是小事,在成婚前不用先說的嗎?」她真的快抓狂了,他是笨蛋嗎?怎麼會有人覺得這是小事呀?

  「可是……我真的很冤枉,我以為我們已經說好了,這婚事是假的、拜堂是假的,婚姻關係也是假的。」他兩手一攤,「既然都是假的,那麼我有沒有說那些事情,有什麼影響?」

  「這個……」她一呆,他說的也是有道理啦。

  但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她很認真呀,她不想一切都是假的呀,所以這些事對她而言,當然是很重要。

  真是氣死人了!

  「對不對?」他打鐵趁熱,繼續說:「所以妳根本不應該生氣。」

  「既然都是假的,那麼我喜歡跟你大哥眉來眼去、勾勾搭搭,你也管不著嘍。」

  苗紫陌一聽,這怎麼得了,「當然管得著,他們不知道我們是假的,總得做給人看呀。」

  「做給人看?」她吼他,「去找你另一個妻子,看她肯不肯跟你一起做給人看。」

  「別開玩笑了,好不容易才脫身,要我回去找她?謝謝,再聯絡。」

  曲疏影眉一挑,「這是什麼意思?」

  是她太敏感,還是他真的有那個意思?

  那個妻子他是避之唯恐不及嗎?

  「意思是說,跟妳是假的跟她當然也不會是真的。」

  唉!喝完交杯酒,她就昏倒在他懷裡,他趕緊用幫她找大夫的借口溜出來,否則這一晚就要被她綁在那個喜氣洋洋的新房裡了。

  「是嗎?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可以不用當真嗎?」

  「我倒楣呀,還在我娘的肚子裡就有未婚妻,很令人同情吧?」苗紫陌無奈的說:「反正人我是已經娶了,這就夠了,到此為止。」

  「放著不管可以嗎?」曲疏影慢慢的露出了笑容,「說不定日久生情,兩個人就成了真的夫妻。」

  「妳幹麼?我跟她當不當真正的夫妻,妳很急嗎?」

  雖然他相信她絕不會為朱太師做奸細,但在她面前說話還是保留著點。

  這兩樁婚事只不過是為了掩朱太師耳目,等事情一結束,陽雪自然會幫他澄清,到時候他就可以永久擺脫段浣玉了。

  她臉一紅,「我才不管。」

  「那就好。」他一臉放心的樣子,「我可沒力氣同時應付兩個吵鬧的女人。」

  尤其是其中一個動不動就昏倒,而面前這個是動不動就扭他耳朵。

  唉!女人真的是很麻煩的東西呀。

  「你乖乖的不要騙我,我怎麼會跟你吵鬧?」

  「是是,下次我知道了,不管什麼大事小事,通通第一個讓妳知道,行了嗎?」

  曲疏影滿意的點點頭,「還算可以接受。」

  雖然這樣對那個段小姐很不好意思,不過她就是要定他了,反正他似乎對段小姐沒有感情嘛。

  但她還是充滿罪惡感,畢竟段小姐很無辜,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是不排斥跟她共事一夫。




  「好可恨喔,嗚嗚,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段浣玉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一副喘不過氣來的可憐模樣。

  「新婚之夜,怎麼可以讓新娘子一個人獨守空闔?多不吉利呀?」

  「小姐,妳昏倒了,姑爺是關心妳才去請大夫呀。」婢女翠翠盡力安慰著。

  「我這是老毛病了,要不了多久就會醒來,怎麼妳們不會告訴姑爺,還讓他白跑一趟?」

  人家她只是嬌弱嘛,昏倒是常性,只要眨個眼的工夫,她就會醒來啦。

  醒來之後有夫君的輕言安慰、柔情慰撫,這才有情趣嘛!

  誰知道她的夫君卻一去不回,把她丟著獨對花燭,多諷刺呀。

  「一定是姓曲的纏住他,不讓他過來。我怎麼這麼苦命,才嫁來第一天,就要吃小妾的排頭。」

  嗚嗚,這怎麼可以呢?她才是名正言順的元配呀。

  「小姐,快別哭了,妳得梳洗一下,去拜見公婆了。」

  翠翠連忙打水給她梳洗,但她還是哽咽不停、猛擦眼淚,整個人憔悴又慘白。

  「我沒精神,好累喔。」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一定是病了。」

  「那麼我跟王爺王妃說一聲,說妳病了,沒辦法去跟他們請安。」

  段浣玉提高聲音,確定門外的嬤嬤們有聽見,「做人媳婦的,怎麼可以因為一點小病就偷懶,不去請安?別人或許這麼不懂事,妳當我也一樣嗎?真是的,太沒規矩了。」

  翠翠委屈的低頭,「是小姐,我說錯了。」

  門外的嬤嬤顯然很滿意,迭聲的稱讚少奶奶懂事又識大體。

  好不容易她梳洗完畢,裝扮整齊,就在一群丫鬟、老媽子的簇擁下,前往公婆的院落爽風居請安。

  「嬤嬤,妳們辛苦忙碌了一晚,還請先下去休息,王府我長來路都熟,讓翠翠跟我同去就好了。」

  這一來,想偷懶的老媽子個個眉開眼笑,連說少奶奶真體貼。

  「翠翠,我們走吧,去晚了就不好了。」

  於是她們緩緩的走向爽風居,正走上池上的九曲橋時,迎面來了三名少女,個個美貌動人,其中那名紅裙少女更是絕色佳麗,讓一向自負美貌的段浣玉一見之下,不免嫉妒又自慚形穢。

  兩方人馬窄橋相逢,同時停下腳步。

  「翠翠,這麼漂亮的姑娘是打哪來的呀?怎麼我從來沒見過?」

  翠翠認出曲疏影旁邊的丫頭,於是低聲說:「小姐,這是昨日姑爺同時迎娶的曲家小姐。」

  段浣玉一聽,立即滿臉堆歡,親親熱熱的上前拉曲疏影的手,「原來是妹妹呀,真巧,居然在這見到了。」

  面對她的熱情,曲疏影也禮貌性的堆起了笑容,「是呀,姊姊也是要去同公婆請安的嗎?」

  「對呀,我們真是有緣呢。」她高興的說:「妹妹,相公昨晚在妳那,可起來了沒有?」

  「他還在燕子樓裡,我出來的時候還在睡呢。l

  昨晚他們差點讓巡夜的守衛看到,所以他拉她到燕子樓去,兩個人一起坐在屋頂講話,看著星星。

  最後,她不自覺的睡著了,大概是他把她抱下去的吧!

  段浣玉一聽,氣得肚子竄火。燕子樓是相公獨居的地方,她們的新房都在另外的院落,沒想到昨晚兩人的春宵居然在燕子樓?

  曲疏影看她態度溫婉,言語也客氣,簡直是個太好人,或許她們可以和平相處呢。

  「這樣,相公真是貪睡呀。昨晚可辛苦妹妹了,晚點讓姊姊幫妳補一補。」

  曲疏影哪裡知道這叫笑裡藏刀,還開心的接受,「多謝姊姊了。」

  「哎呀!」段浣玉突然輕哼一聲,虛弱不已的往翠翠身上靠,「我這老毛病又犯了,老是頭疼。」

  曲疏影關心的問:「不要緊吧?需要請大夫過來看看嗎?」

  「那多謝妹妹了,我一向讓西門大街的王大夫診治,就勞煩妹妹幫我請大夫了,不會太麻煩妳吧?」她楚楚可憐的說著,一副不好意思的抱歉摸樣。

  「不會,那我馬上去,姊姊妳忍著點呀。」

  曲疏影連忙回身跑,想趕快幫她請大夫,雲笙見狀忍不住說:「小姐,這種事讓我們去就好了,妳還是去拜見王爺王妃吧。」

  她停步,「說的也是。」

  她才一回身,段浣玉就用力咳嗽,「妹妹,要是很為難妳的話,那就算了,我不要緊的。」

  「沒關係,我去。」曲疏影對雲笙說:「她親口拜託我,要是拒絕很不好意思,我看我們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看她這樣病懨懨的,還真是可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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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0-12-26 13:42:3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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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浣玉噙著一抹微笑,悠然的坐在窗邊刺繡,看起來一副溫柔婉約、恬靜無害的賢良模樣,而曲疏影則是一臉哀怨,意興闌珊的坐在桌邊,下意識的玩弄著瓷杯。

  「妹妹,妳是怎麼了?怎麼一直咳聲歎氣的呀?」一肚子壞水的段浣玉明知故問的關心。

  她當然知道怎麼回事嘍,拜她所賜,曲疏影變成不受歡迎的人速度超快的。

  「我是覺得,公公婆婆不要我去請安,是不是討厭我呀?」

  「怎麼會呢?妹妹聰明活潑,婆婆喜歡得不得了,怎麼會討厭?」

  請安那天她故意提起遇到曲疏影,還說她出門逛街去了,氣得王妃說不敢勞動她的大駕去見他們兩個老骨頭。

  於是曲疏影得罪了公婆,自己都還不知道呢!

  「但是我總覺得怪怪的。」好像是被排斥似的。

  「妹妹妳多心了,公公婆婆體貼我們,我們應該高興才對。」

  「姊姊也不需要去請安嗎?」

  「當然啦。」才怪,她天天都很準時出現,公婆都讀她乖巧又聽話。

  「那我就放心了。」曲疏影拍拍胸口,鬆了一口氣。

  「我就說妳別想太多嘛!」段浣玉和善的一笑,「還有呀,婆婆要我告訴妳,王府的規矩多,不比別的地方,妳要記得自己的身份,別隨意和奴才們說話、四處走動,這樣不好。」

  「好,我知道了。」哇!沒想到王府這麼嚴格?連跟僕人說話都不許喔。

  段浣玉滿意的笑笑。這下可好,要利用閒言閒語將曲疏影變成傲慢、孤僻的人,也就容易多了。

  「姊姊,妳忙,那我先走嘍。」曲疏影客氣的告辭,一點都沒察覺段浣玉對她的敵意,還每天乖乖的來跟她問好,培養交情,她總覺得她是個大好人,就算把苗紫陌分一半給她,那也可以接受。

  出了房,曲疏影覺得有點無聊,緩步慢走。

  「苗紫陌在搞什麼鬼?這幾天白日都沒見到人,跑哪去了?」

  倒是晚上他挺閒的,總會拉她到燕子樓去說一會話,問東問西的。

  她三番兩次都想用美色勾引他,不知道他是太遲鈍還是她太失敗,他不是問她是牙痛就是以為她眼睛抽筋,昨天她故意倒在他懷裡,他還以為她沒吃飯,餓得四肢無力。

  「真是個混帳大木頭!」她恨恨的說著,隨意走到了花園。

  一名黃衣女子背對著她,抬頭看著一株一株的紫薇樹,只見緊復的花朵分為一組組,簇列成圓錐形,盛布在叢叢的枝梢上,在熠熠的陽光之下,燦然一樹,映照滿堂。

  曲疏影見這美景,忍不住脫口,「真漂亮,三春過後該是百花凋殘,紫薇卻仍盛,難怪人家要說紫薇開最久,爛熳十旬期。」

  黃衣少女微微回身,清亮的眼眸在她身上一掃,露出了個優雅的笑容,「原來是小嫂子,我也喜歡薛蕙的詩。」

  哇!好漂亮的女孩,渾身充滿書卷氣,高雅得像畫裡的仕女,她叫她小嫂子,那麼是她的小姑揚虹嘍?

  曲疏影一時高興,往前疾走,不小心踩到了裙襬,整個人往前跌倒,五體投地趴在苗揚虹腳邊。

  「小嫂子!妳沒事吧?」她大吃一驚,連忙蹲下來扶她。

  「沒事。」曲疏影舉起一隻手,緩緩的抬起頭來,鼻子上沾了泥土,「常有的事,我習慣了。」

  苗揚虹輕輕一笑,被她那逗趣的表情給弄笑了,「我扶妳起來,摔痛了嗎?」

  她的聲音又軟又柔,動作斯文秀氣,看來弱不禁風,但給人的感覺高貴而自然,跟段浣玉那種病態的柔弱看來大不相同。

  「真是不好意思,在妳面前摔大跤。」曲疏影拍拍手上、裙上的泥土,微微紅著臉說。

  苗揚虹抿嘴一笑,「不要緊,當見面禮好了。」

  這個小嫂子坦率自然,親和力十足,她一見之下就喜歡。

  果然就跟大哥說的一樣,美得很,卻也直得很,實在不像出自於貪官的家中。

  「那妳還真好打發,這樣就算一份禮?」曲疏影脫口而出,這才驚覺自己說錯話,趕緊用嘴摀住嘴巴,一臉完蛋的表情。

  苗揚虹忍不住噗哧一笑,「我本來就很好收買,二哥也這麼說。」

  「呼,好險,我以為妳要生氣了。」她已經給大伯壞印象,不想再得罪小姑了啦。

  「不會的,我肚子裡雖然撐不了船,但幾句話卻也還噎不著。」

  兩個年歲相近的姑娘互相一笑,彼此都覺得對方討喜可親。

  「對了,妳怎麼一個人在這呀?」曲疏影好奇的問。

  「我本來要到大哥的棋室去,後來見這紫薇開得漂亮,所以看了一下。小嫂子妳呢?」

  「我剛去跟姊姊請安,才出來就遇見妳了。」曲疏影笑一笑,「我知道我是多出來的,姊姊才是元配正室。」

  這雖然是實話,但說來也心酸呀。

  「嗯?」苗揚虹疑惑的眨眨眼,「去跟二嫂請安?小嫂子,妳真有心的話,怎麼就漏了爹跟娘?」

  娘為這事氣了一陣,還抓著她發牢騷,說這新媳婦沒規矩、不懂禮貌呢!

  「什麼?但是我以為公婆說不用了,姊姊明明說過公公婆婆體恤我們,免了晨昏請安。」

  苗揚虹有點明白了,「二嫂這樣跟妳說呀?」

  「有什麼不對嗎?」不會吧,難道段浣玉是只笑面虎,明裡跟她姊來妹去,暗地卻在扯她後腿?

  「我不知道,不過娘不大像會說這話的人呢。小嫂子,我看這樣好了,妳還是固定去請安,雖然老人家說不用,但總也是一番心意,妳去,他們會高興的。」

  「妳說的有道理」。曲疏影露齒一笑,「妳真行,看起來跟我一般大,卻什麼都懂。」

  「像妳這般沒什麼心眼才好呢。」直爽又沒機心,才不會讓人感到討厭。

  像二嫂就是那種愛佔便宜又陰沉的人,她不喜歡。

  「小嫂子,橫豎沒事,我們到大哥的棋室去,我陪妳下一盤吧。」

  曲疏影不好意思的說:「說了妳別笑,我不會這玩意兒。」

  「很容易的,我提點妳一下,很快妳就上手了。」於是她挽起她的手,一同走向棋室。

  「好哇,那我就先謝謝妳了。其實妳二哥教過我,不過他老愛吼人,跟他學棋很受罪,我就乾脆不學了。」

  「二哥本來就沒什麼耐性。」苗揚虹輕笑,「他居然肯教人,真令人吃驚。」

  她想到那次說出小嫂子遇到山賊時,二哥緊張的神情,大概心下也明白幾分了。

  二哥恐怕是動了心、放了情呢!

  不過以他那彆扭的臭脾氣看來,一定不會輕易承認,小嫂子可有苦頭吃了。




  一陣風吹來,將苗雲頭上的帽子給吹落荷花池裡。

  看著飄滿枯花殘枝的綠池,他有點猶豫的站著,「哎呀,這真是麻煩。」

  偏偏附近又沒有下人,以自己的身份又絕不可能涉水去拿,但這頂帽子是寶貝女兒親手做的,就這麼躺在池底多可惜呀?

  「要是去叫人來,這一來一回之後,帽子就沉進池底,很難找了。」

  正煩惱時,一陣笑聲傳來,曲疏影和苗揚虹牽著手,一邊說笑著往這裡走來。

  「爹,你怎麼了?」

  曲疏影趕緊問好,「公公,疏影跟你請安。」

  「喔,好好。揚虹呀,爹把妳做的帽子給弄掉了,真是對下起呀。」

  「沒關係,一頂帽子而已,我再做就好。」

  「唉!真可惜。」他一臉遺憾的說著,看著帽子半沉進水裡,只剩下一半了。

  「公公,我去幫你撿回來吧。」曲疏影自告奮勇的說。

  「小嫂子,這不好吧?天冷水涼,妳會著涼的。」

  「是呀,媳婦兒,這水池深,還是別冒險。」

  老是聽王妃在旁邊說著這媳婦那不好、這不對,害他以為疏影有多麼驕縱難相處。

  不過這會聽她說話不像呀,而且揚虹不可能跟她不喜歡的人這麼親熱。

  「不用擔心,我不會下水。」她自信的說,「那裡有個亭子,我可以抓著欄杆伸手去撿,不會碰到水的。」

  「可是看起來有點危險,如果妳摔下去,那就不好了。」

  「我水性很好,就算摔進去,頂多弄濕身體而已,」曲疏影笑著說,「交給我嘍。」

  於是父女倆只好跟著她走到亭子裡,有點憂心的看著她跨過欄杆。

  「小嫂子,妳小心一點。」

  「沒問題!」曲疏影拍拍胸口,信心十足的說。

  只看她蹲下來,一手抓住欄杆,另一手拚命的往外伸,只差一點點就能構到逐漸下沉的帽子。

  「差一點!好吧。」

  她乾脆轉過身,反手抓住欄杆,把腳伸出去,用腳在水裡撈,幸好撈了幾次總算給她勾住了。

  苗揚虹高興的說:「成功了!」

  苗雲也開心的說:「對呀,這丫頭真有一套。」

  曲疏影回身對他們一笑,緩慢的把腳收回來,正要伸手去拿掛在腳尖的帽子時,突然一聲大吼傳來--

  「曲疏影!你他媽的在幹什麼?」

  別說曲疏影嚇了一大跳,就連苗家父女都跳起來,一同回頭去看,苗紫陌頭上冒火,正怒氣沖沖的跑來,後面則是一臉悠閒的苗驚綠。

  曲疏影被他一嚇,身子一抖,失去平衡,「啊啊啊啊……」

  她揮動著雙手想取得平衡,卻宣告失敗,臉朝下的摔進了荷花池裡。

  苗揚虹輕呼一聲,「小嫂子!」

  接著她只覺得眼前一花,苗紫陌也跟著跳下去,三兩下就抓住了她。

  「妳到底在幹什麼?在我爹跟我妹面前表演跳水自殺嗎?」

  想到剛剛看到的場景,他就一肚子火。她一副要尋短的樣子是怎樣,他們王府虧待她,害她難過得要去死嗎?

  「什麼自殺?誰想死呀?你嚇死我啦!我是被你嚇得摔進水裡的。」曲疏影生氣的在他身上亂打,腳在水裡持續踢著水,以免沉下去。

  「紫陌,快點把人帶上來,別泡著,當心著涼呀。」苗雲關心的說。

  「對呀,別顧著打情罵俏。」苗驚綠涼涼的道,「這麼多人看著,也不害羞。」

  他們互看一眼,異口同聲的對他喊,「閉嘴,不關你的事!」

  「呵呵。」苗驚綠一點都不生氣,「這麼有默契呀?」




  溫暖的火爐燒得紅通通的,整個屋子充滿著舒適的熱氣。

  曲疏影抱著棉被,縮在床上取暖。

  「哈、哈啾!」

  「喂!打噴嚏不會轉過去喔?」在她旁邊也裹著棉被的苗紫陌立刻出聲抗議。

  「這個噴嚏是你害我打的,你還敢嫌呢,哈啾!」

  雲笙連忙送上兩碗薑湯,「小姐、姑爺,喝點薑湯暖暖身子吧。」

  他們同時伸手,不經意在托盤前碰到對方的手,又同時一縮,飛快的看了對方一眼。

  「奇怪了,一個年輕女孩手怎麼那麼冰?」

  「我手暖得很,是你自己的手跟冰塊一樣,還說我呢。」

  「亂講,我的手跟木炭一樣火熱,是妳的手太冷了。」

  「小姐、姑爺,你們再吵下去,薑湯就冷了。」雲笙無奈的說,「我說你們兩個都手都一樣暖,行嗎?」

  「當然不行,我怎麼跟他一樣?」話雖這麼說,曲疏影還是捧起薑湯慢慢的喝著。

  苗紫陌則是一口喝個精光,雲笙收拾一下,帶著笑意將房間留給新婚夫妻。

  曲疏影兩手捧著碗,斜眼看著他,「幹麼?這是我的,絕對不會分你。」

  「誰說我還想再喝呀?」他只是覺得她喝薑湯的模樣挺可愛、挺迷人,又沒別的意思。

  「看你那副嘴饞的樣子,誰會不知道呀?」

  就算他嘴饞,對象也不是薑湯,而是秀色可餐的她呀。

  不對、不對,他怎麼能有這種念頭呀?

  還是趕快換個話題,以免擦槍走火。

  「喂,疏影,妳是不是很想讓大家知道,我們有過協議這樁婚事是假的,做不得數?」

  「又怎麼了?」她沒好氣的說,「我有到處敲鑼打鼓嗎?」

  「沒有?是嗎?怎麼跟我聽說的不大一樣?」

  「聽誰說的?我可一句話都沒有洩漏,很認真的在做苗家的媳婦兒。」

  她今天不是為了公公的帽子,勇於赴難嗎?

  「那妳還在我爹娘面前拿喬?妳想把他們氣死呀?不過妳下午表現不錯,我爹大概是擺平了。」

  反正他爹是個好好王爺,要討他喜歡是最容易的一件事了。

  倒是他娘,才是個狠角色呢。

  他娘一面倒的向著段浣玉,天天逼他進去圓房,煩都煩死了。

  她莫名其妙的問:「我哪有在他們面前拿喬呀?我連他們的面都很少見呢。」

  「這就奇怪了?我娘說妳嫁來第一天就很跩,不但不來跟他們請安,還自己跑出去逛大街,之後還變本加厲,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曲疏影瞪大眼睛,「哪有這回事呀!我那天是因為浣玉姊姊不舒服,拜託我去幫她請大夫,她有幫我向婆婆解釋過了,怎麼婆婆還這麼說呀?而且不用去請安也是她之前要姊姊轉告的,我哪有拿喬不去嘛!」

  苗紫陌一拍大腿,「原來如此,妳這個笨蛋,上了人家的大當啦。」

  「不會吧?難道姊姊故意害我?」如果是的話,那真的太可惡了。

  表面裝出善良無害的樣子,暗地裡卻狡猾卑鄙的陷害她!

  虧她還為了要跟她搶丈夫而心生罪惡,還特地樣樣遷就她耶,這個死八婆,居然這麼陰險。

  「廢話,她要是不故意害妳,哪用得著假傳聖旨呀?」苗紫陌道:「妳怎麼回事呀?換了個身份就換了個腦袋?這麼笨,這都沒想到。」

  「你才笨呢,我相信她是因為……算了,我不想說了,反正都是你的錯,全部都是你不好。」

  他一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哈,又是我不好?妳可真是會推卸責任。」

  「當然啦,我猜她八成不喜歡跟我共有一個丈夫,才會這麼卑鄙,想讓全家都不喜歡我,讓我待不下去自己走人,」

  他非常同意,「言之有理。」

  曲疏影氣惱的繼續說:「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只要你去跟她說清楚,你心裡只有她一個,我只是迫於太師不得不娶,其實我們這樁婚姻是假的,那就天下太平了。」

  「妳瘋啦?我要真去這麼說,她不像麥芽糖一樣把我黏死才怪。」

  他想到她的溫柔多情就渾身打顫,非常不舒服。

  「那也沒什麼不好呀,人家不是說了嗎?家和萬事興嘛,你就犧牲一點,換全家安寧,有什麼不好?」

  「當然不好,我一點都不喜歡她,這門親事更是心不甘情不願,能不碰到她就不碰到她,才不去自找麻煩呢。」

  曲疏影故意裝出嬌柔的語氣,「這樣呀,那你好可憐。一個老婆是硬著頭皮娶,無法拒絕,另一個老婆又是百般無奈,不得不娶,怎麼這麼慘呢?」

  「哇!妳怎麼這麼說話?好可怕,是生病啦?」

  突然這麼體貼,有點嚇人。

  「你說呢!」她笑顏一換,怒容上場,伸手扭住他的耳朵,「苗二少,你太自私了吧!只有你是人,只有你的意願和感受重要,我跟段姊姊就是個屁,不值一提呀?

  「你怎麼不問問我們是什麼感受?啊?被逼嫁給你已經夠慘了的,還要被你嫌棄是麻煩?

  「段姊姊就更慘,她本來就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要是不喜歡,就該早點說清楚,不需要浪費人家青春。

  「既然娶了,就應該好好對人家,把人家放著不管當沒那回事,這又算什麼?害她獨守空閨、孤單寂寞,只能靠遊園和四處串門子來打發時間。

  「她會這麼對我,那也是你害的,你讓她以為我們如膠似漆,天天黏在一起,而她卻被百般冷落像個棄婦。你對人家無意,當初就不應該娶進來。」

  她越說越覺得難過,忍不住哭了,「從頭到尾你都只替自己打算,只顧著自己的感受,絲毫沒有考慮到別人,我、我對你太失望啦!」

  曲疏影非常的難過,這已經不是賭氣要他的真心了,而是她真的在乎他、愛他,無法忍受他這麼自私的行為。

  苗紫陌想要辯解,他這麼做是情非得已,為大局而犧牲,但是她完全不給他機會。

  「你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了!」她推他,他卻不動,「你不走,那我走好了。」

  「疏影!」苗紫陌握住她的手,「我走,妳留著。」

  他有點沮喪的下床,她則是回身趴在枕頭棉被裡,完全不去看他。

  「疏影,或許妳說的對,我太自私,但希望妳明白,每個人都是有苦衷的。」

  曲疏影沒回答,只是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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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0-12-26 13:42:5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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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陽雪一臉詫異,小聲的問苗驚綠,「他怎麼回事?」走來走去的,地板都要給他磨穿了。

  「他心煩,」苗驚綠笑咪咪的,跟紫陌的壞心情全然相反。

  「我看得出來,但是為了什麼?」呿,他又不是瞎子,難道看不出紫陌這傢伙心情很差嗎?

  重點就是為什麼嘛!

  「喂!你們兩個吵死了,就不能閉上嘴,讓別人清靜一下嗎?」

  「但這裡是驚綠的棋室,我們老早就在這裡了,是你自己跑來這,還嫌我們吵?難道你不能換個地方心煩嗎?」

  「陽雪說的好,我正有此意要請你移駕。」苗驚綠溫和的一笑,「我們有要事相商。」

  「能有什麼要事?」他一屁股坐下,煩躁的說:「特地要我避開,怎麼我不能聽嗎?」

  曲疏影那一席話,讓他又是難過又是生氣,在她心中,原來他這麼自私呀?

  他想否認她說的話,卻又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事實!

  「當然不能。」苗驚綠嚴詞,「就怕枕邊細語難防,一個不小心,曲疏影從你這得知了機密,不得不小心呀,你能瞭解我的苦衷吧?」

  「紫陌不會這麼做的,他知道曲疏影是奸細,怎麼可能跟她同床共枕?」宇文陽雪非常的相信他知道事情輕重,絕對不會壞事。

  「疏影不是奸細,你根本不用這麼緊張她。」

  「是嗎?她可是新婚之夜就很忙碌,到處走動打探,誰知道是不是另有所謀。」

  苗紫陌毫不思索就為她辯解,「她只是迷路了。她絕非太師的人馬。」

  「但她爹絕對是。」宇文陽雪中肯的說,「因此對她,我們不能不有所提防。」

  「你們是怎麼回事?陽雪,你不認識她,有這種誤會我不怪你,但是驚綠,你見過她,難道你覺得她像奸細?」

  苗驚綠微微一笑,「或許她是很高明的戲子。」

  「紫陌,我們的顧慮是有根據的,畢竟結盟的名冊就藏在王府裡,太師一定很想拿到手,曲疏影既然是曲家的人,對她就不能不小心了。」

  為了對付朱太師,因此他們私底下聯合了許多忠肝義膽之臣,連名集冊一起策劃大事。

  朱太師想當然會想拿到名冊,這才會知道他身邊有多少人是叛徒,又有哪些人要跟他作對。

  「我再說一次,疏影不是叛徒。」苗紫陌非常堅定的說,「我相信她。事實上,我曾經想過對她說出真相。」

  這麼一來,她也不會誤會他娶了段浣玉,卻又冷落她。

  她一定是從段浣玉身上看見了自己,所以才會這麼難過。

  她最清楚那種用盡努力,但卻得不到重視的疼痛。

  她這麼善良,又怎麼會是奸細?

  「絕對不可以。」宇文陽雪連忙說,「驚綠,你跟他講講道理?這是事關重大,不能輕忽。」

  苗驚綠只是笑,意味深長的看著他一臉苦惱的弟弟,「紫陌,你愛她吧?」

  宇文陽雪正在喝茶,差點沒嗆到,「怎麼?突然這麼說?」

  苗紫陌也是一呆,「什麼?」

  他、他愛曲疏影?他愛她嗎?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對她會有除了友誼之外的感情。

  「如果不是的話,你何必這麼在乎?」苗驚綠好整以暇的說:「我看你是身陷情網而不自知。」

  「不會吧?」宇文陽雪訝道:「真的嗎?驚綠,你別隨口亂說。」

  他笑而不答,只是看著他一臉苦惱的弟弟。

  苗紫陌像遊魂似的站起來,往門外飄,一路飄回燕子樓去。

  「紫陌還好吧?我看他好像大受打擊的樣子。」

  「放心,給他一點時間去想想。」苗驚綠很有把握的模樣,「他會沒事的。」

  宇文陽雪壓低聲音,「那我們的計畫照舊嗎?假造名冊讓曲疏影偷走,趁機削弱朱太師的實力。」

  他搖頭,一笑,「不,我們假造名冊,讓混進來的奸細偷走。」

  言下之意表示,他也覺得曲疏影不會是奸細,畢竟這步棋太明顯了,反而令人起疑。




  苗紫陌一路晃回燕子樓,才一踏進門,一陣胭脂香就襲來,一團黃影就對他撲來。

  他俐落的往旁邊一閃,熱情的段浣玉就撞到門上去,「哎呀呀,好痛喔!相公,你怎麼這樣啦。」

  「妳怎麼會一個人在這?是屋裡少了什麼嗎?」想到曲疏影的指責,他下意識的就對她好聲好氣了起來。

  她眼圈一紅,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我屋裡什麼都沒少,就只少了相公你。你總是待在疏影妹妹那,從不來看我,我只好厚著臉皮過來,想說看你一眼就好,真不好意思。」

  「不要緊,是我疏忽了。」他溫和的說:「妳有沒有撞痛了哪裡?」

  或許驚綠說的對,他愛曲疏影,所以在乎她所說的每句話,在意她對他的觀感,他不願意在她心裡評價這麼不堪。

  段浣玉有點受寵若驚,「有點疼,不知道是不是撞傷了?相公,你幫我看看行嗎?」

  「好。」

  他走過去,她將他拉到窗邊,使他背對著窗、

  「這邊亮,瞧得比較清楚。」她一眼就看見了正走過來的曲疏影,決心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苗紫陌頭微低,傾身向前,專心的尋找她額上有無撞傷。

  「看起來沒大礙,應該是沒事。」

  「可是我好痛喔,會不會是傷到旁邊?」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扶著他的頭往旁邊輕壓,「你看後面有沒有事,好痛喔。」

  「妳正面撞到,後面怎麼會疼?」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老毛病把了,哎呀,我腳軟了。」她往前一倒,無力的掛在他身上。

  為了不讓她滑下去,苗紫陌只好用手抱著她。

  段浣玉看見曲疏影那愕然的臉,心中的快感節節高昇,她知道從下面看上來,她和苗紫陌絕對像在親吻擁抱。

  看她那張慘白的臉,她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非常的好。

  曲疏影退了幾步,轉身就跑,

  其實她冷靜下來之後,也覺得自己似乎說得太過分了,才想來跟他道歉,沒想到卻撞見這一幕。

  她覺得好難過,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說苗紫陌自私?但她自己還不是一樣呢?

  看到他親吻段浣玉,她才明白自己一點都不想要這樣子,她想要他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她不要跟人分享他。

  她不要他抱別的女人、親別的女人,愛……別的女人!

  可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

  段浣玉本是他的妻,而經她曉以大義之後,他似乎也深感反省,開始對她好了。

  「我是豬腦袋、我是笨蛋!」她哭得無法自己,「我幹麼把自己的意中人往別人懷裡送?怎麼辦、怎麼辦嘛?」

  她哭得淚眼汪汪,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一看見前面有涼亭,她毫不考慮的跑進去,趴在冰涼的石桌上,難過的放聲大哭。

  趁著晚昏時候,出來幫秋菊澆水清草的苗揚虹聽見哭聲,奇怪的往這邊走來。

  她一看見曲疏影哭得肝腸寸斷,立刻讓婢女守著不讓旁人過來,這才上前詢問。

  「小嫂子,妳怎麼了?」她坐在她身邊,輕輕把手放在她肩上,溫柔的問:「怎麼一個人在這哭?是誰讓妳受委屈了?」

  曲疏影趴著搖頭,不斷的哽咽著,淚水將她的衣袖濡濕了一大塊。

  「妳先別哭,有話好說呀。」苗揚虹拍拍她的背,「有什麼委屈,說給我聽成不成?」

  「妳幫不了我的,嗚嗚。」她總算抬起淚痕滿篩的臉,抽抽噎噎的說著。

  苗揚虹溫柔的一笑,「妳下說,怎麼知道我幫不上忙呀?」

  哎呀,小嫂子哭成這樣,還真叫人心疼,不知道二哥曉不曉得她在這偷哭?

  「我,我看到妳二哥跟二嫂在親熱。」她小嘴一扁,哇的一聲又哭了。

  苗揚虹臉一紅,有點後悔問了,畢竟這種閨閣情事,不是她這個黃花閨女可以隨意言語的。

  「那,那也是很正常的,畢竟他們是夫妻呀。」天呀!她的臉紅得彷彿失火似的。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好難過。」曲疏影抓起她的手,哭著說:「為什麼他不可以只有我就好?」

  苗揚虹拿出手絹,輕輕為她擦淚,「男人三妻四妾是常理呀,小嫂子。」

  「我才不管是常理還是歪理。」她嘟嘴說道,「有什麼道理女人要從一而終,男人就可以三心二意?」

  苗揚虹給她一個無可奈何的微笑,「小嫂子,妳別想太多了,二哥就算和二嫂親熱些,也不會冷落妳的。」

  除非是她看走眼了,不然二哥一定是非常喜歡小嫂子的。

  「冷落我?他用不著冷落我,反正我們這個婚姻,本來就是……」她想到就難過,「嗚嗚,是我仗勢強嫁,大家都知道的。」

  這倒是事實,苗揚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反正二哥喜歡那就好了,管這婚事怎麼成的?」

  曲疏影搖頭,「妳誤會了,不是那個樣子的。」

  這根本只是一個協議而已,非關感情。

  苗揚虹不知道如何再勸,只好輕輕歎一口氣。

  曲疏影看天色已晚,趕緊擦擦眼淚,「起風了,我們趕緊進屋去吧。」

  苗揚虹點頭:「也好,到我屋子裡坐坐,我泡茶請妳喝。」

  「那就多謝了。」曲疏影雖然心煩,卻也不想推辭她的好意,有人相陪,總比獨自飲泣來的好。

  「對了,揚虹,麻煩妳這事別對人家提起,瞧我哭成這樣,怪不好意思的。」

  苗揚虹難得俏皮的捏住上下唇,含糊的說:「我明白,我不會說的。」

  看著一向正經的她故意逗她笑,再怎麼難過曲疏影也只能笑了。




  月色昏暗中,一頂小軟轎將曲疏影抬到了雨花閣。

  這裡是讓外放的官員進京面聖時暫住的地方,所以曲楚雄每次上京,一定都在這裡落腳。

  既然上了京,當然要探望女兒,於是他要人拿著他的名帖,到王府將女兒接出來。

  曲疏影被引領著到了一個院落,她爹已經在那裡等她了。

  給了領路人賞錢之後,曲楚雄連忙把她帶進房裡,將門窗緊閉。

  「疏影,爹問妳,妳嫁進王府這段時間,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出入?」

  她一聽,心裡涼了一半。

  沒有關心問候,也不管她的新生活是好是壞,她爹在乎的,永遠都是他自己的事。

  她早就習慣麻木了,幹麼還要因為有所期待而難過呢?

  「我不知道,沒有注意。」她冷冷的說。

  「太子呢?有見過太子到王府嗎?」

  「我不知道誰是太子,就算見到了我也不知道,」

  「疏影。」看著女兒冷淡的臉,曲楚雄歎了一口氣,「妳還在恨爹呀?」

  「爹爹生我、養我,對我恩重如山,疏影縱然有氣,也不敢恨爹。」

  「唉!妳不懂爹的苦心。」曲楚雄感性的說,「妳是爹的女兒,爹當然疼妳、愛妳,只是事物繁忙無法分心,這才請人加以照料,妳要什麼我不是就給妳什麼嗎?」

  「爹爹!」她生氣的說:「父女親情是天性,怎麼可以找人代替?」

  「算爹爹說錯話了,可是妳要瞭解,爹是太師的學生,一旦他出事,我也難以倖免。」他歎了一口氣,「說不定還會拖累妳,到時候真不知道怎麼跟妳娘交代。」

  難得聽爹這麼感性,曲疏影有點動容,「爹,既然你知道太師不好,不如早點脫身,這官也別做了,咱們一起回家,我會孝順你一輩子。」

  至於苗紫陌,她也只能祝福,然後放棄了。

  「要脫身談何容易?太師什麼骯髒事我不知道,沒有參一腳?妳當他那麼容易放妳爹爹一馬?」

  她天真的說:「我們可以躲起來,太師就找不到我們了。」

  她就不相信天下之大,沒有他們父女倆容身之處。

  「疏影,妳太不瞭解太師這人,他一察覺我有反他之心,我立刻死無葬身之地。」他拉著女兒,眼泛淚光,「當初已經錯了,現在縱然後悔也只能繼續錯下去,我從來不跟妳說這些就是怕妳心煩,為我擔憂。」

  「現在只有一個方法能救爹,那就是扳倒太子的人馬,只要太師不出事,爹自然安全無慮。」

  她哽咽不語。

  「疏影,妳要孝順爹爹,總要爹爹活著才成呀。」

  「爹,難道我們真的不能一走了之嗎?」

  「不行,妳一定要幫爹這個忙。」曲楚雄抓著她的肩頭,居然流淚了,「妳得將太子的名冊偷出來,交給爹。」

  「太子最信任的就是苗家兄弟,因此一定將名冊交由他們收藏。」

  「我、我做不到。」她開始發抖,淚如雨下,「太師不會放過名冊上那些人的,我怎能害他們?」

  「傻女兒!太師一倒,難道被牽連的人就會少了嗎?只怕比名冊上的人多出數倍。」

  「但那是他們罪有應得。」

  曲楚雄臉色一變,啞聲說:「那妳爹我也是罪有應得?」

  「爹!那你要我怎麼說?你自己當然知道自己行不行得正?你私吞災銀呀。」

  她一說出口,他臉上大變,「原來是妳,我還以為是寶閣的人監守自盜,原來是妳把銀票弄走了,妳交給燕子飛了是嗎?」

  「爹,那是救命的銀票,你本來就不能拿呀!」

  「妳懂什麼?我要是沒扣下來交給太師,妳爹的命誰來救?還好我散盡寶合,總算湊足了數。」

  「爹,你已經將巨額銀票給了太師,說不定他會放你走了。」

  「叫妳別那麼天真!疏影,妳若要爹活著,名冊一定要到手,否則爹就只能等妳來收屍了。話說到這裡,妳回去吧。」

  「爹。」她眼裡冒淚,茫然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爹的生死在她手上,那麼多人的生死也在她手上……

  她該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辦?

  她垂頭走到門口,曲楚雄說道:「疏影,好好保重自己。」

  「我知道了。」

  門一關上,一個滿臉精明的瘦高男人走出來,「怎麼樣,你女兒能乖乖聽話嗎?」

  「沒問題,阮先生。」曲楚雄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這丫頭心軟得很,我這樣求她,她一定會上當,絕對會把名冊弄來。」

  叫阮先生的是太師的謀士,是專門幫他出壞主意的。

  「最好是,如果她失敗的話,王府裡也還有人,還不算太難看。」阮先生說道:「你女兒識得燕子飛?」

  「應該是!這死丫頭平白書我損失了三百萬兩。」他想到就火大。

  「想個辦法讓她把燕子飛供出來,如果可以收買,就把他留給太師用,不行就除掉他。」

  「這個我明白,只要我流幾滴眼淚,這丫頭就什麼都會說了,你儘管放心吧。」

  他們正在說話時,一隻羽箭穿破窗戶射了進來,緊跟著十幾名滿臉橫肉、胡碴的大漢破窗的破窗、撞門的撞門,一眨眼間就殺進來了。

  帶頭的武震一聲大喊,「殺掉兩個狗官!」

  曲楚雄和阮先生都是文人,這一嚇差點腿軟,滿室逃命去。

  眼看著武震的大刀就要砍掉曲楚雄半邊腦袋,一支燕子鏢凌空飛來,將刀打偏了半吋,結果他一刀砍進桌子裡。

  武震臉色一變,訝聲說:「燕子飛?!l

  曲楚雄連忙趁隙逃命爬開,百忙中看見阮先生被砍成兩半,嚇得再也爬不動,但其他人當然不會放過他,立刻追著他砍。

  就在危急時,救兵來了。

  他們只覺得眼前一花,屋裡就多了一個蒙面黑衣人,出手如電,迅速的抓下眾人手中的兵器在地上,「通通住手。」

  「燕子飛!你瘋啦?」武震一聲怒吼,「大家退!」

  接著就像他們來時那樣迅速無聲,走也走得乾乾淨淨。

  苗紫陌冷冷的看著依然發抖的曲楚雄,那冷冽的黑眸彷彿可以凍結一切。

  他的目光讓他冷不住打了個冷顫。

  「你真是無恥。」

  一看見他越牆而去,曲楚雄扯開喉嚨喊,「有刺客!來人呀!有刺客!」




  苗紫陌翻牆回到燕子樓,氣呼呼的武震果然已經在裡面等他了。

  「你是不是瘋啦?為什麼要阻止我殺那個貪官?你知道我多少手下死在他手裡嗎?他是個敗類,沒有了他,這世上會更太平,我好不容易等到他落單,這才能動手,居然被你壞了事。」

  「我知道他是敗類,他絲毫沒有人性,連女兒都要利用,根本就是個人渣,如果可以,我還真希望親手取走他的性命。」苗紫陌緊握雙拳,咬牙切齒的說。他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

  因為擔心疏影,所以在得知她爹派人將她接走之後,他立刻跟蹤過去,一直伏在屋頂上聽他們說話。

  他一開始還以為他真心對她感到抱歉,還流下眼淚,沒想到居然是無恥的騙局。

  想到她要承受這麼巨大的壓力,他就心痛難當。

  武震登時傻眼,「你知道?既然知道幹麼要阻止我殺他?」

  「因為他是疏影的爹。」苗紫陌輕輕的、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如果殺了他,疏影就一個人孤苦伶仃,再也無人依靠,所以我明知道他是個人渣,我還是要救他。」

  武震訝然失聲。

  想到那日他派人去襲擊曲疏影的送嫁車隊,他那憤怒的模樣,總算有點明白了。

  「原來你這麼喜歡曲小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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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6 13:43:2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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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揚虹停下細碎的腳步,舉起手來輕輕的在頭上敲了一下,「啊!我真是糊塗,居然忘了。」

  她剛剛到棋室獨坐,居然把她的描花圖樣忘在那了。

  「琪琪,我到棋室一趟,妳先過去跟夫人說我晚點到。」

  「小姐,是落了什麼要回去找嗎?要不要我去?」

  「不用。是我自己糊塗,這趟我來跑就好。」於是她輕緩的往棋室去。

  溫柔的月光輕灑在雅致的棋室上,她輕輕推開門,才跨一步就跟一個人撞了滿懷。

  毫無防備的她退了一步,嚇了好大一跳。

  而裡面的人似乎嚇得也不輕,尖叫了一聲。

  「二嫂?」苗揚虹定眼一看,「怎麼妳在這?」

  段浣玉一張臉白中帶青,應該是真的嚇到了,「我、我來找妳二哥,沒想到他不在這,正想出來時,倒被妳嚇了一跳。」

  要死了,這個小姑腳步這麼輕,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差點把她給嚇死。

  「真不好意思呀。」苗揚虹抱歉的說:「我幾張描花圖樣落在這,才過來找,驚嚇到妳很過意不去。」

  「不要緊的,我也沒什麼事。」段浣玉手撫胸前,勉強笑了笑,「要不要我幫妳找?」

  「就在窗邊的臥榻上而已,我進去拿就戍了。」說完,她便走進去,藉著月光找了一下,「奇怪?怎麼不見了?」

  難不成她記錯了,自己並沒有放在這嗎?

  「怎麼了?找不到嗎?我來幫妳找。」段浣玉好心的進來幫忙,「啊,不就在桌上嗎?妳瞧這是不是?」

  她手裡拿著數張折成對折的圖樣,走到她面前交給她。

  苗揚虹打開一看,「嗯,是我的沒錯,怎麼跑桌上去了?」

  「揚虹妹妹也真糊塗,妳八成是記錯了吧。」段浣玉將她的手一挽,「對了,娘不是找我們吃果子嗎?還是過去,別在這耗著了。」

  「是呀,原來二嫂也要過去,那就一起走吧。」她真的糊塗了嗎?

  不過這二嫂也真奇隆,明明跟娘有約,還跑來棋室找什麼二哥呀?

  苗揚虹心下犯疑,但也沒有多問,兩個人就這樣一路安靜的到了爽風居。

  柳湘早已經備好了各式果子、點心和清茶,笑咪咪的歡迎媳婦和女兒。

  「姑嫂兩個這麼好,居然一起來啦,來,都過來坐。」

  「娘,妳今天氣色真好,我遠遠瞧見還以為抹了粉,現在一看原來不是,真羨慕娘的好膚質,不上粉也紅嫩嫩的。」

  柳湘眉開眼笑的說:「就妳這孩子嘴巴壞,盡佔妳娘的便宜。」

  段浣玉笑著說:「人家只是說實話而已呀。」

  「娘,怎麼沒看見小嫂子?」

  「妳這丫頭,就不能讓妳娘多樂一會嗎?好好的提她幹麼?」柳湘生氣的說,「我們婆媳說說笑,要她來湊什麼熱鬧?」

  「可小嫂子也是妳的媳婦呀。」苗揚虹忍不住替曲疏影說話,「妳不由分說就把她關在門外,有點不厚道。」

  「什麼我不由分說?妳當妳娘沒有眼睛耳朵不會看,不會聽嗎?媳婦是好是壞,我清楚得很。」她握著段浣玉的手說道:「像妳二嫂,就真的好得沒話說,妳說我不疼她嗎?」

  「娘,妳誤會小嫂子了、」苗揚虹急切的說,「她也很好,只是妳不知道。」

  「揚虹妹妹,既然娘不想提疏影妹妹,我們做人兒女的,也不用太勉強吧?再說疏影妹妹一向愛靜,喜歡獨處,娘也是順著她的心,這才沒邀她過來。」

  柳湘笑著說:「還是浣玉貼心,就連說話也得體,妳也別替她說什麼話,誰都知道曲疏影高傲孤僻,我找她來碰她的釘子呀?」

  「娘,妳這又是哪裡聽來的?」她忍不住看了段浣玉一眼,又繼續說:「小嫂子她天真活潑、待人又親切,是個沒有機心的好姑娘呢。」

  「妳別跟妳那沒用的爹說一樣的話,瞧她長得有幾分姿色,就老說她挺好?要我別虧待她,真是的,這王府裡,誰給她臉色看了,我可不敢。」

  「可妳對小嫂子不聞不問,這樣也很傷人呀。」像她二嫂這樣,才讓人不敢苟同呢。

  真是殺人不見血,太厲害了。

  「什麼我傷人?妳的小嫂子一樣不把我這婆婆放在眼裡?妳反倒來怪娘不對,真是氣死我了。」

  段浣玉連忙安撫的拍拍她,轉頭又說:「揚虹妹妹,妳行行好,就別惹娘生氣了,娘的身子也不大好,妳何苦這樣氣她?」

  苗揚虹垂下眼眸,輕聲應道:「娘,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娘當然知道妳這孩子跟妳爹一樣,就是心好,別人三言兩語哄妳幾句,妳就信了。」

  「以後少跟曲疏影在一起,多跟妳二嫂學學做人媳婦的道理,將來妳總要嫁人的,這樣才會得婆婆疼,懂嗎?」

  「懂了。」苗揚虹無奈的說。

  她從來不想討厭誰,也不想對誰有成見,可是今天段浣玉讓她破例了。

  裝成好人的壞人最可惡!

  柳湘把注意力轉到段浣玉身上,笑著問:「浣玉,我瞧瞧妳這肚皮可有動靜?我巴不得趕緊當奶奶。」

  段浣玉臉一紅,低下頭去,「娘,還早呢。」

  「那妳要加加油,趕緊給娘好消息呀。」

  她才剛說完,段浣玉就哇的哭了出來,「嗚嗚……娘,對不起,都是我沒用,沒辦法給妳生個孫子,嗚嗚……」

  「浣玉,娘沒怪妳,妳別哭呀。」

  她哭得更厲害了,「娘,我很想給妳生個孫子,可是相公始終不進我房裡來,嗚嗚……成婚之後,他一步也沒踏進來過,嗚嗚……」

  柳湘一聽,臉色大變,「難道妳是說,到現在還沒圓房?」

  這個孽子,就會敷衍她,說該辦的事一定辦,居然都在騙她?

  段浣玉紅著臉點頭,哭個不停。

  「妳怎麼都不說?」

  「我、我我想是我自己不好,所以相公不喜歡我,才會一直留在疏影妹妹房裡。」

  苗揚虹忍不住插口,「二嫂,妳一定是弄錯了,二哥沒在小嫂子房裡留宿過。」

  「揚虹,姑娘家的這種事能插口嗎?也不怕羞。」

  苗揚虹挨了訓斥,委屈萬分的紅了眼眶,咬唇不語。

  段浣玉繼續哭,「可是疏影妹妹常常告訴我,她總是跟相公在一起,夜夜同床共枕、如膠似漆。」

  柳湘生氣的說:「這隻狐狸精,獨佔了相公,還敢到妳面前去炫耀,真是太過分了。」

  「不是不是,娘,妳千萬別誤會了疏影妹妹,她人很好,看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怕我冷清寂寞,才會常常來跟我說話解悶,講些相公的事讓我開心。

  「我現在只是擔心她年輕貪歡,沒有分寸,看到相公臉色越來越難看,我好著急呀。」

  柳湘不捨的說:「妳真是老實,她都欺到妳頭上了?妳還當她心腸好,妳放心,這事娘給妳作主,縷晨,去叫小二少奶奶過來,快點!」

  丫鬟縷晨趕緊領命而去,在這等待的空閒,柳湘當然是不住口的安慰,而段浣玉更加哭得不停,苗揚虹幾次覺得厭煩想走,又怕曲疏影一來沒個幫腔,處境會更加可憐,只好忍耐的坐著。

  好不容易縷晨終於回來了,「夫人,小二少奶說她有點不舒服,明日再過來請安。」

  柳湘一聽,眉毛倒豎,「這可不都反了嗎?婆婆叫她過來,居然還托病不來,天底下哪有這個道理?」

  段浣玉可就開心了。

  「娘,妳先別急著發脾氣,妹子不舒服這也是情有可原呀。」

  「要妳多嘴?她不來,我就去,問問她什麼居心?」連她這婆婆都不放在眼裡,那麼對浣玉還能客氣到哪?

  「揚虹,妳給我留在這,不許妳再多嘴插手。」

  「娘,妳怎麼這麼不講理呀!」

  眼看著娘親氣勢洶洶帶著哭哭啼啼的段浣玉直赴擷芳居,苗揚虹心裡大急,趕緊跟過去想幫忙。

  半路,落在後面的她突然被人拉住,「揚虹,這麼急要去哪?」

  「大哥,你沒瞧見娘帶著二嫂走過去了嗎?她誤會了小嫂子,沒想到二嫂這麼會興風作浪,好可怕,我得去阻止呀。」

  苗驚綠哈哈一笑,「妳去有什麼用?娘一大聲妳就乖乖閉嘴了,能幫上什麼忙?」

  「這,」她大急,「但也不能什麼都不管呀。」

  「管,怎麼不管?不過妳別去擷芳居,去燕子樓吧。」他笑著說:「救兵在那呢!」

  「二哥?是了,我馬上去!」

  看著她奔得甚急,苗驚綠輕聲一笑,「曲疏影可真有本事,連這個一向孤高的揚虹都被她收服了。」




  曲疏影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害怕過,為什麼她會捲入這場正與邪、黑與白的大鬥法之中呢?

  最慘的是爹爹是黑,紫陌是白,讓她不管幫誰都不是,她煩得想把自己劈成兩半。

  「小姐,妳到底怎麼了?是老爺眼妳說了什麼嗎?」

  雲笙看她回來之後就獨自垂淚,這可嚇壞了她跟小梅了。

  「沒事,我只是心煩而已。」

  「可是小姐……」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才會讓她拒絕王妃的召喚。

  「我真的沒事。」曲疏影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妳看,我好得不得了呢。」

  看她堅不吐實,雲笙也不好過問,只好跟小梅收拾屋子,替小姐做些針線活。

  曲疏影覺得有些倦,於是和衣在床上躺了一下。

  才剛閉眼沒多久,氣沖沖的王妃就帶著段浣玉和一票人來了。

  雲笙和小梅連忙出去迎接,「參見王妃。」

  「小二少奶奶呢?」柳湘不由分說的罵,「知道我來了也不出門來迎,這是怎麼回事,擺架子嗎?」

  雲笙惶恐的說:「啟稟王妃,小姐她有些不舒服,早早睡下了。」

  「疏影妹妹老是這麼早睡,沒大礙吧?」段浣玉假情假意的關心,其實是落井下石。

  「真好的福氣呀,每天早早就睡了?我說她是偷懶,還不進去叫她起來。」

  這麼大聲吵雜的一票人,就算曲疏影睡死了,也給她們吵醒,更何況她只是閉目養神而已,她掀開珠簾,帶著紅腫的雙眼從內室出來。

  「娘、姊姊,對不起,我出來得晚了些。」

  「怎麼不繼續睡呀?」柳湘冷冷的說,「何必這麼勉強自己呢?」

  「不勉強的。」她趕緊擠出笑容,察覺到王妃的來者不善。

  為什麼她這麼不幸呢?

  在家爹爹不愛,出嫁公婆不疼,而相公心裡就只有段浣玉這裝模作樣的臭女人!

  為什麼沒有人愛她、疼她,關心她?讓她覺得自己好重要,讓她覺得被生出來很幸福呢?

  柳湘看著一屋子的丫鬟,揮揮手說道:「通通都下去,誰都不許進來。」

  雲笙擔心的看了曲疏影一眼,無奈的跟著其他人走到屋外。

  「疏影呀,我說妳也太不懂事了。」柳湘直接道明來意,「我知道你們少年夫妻貪鮮,做什麼都不顧分寸。」

  曲疏影一頭霧水,茫然不解的睜大眼睛,她完全不明白王妃在說些什麼。

  看她還不明白,柳湘索性把話挑白了,「我說妳呀!夜裡別老纏著紫陌不放。他雖然年輕體健,卻也禁不得妳這樣沒遍沒數的跟他戲,要把他身子掏空了,妳就得守一輩子活寡了!」

  曲疏影驚愕地瞪大眼睛,唰地一下赤紅了整張俏臉,「婆婆!妳……」胡說八道什麼呀!

  她至今仍是處子之身,從來也沒有跟紫陌同床共枕過,這帽子秈得也未免太人了吧?

  「我這是話丑理直,妳給我好好聽清楚了。」

  「婆婆!我沒有,完全沒這事,妳真的、真的誤會了。」人家說禍不單行,還真的咧。

  但是柳湘緊逼下放,「還說沒有?我就跟妳實話直說了吧,這事跟吃飯喝水一樣,過了一遍還要一遍,總是沒個完。」

  曲疏影咬著嘴唇,硬著頭皮恭聽,但又忍不住想叫屈,「可真沒有呀!」

  「妳還嘴硬!從今天起,妳這門不許替紫陌開,要是辦不到,我就天天來給妳顧著門,瞧妳怎麼作怪。」

  曲疏影又氣又羞又急,忍不住淚珠兒淌下臉龐。

  「我說妳幾句妳就哭給我看?怎麼,我說的不對嗎?」柳湘拉著段浣玉說:「浣玉她脾氣好,妳可別想著就能欺著她,將引逗著紫陌沒夜的跟妳戲,叫她獨守空閨。」

  段浣玉趕緊說道:「娘,妳別說了,妹妹哭成個淚人兒,叫人好心疼呀。」

  「這副可憐樣在我面前趁早收起來,我不吃這一套。」柳湘耳提面命,「我說的妳清楚沒有,離紫陌遠一點,不許再纏著他,記不記得?」

  段浣玉說道:「妹妹妳年紀輕,難免沒有分寸,婆婆也是擔心相公的身子骨,才多說幾句,妳別介意呀。」

  「妳少在這裡惺惺作態了!」曲疏影再也忍不住了,「少搬弄點是非妳會生病是不是?」

  婆婆怎麼會莫名其妙的管起人家閨房裡的事?一定又是段浣玉這壞蛋,到處胡說八道,讓她蒙受不白之冤。

  「什麼?」段浣玉驚嚇的按住胸口,「妹妹,我是為妳好,妳怎麼這麼說我?」

  柳湘氣道:「妳說這是什麼話?自己舉止不檢,還怪人家?我在這妳都這麼橫,我要是轉過頭去,妳不就無法無天了嗎?」

  段浣玉傷心的哭泣著,「妹妹,妳真是誤會了我的一片心意了。」

  「我不想聽妳說,也不想聽妳教訓,既然妳們都討厭我,覺得我怎麼做就不對,乾脆少來理我,讓我一個人在這就好。」

  她真的要發瘋了,為什麼就沒有一個人肯真心對她好?

  難道她很貪心嗎?

  沒有呀,她只是希望大家能喜歡她、關心她,給她一點家庭的溫暖而已呀。

  「妳還在王府的一天,我就要管妳一天,妳要是不服氣,隨時可以回娘家,我不會攔妳。」柳湘被她的頂撞氣得頭昏,「妳儘管去跟妳爹、太師告狀,他權勢滔天,我們王府也不是軟腳蝦。」

  「妹妹,妳千萬別負氣離開呀!要是走了,那就回不來了呢。」

  曲疏影一驚,她要是走了,那爹爹怎麼辦?

  「怎麼還不動?妳走呀,我不差妳這個媳婦兒。」

  站著一動不動,她難過得想吐,「為什麼妳們要這樣?我到底做了什麼事?」

  段浣玉假好心的走上前,扶住她的肩頭說道:「妹妹,妳別一直頂撞婆婆,她完全是為了妳跟相公好呀。」

  「妳不要碰我。」曲疏影兩手一掙,後退一步。

  段浣玉假裝被她推倒,往後跌的撞了下柳湘,再重重的撞上桌子邊,接著屁股著地的摔了一大跤。

  「啊!好痛呀!婆婆,妳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妳?」

  「自己做錯事,還敢動手動腳?我不拿出家法是不行了。」柳湘火冒三丈,大喊著,「來人,快來人!」

  她這麼一喊,果然是來了人,卻不是婢女,是一臉怒容的苗紫陌。

  曲疏影一個回頭,那滿臉的淚痕和幽怨的眼眸,彷彿是帶刺的鞭子,將他的心抽得鮮血淋漓、疼痛不堪。

  「相公,你來得正好,快看看婆婆,不知道有沒有被撞傷。」段浣玉虛弱不已的說,跟著身子一軟昏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柳湘大驚失色,「快請大夫!快呀!我媳婦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放過妳!」

  曲疏影退了幾步,只覺得這個地方讓她厭惡不已,一刻都不想待。

  她轉身逃開,苗紫陌卻一把將她拉住,柔聲懇求,「別走。」

  她再也忍耐不住了,兩行清淚滑落,「走?我還能走去哪?」

  真可笑呀,她連個逃離的地方都沒有,連個可依靠的人都沒有。

  走,她又能去哪呢?

  柳湘生氣的說:「紫陌,這時候你不管浣玉的死活,倒去關心她要往哪去。」

  「她沒事,死不了的。」苗紫陌冷冷的說,「娘,我尊敬妳,也愛妳,希望妳眼睛張大一點,看看妳週遭的人,誰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柳湘氣急,段浣玉悠悠醒來,一聽到他這麼說,又啊的一聲,昏了過去。

  而苗紫陌也不管,直接拉著曲疏影就往外走,但她卻凝步不動,連著幾天的吃睡不寧,以及憂慮煩惱,她早已是心力交瘁,再也承受不了。

  她軟綿綿的從他手中癱下身子,無助的昏倒在地,那艷紅的月華裙像是一朵盛開的花,使她蒼白的臉更加蒼白。

  「疏影!」苗紫陌心痛難當,將輕若白羽的她橫抱在懷中,「妳受苦了。」

  夠了,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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