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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鏡]愛情的價碼[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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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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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1 12:04:5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愛情的價碼 作者:唐鏡

五百萬買她一夜?沒問題!
男性直覺告訴他,眼前的女人絕對是個熱情尤物
反正「使用者付費」,他不介意花錢買一場銷魂性愛
只是他萬萬想不到,她的滋味竟甜美的讓人怎麼嚐都嚐不夠
一夜情因此延伸成無限期的耽溺與沉淪
身體的飢渴更逐漸化為心靈的渴望
雖然「因性生愛」稱不上是一個美好的開始
他仍衷心盼望兩人能由「性伴侶」晉級成「終生伴侶」
可恨的是這笨女人竟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情意
只牢牢記住那該死的五百萬,堅持把他當成「恩客」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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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1 12:05: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不管多麼豪華的大樓,地下室卻總是一樣幽森寧靜,尤其下班的尖峰時刻早已過去,停在這裡的車輛一部部的離去,更為這裡增添了一股驚荒恐怖的氣氛。

  杜式企業偌大的地下停車場裡,只剩下一部醒目的朋馳超級跑車,流線形的車身泛著銀亮的月光色,無言的訴說出車主的身份。

  不過,說這兒只剩一部車也不太正確,因為這裡還有一個人,不是停車場的管理員,而是一個別有目的的女子。她躲在這裡已經走過五個小時,又餓又累,小巧的臉上原本存在的堅毅神色,因長久的等待而稍稍褪去,她看起來似乎累壞了。

  秦雨裳咬著牙,蜷縮在黑暗的角落,一逕瞪著月光色的跑車。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這輛跑車上,這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她最後的機會,無論如何她都不能退縮、不能放棄。

  高階主管專屬的電梯門開了又關,空蕩蕩的停車場內霎時響起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幽暗的光線中,緊接著出現一道高大的身影。

  躲在暗處的秦雨裳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胸口、她努力平穩過快的心跳,然後睜大眼睛,想再一次確定對方的身份。

  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的高挑身材裹在剪栽合宜的西裝裡,稜角分明的輪廓透出一股強悍的男人味,對於陌生人而言,甚至稍嫌冷酷了點。第一次她對自己的計劃產生了懷疑,甚至興起打退堂鼓的念頭。

  彷彿在呼應她的猶豫一般,停車場內迴盪起一聲聲的低咒。

  「該死的女人……」杜少白氣沖沖的走向跑車,口中吐出連珠炮似的髒話,一字一句都是對女人極度的污蔑。

  秦雨裳一時卻步,竟然忘了自己躲在這裡一整晚的目的,直到她看見朋馳跑車的車燈亮起,流線形車身俐落的滑出車道往出口行去,才如夢初醒般的跳起來。可是一切都太遲了,她聽見引擎聲呼嘯而去,一切都完了。秦雨裳緊緊閉上眼睛,淚水不由自主的從眼角流下來。她不知自己哭了多久,也不記得上一次流淚是什麼時候……

  眼淚,釋放了她心裡過重的壓力,會哭終究還是好事吧?她悄悄揚起一朵苦澀的笑。

  發洩過後,她抬起手臂胡亂擦了擦淚痕,撥開披散在頭上的亂髮,才睜開眼,卻被站在對面石柱邊的男人嚇了一大跳。

  「我說呢……原來真是個人,否則大白天的,還以為撞鬼了呢!」杜少白把她微妙的情緒反應全數著在眼底,有趣的挑了挑眉。

  秦雨裳掙扎著想要起身,一陣暈眩卻向她襲來,逼得她再度倒回牆角,及膝的窄裙往上推,露出光滑如上等絲綢的大腿。

  杜少白似笑非笑的眼神倏然變暗,緊盯著她玉壑幽暗的禁地。

  「看來……還是個不錯的貨色呢。」他往前一步,居高臨下看著秦雨裳飽滿的胸部曲線。

  順著他放肆的眼光,秦雨裳低頭想用手覆住胸口,卻又看見自己露出的大腿,趕緊七手八腳的將窄裙往下拉。

  杜少白緊緊盯著她不放,一個箭步猛然往前拉起她,順勢將渾身嬌軟無力的她摟在胸前。

  「說,誰讓你躲在這兒?有什麼目的?」他一手按住她盈盈可握的腰肢,一手殘忍的捏住她的下顎毫不留情的逼問。

  秦雨裳忍住疼痛,虛弱的喚道:「總經理……」

  見鬼了!聽見她軟弱的聲音,竟讓他興起一陣難以言喻的興奮。杜少白看著她白嫩的小臉,感覺掌下不堪盈握的柳腰,胯下頓時就要往前衝……

  「我說嘛,哪來這麼個笨手笨腳的偷車賊。」林少白驀然放開她,令她腳下一個踉蹌,隨後驚險的穩住。

  偷車賊?不,不是這樣的,她再卑微也不至於淪為宵小。秦雨裳想開口辯解,杜少白卻揮手打斷了她。

  知道他的職銜,應該是公司裡的員工吧?想著想著,杜少白的臉色愈發陰沉,他忿怒的爬梳過黑髮,暴躁的問:「哪個部門的?」

  「報告總經理,我是業務部的工讀生,今年大四了。」秦雨裳垂下頭,恭恭敬敬的說。

  「工讀生?」杜少白瞄了瞄她模特兒般的長腿與清靈秀麗的臉龐,用連自己也嚇了一跳的嘎啞聲音重複了一遍。

  他回過神,微帶嘲諷的說:「工讀生的工作不包括著管車庫吧?你躲在這見多久了?」

  「屬下等在這裡五個鐘頭了。」面對他稅利的眼神,秦雨棠說不了謊。

  等?她悄悄的將躲改成了等,惹來杜少白一臉訕笑。「那聽見了什麼不該聽的,看見了什麼不該看的?」

  秦雨裳沒想到杜少白竟然這樣直來直往。他問的應該是他暴躁失控、胡亂罵人的事吧?想著想著,她忍不住發噱,卻在他的橫眉豎目下,硬生生的將笑容隱去。

  「報告總經理,屬下什麼也沒看見。」

  「什麼都沒看見?」杜少白瞪著她,挑釁的說:「你的意思是,根本沒把我這個總經理給看在眼裡嘍?」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秦雨裳情急生智,「總經理當然不同於那些不該聽的、不該看的。」

  想不到她還能接住自己的話柄,有意思。杜少白挑起了眉,流露出略帶邪氣的目光,毫不遮掩對她的興趣……身體上的,他在心裡補了一句。

  秦雨裳在他邪肆的目光下,輕輕打了個寒顫。

  「既然作為我付出了五個小時的青春,我當然要聽聽你的理由才是。」

  秦雨裳不是呆子,當然聽得出他的嘲弄,也很清楚自己今天是白等了,在這個殘忍邪佞的男人身上,是搾不出一滴同情心的。

  「不……沒事的,」她心灰意冷的說,「是我誤會了……」

  好一個誤會了,憑這幾個字就住打發他,沒那麼簡單!

  「原來你躲在這兒五個小時只是一場誤會,那我想你到這裡上班更是個天大的誤會了。」

  他的意思是……要開除她,不不不,她需要這份工作啊!淚水滲進了秦雨裳的眼眸,她咬住唇,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但眼淚還是撲漱漱的滾落,直到淚滴滑過她純真潔白的臉龐,滴進她飽滿的胸口。

  杜少白被她撩人的眼淚惹得心煩意亂,他多希望自己就是她臉上的淚滴,可以理所當熱浪進地渾圓的雙乳間……該死,今晚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女人,他快要被那些爭風吃醋的女人搞瘋了,他在辦公室待到十一點半才下班,就是怕那些不死心的女人會埋伏在公司門外。

  沒想到他千辛萬苦擺脫了那如濃妝艷抹、渾身世故風情的女人之後,卻撞上這朵楚楚可憐的小花……慾望如千軍萬馬在他體內奔騰,他忍不住失控的大吼:「不想被辭職就給我說實話!」

  「我……」秦雨裳抽抽咽咽的說不出話。

  「慢慢說——」在聽見自己竟在鼓勵著這個女騙子之後,杜少白簡直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秦雨裳感覺到他突如其來的友善,心中重新燃起一線希望。「我……我想跟總經擔借錢……」她可憐兮兮的說。

  看見那樣誘人的小嘴吐出這樣俗不可耐的字眼,杜少白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又殘忍的光芒。看不出她也是個愛錢的女人。

  「我會還的,大學畢業後,我會找一份全職的工作、把錢還給總經理的。」見他不言不語,秦雨裳著急的說。

  還?他還沒見過哪個女人拿了男人的錢還能吐出來的。杜少白冷笑一聲,嘴巴卻問出連自己都要驚訝的話。「多少?」

  秦雨裳愣了一愣,他答應了?她小心翼翼的開口:「我想借五百萬,因為——」

  五百萬,胃口還真不小。杜少白大手一揮示意她不必說下去,他沒有興趣知道這筆錢的用途。他看過太多愛慕虛榮的女人,那些女人一個比一個會如故事,故事也一個比一個悲慘,但說穿了,都只是個屁,他沒時間也沒興趣聽那些屁話。他只想知道她值不值得他投資五百萬。「如果我答應借你五百萬,你打算怎樣來還?」

  他願意!他們素昧平生,他意願意借她這樣一大筆錢!秦雨裳幾乎要感動落淚了,希望再度從心中升起,她眼中發出如夢似幻的光芒。

  愛慕虛榮的女人,果然有了錢就眉開眼笑的,杜少白冷呼了一聲。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打算怎樣來還這筆錢?」

  秦雨裳滿心感激的說:「我剛剛說過了,畢業後我就會努力工作報答總經理的大恩大德,再過幾個月我就從大學畢業了——」

  她的話還沒講完,杜少白又無禮的打斷她。「一個剛畢業的小菜鳥,一個月能賺多少錢?即使不吃不喝,也要十年八年才還得清五百萬,我是個精明的生意人,為什麼要做這種毫無賺頭的生意?」

  原來他竟是耍著她玩的,原來他一點兒誠意也沒有,這份突如其來的認知教秦雨裳再度紅了眼眶。她抱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再也顧不得上司與下屬之間的禮儀,默默無語的越過杜少白,想走出停車場。

  「站住!你好大的膽子,話沒說完就想走?是不是真的不想要飯碗了?」杜少白怒吼,但為了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秦雨裳停住,仔仔細細把他的每一句話都聽了進去。還有更糟的嗎?她愣愣的想著,眼裡的用被退回眼眶,然後她——無謂的笑了。是啊,再也沒有什麼更糟的了,她又有何懼?

  踩著搖搖晃晃的步伐,她走出了停車場。天空,不如何時飄起了雨,午夜十二點,末班公車早走了,而一趟得花上好幾百塊的計程車,從來不在她的考慮之內……

  忽然,刺耳的喇叭聲在秦雨裳耳邊響起,她茫然抬起頭,只見杜少白已經打開車門,示意她上車。

  秦雨裳看著華貴的跑車,那貴重的皮椅,怎麼是卑微的她坐得起的?

  更何況她全身濕淋淋的。「別弄髒了您昂貴的車子……」雨水張狂的擊打著她的眼皮,她閉上眼,選擇與他相反的方向,緩緩踱離。

  看著那分不清是雨還是淚沾滿的小臉,杜少白竟然微微的心痛了。他忍不住低咒一聲,下了車,衝到她身邊,在她昏倒之前抱住了她。

  尖銳的煞車聲喚醒了昏睡中的秦雨裳,她茫然的抬起頭,無措的看著杜少白。

  「幸好你自己醒了……進來吧。「杜少白見到她猶疑不定的神情,再看看她緊貼在身上的白襯杉與米色窄裙,心頭霍然燃起一把怒火。

  「我……我要回家。」秦雨裳想起等在家裡的母親,固執又堅定的說。

  「你不是想要五百萬嗎?」他突然說。

  秦雨裳聞言猛然拍起頭,他回心轉意,願意借給她五百萬了?

  果然是個見錢眼開的女人。杜少白沒好氣的再吼一次:「想要五百萬就進來。」

  終於,她跟著杜少白走進屋內。客廳裡一派高雅的象牙白,連牛皮沙發都是白色的,室內簡潔爽俐的擺飾線條,明顯透露出上流社會的氣味。

  這裡,是不同於她這種小人物的另一個國度……秦雨裳想著。

  直到社少白把她推進浴室,她還是恍恍惚惚的。浴缸中,不知何時已放滿了熱水,不斷往上飄的蒸氣提醒她身上的濕冷,她無暇細想,脫下身上的衣物滑進浴缸,閉上眼睛,暫時忘掉壓在肩上的重擔。

  熱氣穿過四肢百骸,將體溫還給秦雨裳,她覺得通體舒暢,忍不住挺起胸脯,輕輕伸個懶腰。她突然聽見一陣濃濁的喘息聲,疑惑的張開眼,卻看見杜少白站在浴缸邊。

  「總……總經理?!」她愣了一秒,隨即意識到自己赤裸的身體,羞窘的伸手遮住自己雪白的雙乳。

  「美麗的東西不該遮掩。」杜少白伸出巨掌,按住她罩在雙乳上的小手,壓領她的手轉動著雪乳。

  「啊……不……總經理,您想做什麼……」秦雨裳努力抽出小手,沒想到因此卻使他的大手可以直接掌握住她的雙乳,她感覺到他粗糙的手掌緊握住她的兩隻乳房,狠狠的摸弄。

  「你脫光了衣服在等我,還同我想做什麼?」杜少白故意忽視她純真的反應,感覺到雪乳上的蓓蓄突起變硬,他改將火力專注在她的乳頭上,恣情的拉扯玩弄著。

  「不是這樣的……總經理,您誤會了……別這樣……」秦雨裳軟弱的想要撥開他的手,卻完全使不上力,虛軟的小手罩在他黝黑的巨掌上,彷彿在鼓動他的撫弄。

  「別這樣嗎?還是別這樣?」這小妞欲迎還拒的小把戲玩得還真像回事。杜少白冷笑一聲,繼續褻弄她的墜乳,完全無視她嬌軟的抗議。

  秦雨裳完全不能思想,她只覺得這浴缸中的水溫愈來愈高,而她的胸被社少白捏得腫脹發疼,全然陌生的激情迅速填滿她,她情難自己的往上挺,渴望得到釋放。

  杜少白將雙手滑到水面下,繞到她身後,猛然托起她的背,將她的上體抬出水面,在她腫脹的雙峰之間來回瘋狂的吸吮,啃咬著她紅艷的乳頭。

  「啊……別……不行……」雙乳突出水面的瞬間冰涼,讓秦雨裳短暫的找回理智。但是杜少白隨之而來的啃嚙,又讓年輕純真的她陷入了另一波情潮中,她失神的擺弄雙手,原本要推開他壓在自己雙乳上的頭,沒想到卻不由自主的把他按得更緊……

  她無言的鼓勵更加刺激他的慾望,杜少白再也按捺不住下體的火熱,他脫下身上的裕施,長腿一跨,也滑進了浴缸,滿滿的熱水因他的加入而迅速溢出。

  杜少白在水中分開她的長腿,跪坐在她腿間,然後拉起她坐起,讓她的背靠在浴缸的邊緣,將她的雙手反剪在身後,使她的胸部更加往前突起,也讓他更方便撫弄吸吮。

  「告訴我,有人這樣做過嗎?」他舔舐她的乳頭,邪惡的問。

  「啊……」秦雨裳再也經不起更多的逗弄,哀哀的喘息嚶嚀,拱起雙乳主動貼近他的唇,這陌生而燥熱的感覺,逼得她快發狂。

  「別回答……我不在乎你被多少人玩過……」她的配合意外激起杜少白的不悅,他激狂把弄啃嚙著她雪白的玉體,另一隻手不耐的扯開浴缸中的栓塞,讓盈滿的熱水一寸一寸往下退。

  熱水終於完全流盡,秦雨裳的身子緩緩甦醒,理智也漸漸回到她的腦中。睜開情慾蕩漾的眼眸,她羞愧的遮住自己的乳房,可是杜少白卻仍然坐在她的雙腿之間。不……不該是這樣的,她想收攏雙腿,卻愈髮夾緊了他精瘦的臀,她一個緊張,想要縮回自己的腿,卻冷不防教他硬生生的給扯住。

  「現在才害羞,不覺得太遲了嗎?杜少白邪佞的一笑,握住她腳踝的雙手慢慢舉高,往左右更打開,用炬目看盡她的私處。

  「別……別這樣……」秦雨裳雙手撐在浴缸兩側,軟弱無力的低吟,柔軟的私處在他火熱注視下無助的抽動著。

  不顧她的嬌吟,杜少白更進一步將她雪白的雙腿架在頸間,雙手托著她的臀,輪流舔舐著她大腿內側柔軟的敏感地帶,感覺她一波波的戰僳。

  「唔……你好軟……好甜……」

  「總經理……別這樣……」她純潔的處子之身,初嘗這樣瘋狂的情山慾海,幾乎就要昏過去。

  「別這樣嗎……」杜少白從頸項上撤下她的大腿,接著將她的腰一抬,坐在浴缸的邊緣,讓她滑溜的美背靠在瓷磚牆壁上。

  「啊……好冷……」裸背接觸到冰涼的瓷磚,她發出驚呼。

  「別急……我會讓你熱起來的……」他逼近她,曖昧又邪惡的說。

  黑色的絲綢床單,映襯得床上凹凸有致的女體更加白皙無瑕。杜少白不願在她美麗的胴體上覆蓋任何礙眼的被子,因此扭開了暖氣,讓透明的溫暖包圍她。

  「嗯……」純絲床單在裸身上帶來一陣舒適的觸感,已然昏睡過去的秦雨裳滿足的用小臉磨蹭著床單。

  瞧她如此喜歡這條絲綢床單,杜少白竟然覺得不是滋味。他一把將她抱到自己身上,讓她凹凸有致的曲線緊緊貼著自己陽剛的線條。「敏感的小東西,還有更舒服的還沒嘗呢。」他在她柔軟的耳背邪惡的吹氣。

  秦雨裳幽幽轉醒,發現自己竟然渾身赤裸的貼在杜少白身上,不禁又羞又急從他身上彈跳起來,退到離他最遠的床邊。

  杜少白沒有抓住她,反而任她離開自己的懷抱。也好,這樣更加方便他一覽無遺的看盡她的裸體。「嘖嘖,真美……」

  她一定用這一套迷惑過無數的男人吧?杜少白想著想著,不自覺握緊了拳頭。

  秦雨裳羞窘交加,想找一條可遮身蔽體的被單,卻發現床上除了黑綢床單與兩個大枕頭之外,別無他物。

  「別找了,這房裡什麼都沒有,不過這暖氣熱烘烘的,還需要穿什麼衣服呢?」他幸災樂禍的說。

  泰南裳怒不可退的轉過身來面對杜少白,原想開口質問他為何如此下流無恥,沒想到卻對上他眼中兩簇跳躍的火光,緊接著浴室裡發生的一幕幕在她腦中晃過,讓她不由得心虛又心慌。

  覺察出她的不自然,杜少白朗聲笑了起來,他邊笑邊看著她,從她胸前起伏的乳波移到幽暗的腿間,笑聲漸漸沙啞,目光閃動熊熊慾火。

  在他灼熱的往現下,秦雨裳白嫩的身體再度染上紅潮,血顫的乳頭很快的突起,她倏的取來枕頭,遮住胸前的春光。

  「把枕頭拿開。」杜少白惱怒的命令。

  秦雨裳僵住了,好一會兒才軟弱的說:「總經理……您沒有權利……」

  「付了五百萬的恩客沒有權利玩弄妓女的身體?」杜少白殘忍的問。

  秦雨裳因為他的話而刷白了臉,她顫抖的說:「不,不是這樣的,您真的誤會了,我會把五百萬還給您的……」

  她聲音裡濃重的哭音擾得他心煩意亂,杜少白煩躁的吼了一聲:「我沒興趣叫你還錢,只要你心甘情願讓我玩個夠,五百萬就是你的了。如果不願意的話,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秦雨裳好像猛然挨了一棒,她從沒有想過要出賣自己,更不知道這種桃色交易竟然也會上演在自己身上。

  「玩不起就滾出去,想得到五百萬的話就乖乖的拿開枕頭,張開腿躺在床上等我。」說完,杜少白起身走進浴室。

  當杜少白再走出浴室時,秦雨裳果然已拿開了胸前礙眼的大枕頭,赤裸的躺在床上,一副準備任人宰割的模樣。呸!又是一個可以為了錢而出賣自己的女人。曾經有那麼一刻,他以為她是特別的,他甚至希望她會帶著骨氣離開這裡……

  杜少白甩了甩頭,把自己奇異的想法拋在腦後。既然是錢可以買來的女人,當然要好好玩弄個徹底,他陰沉的走向她,看著她用雙手遮住胸前,兩腿死命的夾緊。

  「把手拿開,把腿打開,我要看看五百萬是不是買貴了。」他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俯視地,殘忍的說。

  秦雨裳顫抖的移開手,彈出豐滿的春色,同時屈辱的閉上眼。

  「把眼睛張開。」杜少白沉聲喝道。

  秦雨裳深深吸了一口氣難堪的睜開眼,看著眼前魔鬼的俊臉。

  杜少白自以為全然掌握了這驚心動魄的性愛場面,卻不知這另一種勾魂攝魄的情愛之毒,也在這個激情的夜晚,悄悄滲入他自以為刀搶不入的心靈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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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1 12:05: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杜少白醒來的時候,發現秦雨裳整個人貼在他的身上,彷彿要把雪白的身子揉進他古銅色的皮膚中。

  他伸出一隻手,輕輕勾起窩在懷裡的小臉,靜靜貪看著她寧靜的睡顏,心中竟然湧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

  彷彿感覺到他熱情的注視,秦雨裳緩緩掀起長睫,迷濛愛嬌的水眸羞怯的迎視他。

  杜少白放開她的小瞼,手卻沒有離開她的身體,修長的指尖滑過細緻的臉龐、玉頸,來到她的胸前,溫柔的捧起一隻乳房按揉著。

  「啊……」雖然不同於昨夜的狂野,這溫柔的方式一樣激起秦雨裳的慾望,她不自覺挺起雙乳迎合著他的大手,身子輕輕顫抖。

  「舒服嗎?敏感的小東西……」杜少白在她耳邊輕喘。

  「總經理……啊……別這樣,我……不行了……」秦雨裳癱在他懷中,嬌喘吁吁的說。

  「不行了?」杜少白挑起眉,溫和卻殘忍的說,「可是我還沒玩夠你呢。」

  霸道的換了一隻乳房,柔情變成狂野,他再度搓弄得她發燙腫脹。

  杜少白不明白內心異樣的澎湃是什麼,但是他拒絕讓無法解釋的情結影響到自己,他以為這只是因為自己沒有要夠她。

  他狠猥褻玩著她的身體。「我從來不做賠本生意的,今天也不打算開例。」

  秦雨裳睜開眼睛,幾乎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殘忍的話。

  「別急,我不會賴帳的。」杜少白誤以為她是聽見錢才起反應,心生怒意,「不過,既然你說不行了,我當然也不能勉強你是吧?」

  他粗魯的將她推下自己的胸膛,任她無助的倒在黑綢床單上,雪白與身下的黑綢形成強烈的對比,散發出濃郁的情色氣味。

  「這樣吧,你自個兒來好了,只要你做得夠好,」杜少白說著,欺身抓起她的小手,罩在她柔軟的私處上。「我們就不來了。」

  他竟然叫她做出這樣難堪的舉動!一陣羞憤襲上秦雨裳的心頭,不料,更大的折磨還在後頭。

  「對,抓緊。」杜少白硬生生壓下觸摸她的慾望,嘎啞的說:「現在,把手指插進洞裡……」

  被羞憤沖昏頭的秦雨裳再也無法思想,她本能伸出中指戳進自己的私處,卻被突如其來的快感嚇了一跳,不自覺拱起身子呻吟起來……

  再回到房間,杜少白看見秦雨裳蜷縮在床頭,身體仍在微微的顫抖。

  她發現了他的身影,更加環緊自己,生怕他又將他變成蕩婦。想起自己竟然張開四肢任他玩弄自己,她就覺得快要被禮教道德給勒死了。

  她可憐兮兮的問:「總經理,你……玩夠了嗎?」

  不夠不夠,他對她的身體上了癮,對她的聲音發了癡,對她生澀的媚功著了魔,他怎度也要不夠她呵……可是,他知道她初嘗情慾的身子再也經不起他瘋狂的折騰了。

  「浴室裡有一把紅色牙刷,你可以使用。」他皺眉凝視她可憐兮兮的模樣。

  「謝謝。」她虛弱的下了床,雙腿卻支撐不住自己,頹然坐倒在地上。

  杜少白瞧見自己將她累成這樣,不禁又氣又憐,連忙上前抱住她。將她送進浴室,停在盥洗台前。他在鏡中看見她虛弱的靠在自己胸前,那份柔弱緊緊揪住他的心,他聲音粗嘎的問!「你……站得住嗎?」

  可惡,看見她這副嬌軟無力的模樣,竟然又讓他想起剛剛在她體內欲仙欲死的快感,下體瞬間又硬了起來……

  秦雨裳從他頸間抬起小臉,被他痛苦的表情嚇壞了。是她又惹惱了他哪還是她太重了?她蒼白無語的掙脫了他的懷抱。

  林少白注意到她用小手緊抓著流理台邊緣,努力撐持住嬌顫不已的身體。「該死!」他突然恨起自己。

  秦雨裳因為他的低咒而嚇了一跳,她在鏡中看見他懊惱的怒顏,愈發確定他後悔惹上她這麼一個麻煩的小處女,這個念頭讓她的臉色更慘白了。

  「謝謝你……請幫我帶上門……」她用虛弱卻又堅定的口氣表明獨處的意思。

  她不要他的好意,拒絕他的照顧這個念頭讓杜少白髮狂,他僵硬的走到浴室門口,正準備帶上門——「總經理……我……我可以拿到五百萬了嗎?」她不確定的問,聲音裡有藏不住的急切。

  杜少白象是結結實實捱了一拳。媽的!他幹嘛不忍心,幹嘛渾身都是罪惡感?她可是他用五百萬高價買來的文人。眼神一冷,雙唇一抿,他冷笑著大步邁出浴室。

  這是個不值得他去疼愛憐惜的女人,他沒有必要為她擾亂了自己的情緒。只是那森然的關門巨響,卻洩漏出他混亂的思潮。

  秦雨裳吃力的沖完澡後,發現熱水似乎帶走了一部分的疼痛與不適。穿回皺巴巴的白襯衫與窄裙,她慢慢走回盥洗台,看見一支紅白牙刷安穩的躺在鏡前的平台上,牙刷上面……不知何時已經擠上了牙膏。

  她怔怔的拿起牙刷,低頭刷起貝肯,抬起頭,看見鏡中淚流滿面的人兒,竟有一種極度陌生的感覺。她知過自己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她付出了一個女人可以付出的,也付出了自己不該付出的……

  突然,她呆呆的對著鏡中的淚人兒笑了起來。真荒謬,她失去了帶血的寶貝,卻保留住最原始的初吻,昨夜的交歡,早晨的激狂,杜少白吻遍了她的身子,卻一次也不曾……一次也不曾吻過她的唇。

  吻,是戀人與戀人的靈魂在嘴唇上相遇。而他們之間、只是……就像他所說的,只是妓女與恩客之間的交易……

  再回到工作崗位,秦雨裳並不擔心會再遇到杜少白。進公司三年以來,她從來不曾和他有過正面的接觸。畢竟,她只是個小小的業務助理,而他卻是高高在上的總經理,他們之間沒有任何交集。

  「雨裳,你來啦,感冒好點兒了嗎?」業務部的業績王子沈世烽笑嘻嘻的和她打招呼。

  請了三天假,再見到熟悉的工作夥伴,一種溫暖親切的感覺在心中升起====她習慣這種努力工作、踏實度日的感覺。

  「沈大哥,謝謝你的關心,我好多了。」面對沈世鋒的關心,秦雨裳突然有點兒心虛,臉頰也因為想起那個激情的夜晚而微微發紅。

  「咦,雨裳,你……你好像不一樣了。」另外一個業務員吳正方湊近她身邊,仔細看著她臉上的酡紅。

  「真的嗎……哪裡不一樣了?」難道他們看出她做了那件事?秦雨裳的臉更紅了。

  見她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沈世鋒大步上前撥開吳正方垂涎的嘴臉。「別在這兒嘻皮笑臉的……雨裳恐怕是感冒還沒好,所以臉蛋才紅紅的,走開,別煩她了。」

  「是是是,還是我們沈大哥瞭解雨裳妹妹,旁人都關心不得的。」吳正方竟然打起趣來。

  隨後兩個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抬摃起來,讓氣氛輕鬆了不少,也讓秦雨裳忘卻緊張,重新打起了精神。

  在杜式企業的業務部,幾乎每一個業務員都有一個助理,只有沈世鋒和吳正方例外的共用一個助理——秦雨裳。

  本來,秦雨裳只是吳正方的專用助理,但是當業務部從其他大公司挖來沈世鋒這名大將之後,沈世鋒欣賞她的沉靜乖巧,當然更重要的是因為她可是整個業務部……不,應該就是整個杜式企業中最美麗的小女人吧。從此這個集美麗與能力於一身的小助理,便成為辦公室裡的話題人物,而沈世鋒與吳正方為了她爭風吃醋的傳聞也甚囂塵上。

  事實上,沈世鋒與吳正方兩人早已各自有了要好的女朋友,只不過辦公室本來就是個是非多的地方,喜歡興風作浪的好事分子所在多有,往往沒事渲染成小事,小事變成大雪球——就如他們與秦雨裳之間的關係;要不是因為秦雨裳行得正、想得開而且這裡並沒有真正吸引她、值得她多位唇舌解釋的對象,否則她早就待不下去了。

  不過,這一段外人眼中糾纏不清的三角關係,倒也間接為秦雨裳掃掉了不少麻煩事,成為她拒絕許多無聊邀約的最佳借口。

  反正現階段的她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和心思應付約會。白天有這些忙也忙不完的工作,晚上還得趕去上夜校,回到家洗了澡,搶時間溫習一下功課,能夠在十二點以前上床睡覺就是天大的幸福了。她從來沒有想過戀愛這件事,或許正確的說,還沒有遇到一個值得讓她犧牲寶貴的睡眠時間去說些傻之又傻的甜言蜜語的人。

  想著想著,秦雨裳眼前突然晃過杜少白那張寫滿譏誚的俊臉,隨後更想起他殘酷的言語——付了五百萬的恩客沒有權利玩弄妓女的身體?

  秦雨裳打了一個冷戰,天啊,她竟然做了一個妓女,她把自己的身體賣給了一個男人……

  「雨裳,如果還是不舒服就早點兒回去吧。」沈世鋒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不放心的再問一次,收起玩笑的態度,一本正經的說。

  兩人的體貼讓秦雨裳分外感動,她打起精神輕快的說:「你們放心,我沒事的,倒是你們兩位,不是要去拜訪客戶的嗎?現在已經……」她看了看表,用恐嚇的語氣報出了時間。

  「慘了,這可是幾百萬的大案子呢;走嘍走嘍!」兩人不約而同的回到位子上收拾公事包。

  「兩位大哥小心開車,別急著趕回來,你們要的資料報表,我會整理好的。」秦雨裳小心的叮嚀著。

  「謝謝,多虧我們有個美麗又賢惠的賢內助,BYE-BYE!」沈世鋒肉麻兮兮的開玩笑,吳正方更是熱情的給了她一記臨別飛吻。

  兩個耍寶大將實力的演出,終於博得秦雨裳燦爛的笑顏。

  那發光的小臉,看得週遭的男人目眩神迷,女人深深妒忌,而站在門口的杜少白則是神色愈發陰沉。

  「喂,你們看,站在門口發愣的那個大帥哥不是杜總經理嗎?」剛走進業務部的某位助理指著門口,興奮得像發現新大陸似的。

  霎時間,眾人都將眼光投向門口。

  「怎麼可能!總經理的辦公室在二十樓,沒事怎麼會跑到六樓的業務部來?而且現在業務都出門去了,只剩下我們幾個小助理。」有人發出不以為然的看法。

  「不對……那個人好像真的是總經理耶,而且他前幾天好像也來過這裡。」有人附和了七嘴八舌間,大家注意到對方已經悄悄離開了,於是抓緊這個新鮮話題繼續八卦下去。

  「啊……對了,昨天午飯時間,我肚子不舒服留在辦公室,有個男人跑進來東看著西瞧瞧的,我本來以為他是個變態,沒想到一抬起眼,竟然看見一張舉世無雙的俊瞼,看得我當場連肚子疼這件事都忘了。」新進人員小美拋出更啟人疑竇的話。

  帥得讓人連肚子疼都能忘了,擁有這種天下無故魅力的,當然……唯總經理莫屬嘍!這是眾家美女所下的結論。

  而一向不參與任何八卦討論的秦雨裳在聽見「總經理」三個字的候就開始心跳加快、呼吸困難,她低著頭努力打報告,卻一連拼錯了好個字。

  「喂,你們說,總經理會不會是看上我們業務部的哪朵花了?」

  此話一出,辦公室的女人不免你瞄瞄我、我瞄瞄你,大有爭奇鬥艷的心態。不過她們在看見秦雨裳脂粉末施卻艷若桃李的臉蛋時,倒是有志一同的恨得牙癢癢的。

  「我猜……如果總經理真要來看誰的話,那一定是來看雨裳姐的,因為她是這裡最美的女孩子了。」小美心直口快的說。在她心中,那個帥得會讓她忘了肚子疼的帥哥,與美麗的雨裳姐妹真是絕配啊。

  小美的一席話倏然讓現場沸騰的空氣變冷。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秦雨裳恐怕早被萬箭穿心了。

  面對週遭的不友善,秦雨裳連頭都不曾抬起來,然而她的冷靜看在那些女人眼裡,卻代表著目中無人,惹得她們更是一肚子火。

  「我說小美啊,就說你年紀小不懂事,我們總經理的女朋友多的數都數不完,還需要上業務部來找嗎?而且聽說他從來不把惹公司裡的職員,如果哪個女員工不知好歹想要勾引他的話……」說話的女人惡意的瞄一瞄秦雨裳,引起現場一陣諷笑。

  「會怎麼樣呢?」小美好奇的想知道下文。

  「聽說以前有個女職員故意裝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想要勾搭總經理,結果人沒勾引成,反而被炒了魷魚,到頭來可說是得不償失啊。」

  「可是——」小美不知死活的想繼續發言,卻在眾家女將冷冽的眼神下住了口。

  什麼嘛,她就不相信有哪個男人能抗拒像雨裳姐這樣的女人。小美一面在心裡咕噥,一面又偷看了秦雨裳一眼。

  此時秦雨裳恰好抬起頭來,與小美的視線撞個正著,對她綻開了友善的微笑。

  啊……她曾經在電視上看過花朵從含苞到綻放的過程,那美麗的情景就像眼前雨裳姐的微笑一樣,美得讓人忘不了。

  午休時間,秦雨裳沒有到員工餐廳吃飯,聽了一上午的八卦,讓人頭疼,於是她又一個人跑到大樓屋頂吹風。像這種沒有冷氣、只有陽光的地方,一般女孩兒是絕對不會來的,所以長久以來,這裡就是她一個人的小天地。

  屋頂上,種滿了惹眼的綠色植物,在正午的太陽照耀下,泛著油亮碧綠的色澤,也帶來清新的微涼意。她喜歡開闊的藍天,搖曳的樹形,不像灌滿冷氣的辦公室,總是讓人冷得連心頭都要爬滿難皮疙瘩。

  在屋頂上,她可以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想過去,想現在,想未來,也可以假裝一切的苦惱都能迎刃而解……

  的確,最大的難關都過去了,可是為什麼她的心卻更亂了?是因為早上辦公室的那場閒言閒語?難道杜少白真的是來看她的?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連她的名字都沒問呢。

  「什麼事不可能?」

  「就是……啊!」秦雨裳一轉頭,被眼前的男人嚇了一跳,連退了好幾步。

  「別說你不認識我。」杜少白往前握住她的手臂,穩住她。

  「呃……總經理,屬下怎麼可能不認識您呢?」秦雨裳輕輕掙開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的說。

  面對他,讓她覺得自己的骯髒,在他心裡,她只是一個可以用錢買來的女人,那天早晨他冷冷的把支票丟在床上,眼裡毫不掩飾的輕蔑足以把她推入地獄。她沒有勇氣……沒有勇氣再承受一次他如冰的眼神。

  杜少白聽到她雲淡風輕的口吻,心裡開始不悅,又想起上午在業務部門口徘徊時,目睹她與沈世鋒、吳正方之間親密的言談舉止,還有漫天飛舞的三角流言,生平第一次,他嘗到爐火中燒的滋味。「只是總經理嗎?我想我們的關係應該比這個更『深入』吧?『」

  如果他是想羞辱她的話,絕對成功達到目的了,因為秦雨裳的臉已經像一張白紙,再無一點血色。

  「總經理,請您自重。」她顫抖的說。

  是她的蒼白無助還是義正辭嚴打動了他?杜少白收起了爪子。他一向不是個暴怒的人,在商場上打滾了這麼些年,他自以為性格中強硬的稜角早被磨得差不多了,沒想到遇到她,所有的磨練都歸了盡,她隨口說出的一句話都可能激動地暴跳加雷,讓他不知不覺露出最黑暗的一面。

  杜少白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的臉,停了好半晌,口氣趨緩而遲疑的問:「你……好幾天沒來上班?」

  他知道?秦雨裳按捺住心中的驚訝,用謙卑的口吻說道:「報告總經理,我請了三天假。」

  難怪,他在業務部晃了好幾天都沒見到她的人影。想起自己那天粗暴的對待,他有些不自然的開口:「你的身體,還好嗎?」

  秦雨裳身體一僵,直勾勾的看住他的眼,那裡面沒有預期中的輕蔑,卻有一些無以言狀的東西。她突然覺得心頭一窒,喉頭一緊,低下頭小聲的說:「謝謝總經理關心……我很好。」

  「很好就好……很好就好……」他一再重複這句話,然後便俯看著她的頭頂。

  初春的陽光應該是溫暖舒服的,但是在兩人的沉默相對下,空氣卻變得異常燥熱,充斥過多不知名的情愫與說不出的話語,憋得人心混亂。

  「總經理……您找我有事?」秦雨裳終於打破沉默,抬起頭來主動詢問。

  這天真可愛的容顏,比他記憶中的還要美。或許該說這樣的女人是記不住的,因為沒有任何人的腦容量能容得下這麼多的性靈、這麼多的美感。杜少白看若她的小臉許久許久,然後才放心的說:「沒事,只是以為你……不見了。」

  他真的我過她?秦雨裳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心裡竟然因為他的回答而覺得甜蜜,不知不覺開始微笑。

  她的笑就像一首歌,在空中灑落高高低低的音符,震動了杜少白剛硬的心,教他不知不覺露出少男般靦腆又興奮的傻笑。

  笑啊笑的,秦雨裳竟然笑出了淚,伸手抹淚的同時,突然想起那個因為糾纏他而被掃出公司的女人——他是不是也想叫她走呢?

  杜少白不懂她為何又由喜轉愁,也不懂那抹輕愁為何如此緊緊揪住了他的心。帶著一種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溫柔,他輕輕開口:「在想什麼?」

  「我……總經理……我還可以留下來嗎?」她怯怯的問。

  杜少白簡直快要氣瘋了,他在這裡跟她輕聲細語的,而她卻以為他要趕她走,她究竟是有什麼問題?他憋著氣將咒罵吞回肚裡,只是很不是滋味的反問:「你聽過誰要趕你走了?」

  「我以為……」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兒委屈。

  杜少白逼近她的臉,口氣不悅的問:「你以為什麼?」

  秦雨裳節節後退,低下頭不說話。

  「別胡思亂想那些子虛烏有的事。」他硬邦邦的說。

  心上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秦雨裳感激的說:「謝謝您,總經理。」

  聽出她滿懷的感激,杜少白卻一點兒也不覺得高興。他不要她的感激,卻想要……要什麼呢?他懊惱的抓抓頭髮。

  「啊……一點半了,總經理,我先去忙了。」秦雨裳意識到休息時間即將結束,邊說邊奔向樓梯口。

  「等一下!」杜少白焦急的喊。

  秦雨裳立定回眸,小瞼紅通通的。

  「你的名字……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不知道她的名字,讓他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在業務部瞎晃了好幾天,找她找得都快發瘋了。

  秦雨裳漾起甜甜的笑容。「我叫秦雨裳……秦朝的秦,下雨的雨,衣裳的裳,媽媽說我是一件用雨絲織成的衣裳。」

  秦雨裳,一個前所未聞的名字,一個貌如其名的美人。杜少白凝視她的背影,心頭湧起了千言萬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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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1 12:05: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大一升大二那年,成績一向優異的秦雨掌從日間部轉到了夜間部,同時憑著實力考進名氣響噹噹的杜式企業,成為有力的業務助理。她沒有多花時間認識夜間部的同學,反而把功課之外的全部心力放在工作上,成了一個匆匆來去的獨行俠,與多彩多姿的校園生活絕緣。

  同學之間,雖然不乏關心地的好朋友,但是秦雨裳不是一個喜歡訴苦的人,加上大多的重擔壓在她的身上,讓她自覺沒有悲傷的時間、訴苦的權利,她只想努力賺錢,還清父親欠下的錢,減輕母親的憂愁。

  父親經商失敗後,成了一個流連賭場的賭鬼,贏錢買酒,輸錢打人,將好好的一個家變成了人間煉獄。關於這些,秦雨裳都不曾埋怨,她知道父親心裡的苦,知道一個失敗的男人卻拿不出勇氣捲土重來的無力感。

  可是,愈滾愈大的債務,早已不是秦雨裳的能力所能償還的。當債主亮出白晃晃的利刃,一把刺穿家裡的小方桌,揚言要他們一家三口以命候抵五百萬債務的時候,她知道父親的軟弱終於連累他們的家。

  秦雨裳仍沒有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成了一個沒有眼淚的人。直到遇見杜少白的那個夜晚,他用男性的強悍衝破了她自以為堅固的堡壘,也衝破她靈魂的缺口。那一夜嘗到自己的眼淚,她才知道自己原來還有感覺,還會受傷,還有期待與失落……

  頂樓一見,相隔數日,秦雨裳再也沒有見過杜少白。掩住心中淡淡的失落越,她告訴自己關於那個男人和他的一切,都是另一個世界的。

  那個世界她進去過,卻往日一身傷痕,連她的心也撐在那裡,拿不回來了。

  一轉眼,學校的畢業考就來臨了,交出最後一張試卷,她的大學生涯即將結束,剩下的就是畢業典禮了。下班後不用匆匆忙忙趕到學校的從容,讓秦雨裳覺得有點兒不習慣。

  「雨裳妹妹,晚上沒課,一起吃個飯吧,算是提早慶祝你畢業。」沈世鋒與吳正方知道她考完了畢業考,現在只等畢業證書。

  秦雨裳還來不及回答,沈世鋒與吳正方惡作劇似的一人一邊架起她瘦弱的身子,拉著她往電梯方向走去。

  「別這樣……兩位大哥,好好好,我跟你們去,可以放開我了吧?」秦雨裳拗不過兩人的好意,只好同意跟他們一塊兒去吃晚餐。

  「不放不放,為了怕你逃跑,我們要好好抓牢你。」沈世鋒與吳正方存心要鬧個夠,兩人還不時作勢要呵她的癢。

  「大哥饒命啊……」秦雨裳一張小臉紅通通的,口中還不時討饒。

  正當三人嘻嘻鬧鬧的時候。電梯門打了開來,裡面的男人沉著臉冷眼看著打打鬧鬧的三人。

  「呃……總經理好。」沈世鋒迅速回神,發揮業務員沉穩的應變態度。

  杜少白勉強點了點頭,眼神卻盯著沈、吳兩人捉住秦雨裳手臂的大掌。

  沈世鋒與吳正方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不約而同鬆開了秦雨裳。

  「要打情罵俏回業務部裡去,在這裡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杜少白陰沉的說:「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來到賓館了。」

  杜少白丟出的話將秦雨裳炸得一臉慘白、搖搖欲墜。沈世鋒察覺到她的異樣,忍不住伸出手圈住她的肩頭,擔憂的問:「雨裳,你沒事吧?」

  杜少白見狀,冷哼一聲,迅速按下關門鍵,留下了呆在電梯前面面相覷的三人。

  「喂……老總今天是吃了炸藥啦?有必要請那麼難聽的話嗎?」吳正方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聲音。

  沈世鋒盯著電梯若有所思的說:「怪了……好好的專屬電梯不搭,要來跟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擠,搞什麼嘛?」

  妓女。秦雨裳知道他在暗示她,她是個妓女……是個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妓女。他匆匆忙忙關上門,想必是不能忍受和她塔同一部電梯了。

  「雨裳,你還好吧?」沈、吳兩人看著她臉上淒迷的神情,異口同聲的問。

  「別擔心……我很好,只是餓了。」她用輕快得有點兒誇張的聲音說:「不是要去吃飯嗎?我們走吧。」

  秦雨裳笑吟吟的擦著兩人搭上另一座電梯,在電梯大門關上的同時,她也將心門緊緊關上,將他的殘酷與溫柔,一併關在門外。

  「喂……雨裳妹妹,你不是喊餓嗎?想吃什麼?別客氣,儘管說吧。」

  沈世鋒邊開車邊說。

  坐在後座的秦雨裳早就一點兒胃口都沒有了,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想。

  「雨裳,你再不開口,不怕我們把你給我去賣了?」坐在右前座的吳正方回過頭來,恐嚇的說。

  賣了,這兩個字跳過秦雨裳空白的腦袋中,喚醒了她的知覺,讓她又想起那場肉體交易,想起一隻寫滿輕蔑的眼眸;想起那令她毫無尊嚴的五百萬支票。不,她不是妓女兒不是,不是啊。

  「雨裳,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先去看醫生?」她的蒼白嚇壞了吳正方。

  秦雨裳回過神,搖搖頭,停了好一會兒才堅強的說:「吳大哥,我想吃……清粥小萊。」

  「這樣啊……包在吳大哥身上,我知道有一家清粥小菜店,味道棒透了。小沈,這邊直走,然後……」

  車中的三人一個專心引路,一則專心開車,還有一個……則是專心

  沈世鋒與吳正方張羅了一大桌菜,還幫秦雨裳盛了一大碗地瓜粥;為了不讓兩人擔心,她很努力的吞著粥。

  「我說啊……雨裳這會兒畢業了,總不能還讓她當我們兩個的小助理吧。」吳正方喝著稀飯,口齒不清的說。

  「這是當壞的。雨裳能力夠,開業務是早晚的事,之前業務經理就跟我提過這件事了,不過正式的業務要往外跑,我跟經理說還是要問問雨裳本人的意思才行。」沈世修也熱忱的說。

  雖然兩個人都知道,少了秦雨裳這個得力助手,將會是他們的一大損失,不過他們都不是自私自利之徒,一切以秦雨裳的前途為重。

  「雨裳,你自己的意見呢?」他們討論了半天,當事人卻一聲不吭,好像有點本末倒置了。

  「我……」秦雨裳從碗裡抬起小臉,出人意表的說:「我可能會離開公司。」

  「你開什麼玩笑?!多少人擠破頭想進杜式,你好不容易進來了,卻要輕言離開!」吳正方一個激動,說話大聲了點,引來不少旁人側目。

  沈世鋒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接著說:「雨裳,現在外頭經濟不景氣,除非你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否則……」

  秦雨裳看著兩人你言我一語,盡心盡力的開導她,可是他們不明白她的處境啊。

  「雨裳,你懂了嗎?」

  面對兩位大哥的善意,秦雨裳只是輕輕的說:「我懂了……」

  沈世鋒著著她無精打來的小臉,突然有點突兀的問:「雨裳……你該不會認識總經理吧?」

  秦雨裳霍然抬頭,十分激動的說:「不,我不認識他!」

  兩人被她突如其來的激動反應給嚇了一大跳。

  察覺自己反應過了頭,秦雨裳紅著臉解釋:「我是說……我怎麼可能會認識他呢……」

  沈世鋒與吳正方不動聲色交換了眼神,一向嘻皮笑臉的兩人,此刻臉上儘是掩不住的憂慮。

  「雨裳,千萬別和總經理扯上關係,你不是他的對手。」沈世鋒盯著她,嚴肅的說。

  「我……」秦雨裳吶吶的想再解釋些什麼,但是看著比世鋒瞭然的神色。她發現自己編不出任何的誑詞。

  「小沈說得對,杜少白天生是個讓女人心碎的男人。」吳正方也在一旁下了重話。

  三年的夥伴默契,讓沈世鋒與吳正方輕易看透了秦雨裳的心思,但是他們識趣的不再追問下去,他們相信她有足夠的智慧去判斷、去選擇,有些勸告點要為止就夠了。

  只是他們不知道,這些忠言來得太晚,來得太遲,也來得太多餘。因為,秦雨裳的一顆心早就被社少白撕碎了。

  不是說一醉可以解千愁?沒想到換還來無止境的頭疼,第一次喝酒的秦雨裳有種被騙上當的感覺。

  「喂……小姐,你千萬要忍一忍,這部新車可是我吃飯的傢伙啊……」瘦弱的計程車司機口中喃喃念著。本來難得載到一個如花似玉的客人,沒想到一上車卻是酒氣沖天,他十分後悔剛剛收了那兩個男人的車錢,若不是還有一點兒職業道德,他還真想把這個小姐給踢下車。

  「惡……」後座的秦雨裳再度發出作嘔的聲音。

  「年紀輕輕不學好,還學人家喝酒……小姐,下車了啦。」司機還沒開到目的地,提前在一條暗巷裡將秦雨裳給趕下去,然後駕著他的寶貝新車,避難似的呼嘯而去。

  江雨裳跌跌撞撞的扶住牆面,睜開迷離的醉眼,卻認不清東南西北,陣陣的暈眩向她襲來,她終於不支倒地。

  「很好……我要宰了那兩個王八蛋……」黑暗中竄出一道修長的身影,輕輕抱起倒在地上的軟玉溫香。火速驅車離開了暗巷。

  是誰?這樣溫柔的搖撼著她的肩頭,帶給她暖暖的舒適。是誰?在她的耳邊輕聲細語,趕走了她心靈的恐懼不安。又是誰的胸膛這樣厚實?她覺得自己就像個溺水者,只想緊緊抓住這份安全感,她緊緊環住這結實的胸膛,再也不肯放手。

  她作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到父親被賭場裡的人追殺,夢到母親無言的垂淚,夢到同學一個個遠離,夢到目已變成了一塊牛油,孤獨的被放在冰箱的某一個角落,又冷又硬,孤僻又難以親近……

  直到某一個夜裡,有一團熾熱的火焰融化了她,溫暖了她,改變了她,也傷害了她……不,不對,是她自己恬不知恥,用五百萬出賣了自己,她活該被輕賤。

  可是……她已經沒有辦法了,五百萬的賭債若還不了,他們一家都得死啊……

  她情願自己已經死了,就不用再看見他眼中的鄙視,不用承受他如刀刃般傷人的言語。妓女、賓館……她只是他眼中一塊低賤的破抹布。

  不不不……別那樣說,別那樣看她……

  秦雨裳用力攀著身前厚實的胸膛,昏亂的作著惡夢,嘴裡吐出一連串的囈語,眼淚從緊閉的眼角滑落。

  她的痛苦、昏亂、眼淚、囈語,刺痛了杜少白。他叫緊鐵臂,緊緊環住她翻開的身子,渾然不知自己也是她惡夢的來源。他靜靜的守在她身旁,審視著那張淒楚的小臉,直到天色漸漸發白,才挨著她緩緩睡去。

  第二次在這張黑色的大床上醒來,秦雨裳卻掙不開身上的鐵臂,她扯了好久,杜少白依然文風不動,歎了一口氣,她終於放棄,任他接著自己。

  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宿醉後的疼痛,當她再度回過神時,驚覺身上的襯衫鈕扣已被杜少白完全解開,不由得驚喘一聲,用力撥開他的手,捉住襯衫,滾到大床邊,離得他遠遠的。

  杜少白被渴望她的疼痛肆虐了一整晚,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想起她昨夜全然放下武裝,貼著自己的溫馴,他的身體幾乎要顫抖了,他發誓現在就要得到她,一定要得到她!

  「你要自己過來,還是要我去抓你,」他陰沉嘎啞的說。

  秦雨裳因為他的威脅而顫抖著。「不……總經理……我們不能再這樣……」

  「拿了五百萬就想翻臉不認人?」杜少白口不擇言的說。

  秦雨裳的拒絕讓他惱怒。他從來不曾為任何一個女人著迷,從來不曾這樣深深渴望女人的身體,從來只有女人取悅地,沒有他來求女人的道理。

  天啊,又是五百萬,他仍然把她當成一個妓女。

  「不……總經理,我很感激您……可是,我們不應該——」

  「什麼叫不應該?我喜歡你的身體。」該死的女人,竟這樣拒絕他,還敢跟那兩個該死的業務去喝得爛醉……杜少白慢慢接近她,神色狂亂。

  他從來沒有在任何女人身上嘗過這樣銷魂的性愛,他一定要得到她,他一定要找出為什麼。

  秦雨裳白著一張臉,用手遮住耳朵,把臉埋進枕頭,拒絕聽他看他。

  漸漸的,空氣遠離了她,她的呼吸開始困難,卻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只要死了,就什麼負擔、什麼痛苦、什麼屈辱都沒有了……

  「怎麼,想把自己悶死?」她的舉動激怒了杜少白,他一把扯下她遮住耳朵的雙手,把她的身體翻過來面向自己。

  「求求您……放了我……」她輕輕啜泣著,完全失去了主張。

  她竟然情願死,也不願意接受他的求歡,這個念頭讓他痛苦難當。

  「你怕我嗎?」他抬手想要撥開她臉上的亂髮,怎知秦雨裳卻因為他的動作而明顯的瑟縮了一下,眼裡儘是懼意。

  杜少白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竟然以為他想打她……在她心中,他竟然是這樣不堪的男人?他驀然縮回手顫抖的梳過自己的黑髮,試著整理自己混亂的思緒,試圖在複雜而陌生的感覺中找到喘息的空間。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從來不曾這樣處心積慮想得到些什麼。

  不論是事業或是女人,只要他肯多費三分心思,從來沒有不手到擒來的。

  可是昨天晚上,他卻瘋了似的一路跟蹤她,她跟著同事去吃飯,他等在外頭,任嫉妒啃蝕自己的心智。他們走進小酒館把酒言歡,他在車內獨飲滿腔苦澀。當他看見她無助的倒在街頭,急得簡直決要瘋了。

  他把她當成珍寶似的捧在手心上照顧,為她拭汗擦身,為她驅趕惡夢,甚至為了她,按捺住自己火熱疼痛的慾望。而他無怨無悔的付出,卻換來她滿眼的恐懼。

  「回答我,你怕我嗎?」他絕望的再問一次,如果她的答案是肯定的,他會放了她,然後無止境的折磨自己。

  「總經理……別這樣……」瞧他一臉失魂落魄的模樣,秦雨裳沒來由的一陣心酸。她不怕他,她怕的是自己啊,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要耽溺,就要沉淪,就要迷失在他時而強悍忽又溫柔的眼神裡。

  而她不配啊,她怎能忘了那五百萬的交易?即使她對他真的有過些許癡心妄想……

  杜少白看著她帶水的眸子,意外發現裡面絲絲淡淡的愛憐,於是顫抖的、不死心的、固執的要一個答案。「告訴我,你怕我嗎?」

  秦雨裳閉上眼睛,緩緩的搖搖頭。她很清楚,她怕的是自己,怕心兒一寸一寸陷落,終至不可自拔。

  寂寥的室內,因她的回答而迴響起巨大的喘息。然後她清楚感覺到一陣戰慄電流流過她的唇,酥酥麻麻的,溫溫熱熱的。她一驚,睜開眼睛,不能相信杜少白竟然吻了她?

  趁著她發怔的片刻,杜少白輕輕撬開她微張的紅唇,輾轉勾引著她口中的甜蜜。

  「唔……」秦雨裳軟弱的抬起手,原以為自己想要推開他的胸膛,沒想到一隻柔荑卻彷彿有了自己的主張,著魔似的伸進他的睡袍,輕輕愛撫著他強壯的胸膛。

  鳳一午後陽光照上重重簾幕,秦雨裳從溫暖的夢中甦醒,睜開迷迷濛濛的眼眸,寂然的室內響著男人細微的呼吸聲,還有滴滴答答時間滑過的聲音。

  「糟糕!」她竟然忘了去上班,而現在已經下午兩點半了。瞥了一眼仍在安睡的男人,她打算在他醒來之前離開,免得徒增彼此之間的尷尬。

  打定主意,她輕手輕腳的滑下大慶,找到襯衫和短裙,重要的貼身衣物卻不知扔到哪兒去了,她焦急的在室內東找西找,卻徒勞無功。

  「不可能用……會到哪兒去了?」

  彷彿回應她的咕噥一般,床上的杜少白翻了個身,將身上的薄被踢到腰際,露出一大片結實的胸膛。秦雨裳站直了身體,大氣兒也不敢吭一聲,直勾勾的對著他的胸膛發呆,直到他又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她卻發現自己的心跳好像愈來愈快了。

  她輕喘著氣,在房中做最後的搜尋,卻仍然一無所獲,唯一可能的地方只剩下……她瞄了一眼大床,莫名其妙的臉紅心跳。唉,沒辦法,趕緊找到衣物離開這裡才是上策。鼓足勇氣爬上大床,她輕輕掀開整條涼被……

  心煩意亂,滿身狼狽的回到家,面對母親似乎一夜未眠的倦容,秦雨裳又歉然又心疼,還有滿腔說不口的心虛。

  「雨裳,你這孩子總算回來了,昨天一夜未歸也沒打個電話,今天沒有請假就蹺班……」秦母叨叨唸唸,一臉的擔憂。「你們那個業務部有個娃沈的先生啊,打了好幾通電話,急得不得了,還以為你出了什麼意外了。」她愈說聲音愈小,眼眶也紅了。

  「媽,對不起,害您擔心了。昨天同事們聚餐,我一時高興喝了點酒,沒想到就醉了,臨時到附近女同事家住了一晚。今天宿醉未醒,所以就睡過頭了。」謊言編得如此之溜,連秦雨裳自己都嚇了一跳。

  「真的嗎?」秦母半信半疑的。雨裳自從轉到夜校上課後,就不曾請過朋友到家裡,進了杜氏企業,更不曾聽她提過有任何談得來的女性朋友。「什麼時候交了這麼好的手帕交,媽怎麼沒聽你提過?」

  「也不是什麼特別談得來的朋友……只是同事情誼,大家互相幫幫忙,都是同一個辦公室,天天都要見面的。」她不敢正視母親的臉。

  看著女兒這般模樣,秦母又想起她上次徹夜未歸,第二天卻帶回一張嚇人的五百萬支票。此時,做母親的不能不起疑了。「是這樣啊……

  那你上回拿回來的五百萬支票是……「

  五百萬的支票幾乎成了她的肉中刺,扎得她千瘡百孔。秦雨裳吸了一口大氣,艱難的開口:「媽……上回不是說了,那五百萬是向公司預支的,我會慢慢分期還清的,您還擔什麼心呢?」

  秦母看著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憂鬱,心頭愈發不安,她定定的看著女兒好一會兒,終於開口:「唉……我的女兒生得這樣如花似玉,教我能不擔心嗎?我是怕你一個不小心,做出一輩子都挽回不了的錯事。」

  錯事?如果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是個錯,那麼她的確做錯了,她為了五百萬賠上自己純潔無瑕的心。可是,她不悔,她並不想佔有他一輩子,也沒有把握愛他一輩子,就像母親,一輩子守著一個男人,到頭來卻是一無所有。

  曾經口口聲聲說愛的爸爸,如今愛賭場比愛母親多,愛酒比愛母親深,半百的歲月,到頭來卻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杜少白的瞼卻佔滿了她整顆心,漲得她心口發疼。想起他,念起他,心窩就要微微發酸,眼眶兒就要轉出淚來。

  不行,她從不在母親面前哭的,母親夠苦了,她不能用眼淚增加她的負擔,她不能哭的,她要笑。秦雨裳努力扮出笑臉,眼淚卻不由自主的滴下來。「媽……請您相信,女兒絕沒有做出一輩子後悔的錯事,您別擔心了。」她擦去臉上的情相,勇敢的說。

  女兒好強不服輸的個性,秦母比誰都要清楚,加上她從來不哭的,今天這眼淚,足見她是受了天大委屈。如果不是因為龐大的債務,今日又怎麼會讓女兒陷入困境……想著想著,秦母不禁悲從中來。「都是媽沒用,管不住你爸爸,才會害你這麼辛苦,連大學幾乎都沒辦法念完……」

  「媽,別這樣,您已經做得夠多了,是爸爸沒有福分,不懂得珍惜,至於那五百萬……您就別操心了。對了,我業務部的上司有意提升我當正試的業務呢,如果好好努力的話,我很快就能把債還過,到時候我還要買一棟別墅給媽媽住,帶媽媽去環遊世界……」

  那些已經發生的,就當過去了吧!女兒是個烈性子。逼急了恐怕要出事的。「好了好了,什麼時後也學會對媽甜言蜜語了,你有這分孝心,媽媽就很高興了。」秦母摸摸女兒的頭,無限憐惜的說。

  夜,已經又深又沉,秦家母女各擁心事,度過未眠的夜。而那個欠下一屁股賭債的秦父,此刻仍不知流連在哪個賭場酒館,還不知要欠下幾筆爛帳,惹來多少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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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1 12:06:0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秦雨裳升格為正式業務的人事簽呈不曉得哪兒出了問題,竟然被打了回票,上頭的批示只有寥寥幾個字——資格不符,暫緩陞遷。

  為了這件事,沈世鋒和業務經理大大吵了一架。「什麼叫資格不符?

  你倒是說清楚啊!「

  「沈老弟,你先消消氣,這資格不符也不是我說的,是上頭的意思,我也是無能為力的啊。」業務經理畢竟不是白幹的,懂得放低姿態,不願和沈世鋒這名大將正面交鋒。

  「我們業務部要升個人,哪一次不是經理你說了算,上頭人只管簽名就成了。」沈世鋒見經理給足了自己面子,也不好意思太過分,聲音漸漸壓低了點。

  「這一回不一樣。」業務經理無奈的搖搖頭,他也非常同情秦雨裳。

  不知道那個一向話少又勤快的小姑娘,怎麼會惹上不該惹的人。在業務部卻升不上業務,只能做個小小的助理,是埋沒了。

  「經理,明人不打暗語,誰有那麼大的權力可以左右業務部的人事異動……」沈世鋒的心頭突然浮現一個人影。「難道是總經理?」

  「是啊,不然公司裡誰敢不賣我這張老臉?」業務經理還不忘吹捧一下自己。老實說,這次業務部的人事案給打了回票,他的老臉也不甚光彩,究竟是他錯把石頭當美玉,還是總經理不辨伯樂?唉,真是把他給搞糊塗了。

  「混蛋——」一回到座位上,沈世鋒仍然憤憤不平。「簡直是有眼無珠。」

  「是誰向天皇老子借膽,敢惹火咱們業務部的火爆浪子啊。」吳正方找沈世鋒抬槓。

  「閉上你的烏龜王八嘴,老子現下沒空理你。」沈世鋒沒好氣的說。

  「搞什麼,敢請你是吃了好幾斤炸藥沒處發是吧,好,我奉陪。」吳正方還在耍寶。

  「小吳,你別鬧了,事情很不妙。」沈世鋒一本正經的說:「雨裳的陞遷案給壓下來了。」

  「不會吧,業務經理不是挺賞識雨裳的,怎麼會?」吳正方愣了一下。

  「笨蛋,不是業務經理搞的鬼,是總經理給壓下來的。」

  「兩位大哥,要不要喝茶,這是剛來買的上品烏龍,又香又醇喔。」秦雨裳剛從資料庫抱了一大堆資料回來,笑瞇瞇的對兩人說。

  沈、吳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朵如花的笑顏。「呃……

  雨裳,是這樣的,你知道我和小沈都很倚重你,也很擔心你升了業務之後,我們倆把資料搞得一團亂,所以……「吳正方編了一個相當爛的理由。

  「吳大哥,你別支支吾吾的,你是怕我升不了業務太傷心嗎?」秦雨裳坦然的說。

  原來她早就知道了?兩人又互看一眼。

  「一早業務經理就告訴我了,別擔心,我還年輕,來日方長,還怕沒有機會嗎?」她看起來是坦然的。

  可是,被總經理那一關打回票的人,未來不管怎樣努力,只怕都機會渺茫了……沈、吳兩人心中有著相同的疑慮。

  「雨裳,衝著你喊我們一聲大哥,我要問一句——你真的沒有得罪過總經理嗎?」沈世鋒關心的問。

  秦雨裳身子一僵。「我一個小女子,怎麼有能力得罪偉大的總經理呢?」她淡淡而戲謔的口吻,有一種了然心死的解脫。「啊,對了,我想起還有一些資料忘了拿,」她輕快的敲敲小腦袋。「沒辦法,只好再跑一趟了。」

  秦雨裳起身走出業務部大門,沒有發現自己的腳步愈來愈快,愈來愈急,就好身後有人在追趕著她似的。

  轉出業務部,秦雨裳不知該躲到哪裡去,想著想著,索性重進樓梯間,藏在六樓與五樓之間交界的地帶。在這種豪華大樓裡,大家習慣了搭電梯,很少人會走樓梯的。

  她靜靜的坐在階梯上,仔細思索自己該何去何從。這裡,是萬萬待不下來了,但是她恨啊,很自己竟然輕易的相信了他的話。

  沒事,只是以為你……不見了。

  你聽過誰說要趕你走了?

  你的名字……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言猶在耳的話,如今卻像鞭子一樣狼狽抽痛她的心,摧毀她微弱的期盼。聰明的人是不會把話說絕的,他們會用最高明的方法叫你知難而退。

  一個被總經理列入黑名單的助理,等於永遠失去陞遷的機會,也絕無轉調部門的可能。換句話說,只要待在杜氏一天,她就永遠只能是個小小的助理,更或許,這個小小的助理也難以見客。

  他並不在乎她,她只是他眾多床伴中的一個,或許,還是最貴的那一個。思及此,淚水霎時在她蒼白的小臉上放肆奔流,一點一滴釋放了她心中不為人知的軟弱。

  強摘的果子不甜,強求的事情不美,工作如此,感情亦然……這點道理她終究是懂得的。

  日子在等待畢業典禮與找新工作之間度過,秦雨裳很清楚,想要還清五百萬,一定要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她不能再待下來做個工讀生。她寄出好幾封履歷表,也上網登錄了資料,憑著在杜氏企業三年的工作經驗,很快就有許多公司捎來回音,請她去面試。

  工作有了眉目之後,秦雨裳正式提出辭呈。業務經理並沒有太多刁難,基於愛材的心理,他也覺得讓她繼續做個小小的業務助理實在是埋沒了她,如果她有更好的機會,他是祝福她的。

  只是沈世鋒和吳正方兩人可就難過了,知道秦雨裳提出辭呈的這一天,這一對話另一反常態,變得嚴肅起來。甚至有點兒憂愁。無計留下有力的助手,兩人的心裡都是又愧疚又憤怒。

  「兩位大哥,別自責了,這不是你們的錯。或許是雨裳的能力真的不夠,這些年還多蒙兩位大哥不嫌棄,給了我許多幫助,也教會我許多事情。對我來說,你們永遠是我的大哥,不管我到了哪裡,都不會忘記你們的。」秦雨裳誠懇的說。

  她的一番話更引人傷感,兩個耍寶大王嘴角一抿,似乎難過得就快流淚了。不過為了面子,兩人還是硬生生把眼淚給忍了下來。

  「雨裳,雖然大哥真的設用,不過,如果還有什麼我們可以幫得上忙的,千萬不要客氣。」沈世鋒真誠的說。

  「對呀,我們在外面也有點兒人脈,可以幫你打聽打聽哪家公司有好機會。」吳正方也展現了最大的誠意。

  「謝謝兩位大哥,工作方面我已經有了眉目,不過最近還具有點兒忙要請兩位大哥通融。」秦雨裳心頭充滿感激,一旦離開了,兩位待她如親的大哥將是她在這裡最大的牽掛。

  除了……秦雨裳甩甩頭,在杜少白的臉變得清楚之前,拉回了思緒。

  「有什麼是我們幫得上忙的呢?」沈世鋒與吳正方還在等她的下文,只恨不能為她多分擔一些。

  秦雨裳難得頑皮的笑了笑,拿出一張空白假單。「要麻煩大哥准我假,幫我在這上頭簽個名,這幾天我還得多跑幾家公司去面試呢。」

  這種忙多幫幾次,恐怕她會更快離開公司吧?沈、吳兩人相看無言,最後仍然沉重的提起筆,准了假。

  出人意表的是,秦雨裳的辭職簽呈一樣被打了回票。人事部並強硬下達最新指令——業務助理秦雨裳八月起轉調部門,任總經理室專屬秘書一職。

  面對這項新的人事案,秦雨裳簡直覺得措手不及,因為她才剛找到了新工作,老闆對她客客氣氣,十分歡迎她的加入。而且,她對於成為總經理今後秘書一點兒興趣也沒有,她知道杜少白對她的影響力太大了她只要一看見他就手忙腳亂,心跳失速,完全不像平常的自己,她沒有把握成為一個稱職的好秘書。

  為了給自己一個全新出發的機會,秦雨裳再上簽呈表明了辭職的決心,沒想到幾天之後,竟然接到意想不到的電話。

  「秦小姐。」渾厚低沉的男音冷冷響起。

  「呃……我是。」秦雨裳聽出他聲音裡的寒意,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當我的秘書辱沒了你?」杜少白話鋒如刀。

  「不,總經理,屬下的能力恐怕不足以勝任。」秦雨裳試著解釋。

  「你是在質疑我的判斷能力?」杜少白忍著一肚子氣,繼續咄咄逼人。

  「屬下自然沒有權利質疑總經理的決定。」秦雨裳決定據理力爭,「只是,屬下已經找到了新的工作,不能背信於人。」

  電話那頭傳來好大一聲喘氣,還有含糊不清的低咒聲……

  「總經理,很抱歉。」秦雨裳疏遠恭敬的說。

  「哪一家?」杜少白幾乎是用吼叫的。

  秦雨裳被他的吼聲給嚇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報出了新公司的名字。

  杜少白聽完公司的名字,一言不發就切斷了電話,秦雨裳只能拿著話筒發呆。

  待她放下電話,不一會兒,桌上電話又響了。

  「秦雨裳,您好。」她忐忑不安的接起電話。

  竟是新公司老闆親自打來電話,說是經過再三考慮之後,決定錄用一個更適合的人選,因此……

  「沒關係,我瞭解的,謝謝董事長,希望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掛上電話,秦雨裳心亂如麻,理不出頭緒。

  沒想到,隔不了五分鐘,桌上的專線鈴聲大作,她本能接起電話,連名號都還沒有報,就聽見那頭傳來聲音。

  「解決了吧?」杜少白沒頭沒腦的問。

  「什麼?」秦雨裳還沒反應過來。

  「工作的難題解決了吧?」他的聲音聽來十分輕鬆。

  是他給別人施壓了?是他存心要斷她的退路?為什麼?因為她不願意成為他的專屬秘書,讓他失了面子?秦雨裳握著話筒,半天說不出話。

  「我期待新秘書能帶來新氣象。」一樣未等她回應,杜少白專斷的掛上電話。

  七月的某一個星期天,是學校舉行畢業典禮的日子。除了領取畢業證書之外,還有數不清的表演,動態的歌舞、展覽,加上四面八方湧來的畢業生親友,為學校增添更多歡欣熱鬧的氣氛。

  神聖莊嚴的畢業典禮之後,同學們一個個帶著家人處處合影留念。

  秦雨裳捧著畢業證書,安靜穿過一棟棟氣宇非凡的大樓,走過百花競妍的步道,努力用小小的腦袋,收納每一個學習過程的點點滴滴。她走得專心,渾然沒有聽見有人在喊她,直到一個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秦雨裳!」一個又高又壯的男生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說:「你的家人朋友沒來嗎?」

  秦雨裳抬頭,她認得這張瞼,卻喊不出他的名字。真可悲,大二轉到夜間部,三年的同窗,能教她記住的只有寥寥無幾。她的心思從來不在同學身上,生活的重擔早已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既無深交,她拿不出任何敷衍交代的必要。「我沒有通知他們。」她的口氣談得讓人有幾許難堪。

  知道她今天畢業的只有母親,可是昨天父親喝多了,回家發酒瘋,鬧得一家子整晚不能睡,一早出門之際,母親才黑著眼圈睡下了。

  男孩卻聽不出秦雨裳的冷淡,繼續興沖沖的說:「那……我跟家人要去慶祝,還有班上幾個同學也要一起去,你要不要一塊兒來?」

  秦雨裳看著男孩真誠的臉,黑白分明的眼——那眼裡,有她的影子。

  秦雨裳怔怔看著自己的影像,彷彿看見一塊又冷又硬的牛油,而眼前的男孩一點兒也沒有辦法令她燃燒融化。

  她不是個笨蛋,從小她就收夠了情書,習慣男孩子愛慕的眼神,她不是不理男孩唐突的邀請,只是無福消受。

  「不……謝謝你,我還有事,恐怕要先走一步。」她邊說邊往後退,不著痕跡的遠離了男孩。

  她行過綠蔭大道,往校園深處走去,最後在圖書館旁的小涼亭坐下。

  人聲與喧囂,此起彼落的鎂光燈都遠離了,在清冷的亭子裡,秦雨裳安心的合上眼,享受涼風的吹拂與絕對的孤獨。

  「為什麼拒絕別人的好意?」輕柔低沉的嗓音,驀然響起。

  秦雨裳心神一震,猛然睜開眼,視線撞上杜少白幽黑的眼眸。「總經理……您怎麼會在這兒?」他似乎總在她意想不到的時刻出現。

  杜少白定定看住地,沉吟半晌,才想起早先約好的理由。「我妹妹也讀這裡,不過和你不同科系。」

  秦雨裳不疑有他,更沒有追問他妹妹的名字。畢竟,她連自己同班同學都不認得幾個了,更不可能記住他系的學生。

  杜少白見她不再追問,頓時鬆了一口氣,接著又把話題引到最初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為什麼拒絕別人的好意?」

  「總經理跟蹤我?」她開玩笑的反問。

  聞言,杜少白竟然微微的臉紅了。「我剛剛和……妹妹一塊兒,剛好看見你和那個男孩。」他有點兒笨拙的解釋。

  既然是慶祝妹妹畢業的,應該不能免俗要請吃大餐的。

  「總經理的妹妹還在等總經理吃飯吧?別讓她多久了。」她轉移了話題,對她來說,那個男孩早已不在心上,要毋需去解釋。

  「她早拋下我這個老哥,和同學狂歡會了。」杜少白裝得可憐兮兮。

  「我這樣興沖沖的跑來,竟然要孤零零一個人吃午餐。」

  秦雨裳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心裡總覺得怪怪的,可是怪在哪裡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反倒是看他看久了,竟然又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呃……一個人吃飯也沒有什麼不好,如果總經理不習慣,隨便打通電話,我想一定很多人願意陪總經理吃飯的。」

  「是啊,我真笨。」杜少白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瓜,然後裝模作樣的摸摸西裝口袋。「糟糕……連手機也忘了帶出來……」

  「那邊……有公共電話。」秦雨裳的聲音有點兒悶悶的,但她自己卻聽不出來。

  「我記不住電話。」杜少白又有借口。

  活該,女朋友多的如過江之鯽,當然記不住了。秦雨裳愈想愈不是滋味,霍然起身。「總經理慢慢想吧,我要先走了。」

  杜少白一把捉住她的小手,直勾勾的盯著她。雖然心中有千萬句話,千百種滋味,他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只能緊緊的捉住她,感受她的存在。

  「放手……總經理……我疼啊。」秦雨裳疼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不懂他為何如此用力的捏握著她。

  「對不起。」他趕忙過了歉,抓住她的大手稍稍放鬆卻沒放開,固執但輕柔的握著她,大拇指柔柔的愛撫著她手心的肌膚。

  秦雨裳呆愣愣的看著他,忘了把手抽回,只是任由杜少白一遍又一遍輕撫她的掌心,任一波波熱力與電流在大手與小手之間流竄,一點一滴融化了她這塊又冷又硬的牛油。

  「你願不願意陪我吃頓午餐呢?」杜少白在她耳邊沙啞低語,輕輕吹拂著她光滑嫩白的耳背。

  秦雨裳一陣輕顫,抖著身子抽回自己的小手。正午的驕陽穿過樹枝,灑落斑斑光點,瀰漫出一種超拔塵世的況味。她無言凝視著杜少白,神智似乎依舊恍恍惚惚,所有拒絕的字眼,似乎都從腦子裡叛逃了。

  杜少白定定看著她,額上滑落的汗珠,證明他的心情一樣不輕鬆,看起來好像是個等待宣判的囚犯。

  啊,這一刻,秦雨裳幾乎要以為他是愛她的了,那看似深情的黑眸,火熱得似要把人給燙熟,那應該是對摯愛的人才有的眼神。

  可是,他們之間究竟算什麼呢?既不是為她而來,為何這般待她?還是,他認定了她是個……隨便的女人,一個隨時可以派上用場的備胎!

  杜少白看見她的臉色逐漸由紅潤轉為青白,還以為她中暑了,心頭一慌,不由自主伸出手扶住她削瘦的肩頭。

  「別碰我……」秦雨裳因為他的碰觸而跳起來,逃難似的躲到離他遠遠的對角,歇斯底里的喊著。

  杜少白難堪的縮回手,為她突如其來的轉變而一頭霧水,等他好不容易回過神,才發現秦雨裳已經跑遠了。

  白花花的陽光灑在秦雨棠身上,儘管身上的T恤已經汗濕,儘管心臟就快要跳出來,她仍然一次也沒有回頭,拚命的想逃離杜少白,以及因他而生的迷惑。

  秦雨裳並不知道,杜少白一直在身後看著她,直到她的身影愈來愈小,消失不見,他依然一動也不動的在她的背影默默守候,癡癡的,傻傻的,卻始終等不到她偶然回頭的笑容,等不到她真心的回眸。

  八月來臨,秦雨裳正式揮別業務部,進駐二十樓接任總經理專屬秘書一職。

  上任第一天,秦雨裳八點半就提前來報到,本以為自己已經夠早了,沒想到一進辦公室,即將卸任的邱秘書已經在整理各種資料檔案了。

  「早安,您好,我是秦雨裳。」

  邱秘書聞言抬起頭,同樣熱情的打了招呼。秦雨裳覺得很驚訝,邱秘書和她印象中女強人的形象大相逕庭,那甜甜的笑容與亮燦燦的大眼,說明了她是個不折不扣的陽光女孩。

  「我的臉上寫了字嗎?」面對秦雨裳的凝視,邱秘書笑問。

  秦雨裳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對不起……只是,你的笑容很好看。」

  她真心的發出讚美。

  「真的嗎?謝謝你的讚美,不過老總每次都叫我別淨是傻笑,真是一個不解風情的傻大牛。」邱秘書頑皮的說:「不過這頭牛最近好像有點兒開竅了,早些天對我千叮萬囑的,要我好好照顧你。總經理說,秦小姐雖然沒當過秘書,不過在業務部的表現很不錯,可說是一個可造之材。」

  秦雨裳傻眼了,他真的這麼說?

  「相信我,總經理是個標準的完美主義者,不輕易稱讚人的。」彷彿看出她的不信任,邱秘書又補上幾句。「所以,對於總經理金口力薦過的秦小姐,我自然印象深刻了。」

  面對這樣坦誠的讚美,秦雨裳簡直連耳根子都發紅了。

  「別不好意思了,這個禮拜是我們兩個的交接時間,秘書這一行,外人看著輕鬆,其實是個不容易的差事,要注意的事情可多著了。尤其我們總經理可是出了名的挑剔,只要一個事情沒做好啊……」邱秘書故做發抖狀。

  事情沒做好會怎麼樣?秦雨裳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

  只見邱秘書把嘴巴貼在秦雨裳耳旁,神神秘秘的說:「做不好啊……

  總經理就會黑個臉,自己再做一次。「

  說畢,邱秘書就像撿到個小便宜似的,得意的咯咯嬌笑。

  秦雨裳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愣了一下,隨後被邱秘書的笑聲感染,也笑了起來。兩個女人一見如故,如此開心,完全沒有注意到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僵硬高大的身影。

  「一大早就忙著嚼舌根,正事都辦完了?」杜少白陰陰的看著秦雨裳笑得發紅的小臉,很有點找喳的意味。

  秦雨裳心虛的低下頭,迴避他嚴厲的眼神。自從畢業典禮當天兩人不歡而散之後,她就沒有再見過他,雖然理智一直警告自己要逃得遠遠的,可是心知道,她始終是掛記著他的。

  「怎麼?邱秘書一大早面授權宜,是教徒弟這樣回上司話的?」杜少白看著她逃避的舉動,光火不已。

  秦雨裳聞言猛然拍起頭,他可以不滿她,可以責備她,但是不能遷怒到邱秘書身上。「總經理,對不起,是屬下不懂事,跟邱秘書沒有關係的。」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會,激盪出懾人的光華,杜少白如饑如渴的目光似乎要將秦雨裳給吞下肚裡去。

  邱秘書在一旁看見杜少白不尋常的反應,頓時明白了一半。雖然不願意當個超大的電燈泡,但是交接工作迫在眉睫,這個禮拜之內如果沒有辦法將秦雨裳調教上軌道,她的終身大事可就要泡湯了。沒辦法,只好當個煞風景的小人啦。「總經理,您今天是不是忘了帶魂兒來上班啦?」

  一句話,讓杜少白轉回理智,只見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隨後悶聲不吭的踏進辦公室,轟然一聲甩上了門。

  邱秘書還不知死活的在門外大鳴大放。「平常要誰把門稍微碰出個聲音,總經理就要責備人家粗魯。依我看,總經理今天的表現,才是道道地地的野蠻人呢。」

  秦雨裳因邱秘書的話而倒抽一口氣,難道她平常就是這樣和總經理相處的?

  「放心放心,別害怕,總經理可能是昨天晚上慾求不滿,所以今天有點兒失常。」邱秘書一面安慰秦雨裳,一面扯開喉嚨繼續興風作浪。嘿嘿,難得逮到他的痛處,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她可不想輕易放過。

  「邱秘書!」門內傳來杜少白的吼叫聲。

  秦雨裳簡直要傻眼了,這莊嚴神聖的二十樓,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別理他,我先教你瞭解這個部分……」邱秘書罔顧杜少白的吼叫,拉起秦雨裳開始傳授她身為秘書的看家本領。

  門內的吼聲漸漸平息,邱秘書又突然在公事中插上幾句,很八卦的說:「你知道,總經理最近擺不平那一大堆女朋友,所以心情很不好。嘿嘿,就像那個風流才子唐伯虎吧,要了一大堆老婆,最後卻落得沒地方睡覺,這就是男人不專一的下場……」

  和邱秘書相處了一個禮拜,秦雨裳算是掌握了杜少白的生活作息,早上九點半到公司,每天十點鐘開始輪流與公司各部門主管進行會報,以確定近期公司各個環節的運作。十一點會報結束,開始進行大大小小的決策,有時候忙得連午會都沒有時間吃。晚上一直到她和邱秘書都下班了,他還在辦公室忙著。她不知道總經理的身體怎麼受得了,更不知道如此忙碌的他,怎麼抽得出時間陪女朋友?

  「總經理是個標準的工作狂,常常這樣廢寢忘食的,」交接工作的最後一天,大大小小的事值都告了一個段落,邱秘書無事一身輕,又開始八卦起來:「所以用,如果你接到他那些個女朋友抱怨的電話,也別太驚訝,這是常有的事。」

  不知道為什麼,秦雨裳總有一種錯覺,邱秘書好像特別喜歡在她面前揭及杜少白的私事。

  「不過,我當他的秘書三年了,還不曾見總經理請過假,不論再忙,他都會想辦法抽個空來公司關心一下。」邱秘書滔滔不絕的功力還真是無人能及,氣都不喘一口就繼續打出連珠炮。「唯一的一次例外,是發生在一、兩個月前吧,那一天總經理破天荒的沒來上班,害早上來開會報的主管白白等了一個鐘頭,我急瘋了,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沒人接聽,手機也沒開。我情急之下只好—一聯絡他的那群紅粉知己,沒想到其中一個還對我大發雷霆,說什麼『我哪有那麼大本事,能叫他不上班來陪我』,真是氣死我了。」

  話說至此,也該累了,邱秘書端起茶水,好整以暇的啜了一口,一雙眼睛在秦雨裳臉上打轉。

  秦雨裳整張臉都漲紅了,想起那一天,她和杜少白在床上糾纏了一整天,想起他的重量,他喑亞的嗓音,他有力的……天,她快要喘不了氣了,她不該再想了,她早已告訴自己要忘了他,他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邱秘書瞧見秦雨裳臉上的紅暈,心下更明白了為何杜少白最近幾個月來神經兮兮的不是在發呆,就是傻笑。莫名其妙失蹤後的第二天,更是神清氣爽、吹著口哨來上班,一副公司垮了都無所謂的模樣。

  可是隔不了幾天接到業務部上陳的人事簽呈之後,臉色又難看得連鬼見了都要退避三舍,然後不由分說指名要由秦雨裳來接替她離職後所留下的缺。

  照這種種不尋常的症狀看來,那個不知情為何物的硬漢,好像是中了情毒了……這下子可有好戲看了,不過可惜地就要結婚去也,否則……唉,只好便宜那小子了。邱秘書愈想越可惜,不由得連連搖頭,輕聲歎氣起來。

  「邱秘書,你還好吧?」看著她怪異的模樣,秦雨裳有點兒擔心。

  「啊……沒事沒事,只是想起以後不必再應付總經理的那些鶯鶯燕燕,突然覺得很開心。」邱秘書低下頭又喝了一口水,然後不死心的補充:「我想也是,那些個人物哪有能耐綁住我們總經理呢?除非——咳……」

  她說得太得意,一個不留神意嗆到了。

  秦雨裳趕忙拍了拍邱秘書,容她順順氣。「邱秘書,你還好吧?」

  「謝謝,咳……謝謝,我好得很……好得不能再好了。」邱秘書雖然咳得臉都發紫了,心裡想的卻是杜少白受苦受難,陷入水深火熱的模樣,想得她眉開眼笑,樂得簡直就要飛上天去了。

  原本以為經過一個星期的交接,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沒想到邱秘書離職的第一天,秦雨裳才發現自己還有許多工作上的盲點沒有理清,搞得她必須不斷的從錯誤中去學習。雖然杜少白並沒有大聲指責他,但是他的眉頭卻鎖得愈來愈緊,嘴角抿得愈來愈直。

  秦雨裳知道,他已經分擔了許多她份內的工作,她不是個有力的助手,卻像個絆腳石,弄得總經理筋疲力竭。獨當一面的第一天,秦雨裳的心裡充滿了挫折。

  下班時間,杜氏企業的員工一個個相繼離去,秦雨裳還在檢討自己所犯下的錯,一步一步想辦法彌補。在亡羊補牢的過程中,她找到問題的癥結所在,也重新調整了工作的進度與順序,漸漸找出用於自己的節奏,有了心得之後便愈做愈起勁,也重新燃起了信心。

  「秦秘書,怎麼還不下班?」杜少白打開門。已經九點多了,她還在忙。

  秦雨裳看見杜少白手上提了公事包,一臉疲憊的模樣,突然覺得十分歉疚,卻說不出抱歉的話——職場上不需要撒嬌似的道歉,而是工作上的高效率。

  「報告總經理,屬下還有一點兒工作沒做完。」

  杜少白看著她不服輸的小臉,一句話也沒說,掉頭又要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總經理,您不是要下班了?」秦雨裳不解的問。

  「想起有幾通電話忘了打。」說完,杜少白一臉嚴肅,低著頭走回辦公室。

  檢討完今天的失誤,排妥明天的工作進度,從電腦前抬起頭來,牆上的大鐘已經走到了十點半。秦雨裳伸個懶腰,著手收拾了東西,關上電腦,準備離開前,她站在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口,正猶豫著要不要再向杜少白報告一聲,他卻突然推開門。

  「總經理,我……我下班了。」只要一對上杜少白的眼降,秦雨裳的舌頭就要失控。

  「嗯。」杜少白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面對他的冷淡,秦雨裳難堪的抓起皮包,走出辦公室。她按了往下的電梯扭,電梯卻遲遲不上來。怎麼回事?難道電梯壞了?想起要走二十樓樓梯下樓,她的腿都軟了。

  「進來。」是杜少白的聲音。

  秦雨裳轉身,看見他在個人專用電梯,正猶疑者要不要跟進,他突然威脅:「還是你想爬樓梯下去?」

  秦雨裳終於走了過去,電梯大門關上,急速下降。

  「邱秘書沒告訴你,晚上十點過後,整棟大樓都要進行管制,電梯也不例外,除非有安全卡,否則寸步難行?」杜少白打破沉默。

  原來是這樣。那今天要不是總經理也留得這麼晚,她豈不是要給困在這裡了?難道他是……特地留下來等她的?

  「謝謝你。」她小聲的說。

  杜少白沒有說話。

  他是默認了?她害他忙得這麼晚,他還留下來陪她……秦雨裳覺得自己簡直一無可取。

  杜少白看見她充滿自責的小臉,知道她又把事情想擰了。「別謝我,我是真的還有事,不是特地等你的,我晚下班慣了。」他不願意加重她的心裡負擔。

  不是特地等地的?驀然之後卻有輕愁,秦雨裳覺得心口再度微微發疼,為了什麼,她卻不敢去想,只是怔怔發愣,再也無話。

  電梯直抵地下一樓的停車場,出了電梯,秦雨裳的臉愈見蒼白,五百萬的骯髒記憶,再度如潮如浪拍岸而來,沖得她的心裡冰冰涼涼的,一勝寒氣冷透了全身。「總經理……再見。」

  她要逃,逃出這個陰暗的地下室,再多待一秒鐘她就要窒息了,她跑啊跑,跑到盡頭,才發現出口處的大門也是深鎖著。想來,那一夜如果沒有遇見總經理,她就只能在這個冷暗的停車場過夜了……她失神的站在出口處,直到身後的車燈照在她身上。

  「很晚了,我送你。」杜少白打開車門,一面對秦雨裳呼喊,一面用遙控器打開出口大門。

  秦雨裳看著他,搖頭……再插頭,然後頭也不回的衝出停車場,迅速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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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1 12:06:1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經過不斷的修正,秦雨裳漸漸能夠獨當一面,掌控全局;與第一天的手忙腳亂不可同日而語。這才是她原本的實力,當初是她太在意杜少白的評價,所以失常了。

  她每天提早一個鐘頭到公司,先察看工作進度然後在九點二十五分。到隔壁的茶水間泡好一杯咖啡,在杜少白步入辦公室前,放在他的桌上。十點鐘杜少白到會議室開會的時候,她會把整理好的資料整齊的放在杜少白的桌上,只要他一開完會,就可以開始一天的工作。她把一切流程都安排得要要貼,並且在江少白經過的時候,習慣性的低頭忙碌著,以減少正面和他打招呼的機會。

  這一天,秦雨裳一如斷往還在九點二十五分起身到茶水間,泡好咖啡,回到辦公室,推開總經理辦公室的大門,卻看見杜少白已經端坐在辦公桌前。

  忽然,手上的咖啡好似有千斤重似的,連雙腿也變得舉步維艱。

  「總經理,早安。」她的聲音僵硬。

  杜少白也不回話,逕自起身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丟在桌上。

  秦雨裳低頭走近辦公桌,把咖啡擱在桌上,然後默默拿起他的西裝外套,到裡頭的衣帽間掛上。掛好了外套,轉過身,看見杜少白一臉蠻橫的擋在門口,她仍然沒有開口,以為他會自動讓路。

  她的冷漠扎得杜少白髮疼,他狂怒的抱住她的臂膀,暴躁的問:「我長得很可怕嗎?」

  秦雨裳強忍著手臂上傳來的劇痛,睜大眼睛,不解他為何要問這樣奇怪的問題。

  杜少白看著她圓睜無措的美眸,口氣愈發凶狠。「別裝傻,回答我的問題。」

  強烈的痛楚幾乎要讓秦雨裳昏了過去,血色漸漸出開她的雙頰,她看著眼前男子盛怒的臉。這臉一點兒也不可怕,相反的,他俊帥得讓人不忍轉開目光。「不,總經理長得並不可怕。」她軟弱的吐出幾個字,再度別開視線,離開那張教人心痛的臉。

  「說,那你為什麼總躲著我,連正眼也不著我一眼?」杜少白搖撼著她纖弱的臂膀,一點兒也沒有放鬆力道。

  「不,總經理,我沒有……」她的頭髮亂了,目光渙散了,神智也恍惚了……

  「不必言不由衷,你心裡真的有我這個總經理嗎?」他抓住她狂吼。

  秦雨裳渾身發較,感覺身子直往下沉,直往下墜落。

  「不許給我昏倒!」杜少白更用力提住她軟弱的肩膀,在她耳邊嘶吼。

  「你敢昏倒試試看?」「秦雨裳蒼白的臉突然展開一抹淺笑,這人蠻橫得近乎無理,連人家昏倒也不許……意識逐漸遠離,緩緩的,她即將閉上眼睛。

  「你好大的膽子!」杜少白髮瘋似的堵住她的唇,在她柔嫩的唇瓣上輾轉吸吮,直到她蒼白的小嘴艷如牡丹。

  秦雨裳被他大膽的舉動給拉回現實,吶吶的張開口想說些什麼,杜少白卻又開始猛烈親吻,乘機深入她微張的小嘴,在她口中糾纏她的丁香舌。

  秦雨裳肺部的空氣就要被他抽乾了,她伸出手想推開他,再不推開他。她就要窒息了。

  杜少白突然鬆開唇,放開握住她肩膀的雙手,改捧住她的小臉,逼她正視他的臉。「看著我。」

  素雨裳不再掙扎,定定的看著他,感覺地正用手指輕刮她臉頰上柔嫩的肌膚。

  「你……討厭我?」杜少白輕撫著她的臉,聲音微微顫抖。

  不,她不討厭他,可是……她不能讓他這樣對她,她不希望自己在他心中是這樣隨便的女人。更何況,他們之間連朋友都算不上,這些親密的舉動沒有任何意義,只會徒增彼此的後悔。

  她幽幽的說:「不,我怎麼敢討厭總經理,您是……您是雨裳的大思人。」

  只是恩人,除此之外,別無其他?杜少白突然覺得好笑,雙手滑下她的臉,側身讓出一條路。「你出去吧。」

  秦雨裳撐著發顫的雙腿,吃力的越過他,然後又不放心的回頭,無意識的輕喚:「總經理……」

  「出去。」杜少白無力的下令。他在穿衣鏡前看見自己狼狽不堪的身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著了什麼魔,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他竟然想不顧一切在這裡佔有她,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他完全忘了在辦公室不談私人感情的原則,就任他從不肯讓那些所謂的紅顏知已踏進辦公室一步。可是,當他看見秦雨裳的小臉,什麼理智、什麼原則都成了狗屁。

  原以為自己是百花叢裡過,片葉不沾身,可以一輩子遊戲人間不當真。這才知道,百花不足取,怕的是教懸崖邊的雨夜花給攝了魂……

  回到辦公桌前,咖啡早已失去了蒸騰的熱氣,但他不在乎,端起杯子將苦澀一飲而盡,這才發現,雖然沒有冒煙,這咖啡卻苦中有甘,甘去留香;並且依然保留著暖暖的餘溫,就像留在他唇上的……她的溫度。

  自從意外的狂吻事件發生後,若不是特別需要。秦雨裳更不敢隨便進入總經理辦公室。她總覺得那辦公室像一個神秘的漩渦,轉動著巨大的能量,一個不小心,就會讓人沉淪滅頂。

  每天早上,她一樣在聽見他進門的足音時,低下頭忙碌不已。而杜少白的足音不再短暫停留在她身邊,反而有種義無反顧的決絕。她可以感覺到他目不以視的通過她。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然後頭上他與她之間的那扇門。

  接下來,除了忙碌的公事之外,秦雨裳開始每天接到不同女人的電話,基於職責,她必需做好過她的工作,面對她的詢問,有些人是氣呼呼的大罵:「我和少白的交情,還輪得到你這個小秘書多話?」再不就就是膩得出油的嬌嗔:「哎喲,我是他的小情人,你這樣說他自然就知道了……」更有人露骨的暗示:「我擔心他昨晚累壞了,只想問問他好不好……」

  更誇張的是,從前偶而接到女人打來的電話,杜少白一向要她直接回絕。而現在,不管什麼鶯鶯燕燕,他一概接聽,而且一聽就是半個鐘頭、一個小時的,秦雨裳看見電話機上始往不滅的光點,知道他還在熱線不斷。

  秦雨裳再也不必處心積慮的迴避杜少白,因為他早已把她當成隱形人看待。她應該覺得鬆了一口氣才對,可是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因為他的這些舉動而心痛,儘管表面上她事事井井有條,處處冷靜自恃,但內在的波濤洶湧,已經快要將她給淹沒了。

  一天早晨,是公司舉行大對主管會議的日子,各部門主管十點鐘就等在會議室,杜少白卻遲遲沒有現身。大家都急切了,公事還在次要,主要是一向在十點以前來到公司的杜少白,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打來,而且家裡電話沒人接聽,手機也不通,整個人好像平空從地球上消失了一樣。

  「該不會是路上出事了……」行銷部主管活一出口,嚇得秦雨裳的臉都白了。

  時間一分一種的流逝,牆上的電子鐘已是走到十一點,等了一個鐘頭的主管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暫時休會,深恐公司的龍頭真出事了。

  秦雨裳失魂落魄的回到辦公室,完全提不起興致辦公,小腦袋裡不由自主的胡思亂想起來,恍憂惚惚他們之間,她好像看見杜少白倒在血泊之中,帥氣的跑車給撞得面目全非,她突然害怕得不得了。

  一瞬間,她忽然覺得她可以忍受他的一切冷淡,也不在乎他究竟交了多少女朋友,她多麼希望此刻就可以聽見他熟悉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然後視而不見的越過她。她真的可以忍受,她胸口憋著這些念頭,又緊又疼,然後……

  奇跡似的,她真的聽見熟悉的腳步聲,雖始步覆似乎有些凌亂,但是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來了。果然,辦公室的大門呀然推開,杜少白跌跌撞撞的越過她,然後轟然一聲甩上自己辦公室的大門,留下呆若木雞的她。

  來了就好。秦雨裳安心而又平靜的接受了他的視而不見,然後起身敲敲總經理辦公室的門,應聲而入,對著似乎宿醉未醒的他,恭謹的問:「總經理,原訂上午召開的主管會議,是不是要改到下午?」

  主管會議?天!他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都給忘了。「大家白等了一上午吧?怎麼不通知我?」他懊惱的問。

  「屬下打了一個上午的電話,卻聯絡不上總經理。」秦雨裳靜靜的陳述:「大家都很擔心,現在知道總經理平安前來,一定都很高興。」

  杜少白盯著她毫無表情的臉。「通知各部門,會議改在下午兩點半。」

  「是。」秦雨裳微微頷首,即將退出辦公室。

  「那你呢,你……高興嗎?」杜少白的聲音充滿了不確定,迴盪在偌大的辦公室。他一點兒也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他唯一在乎的只有她,只要知道她是在乎他的,就足夠了。

  秦雨裳因他的問話而停住腳步,放在門把上的手僵住不動。她怎能告訴他,一整個早上她快要被各種不祥的念頭給逼瘋了,她擔心得五臟六腑都絞在一起了。可是,話到嘴邊,真實的情緒被刻意的淡然遮掩了。

  「屬下自然是高興的,總經理一個不在,好多公文都給壓住了。」

  杜少白瞪了她冷靜的背影,再也無話。「算了,你出去吧。」

  他不想再為難地,更不想為難自己,就算是他自取其辱吧。

  秦雨裳揪住自己的心口,輕喘著氣,關上門,然後蹲下身去緊緊環住自己發顫的身子,平息著體內翻攪的五臟六腑。

  漸漸的,那些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女人,開始堂而皇之的出入總經理辦公室,因為來的次數多了,杜少白還直接下令叫秦雨裳不必通報了。

  於是乎,那些一個比一個妖饒美艷的花蝴蝶,日復一日的在她眼前自在穿梭。

  僅管這些來去自如的女子並沒有把她這個小小的秘書看在眼裡,但是來者是客,倒茶泡咖啡的禮節總是少不得的。秦雨裳照往例泡好了熱咖啡,在門外敲得手都發疼了門內卻始終沒人應她一聲。

  為求交差了事,她只好大著膽子推開門。她沒在辦公桌前看見杜少白,卻被沙發上傳來的呻吟聲嚇了一排,臉色蒼白的調整視線,聚焦在沙發上,秦雨裳在極度震驚之下,控制不住抖顫的雙手,手上的咖啡杯匡噹一聲跌落,滾燙的苦液濺在她的腿上,秦南裳卻不覺得痛,只覺得所有知覺都抽離了,剩下麻木。「對不起……」

  她蹲下身來,一片一片撿拾起地上的碎片,放在手心。可是,心裡的碎片卻無從拾起,只能任由它們切割著她的內臟,劃出一道又一道凌亂的刻痕,把她從頭到尾切割得支離破碎。

  「別撿了!還不滾出去?」躺在杜少白身下的女子怒斥著,憑著女人的直覺,感覺到這個過於清秀的小秘書身上有著令女人不安的特質。

  秦兩裳旋過身,直挺挺的退出總經理辦公室,她悄悄捏緊手心裡的碎片,感覺到鮮血一點一滴的滴落,仍然找不回一點知覺。她是……不覺得痛,還起因為早已痛過頭了?

  關上大門,秦雨裳呆坐在位子上,瞪著血肉模糊的掌心,然後……有什麼東西從眼睛裡掉了出來,一滴、兩滴、三滴……無數的淚滴匯流成河,無聲灼在臉上氾濫成災。

  為什麼?既然不痛,為何要落淚?秦雨裳不懂,她不懂這一切,不懂這混亂。

  然而混亂中,她總算想起自己的角色,自己的任務。胡亂用衣袖抹去臉上的淚,她開始凝聚散亂的神智,思索著今天工作的進度。不論如何,她是來這裡工作的,她只是一個小小的秘書,裡面發生的一切都和她往關,和她無關。

  她開始集精會神的坐在電腦前敲打著報告,速度甚至比平常還要快上許多。快啊,這可是一份急件呢,今天下班前要發到公司各個部門,不能延誤辦的……

  「別打了。」

  怎能不打呢?就快下班了,再晚就來不及了。秦雨裳飛快的在電腦上敲著鍵盤,冷汗從頰邊涔涔流下。

  「我說別打了。」杜少白站在她身邊大吼,清楚看見白色的鍵盤上,早已經血跡斑斑。

  秦雨裳拍起頭看著他的臉,卻什麼也看不清楚,恍惚門,只有一團白色的光束在眼前閃過,那光刺得她頭疼。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她真的要昏倒了。她低下頭,把他的吼聲拋到耳後,繼續在鍵盤上回車搞打。

  「別這樣……」杜少白捉住她的手腕,痛楚而懊悔的說:「你需要休息一下。」

  休息?不,她是來工作的,不是來偷懶的,可是他攫住她的手腕,沒有捏痛她,卻也不肯放開她。秦雨裳瞪著他的大掌,這雙大掌剛剛還揉捏著另一個女人的胸,這會兒卻又握著她的手。

  原本絲毫不以為疼的傷口,現下突然痛徹心扉,拉扯著全身的神經,她覺得自己像一根緊繃過頭的琴弦,就要斷裂,就要灰飛煙滅了。突然,她使盡全身的力量,硬是抽回自己的手,掌上的傷口因為用力而再度滴血。

  鮮血一滴一滴落下,看得杜少白心驚膽跳,他覺得全身劇烈的抽痛起來,卻不敢再捉住她。「對不起……」他暗啞的說。

  對不起?她承受不起,她只是一個不識趣的小秘書,他為什麼要道歉?該說對不起的是她,是她冒冒失失的闖過去壞了他們的興致,破壞了他們的好事,而且還打翻了小姐要的咖啡。

  對啊,她要趕緊補泡一杯,免得怠慢了這位嬌客。她慌慌張張的起身,就要往茶水間奔去,杜少白卻擋在面前,不肯讓路。

  秦雨裳抬起頭來著著他異常嚴肅的瞼,他的眼裡沒有一點光芒,暗暗黑黑,會教人迷路似的,而他的嘴角緊緊抽成一條直線,好像在和什麼人生氣。和什麼人生氣呢?當然是她了,她得罪了他親愛的女朋友。

  「總經理,對不起,要咖啡嗎?屬下立刻去補泡……」

  杜少白仍然一點兒也沒有讓開的意思,他定在門邊,一動也不動,像化成了石頭,「不用忙了,她已經走了。」他看著她淚痕猶濕的小臉,乾澀的說。

  秦雨裳身子一僵。走了?是她的笨手笨腳把小姐給氣走了?「總經理,對不起,屬下壞了公司的規矩。」

  她垂下頭,一切難堪與痛心如退潮般消逝無蹤,只有怠忽職守的自責,她原本就什麼都不是,這下子連個秘書都做不好。

  「什麼規矩?」杜少日陰沉的反問。

  「泡茶送水,笑臉送客,讓每個人都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你是真心的?」杜少白忍著氣,忍著心痛,忍著不捨,看著她的淚痕,她的傷口……

  「這是屬下的職責。」這是秦雨裳保留尊嚴的唯一方法。

  「是嗎?」杜少白咄咄逼人,「那為何哭了?」

  臉上淚痕猶在,秦雨裳無法抵賴。「報告總經理,屬下不小心割破了手,一時忍不住痛才哭的。」

  他明明看見她握緊自己的小手,故意傷害自己。但他沒有拆穿她。

  「還痛嗎?」。「不……不痛了。」都過去了,所有的愛恨嗔癡,就在心底流去,讓一切回歸單純,變得簡單。

  「痛苦會過去,美會留下。」杜少白喃喃自語。

  秦雨裳一愣。這雷諾瓦的名言,他懂得?是啊,痛苦會過去,遺憾會過去,手上的傷口會癒合,臉上的淚痕會乾涸。總有一天她會把這一切一切,包括對他的記憶,一起抹去,忘得雲淡風輕。只是,那究竟是要等到哪一年?哪一天?

  上班時間這樣一鬧,許多事好還真是耽擱下來了,總經理在訓完話之後就出去了,恐怕是急著去安慰負氣而走的女朋友吧。滿室的風雨一瞬之間就歸於平靜,此刻秦雨裳心中真的是也無風雨也無睛,只有無邊的空白與空洞。

  她低下頭,看著手上凌亂的傷口,傷口早已停止流血,並且真的一點兒也不覺得痛。就留下來加班吧,否則把工作帶回家,母親見了又要心疼。想起母親,秦雨裳心頭流過一絲暖流,不論如何,這世上還有一個牽念著她、全心全意愛著她的人,她仍然是幸福的。想著想著,她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而這笑容在撥通了電話,聽見母親溫柔的聲音時,愈發美麗了。

  「看電影啊……」母親的聲音聽起來竟然十分興奮,「老實告訴媽,是不是交了男朋友啊?」

  真是的,別看母親年紀大了,聯想力還真不是普通的豐富。光是看電影而已,就能扯到男朋友身上去。

  「是是是,您的女兒是國色天香,人見人愛,約我看電影的還得排隊呢。」她的聲音裡有點撒嬌耍賴的意味。

  「孩子,別太挑剔了,有不錯的對象就試著眼人家交往看看……」

  「媽,人家沒挑剔,只是寧缺勿濫嘛,好了好了,我要掛電話了,不然就趕不上電影了。」好一個寧缺勿濫,其實根本是哀莫大於心死。秦雨裳臉上的微笑轉為苦笑,然後振作起精神,一頭栽進工作裡面。

  工作,還真是一個麻痺自己的好方法,在不得不專心一意的情況下,她竟然真的把煩惱都忘在一邊,連五臟廟也忘了祭。一口氣忙完了,才覺得肚子咕咕作響,原本渾然沒有感覺的掌心,也傳來陣陣痛徹心扉的拉扯。

  關上電源,無事一身輕的走出辦公室,秦雨裳正要鎖門,卻發現杜少白倚在辦公室的門口抽煙。淡淡的煙霧繚繞著,模糊了他的臉,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她何曾看清過他,又何需看清他?

  「總經理,您回來得正好,我門還沒鎖,總經理直接過去把燈打開就行了。」她說得雲淡風輕,再無逞強倔意。

  杜少白彷彿沒聽見她的話,只是直勾勾的看著她蜷在身側的小手。

  煙霧散去,露出他看似憂鬱的臉,一向神采飛揚的臉上黑壓壓的埋著千斤重似的心事。他看清她掌上凌亂的傷口,皺著眉頭,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夾煙的手竟似在發著科。

  秦雨裳從來沒見過他抽煙,她不知這是不是所有男人抽煙的樣子都是如此的脆弱,好像一隻鬥敗的公雞,完全失去了向上的意志。

  「我先走了,再見。」秦雨裳客客氣氣的,忍住心痛毅然決然的邁開腳步,將下午發生過的一切,完全拋在腦後。

  她走了兩步,才聽見杜少白悶悶的聲音,卻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總經理,您說什麼?」她轉回頭,不解的問。

  杜少白抬頭,「我是說,我根本沒離開。」

  沒離開?意思是說他一直待在這裡……抽煙?為什麼?秦雨裳對上他的眼,那裡頭幽幽深深的,教人看不懂猜不透。

  「我想,有些事請你可能誤會了……」杜少白的語氣艱難。

  誤會?這辦公室發生過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她親耳所聞、親眼所見,何來誤會之有?即使她真的誤會了些什麼,總經理也沒必要向她解釋吧?還是他怕她長舌,到處亂說話?想到這裡,秦雨裳笑了。「總經理,您放心,雨裳不愛說長道短,雨裳什麼也沒有看見……」

  這就是她的結論?她以為他害怕的竟是流亡?她不知道他在門口站了幾個鐘頭,只是因為擔心她的傷口?他聽見她忙碌的聲音,深恐她再度傷到了手上的傷口,他緊張得連胃部糾結在一起了,只好拚命抽煙。

  可是這些,她都不知道,也不屑知道。杜少白想起她之前與母親的通話——寧缺勿濫。看來,他在她心中早被歸類到濫的那一方。他的自作多情,敗給了她的無動於衷,他看著她沒有表情的臉,心頭一陣酸澀,所有的辯解都下了肚,只能顫抖的把煙送進嘴裡。

  秦雨裳凝睇著他顫抖的手指,看著一地的煙灰,為他近乎自虐的抽煙方式而心疼了,於是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

  「對不起,讓你吸二手煙了。」杜少白髮現了她的皺眉,情急之下竟把煙頭往自己的左掌戳滅——「總經理,您瘋了!」秦雨裳奔到他身旁,拉起他的左掌心,對著焦黑的傷口不停的吹氣。

  「沒事……」他不要她的施捨,不要她的憐憫,杜少白僵著身子,使勁兒想把手給抽回來。「我們現在扯平了……」他的臉上有種癲狂的神色。

  受傷這種事也能扯平的?秦雨裳聽不過他的瘋言瘋語,只是緊緊捉住他,怎麼也不肯放手,同時哭喊著:「我們到茶水間,那兒有冰塊,先冰敷一下。」

  「別費事了。」杜少白再度使勁兒,卻還見秦雨裳咬著牙,閉著雙眼皺了皺眉頭,他心下一震,把視線調往地的雙手,才發現她那早已受傷的小手,因他的用力拉扯而再度流出血來,可是她還是緊緊抓住他不放。

  為了不讓她的傷口繼續撕裂下去,杜少白採取合作態度,「乖,放開手,我跟你去茶水間……」

  秦雨裳因他的保證而睜開眼睛,鬆了手,卻看見他的手上佈滿血跡。

  驚恐的低扶:「啊……總經理,您流血了。」

  「不,是我把你的傷口扯開了。」杜少白嘎啞的說:「對不起。」

  「啊,沒事沒事,我一點兒也不疼的。」秦雨裳焦急的說:「傷口不趕緊處理,恐怕要起大水泡,我看別冰敷了,附近有家小診所,總經理先去處理一下。

  她推著杜少白催促他。

  「我不去。」杜少白固執的文風不動。

  「總經理,你別再孩子氣了……」秦雨裳簡直快急瘋了。

  「除非……」杜少白十分倔強,「你陪我一起去。」

  秦雨裳倒退兩步,愣了一下,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反應過度了。她不是心如止水了嗎?她不是對一切都無動於衷了嗎?既是如此,又何來心焦,何來心痛?「呃……不行,媽媽在家裡等我。」

  「你不是跟伯母說要去看電影?」杜少白瞄瞄手錶,故意大聲說:「現在不到九點,電影應該還沒散場。」

  「總經理偷聽我講電話?」秦雨裳耳根一熱,那些自吹自擂的玩笑話,他也聽進去了?

  「別說得這麼難聽,我早說過,我一直待在門口,沒有離開。」杜少白看出她仍然是有點兒在乎他的,心情頓時覺得輕鬆起來。

  「我要走了。」再聽他瘋言瘋語下去,秦雨裳也要神志不清了。沒想到才走了幾步,身後又傳來幾聲哀鳴,狠不下心的地,只得回頭。

  「我……好疼阿……」杜少白完全不而男子漢形象,拚命呼天搶地。

  「真的狠疼?」秦雨裳趕回到他身邊,半信半疑的問。

  「當然是真的……」杜少白像個代轎的孩子,他是真的疼,不過……

  「我想,你比我更疼。」他的視線滑過她的臉,來到她的手,憐惜的說。

  一對傻男癡女,相斷掛了病號。清潔包紮完畢,老醫生語重心長的說:「這個秦小姐……你說過傷口是不小心割到的,可是我看這模樣,倒像是自己用力給捏傷的,否則用說傷口不會紮成這個樣子。」老醫生頓了領,「還有這個杜先生……您這要不是和人打架,就是自己給故意燙成這個樣子的。

  秦雨裳和杜少白想起那些瘋狂的舉動,都默默不語。

  「年輕人吵吵架是難免的,可是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嘛,照我看你們這小倆口你儂我儂的,有什麼話好好說嘛,幸好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事情,否則就要終生遺憾嘍。」

  什麼小倆口,什麼你儂我儂的,秦雨裳瞼兒紅得像蘋果似的,焦急的辯解:「不……醫生,您誤會了,我們不是——」

  「好,別說了,不是拿生命開玩笑就好,答應老醫生要相親相愛。」老醫生雖然固執,心卻是雪亮的。

  秦雨裳吶吶的住了口,瞄一眼杜少白,卻看他露出賊賊的笑,看起來似乎對老醫生包紮的功力很滿意,頻頻向老醫生道謝示好,一點兒也沒有尷尬的神色。

  事實上,杜少白真的很滿意,尤其是對老醫生巧點鴛鴦譜的那一段,滿意得不得了。

  出了診所,街道上對來陣陣食物的香氣,「你沒吃晚餐吧,要不要吃點東西?」杜少白並不覺得餓,可是這香味成了多留她一會兒的好借口。

  秦雨裳側身著他,真的覺得一切荒謬極了,此時此刻,他應該陪在女朋友身邊,可現在,站在他身邊的竟然是她。為什麼呢?在這條入了夜的繁華街頭,是什麼原因讓兩個不應該在一起的人站在一起了呢?

  「我……」秦雨裳看著他,不由自主將「不餓」兩個字嚥下肚裡。這樣一個多事的夜,這樣一個出色的男人,老天爺可不可以……容許她放縱自己一次呢?

  杜少白看出她的猶豫,馬上不由分說輕拉住她的手腕,「前面有一家很好吃的涮鍋,我們去試試……」

  電流,從她的手心傳到她的手腕,然後在體內四溢,激盪著秦雨裳的每一個細胞,她痛恨自己的軟弱,如果被總經理知道了她的感覺……她輕輕轉動手腕,從他的掌中掙脫。「不……」

  杜少白僵了一下,以為她又拒絕了。

  「我想吃……肯德基雞腿堡。」話到嘴邊,悄悄轉了個彎。原來,她竟是如此軟弱貪戀著一時的迷失。

  杜少白睜大了眼,有種失而復得的喜悅。不管吃什麼都好,她願意跟他一起吃頓飯,這已經算是破天荒了。「我看到……對面有一家……」

  等紅綠燈的時間裡,他比畫著前方,化解了短暫的尷尬。

  紅燈轉綠,人潮頓時往前疾走,秦雨裳被人從後面撞了一下,一個不穩,直往前倒去,幸好一隻強壯的手撈住了她纖細的腰。

  「小心一點。」杜少白在她身邊咧開嘴,「你該不會是餓昏了吧?」

  「才不……人家只是……」秦雨裳著見他眼中戲謔的光芒,明白解釋是多餘的。他抱住了她,代表早把一切看在眼底。她站穩身子,挪動小蠻腰,無言的暗示他放手。

  杜少白並沒有忽視手上傳來的抗力,卻死皮賴臉不肯鬆手,反而收緊掌下盈盈的纖腰,讓她牢牢靠在他的身旁。「你……太瘦了。」他的聲音裡有溺死人的柔情。

  秦雨裳傻傻的看著他,緊緊的黏在他身旁。她一直太堅強了,堅強得不知道能夠靠在一方厚實的肩膀上,竟是如此的幸福。

  她在他的胸膛前抬起頭,還見滿天星子明明滅滅,好像魔術師耍弄的戲法。是啊,這短暫而美麗的瞬間,就像午夜十二點以前的魔法,她會細細感受,留待日後好好回味……

  好吃的東西一下肚,秦雨裳才知道自己真的是餓了,一連吞下好幾根香熱的薯條。

  「喂……小心點,別噎著了。」杜少白心疼的低喊,他把她給餓壞了。

  「不好意思,」秦雨裳為自己的狼吞虎嚥而臉紅了。「我餓了。」語聲聽起來有點撒嬌的成分。

  她可愛的吃相與嬌俏的話語,逗笑了隔壁桌的幾個大男生,秦雨裳看了他們一眼,臉蛋更紅了。而那幾個大男孩更是連魂都飛了,幾個人儘是對著她傻笑。

  杜少白見狀,也不說話,只是悶頭將雞腿堡的餐巾紙,遞給了她。

  「謝謝……」秦雨裳伸出被扎得硬邦邦的手,開心的接過雞腿堡,滿足的啃著,白色的繃帶漸漸沾上了油漬。

  「別再吃了。」杜少白看著油漬弄髒了她手上的繃帶,一把搶過雞腿堡。」「總經理……「秦雨裳不明所以的被吼了一聲,不知道他為何又發起脾氣。

  見鬼了,堂堂杜氏企業總經理竟然跟幾個毛頭小子爭風吃醋?杜少白愈想愈不是滋味,心裡卻依然充滿不安全感。「我是說,你的手又被弄髒了。」

  「這個啊……」秦雨裳頑皮的抬起雙手,左右端詳一下。「沒關係啦,人家不是說吃飯皇帝大嗎?」

  看著她活潑可愛的一面,杜少白心理更是有氣,恨不得把她藏起來,把旁邊幾個色狼的眼珠子挖出來。他陰沉的收好桌上的食物,不自然的說:「我們走吧。」

  走?不是還沒吃完嗎?秦雨裳的疑惑在對上他的陰沉後,明顯的屈居弱勢,她乖乖的跟著他走出速食店,也失去了好胃口。

  「你在這裡等著,我去開車。」

  秦雨裳靜的佇立在速食店門口,看著他邁著步子,一步一步離開了她。明明滅滅的街燈,熙熙攘攘的人群,阻擋不了她凝視著他的視線

  ——虔誠的、專注的、唯一的,他是她眼中的全部。

  夜影中,他的身影鑲上一層迷離的光暈,於是她知道,他健步如飛的步履,是用來離開她的。

  眼眶不知何時濕了,眼中的唯一終於完全消失,這無盡的長夜啊,已無等待的必要。秦雨裳袋眨了眨眼,背過身去,也開始離開他。

  她找到最近的一個站牌,搭上公車,搖晃顛簸中,以四十公里的時速離開他,離開這血淚交織的一天,離開這一個原本就不屬於她的男人,離開這短暫如電、如夢幻泡影般的幸福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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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1 12:06:3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五號發薪日那天,秦雨裳收到人事部發來的薪資條,才知道加上全勤與大大小小的獎金,她竟然結結實實領足了七萬塊,對於她這樣一個初出校園的新鮮人而言,這已經是天文數字了。只要肯努力,總有一天能把五百萬都還清的,不是嗎?

  回到公司,時間還早,秦雨裳想起好久沒看見沈世鋒與吳正方,也不管兩人今天有沒有外務要跑,興頭一起,便按下往六樓業務部的電梯。回到熟悉的業務部,還沒進門大老遠就聽見兩人拌嘴的聲音,聽起來讓人覺得格外親切,只是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音量雖大,聽起來卻不甚起勁兒。

  「兩位大哥午安。」她回悄悄的接近,然後突然出聲嚇了兩人好一大跳。

  「天,這可不是我們朝思暮想的雨裳妹妹嗎?」驚嚇之後必有驚喜,吳正方拉著她的手,可樂壞了。

  「一個月不見,你過得還好吧?」沈世鋒一開口就是流不住的關心。

  二十樓是個禁地,非主管級的人物,平還是不能隨便出入的,兩人雖然關心秦雨裳,也不敢硬間。

  「多虧兩位大哥之前調教有方,所以我的生存能力還不錯。」秦雨裳報喜不報優。

  一個月不見,三人依然有談不完的話題愈聊愈開心,吳正方索性提議大家下了班一起去吃好料的。「一起去吧,我請客,小沈付帳。」

  吳正方這種慷他人之慨的行為,理所當然換來沈世鋒的白眼。秦雨裳看著這兩個冤家輕笑出聲,隨後思及兩位大哥平日待她的千百種好。而自己卻一次也不曾請過他們。

  「別鬧了,我看今天兩位大哥請客,小女子我付錢。」

  不等兩位大哥拒絕,泰雨裳已經踩著跑跳步離開了業務部,因為她不小心瞄到牆上的鐘,發現自己已經遲到至少十分鐘啦。

  回到辦公室還不到五分鐘,秦雨裳立刻接到杜少白的內線電話,「秦秘書,麻煩進來一下。」

  秦雨裳對於他怒氣衝天的聲音,已經習以為常。自從那一夜她不告而別之後,總經理雖然沒有追問她的不識好歹,但是對她的態度卻愈來愈糟糕,兩天一小吼,三天一大吼已是家常便飯。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那一天之後,總經理那一群紅粉知己好像一下子全都從世界上消失了一樣,不僅不再上辦公室來,連電話也漸漸少了。秦雨裳不覺鬆了一口氣,少了那一群嬌滴滴的嬌客,她可是多出了不少專心辦公的時間,工作效率也更好了。

  可是,相較於她的輕鬆,總經理的臉色卻是一日比一日陰沉。這會兒她推門而入,頂頭上司的臉色依然鐵青,就像她犯了滔天大錯一樣。看著這樣的瞼,秦雨趕真的覺得杜少白是厭惡她的,儘管她已經這樣努力的在逃避他。「總經理,有什麼吩咐?」

  杜少白對於她的必恭必敬覺得十分難以忍受,雖然心裡明知她這樣做是對的,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要動怒。想起「雞腿堡」之夜,她竟然不告而別,她不知道他還有好多話沒有向她說,關於那個沙發上的女人,只是引她嫉妒的引子,他來不及解釋,她卻又視他為毒蛇猛獸,半步也不肯靠近他。

  她把他最後一點男性的自尊給狠狠踩在腳下,讓他再也不敢自取其辱,追問一句「為什麼」的勇氣都鼓不起來。彼此躲避的結果,兩人一天說不上十句話,即使他每天忙進忙出,她仍然連頭都不肯拾一下。

  「總經理,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秦雨棠轉身欲退出辦公室。

  「等等,我說沒事了嗎?」杜少白冷著聲音喚住她。

  秦雨裳依言回頭,仍然不卑不亢。「屬下等總經理吩咐。」

  「早上我要的那些資料,你整理好了嗎?」杜少白想破了頭,終於找到一件她還沒有做好的事情,並且乘機偷瞄她手上的傷勢。

  「報告總經理,下午四點以前會交到總經理手上。」秦雨裳報告完,靜待下一步指示。

  「沒事了,」杜少白有時候真佩服她的高效率,讓他連罵她的理由都找不到。「你出去吧。」他大手一揮。

  秦雨裳終於鬆了一口氣,疾步走向門口,在關上大門之前,聽見他又問:「你下午遲到了?」

  秦雨裳轉過身面對他,誠實的回話:「屬下到業務部跑了一趟,和同事多聊了幾句,一時忘了時間,所以遲了十分鐘。」

  業務部?多聊了幾句?她和那兩個業務這般投契,對他卻話不投機半句多?簡直該死,該死!

  「總經理?」她等著處分。

  「出去——」

  不等他吼完,秦雨裳早已搶先一步關上了門。

  晚上的聚餐中,秦雨裳對沈世鋒和吳正方兩人談起她和杜少白之間的相處模式,聽得這兩名資深業務實不敢苟同。

  吳正方還一本正經的給她上了一課。「撇開個人成見不說,總經理畢竟是你的頂頭上司,你總不能叫他天天給你請安吧?真難以想像總經理任你這樣膽大妄為了一個多月,虧他還真是沉得住氣,換一個老闆,早叫你捲鋪蓋走路了。」

  吳正方難得說起話來這樣不給人留情面,秦雨裳真真覺得難堪了。

  「雨裳,你別怪小吳講話太刻薄,你這種不成熟的舉動,連沈大哥也要替你捏一把冷汗。玩笑歸玩笑,該有的職場倫理,我們早教過你了,你再這樣胡鬧下去,人家會以為是當初我們兩個沒把你帶好。」沈世鋒也說了重話。

  「別生氣,我們倆是恨鐵不成鋼,希望你可以更進一步。要知道,你有好表現,整個業務部都會與有榮焉,對我們來說,你就像是從業務部嫁出去的女兒,我們當然希望你可以在新夫家有好的表現。」吳正方語重心長的說。

  兩位大哥的苦口婆心,讓秦雨裳猛然警醒,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冷靜專業的,其實竟是總經理一直在包容她、忍讓她。真是這樣嗎?為什麼?

  第二天一早,秦雨裳一如往常泡好咖啡放在杜少白桌上。然後,她細數著熟悉而準時的足音,由遠而近,知道杜少白已經推開秘書室的大門,正要經過她的身旁。秦雨裳深深吸口氣,一反常態的主動抬起頭,綻開拘謹的微笑,道了聲:「總經理,早安。」

  杜少白站在她面前,眉毛挑得老高,一臉不能置信的模樣,然後左顧右盼一番,明知故問:「秦秘書在跟我道早安?」

  秦雨裳斂起笑容,默默承受他的調侃,怎知他竟然把臉湊到她面前,與她大眼對小眼。看著他俊俏的容顏,聞到他身上清爽乾淨的男人味,沉默中,她聽見自己心跳如雷,似要狂跳出胸膛。

  見她不說話,杜少白又把臉向她逼近一點,額頭幾乎要抵上她的,然後自問自答似的。「當然嘍,這公司裡也只有我一個總經理吧?」

  誰說男人不受記仇的?眼前就有一個大例外。秦雨裳已經分不清是氣還是笑,只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紅得像熟透的番茄。

  「怎麼臉這麼紅?」杜少白伸出手,輕輕刮撫著她如絲般的小臉,然後緩緩上移,將手背貼上她的前額,試著她的體溫,「你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多謝總經理關心。」秦雨裳不安的欠了欠身,垂下眼,避開他灼熱的注視。「屬下很好。」

  「是嗎?」杜少白將手從她滾燙的前額滑下,只覺火熱的疼痛貫穿下體,他又想不顧一切的在這裡跟她亂來。天啊,她只不過是給了他一個笑臉,說了一句早安,而他卻像吃了強力春藥。她對他的影響力,已經遠遠超過他所能把持、所能想像的。

  按捺住胯間的運動,丟下一聲沙啞的「早安」,杜少白落荒而逃,進入自己的辦公室。

  忙碌中,電話突然響起,秦雨裳反射性的接起,「我是秦秘書……」聲音仍然虛軟無力。

  杜少白聽見她嬌軟的聲調時愣了一秒,隨後暴怒的吼叫:「進來一下。」該死,她再度成功勾起他滿腔的渴望,讓他的聲音也嘎啞起來。

  在看見她走入之後,杜少白霍然起身,怒氣沖沖的迎視她。「過來。」

  秦雨裳抖著身子,拖著雙腿靠近辦公桌,站定他正前方的桌沿。

  「見鬼了,我有這麼可怕嗎?」杜少白把一份文件砸在她面前,製造出巨響。

  秦雨裳閉了閉眼,震動一下,才怯怯的睜開眸子。「總經理有什麼吩咐?」

  「這報告有些地方需要修改,」杜少白瞪著秦雨裳,沒好氣的說。

  「趕一下,今天下班之前給我。」

  「對不起,是屬下粗心。」無論如何,秦雨裳在工作上一直兢兢業業,力求完美,這回出了錯,沮喪難免。

  「別自責,不是你的問題,是有些重點我忘了交代。」杜少白見她自責的神情,知道她誤會了他吼叫的原因。

  「不不不,如果總經理沒有別的吩咐,屬下這就去趕。」她只希望亡羊補牢,時候未晚。

  杜少白知道自己真的嚇壞她了,只是……教他怎麼說呢?如果讓她知道當她努力工作的時候,他卻一心只想和她……見鬼,他從前最瞧不起那種不愛江山愛美人的男人,現在才知道自己和他們一樣窩囊。

  「你去吧。」他揮揮大手,突然想起她那聲意外的早安,「等等……

  你何時變得這麼有禮貌了?「他有藏不住的疑惑。

  原來她在他眼中,一直是無禮的?沈大哥和吳大哥的分析果然沒錯。「之前業務部的上司提點屬下,不能忘了公司倫理。」

  又是業務部!杜少白還以為是她自己想通了,原來又是聽了那兩個業務的話。所有的狂喜都蒸發了,他沒好氣的說:「如果不是心甘情願的,還不如別說,免得教人聽著鬧胃疼,反正你眼中根本沒有我這個總經理。」

  無視杜少白的冷嘲暗諷,也不管他有無回應,秦雨裳開始貫徹向他問早安的日子,並且試著以平常心與他相處。身為總經理的秘書,她自覺應該圓滑一點、成熟一些,並且學會尊重上司,服從命令。她原本以自己做不到,沒想到慢慢嘗試之後,才發現改變一點也沒有想像中的困難。

  秦雨裳徹底檢討這一個月以來的風風雨雨,其實都肇因於她的心裡隱隱約約存在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在潛意識裡,總以為總經理和她之間是特別的,她對他的冷淡逃避,種種使小性子般的任性,或許只是另一種突顯自己的方式。徹底認清自己的心,雖然難堪,心境卻因此而透明通暢起來。

  再也沒有賭氣,再也沒有任何期待,日子反而變得簡單而容易。

  於是,早晨的問候,日常的溝通,已經成為她和杜少白之間的習慣。他們成了一對工作上的超級搭檔,配合得天衣無縫,彼此再也沒有爭吵,沒有調侃,就像尋常的上司與下屬。

  只是,在忙裡偷閒,喝杯茶喘口氣的空檔,她的腦中仍然會回想起杜少白在沙發上和女人纏綿的畫面,想得心底破了一個洞似的,直覺得有些什麼一點一滴的直往下掉,沉入無底的深海。

  也可能,一邊聆聽杜少白的指示,卻被他過分性感的雙唇蠱惑,眼前突然閃過某一個時刻的激情畫面,於是那朵壓在她心底、干乾癟癟的昨日黃花,一瞬之間在她心田綻放,轉眼又凋零。

  不過,大多數的時候,除了工作,她是什麼也不想的,什麼也不想的時候,她的臉總是掛著微笑,客氣而遙遠,專業又親切得恰到好處……

  下班之後,杜少白喚住了秦雨裳:「秦秘書,如果方便的話,今晚可不可以應酬一下?」

  擔任秘書近兩個月以來,這是總經理第一次要求她陪同出席應酬的場合,基於工作的立場,她不容拒絕,可是——「總經理,對不起,我事先不知道要應酬,今天穿得有點隨便。」

  她低頭看著自己過於樸素的衣裙。

  「沒關係,現在還早,還有時間去換件合適的衣服,七點半準時到就可以了。」杜少白好脾氣的說。

  「有什麼資料需要準備的嗎?」總經理一向習慣在應酬前準備好所有相關的資料,今天這個臨時的應酬,怕要來不及準備了。

  沒想到秦雨裳一個必要的問題,卻把杜少白給問傻了,左思右想好一會兒,才勉強說:「不用了,我心裡有底。」

  秦雨裳看著杜少白怪異的模樣,卻也不便多問,「那……麻煩總經理告訴我地址,我待會兒去跟您會合。」

  「那個地方不太好找,你還是跟我一道走好些。」杜少白近乎固執的。

  「那就麻煩總經理等我一會兒。」秦雨裳在心裡盤算著最近的服裝店。

  「一塊兒走吧,省得來來回回耽誤了時間。」杜少白口氣有點兒急了,好像真的在趕什麼似的。

  秦雨裳也被杜少白催得緊張兮兮,第一次去應酬,萬一遲到,害公司損失大生意就不妙了。於是她手忙腳亂收拾好包包,和杜少白搭電梯下樓去了。

  杜少白把車停在東區一所著名的精品造型店,然後很有紳士風度的替秦雨裳開了車門,引導她下車。

  「總經理,我看不需要吧,這裡……」這裡很貴的!光看這家店的格局氣派,秦雨裳就非常清楚這裡不是她這個小小的上班族所應該來的地方。

  「再磨菇下去就要遲到了。」杜少白語帶威嚇,果然讓秦雨裳乖乖跟著他走進店裡。

  「Rigger,幫我把她打扮一下。」杜少白對著一個高高瘦瘦穿著打扮十分流行前衛的年輕男人說,兩人狀似熟稔。

  名叫Rigger男人不經意的看了一眼躲在社少白身後的素雨裳,意外的挑了挑眉。「怎麼,幾個月不見,換口味啦?」在他的印象中,杜少白一向偏好成熟冶艷的女人,這朵小花太過清純。

  聽見Rigger的話,一直沉默的秦雨裳突然開口,想急著撇清什麼似的。「對不起,先生,你誤會了,我只是杜總經理的秘書。」

  「哦,那代表我有機會了嗎?」Rigger看了一眼杜少白過於僵硬的嘴角,十分熱絡的說:「難得有機會為這麼可愛的小姐服務,真是我的榮幸。」

  Rigger誇張但是不低級的言談,讓秦雨裳想起了業務部的沈世鋒與吳正方,於是對他綻放出清麗的微笑。

  沒想到,這一笑,可把Rigger給看傻了眼,收回被震盪的心魂,Rigger一本正經的對秦雨裳說:「小姐做秘書太可惜,不如來當我的專用模特兒,我以專業經驗保證,你一定會大紅大紫的。先自我介紹一下,我Rigger,不知這小姐的芳名是……」

  秦雨裳還沒回答,就聽見杜少白陰森的說:「你不用知道她的名字,今天之後也不會再見到她,還有,如果你不想被拆了招牌,現在就給我閉上嘴巴,專心工作。」

  到了目的地,秦雨裳才知道來到了著名的五星級大飯店。像這樣有名的地方怎麼會難找呢?她小小的疑問在對上杜少白的臭臉時,立刻自動靠邊站去了,她不懂自己是哪裡得罪了總經理,能讓他氣得沿途不發一語。

  走進熱鬧的大廳,秦雨裳才真愣住了,富麗堂皇的大廳,坐滿了一桌桌的客人。他們不是要用客戶應酬嗎?怎麼跑到人家的喜宴上來了?她緊張的抓住杜少白的衣角,無言的詢問。

  「別擔心,沒錯。」杜少白不著痕跡的鬆開她抓著自己衣角的小手,改握在自己掌心,然後拉著她找到一張桌子坐下。

  抬起頭,秦雨裳發覺同桌的七、八個人,個個盯著自己瞧。是不是她的妝太濃了?還是衣著太暴露了?她開始後悔聽從Riggerr的建議,穿上這件過於暴露的最新款裸肩禮服。她悄悄找到杜少白的大手,緊緊的握著。

  杜少白感覺到她汗濕的手心傳來一陣陣不安的悸動,於是朗聲對大家說:「各位老同學,別這樣盯著人看,看得人家怪不自在的。」

  一桌男男女女這才如夢初醒般,勉強不去盯著秦雨裳。「這也不能怪我們,我們老同學結婚,什麼時候見杜總經理帶過女人出席了,而且還是這樣一個絕代佳人,難怪要教大家目不轉睛啦。」

  「是啊,你看,我們這幾個小學妹聽說你要來,也吵著非要參上一腳才罷休,這下子你老兄竟然間不吭聲帶個絕色美人來,把我們這些可愛的小學妹都給比下去了,不是教這些小學妹傷心難過嗎?」

  眼看這幾個老同學愈說愈不像話,杜少白簡直急壞了,他清楚的感覺到秦雨裳默默將小手從他的大掌中掙脫,離得他遠遠的。該死,他好不容易才握住她的。

  「喂,大家難得見面,給我留點兒面子吧。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秦雨裳小姐。」

  「大家好,我是杜總經理的秘書,請多指教。」秦雨裳補了一句。

  原來是秘書,不是女朋友啊,所有的老同學都知道杜少白最討厭辦公室感情,既然是秘書,就應該只是秘書吧?

  談笑間,喜宴正式展開,美味的佳餚—一上桌,而那站在台上,洋溢著笑容的新娘子,竟然是……邱秘書。想起邱秘書活潑開朗的模樣,娶到她的人必定有福了,秦雨裳在心中默默向新人獻上最誠摯的祝福,不過前任屬下結婚,總經理卻把它說成應酬,也未免太奇怪了。

  「邱秘書是我的大學學妹。」杜少白貼在秦雨裳的耳朵邊解釋著。

  杜少白身邊一個多事人聽見他的耳語之後,馬上討好似的對秦雨裳說:「秦秘書可不知道,那時候少白有個綽號,叫做學妹殺手,明戀暗戀地的人可是一把一把的。」

  「所以嘍,少白就這樣被那些女人給寵壞了,秦秘書別看他紅粉知已滿天下,可沒有一個是他自己追來的。」今晚大家好像都把矛頭對準杜少白。

  「就拿喝喜酒這件事來說,每次只要有同學結婚,少白都是一人赴宴,兩人離開,到哪裡都有女人對他投懷送抱的。」老同學愈說愈露骨,好像是有點醉了。

  秦雨裳聽著聽著,突破覺得有點兒食不知味起來。再看看周這一雙雙或嫉妒或羨慕的眼神,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這兒幹嘛。「各位小學妹別擔心,我等會兒還有點事得先走,會把總經理還給大家的。」

  說完,秦雨裳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菜餚,十分專心的切割著盤中的牛小排,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嚐著,沒有發現杜少白在聽完她的話之後眉頭深鎖。

  「秦秘書如果要先走,可以搭我的便車,我叫——」

  秦雨裳聽不見對方的名字,因為杜少白的聲音早已蓋過老同學的音量,「不用麻煩了,人是我帶來的,我自然會負責送她回去。」

  大家都聽出杜少白的怒氣,也很識相的不再七嘴八舌,桌上的氣氛突然變得很尷尬,剛剛多話的人現在都後悔自己的失言,他們終於看清楚,氣質出眾、清新脫俗的素雨裳對於杜少白來說,絕對絕對不只是個秘書。

  喜宴過了一半,秦雨裳借口上洗手間,在空鏡前發著呆。看見自己穿著這件香肩裸露、窄擺婀娜、珠繡華麗、色彩鮮妍的衣服,薄施脂粉的臉恰似戴了一張自己都認不得的面具。

  這不是她該有的打扮,這金碧輝煌的殿堂也不是她該來的地方,既然如此,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這一切實在是可笑透了,明知中途離席非常失禮,但是秦雨裳顧不了這許多了,再吃下去,她恐怕連五臟六腑都要給吐出來了。打定主意,她低頭快步走出化妝定,打算離開這裡。

  沒想到才出了化妝室大門,卻撞上一堵厚實的肉牆。「總經理……」她反射性的抓住杜少白,尋求平衡。

  「你離開太久,我擔心你迷路了。」

  迷路?怎麼可能!秦雨裳正想辯解,卻對上杜少白促狹的眼神,才知道他是在和她開玩笑。「我沒事……只是胃不太舒服。」

  「是嗎?我送你去看醫生。」杜少白的語氣焦灼。

  秦雨裳見他一臉關切的模樣,不禁對自己順口扯的小謊產生了罪惡感。「沒事沒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杜少白沉默不語,盯著她的瞼好像在研究些什麼似的,良久才問:「你該不會是想一個人先溜吧?」

  心事被猜個正著,秦雨裳當下紅了瞼,吶吶的說:「怎麼可能。」

  見她否認得徹底,杜少白也不再窮追猛打,反而想解釋什麼似的。

  「對不起,我和那些老同學一向隨便慣了——」

  秦雨裳立刻打斷他的話。「他們都很坦率,很可愛,屬下看得出總經理和他們的交情深厚。」她真的真的不想聽任何解釋,來都來了,就當它是應酬好了,何況她真的打從心裡祝福邱秘書。

  杜少白沒想到她會打斷自己的解釋,一時之間僵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勉強繼續剛剛的話題。「我是說他們平常開玩笑慣了,說起話來口沒遮攔的,其實……」

  這個人怎麼這樣不死心?他多有女人緣,有多少個女朋友,她都沒興趣,也不想知道不行嗎?何況一個同學說也就算了,剛才卻是每個人對他都「英雄所見略同」,這還有什麼可解釋的?而且,就算要解釋,也不需要對她吧,她只是一小小的秘書,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秦雨裳搖了搖頭,再度試圖轉移話題。「總經理,再不回座,那些盼了您一個晚上的小學妹恐怕就要失望了。」

  杜少白這回真正僵了,只是看著她,再無解釋的餘力。然後輕輕勾起她的手,生怕她掙脫似的,緊緊把她押回了喜宴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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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0-12-11 12:06:4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回到喜宴大廳,杜少白開始沒命似的喝酒,一杯接著一杯,喝得秦雨裳心驚膽跳的。等到新娘子來敬酒時,滿臉通紅的杜少白還與一桌的好同學盡情的把新人鬧了個夠。

  眼見眾人鬧得盡興了,邱秘書才有機會跟秦雨裳好好說上幾句話。

  「秦小姐,好久不見,不過我早有預感會在這裡見到你。」

  「邱秘書,恭喜你。」秦雨裳沒聽出邱秘書話裡的玄機,只是一逕向她道賀。

  邱秘書睨了一眼大鬧過後顯得有點兒落寞的杜少白,「學長他今天好像怪怪的。」

  「我想總經理應該是一時高興,所以多喝了幾杯。」這是秦雨裳腦子裡唯一想得到的理由。

  「但願如此……」邱秘書眼中閃過慧黠的光芒,突然貼在秦雨裳耳邊悄悄的說:「身為一個好秘書,一定要出老闆清醒,即使他喝得爛醉了,還是要想辦法平平安安的把他送回家。」

  眼見其他桌的客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邱秘書只能匆匆再說幾句話,然後跟著新郎倌繼續敬酒去了。

  新人剛離開,別桌的客人又紛紛前來做酒,於是杜少白又開始只顧著喝酒,盤裡的菜餚一動也不動。

  「總經理,您這樣光喝酒不吃東西,身體會受不了的。」週遭一片亂哄哄的,秦雨裳好不容易抓到一個空檔,關心的說。

  聽見她的話,杜少白停下了倒酒的動作,睜著怖滿血絲的雙眼盯著她,「你關心嗎?」

  他眼裡好像有深重的愁悶,為什麼他看起來竟是有點兒……在乎她?秦雨裳心中一凜,低下了頭,不言不語。

  見她沉默,杜少白更加不在平的豪飲,讓她只能在一旁乾著急。

  「秦小姐要不要搭我的便車,我也有事要先走一步。」

  秦雨裳應聲抬頭,是早先那個連他的名字都沒聽清楚的男人。「對不起,我還是等等好了,總經理好像醉了,我這個做屬下總得幫他叫部車。」

  打發掉塔訕人士,秦雨裳把注意力放回杜少白的身上,意外發現他停止了喝酒,原本已經渾濁的眼神,此刻竟然十分清醒的盯著她,看得她一陣莫名的心虛。

  「我不舒服,想吐。」杜少白攀住她的肩,任性的說。

  「總經理,」秦雨裳再看著他,剛才那清醒的眼神應該是她的幻覺吧。

  「我扶您到化妝室。」

  她吃力的撐著他高大的身軀往化妝室移動,沒想到來到化妝室門口,赫然看見大排長龍的人潮。秦雨裳苦笑一聲,軟言軟語的說:「總經理,人太多了,還是屬下幫您叫個車,您早點兒回去休息。」

  秦雨裳感覺扈上的重量愈來愈沉重,勉強拍他,發現杜少白連眼睛都閉上了。看來他是真的醉了,於是她吃力的拖著他走到服務台,請服務人員幫她叫了一部計程車。

  車子很快來了,慇勤的服務人員好心的想協助杜少白上車,但他卻死抓著秦雨裳削瘦的肩頭不放。

  「沒關係,謝謝你,還是我來扶他好了。」秦雨裳好不容易把他推進計程車後座,接著想抖開他搭在她肩上的鐵臂,沒想到他卻突然使力把她也拉進車裡,讓她跌坐在他身旁,然後無賴的擁住她的肩,把頭枕在她胸前。

  秦雨裳使盡了全力也拉不開他,再加上司機已經等得一臉不耐煩,秦雨裳只好報出了杜少白家的地址。

  計程車很快停在仁愛路上的高級住宅區,秦雨裳正想著要怎麼把他拖出門外,杜少白卻奇跡似的清醒,很快掏出皮夾付清車資,然後把一愣一楞的秦雨裳拖出門外。

  「總經理,您不是醉了嗎?」秦雨裳一時之間還轉不過來,也沒有意識到杜少白又把手搭上她的肩頭。

  杜少白輕輕撫摸著她裸露的香肩肌膚,嘎啞的說:「我是醉了。」

  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竟敢騙她,害她擔心受怕了一整晚!「我想總經理現在應該清醒得可以自己開門上樓。」秦雨裳憤怒的想推開他的手。

  杜少白沒有因為她的推拒而放鬆,反而一把將她整個人抱在胸前,把她的小臉緊緊壓在他的胸膛。

  「放開我,」秦雨裳在他胸前拼俞掙扎,無奈他卻將手臂愈收愈緊。

  「您寂寞了?因為今天沒有女人陪,所以拿我當替代品?」

  這樣算什麼呢,想再要她一次嗎?秦雨裳想起他那些老同學說的什麼「一人赴宴,兩人離開」,突然之間覺得委屈極了,眼淚就這樣決堤而出,她捶打著他的胸膛,想要掙脫他的懷抱。

  「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騙你,」杜少任怪她發洩情緒,承受著她一記記頗為有力的粉拳,卻依然擁緊了她,不肯放手。「我只是不知道……怎樣才能留住你?」

  秦雨裳一怔,彷彿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她無助的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神色淒迷。

  杜少白看著她梨花帶雨的臉龐,突然心神一蕩,不由分說吻住了她。

  「唔……不要……」話雖如此,秦雨裳的身體卻背叛了她的心,自動張開了嘴,吸納著杜少白全部的熱情。她身體的每一寸每一分,都在渴望著他的愛撫,期盼著他的貼近。

  夜半時分,在一波波高潮中昏厥過去的秦雨裳幽幽轉醒,意識到自己一絲不掛的躺在杜少白的懷中,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吶喊著離開他;可是身子卻一動也不動的偎在他胸前,貪戀著他的強壯與溫暖。

  她承認,她喜歡他在她身體裡的感覺,她愛那種充實而滿溢的感覺,那個激情的感官時刻,就是她與幸福靠得最近的一刻。想著想著,她突然激動的抱住他,想延長這短暫的幸福,她抱得好緊好緊,直到連自己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才雖然鬆手,然後意識到自己熱情的舉動有可能吵醒他……不不不,他可千萬別醒啊,否則……秦雨裳輕輕仰起小臉,卻看見——黑暗中,杜少白眼中跳動著撲朔迷離的光芒,與她的視線親密交纏,那曖昧又火樣的光芒,瞬間點燃了她。秦雨裳聽見自己竟然微微的喘氣了,她自以為不著痕跡的移開停在他胸前的小手,以為他會忽略她剛剛忘情的行為。

  杜少白抓回她的小手,緊緊按在自己胸前,低沉而沙啞的說:「你可以再抱緊一點,我不怕疼的。」他一手摟住她的腰,將她凹凸有致的曲線黏在他的身上。

  秦雨裳將頭埋在他的頸窩,懶散的說:「我沒有……」她猛然聽見他喘了好大一聲氣。

  「別動了,」杜少白用力按住她的身軀,痛苦的說:「我不想把你給累壞……你昏過去好幾次了。」

  聽見他體貼又露骨的話秦雨裳差點連腳趾頭都要紅了,於是她安安靜靜的倚在他身上,不再妄動。

  靜靜擁著她許久,杜少白突然輕聲低問:「想不想聊聊天?」她是他第一個在做完愛後如此溫存對待的女人。「明天是週末,是賴床的好機會。」

  秦雨裳不想說話,有些事,比如說五百萬,她不想提及;有些事,比如說他那一群紅粉知己,她沒有勇氣過問,還有他們之間懸殊的家世……

  「啊……總經理,我要打個電話回家。」她慌慌張張想要起身,這不是借口,是真的著急。

  該死,她又縮回殼裡去了,在他們這樣親密之後,她竟然還想繼續逃避他!杜少白蠻橫的回身壓住她,教她不得動彈。「別忙了,現在大半夜的,萬一伯母睡了的話,你這樣不是反而吵回了她?」

  「不……不會的,媽媽沒等我進門是不會先睡的。」她在他身下掙扎著,卻始終迴避他的眼神。

  看見她一臉焦急的模樣,杜少自心裡往然湧起千百種滋味,然而要一個大男人承認他竟然吃起她媽媽的醋,這種事是打死他也說不出口的,最後他只得閉著嘴,賭氣似的指指床頭的無線電話。

  秦雨裳拉起籌被掩住深胸,背對著杜少白撥了家裡的電話號碼,響了許久母親才接起電話,原來她真的睡了。「媽,對不起,今天加班太晚了;所以住在朋友家,嗯……明天是週末,我陪您上市場……晚安。」

  杜少白在她掛上話筒的那一刻,就立刻把她拉回身邊,緊緊的壓住她。「和母親感情很好?」

  秦雨裳不假思紀的回答:「她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

  最愛的人?一陣酸澀填沖杜少白的心門。「那我呢?我是你的什麼人?」他問得蠻橫。

  「您……」秦雨裳被他壓得就快要窒息了,她喘著氣道:「您是我的上司,是總經理啊。」

  杜少白抱著她稍稍們身,以免自己把她給壓扁了,然後捉住她的眼神。「還有?」他在逼她,逼她承認她是在乎他的。

  這一刻,秦雨裳真的動容了,她幾乎要溺死在他看似深情的眼眸裡,她咬咬牙,找回清醒的神智。「還有,您是我的大恩人。」

  杜少白驀然從她身上跳起。就是這樣?他為她趕走了所有的女人,他追她追到畢業典禮還編出一個莫須有的妹妹,每天最大的企望就是能得到她的一個微笑,他帶她參加喜宴,結束荒唐的獵艷,他為她而癡傻癲狂,而她卻說他只是她的總經理兼大恩人,只是這樣?『沉默中,秦雨裳環顧著這個不屬於她的世界,躺在這個屬於無數女人的男人身邊,拚命說服自己這已足夠,再多,就是貧困了。「我真的累了。」

  她輕輕閉上眼,用殘餘的意志力抵擋著他炙人的目光,始終不肯再睜開眼睛,不敢……再看他一眼。

  天剛露曙,秦雨裳躡手躡腳的起身,想在他還沒有醒來前,自行離去。她輕輕走到盥洗室,沒有掩上門,原本只想亂亂洗把臉,等回家後再盥洗的,沒想到卻在台子上的漱口杯裡看見兩把牙刷,一把是藍色的,一把是紅色的,放在同一隻漱口杯中,傳達出某一種親密的氣息。

  一把紅色的牙刷,勾起她不願記取的過往,想起她第一次和總經理做完愛……不,應該是發生關係的第二天,他也已送給她一把一模一樣的紅牙刷,還細心的替她擠好了牙膏。那把牙刷應該早已進了焚化場,而眼前的這一把,又是屬於哪一個紅顏知己的呢?秦雨裳怔怔地發著愣。

  「別懷疑,那把牙刷除了你之外,沒第二個女人碰過。」杜少白站在門口,陰陰的說。原來這個小女人在抱了他一晚之後,又想偷偷摸摸的不告而別,她到底把他杜少白白什麼了?

  秦雨裳傻住了,這是她用過的牙刷?在這個不用於她的世界裡,竟然悄悄保留著一把為她而準備的紅牙刷?

  「幹嘛,你以為這裡有幾個女人來過?」除她的眼神,分明以為他是個「人盡可夫」的大色狼,他沒好氣的說:「你是第一個登堂入室,還上了我的床的女人。」

  秦雨裳聽著他的話,只覺得頭腦一片混亂,理不出任何的頭緒。

  怎麼可能,他不是有一大堆的女朋友?「對不起,我以為……」

  「以為我一天到晚帶女人回家亂搞。」杜少白凶狠又露骨的說。「我的公寓一向是女人的條地,除了我媽和鐘點女傭之外。」而現在多了一個她。杜少白沒有說出口,他以為她該記得他的一片心。

  凶也凶過了,氣也出盡了,杜少白這才注意到她竟然穿著他的白襯衫。原本筆挺的男性襯衫穿在她身上,鬆鬆垮垮的垂掛著,卻又該死的性感到了極點,尤其是在接下在出兩條換脂玉鵬,激發出最強烈的勾引信號。

  「對不起,」秦雨裳以為他不高興自己穿了他的襯衫。「我借了您所衣服……」

  「別道歉,」杜少白踱到她面前,眼中再度燃起一種秦雨裳已經漸漸熟悉的激增。「這襯衫穿在你身上比我好看。」

  杜少白說者竟然一把抱起她,間她坐在盥洗槽旁邊的平台上,隨後把手伸過她的衣擺。天,她沒有穿上內褲。杜少白一個激動,拉開她的雙腿站在她腿間,猛然掀起過長的衣擺,完全暴露出她的私處。

  秦雨裳在他懷中抬起頭,回應他專注的凝規,真真切切感到他眼光裡的溫度,火辣辣的灼熱著她。讓她不敢逼視卻又移不開眼光。

  杜少白突然眉頭一蹙,輕輕推開了她,「刷牙吧。」

  秦雨線看著他倡挺的背影即將消失在浴室門口,低下頭,看見紅色牙刷安安靜靜的躺在盥洗台邊,他出去之前又在上面……擠好了牙膏。

  有些東西,依然模糊,有些什麼,卻明明白白。她追上前去,在他身後緊緊抱住了他,抱住這個正在苦苦壓抑慾望的剛硬體魄。

  杜少白僵硬的轉身面對她,她的眼中漾著溫柔的水光,浮著一層薄薄的、透明的、卻強烈的東西,深深蠱惑著他。然後,他不可置信的攔腰抱住她,慌亂而顫抖的吻了她。

  他吻得輕柔、吻得纏綿、吻得激烈、吻得失控,直到看見她因透不過氣而漲紅的小臉,終於鬆開了唇,然後一瞬也不瞬的鎖住她的眼眸。

  秦雨裳偎在杜少白懷中,輕輕褪下自己身上的白襯衫,暴露出一身的雪胎換膚,然後顫抖的回抱住他,彩貼著他,聽著他胸膛裡如雷的震動。!

  「啊……」巨大的充實瞬間填滿了她,不可私議的滿足化成激動的汗水,從她的小臉上一滴滴滑落。

  「該死……」杜少白咒罵著自己,以為自己又弄痛了她,他心疼的吻去她的汗水,但在她作內的慾望卻不敢蠢動。

  「監啊……啊……」秦雨裳拱起身子,發出陣陣勾魂攝魄的媚吟,她抬起雙腿緊緊纏住杜少白,逼得他更靠近自己。

  「天,我還以為……以為……」如釋重負之後,杜少白開始肆無忌憚的在她體內抽送,狂猛的、激烈的、深刻的,與地密不可分、緊緊融為一體。

  驚天動地的激情中,杜少白的大手握到了她緊抓著床單的小手,在幸福驟然降臨的時刻,他牢牢握住了她,一生一世……他再也不放手。

  她沒有開口,他沒有承諾,但是愛情就這樣悄悄的滲透,毫無預警的降臨在他們之間。

  「我終於知道總經理為何會有這麼多女朋友了。」激情褪去,秦雨裳把,臉埋在杜少白懷中,呼嘯的說。他是一個燃燒的太陽,渾身散發著光與熱,並且不吝給予,讓每一個接近他的人,都能得到最大的溫暖。

  可是,可曾聽過有誰能獨佔太陽的呢?沒有,太陽的光芒是平等的,均勻的照在每一個渴求他的人身上,一旦有誰太貪心,想永遠霸著太陽不放,最後只怕要被這過度的高效烤得焦黑,屍骨無存,萬劫不復。

  杜少白用手指挑起她的小臉,那上面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感傷,而讓她痛苦的可是他?「別胡說,我哪有很多女朋友了?」

  「別緊張,我沒有要拷問總經理的意思。」秦雨裳重新把頭埋進他的胸膛,為他的緊張而咯咯笑著。她不願家個妒婦,更無意叫他和所有女友斬斷關係,她不想做這種不自量力的事,更無意要他承擔任何出任。這是一場你情我願的男歡女愛,沒有誰該對誰負責任。

  在聽見她左一句「總經理」,在一句「總經理」之後,杜少白皺起了眉頭。「雨裳,現在的我……算是你的誰?」

  他問得拗口,她卻聽任了,她的臉上有一種過分的輕鬆,而且口氣是戲達式的,一點兒也不像平常的地。「您是我的總經理呀。」

  杜少白不滿的挑起眉,繼續問:「還有呢?」

  「您還是我的……大恩人」痛苦在她眼中一閃而逝,迅速得教人來不及發現。

  深濃的不滿聚攏在杜少白的眉心,他咬著牙,捺著性子問:「以及?」秦雨裝愣住了,她沒有準備好第三個答案……她轉動黑玉般的眼珠,將小嘴壓在杜少白耳邊,響前的低吟。

  杜少白在聽完她的耳語後,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壓著怒氣低低重複:「你是說……我是你的性伴侶?」

  他從她身邊跳起來,滾下床,然後鐵青著臉,不可置信的瞪著她。

  「該死的,你以為這樣狠好笑嗎?」他這樣盡心盡力的取說她,她竟然把這一切當成一個笑話當成一個遊戲嗎?

  「別這樣。」秦雨裳急得坐起身子,拉起被子掩住酥胸,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可是他一直逼問,她總得說些什麼來緩和一下氣氛的,沒想到卻把場面搞得更糟了。「我沒有拿總經理開玩笑的意思,真的真的,您是我的大恩人,我感激您都來不及,怎麼會嘲笑您呢。」

  總經理、大思人、外加數不清的「您」,這就是她對他全部的感覺?杜少白從來沒有這樣沮喪過,再說下去,她恐怕要說她之所以願意跟他親熱,完全是為了「報恩」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就好像一個強搶民女的惡少「,毫無人性的染指了一個純潔無辜的少女。」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去吧。「

  杜少白頂天立地的寬大肩膀一瞬之間垮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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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0-12-11 12:07:0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回家的路,是這樣的熟悉,又如此的艱熬。

  車內沉默的空氣,直逼得人要窒息,秦雨裳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以撫平他臉上剛硬的線條,可是她什麼也說不出口。

  「小姐,這是你家沒錯吧。」杜少白見她一臉失落,忍不住在她眼前晃了晃五指,將她從神遊的太虛拉回現實。

  秦雨裳回過神,看見他嘲弄的俊臉。她原本以為他打算跟她冷戰一輩子的,看來他漸漸回復了好心情。「不好意思,總經理,謝謝您。」

  不等他下車過來為她打開車門,秦雨裳自顧自的開門下車,小臉上飛揚著瀟灑,看起來對他一無眷戀。「總經理,再見。」

  沒想到杜少白也跟著下了車,落了鎖,直勾勾的盯著她。「不請我過去喝杯水?」

  秦雨裳的瀟灑冷靜被戳破了,她不能讓媽媽見到他,她不知道該怎樣介紹他,敏銳的媽媽會一眼就看透了她。

  「呢……總經理,我們家……我們家最近養了一隻狗,那狗很凶的,而且專咬陌生人。」抬起頭,她看見杜少白一臉不相信的神情,更加強調:「真的,它昨天才咬傷了隔壁鄰居……」

  完了完了,他的神情看來一點兒也不相信她的話,秦雨裳急得直冒汗。

  「別這樣不近人情,只不過是一杯開水嘛,犯得著這樣費力的找借口嗎?」杜少白嘲弄的說她早知道她不是說謊話的料。

  秦雨裳挫敗又丟臉,只好無奈的領著他,一步一步走進自己的家。

  「媽,我回來了。」走進小小的客廳,沒有看見母親的身影,卻隱隱約約聞到一股麵粉的香味。

  「你回來啦。」秦母的聲音從廚房裡頭飄出來。「不是說要陪我上市場嗎?現在都快中午了,我等了你一上午……」

  她咕咕噥噥的從廚房中走出來,看見站在女兒身後的杜少白,明顯的嚇了一跳,連忙拿下老花眼鏡。揉揉眼睛,再把眼鏡戴上,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雨裳這孩子好幾年沒帶朋友來家裡了,怎麼這會兒來了這麼個俊俏英挺的年輕人?「呃,這位是……」

  秦雨裳紅著臉,心虛的說:「媽,這是我們公司的總經理,姓杜。」

  「秦伯母,您好。」杜少白客氣的打了招呼。

  「你好你好,原來是杜總經理,果然是青年才俊。」秦母幾乎是立刻就喜歡上這器宇非凡的年輕人。

  「媽,總經理經過我們家,喝杯水就走,他很忙的。」秦雨裳焦急的解釋,似乎急著跟他撇清關係。

  杜少白冷眼看看秦雨裳一心只想趕快把他掃出門的樣子,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不受她歡迎到這種地步。

  「這樣啊,」秦母一臉惋惜的模樣。「今天我難得和了面,正打算包餃子,本來想剛好可以請總經理留下來嘗試我的手藝呢!」

  「媽,不用了,總經理就要走了……」秦雨裳在杜少白想要殺人般的目光下,吶吶的住了口。

  杜少白對秦母綻開了足以讓人神魂顛倒的笑容,好脾氣的說:「太好了,我最喜歡吃餃子,謝謝秦伯母,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秦雨裳簡直不敢相信,杜少白就這樣堂而皇之的留了下來,並且開心的和母親一起窩在小小的廚房,捲起衣袖,自告奮勇的幫忙揉面。

  「真好真好,今天的餃子皮一定特別有勁。」秦母看著他賣力的模樣,稱許的說,然後又輕斥立在客廳裡不肯進廚房的秦雨裳,「你這孩子在鬧什麼彆扭,哪有客人動手,主人在一邊納涼的道理?」

  秦雨裳不得不走進廚房,沒想到一進去,就看見杜少白臉上沾了一大片的麵粉,那滑稽的模樣讓她笑得一發不可收拾,最後只得棒著肚子喘氣。

  不過她的得意並沒能持續太久,因為杜少白不知何時間到她身邊,對她伸出一隻沾滿麵粉的大掌,一寸一寸靠近她的臉。

  「別,別啊……」她捧著肚子,卻怎麼也逃不出他的勢力範圍。

  杜少白無視她的討饒,捧住她的小臉,開始在上面塗徐抹抹起來。

  「瞧你……變成了一隻大花貓。」

  「好了,好了,我不應該嘲笑您的……」秦雨裳喘著氣,轉動小臉想叫他放手。漸漸的,她感覺到他鬆開了握住她小臉的大手,開始輕輕柔柔的刮著她的臉頰肌膚。

  她一驚,抬眼看見他宛若深不可測黑潭的眼眸,幾乎就要陷進去。

  「媽,我去洗把臉。」她逃出了廚房。

  「杜總經理。」秦母在秦雨裳逃出去後,隔了好久,才呼喚著愣愣的杜少白。

  杜少白回過神來,對上秦母審視的目光,滿面尷尬的說:「伯母別客氣,我的名字叫杜少白,您喚我少白就好了。」

  「既然這樣,少白啊,」秦母看出這個男人對女兒有著特別的意義。

  「你知道,你願意留下來真是太好……」

  於是,隨著秦母溫柔婉約的語調,杜少白走進了秦雨裳的過去,那段他來不及參與的過去。

  「雨裳本來是個人見人愛的孩子,不是我這做母親的誇她,大家都說她長得漂亮,腦袋也靈光,打從國小三年級開始,就有男孩子在我們家門前站崗呢……」

  杜少白在秦母的語氣中,聽出濃濃的驕傲。他想像那些純情少男等著她,追逐著她的模樣,心中竟然升起一股遺憾,遺憾沒能早點遇見她。

  「可是,就在她大二那年,我先生經商失敗,家裡的情況一天比一天糟,她不得不轉學到夜間部,開始半工半讀的生活。雖然在我面前她依然是個活潑可愛的孩子,沒事兒還會講笑話給我聽,可是她再也不肯和鄰居同學玩在一塊兒,再也不曾邀請過任何一個同學到家裡來過。」

  說著說著,秦母停住切高麗菜的動作,抬起手背抹了抹眼睛。「所以,今天她肯請杜總經理到家裡玩,我這個母親要比誰都高興。」她略過了文夫整天流連賭場與酒家的難堪事,無論如何她都得為女兒留點面子。

  杜少白用力揉著麵團,心中湧起滿腔苦澀。不是她願意請,而是他的臉皮比較厚吧?難道秦伯母沒有看見剛剛她是怎樣千方百計想把他趕出去?

  隨後他又想起畢業典禮那天,秦雨裳孤獨又驕傲的身影,想起她悍然拒絕同學的邀約,情願一個人在林蔭深處乘涼。她是在等待歡樂的人散去嗎?因為她也害怕在人群中認清自己的孤獨?

  秦母充滿慈愛的看了杜少白一眼,用安慰的口吻說:「杜先生別在意,如果雨裳真的討厭你,根本不會讓你踏進家門半步。我記得她大學班上有個男同學來我地,雨裳任他按壞了電鈴,扯壞了喉嚨,說不理人家就不人家。她這種行為連我這個做媽的都看不下去,說了她幾句,結果她竟然說。她這樣做是為那個男同學好,還說有一天人家會感激她的。」

  是這樣嗎?她不談戀愛的嗎?她不想愛人與被愛的嗎?這樣無情的拒絕之後她真的能快樂嗎?父親的失敗,竟然給了她這樣強烈的影響?杜少白想起她倔強的小臉,心中充滿了強烈的不捨。

  「說起來,還要特別感謝杜總經理的照顧,上次願意借給我們五百萬,否則——」剩下的話被秦母吞下了肚。

  否則怎麼樣呢?杜少白焦急的抬起頭來,卻看見秦雨裳呆呆的站在廚房們口,沾了麵粉的小臉洗淨後,現出瑩白透明的如雪肌膚。

  「你們在聊些什麼?」秦雨裳不自然的問。

  秦母搖搖頭,不再說下去。而杜少白也垂下了頭,假裝專心揉面。

  他知道她是倔強的,他不想讓她以為他在刺探她的隱私。

  沉思半晌,杜少白突然抬起頭,捉住秦雨裳閃爍不定的眼光。「秦伯母在教我,怎樣才能把麵團揉得又軟又有彈性。」他對她咧開了嘴,臉上的表情是曖昧的,就像他正在揉著她的……

  秦雨裳為他大膽的舉動而微微喘氣,她瞄了瞄母親,後者正在絞乾高麗榮餡,似乎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微妙的情緒,於是秦雨裳鬆了一口氣。回過神,卻又對上地戲謔的眼神,她甩甩頭,故意對他大膽的舉動視若無睹。

  「媽,」秦雨裳跑到母親身後,摟著她的腰,撒嬌的說:「還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杜少白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原來這個小女人撒起嬌來,還真是甜而不膩,讓人的骨頭都要酥麻了,什麼時候她也會這樣對他呢?

  秦母寵溺的說:「這餡兒我已經做好了,你去幫少白□面皮吧。」

  少白?有這個人嗎?秦雨裳一時之間還真反應不過來,等她想清楚後,卻看見他邪邪的笑。這是怎麼回事,才一會兒功夫,母親就和總經理熟得不得了?而且,這人早上還板著臉和她冷戰,這會兒又淨是傻笑?

  「你這孩子今天還真怪,叫你幫少白的忙,你卻又在這裡發呆。」

  秦母轉過身,推了推秦雨裳。

  「伯母,我來□吧,我是男人,力氣大些。」杜少白索性脫下襯衫,穿著背心式的內衣,豪邁的說。

  隨後在秦母的指導下,杜少白還真□出一片片有模有樣的餃子皮。

  秦雨裳不時偷偷瞄著他,看著他結實有力的手臂,看著她賣力的模樣,他似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總經理,只是一個單純的……她愛著的男人。

  她看著他,就這樣看著他,然後一陣酸楚湧過眼眶,轉了許久,卻沒有流下來。

  此時,杜少白對上她的眼,她避開他疑問的視線,掉頭到爐前燒上一鍋熱水,看著水漫漫沸騰,正打算回到大桌邊拿包好的水餃下鍋,後頸卻突然傳來一陣陣呼吸,暖烘烘的黏著她耳後敏感的肌膚。秦雨裳不敢動,也不想動,那溫熱的氣息悄悄游移,來到她另一隻耳後,繼續吹拂著,她身上千萬個毛孔都張開了,迎著這酥人的春風。

  一雙大手從背後困住了她的腰,將一盤飽滿的水餃遞到她面前,秦雨裳顫抖的接過,一顆顆投下鍋裡,但腰上的大手沒有離開,愈收愈緊,直到她的背緊緊圍在他的胸膛上。

  她聽見他的胸膛裡發出激越的心跳,而他的唇開始咬著她的耳背,秦雨裳微微側了測頭,他立刻吻上她雪白的頸項,她喘著氣,無力的呢喃。「媽媽在……」

  杜少白啃嚙著她的雪頸,沉沉的低語。「秦媽媽出門買蒜頭去了。」

  腰上的大手順勢探進了衣擺,撥開惱人的胸罩,佔領了渾圓的柔軟。

  鍋內的水餃沸騰著,跳躍著,爐前難分難捨的兩人卻渾然不覺。

  杜少白抱起嬌軟的秦雨裳,一把放在剛剛揉面的大桌上,狂猛激烈的吻著她的嘴,吻到兩個人都因缺氧而顫抖,然後扯下她的衣衫,揉捏著兩隻腫脹的雪乳。「天,你好軟好有彈性……」

  秦雨裳忍不住笑了,她推開他跳下桌子,笑喘著:「你該不會是揉面上了病,把我也當麵團了吧?」

  她沒發現自己用了「你」而不是「您」,但是杜少白注意到了,他的嘴角因而向上牽動了一下。隨後在看見她沾上了麵粉的雙乳正高高低低起伏時,他的聲音又轉為嗄啞:「我是對你上了癮,不是對麵團。」

  秦雨裳沒有想到會聽見這樣煽情而露骨的話,一時無言以對,只能彎下腰拾起胸罩與外衣,可是她的手抖個不停,連胸罩都扣不上。

  杜少白走到她身後,輕輕為她扣上胸罩,然後把手伸到她胸前,將兩隻豐乳妥妥當當的投進罩杯裡。

  秦雨裳感動於他的體貼,卻也感傷於他對女人的瞭解,連穿胸罩這種小細節,他都瞭若指掌。穿上衣服,她轉身對上他的眼,沉默不語。

  激情褪去,兩人終於聽見爐上傳來悉悉蘇蘇的聲響,不約而同往鍋裡一望。什麼水餃呢?都成了麵糊了,七手八腳找來漏勺,將糊爛的水餃放進盤裡,秦雨裳正想著該如何「毀屍滅跡」,不想秦母卻挑此時走進廚房。

  「哎喲,」秦母不可思議的叫道:「怎麼才一會兒工夫,你們就把水餃煮成漿糊了?」

  秦雨裳的臉紅得像個番茄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杜少白此刻挺身而出,大聲說:「秦伯母,您不知道,我從小就愛吃這種煮過頭的餃子,覺得滋味特別好呢。」

  於是,午餐桌上,杜少白盡挑煮爛的水餃吃,看得秦母也怪不好意思的。「少白不好意思,平常雨裳這孩子最會下水餃的,沒想到今天煮成這個樣子,真是讓你看笑話了。」

  「別這樣,秦伯母,這水餃真的好吃呢。」杜少白一點兒都沒有勉強,這真的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水餃了。

  因為,這水餃能煮成這個樣子,大半還是拜他之賜呢。

  水也喝過了,水餃也吃完了,連秦母都忍不住打了個阿欠午睡去了,杜少白卻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只是傻傻的盯著秦雨裳。

  眼見秦雨裳一會兒放下窗簾,抵擋外頭過熱的陽光,一會兒跑到門口看信箱,然後連門口的踏腳墊她都費心的移了好久,似乎怎麼擺都不對勁。

  該碰的、不該移的,全教秦雨裳給動過之後,她才終於死心的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兩人就這麼你看著我,我望著你。好像過了一世紀那麼久,秦雨裳終於打破沉默,「總經理,兩點多了,您要不要回去呢?」

  杜少白又聽見了「您」,感覺心似乎往下沉了一寸。「我好困,怕在車裡睡著了。」

  秦雨裳突然想起他誤了主管會議那天,她想像他倒在血泊中的畫面,瞼色不禁發白,「那……總經理要不要睡一下再上路?」

  杜少白鬆了一口氣,因為看見她的緊張,於是他又突然任性起來。

  「可是這個椅子太小了……」

  秦雨裳看著他撒賴的模樣,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那……到我的房間休息一下好了。」她提出讓自己都要吃一驚的建議。

  杜少白的眼神亮起來,秦雨裳突然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別這樣,我不會在這裡和你亂來的。」杜少白靠近她,語氣有點曖昧的說:「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秦媽媽的好感呢。」

  如果她再拒絕,好像胡思亂想的反而是她,秦雨裳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

  「你該不會是後悔了吧?」杜少白祭出激將法,他太瞭解秦雨裳的固執不認輸。「做人要公平一點,我的房間你都參觀過了,現在換我參觀你的了吧。」

  秦雨裳因他的話而怔忡,最後終於帶他走向自己的房間。

  走進秦雨裳的房間,林少白著實嚇了一跳,這簡直不像一個女孩子的房間,沒有成堆的布偶,沒有偶像的海報,也沒有可愛的擺設,更遑論濃濃的香水味。

  只有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櫃。除此之外,便是羅列的書架,以及數不清的書本。他挑起眉,懷疑的問:「這真是你的房間,不是書房?」

  「報告總經理,屬下的家又窄又小,書房和睡房早就並在一塊兒啦。」

  杜少白簡直不敢相信,這房間一點兒也聞不出女孩兒的氣味,只有淡淡的書香在三、四坪大的空聞中飄揚。

  「我喜歡這裡,雖然又小又亂的,可是,所有的東西都是我一個人的。」秦雨裳突然有種孩子氣的興奮。「我可以隨意移動任何東西,今天放這兒,明天掛那裡,不須要向任何人交代。」

  杜少白看了她一眼,不言不語,踱到書桌前,桌上散亂的紙片裡,有一張奪去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上面寫著——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車繫在誰家樹淚眼倚樓頻獨語,雙燕來時陌上相逢否撩亂春愁如柳絮依依夢裡無尋處良人的香車此時停在那一個溫柔鄉前?望穿淚眼的少婦啊,只能無語問雙燕,是否曾經遇見過他……可是燕子怎會說話?少婦終究只能愁如柳絮飛、夢中尋他千百度,杜少白輕輕重複「撩亂春愁如柳絮,依依夢裡無尋處」之後,抬頭望住她。

  秦雨裳被他瞧得心慌意亂,好像心中的一個大秘密被揭發了似的,她走到書桌前,將紙片揉成一團,順手丟進字紙簍裡。

  「誰能讓你用淚眼椅樓頻獨語?」杜少白沉沉的逼近她的臉。

  秦雨裳慌亂的,覺得有些東西被看穿了,她搖搖頭再搖搖頭。

  「誰能教你愁如柳絮?夢無依?」他一再逼近,聲音更沉了,像從無邊深海裡傳來。

  秦雨裳再無退路,一個踉蹌,跌坐在床沿。

  「那個教你傷心的浪子……」杜少白勾住她的下頜,逼她正視她,他要她看著他的眼睛,他知道她的眼睛說不了謊。「那個浪子……是我嗎?」

  秦雨裳覺得口乾舌燥,好不容易出了聲,卻是抖顫而破碎的。「那只是前人的詞……不是屬下的心情。」

  杜少白無視她的辯白,捏住她急欲逃離的小臉,催眠似的說:「浪子早已回頭,因你而回頭。」

  不……總經理一定是給熱昏了,小房間忘了開窗,密不通風的,他一定是暈頭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是的,一定是這樣的,他又困又昏,所以胡言亂語了。

  秦雨裳急切的想掙脫他的掌握,她要……對,去開窗。可是總經理捏得她好疼,說什麼也不肯放開她似的。

  「我愛你。」他不願她將他當成性伴侶,那教他傷心。

  秦雨裳完全傻了,是她幻聽了嗎?原來昏頭的是她?

  「我愛你。」杜少白以為她沒有聽清楚。

  秦雨裳遮住耳朵,閉上眼睛,然而卻阻止不了杜少白一聲聲一句句的「我愛你」。

  然後,捏住她下顎的手鬆開了,「我愛你」的呼喊停下來了,秦雨裳如夢初醒般睜開眼睛,鬆開耳朵,原來……真的是夢,那樣清清楚楚卻又恍恍惚惚。

  然後,她看見他了,看見他坐在床沿,把臉理在大掌裡,而他的肩膀上上下下劇烈的震盪著。

  剛剛,究竟發生什麼?他把臉埋在手裡做什麼?她靠近他,用力掰開他的雙手,卻在看見他漂亮的眸子時,腦中轟然一響,如遭雷擊般的甩開他的手,她一路後退,縮在床邊,靠在牆上發抖。

  「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拚命說服自己,她聽到的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不要淚眼倚樓頻獨語,她不要依依夢裡無尋處,她不要,她什麼都不要,她不貪心,她不強求的。

  杜少白不敢相信,他從來只知道用男人的方式去對待女人,卻從不懂得用男人的真心去愛女人,而他第一次付出真心,這樣掏心掏肺坦言以對,卻換來她這種反應。他再也不要待在這裡自取其辱,他也有他的驕傲和自尊,儘管已經所剩無幾了。

  「總經理,您要去哪裡?」秦雨裳不懂白已為何拉住他的衣角,她腦裡只有一個訊號:她不能這樣讓他離去。

  杜少白抓住她的小手,想一把甩開。他要去找一個不會拒絕他的女人,隨便一個都行,可是該死的,除了眼前這個一再激怒他的女人之外,他的心竟然再也容不下任何一個女人。

  他只能看著秦雨裳小小的臉,迷濛的眼,什麼理智思想自尊驕傲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他應該放開她,可是他卻放不開她。他握著她的手,激動的爬回床上,跪在她面前,試探的,卑微的,恐懼的,不確定的問:「你愛我嗎?」

  秦雨裳袋很想回答,喉嚨卻塞住似的,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

  得不到答案的杜少白更急更慌了,他緊緊捉住她的手,不死心的問:「那麼只要告訴我,你要我嗎?要我嗎?」

  杜少白知道,他對她的愛,是從渴望開始的,先是對她的身體飢渴,然後對她的心靈飢渴。除了她之外,他從來不曾對任何女人有過渴望,不管有多少女人曾在他身下得到歡愉,他在乎的只是感官的滿足。

  可是,那一夜得到她的身體之後,他發現自己開始有了渴望。他看著她笑,看著她的淚,看著她的倔強、聰明、敬業、負責,只要看著她,心底的渴望就要升起。身體的疼痛因她而起,心靈的悸動因地而起,他的靈魂開始失去自由,被她完全牽絆。

  於是他知道自己完了,他再也做不回原來的自己了。而天知道,連他的心靈都要拋棄原來的自己了,因為他覺得自己有太多的過去,那些放浪不堪的過去會玷污了她的純潔。

  果然,他嘗到了苦果,果然,她不肯愛他,她不相信他的愛,也不肯說愛他。

  然而,既然不肯愛,那麼,至少肯要吧。今天早上,她不是主動要了地嗎?她要他,渴望他,是不是就像他渴望她是一樣的呢?如果是的話,那麼他會教她認清,那樣獨一無二的渴望就是愛的前奏。

  他握著她的手,深深的緊緊的,捺著性子誘導:「你要我嗎?」

  秦雨裳被他給搖昏頭了,她睜著失焦的大眼睛,卻沒辦法把他看清楚。

  「乖。」杜少白看出她的虛軟,不敢再用力搖晃,於是緊緊把她擁在心口,這樣就不擔心她會昏倒了。「說你要我,說你要我……」他貼在她耳邊喃喃低語。

  秦雨裳著魔的,被動的,輕輕的點了點頭。

  上帝,她要他,她要他……杜少白胸口一窒,緊拉將她擁在懷中,全心全意的,把她的柔軟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秦雨裳從來沒有得到過這種擁抱,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與靈魂,一起被留在一個溫暖的地方,那裡無風無雨,是一個好大的晴空。於是她忍不住要探出頭去,親吻天堂裡的神。

  她在杜少白懷中直往上鑽,找到他濕潤的嘴,再也沒有遲疑,灑灑密密的吻上去。她捧著杜少白的臉,虔誠的吻上他臉上每一道陽剛的線條,她吻他的眉、吻他的眼、吻他的鼻、深深深深吻住他的唇。

  杜少白張開了口,接住她甜蜜的主動,他的身體因為過度激動而顫抖不已。「我不是個好上司,每天看著你,我就要發狂了。」

  熱辣辣的吻,教午後的驕陽都黯然失色,兩人彷彿吻了有一世紀那麼久,杜少白終於放開秦雨裳的唇,直盯著她發紅的小瞼瞧。

  「有什麼好看的?」秦雨裳嬌羞的把小臉埋進杜少白的胸膛。

  「你太美了……」杜少白一手挽緊了她,一手勾起她的小臉,俯視頰上那嬌俏的嫣紅。「看著你一生一世都不會膩。」

  他的表情和言語一樣誠摯,像是一種熱烈熾盛的宣告。

  一生一世?他們會有一生一世嗎?昨夜把自己交出去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在乎什麼永不永遠了。她得到的,已經比她所能預期的多出太多太多了,她緊緊環往他堅實的胸膛,此生再無恨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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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1 12:07:2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愛一個人,等於在考驗自己能夠付出多少。杜少白從來不知道,自己體內原來充滿了愛的能量,愈是付出愈是源源不絕。

  杜少白開始早起,每天上午八點鐘就到秦雨裳家門前報到,他成了她上班時的免費司機,有時候到得更早,還被秦母拉過去一起吃早餐。他一點一點的滲入,儼然已經成為秦家的一分子,偶而他會見到酒氣沖天的秦父,也在她淡然的敘述中知道了五百萬的用途。

  他聽見她淡漠卻深刻的傷痛,想起他曾經以為她是個見錢眼開的女人而一再傷害她,那一刻他簡直就想殺死自己。

  他給她的愛,可否抵得過傷害?杜少白從不敢問,可是他知道她並沒有完全接納他。到了公司以後,她總是堅持先一步上樓,並且始終和地保持安全距離,對他依然恭恭敬敬,連他的午餐邀約都被她給打了回票。

  「我不想讓其他人說閒話。」她說。

  她知道語言的力量有多大,在業務部她已經領教過了,她不願意讓總經理被扯入種種八卦中,更不願意自己成為他眾多緋聞的女主角之一。

  然而下班的時候,杜少白總是有辦法把時間算得剛剛好。他會把車開到她身邊堅持送她一程不管她願不願意。他拉著她看電影,上山觀星星,一起吃浪漫的燭光晚餐,抑或是什麼都不做,倚坐在淡水河邊說情話。

  他毫無節制的寵她、愛她,一遇到放假日,他便帶著秦雨裳跑遍山巔水涯,看盡落霞夕陽,只恨不能把全世界都交到她的手上。

  不管在哪裡投宿,他永遠比她先一步醒來。撐起手肘,靜靜的在晨光中探索她的容顏,他要她醒來的時候,第一個看見的便是他。等到她的眼皮開始眨啊眨,杜少白就開始低吟著「我愛你」。

  簡單的三個字他可以說上千遍萬遍,直到看見她臉上泛起紅暈,知道她在裝睡。「你再不醒來……」他對著她的睡顏輕喃:「我就要……」

  秦雨裳嘴角牽動了一下,卻仍賴皮的不肯睜開眼睛,好奇著他的下文。

  「我就要……」杜少白猛然掀開覆在她身上的被子,嚇得她把身子靠向他,尋求遮蔽與依靠。然後他不由分說的壓住她,開始激烈的索愛,直到她一再呻吟狂喊著「總經理」,直到她昏了過去又醒了過來可是,他仍然只是她的總經理,她仍然一次也不曾喚過他的名。

  這個念頭讓他要發瘋了,於是他會膩著她,在她耳邊吹著氣,吹得她柔弱的身子微微顫抖,然後故意問她:「你知不知道我姓什麼?」

  她進了公司三年多,怎麼可能不知道公司大老闆的名號。「總經理,您在開玩笑?」

  又是一句「總經理」外加一個「您」,在他們如此親密的時刻。

  「我不開玩笑的,回答我。」杜少白不安的摟緊她,心理覺得害怕極了。

  秦雨裳被他認真而痛苦的神色震懾住了,於是只能低低的說:「總經理姓杜,杜總經理。」

  杜少白聽見她一再強調「總經理」三個字,眉頭鎖得更緊了。「名字呢,我的名字呢?」他語氣裡有深深的不滿。

  「杜少白,」秦雨裳吸口氣。「總經理的名字是杜少白。」

  杜少白聽見她的回答後悶哼一聲。「原來你沒忘記我的名字。」

  他討厭她又加了一句「總經理」,她冰雪聰明,一定明白他問這話的用意,可是她仍然不肯給他希望。

  秦雨裳在他懷中僵住了,她尷尬的鬆開環往他的手,卻仍被他緊緊擁在胸前。

  杜少白覺察出懷中人兒的不自在,於是放軟了態度,可憐兮兮的繼續用「我愛你」代管早安語,在她耳也喃喃呼喚,說得她連耳根子都已發紅,他仍不死心的一說再說,狂癲癡傻地只想等她也說一句「我愛你」。

  可是杜少白乾等萬盼,始終得不到一句甜蜜蜜的「我愛你」而是,一張左右為難、百般掙扎的小臉。看著秦雨裳把小嘴都給咬破了,他心中只有千萬個不捨,再不忍心逼她。「乖,別這樣,我會心疼的。」

  秦雨裳在他的安撫下,鬆開了自己的嘴,任他輕觸紅唇上微陷的齒痕。

  「你不用回答,我是心甘情願的愛你,不要覺得負擔,我會一直等,等到你也肯愛我一點點。」杜少白輕輕貼在她的耳後,咬著她白淨的敏感點。「真的,你不用愛我像我愛你這樣深,你只要愛我一點點就夠了,我是很容易滿足的。」

  聽見這樣的話,秦雨裳的眼睛濕了,她再也不敢看他,只能緊緊的抱住他。她害怕這樣深摯的愛,只因她始終忘不了,她曾經用五百萬出賣了自己。

  她能在他身邊留多久?一個用五百萬就可以買到的女人。

  一天中午,秦雨裳吃完午餐,慢慢踱回公司,看見公司附近新開了一家咖啡廳,門外貼了一張尋人啟事,工作時間是晚上七點到十一點,週末則必須輪班,時薪一個小時兩百元。

  雖然沒有餐飲業的工作經驗、但是對於泡咖啡還頗有心得的她心動了,如果可以再兼一個工作,就可以早點把五百萬還清了。

  五百萬,一直是秦雨裳心理最大的一道陰影,這階影不論杜少白說干遍萬遍「我愛你」都磨滅不去。她一直覺得,只有還清了五百萬,她才可能坦然的對他說出那三個字,唯有還清五百萬……

  秦雨裳鼓足勇氣推開咖啡廳的門,懷著姑且一試的心情過去應徵。

  咖啡廳不大,卻佈置得簡單溫馨,別有異國風情。因為店裡不賣餐,所以這個時間客人並不多,她很幸運的見到了獨立開業的女老闆。

  老闆是個年近四十,風韻氣質分外出眾的女人,話不多,只是一雙眼睛清清亮亮的,好像有種把人看透的能力。她定定審視著秦雨裳,雖然對於她說出的學歷存疑,卻仍被秦雨裳清秀堅定的小臉所深深吸引。

  誰沒有一些不願對別人說起的事呢?老闆最後一次審視秦雨裳的臉後,淡淡的說:「有興趣的話,就來試試吧。如果方便,今天晚上七點可以先過來見習一下。」

  就這樣,秦雨裳順利得到了第二份工作。可是她的心情卻不如自己預期中的高興,反而隱隱有一個預感,似乎自己就要失去些什麼。

  下了班,秦雨裳急急忙忙收拾好東西,原本想趁著杜少白還在忙的時候先一步溜出辦公室,怎料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她輕手輕腳往大門移動的時候,身後總經理辦公室的大門卻突然打開了。秦雨裳快速的轉身面對杜少白,結結巴巴的說。「總經理,我先走了。」

  杜少白靠近她,看見她的嘴唇微微的顫抖還以為她身體不舒服。

  「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我帶你去看醫生。」他關切的說。

  「不用了,我很好,真的。」秦雨裳避開他深情的眼眸。「我有點事,得先走了。」再不走,第一天的上班就要遲到了。

  杜少白急急忙忙走進辦公室,邊走邊喊:「等我一下,我送你。」

  孰料等他提著公事包出來,秘書室裡等著他的,只剩下冰冰冷冷的空氣。

  一連幾天,秦雨裳都是一下班人就跑得無影無蹤,夜晚甜蜜的約會再不復見。雖然杜少白之前便和秦雨裳約法三章,上班時間不談私事,可是他快要被她怪異的行為逼病了,於是逼住她就問:「秦秘書最近好像和很忙?」上班時間,他沒有忘記稱她一聲秦秘書,只是聲音冷「呃……」秦雨裳為他突如其來的追問慌了起來,只好胡亂編個借口。「屬下最近報名了英語進修班,每天都得趕上課。」

  「每天……」杜少白挑起眉,露出體疑的神情。「你的英文夠好了。」他聽過她和外國客戶交談,自然瞭解她的程度。「如果真有需要,我很樂意當你的英文家教,我們可以一整個晚上都用英文交談。」

  秦雨裳被他露骨的建議嚇得倒抽一口氣,她抬起頭,看見他黑黝黝的眸子裡頭藏滿了濃情蜜意。她也想念他,想念那無數個綺麗的夜晚與早晨,她也想就這樣溺陷在他的柔情裡再不醒來。可是現在還不行,還不行啊……

  秦雨裳掙扎的、不捨的、卻又不得不堅決的說:「總經理,別為難屬下了。」

  杜少白怔住了,他想念她,而她卻說他是為難地。天知道他最不願意做的事情就是為難她,他只是和自己過不去啊。

  他瞪視著她半晌,再也無話,只是默默的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一個下午都沒有再出來過,一直到她收拾東西,離開辦公室為止。

  星期天一早,杜少白興沖沖的接了秦家的門鈴,秦母卻歉然的對他說:「雨裳這孩子一早就出去了,說要晚上六點才會回來喔。」

  難不成她補習一整天?她愛上了英俊的外國老師?還是她根本有了別人?秦雨裳連週末都不在的消息,把杜少白給推入地獄深淵裡去了,地獄的熱火燒得他五臟六腑都要移了位,奪去了他的思想意志。

  他婉拒了秦母進屋坐坐的邀請,一個人開著車失魂落魄的到處亂闖,腦中卻不可遏止的胡思亂想起來。他的心顫抖著、不安著、渴望著、疼痛著、酸甜苦辣的滋味充斥其中。

  他不想要這樣一顆不完整的心,可是……她肯收容他的心嗎?她肯嗎?

  杜少白胡亂把車開到山上,在山間復古的茶肆裡坐了一天,卻連一杯水也沒喝午餐也沒吃,就這樣恍恍惚惚的,什麼最壞的情況都想了,想得一顆心不斷的往下沉,往下沉……隨著西天的落日。

  回到秦家門前,他把車停在道旁,卻沒有勇氣下車按門鈴。他這樣一頭熱的愛她,是不是給她帶來困擾了?會不會她根本不想見他,也不曾留戀他們一起共度的好時光?那些對他而言甜蜜無比的記憶,對她而言有意義嗎?他完全失去了分寸,完全喪失了信心。

  杜少白幾乎就要說服自己離開這理,可是……他看見她了,她在滿天夕陽中輕輕走來,然後她認出他的車了,她的步伐是歡欣而期待的。

  突然間,杜少白的喉嚨便嚥了,他的雙腿動彈不得了,他想打開車門迎接她,呼喚她,卻使不上力。直到她把小臉貼在車回的玻璃上,纖纖小手在車窗上敲啊敲的。

  他笨手笨腳的打開車門,如饑似渴的盯住她燦爛的嬌靨,乾澀又委屈的開口:「你去哪兒了,我等你一整天了。」

  秦雨裳看著他憔粹的臉,因過度缺水而乾裂的唇,眼中突然晶晶亮亮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的臉頰已經濕了一大片。

  杜少白掏出手帕,柔情的為她拭去臉上的淚,「別哭,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秦雨裳的淚水更洶湧了,她啜泣的說:「我猜總經理一天都沒吃飯。」

  杜少白想了想,點點頭,然後又突然搖搖頭,他不想讓她擔心。

  秦雨裳看著他怪異的舉止,心裡已有七八分底,緊接著又問:「喝水了嗎?」她輕撫著他乾裂的唇。

  杜少白捉住她按在自己唇上的手,沙啞的說:「我不渴。」

  騙人,再不喝水恐怕就要脫水了,他竟還一味的逞強。秦雨裳反握住他的手,想把他從車里拉起來。「跟我進屋去媽媽一定做好晚飯在等我。」

  沒想到杜少白突然一個使勁兒,把秦雨裳也拖進車裡,側坐在他的大腿上,緊接著一把關上車門,把她和他一起鎖在小小的駕駛座上。

  秦雨裳在他的大腿上掙扎著「總經理,別這樣,再不吃東西,您就要餓壞了。」她焦慮的喊。

  餓壞了?他不只是餓壞了,他簡直快瘋了。他牢牢盯住她,慢慢逼近她的小臉,黑黝黝的眼裡跳動著火光。「我是餓壞了,你要拿什麼餵我?」

  秦雨裳覺得口乾舌燥,她不由自主伸出舌頭,舔舔過分乾燥的嘴唇,渾然不知這對男人而言是一種絕對的挑逗。

  景極致的純潔,才是最高明的誘惑。

  杜少白狂吼一聲,低下頭吻住她的嘴,放肆而誘哄的,讓她心甘情願張開口,承受他狂風暴雨般的需索。

  秦雨裳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了,只能癱軟在他身上,任他為所欲為。狂亂中,她知道自己襯衫的鈕扣被解開了,胸罩被扯掉了,柔軟的胸前爬上一隻巨大的手掌。

  「別再逃避我,別再躲著我,我會死的……」杜少白將她的雙乳捧在掌上,忽輕忽重的揉捏著,然後鬆開她的嘴,他要聽見她誘人的吟哦。

  「啊……啊……」秦雨裳隨著他揉捏的節奏,一聲一聲的嬌喘著。

  「啊……總經理……」秦雨裳完全不能思考,只剩下感覺,感覺他狂野的撫弄,感覺地濕熱的舔弄。

  該死,他這樣無法全面佔有她。他低聲詛咒,下車繞過車頭,打開右邊車門,扯掉她的襯衫和胸章,一把抱起情慾攻心、渾身發紅滾燙的秦雨裳,把她送到後座。

  他愣在門口,看著裸著上身的她癱軟在座位上,她雪艷滾燙的身體就像……「我這一輩子都要不夠你。」

  杜少白侵入後座,關上車門,鎖住她無邊的春色。然後如饑似渴的壓上她的嬌軀,狂放的掠奪她的紅唇,一隻大掌撫弄著她的胸,一手往下探,解開她的裙扣,然後伸過她的底褲,即將找到另一處春泉。

  「不……不行……總經理……」她伸出纖纖小手,握住他下滑的巨手。

  「我愛你……要你……」杜少白順著她的意,暫時將大掌從小褲縫裡抽了出來,輕輕反攫她的小手,放在他的肩上。然後冷不防衝過她的小褲,觸到隱密的熱液,沒想到……

  秦雨裳喘著氣,紅著臉。「我……我說過不行的……」

  「該死……怎麼不早說……」杜少白抽出了手,趴在她身上喘氣難耐這通體的慾火,全身因渴望而脹滿疼痛著。

  這麼凶,她早說過不行的,總不能要她說出「生理期」這三個字吧。

  杜少白見她委屈的咬住小嘴,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再難熬的慾望也給硬生生的壓下來了。「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凶你,我只是……太想要作了。」

  「嗚……對不起……我也想要你,所以才……說不出口。」秦雨裳抽抽噎喳的抱住他,一時之間忘了隱藏自己的感情。

  杜少白因她的話而愣住了。他沒有聽錯,她真的也想要他?這一句「我要你」她可是說得心甘情願,不是他用逼迫換來的。

  他不怕等待,只要確定她的心裡沒有別人,再苦再難熬的等待他都能夠忍耐下去。他驚喜的抱住她,他從不信神的,可是這一刻,他願意向宇宙四方一切神秘力量頂禮,以換取這甜美的一句真言。她的這一句話,比得到她千遍萬遍更教他狂喜。

  總有一天,他會等到她說一句「我愛你」,他知道他會等到的。

  秦雨裳在咖啡廳裡的工作已漸步上軌道,同時店裡也因為多了青春貌美的一枝花而聲名大噪。

  啡廳兼備了各種特色,很快的一傳十、十傳百鎮日高朋滿座,生意好得不得了。

  可是,生意一旦好了,想要準時下班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店裡總有客人纏著秦雨裳聊天,尤其是晚上十點以後還不離開的客人,多數都是衝著這段為空檔的時候,霸在台前,一面看著秦雨裳煮咖啡,一邊聊起天來。

  不過,雖然美其名是聊天,多數的時候,秦雨裳都是扮演傾聽者的角色。而這種客人通常也不是小氣之輩,咖啡一杯又一杯的添,也不擔心晚上。鬧失眠似的,教人很難沉下臉來趕人。

  因此,秦雨裳下班的時間總是一延再延,每次都要老闆娘出來扮黑臉,大家才肯離開,而這往往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以後的事了。雖然老闆報大方的願意讓她坐計程車報公帳,但是總有些不識趣的客人不死心的等在門口自願送她回家,每每把她嚇了一大跳。

  秦雨裳也曾認真考慮過辭職的事,但是想起那筆龐大的五百萬,再加上很難再找到一個時間能剛好配合上,老闆也大方不囉唆的工作機會,所以她還是咬咬牙,忍耐了下來。

  雖然老闆娘十二萬分歡迎秦雨裳繼續留下來工作,卻也為她的安全操了不少心,左想右想,終於有了一個萬全之計。秦雨裳在這裡工作一個多月,如果真有男朋友,應該擔心得天天來接送才是,可是這些日子以來她的身邊從未出現過護花使者。所以,老闆娘靈機一動,決定把這個好機會留給自己的親弟弟。

  沒想到老闆娘那頑固的弟弟還沒點頭,秦雨裳卻率先反對。

  「雨裳,」平常話不多的老闆娘,一說起話來還真是頭頭是道。「你既然在我這兒工作,我就有責任要對你的安危負責,要是你遇上個萬一,教我良心上怎麼過得去?」

  老闆娘舌燦蓮花似的,說得秦雨裳啞口無言,難以拒絕。

  「還是,」老闆娘試探的,「你有兄弟或是男朋友願意來接你下班,這樣我也可以放點心。」

  秦雨裳想了半天,終於搖了搖頭。

  老闆娘心上石頭落了地,頓時眉開眼笑的。「你等我一下,我催催他,他應該很快就到了。」她又接了一句:「我這個弟弟,長得是一表人才,做的又是時髦前衛的行業,你一定會喜歡他的。」

  坐進老闆姐弟弟的車,秦雨裳淡淡的開了口:「謝謝你。」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老闆娘口中一表人才的弟弟,原來竟然是杜少白的好友兼造型師RIGGER.「少白他……丫igger乍見到秦雨裳時眼中亮起的火花熄滅了他清楚。知道她不是他該碰的女人,也絕對是他碰不得的女人;然而眼中的火花雖滅,殘餘的灰燼,仍然散發出暖暖的溫度。「他不知道你在我老姐這裡打工吧?」

  「我想,下班之後,我有我的自由,不需要樣樣事情都向上司報備吧。」秦雨裳淡然的語氣裡,有不自覺的尖銳。

  RIGGER聽出她防禦性的口吻,於是笑了笑。他不想當她的敵人,即使做不成情人,好歹也可以是好朋友,如果不是好朋友,至少也可以做做普通朋友吧?無論如何,他是喜歡她的,喜歡她的不夠圓融,喜歡她的固執,喜歡她小小的尖銳,還有她令人心動的美麗臉龐。「秦小姐,別這樣,不管你信或不信,我從來沒有當報馬仔的嗜好。」

  秦雨裳因他的話而臉紅了,RIGGER的大方倒愈發突顯她的小家子氣了。「對不起,我沒有那個意思。」

  RIGGER看著她紅紅的小臉蛋,哈哈笑了起來。

  秦雨裳看著他清爽的側臉,好像第一次認識他似的。

  「怎麼樣,我長得還不錯吧?」RIGGER覺察出她的注視,在等紅綠燈時猛然轉向她,促狹的說。

  秦雨裳被他嚇了一跳,隨後坦白的說:「我只是在想,你不如我所想的那樣討人厭。」她原本以為他是個輕浮的人。

  「是嗎?」RIGGER一點兒也沒有不高興的模樣,相反的他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他喜歡坦誠的人。「認識我的人都說我還滿可愛的。」

  秦雨裳這回沒有反駁他的自吹自擂、因為她太累了,累得不想開口,一旦確定身旁的人對她並沒有任何威脅,她就不由自主要向周公那邊靠攏。

  》RIGGER沒有吵醒地,一個人在黑暗中摸索著她家的位置。他知道自己在她心中完全出局了,如果一個女人在男人面前完全不顧形象的呼呼大睡,男人就該死心,因為這代表他一點兒也引不起她的興趣。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至少還信任他,願意把他當個君子看,這就代表,他已經是她的朋友了,不是嗎?

  漸漸的,RIGGER把咖啡廳當成除了造型工作室之外的第二個家,沒事的時候總往這裡跑。於是乎,任誰看著都要以為他和秦雨裳是一對,熟客們也們漸漸對秦雨裳死了心,死皮賴臉糾纏的畫面少得多了。

  「喂,小美人,」RIGGER逕自叫著自己為秦雨裳取的小名。「你瞧,我不費吹灰之力就幫你趕跑了那些牛鬼蛇神,你打算怎樣謝我?」

  他喊在她身旁,搶走她手上的蛋糕盤,扯著她的手鬧她。

  「RIGGER,」秦雨裳急著搶回蛋糕盤,客人在等著糕點呢。「你再胡鬧我就不理你了。」

  忽然,RIGGER鬆開她的手,秦雨裳順利搶回蛋糕盤,放上一塊黑森林之後,推著他,示意他送到桌前給客人,可是他不知為何對著門口發愣。

  這人,一定是店裡來了漂亮的女客,秦雨裳抬起頭擺出甜甜的笑容,一聲歡迎光臨卻卡在喉嚨——果然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大美女,而站在大美人身邊的,竟然是杜少白。

  「哈羅,少白,好久不見。」Rigger首先回過神,尷尬的打聲招呼。

  他從杜少白幾乎要直他於死地的目光中,知道他把剛剛發生的玩笑都看在眼裡,而且當真了。

  Rigger的聲音把秦雨裳從虛從中拉回現實。「Rigger,麻煩你先把蛋糕送給客人。」

  她看著Rigger走向客人,才轉回頭來面對著眼前的一對碧人,清楚的看見杜少白把手握上女人的腰,忽輕忽重的捏著她。

  「少白,」女人偎在他胸前,撒嬌的問:「你說人家喝什麼才好?」

  杜少白沒瞧眼,一雙眼睛淨往秦雨裳身上瞧,看得她透不過氣來,小臉上血色頓失。

  女人像覺到自已被急速的冷淡,於是使出渾身解數想要吸引他的注意,一逕把傲人的曲線往他身上貼,「少白,你還沒有回答人家呢!」

  杜少白敷衍著。秦雨裳開始接著女人推薦起來。「小姐長得甜甜蜜蜜的,應該嗎我們的摩卡,我們的摩卡又香又醇,還有線絲甜味,配小姐再適合不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也能這樣能言善道,而且還是對總經理的新歡。

  秦雨裳一番話說得女人眉開眼笑。「好啊,那我要一杯熱摩卡。」

  此時RIGGER回到櫃台,依著女人的話複述了一遍,然後立刻動手調製起來,一邊還和女人閒話家常起來,逗得女人花枝亂顫的,同時豎起耳朵留心秦雨裳與江少白的對話。

  「那先生呢?」秦雨裳低下頭,小聲卻清楚的詢問杜少白。

  杜少白盯著她,一肚子氣眼看就要爆發,卻礙於店裡滿滿的客人,隱忍了下來。他胡亂在MENU上一指,自己也搞不清楚點了什麼東西,然後用力扯了女人往店裡唯一剩下的一張空桌邊坐下,接著低下頭猛吸煙,並不時對眼前的女人皺皺眉頭。

  其實她應該感謝女人的,雖然他連她的名字都忘記了。如果不是她聽說附近新開了一家口碑頗佳的咖啡廳,他恐怕要被秦雨裳蒙在鼓裡一輩子。什麼英語補習班,全都是見鬼的謊話,還有那個該死的RIGGER,一臉色迷心竅的樣子……

  「少白……」女人在杜少白面前嬌喊了幾聲,他卻依然對她視若無睹,小姐脾氣也上來了。「你再這樣心不在焉的,我就不理你了。」

  杜少白抬眼看了她一眼,勉強的說:「對不起,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我給你叫個車,你先回家,改天再請你吃飯。」

  語畢,他完全不等女人反應,架著她就往外走。經過櫃台的時候,杜少白聽見一聲清清脆脆的「謝謝光臨」,怒不可遏的抬起頭,卻看見RIGGER眼中散發出挑釁的光芒,而秦雨裳則是一點兒表情也沒有。

  敢情她是完完全會把他當成一個客人來對待了?該死的該死的!

  他氣呼呼的拉著女人走出這家該死的店,走進這該死的月色中。

  RIGGER和秦雨裳並著肩走出店裡的時候,照例已是深夜十二點半的事了。不同以往的是,門外的大樹下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場風雨在等著她。

  RIGGER看著樹下的人影,再看看身邊一瞼疲憊的秦雨棠,開始擔心她已經沒有足夠的體力去應付杜少白了。於是他不由分說率先走到樹下,試著和杜少白講道理。「少白,今天大家都累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杜少白看著秦雨裳躑躅在門口,一點兒都沒有靠近他的意思。她一點兒也沒有話要對他解釋的嗎?而RIGGER什麼時候竟變成她的發言人了?

  杜少白死死的盯著她,他不管RIGGER的話,他要聽她說的才算數,如果她說今天就這樣完了,那……他會成全她。

  RIGGER看著僵持不下的兩方,歎了一口氣,伸手拉了拉杜少白。

  「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好好談。」

  杜少白推開RIGGER的手,忍了一肚子的氣終於爆發了,他揪起RIGGER的衣領,惡狠狠的說:「我和我的女人講話,你在這裡插什麼嘴?」

  他的女人?他連秦雨裳辛辛苦苦兼差到半夜都不知道,還敢大言不慚的說她是他的女人?RIGGER也冒火了,他拽下杜少白的手,不甘示弱的說:「是你的女人,你會讓她工作到三更半夜?是你的女人,你會得讓她累得在另一個男人的車上睡去?口口聲聲你的女人,請問你為她做了什麼?她這樣拚死拚活的工作是為了什麼,你知道嗎?她是你的女人,那麼位剛剛和你在一起的又是誰?」

  RIGGER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利刃,一刀又一刀凌遲著杜少白。

  他被逼得他無力招架,無言以對。杜少白痛恨懦弱的男人,可是他現在感覺自己就是個窩囊廢,他被心愛的女人騙得團團轉,他被好友罵得狗血淋頭,他做錯了什麼?哪裡出錯了?是他太強求?還是她真的無情?

  杜少白真的分不清了,他只是不信,原本只想真真切切的愛一回;全心全意的愛一個人,最後怎麼會變成這樣?這樣的深夜,他們三個是在合演一場鬧劇嗎?他還沒進入狀況,他連劇情都還沒搞清楚,竟然就要被迫下台了?

  他一直以為他是她的男主角,而她是他的女主角,原來,不是這樣子的,不是這樣子的。

  秦雨裳看見杜少白臉上已經呈現半瘋狂的狀態,她焦急的走上前,拉開RIGGER.「別說了,你回去吧。」

  「可是……」RIGGER不放心把她一個人留下來面對杜少白,他並不知道,杜少白情願殺了自己,也不會捨得動她一根寒毛。

  「求求你,你走吧。」秦雨裳握著RIGGER的手,眼淚汨汩的流,聲嘶力竭的吶喊。「你不懂,事情不是像你所看到的。」

  RIGGER看著她的淚,她的吶喊,這都不是為他,而是為了另一個男人。他好像作了一場夢,又突然被驚醒,他早該走了,他才是局外人,他擁有的只是一個美夢,他從來不曾真正擁有她。

  他用力回握了她,以朋友對朋友的方式,「保重。」他想告訴她,如果她結婚,他會將她打扮成全世界最美麗的新娘,但這番話始終沒有說出口,因為他感覺到她推著他,一心只想推開他。

  秦雨裳推著RIGGER上車,看過他起動,像一抹煙似的消失在夜色中。

  愛情沒有什麼道理,愛情是一種絕對的選擇,勇敢的人只問是與不是,愛情沒有模稜兩可,愛情是即使走到懸崖邊,也只能義無反顧

  秦雨裳輕手輕腳走回杜少白身邊,看著他蹲在大村旁,雙手環往身體,把頭埋在膝蓋上,像個打輸了架的孩子。

  她沒有說話,只是安安靜靜的陪著他。她知道他是不會甘於寂寞的,她知道雖然自己不能陪他,等著巴結取悅他的女人也一定是大有人在,這是她早就知道的。他給過她機會,是她不傷好歹的,她不怪他,一點兒也不怪他,他們遲早要走到這條路上的……

  她無怨也無悔,只是錯得離譜,錯在借了五百萬,錯在無力償還五百萬,錯在選錯了人,錯在愛上不該愛的人,可是她無海,真的無悔……

  她蹲下身子,伸出手,輕輕順找著他濃密的黑髮,像愛撫著自己心愛的寵物。她一直想要養只寵物的,一隻完完全全屬於她,愛她也被愛的小寵物,可是她連這個小小的回望都不曾實現,因為她不忍心讓小寵物因她的忙碌而被冷落,人家說動物也怕寂寞的,還會得憂鬱症呢。是啊,動物猶且怕寂寞,何況是人呢?

  所以,她又怎能讓愛她的人因她而寂寞呢?只要身邊有個人,應該就能不寂寞吧,只要有人陪著他……

  不是非她不可的,他身邊有千萬紅顏夠他忙了,不是非她不可的,她應該高興,應該心安的……於是她釋然了,放鬆了,也死心了。

  「總經理,夜深露重,回家去吧。」

  杜少白因她的撫觸而深深震動了。他聽見汽車呼嘯而去的聲音,以為她和RIGGER一起走了,以為她拋下他,不要他了。他不敢抬起頭,怕看不見她,可是他有很多問題要問清楚,那些RIGGER指責他的,讓他啞口無言的問題,還有他陪著的那個女人……他埋著頭,努力的解釋著:「那個女人,我是碰巧遇見她的我連她叫什麼名字都忘了。」

  說完,杜少白鼓足勇氣抬起頭,看見她真的還在這裡,沒有離開。

  月光迷濛了她的眼睛,漾起柔柔亮亮的波光,波光裡沒有漣漪,沒有激盪,沒有相信,也沒有不相信——那是不屬於人間的光芒,超拔俗世的,無所謂的。

  「你一點兒也不生氣?」他不可思議的問。

  秦雨裳搖搖頭。

  「一點兒也不嫉妒?」他瞪著她。

  秦雨裳再搖搖頭。她不能給他的,不能害他的,他有權利去向別人要,他毋需為她負責,毋需有所負擔。

  杜少白無法置信,他看見RIGGER和她在一起,嫉妒瘋狂得快要殺人了,而她對他怎能如此雲淡風輕,就像他之於她沒有一點重量?

  杜少白幾乎要相信,如果此刻他說要結婚了,她也會祝福他,他真的這樣以為。

  總是有一些時刻,他是懂得她的,就像現在。「夠了,是我自作多情,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去糾纏你了。」

  杜少白抬起頭,剛剛還流轉著的滿天銀光,霎時被烏雲攻佔,就像他暗沉的心,再也看不見一點光亮,連一絲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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