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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風箏]養妻七年險砸鍋(典當祕密套書)[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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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02:56:38 |正序瀏覽 | x 4
養妻七年險砸鍋【典當祕密套書】作者:綠風箏

內容簡介

曾經,為了一支棒棒糖,她氣得大膽在他臂上留下咬痕,
偏偏重逢第一時間,雖是出自好意,他又不小心摸了她屁股,
新仇加舊恨,以至於接下來的日子裡,
她這個園丁孫女完全把他魏家大少爺當成痞子槓上。
看她睡過頭追公車,他破例讓她搭便車,她以為要綁架;
大發善心指導她數學,卻差點沒被她的特殊練習法打敗,
可儘管如此,小丫頭出人意表的率真確實令他開懷笑了,
於是,她這唯一能讓他敞開心房的女孩,令他決定了──
她就是他「完美妻子養成計畫」的唯一人選!
想要她學會依賴他,他第一次騎腳踏車就為了載她回家,
但大方借她書房使用權,結果她竟在書房躺椅上睡覺?!
呃,這樣也不錯啦,讓她不自覺間習慣他,變成他的小貓咪,
賴在他的地盤、他的懷裡,感受他的好,也學會對他撒嬌,
然後,等她長大,理所當然等著被他吃乾抹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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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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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03:09:12
尾聲
  
  “你怎麼來了?”梁子霈錯愕的問。
  
  看見魏雋澈的第一眼,她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畢竟這裡不是臺灣,而是遙遠的法國。
  
  “你說呢?”他溫柔的反問。
  
  “我不知道。”她輕輕的搖頭。
  
  “不,你知道,你只是不願意承認。”
  
  自從那天起,梁子霈慢慢發現魏雋澈就像是個陰魂不散的背後靈,不管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只要她想起,下一秒,他就會出現。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跟著我了?”這一日,她終於忍不住的說。
  
  “可以,那我們一起走。”他露出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哼!誰要跟他一起走?他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你瘋了嗎?”對他大叫一聲後,她加快離開的速度。
  
  “我沒瘋,但你再不肯愛我,我怕我真的會瘋,唉,既然不願意一起走,那我只好繼續跟著你走了。”他在她身後說道。
  
  梁子霈回到租賃處,飛快的關上門,並且層層上鎖。
  
  她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顫抖的指尖摸上了劇烈跳動的胸口……
  
  還能愛嗎?還能……愛他嗎?他曾經讓她陷入那麼難堪的境地,她還能愛嗎?但倘若不能,這急促的心跳又是怎麼回事?
  
  另一天,她走出超市門口,他的手馬上伸了過來。
  
  “我幫你拿。”
  
  “不用了。”
  
  “東西很重,回去手酸了怎麼做甜點?”他溫柔的說。
  
  “不要你管!”她忍無可忍的朝他在吼。
  
  不要對她這麼溫柔,也不要對她這麼殘忍,別在她已經做好孤獨的準備時,還要這樣來撩撥她的心。
  
  她,終究只是個平凡的女人而已。
  
  梁子霈六神無主,慌亂不已,腦子再一次閃過逃離的念頭。她急急忙忙的走著,小碎步的跑起來……
  
  “霈霈,不要跑!會跌倒的,你慢慢走,霈霈!”
  
  忽地,一輛車子急駛而來,她轉頭一看卻愣得駭住了,下一秒,一股力量便從身後強勢的沖向她,將她撲倒,將她抱在懷裡,將她護在自己的肉體之下。
  
  她腦袋空白了好久,直到耳邊響起聲吟聲,她才慌亂的望向他……
  
  天啊,他受傷了!為了救她。
  
  “雋澈,雋澈,雋澈……”
  
  她失了心喊著他的名,一路喊進了醫院的急診室。
  
  爺爺驟逝的陰影,讓她在等待的過程裡不住的發著抖……
  
  仿佛過了一世紀之後,她總算聽見耳邊響起他的嗓音。
  
  “別怕,沒事的。”他包紮過的手臂吊著三角巾,幸好人看來並無大礙。
  
  她忍住想哭的衝動故意表情木然的說:“本來就沒事,浪費時間。”而後迅速走人。
  
  魏雋澈依然溫柔的跟在她身後。
  
  這個教人心疼的小女人,她以為他沒看見她眸底瀕臨破表的濕潤嗎?
  
  不過也因為這場意外,她終於讓他走進她的住處了。
  
  “浴室在那邊,去把自己洗乾淨,免得弄髒我的沙發。”
  
  他乖乖走進去,須臾,又走了出來,“可不可以幫幫我?我脫不下來。”
  
  她想抗拒,但他的請求太誠懇,她只好走進浴室,忍著腦袋裡飄忽的思緒跟隨時都要湧上的熱潮,故作鎮定的幫他脫著衣服,
  
  “你快點回臺灣,不要哪天在法國把自己的命都送掉了。”
  
  “你呢?”
  
  “我?我當然留在這裡,這裡才是我的家,我會在甜點學校上課,在這裡工作,在這裡生活。”她強悍的回道。
  
  可只有她心裡明白,她是在說給自己聽,說給這麼容易動搖心軟的自己聽。
  
  “那就留下來吧!我也是。我在甜點學校附近的咖啡館打工,希望那些薪水夠我養只小貓咪。”
  
  “小貓咪”三個字撮中了她的心口,讓她忍不住想起從前,然而很快的,她就制止了自己。
  
  “打工?那不適合你這種身份的人。”說完,她起身離開。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發現了她的手環……
  
  “你還戴著它?真巧,我的咬痕也還在。”
  
  像是被發現了秘密般,她顯得十分窘迫,“我只是沒空去處理它。”
  
  “我是不想。”
  
  “魏雋澈,我求你,你快點滾回你的世界去好不好?這不是你豪門少爺該過的生活。一天兩天很新鮮,久了你就膩了。”因為在愛或不愛間的掙扎太苦,她受不了的激動大叫。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在豪門少爺的生活和你之間選擇你?”他將她扯回自己的面前低吼。
  
  “你……”
  
  “你不能要了我的心,又不對我負責,這樣是不道德的。”他乾脆抱住她,不管她怎麼掙扎,他都不放手。
  
  那天起,他便像牛皮糖似的趕也趕不走了,用著蠶食鯨吞的方式,逐步入侵她的生活。她的漱口杯多了一支牙刷,她的浴室多了一條毛巾,她的碗槽多了副餐具,甚至,她的床上也多了一個人,然後那個人在她身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吻。
  
  某日,梁子霈坐在電腦前寫信給李淑芬,寫完後,她習慣性的逛逛臺灣的網站,看看臺灣的新聞,其中一則網路新聞吸引了她的目光……
  
  “當鋪?這年頭還有當鋪啊?而且居然是典當秘密……”她覺得好驚奇。
  
  “什麼當鋪?”站在廚房準備晚餐的魏雋澈問。
  
  沒錯,豪門少爺現在淪為她的專屬的煮飯公了。
  
  “新聞說,臺灣最近流傳著一個典當秘密的秘密當鋪傳說,只要你典當一個秘密,當鋪就許你一個願望。新聞還說,這當鋪可神秘了,沒人知道它確切的位置,只有有緣人才能發現。比較離奇的是,只要是把秘密當鋪的事說出來的人,就會被懲罰,不只願望會消失不見,還會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魏雋澈苦笑了下。
  
  奇怪倒不至於,但慘痛的教訓鐵定是有的,因為他就是曾經拜訪過秘密當鋪的有緣人。
  
  她轉頭看向他,“你說,這會不會只是網路謠言?”
  
  “也許,這間秘密當鋪是真的也說不定。”穿著圍裙、拿著鍋鏟,表情展現賢慧一面的男人神秘地笑了笑,給了個模淩兩可的回答。他冷不防瞄了她一眼,“怎麼?瞧你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不會是也想去朝聖吧?”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有專門典當秘密的地方,要不是我還在法國,而且網路新聞又說秘密當鋪只給有緣人去,不然我還真想去朝聖咧!看看是不是像大家說的那樣神奇,只要典當一個秘密就可以換一個願望啊。”她臉上寫滿了嚮往。
  
  “千萬不要!萬一你不小心講出來了,不只願望會消失,後果也不是你可以承擔的……”他就是血淋淋的受害者。
  
  “厚!瞧你緊張的,我只是說說而已……咦?你也相信啊?我以為你是不信這種東西的。”她玩味的望著稍嫌激動的他。
  
  魏雋澈收斂心神,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以前,他的確是不信這些怪力亂神,總以為人定勝天,但現在他不會再把話說得這麼滿了,畢竟他不小心毀了和當鋪的約定,讓老婆跑了是事實。
  
  他並不否定秘密當鋪的存在。對於在人生道路中面臨迷茫的人,也許秘密當鋪存在的價值,正是支持他們繼續前進的力量,只不過如果把所有的成敗都賴在秘密當鋪頭上,那未免也太不負責任了。
  
  就拿他自己來說……
  
  霈霈的離開其實他也要負很大的責任,是因為他不夠好,才讓她無法再信任他。所以,就算沒有發生毀了秘密當鋪守密之約的事,他想,霈霈也還是會離開他的。
  
  幸好經過這些日子的努力,他終於又可以和他的小貓咪分享生活裡的每個小小幸福了。就算每天要當煮飯公,就算配偶欄上還是空白的,他也是甘之如怡。
  
  他不否定秘密當鋪,也認同大家渴望秘密當鋪那裡獲得力量的心態,但身為一個過來人,他必須客觀的說……
  
  幸福不能完全依賴秘密當鋪,幸福,也要靠自己努力。
  
  “小貓咪,關電腦,吃晚餐了!”
  
  “怎麼又有番茄沙蛋?”梁子霈湊了過來,表情僵硬的瞪著盤子裡的菜色。
  
  魏雋澈尷尬抓頭,只差沒跪地懇求,“我會的菜不多……我保證,最慢這個禮拜結束以前,我一定會再學一道菜。不要趕我走……”
  
  “呼。好吧,留校察看。”
  
  “謝謝,多吃點,一定要吃飽飽的喔。”他殷勤的幫她夾菜舀湯。
  
  梁子霈忍住笑意,低頭猛扒飯。
  
  看來,她還沒成為甜點女王,倒是先變成愛情女王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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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03:08:29
第十章
  
  魏雋澈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一直以為,迎接他們的會是一場盛大的婚禮,沒有想到等到的卻是喪禮。
  
  梁子霈的爺爺福伯突然過世了,死因是急性心機梗塞。巧合的是,福伯病發那天,他正準備帶她回魏家和父母見面,宣佈他們想要結婚的消息,沒想到……唉!
  
  “爸,媽,這個週末,我想要帶我女朋友來跟你們見面。”一個多禮拜前的魏家餐桌上,他在陽光普照的早晨,信心滿滿的對父母說。
  
  “女朋友?”溫如梅蹙眉問,“之前怎麼都沒聽說你交女朋友?”
  
  “現在聽說了,我想媽也可以放心,不用再一直把趙小姐更塞給我了。”
  
  “那女孩是誰?叫什麼名字?學歷職業是什麼?是什麼樣的家世來歷?她的爸媽都是做什麼的……”
  
  魏雋澈一點都不意外母親會這樣問。不過,因為沉浸在戀愛甜蜜的氛圍裡,他難得的沒有反駁,而是很理智的回答母親說:“媽,星期天人到了,你不就曉得了?相信我,她絕對是個好女孩。”
  
  一旁的魏偉國沒有說什麼,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會把時間空出來。
  
  好不容易那天到來了,怎知……
  
  魏雋澈興高采烈的準備去接梁子霈,車子剛抵達她住的住宅大樓樓下,他還來不及打電話給她,便看見她套著拖鞋,一路慌慌張張的從大廳跑了出來。
  
  “霈霈,發生什麼事了?”他趕緊下車攔住她。
  
  她目光渙散,六神無主,好不容易才看清楚來人是他,隨即哽咽道:“爺爺……爺爺他昏倒了!”她整個人都在發抖,漂亮的雙眸寫滿了恐懼。
  
  “快上車。”他打開車門將她送上車,接著快步回到駕駛座,掉轉車頭的同時,電話已經撥回魏家。
  
  “發生什麼事了?福伯為什麼昏倒?”
  
  管家先是愣了一秒鐘,而後回過神,迅速的把情況報告給魏雋澈知道。
  
  “救護車呢?到了沒?”
  
  “已經打電話了。”
  
  “不行,太慢了,馬上請陳叔送福伯到醫院,不要等救護車了……對,就到聊合醫院。我現在馬上過去跟院長打聲招呼,你們動作快一點!”掛上電話,他握住梁子霈冰涼的手,“沒事的,陳叔會用最快的速度送福伯到醫院,我們現在先過去,我會請院方務必全力救治,別怕。”
  
  她慌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只能不住的點頭。
  
  然而遺憾的是,還來不及抵達醫院,福伯就因為急性心肌梗塞,在半路上與世長辭了。
  
  想到自己連爺爺的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梁子霈當場崩潰了。
  
  她好自責,自責為什麼沒有好好照顧爺爺的身體?為什麼沒能陪在他身邊,讓他老人家走得突然又孤單……
  
  魏雋澈知道現在說什麼都無法撫慰她心裡的沉痛悲傷,他只能緊緊抱著她,讓她在他懷裡痛哭。他要她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會陪著她。
  
  福伯遺體火化的前一晚,連續幾天幾乎滴水未進的梁子霈,呆呆的坐在靈堂前,紅潤的臉蛋憔悴了,只是怔怔的望著遺照裡面面容和謁的爺爺……
  
  魏雋澈站在她身後,將手搭在她肩膀上,不發一語的陪伴著。
  
  忽地,她說話了……
  
  “我永遠忘不掉,在空無一人的宿舍裡,看見爺爺來接我的那一瞬間,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緊緊的抱住我,我永遠忘不掉,拿到畢業證書的那一天,爺爺把自己攢了好些年的存摺遞給多,說要讓我去法國的甜點學校。我永遠都忘不掉,拿到甜點大賽獎回國的那天,爺爺露出笑容,用他那雙皺巴巴的手摸著我的頭,誇我好棒……”她的聲音被哽咽打斷,整張臉埋在掌心裡哭泣著。
  
  “你知道嗎?每次過年,是我和爺爺最難熬的時候,爺爺為了讓我可以跟爸爸見面,吃吃團圓飯,總要忍受繼母的臉色。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回去,也不想見到爸爸,但是為了讓爺爺安心,我也只能假裝期待,我根本一點都不在乎年夜飯只有我和爺爺兩個人!真的。可是爺爺卻為了我……”說到最後,她已經泣不成聲。
  
  “你是最棒的,在福伯眼裡,你永遠都是他最棒的寶貝孫女!”
  
  “不,我不是,他怎麼不等等我?我都還沒好好孝順他呢!”
  
  “霈霈,不是你的錯,醫生說了,一切真的來得太突然。”
  
  “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我甚至連跟他話別的機會都沒有。”
  
  “那你現在說,慢慢的說,想說什麼都說,福伯一定會聽到的。”
  
  “真的?”
  
  “當然。霈霈說的話,他一定都會聽到的。”
  
  “那我要跟爺爺說,下輩子,我還要當他的孫女,還要當他的霈霈……”
  
  “那我也跟福伯說,請他不用擔心霈霈一個人,因為,我會替他老人家照顧你的。”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
  
  “你該吃點東西了,福伯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為了他傷心,弄壞自己的身體。”
  
  梁子霈搖搖頭,“我吃不下。”
  
  “喝點熱湯好不好?我買點湯給你暖暖胃。不吃東西的話,福伯在天上會生氣的。”
  
  因為爺爺,她終於點了點頭。
  
  他摸摸她的頭,“我馬上回來。”而後他趕緊走出去,在這樣悲傷的深夜裡,試圖為她買一碗溫暖的熱湯。
  
  靈堂附近的店家都在打烊收拾了,魏雋澈好不容易拜託到一位老闆煮了碗清淡的蔬菜蛋花湯,他拎著熱湯快步回來,還沒走進靈堂,就看見梁子霈和她父親在說話,一旁還有她那位元全程對喪禮始終表現得很不耐煩的繼母。
  
  “……你爺爺有沒有留下什麼?”梁父吞吞吐吐的問。
  
  “什麼?”梁子霈木然的望著父親。
  
  “就是存款還是土地什麼的?他死前有沒有跟你交代過什麼?”繼母忍不住插話了。
  
  一股悲哀湧上心頭,她絕望的望著他們,“難道爺爺的過世,你們沒有絲毫的悲傷,關切的只有爺爺是否留下財物?”
  
  “這……我只是問問,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梁父囁囁著。
  
  “爸,爺爺是你的爸爸,你都不會難過嗎?”她心痛的問。
  
  梁父臉一赧,閉了嘴。
  
  可一旁的繼母根本不消停,“有這樣跟自己爸爸說話的女兒嗎?難能非要像你這樣哭哭啼啼的就是孝順?”
  
  魏雋澈看不下去了,上前站在梁子霈身邊,嚴肅的說:“梁太太,死者為大,請自重。”
  
  “我們家人說話,幹你這個外人什麼事?”
  
  “我不是外人,霈霈是我的未婚妻,她會成為我們魏家的媳婦!”
  
  繼母突然眼睛一亮,嫁給魏家的兒子,那不就發了?她撇撇嘴,馬上換了副討好的神情,“我也不是要罵她,只是小孩說話不能這樣子嘛!我說霈霈呀,你以後嫁給魏先生就不愁吃穿,可你下面還有弟弟妹妹要念書……我是說,如果你爺爺他有……”
  
  “沒有!爺爺什麼都沒有交代我,他只把他的關愛留給我。”
  
  “沒有就沒有,發什麼脾氣?找個有錢老公就氣焰高張了?”被她一吼,繼母眼紅又不甘的說。
  
  梁子霈好憤怒,她真想沖上前去賞繼母兩巴掌,但她更氣軟弱無能的父親,氣他竟然由著繼母在爺爺的靈堂前這樣不禮貌?!太教人失望了!
  
  翌日,福伯的遺體火化了,因為福伯生前最愛花草樹木,所以梁子霈為他選了樹葬,希望他能在最喜歡的環境中安息。
  
  “霈霈,回家了。”一切都打理結束後,魏雋澈牽著她的手,輕喚道。
  
  家?她有家嗎?爺爺死了,她還有家嗎?梁子霈一臉的茫然。
  
  “從現在開始,我在哪裡,你的家就在哪裡,我會成為你的家。來,跟著我,我帶你回家。”
  
  她的家……魏雋澈會是她的家。以後,她,只有他了……
  
  福伯的突然過世,給梁子霈很大的打擊,喪禮過後,她大病了一場。
  
  魏雋澈將她帶回魏家,讓她住在他的房間裡,白天,有良嬸跟曉娟會照顧她,晚上下班回來後,便由他接手。
  
  不過她的情況時好時壞,有時昏睡,有時又一夜無眠,怕她體力撐不下去,他讓醫生開了些助眠的藥,好讓她在失眠的時候服用。
  
  今天情況不錯,在他的哄慰下,她很努力的吃光了一碗粥,看了一下書,很快的便睡著了。
  
  他為她拉妥棉被,以免她又著涼,然後才端著空碗下樓。
  
  “曉娟,讓良嬸再煮一些粥溫著,也許霈霈晚上醒來會想再吃一點。”
  
  女僕曉娟接過空碗餐盤道:“是,少爺。”
  
  交代完事情,魏雋澈轉身正要走回房間陪伴梁子霈時,恰巧在二樓遇見了管家。
  
  “少爺,先生跟太太請少爺到書房去一趟。”
  
  “什麼事?”
  
  管家不語地看了他一眼,他當下了然。應該是和霈霈有關吧。
  
  魏雋澈旋即改變方向,朝父親的書房走去。
  
  叩叩……
  
  “進來。”魏偉國應道。
  
  “爸,媽,你們找我?”他的父母很少找他談話,這樣連袂攜手還是頭一遭。
  
  “坐。”魏偉國指了指他前面的沙發。
  
  “爸,你們找我來是要談霈霈的事情吧?”魏雋澈直接挑明的問。
  
  “我先說,我是絕對不贊成的!”已經在盛怒中的溫如梅當場先沉不住氣,劈哩叭啦的就說了自己的立場。
  
  她真的是被兒子氣壞,嚇壞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兒子口中的女朋友,竟會是梁子霈那個丫頭,而更令她錯愕的是,梁子霈住在魏家那麼多年,她居然什麼都沒有發現?!
  
  現在好了,她這個菁英兒子不只說要娶人家,還不管人家家裡才發了喪事,便迫不及待的把人帶回來,這讓她怎麼不生氣?
  
  “他們梁家剛死了人,這麼晦氣的情況下,你居然還把人接回家裡住,你是鬼迷心竅了嗎?我不管,寧可出錢讓她去住飯店,我也不許你繼續讓她留在我們家!”溫如梅暴跳如雷的說。
  
  “媽,福伯畢竟在我們家工作了那麼多年,你就不能慈悲一點嗎?”
  
  “他工作,我們也有付薪水呀。而且又不是我害死他的。”
  
  “好了,如梅,你少說兩句。”魏偉國忍不住喝止妻子。
  
  “你要我怎麼少說兩句?我兒子都瘋了,我了快瘋了,你還要我閉嘴?!”
  
  “那你大吼大叫就能解決問題嗎?”魏偉國也吼了回去。
  
  三個人各據一方,氣氛凝滯。
  
  許久後,魏偉國才問:“你和她交往很久了?”
  
  “對,很多年了,我覺利我們很合適,也處得來,加上媽最近催著我考慮結婚的事情,我想了想,確實也是時候了才決定說,只是沒想到,還來不及帶她跟你們正式見面,就發生了福伯過世的事情。”
  
  “如果早知道會是她,我才不要跟她見面吃飯!”
  
  “媽,她哪裡不好?就因為梁家不夠有錢?她不是名媛千金?”
  
  “她根本配不上你,不管是長相學歷職業……她沒有一點配得上你的。”
  
  “但是我愛她,她也愛我,這就勝過一切了。我不懂,兩人要結婚,還有什麼比心裡有彼此更相配的?從我十八歲遇見她起,我就選擇她了。”
  
  天啊。十八歲那年……居然這麼長的時間了!溫如梅氣得直發。理知盡失的喊,“配不上就是配不上!你可是我們從小用心栽培的,她不過是個平凡丫頭,憑什麼進我們魏家的門?我命令你,趕快跟她分手,如果有了孩子就拿掉,我絕對不要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媳婦!”
  
  命令他們分手!
  
  甚至有了孩子也要拿掉!
  
  一切只是因為門不當戶不對……
  
  魏雋澈被一股強烈的憤怒包圍了,這種厭惡的感覺,就仿佛回到多年前的那個週末,他因為受夠了母親的門當戶對說,氣得下車打算一路走回山上一樣。
  
  又是門當戶對……家世背影就真的那麼重要嗎?
  
  “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恨你的門第觀念?每次當你口口聲聲的強調著門當戶對時,我就覺得荒謬可笑。為什麼非要門當戶對不可?我結婚的物件為什麼不能我自己選擇?為什麼要交給門當戶對與否來決定?我就是不要……”
  
  “你就是存心跟我作對?”溫如梅萬分不悅的質問。
  
  魏雋澈沉默了,但不退讓。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從小是怎麼教導你,栽培你的?”
  
  “我知道,以一對沒有血緣關係的父母來說,你們投注在我身上的金錢確實巨大,你們延攬了世界各地的名師,把我打造成獨一無二的菁英,正因為知道你們是怎麼花大錢栽培我,所以儘管心裡不願意,我還是努力的去學,去達到你們心目中理想兒子的模樣。”就算沒有關愛,我還是咬牙忍耐,最後這一句,魏雋澈默默的在心裡說給自己聽。
  
  魏家夫妻當場震驚……
  
  一對沒有血緣關係的父母……他怎麼會知道的?
  
  “你……”魏偉國怔愕到說不出話來。
  
  “對,我知道,很小很小就知道了,在你們吵架的時候。”
  
  根本沒有什麼天價的醫療團隊在迎接他的出生,他只是一個孤兒,不被期待,只是僥倖被魏家收養了,所以成了大家口中的天之驕子。他根本不是什麼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好命鬼,他只是一個可憐蟲!
  
  “既然這樣,你就應該乖乖聽我們的話,娶一門當戶對的妻子,而不是跟我們唱反調。我負起養育你的責任,你就有順從的義務。”震驚過後,溫如梅怒道。
  
  “如梅,住嘴!”魏偉國聽不下去了,當場喝止妻子的口不擇言,可惜傷害已經造成。
  
  魏雋澈苦笑了下。就算不是親生的,共同生活了那麼多年,難道除了責任跟義務外,就不能有親情的關愛嗎?原來他渴望那麼多年的東西,終究只能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他絕望的閉了閉眼,決定不顧一切的反擊。
  
  他睜開眼,揚起冷笑道:“我說過了,但你既然忘了,我極度的討厭門當戶對,因為那不是幸福的保證。就是為了向你證明一點,我選擇了梁子霈!”
  
  “什麼?”溫如梅錯愕。
  
  “因為她跟我門不當戶不對,只是個園丁的孫女,我知道她絕對不會是你的理想媳婦人選,所以十八歲那年,我就已經選定她是我這輩子的妻子。”魏雋澈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
  
  “你……”溫如梅表情難看得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然而,就在書房裡溫度降至冰點的時候,一記輕軟的嗓音驀地響起……
  
  “所以……我只是你用來反抗父母的工具嗎?”
  
  書房裡的三人聞聲,不約而同的轉過頭來,目光同時落向站在門口的梁子霈。
  
  “霈霈?”魏雋澈一臉懊惱的望著她。
  
  他沒有想到她會醒來,沒想到她會站在那裡,更沒想到她會聽見他說的那些話……
  
  “雋澈,回答我呀!”她聲音好輕好輕,輕得好像快要不存在了。
  
  “霈霈,不全然是這樣的。或許我一開始是這樣的念頭,但那並不能全盤否定我們這些年的愛。”
  
  “為了反抗跟證明,花了七年時間跟我在一起,你也真是太不懂得投資報酬率了。你不是最聰明的人嗎?”她飄忽地自嘲道。
  
  “霈霈,我不許你這樣想!”他剛剛怎麼會發了瘋似的這樣說話?真是該死!
  
  “這件事情很好解決,我不會跟雋澈結婚的。謝謝收留。再見。”語畢,梁子霈落寞的轉身離開。
  
  “站住!霈霈,你不可以這樣,霈霈……”魏雋澈追上前來,一把抓住她的手,“那只是我跟我媽睹氣的話,你不能就這樣否決掉我對你的感情,因為那是真的,是真的!”
  
  真的?還有什麼是真的嗎?梁子霈不敢肯定,她真的不敢肯定了。
  
  因為她是園丁的孫女,所以夠低賤,因為他要反抗他母親的階級觀念,所以選擇了她……
  
  那些話對她來說,就像是一把利刃,已經把她所剩無幾的自尊割得支離破碎了,她怎麼還會相信是真的?
  
  “拜託,放手,不要讓我再難堪下去了。除非,你想我死?”
  
  魏雋澈被她決絕的字眼駭住了。
  
  不,不能死!他怎麼會想要她死?她當然不能死?
  
  天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怎麼會親手把事情搞得一團亂?
  
  見他頓住不動了,梁子霈木然的怞回手,轉身離開。
  
  想問她深夜一個人走在空無一人的山區道路上怕嗎?
  
  哼!有什麼好怕?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她仰著臉,望著月色黯淡的天空,淒涼的笑了起來……
  
  半個月後法國戴高樂機場
  
  梁子霈走出機場大廳,冷風來襲,她忍不住拉了拉外套的領口。
  
  “呼!”她朝自己的雙掌吹了口熱氣,迅速的搓搓手掌。
  
  原來法國的冬天冷得有些教人吃不消呢!
  
  她靜靜的看著這個陌生的國度……以後,這裡就是她的家了。
  
  爺爺終究是把積攢了一輩子的錢,連同保險金一起留給了她。
  
  她一直不知道爺爺立了遺囑,直到律師找上門來,她才曉得爺爺早料到會有那麼難堪的一天,所以預先做了準備。
  
  遺囑宣讀後,繼母果然怒不可遏,但,那又如何?
  
  如果繼母當初能表現得對爺爺有絲毫敬意,這些錢,她可以不要,只可惜那天晚上,父親和繼母讓她失望了,所以她偏要讓他們一毛錢都拿不到。
  
  正好她需要離開一段錯誤的感情,因此,她用了爺爺留給她的錢,離開了臺灣。來到這個全然陌生的法國。
  
  她會在這裡學習法文,她會進入這裡最棒的甜點學校,她會讓自己成為最出色的甜點女王。
  
  她也許會孤獨,但她會學著勇敢……
  
  堅定了自己的目標後,梁子霈拎起她唯一的一隻行李,伸手攬下計程車,把手中寫著地址的紙條交給司機,然後,把命運交給未來。
  
  魏雋澈辭職的消息,在魏低集團投下一枚震憾彈!
  
  外界看好要接班的小老闆,居然無預警的宣佈放棄一切,這讓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陳秘書簡直嚇壞了!
  
  此刻,陳秘書正站在辦公室的角落,不知所措的看著“前一任”上司一樣一樣的打包善後,該移交出去的工作就移交,該扔的就扔,不屬於他的就回歸原處……
  
  “副總……”
  
  “喔,陳秘書,這份檔麻煩你馬上送到樓上給董事長。”
  
  “是。”陳秘書沉重的接過手,臉上表情五味雜陳。
  
  “等等……”魏雋澈喚住他。
  
  “副總還有什麼事?”
  
  “陳秘書,看在曾經共事的分上,我以朋友的立揚提醒你一件事……”
  
  “副理請說。”
  
  “把你的表情得收拾乾淨,一個成功的秘書要學會把情緒藏好。你這種如喪考妣的表情,哪個新來的主管會喜歡?”
  
  “是,副總。”陳秘書想忍住啊,但他偏偏天生是個忠厚老實的感性男人。
  
  看著他仍舊垮著一張臉,魏雋澈很無奈,只好揮揮手,催促他快閃。
  
  怎知陳秘書才轉過身,一片紙張便從檔裡掉了出來……
  
  他馬上彎身拾起“……秘密當鋪收據?”嘖,豪門公子什麼時候這麼不濟事了?居然要上當鋪才能維持外表的光鮮亮麗?唉,真同情副總。“副總,這應該是你的東西。”他恭恭敬敬的將紙張交到魏雋澈手中。
  
  魏雋澈看到這張收據,忽然想起了不久之前的奇妙經歷……
  
  別小看我,我可是個專門收集秘密的人。
  
  只要你願意典當一個秘密,我就會實現你一個願望。
  
  咦?內容好像不一樣了?上次他怎麼沒注意到接下來這兩行字……
  
  可一旦將秘密當鋪的事透露出去,後果絕不是你可以承擔的……
  
  難道,就是因為他不小心將秘密的事情脫口而出,所以才讓他和梁子霈落得如此下場?
  
  他苦笑著走向碎紙機。將手中的收據放了進去,五秒鐘不到,收據已然成了一堆廢紙屑。
  
  把事情都處理好後,魏雋澈緩緩走出副總辦公室,驅車回家。
  
  “少爺。”一樣是管家來應的門。
  
  “不用了,我自己來吧。”他婉拒了管家的服務,自己拎著公事包上樓去,拿起一隻行李箱,簡單放了些東西進去。
  
  這次的行李不用太繁瑣,因為帶了什麼,不帶什麼,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能找回什麼?
  
  晚餐過後,他來到父親的書房外。
  
  叩叩!
  
  “爸,是我。”
  
  “進來。”
  
  他打開門,走進父親魏偉國的書房,母親溫如梅則是坐在角落的沙發上,一臉淚痕。
  
  “爸,媽,原諒我的任性,也謝謝你們的照顧。”他已經決定放棄豪門貴公子的一切,去找尋心裡的那個人。
  
  溫如梅當場哭了出來……
  
  她一直以為,只要她夠堅持,兒子終究會屈服的,她萬萬沒有想到,雋澈這孩子居然願意為了梁子霈,放棄他從小擁有的一切?!與其說生氣,其實溫如梅心裡難過勝於一切。
  
  雖然不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雖然不是那種親呼呼的母子關係,可畢竟共同生活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沒有感情?
  
  捫心自問,雋澈確實是個很棒的兒子,從小爭氣又努力,不像其他富裕人家的小孩終日只會縱情玩樂,他為了達成他們做父母的願望,每天努力的學習,而且也正因為他的優秀,讓做父母的他們出門極有面子……
  
  她也只是希望為他找個門當戶對的好女孩啊,她這次真的做錯了嗎?
  
  唉,都怪那天爭執的時候,她失去理智,把話說得太無情了,結果傷了這孩子的心,現在想想她真後悔。
  
  意識到唯一的兒子就要離自己而去了,溫如梅真的好難過。
  
  “都決定好了?”魏偉國沉聲問。
  
  其實,對於兒媳的人選,他倒沒堅持非得要門當戶對的千金名媛不可,因為門當戶對確實不是幸福的保障,就拿他和妻子來說好了,當初雖然是門當戶對的結合,可這二十多年來卻總是吵吵鬧鬧,以至於在很多地方都疏忽了這個孩子的感受。
  
  雋澈雖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但他依然希望他能擁有自己想要的幸福,所以,他尊重他的決定。
  
  不只是以爸爸的立場,也是以一個男人的立場。
  
  “是,明天一早的班機。”
  
  “知道她的下落了?”
  
  “嗯。”魏雋澈點頭。
  
  他足足被李淑芬臭罵了一個月,她才願意告訴他,霈霈離開臺灣,去了法國,至於法國的地址,當然不是李淑芬給的,女人的情誼有時候比男人還要頑強且堅固。是李淑芬的老公心軟,才幫他偷來的,這是他唯一的希望。
  
  “去吧。如果她真的對你很重要,就去把她帶回來吧。一年、兩年……哪怕得花一輩子,是你自己選擇的,就去做吧。”魏偉國說道。
  
  “謝謝爸。”他看了看淚眼婆娑的母親,邁步上前、蹲下,“媽,不要再跟爸吵架了,會讓自己不開心的事情別做了。”他伸手抹去母親的淚痕。
  
  “你不要走好不好?媽媽認輸了,媽媽跟你道歉可不可以?你不喜歡趙玉芬,媽媽就不逼你娶她……”
  
  “如梅,讓他去吧,那是雋澈的人生。”魏偉國阻止妻子。
  
  “但他是我兒子!”溫如梅激動的拉著魏雋澈,“你還會回來嗎?你不會不要媽媽了吧?”
  
  “媽,我一定要找到她,如果她願意,我會帶著她一起回來的,保重。”
  
  他不是不要父母了,他只是有一份必須去挽回的感情,因為如果不這麼做,他到死都會後悔。
  
  溫如梅別開臉,仍然不停的拭淚。
  
  魏雋澈站起身,退出書房。
  
  翌日,他搭著最早的一班飛機,啟程前往法國,去尋找他摯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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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03:01:38
第九章
  
  二0一0年——
  
  週五,魏雋澈剛結束為期四天的歐洲洽公之行,才返抵國門,旋即馬不停蹄的進公司和高層開了好幾場會議。
  
  今年二十五歲的他,在大學畢業後赴英攻讀碩士學位,一回國,馬上以集團准接班人之姿正式是入魏氏集團工作,成為集團內最年輕的執行副總。
  
  雖然在這之前,他老早就開始接觸公司事宜,但當時並未掛上正式職稱,只是以特別助理的身份跟在第一秘書身邊做事兼見習,所以他這次進入集團事業體系的表現,格外引人關注。
  
  不愧是從小接受菁英栽培教育的接班人,魏雋澈一空降,就讓集團內委糜多時的營業部門煥然一新。去年底,集團整體業績更成長了十個百分點,而當時他進入集團工作還不到三個月。
  
  如此的成績,讓原本對他空降頗有質疑的老臣們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子確實有兩把刷子。
  
  “……好,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們就這樣說定,我會讓人儘快把合約送過去。汪總,謝謝你。”掛上電話,魏雋澈馬上對抱著檔進來的秘書交代,“陳秘書,跟凱風的合約書儘快準備了,如果沒什麼問題,下個禮拜就準備簽約。”
  
  “是,副總。”
  
  魏雋澈頭也不抬,吩咐完便繼續消化著出差這幾天堆積的公務,效率之好,讓一旁的陳秘書都忍不住要跪下來膜拜他。
  
  天啊,怎麼副總的體力這麼好?出差四天后回來,他渾然沒有時差的問題,整個人還神清氣爽、精神抖擻地連開了好幾場會議,現在又在批公文?!實在教人傻眼。
  
  同行出差的幾個人,下午老早就請假回家了,只有副總還在這裡工作。
  
  但事業是一時,健康和是長遠的,身為一個好秘書,他應該要提醒上司休息才對。
  
  “副總,你今天是不是應該早點回去休息?”
  
  “等我把這些公文看完。請幫我泡杯咖啡進來。”
  
  “……副總,身體健康要緊。”
  
  魏雋澈停下審閱檔的動作,抬頭看了秘書一眼,平日總是嚴肅的表情突然莞爾。
  
  陳秘書心理忽然一陣發毛,不安的說:“抱歉,我只是覺得,對事業有衝勁是好事,可雖然副總還年輕,身體健康也很重要。”
  
  “你說話的口吻一整個賢內助風範。想不想跟我在一起?我會買豪宅,送名車,你想要什麼,我通通可以送給你。”他眨眨眼,語帶揶揄的問。
  
  “啥?”陳秘書傻眼。
  
  跟他在一起……天啊!副總不會是想玩斷背山吧?喔,不,他是個性向正常的男人,也已經有個交往多年的女朋友了。他才不要跟副總亂搞。
  
  看著忠厚老實的陳秘書嚇得瞠目結舌,魏雋澈的惡作劇心態徹底被滿足,“噗!哈哈哈哈……”他當場狂放的大笑起來,“你驚嚇的表情很經典。”
  
  經典?厚!“副總,拜託你別跟我開這種玩笑,我心臟不好。”
  
  “噗,用你的腳指頭想一想——跟你在一起?!我也不要!”
  
  “我知道了,副總,你工作表現得很好,但感情卻沒有進展,正因為你一直沒有傳出什麼戀情,所以夫人她才會……”呃,夫人說不能講的,糟糕!
  
  夫人?魏雋澈挑起眉,“我母親又打電話來查我的行蹤了?”
  
  “就是……問你是不是今天回國……”
  
  自從魏雋澈回到臺灣、進入集團工作後開始,他母親便跟著關切起他的終身大事,每次回家碰了面,三句話總不離娶妻生子。問題是,他有他的計畫、他的步驟,他不想要母親來干涉他,只好用工作當藉口躲避她。
  
  沒想到她現在乾脆直接把魔掌伸到公司來了……唉,有母若此,頭疼啊!
  
  “副總,夫人希望以後每天都把您的Schedule送給她過目。”
  
  “那就好好替她準備一份吧,絕對要很精彩,知道嗎?”所謂的“精彩”就是要忙,而且是忙翻天的那種,省得他母親又想在他身上搞鬼。
  
  陳秘書完全明白主子的意思,“是。”
  
  魏雋澈看了下手錶,為了不想待會接到母親的奪命連環Call,他最好先回去自投羅網,看看母親又要演哪出戲。
  
  “好了,我決定聽從秘書的忠誠建議,提早下班,這些檔就先擺在我桌上吧,我明天再繼續看。”
  
  離開公司,魏雋澈直接驅車回魏家大宅。
  
  “少爺,趙小姐來了。”管家開門的時候,偷偷的對他低語。
  
  又是趙玉芬。上次是她,上上次也是她,上上上次還是她——臺灣的上流社會是沒其他女人了嗎?要不,母親幹麼非得把他跟趙玉芬這個傻妹送作堆不可?
  
  “我知道了,我會看著辦。”把出差的行李箱交給管家後,魏雋澈邁步進屋去,“媽,我回來了。”
  
  “雋澈哥,你回來啦,出差很辛苦吧?”趙玉芬一馬當先的沖到他面前來。
  
  出國混了一張大學文憑的趙玉芬,體態明顯豐腴不少,美國漢堡真是功不可沒。
  
  “雋澈,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不是早上的班機嗎?人家玉芬為了幫你接風洗塵,已經來家裡等你好久了。”
  
  不過是出差四天而已,需要大費周章的接風洗塵嗎?“我直接進公司了,因為有幾個重要會議要開。”他拉開趙玉芬的手,準備往樓上走。
  
  “天啊,雋澈哥,你都沒休息就趕去公司開會,這樣會把身體弄壞的,再說,時差是很可怕的……”
  
  可怕?哼,時差對他來說並不可怕,趙玉芬想嫁給他才可怕。
  
  “雋澈,晚上我要跟你爸爸去參加宴會,我看你就帶著玉芬去找間餐廳好好吃頓飯,聊聊天好。”溫如梅熱心建議道。
  
  “我沒空,我只是回來洗個澡,晚上有應酬。”
  
  “應酬?陳秘書怎麼沒有說啊?”溫如梅有些不開心了。
  
  “那也沒關係,玉芬可以陪著你去,她在美國念書那麼多年,英文可流利了。”
  
  “媽!我是去談公事,不是去玩。”他拉下臉,加重語氣說。
  
  溫如梅窒了窒,這才乖乖閉嘴。
  
  沒辦法,她和兒子本來就不是那麼親近,總覺得母子間有隔閡,隨著兒子越長越大,她越無法干涉他的想法,每次只要他一拉下臉來,她就害怕。
  
  撇下母親和趙玉芬,魏雋澈逕自回房去,脫下衣服走進獨立的衛浴,痛痛快快的洗一次澡。
  
  整裝完畢後,他拎著車鑰匙下樓。
  
  溫如梅漾著笑臉,上前對他說:“雋澈,反正你都要下山,不如乾脆就送玉芬回家去吧。”
  
  魏雋澈膘了母親一眼,真是不死心,無論如何就是非得把他們綁在一起就對了,哪怕是幾分鐘也好。他打從心裡覺得厭煩,不置可否的率先走向車庫。
  
  趙玉芬則是在魏母的鼓舞下,雀耀的跟在他身後。
  
  “雋澈哥,人家肚子好餓,我們可不可以先去吃晚餐,你再送我回家?”
  
  “抱歉,我會來不及。”
  
  “會來不及啊……這樣好了,我們就直接去你跟外資代表約好的地方,你們談你們的公事,我可以等你,等談完了,我再陪你吃晚餐。”她儘量表現得體貼又溫柔。
  
  魏雋澈撇唇笑,“這怎麼好意思呢?為了不耽誤你用餐的時間,”他揚手一招,等候多時的陳叔立即上前來,“陳叔,麻煩你開車送趙小姐回家。”
  
  怎麼會這樣?!“可是,阿姨明明讓你送我回家的……”她拉著他不放。
  
  魏雋澈不理會,逕自怞回手,“陳叔,麻煩你了。”丟下這句話,他坐上自己的車,發動引擎揚長而去,把趙玉芬留給陳叔收拾。
  
  車子下山後,直接駛往梁子霈工作的麵包坊。
  
  魏雋澈看了下手錶上的時間,還有點早,她沒那麼快下班。
  
  他當然可以直接上門把人擄走,但她會不開心,一不開心,她就會禁止他再去找她,所以,為了讓她開心,他還是乖乖的給自己找點事情打發時間,等時間差不多了,再出現在她面前。
  
  對了,前些天聽到陳秘書跟女朋友講電話,好像是說這附近新開了一家日式和菜子店,點心不只樣式別致,味道更是棒極了,他不如趁現在去買幾樣給心愛的小貓咪嘗嘗。
  
  他打電話問了陳秘書,不過那傢伙也真是個天兵,詳細的地址不知道,只給了他一個大概的區域,沒辦法,他只好自己下車慢慢尋訪。
  
  把車子停在路邊的停車位後,魏雋澈下車沿著陳秘書說的方向走,先繞進一條巷弄,再慢慢朝兩邊尋找。
  
  白天或許還容易些,偏偏現在天色暗了,他迂迂回回的繞了大半圈,他是一無所獲。
  
  “奇怪了,不是說就在這附近嗎?”打電話想跟陳秘書再確認一次,沒想到他的黑莓機居然離奇的出現訊號不良的狀況。“真是見鬼了!”他不耐煩的咒罵一句,把手機丟回口袋裡。
  
  忽地,他眼尖的發現左手邊那條光線比較暗的小巷子裡,好像出現了疑似和果子店的蹤跡。
  
  擁擠的建築群裡,其中一間店微微的透了光線出來,在夜裡微揚著一廉藍色布幔,吸引著魏雋澈的前進。
  
  他旋即舉步彎進巷弄,筆直的朝那微微透著光線的店家走去。
  
  真是夠隱密了,一家小店開在這裡還能夠聲名大躁,真不容易。
  
  魏雋澈走進店裡,發現櫃檯前圍著木制柵欄,後頭有深藍色的布廉遮住,古怪的裝潢跟他想像的和果子店全然不一樣。心裡正覺得納悶,這時,腳步聲從被布廉遮掩的櫃檯裡隱隱約約的傳了出來。
  
  他連忙開口詢問:“請問是老闆嗎?”
  
  “嗨,我是。”
  
  女人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口音,但聽不出是屬於哪個地方的。
  
  老闆很古怪,躲在廉子後面不出來,這讓習慣與人面對面說話的魏雋澈只好微彎著身子,努力的想要看見老闆的樣子。
  
  可不管他把腰彎得多低,就是無法從廉子下擺看見絲毫端倪,只瞧得見一雙白皙的手擺在上頭。
  
  算了,放棄。“老闆,我想要買幾樣和果子,能不能給我看一下目錄?”
  
  “和果子?那是什麼?”
  
  “你這裡不是賣和果子的嗎?”
  
  “是當鋪!”女人沒好氣的說,“門口那個廉子上,不是寫著大大的當字嗎?”
  
  糟糕,天色昏暗,他壓根沒注意到布廉上的字,把當鋪誤認成是和果子店鋪了。
  
  “抱歉,是我搞錯了。”
  
  魏雋澈正想轉身離去時,女主人古怪的口音喚住了他。
  
  “你都來了,定是有緣人,我就給你當吧。”
  
  “老闆,我不缺錢,也沒東西要當。”他禮貌婉拒。
  
  “這裡不收物品,只收秘密。”廉子下方,白皙的手遞來了一式兩份的典當契約,“寫一寫,一張你留著當收據,另一張投到窗口的木箱裡就行了。”
  
  不收物品,只收秘密?
  
  出於好廳,魏雋澈上前拿過紙張,只見紙張格式的最上頭寫著——
  
  別小看我,我可是個專門收集秘密的人,
  
  只要你願意典當一個秘密,
  
  我就會實現你一個願望。
  
  最下方則是有典當人、典當秘密、實現願望三處空格需人填寫。
  
  如果要問魏雋澈現在有什麼最想實現的願望,那肯定就是和梁子霈結婚了。
  
  他是個無神論者,其實並不相信典當秘密就可以換個願望,但是來都來了,也算是有緣,再者最近母親逼婚逼得頻繁,實在令他厭煩,如果簽個典當契約可以換來願望實現的心安,何樂而不為?
  
  魏雋澈拿起筆,興致高昂地在典當人的櫃位寫下自己的名字。
  
  至於典當的秘密……
  
  他靜定的思索了一下,本能的想起他人生最大的秘密,然後毫不猶豫的寫下。
  
  接著,在實現願望那一欄如是寫著——娶梁子霈為妻。
  
  完成後,他滿意的端詳了一下。
  
  “投進去吧。”
  
  “對。記住一件事,絕對不要跟任何人說起秘密當鋪的事情。”
  
  “要是不小心說了呢?”事情總有萬一。
  
  魏雋澈遲遲沒等到女老闆的回答,只聽到藍色布廉後傳來淡淡的笑聲,似是在質疑他的無知。
  
  “老闆?老闆?”他討厭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然而不管他怎麼喊,那個躁著古怪口音的女老闆再也沒回應過他。
  
  這時,口袋裡的行動電話響了,說也離奇,不久之前還收訊不良。
  
  “喂?”他接起手機。
  
  “副總,我問到和果子店的地址了,現在馬上傳給你。”
  
  沒一會,魏雋澈收到秘書的簡訊,同時也注意到梁子霈下班的時間快到了,他連忙走出當鋪直奔和果子店,買了東西後,飛快的回到車上。
  
  搞什麼嘛,明明就在路口,害他困在巷子裡老半天,還走進了一間古怪的當鋪……
  
  他拿出當鋪的收據看著,心裡還是覺得狐疑。
  
  電話又響了,他按下通話鍵。
  
  “副總,買到了嗎?不難找吧?對了,我可不可以拜託副總也順便幫我買一盒,明天……”
  
  “陳秘書,你直的是故意來激怒我的,是啊,是不難找,但是因為你一開始沒講清楚,害我在巷子裡東繞西繞,結果誤闖到一家秘密當鋪去,遇到了一個古怪的女老闆——”魏雋澈倏地住嘴。
  
  該死!不能說,他怎麼就說出口了呢?
  
  可是,他只開了個頭就馬上住嘴了,應該不會有什麼關係吧?魏雋澈不甚確定的想。
  
  唉,算了算了,不管了,講了就講了。他就不信光憑這麼一張小小的典當契約,就可以左右他和梁子霈多年的感情,他們的感情才沒有這麼薄弱。
  
  任何事情本來就該靠自己努力爭取,感情亦然,把所有的成敗寄託在怪力亂神上,未免也太莫名其妙。他可不想自找心煩。
  
  “副總,你說的秘密當鋪是什麼?那個古怪的女老闆又怎麼了?”
  
  “沒事。我是說你講的那家和果子店很秘密,害我白走冤枉路,我現在趕時間,沒辦法再回去幫你買一盒了,請你自己來吧。”
  
  魏雋澈掛上電話,把秘密當鋪的事情拋在腦後,接著發動汽車引擎直奔麵包坊。
  
  幾分鐘後,車子在麵包坊對面停下,他按下手機的快速撥號鍵——
  
  “霈霈,我到了。”
  
  “等我一下下,我得收拾——”梁子霈小聲的說。忽地,她手中的電話被某人搶了過去,“淑芬,電話還我啦!”
  
  李淑芬一掌推開梁子霈,笑嘻嘻的對著電話那端的魏雋澈說:“竹馬先生,你害青梅小姐做的甜點還沒賣完哎,你說這可怎麼辦才好呀?”
  
  又是李淑芬,這傢伙特愛搶霈霈的電話。沒賣完——意思很明顯,就是要他買了才放人。
  
  魏雋澈從善如流的說:“小老闆娘,這種事很簡單,麻煩打包後送魏氏集團第一營業部,就說是犒賞加班同仁的點心。”
  
  “哈,爽快!我就喜歡你這樣。”
  
  兩分鐘後,李淑芬推著梁子霈出門,還揮手趕兩人快去約會。
  
  這算不算是另類的花錢消災?
  
  經歷了一場暢快的歡愛後,梁子霈癱軟在床上,整個人還恍恍惚惚的回不了神。
  
  魏雋澈則趴伏她綿軟馨柔的身子上,捨不得退去。
  
  他撥開她臉頰上的髮絲,莞爾一笑,“這樣就受不住了?”
  
  她紅著臉,眼神迷朦的瞟他一眼,兀自輕喘著氣息,懶得跟他爭辯。
  
  說她呢,還不都是他索歡索得太不知節制了,出差工作回來不是應該很累了嗎?誰像他這樣啊……
  
  “哎,小貓咪,不可以睡喔,睡了你就完蛋了。”他輕啄了她的嘴。
  
  “你這四天到底是去出差工作,還是去度假?”精神未免太好了吧?
  
  “當然是工作啊,都快累死我了。”
  
  “累了為什麼還這麼……”她突然住嘴,不說了。
  
  “怎麼樣?說呀,我怎麼樣?”他故意逗弄她,揪著她微卷的發,不住地搔得她鼻頭發癢。
  
  她越來越漂亮了。以前只是個純真的少女,現在已經變成一個渾身充滿韻味的小女人,優雅而迷人。每次只要這樣靜靜的看著她,他就滿腦子色情,很想要把她一寸一寸的吃下肚去,讓她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
  
  “雋澈,你怎麼又……”她感覺到身體裡的他的分身,好像又在蠢蠢欲動了。
  
  他親昵地抵著她的頭,沙啞低喃,“霈霈,找個時間,我帶你回家跟我爸媽吃個飯,然後談談我們的事情。”
  
  “幾點了?”一聽他這麼說,她本能的轉移話題。
  
  “十一點了。”他隨意的瞄了眼床頭的電子時鐘。
  
  “啊,這麼晚了,你是不是應該回去了?”她一驚,急得想要推開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可以跟他親密的作愛,卻不願意他留下來過夜,只因她不喜歡同居的字眼。她也覺得自己很矛盾。
  
  “霈霈,你的回答呢?”沒有要到他想要的答覆,魏雋澈是不會甘休的。
  
  “什麼?”
  
  “我說,我想帶你回家跟我爸媽吃頓飯,順便談談我們結婚的事情。”
  
  梁子霈心中微訝,“……有這麼急嗎?”
  
  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其實對這段感情有擔憂。
  
  最初的時候,十來歲的她真的沒想這麼多,那時候的“喜歡”單純而勇敢,不大管什麼身份地位。可是,隨著年紀漸漸長大,出社會工作這些年,她也逐漸意識到自己和魏雋澈是有差距的。
  
  他是個家世良好的富家少爺,而她只是個平凡的甜點師傅。
  
  雖然她有一技之長,養活自己並不難,但倘若她跟魏雋澈在一起,勢必會被外界貼上飛上技頭當鳳凰的灰姑娘標籤。
  
  而有時候想到未來,她也總忍不住質疑自己,走得進魏家那扇門嗎?
  
  因為沒把握,所以她選擇低調,藉以保護他們的愛情。
  
  “霈霈,我們已經交往這麼多年了,難道你都不想跟我結婚、當我的妻子嗎?”
  
  當然想,她那麼愛他。“可是……你覺得,魏先生跟魏太太會喜歡我嗎?”
  
  住在魏家那些年,梁子霈其實很少碰見魏雋澈的父母,大多時候他們都有參加不完的宴會跟飯局,就算是她常常溜到他的書房去,也都會在他們夫妻快回來的時候就離開。
  
  萬一來不及,她就會躲著,等到他的父母離開客廳了,她才躡手躡腳的閃人。
  
  魏先生還好,頂多就是有點一板一眼,比較讓她有壓力的是魏太太。梁子霈曾經在某次家裡舉辦宴會的時候遠遠地看過魏太太,對方講話有種高高在上的傲氣,對下人也很冷漠,階級意識很強。她不認為對方會喜歡她。
  
  “我們交往那麼多年了,而且我媽最近一直在催促我快點娶老婆,我覺得是時候了。再說,我們都這麼親密要好了,你難道不想對我負責任嗎?”
  
  梁子霈被他說的話惹得啼笑皆非,“這位先生,拜託一下,哪有男人要求女人負責的?被吃幹抹淨的人是我哎。”
  
  “我是純情的男人,多年來死心塌地的愛著你,要你對我負責有什麼不對。”
  
  “你愛我?”她調皮的挑高眉。
  
  廢話,不愛幹麼浪費時間跟你在一起?這話他沒有說出口。“梁子霈,你這問題問得太沒良心!”
  
  “是,我沒良心,你可以快點起來了。十一點了,你也該回家去了。”
  
  “為什麼?我們又不是偷情男女,你為什麼時間一到就要趕我回家?”
  
  “難不成你想留下來?”
  
  “有何不可?我是個二十五歲的男人了,沒有門禁問題,在論及婚嫁的親密女友香閨過夜,合情合理。”
  
  “要是被你爸媽知道你沒回家怎麼辦?”
  
  “你覺得他們會知道我沒有回家嗎?”她又不是不清楚他們家的情況。
  
  “雋澈,其實我很不安……”
  
  “怎麼了?告訴我,為什麼不安?”看到她皺眉的擔憂的神情,他緊緊抱著她問。
  
  “因為我們身分很懸殊……”
  
  “奇怪,你以前就不怕,恰北北的,還敢為了棒棒糖咬我呢。”
  
  “那是小時候不懂事……”他又在抖她的陳年糗事了。
  
  “那現在請你繼續不懂事吧。只要愛著我、等著嫁給我就好。”他霸道的說。接著吻吻她的眉心,“別怕,我會保護你,反正這輩子我就是只想娶你當我的老婆。霈霈,答應我,跟我一起回家去好不好?”
  
  “我還沒跟爺爺說……你猜,他會不會被我嚇到?”爺爺一直都不知道她和魏雋澈在交往呢。
  
  “那我會跟他說‘免驚免驚,把霈霈嫁給我就安了’。”他打趣的說。
  
  “我是說真的!你是你爺爺最寶貝的孫女,能夠看你有一個好歸宿爺爺一定會很開心,你有責任跟義務要對他的願望負責。”
  
  又要她負責?!他要她負責,爺爺的願望也要她負責,看來,她不點頭還真的不行呢!
  
  “結論呢?”哄了一陣,他可沒忘了督促她給答案。沒辦示,這是商人本色,聊天歸聊天,想要的結果還是要有。
  
  “好啦……”
  
  “問題解決了。現在,請專心的陪著我一起快樂吧。”
  
  還“一起快樂”咧!真是……她臉紅得快冒煙,沒好氣的捶了下他肩膀。
  
  他笑著吻暈她,熱烈的對她索歡。
  
  當激情過後,他意猶未盡的貼著她冰肌美背,手掌放肆的遊走在她曼妙的曲線上。朦朧間,他似乎對她說了一串極盡煽情的字眼,沒想到她居然覺得甜蜜到不行……
  
  唉,她愛上壞男人了,而且,她還很期待嫁給他。
  
  “這樣就可以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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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03:01:11
第八章
  
  這該死的耶誕節假期!
  
  一年一度的耶誕節,今年居然是逢周休假期,大街上人滿為患,商店裡門庭若市,整個週末,梁子霈都在廚房裡趕著製作耶誕節的限定甜品,常常是一端出來,瘋狂的消費者就沖上前瞬間秒殺。
  
  她覺得自己好像希臘神話裡那個不斷推著大石頭的薛西弗斯,每天都在製作甜品與秒殺賣光之間不斷的重複。
  
  快累死了……
  
  不過,也好在有這麼累,省得她一有空閒時看到街上的情侶,心裡會寂寞。
  
  “走啦,子霈,大家一起去狂歡整夜吧!反正明天店裡休假,沒關係的。”
  
  “不了,你們去就好。”她婉拒同事聚餐的邀約。
  
  “哎呦,子霈,人多才熱鬧嘛。”
  
  “好啦好啦,霈霈不想去,就不要勉強她。”李淑芬擋在眾人面前,不讓誰再為難梁子霈,對她笑得曖昧,眨眨眼道:“趕快回家去好好休息喔。”
  
  梁子霈納悶不已的望著她。雖然認識那麼多年了,可有時候淑芬的反應,她真的看不懂。
  
  “你眼睛不舒服?”
  
  “我是肚子不舒服啦!”嗟,暗示都看不懂,“快走快走,我快餓死了,你趕快給我回家去,省得礙眼。”呆子就是呆子。
  
  梁子霈真的不懂李淑芬,聳了下肩,背著包包便離開了。現在她只想快快回家,洗個熱水澡,然後躺在床上靜靜的想念某人。
  
  自從那天短暫的視訊後,她就再也沒見過魏雋澈了,不知道他是真的很忙,忙得沒時間理她,還是在生氣。
  
  她不是故意要胡思亂想,實在是那天視訊結束的氣氛不是很好,所以她才會這麼認為。
  
  現在時間應該是英國的下午,不知道他在不在宿舍裡?
  
  想要碰碰運氣的梁子霈邁大步伐,加快回家的速度,一進到屋子裡,就迫不及待的打開電腦。
  
  “唔,沒線上上呀?”
  
  她索性曲起腳坐在椅子上,環抱著自己的膝頭傻傻等著,等了半個多小時。
  
  “算了,他都說最近會很忙了,就別打擾他了。”等不到他上線,她悶悶的吐了一口氣,拖著包包回到房間,意興闌珊的脫光自己身上的衣物,走進浴室去洗澡。
  
  洗了熱水澡,身體放鬆之後,好像真的有點餓了。她綁妥浴袍上的繩結走出浴室到廚房,想給自己弄點東西吃。
  
  忽地,她耳尖隱約聽到幾聲異響,本能的停下動作。
  
  聲音好像是從玄關那裡傳來的。她連忙關上冰箱,回房抓出魏雋澈出國前幫她準備的鋁制球棒,然後躡手躡腳的來到玄關處。
  
  天啊!居然有、有人在開她的大門?!
  
  梁子霈腎上腺素急速分泌,下一秒,便見門把被往下一按,接著推開——
  
  “啊!”她大叫一聲,同時手中的鋁棒想也不想的揮了過去。
  
  “霈霈,快住手——”
  
  可梁子霈來不及收手,棒子依舊飛了出去,所幸它碰上門上的把手後,彈了一下,掉到地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響餘韻。
  
  她瞠目結舌的看著面前的人……
  
  “是我。”魏雋澈露出一記無奈自嘲的苦笑。
  
  幸好他的運動神經很好,及時閃過攻擊,要不然挨了她這麼一棍,他不進醫院才怪。
  
  “你、你、你怎麼回來了?”梁子霈眼眶一紅,下一秒,她驀然張開雙手撲上前去,緊緊的抱住他。
  
  喔,好強大的衝力……魏雋澈差點緩不住她撲上來的力道,胸口更是被她撞得微疼,幸好微疼之後是絕對的甜蜜。
  
  “無尾熊,你要不要先下來?”
  
  “不要、不要……”梁子霈怕這是幻覺,一鬆開他就會不見。
  
  好,不下來就不下來。魏雋澈認了,幸好他的行李就一隻背包而已。
  
  他抱著她側過身,單腳帥氣的把大門踹上,雙腳互蹬的踢開腳下那雙牛津鞋,大步的走進屋,然後往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由沙發負荷兩人的重量。
  
  呼,還是家裡的沙發舒服,飛機上的椅子就是沒這麼好坐。
  
  然後現在,他得處理一下他懷裡這個喜極而泣的小可愛。
  
  “霈霈,看在我千里迢迢從英國回來得分上,你是不是應該把臉抬起來,讓我看看你?”
  
  可是她哭了,樣子會很醜欸……
  
  她抗拒著,臉仍是埋在他懷裡。
  
  “你不抬起頭來,我怎麼吻你?你知不知道我一路都在想,早一步看見你,我就可以真真實實的吻你,再也不用把我暖暖的嘴巴貼著冰冷的螢幕了。”
  
  “你沒說你要回來。”她抹著眼淚,委屈的說。
  
  說了就不叫驚喜了。再說,他能不回來嗎?他前腳才離開多久,後腳居然就有人送她玫瑰花?而且當他打電話回來向眼線瞭解事情真相時,李淑芬那女人說得如此繪聲繪影,他怎麼還能沉得住氣?
  
  他再不回來扞衛主權,等拿到學位的那天,恐怕他老婆也跑掉了!
  
  魏雋澈正想甜言蜜語的一吐思念,這時,某人的肚子非常煞風景的發出饑餓聲,咕嚕咕嚕……
  
  浪漫氛圍沒了,他眯起眼睛,顯露詭森的笑意,用輕柔低沉的嗓音附在她耳邊問:“梁子霈,你又沒有給我乖乖準時吃飯,是、不、是?”話落,還不忘往她敏感的耳朵免費奉送的吹了一口氣。
  
  嚇!原來大吼大叫不是最恐怖的,真正厲害的是這種——溫柔中帶著空前駭人的殺氣。
  
  心虛的梁子霈縮縮脖子,不住乾笑,“嘿嘿……”
  
  “吻先欠著,去換衣服,我肚子也餓了。”他摸摸自己空虛的肚腹說。
  
  厚~光說她,他自己還不是一樣?嗟,標準的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魏雋澈根本是個酷吏!
  
  但……她就愛這個酷吏。啾!啾啾!
  
  在韓式小館吃了拌飯和辣炒年糕後,感覺肚子暖暖的,好棒啊!
  
  因為回來得太匆忙,魏雋澈只來得及往包包裡塞了一套衣服,就跑著去搭機。
  
  毛巾家裡有,就是少了牙刷跟刮胡刀,難得有機會扮演體貼小女友的梁子霈雀躍的跑進便利商店,買了新牙刷跟刮胡刀。
  
  但走了一段路後,她忽然又大叫,“啊,忘記買一樣東西了!”
  
  “什麼?”他打開塑膠袋看。牙刷有了,刮胡刀也有了,到底是少了什麼?
  
  她孩子氣的抿嘴笑了笑,眼睛閃著光芒,“在這裡等我一下,我馬上好。”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啦!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就好。”她揮揮手,不讓他跟,逕自轉身咚咚咚的跑回剛剛買牙刷的那家便利商店。
  
  “真不知道這丫頭在搞什麼鬼?”他啞然失笑的站在路口等她。
  
  片刻後,她一路跑了回來,像個頑皮的孩子蹦跳著來到他面前,然後驚喜萬分的從口袋裡摸出兩支水果棒棒糖——
  
  “當當,水果棒棒糖!”
  
  她開心的撥開包裝紙,迫不及待的塞了一支葡萄口味的到他嘴裡,第二根草莓口味的才送到自己口中。
  
  他蹙眉,“別告訴我,這就是我千里迢迢趕回來的禮物。”
  
  “厚,都給你吃棒棒糖了,怎麼嘴巴還這麼不甜?”她嘟嘴斜睨他一眼,還頑皮的捏捏他臉頰。
  
  不甜?誰說的?他只差沒被嘴裡的棒棒糖給甜死。
  
  “你又知道不甜了?不信你嘗嘗看?”
  
  他把自己的嘴死命的嘟到她面前,好好的一張嘴,被他嘟得活像章魚哥再世,惹得她忍俊不禁,邊笑邊閃躲他的吸盤嘴,不時還發出大叫。
  
  “呵呵……啊……走開……討厭啦你!魏雋澈,好了喔,我知道很甜了啦,這樣可以了吧?”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忘求饒。
  
  “不可以。”強烈拒絕這種敷衍式的回答。
  
  “不然你想怎樣?”
  
  他也很爽快,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唇。
  
  她兩頰泛熱,抬眸張望了一下,趁著四下無人飛快的啄了他一口。“嗯,果然是甜的。”
  
  “真的?我怎麼覺得你的好像比較甜?過來,我嘗嘗。”
  
  嘗?嘗你個頭啦!
  
  魏雋澈才要湊過來,眼明手快的梁子霈已抓下自己口中的棒棒糖,本想要往他的嘴巴塞,好讓他吃個夠,沒想到一個手拙,黏踢踢的棒棒糖居然就這麼堵上了他的鼻孔——
  
  “啊——”傻眼。
  
  魏雋澈將雙眸眯成危險的一條細線,充滿殺氣的目光凜凜地瞪著罪魁禍首,警告從齒縫中被艱困的吐出。
  
  “梁子霈,你、按、蛋、了!”
  
  梁子霈扔掉證據,二話不說,拔腿就是一陣狂跑。
  
  “站住!給我站住——梁子霈,我叫你站住你聽到沒有?”
  
  聽是聽到了,但,傻瓜才會站住。
  
  梁子霈頭也不回,一路狂奔回住處,因為害怕會被逮個正著遭到就地正法,她連電梯都不敢搭,使出身體極限,一鼓作氣的便直奔回到十二樓。
  
  一打開門,她雙腳發軟,一口氣都快要喘不過來,馬上跌坐在地上。
  
  超蠢的啦……可是只要一想到她把棒棒糖堵向魏雋澈鼻孔的畫面,她就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來,笑得直冒淚花。
  
  不到半分鐘的誤差,魏雋澈也追回來了,跟她一樣進門就癱軟的坐在地上,氣喘吁吁的連句話都罵不出來。
  
  許久後……
  
  “你有病啊?幹嘛一直跑?”害他跟著她也跑了十二層樓。
  
  “誰教你一直追?”她也很委屈啊。
  
  “你跑我當然追。”沒好氣的回嘴。
  
  兩人互看一眼,都覺得對方很蠢,自己更蠢,總之是兩個蠢蛋。
  
  “好可惜……”梁子霈惋惜的看著他手中的棒棒糖說。她的棒棒糖才吃了幾口,結果剛剛被嚇得扔掉了。
  
  “哼,活該你沒得吃。”雖然不喜歡甜滋滋的棒棒糖,但看著她一臉羡慕扼腕的表情,魏雋澈心裡超爽的,自我感覺超優。
  
  “欸,給人家吃一口嘛……”
  
  “不要,這是我的。”推開她的臉,拽兮兮。
  
  “厚,那明明是我買的。”
  
  梁子霈一耍賴,乾脆搶來就含進嘴巴,魏雋澈不甘示弱的又搶回來。兩個人就坐在玄關,從原先的一搶一奪,到後來的你一口我一口,可甜蜜的咧!
  
  呀……好快樂的感覺,真想每天都跟魏雋澈這樣坐著一起吃棒棒糖。
  
  笑眯眯的梁子霈望著他,滿足的蹙起眉眼,把最後一小口棒棒糖咬碎,發出細微的脆響。她嘴巴裡的葡萄味,甜得教人很想嘗一口。
  
  魏雋澈伸手摸摸她軟嫩的臉,低喃著催促道:“小貓咪,該去刷牙了,不然牙齒會蛀光光的……”
  
  她朝他伸出手,他站起後一把拉起她,兩個人離開玄關進屋去,乖乖各自去梳洗。
  
  沐浴後,把牙齒刷得啵兒亮,換上睡衣的梁子霈蹦跳著來到廚房想倒水喝。
  
  大大的廚房,所有的設計依循牆而形成一個型,下方的櫥櫃怞屜可以收納碗盤,上方的平臺則可以擺放小家電或自由運用。不過因為梁子霈只有一個人住,L型的平臺桌上很空曠。
  
  她喜歡在冬天喝冷開水,咕嚕咕嚕的好痛快,還想要再來一杯時,腰間卻猛然一緊——魏雋澈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騰空一把抱起她,將她安置在L型的桌面上,嘴裡還哼著經典英文老歌的旋律。
  
  “也想喝一口嗎?”她問。
  
  他跩跩的不說話,逕自哼唱著旋律,拿開她手中的水杯,然後在她不解的目光下,慢條斯理的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
  
  “我的禮物?”
  
  他依然沒說話,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歌聲裡,逕自怞散禮物盒上的蝴蝶結,打開包裝,取出擺放在裡頭的精緻手環。
  
  “欸,你怎麼這樣?給人家禮物應該要讓我自己拆啊!”
  
  “噓!”他要她稍安勿躁。
  
  像是在變魔術似的,魏雋澈用搞笑的肢體動作拉起她的手,一手拿著手環,一手拿著特製的螺絲起子,在旋律中慢慢地將手環上的螺絲逐一鎖緊。
  
  “當當!送給你的手環。”完成的時候,他還頑皮的學她剛剛獻出棒棒糖大禮時的音效。
  
  梁子霈高舉起左手,在半空中端詳又端詳……
  
  這是Cartier LOVE系列的手環,K金材質,上頭還鑲了四枚耀眼的小鑽石。
  
  貼著手腕的底面,有一長串的刻紋吸引了她的目光——
  
  Pei belongs to W belongs to Pei belongs to W belongs to……
  
  Pei是她的英文名字,W是魏雋澈。這串刻紋是個句子又不是個句子,不管從哪個地方開始閱讀,總像是在繞口令似的反復說著他屬於她,她屬於他……
  
  一股前所未有的甜蜜湧上她心頭。看見他剛剛是拿特製的螺絲起子幫自己鎖上手環的,她遂而邊把玩著手環,邊好奇的問:“要是我想拿下來的時候,我該怎麼弄?”
  
  他倏地眯起眼睛,挑高眉,得意洋洋的冷笑,“梁子霈,沒有我的允許,你這輩子休想拿下它嘍。”
  
  哼,騙人!不過是把螺絲鬆開罷了,“把螺絲起子給我。”她朝他翻開手心。
  
  想要?魏雋澈拎著螺絲起子,在梁子霈面前一晃,旋即走向最近的那扇窗,推開,不假思索的扔了出去,然後轉身對著瞠目結舌的她攤開雙手,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
  
  “你……”她錯愕。
  
  “沒有螺絲起子。看誰還敢亂送你玫瑰花?”他咬牙切齒。
  
  厚,她就知道他一直對那束玫瑰花耿耿於懷!
  
  “你這個霸道鬼!不公平,你用手環鎖住我,誰知道你在英國的時候是不是每天都跟一堆金髮美女調情勾搭?”她嬌嗔薄怒的抗議他對她的霸道。
  
  魏雋澈勾著一抹淺笑回到她面前,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目光繾倦的凝視著她,“你已經在我身上留下了專屬記號了。”
  
  “我會告訴她們,離我遠一點,因為我的小貓咪可是會咬人的。”
  
  梁子霈突然不好意思了起來,她郝著臉,囁嚅道:“那是小時候的事情了,而且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都痛得我哇哇大叫了,要是故意的還得了?”他戲謔的說。
  
  她捧著他的手臂,用指尖輕輕撫摸著上頭的傷痕,須臾,她低下頭,虔誠的親吻當年她所留下的印記。
  
  “雋澈,對不起……”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壞,竟然為了一支棒棒糖,將他咬得這麼嚴重!
  
  “被我的小貓咪咬,我甘之如飴。”
  
  “討厭……”她嬌嗔不依的說。
  
  他大驚失色的問:“什麼?你居然說你討厭我?!”
  
  “不是啦……”
  
  “不然是什麼?說。”他蹙緊雙眉嚴肅命令。
  
  “我、我……喜歡你啦。”哎呦,幹嘛非要人家說出口嘛?果真很霸道。
  
  魏雋澈鬆開蹙緊的眉,轉而露出迷人的笑容,二話不說低頭嘟住她的唇,熱切的親吻她。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接吻了,自她十六歲那年他吻了她後,這些年來,兩人已經從一開始的生澀笨拙,歷經反復的練習切磋,慢慢地吻出了好默契。
  
  他教會了她親吻,而她肯定是最棒的學生。
  
  每次驗收,她總是帶給他最迷人的感受,教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吻更深、更久。當熱燙的舌甜蜜的依偎糾纏,姿態曼妙得仿佛在跳舞時,一退一進間,彼此都享受著追逐的塊感。
  
  天啊,怎麼會這麼美好?
  
  他們的吻,永遠熱烈得仿佛第一次般震撼人心。
  
  一吻方休,退開時,他大口喘著氣,掩不住驚喜的望著他一手調教的好學生。
  
  只見她兩眼迷蒙,臉頰酡紅,美麗得令人還想要再嘗一口、兩口、三口……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耐心等待她長大,每次親吻,他總是得苦苦拿捏克制,就怕自己一個太忘情,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
  
  不是沒有過對男女親密的好奇,但他知道身為男人,他該保護她。可是今天,他只想要愛她了,用男人的方式愛她。
  
  他抱起她,轉身走出廚房,邁大步伐回到房間。
  
  將她放在床上躺下後,他跟著將自己的身軀撐懸在她身上……
  
  梁子霈從他黑亮的眸底看見了熾烈的渴望,她知道那是什麼,心裡有點不安,又有點期待,她和他,終於要面臨這一刻了……
  
  “霈霈?”他在等她的反應,拒絕推開或樂意接受。
  
  她避開他火熱的目光,緊張得連喉嚨都乾澀起來,只能用嬌啞的嗓音對他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她羞得把身下的床單都抓皺了。
  
  “別怕。”他低下頭,嘟住她的唇,開始了他們的第一次親密。
  
  他的吻從一開始的溫柔,漸漸的變得激烈,碰觸也從一開始的輕撫轉而放肆,只有呼吸,是從頭到尾都沒緩慢過,從他抱住她的那一刻起,氣息就已然呈現無法壓抑的淺促。
  
  他吻著她、撫摸著她,當她終於赤裸,他忍不住讚歎著眼前的美麗軀體。
  
  她閉著眼睛,軟弱的感受著他的每一次碰觸,整個人暈沉得像漂浮在半空中一樣,幾乎要在他的指尖下融化……
  
  這一夜,她屬於了他,他也屬於了她,原來,這就是“相屬”的感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說,再忍耐幾個月,他就會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她身邊。
  
  她說,再忍耐幾個月,她會等待他的歸來……
  
  他想,婚禮的那天不遠了。
  
  那是二00八年的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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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03:00:44
第七章
  
  緊閉的門後,傳來水流聲……
  
  魏雋澈坐在臥房裡的沙發上,靜靜的等候著。
  
  他的小女孩長大了,是個成熟的小女人了,雖然比別人都來得晚,但她是真的長大,具有孕育孩子的天賦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參與她人生成長重要的一課,但他很高興,自己參與了。
  
  不過他也真是粗心,竟然一直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
  
  聽說女孩子生理期的時候都會不舒服,他於是拿出手機,趁著等待的時候上網搜尋,想尋求解決的方法。
  
  半晌,她終於出來了,換上了乾淨的褲子,拎著袋子緩緩的走出。
  
  “過來。”他對她招招手。
  
  臉上掛著紅暈的梁子霈慢步走向他,魏雋澈伸出修長的腿,單腳勾來一張椅子,拉著她坐下,和自己面對面。
  
  “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他雙手搭著她的肩膀,認真的問。
  
  “還好……就肚子有點悶悶的。”她一直以為是感冒引起的不舒服,沒想到居然是因為生理期。
  
  “我有買了止痛藥跟暖暖包,如果很不舒服的話可以吃一顆藥,然後把暖暖包放在肚子上。喏,我還上網查了一些資訊,你可以看看,以後要是遇到了,就知道該怎麼處理了。”
  
  她接過他的手機,乖乖的看著有關生理期的照護保健。真糗,她好像成了一個中小學生,又重新上了一次衛教課程。
  
  “對了,上面說吃巧克力心情會好,情緒一好,身體狀況也會變得舒服,剛好我這次去美國買了不少巧克力……你等我一下。”
  
  他起身打開行李,從裡頭拿出好幾盒巧克力,回身蹲到她面前,撕開包裝,捏了一顆巧克力喂她。
  
  她想自己來,他搖搖頭拒絕,她只好張口吃下。
  
  濃郁的巧克力在口中化開,甜中帶著些許的微苦,好吃極了,尤其最裡頭還裹著一粒飽滿的杏仁,口感非常的棒。
  
  “好吃嗎?”
  
  “嗯。”好好吃。好吃得讓人都想要跟著融化了。
  
  她淡淡的拉開一抹笑弧,微笑裡有著小女人的嬌羞,看得魏雋澈陶醉怔然。
  
  “再吃一個。”他又喂她。“最近在忙什麼?怎麼都不回我信?”
  
  “信?”她嘴裡含著巧克力,露出微訝的表情。
  
  他把巧克力交到她手中,“我拍了一些照片,寫了我在美國的近況,都寄到你信箱了。你多久沒開電腦了?”接著從行李中拿出幾本精裝書。
  
  糟糕,記不起來了。好像自從不用交作業後,她就鮮少碰他的電腦了。
  
  “小姐,你該不會每次溜到書房裡,都只為了賴在哪張躺椅上睡覺吧?”他實在很嫉妒那張躺椅對她的重要性勝過一切。
  
  她恍然覺醒,“啊,對了,你的躺椅……我好像也把它弄髒了,怎麼辦?”
  
  那張躺椅是藍絲絨的材質,本來就不易清洗,更何況沾上了血漬。她好懊惱。
  
  “只是一張椅子,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
  
  “可是……”
  
  “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這是我們兩人的秘密。”他豎起手指往唇上一靠,半眯著美目,姿態迷人。”
  
  倏地,她腿上一沉,幾本精裝的甜點食譜就落在上頭。
  
  “這是什麼?”
  
  “甜點食譜。每一本都是我踏遍紐約各大書店專程為你找的,這些作者都是目前最炙手可熱的甜點師傅。不過,食譜內容都是用英文寫的,但我想念點英文單字對未來的甜點女王來說,應該不是太困難的事情吧?”
  
  她不可置信的翻開精裝書頁,照片裡的甜點每樣看起來都精緻討喜,令人食指大動,光是欣賞照片就教人忍不住想像它吃進嘴裡的滋味不知會有多美妙。
  
  “有興趣就好好學,學會了別忘了第一個要做給我吃。我先說喔,沒有在水準上,不准拿到我面前,我不是廚餘桶。”
  
  梁子霈感動得熱淚盈眶,緊緊的抱著甜點食譜,愛不釋手。
  
  對了,她忘了問他——“你怎麼回來了?”
  
  這丫頭!現在才想到要問這個問題?
  
  他伸手彈彈她的耳垂,“因為我是超人啊,而且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要是沒有及時回來,恐怕有個被嚇壞的小姑娘就要失血而亡了。”
  
  她被他的調侃惹得滿臉通紅,又氣又窘的輕槌他一拳。
  
  他順勢拉住她略微冰涼的小手,輕輕將她往懷裡帶,將嬌小的她護在懷抱裡,朗聲說:“梁子霈,沒什麼好害怕了,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有我在。”
  
  原本已經獲得撫慰的哭意,在他這樣的保證下又再度複生,她感覺自己的眼眶熱熱的……
  
  魏雋澈圈著她肩膀,輕輕的拍著她的背,以為自己可以很堅強的梁子霈,此際突然脆弱的一塌糊塗。
  
  她好想他,真的好想他……於是,發現自己心意後,只敢偷偷暗戀的她,想也不想的伸手緊緊圈住身前的人。
  
  魏雋澈愣了一下,這好像是她第一次這樣抱著他?
  
  他的心在悸動,他的血液強烈的撞擊著血管壁,一股無以名狀的激昂衝擊著他的思緒。
  
  “梁子霈,如果我現在想對你做一件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嚇到?”
  
  “啊?什麼……”她不疑有他的抬頭問。
  
  最後一個字,隱沒在他的嘴裡。
  
  魏雋澈終於還是情不自禁的親吻了她。
  
  而梁子霈果然還是被嚇到了,眼睛瞪得老大,臉頰紅得像要爆炸。雖然只是輕輕的碰觸,卻已經讓她震懾得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嚇到了?”他沙啞的問。
  
  他已經很克制自己了,就只有蜻蜓點水的碰了一下她的唇而已,剩下的,他什麼都沒做。真的。
  
  她瞠瞪的雙眸渙散了好久,漸漸的,焦距重新回來。她怔怔的望著他。
  
  “為什麼?”她問得很輕,眼神很認真。
  
  “因為,喜歡。”他一瞬也不瞬的睇著她,語氣沉穩的回答。
  
  她倒怞了一口氣,心跟著往上提起……
  
  喜歡?
  
  喜歡什麼?
  
  是喜歡她這個人,還是喜歡吻她的這個舉動?
  
  “……你在跟我惡作劇嗎?”如果是這樣,她會哭的,而且會嚎啕大哭。
  
  “梁子霈同學,我的人格有這麼不值得相信嗎?”
  
  她不知道,這太突然、也太令人意外了。
  
  “回答我?討厭,還是喜歡?”他逼近她些許的距離。
  
  “什麼?”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讓她很難不分心。
  
  “你知道我在問什麼。”
  
  “你、你當現在是三太子顯靈嗎?”緊張讓她口不擇言。
  
  “我不介意你藉三太子的名義回答我。”他捏住她的下顎,無賴的笑說。
  
  她抿著唇,地點頭不發一語,被他的目光瞅得魂不守舍。不自在的感覺累積到了極限,她忍不住探出舌頭,恬恬乾澀的唇瓣。
  
  目光轉而熾烈,“梁子霈,你自找的。”他咬牙說。
  
  她怎麼了?她又沒說什麼?梁子霈還不知道自己到底“自找”了什麼,面前的魏雋澈已招呼不打一聲的就低頭銜住她的唇,害她差點氣窒。
  
  “……唔、唔……唔……”她掙扎抗議。
  
  可惜,話聲還沒傳出去,就被他如數吞到肚裡了。
  
  魏雋澈,就是那只貪得無厭的食字獸。
  
  分不清是缺氧引發的頭暈,還是生理期引發的虛弱,當食字獸饒她一馬後,除了大口大口的呼吸外,梁子霈根本什麼也做不了。
  
  倒是食字獸吞了她的字、吃了她的唇,整個人顯得饜足又慵懶。
  
  他的眼睛黑的發亮,漸漸形成了彎月,當她目光往下,方才放肆吞吃的嘴微微揚起,勾出扣人心弦的笑意。
  
  “霈霈,從現在起,你要對我負責了。”
  
  “啊?”
  
  現在是什麼情形?為什麼是她要對他負責?明明就是他吻了她啊!
  
  魏雋澈這個狡猾的傢伙——
  
  可是,盤旋在她心裡的那股濃烈得幾乎化不開的甜蜜,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梁子霈喉口緊縮,心跳怦然,人,也暈陶陶的……
  
  匈牙利世界甜點聯盟青年錦標賽比賽現場
  
  正在等候比賽結果揭曉的梁子霈,突然無端緊張起來,她不住的反復深呼吸,雙手更是死命的柔著自己大腿,整個人呈現坐立難安的狀態,表情僵硬得仿佛隨時都要窒息昏厥。
  
  陪著她到匈牙利參加比賽的李淑芬注意到了,忍不住推推她,揶揄說道:“喂,同學,你冷靜一點好不好?不過就是等著領獎,你在‘挫’什麼?你比賽都不怕了,怎麼還會怕那麼一個小小的獎牌?拿不住我幫你拿。”話落,不忘很豪氣的拍拍她的肩膀。
  
  “咳咳……”梁子霈嗆咳了幾聲。
  
  嘖嘖,這位淑芬同學的手勁還是這麼大……同學多年,早該習慣了,可被這麼猛然一打,梁子霈整個身子還是禁不住晃了一下。
  
  去年的夏天,她和李淑芬一起從餐飲學校畢業了,原以為兩人就此分道揚鑣,沒想到居然又陰錯陽差的成了同事,一起進入一家剛開幕不久的麵包坊工作。
  
  麵包坊小老闆是個老實的年輕人,略長她們幾歲,李淑芬一出現,就把心思單純的小老闆迷得暈頭轉向。這次梁子霈能夠獲得老闆的支持,遠赴匈牙利來參加世界甜點比賽,李淑芬絕對是居功厥偉。
  
  因為她對小老闆說了——
  
  “如果霈霈拿到甜點比賽的獎牌,我們就結婚吧。”
  
  沖著這句話,小老闆慷慨的借出練習場地,提供練習的原料,光是賽前練習的巧克力材料,梁子霈就花了小老闆三十萬塊!
  
  所以,要是沒得獎……
  
  喔,天啊,她簡直不敢想像。
  
  對照現在緊張兮兮的模樣,剛剛在臺上呈現甜點手藝的梁子霈,可是完全展現了大將之風。
  
  雖然匈牙利的冷空氣讓她突然飆出鼻血,嚇壞了主辦單位,但是她小妮子揮揮手,一臉不在意,經過簡單的止血後隨即氣定神閑的繼續站回比賽臺上,全心全意的投入她的作品。
  
  她會這麼緊張,並不是怕了那個小小的獎牌,她是怕自己萬一拿不到獎,會讓很多對她寄予厚望的人失望。
  
  果然做甜點還是她最自在的時候,如果現在手中有塊巧克力原料來讓她分心,她或許會好過些。
  
  啊,開始宣佈獎項了——
  
  耳邊響起大會司儀的說話聲,嘰哩呱哩的她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隨著名次逐一的公佈,她看見來自其他國家的得獎選手開心的尖叫又歡呼。
  
  第五名、第四名、第三名……唉,看來沒希望了。
  
  腦海才剛閃過這樣的字眼,梁子霈便似乎聽見了自己的英文名字。
  
  她腦袋瞬間當機,足足空白了好幾秒鐘,整個人仿佛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怞離,丟到外太空的無重力世界……
  
  “Taiwan!梁子霈,你聽到沒有?Taiwan啊!你得獎了!你得了第二名了!”李淑芬奮力的拍她一掌,將已然呈現失神狀態的她弄清醒。
  
  梁子霈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上台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接過獎牌的,喜極而泣的她只覺得眼前一片朦朧。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夠出國參加比賽,還能拿到第二名的優秀成績,這實在是太棒了!真的太棒了……
  
  忽的,她笑容一頓,表情怔愣,不可置信的柔柔眼睛。
  
  等等——她沒看錯吧?她怎麼好像看到魏雋澈了?這傢伙不是還在臺灣準備畢業考嗎?難道是她太思念他而產生的幻覺?
  
  可是,眼前的笑容卻又那麼真實……
  
  梁子霈拿著獎牌傻傻的走下臺,像是被催眠了似的,來到舞臺下的男人面前。
  
  “呼,好險,差點以為趕不上了。”魏雋澈笑著說。
  
  比賽的時候,他人還在飛機上,為了不驚動家裡的大人,這次他沒有動用家裡的私人專機,而是乖乖搭乘一般航空公司的班機,透過轉機方式來到匈牙利。
  
  一下飛機,打電話給李淑芬詢問最新情況時,聽說梁子霈在比賽一開始的時候突然冒鼻血了,他心急如焚,跳上計程車便火速趕往比賽會場。
  
  幸好她沒事,還如願的拿下獎牌。魏雋澈眷戀不已的摸摸她軟嫩的臉。
  
  熟悉的撫觸在臉頰上,她又舒服的眯上眼睛,想要當他一個人的小貓咪。
  
  “霈霈,恭喜你!”接著,他低頭吻住她。
  
  小貓咪在喉間咕噥了一聲,隨即投降,軟軟的倒在他的懷抱裡。
  
  好甜……他的吻好甜,比巧克力還要甜……
  
  梁子霈感覺到自己在旋轉,那種漂浮在無重力世界的感覺又回來了。
  
  因為經費有限,扣除比賽停留的時間,他們只在匈牙利短暫逛了一個下午,晚上便帶這熱騰騰的獎牌先飛法蘭克福,再從法蘭克福回臺灣。
  
  魏雋澈讓出了頭等艙的機位,李淑芬樂得不去打擾這對愛情鳥,讓他們兩個在經濟艙裡擠個痛快!
  
  座位上,梁子霈拿著小本子跟筆,專心的細數著下午採購的禮物數量,“爺爺、良嬸、陳叔、曉娟姐姐、管家叔叔、阿忠大哥……”確認無一遺漏後,她這才心滿意足的收起她的小小記事本。
  
  “都確認好了?”
  
  “嗯,大家都有禮物。”這次要出國比賽,大家都為她祝福,禮物代表的是她小小的感激。當然,爺爺的肯定是最棒最特別的。
  
  魏雋澈緊緊握著她的手……
  
  其實,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說。
  
  “霈霈。”
  
  “嗯?”放鬆之後,靠著他的肩膀,聞著屬於他的氣息,她整個人有點昏昏欲睡——都是他,養成她一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整個人就開始懶洋洋無法思考的習慣。
  
  “我決定出國念書了。”
  
  “喝?!”她倏然瞪大眼睛,從他身邊正坐起身。
  
  他拉下她,讓她繼續倚在他肩膀上,“最近才決定的。”
  
  其實是父母對他表達了他們的期許跟願望,總覺得孩子這麼優秀,魏家這麼富有,身為唯一的接班人,他怎麼可以不出國喝喝洋墨水?
  
  雖然說每年的出過課程他老早就在喝洋墨水了,但長輩總還有一些學歷的迷思需要被滿足,所以他答應了。
  
  “你現在是新一代甜點女王,我也要加油了,至少要拿個什麼碩士才行吧?”他點點她的鼻尖,逗弄她。
  
  可她開心不起來,因為他們就要分隔兩地了。
  
  “……會去很久嗎?”
  
  “一年。”因為不想跟她分開太久,所以他選擇了英國的學制,一年後拿到碩士學位就回臺灣。
  
  梁子霈知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她不能自私阻礙他前進的腳步,他是魏家的接班人,有他必須該走的路。再說,只是一年而已,就算會很想念,她也會為了他忍耐。
  
  “好,就一年,一年後你要是不回來,我就不要想你了!”
  
  “我知道。”
  
  她撲進他懷裡,緊緊的抱住他,忍住眼眶裡的灼熱,不讓眼淚掉下來。
  
  二十歲那年,梁子霈拿到了甜點大賽第二名的成績,同樣是這年的夏天,魏雋澈隻身前往英國念書。
  
  明明還沒入冬,梁子霈已經預先設想,這將會是個寒冷的冬天。
  
  打從十五歲他們重逢開始,從沒這樣真正的分隔兩地,哪怕是寒暑假魏雋澈到國外進修,長則一個半月,短則只有一兩個禮拜,要這樣扎實的熬過一整年,這還是第一次。
  
  但她會忍耐的,為了他忍耐。
  
  因為她發現,她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愛他……
  
  晚上八點鐘,梁子霈坐在電腦桌前吃晚餐。
  
  自從離開學校、出社會工作後,她便搬出了她和爺爺生活的小屋,只有在放假的時候才回魏家探視仍在魏家工作的爺爺。
  
  畢竟她已經長大,該學習獨立了,總不能一直賴在魏家不走。再者,她又不是魏家的員工,繼續住在那裡很不好意思,所以跟爺爺討論過後,爺爺也支持她的決定搬出來。
  
  她希望再過幾年,等她經濟更穩定後,可以把爺爺接來一起生活,換她來照顧爺爺,爺爺就可以不必再那麼辛苦了。園丁終究是個需要有體力的工作,而爺爺年紀越來越大,她真的捨不得爺爺再那麼辛苦。
  
  不過,魏雋澈可就不高興了。
  
  聽到她要搬出去,他沉寂很多年沒作亂的少爺脾氣當場復發,霸道的只給了她兩個選擇——
  
  要麼,乖乖搬進當初魏老爺子送給他的那間位於市區的房子。
  
  要麼,讓陳叔每天接送她上下班。
  
  可是拜託——她又不是魏家的誰,憑什麼讓陳叔開車送她上下班?
  
  偏偏他說什麼都不讓步,固執得不得了,說什麼她一個人在外租屋太危險,只有搬到他指定的地方他才能放心。最後拗不過他,她只好屈服,乖乖入住他老大唯一指定的地方。
  
  出國前,只要沒什麼事情,他就會溜來這裡,賴著她要跟她一起吃飯,每次到了晚上,總得她趕半天才能把他趕回山上的魏家去。
  
  現在不用趕了,他在遙遠的英國,她只能透過電腦視訊一解相思。
  
  螢幕那端的他此刻坐在宿舍書桌前,一邊捧書看,一邊挖飯吃,偶爾還要理她一下,真是分身乏術。
  
  他頭髮好像長了點,臉瘦了點……
  
  “幾點了?”他在問臺灣的時間。
  
  “八點多了。”
  
  “怎麼老是這麼晚才在吃晚餐?梁子霈,你是欠打嗎?”他突然從書本裡抬起頭,端起架子警告的瞟了她一眼。
  
  她皺眉嘟了下嘴。
  
  真是個霸道鬼!連去了英國還這麼霸道,吃飯時間也要管東管西的。
  
  仔細想想,他真的很愛管她,食衣住行,不管是什麼原因,只要他老大看不順眼的,他就要管。
  
  還記得幾年前餐飲學校開學的第一天,他看著她的全新制服,眉頭緊得像是打了十幾個結似的。
  
  奇怪了,不過就是制服嘛……
  
  “裙子怎麼這麼短?領口為什麼這麼底?這料子會不會太透明了?”
  
  “魏雋澈,我是二十一世紀的女學生,你不會是要我穿長跑馬褂去上課吧?”裙子短是因為她腿長,領口低是他錯覺,衣料透明是為了夏天比較涼爽。
  
  結果咧,他老大硬是要她把裙擺放長個幾寸,在領口加別針防止曝光,制服裡頭也加了襯衣,這才不再囉嗦。
  
  結果每年的夏天,她都快要被裡面那件襯衣熱死了!
  
  對了,他也管過她搭腳踏車的姿勢,說什麼跨坐不優雅,非得要她側坐不可。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上至坐姿、走路姿勢、頭髮樣式、講話速度,下至飲食習慣、穿衣風格……只要有稍微卡到他的眼睛,他絕對不輕饒。
  
  管著管著,誰知這麼些年下來,她居然被他管習慣了,雖然偶爾會抱怨一下,但心裡還是很甜蜜的。
  
  瞧,現在被他這麼一警告,她還不是乖得像只小貓咪,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唉,她還不就是因為想要跟他一起吃飯咩……
  
  “最近忙不忙?”他問。
  
  “忙死了。可能是因為耶誕節快到了,訂單比平常多上好多,我光是負責甜點部分都快要吃不消了。”
  
  “怎麼不多請幾個人?”
  
  “沒辦法,大家都指定我……”
  
  他抬起頭,露出一抹淺笑,“我的霈霈現在是家喻戶曉的甜點女王了。對了,記得跟李淑芬她老公要求加薪,省得他們壓榨你。”她這麼辛苦,加薪合情合理。
  
  “放心,淑芬很照顧我的,她可是替我爭取作品自主權的大功臣呢,不管我想開發什麼新產品,小老闆永遠只有點頭的份。”
  
  “嗯,那就好。最近輪敦開始下雪了,要不要來英國過耶誕節,不然明年我回臺灣,你就沒機會嘍!”
  
  “可是人家沒有假期……”她好哀怨。
  
  她掙扎的表情逗笑他了,一股想要親吻她的念頭變得好強烈,“有沒有想我?”他啞聲問。
  
  她用力的點頭,“很想、很想。”
  
  “我也是。好想摸摸你的臉。”他情不自禁的將手探向面前的螢幕,觸碰裡頭的她。
  
  唉,沒有軟嫩的觸感……可惡!真是折磨人……
  
  忽的,嚴謹的魏雋澈突然看到她身後有一束玫瑰花。
  
  “那是什麼?”
  
  “什麼是什麼?”她不解。
  
  “玫瑰花,誰送的?”他聲音緊繃,已沒有之前的悠閒輕鬆。
  
  “同事送的,先說喔,我跟他只是同事而已。”
  
  “既然只是同事,他為什麼要送你玫瑰花?說,他是不是在追你?”他夾著怒意問。
  
  “不可能,我又不是什麼大美女。他應該只是為了感激我那天幫他柔麵團。”
  
  “你不是只負責甜點部分嗎?李淑芬她老公怎麼可以這樣壓榨你?真是個王八蛋!”他快氣瘋了。
  
  “你冷靜點,先聽我說咩。小老闆重感冒,你總不能叫一個帶著病菌的人去做麵包吧?再加上那個同事是新來的,很多事情不是那麼熟悉,但其他師傅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了,就我剛好有空啊,所以我就順手柔了一下麵團。”
  
  魏雋澈還是不爽,而且男人的直覺告訴他,事情沒這麼單純!
  
  梁子霈不知道,男人對於屬於自己的東西是絕對不允許別人覬覦的,那會嚴重侵犯他的所有權。
  
  就算是感激,為什麼偏偏送玫瑰花,而且還是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如果這叫感激,他魏雋澈的腦袋馬上砍下來讓大家當椅子坐。
  
  “你不要生氣啦,我待會就拿去扔掉。你不喜歡的我也不要。”她連忙安撫的說。
  
  他的怒火總算稍稍平復一點。
  
  可惡!以前他在她身邊時,根本沒人敢靠近她一步,更別說是送什麼花。怎麼他才出國幾個月,紅玫瑰都出現在家裡了!
  
  魏雋澈心情壞透了。
  
  他吐了一大口氣,看看時間道:“我要去上課了,這幾天有好幾份報告要趕,如果我沒上線就別等我了。記得給我乖乖準時吃飯,知道嗎?”
  
  “知道。”
  
  “掰。”他在螢幕上的她啄了一口,旋即關掉視訊。
  
  這一回,梁子霈望著黑壓壓的螢幕,總覺得心裡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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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03:00:09
第六章
  
  魏雋澈的書房,就這麼成了梁子霈最長待得地方。
  
  她將擺在角落的那張藍絲絨躺椅視為專屬寶座,每天溜進書房頭一件事就是現在躺椅上賴半天,看書找資料成了其次,欣賞美景才是主要目的。
  
  她會這麼隨心所欲,是因為知道平日大宅裡真的沒人,魏先生早出晚歸應酬拼事業,魏太太則打牌逛街保養拼經濟。再加上魏雋澈給了她通行權,只要她抱著書本上門來,管家叔叔二話不說鐵定會放行。
  
  十九歲那年的夏天,魏雋澈沒有選擇出國念書,而是留在臺灣參加大考,順便成為臺灣第一學府的大一新生。
  
  恰巧他的爺爺奶奶從日本回到臺灣小住幾天,得知愛孫的表現優異,二話不說便慷概送上位於市區精華地段的公寓跟一輛全新跑車當做獎勵。
  
  至於梁子霈,因為迷上了甜點製作,再者考慮日後的就業機會,她並沒有選擇一般的公立高中就讀,而是進入了近來熱門的餐飲技職學校。
  
  她很清楚,她不像魏雋澈有家族資金的奧援,能早一日學會獨立對她來說絕對是件好事,同時也可以減輕爺爺肩上的擔子,讓他老人家輕鬆點。
  
  此際書房裡,梁子霈捧著從他書架上翻來的小說,正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大多時候,她把它當做困倦時用來遮掩刺眼光線的工具,比如現在。
  
  魏雋澈拎過書本,硬是吵醒她,打算跟她好好聊聊她的志願選擇。
  
  他一直以為她會選擇就讀一般高中,將來考間不錯的大學,滿足她的大學夢,因為她說過,她很迷戀在大學校園裡捧著原文書飄移的虛榮,總覺得那樣的女孩超有氣質,沒想到,她居然跌破大家眼鏡的選擇了技職學校?!
  
  人生有很多選擇,順應心裡真正想法而做的選擇,跟不得不如此決定的選擇截然不同,前者是發自內心的喜歡,而不是為了提早讓自己獨立承擔生活而屈就。
  
  如果她的考慮是金錢,那根本不是問題,魏家有的是錢,她的學費他供得起。哪怕她將來想出國念碩士博士,他都可以做她最有利的後盾。
  
  真心喜歡,他會尊重,但若不是真心喜歡,他就會干涉。
  
  “如果是因為經濟的關係,我可以……”魏雋澈已經發自內心的視梁子霈為自己未來的妻子,她需要幫忙,他自然責無旁貸。
  
  她勉強睜開一雙眼睛,調皮的睨他一眼,“你不都說我像是螞蟻來投胎的,既然如此,還有什麼比學習製作甜點更適合我?”
  
  “糕點師傅可是很辛苦的。”他蹙眉捏捏她樂觀臉龐上的小鼻子。
  
  他捨不得,捨不得嬌小的她將來得在幾百度的高溫前工作。如果只是因為喜歡吃,他可以聘請專業的師傅做給她吃,吃到她膩為止。
  
  “只要是自己喜歡的事情就不辛苦。魏雋澈,你別小看我,也許我將來會成為甜點女王,擁有自己的甜點王國,甜點門市遍佈全台……”她彎起眉眼,用驕傲的口吻陶醉宣示自己編織的美好夢想。
  
  魏雋澈沒有小看她,他只是不希望她委屈。
  
  不過,現在他在她臉上看見夢想的表情,漾滿光彩的臉蛋是那麼美麗動人,他想,她是真的喜歡。
  
  既然如此,OK!他支持。
  
  雖然當初“完美妻子養成計畫”是想要培養一個符合他理想的妻子,但他覺得,如果只是一味的扭曲她原本的樣子來迎合自己,他也不認為最後站在他面前的,還會是他喜歡的梁子霈。
  
  生活方面的食衣住行可以管,可以改,但現在事關個人前途理想,他必須要尊重她,畢竟這是她的人生,不是他的。
  
  既然她想要成為一名甜點女王,那麼,他就讓她放手去做吧。
  
  他忍不住伸手摸摸她軟嫩的臉頰,她則是溫馴的享受著他的碰觸,想像自己被疼惜。
  
  “小貓咪……”望著她眯起眼睛的樣子,他不禁莞爾低喚。
  
  呵,小貓咪?如果他能永遠給她這樣被疼惜的感覺,她就願意永遠當他一個人的小貓咪,賴在他身邊不走……
  
  這樣的念頭一閃過,下一秒,梁子霈倏地瞪大眼睛。
  
  天啊!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呢?!
  
  “怎麼了?”他不解她為何突然瞪大眼。
  
  以往只要他這樣撫摸她的臉蛋,不設防的她最後總是以呼呼大睡收場,讓他好氣又好笑。可現在她卻一臉的恍惚迷茫,震懾的目光仿佛是被什麼嚇到似的,令他有些擔心。
  
  “到底怎麼了,霈霈?”
  
  “……嗯?”她含糊回應,一雙眼神飄忽不定,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雖然魏雋澈長她三歲,但她從來沒把他當兄長看,而是把他當做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可剛剛的那一瞬間,她居然想要當他的小貓咪,而且還只想屬於他一個人……這也未免太親密了吧?!
  
  梁子霈霎時覺得錯亂又慌張,被自己心裡突如其來的念頭狠狠的嚇到。
  
  不,不可以,好朋友就是好朋友,她不可以這麼貪婪!
  
  “梁子霈,你到底是怎麼了?快點告訴我。”她這樣不發一語的摸樣讓魏雋澈很不安,忍不住對她下達命令。
  
  她搔頭傻笑,“我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很重要嗎?”
  
  她猛點頭,“剛剛出門前我好像在燒開水,不記得有沒有關掉了,如果沒有的話……天啊,我還是趕快回去看看好了。要是燒了小屋,爺爺會把我揍得屁股開花的。”
  
  她從藍絲絨躺椅上滑下來,避開他的碰觸,不等他說什麼便慌慌張張的開溜。
  
  她一離開,書房就靜了下來。
  
  “嗟,這個迷糊鬼。”
  
  望著摸不到軟嫩的手指,魏雋澈有些遺憾,看來今天沒機會偷香了。
  
  沒錯,偷香……其實這件事情他做了好多次了,只是梁子霈睡得太沉不知道。每當她在他的撫摸下像只貓咪般昏昏睡去後,他總會坐在躺椅旁端詳她寧靜的睡顏,然後趁機從她唇上偷一抹甜蜜。
  
  她那張翹翹的軟唇,早已不知被他吻了多少回。
  
  但這麼做他也沒多好過,每一次從她唇上離開,他都得按耐住身體的疼痛,花了好大的自製力才逼自己遠離她。
  
  因為總覺得他還只是個小女孩,他不該對她有太邪惡的舉動,然而不可諱言的,他其實老早就在期待著光明正大親吻她的那天到來。
  
  他想要讓她知道,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情看待她、守著她,也希望她能用那樣的心情回應他。
  
  當初他慶倖著彼此都年輕,自己還可以有大把的時間來養成她,然後現在想想,他真是錯的離譜,他討厭他們還年輕,不滿成為夫妻的日子還遙遙無期。
  
  因為他是那麼的喜歡她……
  
  梁子霈一路跑回她和爺爺居住的小屋,回到房間後,猛地關上房門,整個人便無力的癱坐在地板上。
  
  光是回想著“屬於他一個人”這樣的字眼,她就覺得自己臉頰燙燙的,身體熱熱的,腦袋昏昏的,好像生病了似的。
  
  她想要找個人訴說自己此刻紊亂的心情,可她卻不知道該找誰。
  
  興許因為是轉學生的關係,她和班上的同學並沒有太深交,別人會邀著一起去福利社、洗手間,她一次也沒有參與過。
  
  仔細一想,打從她來到臺北之後,佔據她生活大部分時間的人,好像就是魏雋澈了……
  
  天啊,不要想他,她現在不要想起他!
  
  她伸手打著自己的頭,想要把他的身影暫時從她思緒裡趕出去。
  
  忽地,她腦中閃過一個名字——李淑芬。
  
  還記得國中剛到班上時,李淑芬就坐在她前面,而後雖然換了好幾次座位,可說也玄妙,李淑芬永遠是她前後左右同學中的其中一個。
  
  李淑芬是個獨來獨往的獨行俠,並不跟誰特別要好,也不跟誰交惡,因此梁子霈對她的印象挺好的,而李淑芬對她也算友善。
  
  更巧的是,他們畢業後不但考上了同一所技職學校,未來的三年還是同班……也許沖著這一點,她可以打電話給李淑芬?
  
  她需要有一個同性的朋友聽她說說心裡話。
  
  梁子霈翻開畢業紀念冊,找到李淑芬的聯絡方式,然後查看了一下,確認爺爺不在後,她才播下一組電話號碼。
  
  “喂,請問是李淑芬同學的家嗎?”她問的戰戰兢兢。
  
  接電話的人愣了一下,須臾,“你是……梁子霈?”
  
  “嚇!你怎麼知道?”她大驚。
  
  “噗!哈哈,當然是因為我認出了你的聲音啊!”這個問題很蠢。
  
  哇,有沒有那麼強啊?不過是泛泛之交,李淑芬居然就可以馬上認出她的聲音?梁子霈真是服了她。
  
  “真神奇,你居然會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嗎?”李淑芬開門見山的問。
  
  梁子霈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只好迂迂回回的把話題兜在他們又要當同班同學的這件事情上繞。
  
  “梁子霈,你應該有其他的事情找我吧?”李淑芬爽快的又問。
  
  “呃……”她不禁懷疑李同學被三太子附身了,才會這麼神。
  
  “有話就快說,不然我要掛電話了。”
  
  梁子霈掙扎了會,總算扭扭捏捏的把心裡的困惑和盤托出。她明明不是那種嬌氣彆扭的女孩,可遇到這種事,她就是無法像李淑芬這麼瀟灑坦率。
  
  李淑芬聽了她的話,不加思索的便說:“喔,你應該是喜歡上他了。”
  
  “怎麼可能?”她大叫。
  
  “如果不可能,你幹嗎要這麼困擾?畢業前,陳志揚不是寫過情書給你?那是你一點困擾都沒有,當著人家的面婉拒他的感情,把情書還給他,還謝謝他的抬愛。”
  
  靠!李淑芬怎麼知道?!
  
  為了不讓陳志揚難看,她還特地約他到禮堂,很快的把這件事情了結,當時禮堂明明就只有她和陳志揚兩個人啊!
  
  “你一定很納悶我怎麼知道的,因為我當時人就在禮堂。而且你離開後,陳志揚哭的那麼大聲,我想聽而不聞都很難。你當時對陳志揚沒那個意思,所以可以明快的處理,同理可證,你現在就是因為有那個意思了,所以才覺得困擾。”
  
  梁子霈說不出合理的反駁。
  
  是呀,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幹嘛要困擾?
  
  可是……她怎麼可以喜歡魏雋澈?他可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唉。
  
  “是那個每天送你到學校的傢伙?”
  
  “……嗯。”
  
  “長的好像還挺帥的,不要的話送給我好了。”
  
  “你不是有男朋友嗎?”尾音不自覺提高。
  
  “多一個也沒差。況且他長那麼帥,有這種男朋友一定會好拉風,我——”
  
  “不行!”沒等李淑芬說完,梁子霈便憤憤的掛了電話。
  
  接下來連著好幾個晚上,她為此失眠了,躺在被窩裡,滿腦子全是魏雋澈。包括他說的話、他的笑容、他的背影、他的眼神……
  
  她不敢告訴魏雋澈,只能偷偷地戀慕著他。
  
  原來暗戀,是一件這麼痛苦的事情。
  
  梁子霈好久、好久沒有看見魏雋澈了。
  
  半個月前的深夜,他搭上了魏家的私人專機前往美國,預計在臺灣這邊大學開學前,他都會留在那裡上課進修。
  
  也是她見過最聰明的人,她也知道他從小就接受各式各樣的菁英教育,學校的課程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幼稚園等級。
  
  她問過他,為什麼不乾脆跳級算了?反正學校教的東西他老早都會了,何必繼續留在原來的學校,日復一日的跟著大家考試上課?
  
  當時他只是笑了笑,屈起手指敲了下她的額頭,沒好氣的說:“你是嫌我命太長啊?”
  
  她一開始不懂,後來,她有點明白了。
  
  為了成為集團接班人,魏雋澈從小就被要求不斷的超齡學習,他花了好多時間在超越,卻從來沒有機會停下來,過過屬於他這個年齡的生活。
  
  為了讓自己也能呼吸一下屬於他年齡該有的空氣,他拒絕了跳級,寧可跟大家一樣考試、上學、當一個平凡的國中生、高中生、乃至於大學生。
  
  外界一定不敢相信,這種生活對他來說其實是一種享受,也是一種放鬆,他是在用他的方式為自己找尋喘息的空間。
  
  但沒想到他的缺席,卻令梁子霈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因為負面情緒的累積,她開始喪失了活力,上個禮拜去新學校報到的時,她忘了帶雨傘而淋了場午後雷陣雨,就這麼生病了。
  
  不過就是一場小感冒,居然足足折騰了她一整個禮拜,爺爺好擔心,夜裡總是來看她好幾趟。
  
  爺爺那個人是鮮少麻煩人家的,可是為了她,他破例拜託良嬸做幾道開胃的食物,只希望讓她能多吃點東西,養足體力。
  
  病,會好,可思念呢?什麼時候才能停止?
  
  她想,可能得等魏雋澈從美國回來,她心裡擺蕩的懸念才能真正放下吧。
  
  她真的好想好想他,想的心口都疼了,覺得想哭,很希望他下一秒鐘就回來,出現在她面前。
  
  但這怎麼可能?她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課程有多重要、多難得。
  
  因為是一流的名師開班授課,機會千載難逢,因此哪怕學費再貴,來自全球的菁英仍然搶著去上。魏雋澈也是沖著老師的專業,才不惜千里迢迢飛到美國去聽課。
  
  看不到他,她只好賴在這個留有屬於他氣息的書房,討一份眷戀跟滿足。
  
  她像貓咪似地躺臥在藍絲絨躺椅上,感冒初愈後的臉龐有幾分清瘦,她枕著手臂,靜靜地閉上眼睛,勻淺的呼吸著……
  
  書房的門被推開,發出細微的聲響,她一動也不動,依然蜷縮著身體,沉浸在無聲想念的睡夢中。
  
  地毯吸納了足音,魏雋澈無聲無息的走了進來,看到的就是梁子霈賴在椅子上睡覺的模樣。
  
  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實湧上他的心。
  
  “怎麼也不蓋件外套?這樣睡會著涼的。”
  
  低喃的同時,他已脫下自己身上的薄外套覆住她蜷縮的身子,外套長度有限,無可避免的露出了她那雙白足。
  
  他就這樣蹲在她面前,無言凝視著她,須臾,他伸出手摸摸她軟嫩的臉龐,徐緩輕柔的撫著……
  
  直到滿足了,他才收手回到書桌前,打開電腦開關,準備動手整理一些此行的上課資料。
  
  不過整理資料前,他想先去洗個舒服的澡把旅程的疲憊洗去,才有精神好好做事。
  
  看了梁子霈一眼,確定她暫時沒有醒來的跡象,魏雋澈小聲的開門,走出去、關門,不讓絲毫聲音驚擾她的美夢。
  
  一會兒梁子霈半睡半醒的逐漸回復意識,她總覺得感冒沒有好完全,整個人仍懶洋洋的。原本躺在這兒是她最舒服的位置,可是此刻肚子悶悶的感覺讓她情緒壞透了,而且不舒服極了。
  
  眉頭深鎖的她沉沉吐了一口氣,想把那種不舒服的窒悶感從身體裡吐出來。她翻了個身,隱約間,腿間卻仿佛有股熱流湧出……
  
  她猛然驚醒,正坐起身,身上的外套掉下椅子,確實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裡流出來。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腿間的血漬。
  
  “喝!”她倒怞了一口氣,整個人驚慌地從躺椅上跳起來。
  
  天啊!怎麼會這樣?她……流血了……
  
  難道,這就是女孩子每個月一次的……月經嗎?
  
  熱熱的液體順著大腿流了下來,她越來越不知所措。雖然曾在學校上過青春期的衛教課程,可那畢竟已經好久以前了,她一直沒有來潮,沒想到第一次就會是這麼措手不及。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弄髒了自己,也波及了魏雋澈的書房,她沒有勇氣這樣狼狽的走出去。
  
  太丟臉了!
  
  就在梁子霈一臉慘白、渾身僵硬的時候,書房的門被打開了——
  
  她震懾的抬起頭,一看見魏雋澈的身影,眼淚就冒了出來。
  
  “醒啦?”魏雋澈笑問,下一秒,他隨即發現她的異狀,還有她的眼淚,“怎麼了?”
  
  見他想要上前,她連忙哽咽的阻止他。“不要過來!我、我……”話說不出口,她覺得好難堪。
  
  魏雋澈眼一瞄,看見她褲子上的血漬,當下了然。
  
  “霈霈,沒事的,別慌。”
  
  她緊咬的唇瓣裡,逸出一聲啜泣。
  
  “家裡還有衛生棉嗎?放在哪裡?我現在過去幫你拿。”
  
  她猛搖頭,搖的整個人像波浪鼓似的,“是第一次。我不知道……所以沒有……對不起,我把椅子弄髒了,對不起……”
  
  是初潮。他的霈霈晚熟,都十六歲了才經歷初潮,難怪她嚇壞了。
  
  魏雋澈好心疼,走上前去,拾起外套裹住她的腰下,讓她坐下。
  
  “不!”她抗拒著。
  
  “沒關係,坐下來,別怕。我現在去幫你買點東西,你乖乖在這裡等我。別怕,沒事的。”他暖聲哄慰著她。
  
  她抬起窘迫的臉龐,偷偷瞄了他一眼。
  
  “我馬上回來。”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定住她的心神,他旋即起身離開書房。
  
  魏雋澈離開後,書房就只剩梁子霈一個人,她如坐針氈的呆在椅子上,感覺肚子悶悶地發痛,整個人更是緊繃。
  
  她好怕在他回來之前,會有別人闖進來,看到這麼糟糕的情況。她甚至緊張的連腳趾頭都蜷起來了。
  
  被他看到這一幕,她覺得好丟臉,可是她又不免慶倖——幸好他出現了,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驀然間,困惑自她心底閃過,幾個問題接二連三的冒了出來——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不是應該在美國嗎?
  
  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過了一世紀吧,當書房門把被旋開的瞬間,梁子霈的胃像是被異物擠壓,突然一陣緊縮——
  
  “別怕,是我。”魏雋澈拎著幾個紙袋走了進來。
  
  看見是他,她明顯放鬆僵硬的身子,松了一口氣。
  
  “來,到我房間去,那裡有獨立的衛浴。”
  
  “可是……”梁子霈不敢亂動,害怕一動災情就要擴大。
  
  魏雋澈見狀,把手中的東西交給她,二話不說就彎腰抱起她,然後快步走出書房,經過長廊,轉而走進他的臥室。
  
  他在浴室門口放下她,“喏,進去吧,我在這裡等你。想要洗個澡也可以,慢慢來,不要急。架上的毛巾都是乾淨的。”
  
  “……謝謝。”她赧著臉,飛快的溜進去,關上門。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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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02:59:38
第五章
  
  魏雋澈一個人奮起疾走在返回魏定大宅的道路上。
  
  他原本怒不可遏的情緒,在冷空氣急速冷凍下,已不若之前那般憤怒。
  
  儘管仍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鬱悶籠罩在胸口,但和不久前的暴烈相比,現在已經算好的了。
  
  他盡可能不去回憶自己和母親的爭執,把注意力放在步伐上,還有一旁冬日的山景。
  
  坡度增添了行走的難度,雖是冬日,但沒多久他已經渾身發熱,他索性扯下脖子上束縛的領帶,脫下身上拘謹的西裝外套,隨意翻卷著襯衫衣袖,邁開大步繼續走著。
  
  以前不管再怎麼深惡痛絕,他也不曾在父母面前氣得口吵擇言,但他今天卻這麼做了,足見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他受夠了這一切,發自內心的痛恨“門當戶對”這四個字!
  
  因為這四個字,不知害慘了多少男男女女,這個莫名的門檻,讓真正心意相屬的不能在一起,卻也讓同床異夢的不甘心不放手,結果,把婚姻關係撓得烏煙瘴氣,一團混亂。他的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
  
  明明身受此累,卻又要這樣要求自己的兒子,教他怎能不覺得荒謬可笑呢?
  
  門當戶對又怎樣?不門當戶對又怎樣?憑什麼這四個字擁有他婚姻的決定權?
  
  那可是他未來人生的幸福,他絕對不讓這種事發生!
  
  他自己的婚姻他自己作主,他的妻子,他會自己去找,絕對不把決定權交出去。絕不!
  
  一個假設性的問題跳了出來——倘若找不到怎麼辦?
  
  是呀,世界何其大,人海茫茫,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那麼順利的在對的時間找到對的人,很多人窮其一輩子也找不到屬於自己的適合伴侶,最後只能抱憾孤單。這樣的例子不是沒有。
  
  沉吟之際,一道聲音自他心裡冒了出來……與其漫無目的找尋,她何不乾脆自己培養出一個符合理想的妻子人選?
  
  對啊,他為什麼不能自己培養一個理想的妻子出來?
  
  從小的菁英教育讓魏雋澈知道,唯有努力爭取,才有成功的可能。
  
  再說,他也不是那種被動等待上天決定自己人生的人,任何天馬行空的想法對他來說,只要有機會,都是值得去闖、去嘗試的。
  
  他的人生圭臬很簡單——與其被動等待,何不主動創造?
  
  前途是這樣,婚姻自然也可以如此。
  
  他想要反搞母親的“門當戶對說”,也想要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完美妻子,但這樣的機會可遇而不可求,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養成。就像當初他被家族寄予厚望,施以菁英養成計畫那樣,現在,他也要著手企劃一個“完美妻子養成計畫”。
  
  誰會是他挑選的那個人呢?
  
  毫無意外的,一張熟悉的臉蛋冒了出來……
  
  那人有著一雙澄澈的眼眸,獨有的堅定與光芒就深藏其中,等待被挖掘。
  
  她也許有點不馴頑皮,也許還不是全然的溫柔,但溫柔而不柔弱,不馴而不放縱,他看見了她美好的潛質,非常具有挖掘的價值。
  
  她是梁子霈。
  
  身為園丁的孫女,沒有顯赫的家世背景,她絕對是他母親眼中最門不當戶不對的魏家媳婦人選。
  
  可身為一個女孩,她是少數能讓他敞開心防願意接納的人,她當他的妻子再適合不過。
  
  魏雋澈可以想像,倘若他選擇了梁子霈,母親會是何等的震驚憤怒;但他也可以想像,倘若他選擇了她,結婚典禮上的新郎將會是心甘情願的。
  
  既能滿足他對母親的反抗,又可以填補他的孤單,他想不出來,還有誰比梁子霈更適合成為他完美妻子養成計畫的人選?
  
  妻子……當試著把這種獨佔性的稱謂假設地套在她身上時,他沒有絲毫的抗拒,湧上心頭的反而是一股強烈的振奮喜悅。
  
  還需要懷疑嗎?是她了,就是她了。
  
  他十八歲,而她才十五歲,他還有大把的時間來教育她,絕對可以將她養成他最完美的妻子。
  
  魏雋澈不自覺揚起唇角,心中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喜悅降臨。
  
  神思嚮往間,耳邊空兀的響起一記尖銳聲響,那是輪胎與地面急速摩擦所發出的聲音。他本能的抬頭看向聲音來源,一張熟悉的臉孔登時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
  
  “……梁子霈?”
  
  等等,有沒有這麼神奇呀?他腦袋裡才剛想起她,下一秒,她居然就自動出現在他眼前了?
  
  瞧,這正是天命所歸,她合該是他完美妻子養成計畫的唯一人選……
  
  梁子霈歪著頭,眨也不眨的狐疑望著魏雋澈。
  
  他是怎麼了?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印象中的他,總是精明得跟什麼似的,舉手投足更是充滿了自信,像這樣先是驚訝錯愕,幾秒鐘後繼而恍惚癡笑的蠢樣,她還是第一次看到。
  
  她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少爺,少爺?少爺——”
  
  在她最後奮力一喚下,果然讓魏雋澈從自我陶醉的冥想裡回過神來,他收斂心神,恢復那招牌的跩樣,沒好氣的說:“我還沒聾。”
  
  梁子霈蹙眉。他是沒聾,問題是剛剛整個人異常的反應活像是遇到“魔神仔”。幸好現在那有點跩的神情回來了,恢復了她印象中魏雋澈該有的樣子。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雪白的襯衫、筆挺的深色長褲、擦得閃亮的黑色皮鞋,還有他隨意抓住手上的西裝外套——
  
  梁子霈心想,魏雋澈一定不知道他自己這樣的打扮,走在靜謐的山路上有多麼突兀醒目。
  
  “突然想散步。”他說得理所當然。
  
  “啥?”散步?在距離魏家大宅遙遠的這裡?梁子霈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他的興致來得還真是別出心裁。
  
  魏雋澈覺得自己有種快要被看穿的微赧,連忙端起架子,跩跩的說:“怎麼?我不行散步嗎?”
  
  “……行,當然行。您開心就好。”梁子霈小聲的回應,但還是抹不去盤旋在她心裡的納悶。
  
  他當然可以散步,只是……他是魏家小爺欸!就算一時福至心靈,想要漫步在山林中,怎麼可能沒人襯著他?而且地點還是選在距離魏家大宅遙遠的這裡。
  
  通常只要他出門,身旁就會有陳叔,至少現在陳叔也應該要開車跟在後方,好方便他累了隨時可以坐上舒服的車子吧?這樣比較合理。
  
  梁子霈是個機靈的丫頭,對許多事情都懷有她天生的敏銳,好幾次跟她對話,魏雋澈都幾乎要招架不住她的打破砂鍋問到底。他懷疑,她上輩子可能是幹特務工作的,要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疑問?
  
  不想讓她繼續有機會把自己當成拷問的物件,魏雋澈索性接手了發言權。
  
  “你去哪裡?”他望著她的腳踏車問。
  
  “圖書館。有份作業得上網查資料。”
  
  梁子霈沒有屬於自己的電腦,遇到這種需要上網找資料的作業最頭痛了,每次都只能利用週末假期到山下的市立圖書館去。可偏偏圖書館電腦使用者眾,不是你想要用就能用到的,大多時候還是需要碰運氣。
  
  像她今天花了那麼久的時間等待,好不容易摸到電腦,但查了又查,結果卻只找到一些零碎的資料,真是氣餒。
  
  幸好這樣的作業不是天天有,不然她真的會被整死。
  
  他納悶挑眉,“這附近有圖書館?”
  
  “有啊,就在山下。那裡的資訊室有供民眾使用的電腦,我就常去那裡查資料。”
  
  魏雋澈一臉茫然,看來渾然不知。
  
  也是啦,身為魏家少爺,他有自己的大書房,裡頭藏書豐富,個人專屬的電腦使用的也都是最新軟體,想要查什麼資料,透過網路便能從世界各地搜尋到他要的訊息,根本不需千里迢迢的跑去人滿為患的市立圖書館,不需要和其他人搶電腦。
  
  其實她大可以跟他開口借電腦,他不會不答應的,但想到她居然一次也沒對他提過,這就不禁讓魏雋澈覺得自己被她排擠在外。
  
  尤其上一秒,他還已選定她成為他完美妻子養成計畫的唯一人選。
  
  不行,他絕對禁止自己被她排擠,他是她未來的丈夫,她是他未來的妻子,從現在開始,他得要讓她學會依賴他。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她只能第一個想到他,向他求援!
  
  現在開始執行他“完美妻子養成計畫”第一單元——依賴訓練。
  
  “以後需要用電腦就去我書房。”
  
  他其實可以直接買一台送給她,但那不是好方法。再說,他們現在要執行依賴訓練,就讓她從依賴他的電腦開始吧。
  
  “不用啦,我……”
  
  梁子霈的話聲隱沒在他犀利的注視下。
  
  “不要讓我說第二次。”她不如欣然的接受說聲謝謝,他會開心一點。
  
  “你老說我粗魯,不怕我敲壞你的電腦?”
  
  用公用電腦沒壓力,可一想到要用魏雋澈的私人電腦,壓力就會不自覺的爬上來,她好怕自己會不小心弄壞,屆時該拿什麼賠償好?
  
  “請問你是拿榔頭來打電腦嗎?”他沒好氣的問。
  
  “當然不是!”誰會那麼火爆拿榔頭來敲電腦?又不是鬥毆。
  
  他冷不防的抓起她纖細的手掌,“如果光用你這十根手指頭就能敲壞一台電腦,那我也認了。”
  
  放開她的手,他轉而看了她陳舊的腳踏車一眼。
  
  不久之前,陳叔打電話來跟他確認過他的所在地點,因為想要獨處,他要陳叔晚點再來,不過現在既然有了梁子霈在身邊,陳叔再出現就不擁擠了。
  
  他拿出手機打了簡訊,讓陳叔別來了,接著一把將梁子霈的腳踏車奪過來——
  
  “喂,你要做什麼?”
  
  “什麼喂呀喂的?沒禮貌。”他敲了她的額頭一記。
  
  她抗議的睨他,“是,很抱歉。請問少爺,您抓著我的腳踏車要做什麼?”夠必恭必敬了吧?
  
  “……魏雋澈。”他突然含糊的咕噥。
  
  “啊?你說什麼?”她聽不清楚。
  
  他沒好氣的扯開嗓門,“魏雋澈。我叫魏雋澈,不叫‘少爺’。還是說,我也得喊你一聲梁小姐或梁同學?”
  
  梁子霈怔了怔,滿臉尋思不解。
  
  這傢伙是怎麼了?突然對稱謂耿耿於懷了起來?她一直都是跟著大家喊他“少爺”的啊!當然啦,除非有時被他激怒了,怒火攻心的她就會忍不住指名道姓的喊他“魏雋澈”。
  
  可是,她現在又不氣他,要喊他名字有點彆扭欸……
  
  “上來,我載你。”他將手中的外套跟領帶一古腦塞到她懷裡,逕自跨上腳踏車,等她上座。
  
  “你會騎腳踏車?”他是從小出入就有名車接送的少爺,她懷疑他有騎過這種別號“國民車”的交通工具嗎?
  
  他懶得回答,只用眼神命令她速速上車,要不然後果自負。
  
  一定是三太子顯靈了,要不,她怎麼可以無須藉由語言對話,就知道他在恐嚇她快點上車?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梁子霈正要跨坐上去……
  
  “等等!”魏雋澈猛然一嚇。
  
  “啊?”她當場駭住,整個人呈現一腳站立、一腳微張的詭異姿勢,遠遠看還真像是小狗要撒尿,難看到極點了!
  
  梁子霈愣了下,尷尬的收回腳,忍不住問:“又怎麼了?”
  
  他皺眉對她說:“女孩子跨坐很難看,側坐。”
  
  囉嗦鬼!她翻了一個白眼,氣呼呼的側身坐上腳踏車後座。
  
  握慣了把手的梁子霈,在腳踏車上兩手一空突然有點無所適從,只好偷偷捏住他襯衫下擺的一角,幫忙穩住自己的重心。
  
  “坐好嘍!出發。”話落,魏雋澈用力踩下踏板,單薄的腳踏車承載著兩人的重量,開始搖搖晃晃的往前進。
  
  梁子霈一開始以為是因為起步,所以魏雋澈需要時間抓到重心,可是,他未免也晃得太久、太厲害了吧?渾身冷汗的她忍不住問:“魏雋澈,你到底會不會騎腳踏車?”
  
  “當然有,我在健身房騎過好幾百次了。”他舉出實例扞衛名聲。
  
  健身房?!
  
  喔賣嘎!他說的那種,應該只是某種類似腳踏車的運動器材,根本不是真的腳踏車啊!天啊,她怎麼會把生命安全交給一個不會騎車的人啦,這跟問道於盲有什麼兩樣?
  
  “奇怪了,你的車子怎麼這麼難騎?一直在晃……”魏雋澈騎得滿頭大汗,很怕自己承受時會把兩人摔下車去,那可就丟臉了。
  
  一個男人要是在自己的老婆面前丟臉,肯定一輩子翻不了身——
  
  好吧,他只是個十八歲的大男孩,而她也還只是他的准妻子人選而已,可以不用這麼嚴格。但無論如何他魏雋澈決定的事情,就算時間再久都不會改變。這輩子他娶定梁子霈了。
  
  “救命啊!你抓好手把行不行?”梁子霈花容失色的大喊,感覺自己的嗓子都要啞了。
  
  “我有。”他咬牙回應。
  
  “魏雋澈,請直直的往前,不要亂彎!”
  
  “我知道。”他又不是三歲小孩。
  
  怎知才剛說完“知道”,車身又明顯的晃了一大下。
  
  “天啊!魏雋澈,你小心一點!”想也不想的,她一把環住他的腰,整個人緊緊趴在他身後直發抖。
  
  前方的魏雋澈感覺自己腰間一緊,他低頭看了眼身前那雙扭得像麻花的小手,一股說不出來、無以名狀的滿足湧上心頭。
  
  他想,她應該已經學會他“完美妻子養成計畫”的第一單元了。
  
  說也神奇,當她的手往他腰上這麼一環後,腳踏車竟奇跡似的再也不晃了,仿佛在那一瞬間,魏雋澈也茅塞頓開的掌握了騎腳踏車的決竅。
  
  “你看,現在不是很順暢嗎?我就說我騎過的。”
  
  劫後餘生的梁子霈只覺得渾身虛脫,壓根不想再浪費力氣吐槽他,她只希望接下來的時間他們可以平平安安的回到家,不要“缺角就好”。
  
  聯繫著山上與山下的林蔭大道上,魏雋澈賣力的踩著腳踏車踏板,載著梁子霈緩緩的上山。山坡路騎來有點吃力,但不是太難。
  
  他雖然是個豪門少爺,卻不是只養尊處優的白斬雞,不過是載著自己的老婆——好,是“未來的的老婆”——上山而已,對他來說充其量只是熱身。
  
  他開心極了,腳下的踏板踩得瘋狂,車子不斷的往前飛馳而去。快樂到極致,他甚至撇下了貴公子的形象,像個瘋子似的在山林大道上鬼吼鬼叫。
  
  “梁子霈,換你了,痛快的喊一喊吧!”他邀她一起加入嘶吼行列。
  
  “……”瘋子,不想理他。
  
  “快點,再不喊我就把車子放倒,到時候就變成慘叫連連。”他變態的恐嚇。
  
  “魏雋澈是瘋子——”
  
  俊臉上一僵……算了,她是他未來的妻子,他就寬容點吧。
  
  “哼,饒你一回。”
  
  “哈哈哈哈!”覺得有戲耍到他,梁子霈開心的笑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腳踏車總算離開山林大道,轉而繞進一條私人車道,正式進入魏家大宅的範圍。
  
  還在一段距離之外,魏雋澈便拉開嗓音嚷著,“我回來了!阿忠,快開門、快開門。”
  
  聞聲探頭的門房警衛瞠目結舌的望著腳踏車上的兩人。
  
  “少爺……”他趕緊打開鐵鑄雕花大門,好讓少爺的小小坐騎得以暢行無阻。
  
  “謝謝。”魏雋澈自在的揮揮手,沒有須臾停留,繼續沿著車道往前進。
  
  七裡香矮籬笆夾道歡迎兩人的歸來,心情一好,他總覺得今天的七裡香開得特別燦爛,香氣也特別濃郁。
  
  魏雋澈沒有把車騎向在宅,而是一路往梁子霈住的後方小屋而去。
  
  “你怎麼不停車?”
  
  “喔,我不會欸。它不會自己停下來嗎?”
  
  天啊……
  
  “手把上有煞車,要用力抓住,腳放下來踩穩。”梁子霈沒好氣的說。
  
  就在距離小屋不遠的空地上,魏雋澈使勁抓住手兩邊的煞車——
  
  吱!腳踏車的車身戛然而止。
  
  猝不及防的梁子霈順勢往前傾,一頭撞上前方的銅牆鐵壁,“喔!我的頭!”
  
  “梁子霈,痛的是我的背欸!”這丫頭的練了鐵頭功嗎?
  
  聽見對話聲的福伯第一時間從屋裡走出來,在看見騎車的人是魏家少爺時,他表情顯得很意外。
  
  “哈,福伯,抱歉吵到你了。”魏雋澈揮揮手。
  
  福伯傻傻的揮手回應,一會後意識到失禮,連忙收回手,恭恭敬敬的喊了聲,“少爺,你怎麼來了?”還騎著腳踏車?
  
  “路上遇到霈霈,就一起回來了。”長腿一橫,他優雅的從腳踏車上下來,轉頭說:“梁子霈,也許哪天我們可以試試騎車上學。”
  
  “我才不要!”想也不想的拒絕。
  
  他捏捏她的小俏鼻,“做人要有嘗試的勇氣。我回去了,掰掰。”然後踩著輕快的步伐大步走向大宅。
  
  “霈霈,怎麼回事?”福伯問著孫女。
  
  梁子霈一聳戶,“我也不知道,上山的時候遇到少爺一個人走在路邊,他就用我的腳踏車載我一起回來了。要是早知道他沒騎過腳踏車,我才不會讓他有機會碰到車子把手呢。嚇死我了。”
  
  “你手裡拿著什麼?”
  
  她低頭一看,“啊,少爺的西裝外套跟領帶。爺爺,我先拿過去還給少爺,馬上就回來。”
  
  話落,她捧著魏雋澈的衣服快步往大宅跑,原以為可以追上他的腳步,沒想到這傢伙手長腳長的,速度果然不可小覷。
  
  她看見管家開門迎接他入內,在即將關門之時,她心急的大喊,“等等,管家叔叔,少爺忘了衣服了。”
  
  聞聲,原本快要關起的華麗大門又推開來,“咦?霈霈,是你啊。”
  
  她上氣不接下氣的站定住,“……少爺、少爺的衣服,他忘了拿。”
  
  已經走進屋去的魏雋澈聽見她的聲音,又探出頭來,“哈,我居然忘了我的衣服。”
  
  “謝謝你了,霈霈,交給我就好。”管家叔叔接過手。
  
  原以為這樣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梁子霈轉身就要走——
  
  “梁子霈,先別走。”
  
  “什麼事?”她一臉納悶。
  
  魏雋澈邊喝著僕人端給他的開水,邊轉頭囑咐,“請再倒一杯過來。”而後邁開步伐越過管家來到她面前,逕自拉起她的手,“我帶你去我的書房。”
  
  “啊?現在?”不用這麼急吧?
  
  僕人捧來了水,“少爺,水來了。”
  
  “喏,先喝杯水。”魏雋澈將水端放在她手裡,溫柔催促。
  
  梁子霈不安的接過手,小心翼翼的啜飲。
  
  喝完水後,不讓她有機會拒絕,他拉著她筆直走向雕花的旋轉樓梯,就往樓上的書房去。
  
  這是梁子霈第一次走進魏家大宅。
  
  今天以前,她頂多從後門進到僕人們吃飯的小餐廳而已,從來沒想到前方的大廳居然會是如此令人震撼,光是那盞從天而降華麗的水晶燈,就讓她看傻了眼,更別說裡頭擺設的藝術品,每一件都是那麼的精緻漂亮,令她仿佛來到博物館,瞧得眼光撩亂,目眩神迷。
  
  魏雋澈領著她走過長廊,接著推開一扇門。
  
  天啊,好大的書房……
  
  天然的光線從落地窗外均勻照亮了每個角落,擎天而起的書架堆滿各式各樣的藏書,改良的中國式原木書桌有著傳統的典雅以及現代的俐落,新穎的個人電腦就擺在上頭。
  
  “喏,坐下。”他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坐在原本只專屬於他的座位上,打開電腦後,把裡頭的搜尋工具都對她介紹了一回。如此一來,以後她要查什麼資料,絕對會比到市立圖書館還要方便舒適。
  
  “書桌的這個角度是我特地挑選的。喏,你看。”
  
  她目光順著他修長的指尖往落地窗外看去……
  
  “從這裡望出去,白天的時候,整個山景都可以盡收眼底。到了晚上,把書房的燈關上,望著遠處的燈火閃耀輝映,一點都不輸給陽明山上的夜景。”
  
  他的語調裡有著飛揚的喜悅,迫不及待想要和她分享這裡獨一無二的美景。
  
  “真的耶……”只要抬起頭往外看去,蓊鬱的山色便盡入眼簾。她想哪怕只是坐在這兒發呆,肯定都令人心曠神怡。
  
  “以後要用電腦,你就自己上來,沒人會攔你的。”
  
  “那如果只是想要看這裡的風景,也可以來嗎?”這裡視野真的太棒了,她真嫉妒他隨時都可以欣賞。
  
  “可以。只要你想,隨時都可以來。”
  
  她仰著臉望向他,因他的應允而露出笑咪咪的表情。
  
  他低頭與她對望須臾,忍不住伸手摸摸她軟潤的臉龐。
  
  不知道為什麼,當魏雋澈的手碰觸到她的臉龐時,梁子霈有種自己仿佛被疼惜著的錯覺,好像她是他珍視的人兒一般。
  
  曾經,她的確是父母捧在手心裡的掌上明珠,可母親病故後,她原本美好的世界一夕之間迅速崩毀。
  
  為了逃避母親的死亡,爸爸對她視若無睹,阿姨進門後,她的存在更為艱難。每當週末面對空無一人的宿舍時,她是那麼的無助旁徨,直到爺爺接走了她。
  
  爺爺是疼愛她的,她知道,但爺爺的愛帶有些許心酸,無形之中給了她沉重無奈。
  
  此時此刻,當魏雋澈撫摸著她的臉龐時,她感到一種簡單而純粹的疼惜,好像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她喜歡上被他的手輕輕磨蹭臉龐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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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02:59:09
第四章
  
  入冬後的某個週末,魏雋澈拋卻了高中生的身份,頂著魏家第三代接待人的名號,和父母一起去參加由魏氏集團所舉辦的慈善餐會。
  
  儘管只是個十八歲的高中生,穿上了名師設計的手工訂制西裝,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與睿智仍然震懾了會場裡的每個人。
  
  幾乎每個見到魏雋澈的人,無不是滿嘴的誇獎,他所到之處,溢美之詞氾濫得一塌糊塗,只差沒從他的頭髮讚美道他的腳趾,誇張的程度,哪怕下一秒有人跪在門前親吻他的腳趾,他都不會太詫異。
  
  彆扭嗎?喔不,魏雋澈一點也不會。
  
  應該說,對於這樣的社交場合,他其實一點也不陌生。
  
  從小接受訓練的他,老早就已經可表現得遊刃有餘,哪怕是貴賓的談話內容乏味得可以,讚美的詞藻匯聽得他耳朵都快長繭,他仍是能維持魏家少爺的優雅身段,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謙遜的向每位貴賓致謝,並技巧的把焦點留給對方,滿足對方的虛榮。
  
  他頂多就是覺得厭煩而已,因為這種場合通常會無可避免的遇到很多笨蛋。
  
  如果把這些時間拿來激怒梁子霈,他或許會覺得有意義點。
  
  他是不是很有戲劇天分?可以背地裡嫌惡誹謗,臉上卻又誠懇真摯。
  
  當然,十八歲的他能夠把魏家少爺的角色扮演得如此出神入化,他那對“門當戶對”的父母絕對是居功闕偉。
  
  瞧,平日裡總是水火不容的兩人,只要一站在外人面前,馬上變得恩愛有加,濃情一百,不管是挽手扶腰還是耳邊細語,兩人皆是信手拈來,十多年來穩坐模範夫妻寶座,恩愛形象屹立不搖,就算是資深影帝跟影后,恐怕也不及他父母的演技高超。
  
  真難想像,出門前,這兩個人可才在家裡大吵一架呢。
  
  依偎在父親身旁的母親朝他招招手,魏雋澈向面前的貴賓致歉後,邁開步伐從容的走向父母。
  
  “雋澈,快來跟你趙伯父還有趙伯母打聲招呼。”
  
  魏雋澈在看到對方臉孔的短短三秒鐘內,腦中習慣性的閃過最新資料——
  
  趙豐源夫妻,源鼎集團的董事長,育有一女,靠著品牌代工起家,但由於市場萎縮,近來獲利不如預期,再加上外資法人一片不看好的情況下,公司股價跌幅不少……
  
  “伯父、伯母好,謝謝你們百忙之中還特地撥冗出席餐會。”他禮貌的鞠躬問候。
  
  “雋澈,好久不見,你真的是越來越帥氣了。我聽說像雋澈這種結合了聰明與帥氣的男孩子,在學校裡向來是很多女同學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後面的那一大句話,其實是說給魏家父母聽的。
  
  “雅娟,這孩子哪有你說得那麼好,是你不嫌棄,不過真要說長得好,誰不知道你們家玉芬才是赫赫有名的美女,每次參加宴會,總是吸引大家的目光,你自己說,今天這個會場有誰比得過你們家玉芬?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上門求親的男孩子肯定要踏破你們家大門了。”溫如梅禮尚往來的讚美趙家的寶貝女兒。
  
  “呵呵呵呵……”趙家夫婦聽見寶貝女兒被這麼誇讚,笑得幾乎合不攏嘴。
  
  瞧,說曹躁曹躁到,穿著粉色禮服的趙玉芬來到父母身邊,嬌滴滴的拉著母親的手,一副小女兒模樣似的撒嬌。
  
  魏家夫婦她剛剛就打過招呼了,至於站在魏家夫婦身邊的魏雋澈……哎唷,他太帥了,讓她害羞得不知該怎麼面對他。
  
  “玉芬,怎麼這麼沒禮貌,見到雋澈也不打聲招呼?”趙豐源低斥。
  
  “雋澈哥,好久不見。”趙玉芬滿著一臉暈紅,兩隻眼睛不敢正眼看魏雋澈,用著只比蚊子大上一些的聲音嬌羞的說。
  
  “你好。”魏雋澈禮貌回應。
  
  他和趙玉芬就讀同一所貴族高中,因為生活背景近似,常常在社交場合裡碰面,她和他一樣都是十八歲,但因為她是年尾出生,所以小他一屆。
  
  至於她臉上紅得像爛熟番茄的表情,他很熟悉,因為他在很多女生臉上都看過,那被稱之為愛慕。
  
  他不是笨蛋,從剛剛雙方家長破綻處處的蹩腳對話裡,很顯然這些大人正把某種主意打到他和趙玉芬身上,而那正是他所厭惡的。
  
  不想把場面弄擰,他索性斂住情緒不動聲色,靜靜的看著兩家長輩鋪陳。
  
  “雋澈,帶玉芬去吃點東西吧,你們年輕人湊在一起也比較有話聊。”
  
  溫如梅積極的慫恿著。
  
  “對啊,去吃點東西,別管我們這些無聊的長輩了,就像我女兒說的,我們這些當父母的都很悶,每次聚會只知道聊股票聊事業聊小孩,實在很無趣。要不是我跟她說今天雋澈也出席,她還不想來呢。”趙豐源笑嘻嘻掀著女兒的底。
  
  果不其然,趙家千金馬上嬌嗔不依的輕輕跺腳,甜膩的喊:“爸爸……”
  
  “唉,真羡慕你們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偏偏我們家就雋澈一個男孩子。偉國就常嚷著羡慕你,恨不得有個女兒每天都能對自己撒嬌。”
  
  “我才羡慕你跟偉國,生了這麼優秀的兒子,將來的事業可以交給兒子打點,夫妻倆就能遊山玩水去,反觀我就玉芬一個女兒,沒人接班,退休遙遙無期,再說,女兒長大都留不住啊,有了心上人,肯定就把老爸老媽給忘了。”
  
  “爸爸,人家才十八歲耶……”
  
  “現在是十八歲,等有了心上人,就會吵著說你已經十八歲,要嫁人了。”
  
  “厚……爸,你真是的……”
  
  趙玉芬一臉嬌羞的舉手輕搥著爸爸,大夥笑成一團。
  
  魏雋澈實在想不出這有什麼好笑的,這麼粗淺的戲,老實說一點也不吸引人,廟會的野台戲都比這精彩。
  
  “我看玉芬不只人乖巧,模樣長得又好,以後誰娶到她,那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對不對,偉國?”溫如梅問著自己的老公。
  
  “對,我老婆說的話肯定是對的。”魏偉國一副唯妻是從的樣子。
  
  “討厭啦你……”溫如梅笑得喜孜孜,轉身又督促兒子,“雋澈,還愣著做什麼?快帶玉芬去吃點東西吧。”
  
  “是。”
  
  在雙方父母的努力煽動下,魏雋澈只得領著趙玉芬到一旁去用餐。
  
  會場的長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的精緻料理,趙玉芬拿著餐盤,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好不容易取了三樣一口式點心,表情卻好似罪惡的不得了。
  
  “不多拿一點?”
  
  他瞟了她一眼,強烈懷疑這三樣點心可以提供她身體足夠的熱量,女孩子都喜歡自虐?
  
  “不了,我食量本來就小。”
  
  聽到這句話,魏雋澈差點沒笑出來,他剛剛可是看見她對著一大塊牛排露出垂涎三尺又扼腕的表情,況且,一個三歲小孩吃的都不只這些了,她的食量也未免小得太離譜。
  
  相形之下,他倒覺得梁子霈還坦率一點。
  
  最近跟他混得比較熟稔後,梁子霈都直接在他面前大嗑早餐。
  
  但有時候他不禁納悶,她吃那麼多,到底都吃哪裡去了?明明已經十五歲,模樣卻活像個營養不良的小丫頭。
  
  想到她,魏雋澈心裡的不耐煩稍稍平復了些,嘴角不自覺的揚起。
  
  “雋澈哥不吃嗎?”趙玉芬望著他拎在手中的香檳,關心的問。
  
  “不餓。”他不喜歡在這種場合吃東西,掛著假面具進食會讓他消化不良。
  
  他陪著她在座位上用餐,靜默的喝著手中的香檳。
  
  “雋澈哥,你成績那麼好,各方面表現又那麼傑出,高中畢業後你應該會會出國念書吧?”
  
  魏雋澈沒有回答,僅是淡淡的瞟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事實上,對他來說,優秀不等於出國念書,不出國念書也不等於不優秀,這根本是各自獨立的兩件事情,八竿子打不著。
  
  偏偏趙玉芬就是喜歡魏雋澈這種冷冷拽拽的感覺,面對他的不回應,她絲毫不以為忤,迫不及待的逕自開口說:“你知道的,女孩子總是比較膽小一點,光想到高中畢業後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我就沒安全感,偏偏我爸爸非得送我去國外的大學深造不可。”
  
  “所以呢?”魏雋澈發現這個趙玉芬需要有人快速幫她進入話題重點,遂而善心大發的提問,好讓她快點進入主題。
  
  她抬起頭,柔情滿溢的望著他,“所以我想……如果可以的話,能否拜託雋澈哥幫幫忙,在我出國的時候多多照顧我一點?我想,如果有認識的人在國外一起生活,我應該可以比較容易克服膽小。”
  
  這樣的暗示應該夠明顯了吧?趙玉芬說到這裡,整個人已經害羞得低下頭去,不敢多看面前的大帥哥一眼。
  
  “既然膽小就不要勉強,國內多得是大學可以選擇,我想你父親應該也捨不得你在國外擔驚受怕。”
  
  他又不是保姆也不是看護更甭說書童,幹麼要去照顧她?
  
  “是沒錯啦,可是我爸爸說,臺灣的大學都只是些拿錢去換文憑的學店,根本上不了檯面,還是要去念國外大學對我比較好。”
  
  聞言,魏雋澈不由得在心裡冷哼。
  
  她認為臺灣的大學只是拿錢去換文憑,難不成國外的大學要憑她的腦袋?
  
  倘若是這樣,那恐怕是本世紀最高難度的一件事。
  
  平心而論,她長得還算端正,就是腦子不太好,魏雋澈從她身上深深的領悟到人不聰明沒關係,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
  
  很可惜,這個趙玉芬顯然沒有。
  
  他並不急著打斷,看看手錶,放空思緒,安靜的啜著香檳,任由趙玉芬一個人去對她的海外深造大計慷慨陳詞。
  
  魏雋澈暗忖,如果今天不是週末,此刻他應該會在課堂上當個單純的學生,而不是礙於家族的使命,得把時間跟聽力犧牲在一個無聊的千金小姐身上,能夠把話說得比講課還無聊,這位趙小姐還真是不簡單。
  
  一切都怪這該死的週末。
  
  對於一個從小就被排滿學習計畫的人來說,魏雋澈從來就不覺得週末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充其量就是個不用穿制服上學的日子,沒有所謂的喜歡,也沒有所謂的不喜歡,每當週五的時候,他看著同學們為了即將到來的假期而雀躍不已,他心裡其實是無感的。
  
  但是最近,他卻開始強烈討厭起週末的到來。
  
  因為週末,他就看不到梁子霈了。
  
  這話一點都不誇張,他和梁子霈雖然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卻因為彼此身份的不同,一個住在豪華大宅裡,一個則是低調的生活在大宅後方那棟原本用來堆放器具的小屋,別說生活起居兜不在一起,就連他想要在屋裡不起眼的角落偶遇她都很難。
  
  她幾乎不到大宅來,偏偏他又有太多的學習課程塞滿了他的時間,因此兩人唯一相處的機會,就只剩下早上搭車前往學校的短短十來分鐘車程。
  
  梁子霈是個沒啥心眼的女孩,個性中與生俱來的簡單,率直與透明,是他所沒有的,正因為和自己的截然不同,激起了他隱藏在骨子裡那股想逗弄她的念頭。
  
  只要看著她鼓脹著臉頰,氣急敗壞的模樣,他就忍不住想笑,也唯有在她身邊,他才可以毫無顧忌的放下防備,自在的做自己。
  
  然而,一個禮拜畢竟也只有七天,扣除兩天的周休假期,上學的日子就只剩下五天,如此換算下來,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兩人,居然每個禮拜碰面的時間連兩個小時都不到。
  
  說也玄妙,學校裡的同學每天和他至少有八小時的相處時間,卻從沒有誰可以輕易走進他心裡,可梁子霈能夠透過每天十來分鐘的時間,日積月累,讓原本相互在兩人之間的陌生一點一滴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熟悉。
  
  或許就像陳叔一開始說的那樣,他們真的很投緣吧。
  
  奇怪了,同樣是說話,為什麼聽梁子霈說話是種放鬆,聽趙玉芬說話則令人覺得折磨?
  
  他想,應該是因為梁子霈的聲音裡有種別人所沒有的輕快節奏,不黏也不膩,明朗而舒爽,所以聽她說話一點都不覺得有負擔,相比之下,眼前的趙玉芬倒有幾分像擾人清夢的蚊子,不住的在耳邊發出嗡嗡聲,讓人很想伸出手,狠狠一掌拍下去。
  
  不知道梁子霈現在在做什麼?
  
  依他猜,那丫頭現在肯定正叼著棒棒糖,樂不思蜀地享受她的週末。
  
  會猜她有這景況,還不就是令人之前的打賭她贏了,當她得意洋洋的對他秀出九十三分的國文考卷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摸摸鼻子交出一整打的棒棒糖。
  
  “當心蛀牙。”他冷笑恐嚇。
  
  “放心,只要是贏來的棒棒糖,就算要我冒著蛀牙的風險每天晚上含在嘴裡入睡,我,都,願,意。”
  
  嗟,一想到她愜意的模樣,他就好嫉妒。
  
  魏雋澈討厭週末,討厭被困在趙玉芬無聊的聲線裡,拜趙小姐之賜,他創下短短一分鐘內看了手錶上時間近二十次的記錄,平均每三秒,他的視線就好不自覺朝表面瞄去一眼。
  
  唯一閃過腦海裡的四個字,叫“如坐針氈”。
  
  慈善餐會結束後,魏雋澈和父母一同搭著加長型豪華禮車驅車返家。
  
  幾分鐘前還是恩愛夫妻的兩人,一上了車,旋即壁壘分明的佔據左右兩邊的位置,坐在對面的魏雋澈,看了只覺得諷刺可笑。
  
  “雋澈,你覺得趙玉芬如何?”溫如梅問。
  
  “什麼如何?媽,請把問題明確化。”
  
  “當然是問你喜不喜歡人家呀?我覺得她樣子漂亮,性子也單純,趙家的家世背景雖然不如我們家,但也還說的過去,如果兩家聯姻,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
  
  哈,門當戶對?魏雋澈還真不知母親到底是用哪只眼睛看見他和趙玉芬稱得上是門當戶對。
  
  “媽,我才十八歲,高中都還沒畢業你就在想我的終身大事?在這之前,你是不是應該要先想想我會考上哪間大學?”他壓抑心裡的反感,盡可能理智的對母親說。
  
  “我也不想這麼心急,但是不急不行呀!雋澈,上流社會圈子小,你們這一輩的孩子看來看去就那麼幾個,而且這還要扣掉一半跟你同樣是男孩子的,老實說,合適的人還真的不多了,要是媽現在不早點開始幫你物色,等你到了適婚年齡,你到哪去找個門當戶對的老婆?聽媽的話,先下手為強准沒錯。”溫如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一廂情願裡,自顧自的說。
  
  “你太杞人憂天了。”
  
  “媽這是未雨綢繆。”溫如梅正為自己有遠見而沾沾自喜。
  
  “就算是未雨綢繆,那也是我要娶的老婆,應該讓我自己去找才對。”
  
  “媽是擔心你找到不恰當的人,白白浪費時間,我可是醜話先說在前頭,你絕對不可以娶一個媽媽不喜歡的女人當老婆,我是不會答應的。”溫如梅的控制欲,在這件事情上完全表露無疑。
  
  奇怪了,娶老婆的人是他,為什麼非得母親滿意?應該是要他自己覺得滿意才是重點吧?畢竟他才是婚姻的當事人,不是嗎?
  
  “那對媽來說,什麼樣的人是不恰當的人?”魏雋澈不爽的問。
  
  “媽不是想要干涉你的婚姻,其實媽的要求也很簡單,只要雙方門當戶對就可以了。”
  
  儘管溫如梅說得委婉,但聽在魏雋澈耳裡可不全然是這麼一回事。
  
  從頭到尾,講來講去還是三句不離“門當戶對”,他聽在耳裡除了反感,還有更多的無力。
  
  “說什麼不干涉,明明就已經干涉了!為什麼非得要門當戶對?這四個字是婚姻幸福的金科玉律嗎?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八股迂腐?”他忍不住嘲諷的問。
  
  “這不是八股,這是傳統,你還年輕,你不知道,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是絕對不可能會幸福的!”溫如梅想也不想,一副理所當然的答道。
  
  “如果門當戶對是幸福的保障,那為什麼你和爸爸每天都要吵架?你們當初會結婚不就是因為門、當、戶、對嗎?”魏雋澈再也忍不住的反唇相稽,還惡意的強調了那四個字。
  
  此話一出,車廂裡的空氣瞬間凝結成冰。
  
  溫如梅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表情難看到極點,偏偏她又無法反駁,因為那是事實。
  
  魏雋澈也不想這樣,但他真的受夠了,打從有記憶以來,他三天兩頭看著父母爭吵,在這種環境裡,身為兒子的他會好過嗎?
  
  既然門當戶對不能保證什麼,他不懂為何母親還要執著在這四個字上?還要把他未來的婚姻也綁上沉重的枷鎖?
  
  溫如梅憤憤的轉過身去,看著置身事外不幫腔的丈夫,“魏偉國,你是聾子嗎?”
  
  “我不想跟趙豐源當親家,趙家的股價現在跌得慘兮兮,他想攀我們家的親事還不就是妄想我能拉他一把。我倒是覺得李雲幫的女兒比較適合雋澈。”魏偉國簡單扼要的表達了他另有打算。
  
  “你是存心跟我作對嗎?”都被兒子這麼倒打一耙了,丈夫還想要繼續跟她唱反調,溫如梅簡直氣得快要殺人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趙家的女兒配不上雋澈。”
  
  “難道李雲幫的女兒就配?”她咬牙切齒的嚷著。
  
  “當然。”
  
  “魏偉國,你當我是白癡嗎?你以為我不知道李雲幫的妻子馮寄梅是你的初戀情人?”溫如梅一火,不惜揭開丈夫發秘密。
  
  魏偉國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然而為維持一家之主的面子,他仍故作坦然的說:“那又如何?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過去的事情?虧你說得出口。我知道你從來就沒有忘記過她,偏偏你和她註定沒緣分,當初就是以為馮寄梅選擇了李雲幫,你才跟我結婚的。而你現在要讓你兒子娶她的女兒,想想要雋澈替你圓你這輩子的遺憾嗎?”
  
  “你少扭曲事實——”
  
  “我扭曲事實?哼,魏偉國,你當我第一天認識你嗎?我告訴你,你休想,只要我活著的一天,我溫如梅的兒子就絕對不可能娶馮寄梅的女兒!我會自己幫我兒子挑選一個門當戶對的媳婦,不用你插手!!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毫無意外的,兩人當場劍拔弩張的吵起來,完全不在乎他們還坐在車子裡,更不在乎他們唯一的兒子也在這裡,他們要的就是徹底的攻擊對方,直到對方認輸討饒。
  
  偏偏他們又都不是輕易屈服的人,這場戰役肯定不會這麼快停止。
  
  忍無可忍的魏雋澈突然暴喝一聲。
  
  “夠了!你們安靜一點可不可以?我的婚姻我自己決定,不要再跟我說什麼門當戶對,管好你們自己吧。”話落,他打開車廂與駕駛座間的那扇小窗,對著司機沉聲門鈴:“停車。”
  
  司機不敢遲疑,趕緊把車子停靠在路邊。
  
  他隨即打開車門,完全不管這裡距魏家大宅還有一大段的距離。
  
  “雋澈,你要去哪裡?快上車!”溫如梅急切的喊。
  
  “我只想要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回家,不要把我捲入你們的戰爭裡。”
  
  甩上車門,他再也不願意坐進那個吵鬧不休的車廂裡,不管裡頭有多舒適,多奢華,他只要安靜,哪怕是用走的,都好過親眼目睹父母愚蠢的爭執。
  
  老闆沒說話,司機不敢貿然離去。
  
  “愣著做什麼?打電話叫老陳來接少爺。”
  
  “是,太太。”
  
  司機拿出手機打電話回大宅,緊急聯絡平時負責接送魏雋澈的老陳,讓他馬上開車來接少爺。
  
  聯繫妥當後,司機這才戰戰兢兢的開著車,趕在車廂爆炸之前,趕緊把裡頭僅剩的兩個人安全送回魏家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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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02:58:42
第三章
  
  車廂裡有股嶄新的皮革味,梁子霈緊挨著車門坐,不敢佔據太多座位空間。儘管如此,她心裡按奈不住好奇,眼角餘光忍不住偷偷瞄了眼身旁的人……
  
  魏雋澈穿著他學校的制服,別致的條紋襯衫及剪裁俐落的深色長褲,搭配上領口的蝴蝶結,竟一點都不娘,反而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貴氣優雅。
  
  真不愧是著名的私立貴族高中,連制服都精緻不馬虎,果然不是他們這種普通國中呆板的制服所可以比擬的。
  
  她不知道這套制服是不是每個人穿起來都這麼好看,但穿在魏雋澈身上,確實特別的出色。眼前的他仿佛是從漫畫裡走出來的人,又帥又吸睛,肯定是那種走在校園裡就會惹來女同學尖叫的風雲人物。
  
  他沒看她,依然若無其事的繼續看著手中的書籍。
  
  陳叔回到駕駛座上,重新發動引擎,車子回到車道,繼續往學校前進。
  
  “先送她去學校。”魏雋澈靠在椅背上,悠閒的翻著手中的書頁說。
  
  “是。”
  
  梁子霈又不禁偷偷瞄了一眼,這次目標是了擱在書本上的手----
  
  嘖嘖,真不是她愛說,他手指真是要命的修長。手美果真就是不一樣,連翻起書來都特別有味道。
  
  她眯起眼,從他的指縫裡看見黑壓壓的英文單字,只覺得一車頭昏眼花。沒想到他居然可以這樣一頁頁的讀,真了不起。
  
  魏雋澈注意到她好奇的眼光,噙著淺笑轉過臉,“這是Healthier Gudenkauf的The Weight Of Silence,有興趣?需要借你嗎?”
  
  她報著臉猛揮手,“不、不用了!全部都是英文的……我看不懂。”最後四個字,她說得不好意思又小聲。
  
  “那是什麼?”他突然眯起眼,問起被她捏在手中的東西。
  
  她怔了下,“我的飯團!”嘖嘖,真可憐,都快被她捏得肚破腸流了。還是收進書包裡吧,免得把車子弄得油膩膩。
  
  “飯團?我不記得剛剛的餐桌上良嬸有準備這樣東西。”
  
  “這是我爺爺自己做的。”
  
  “為什麼福伯還要幫你做早餐?你吃不慣良嬸的手藝?”他心裡忍不住扣她一個嘴叼的小罪名。
  
  “當然不是,良嬸手藝好得不得了。”光看就讓她留了滿地的口水,只是她沒那個口福。
  
  “不然是為什麼?”他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爺爺說,我沒有像大家一樣努力工作,自然不能吃良嬸做的飯菜。”
  
  原來如此。福伯也真是的,不過就是多添一副碗筷罷了,他就不信這丫頭能吃多少米糧。好吧,姑且先收回她嘴叼的小罪名。
  
  “怎麼不吃完再出門?”他用那只幾乎比女孩子還要漂亮的眼睛看了她亂翹的頭髮一眼,明知故問的揶揄說:“該不會是賴床了吧?”
  
  呃……居然被他一語命中。梁子霈嘴角怞搐,尷尬之餘一股熱潮湧上耳腮。“你想好要怎麼賠償我了嗎?”他問得雲淡風輕。
  
  “啥?”
  
  魏雋澈略微舉起手,暗示她。
  
  “……”嘿嘿,當然是沒有,因為她壓根忘了這件事情。再說,她哪開得出什麼賠償條件?難不成要她為了小時候幹的蠢事拿命去抵?
  
  就在梁子霈如坐針氈的時候,阿彌陀佛,學校到了,歐耶!
  
  “陳叔謝謝!”她笑咪咪的向駕駛座上的陳叔道謝,目光一對上身旁的人,馬上變得中規中矩,“少爺再見。”然後按捺著逃離虎口的竊喜,冷靜地打開車門。
  
  一股力道突然從後方猛地拉住她的書包肩帶--
  
  “啊!”她形象盡失的大叫,整個人跟著跌坐回去,別過頭驚愕的望著始作俑者,“少爺?!”
  
  “等下幾點放學?怎麼回家?”魏雋澈神情睥睨的問。看她迫不及待想落跑的樣子,實在讓人很生氣。
  
  “五、五點放學。搭公車回家。”
  
  五點,比他早……沉吟須臾,他開口道:“明天開始,早上七點前我要在車庫看到你。”
  
  “七點?!不行,我會來不及搭公車上學的!”
  
  笨!都要她在車庫等他了,當然是要她搭他的便車,難不成還讓她像今天這樣跑著去追公車?
  
  “是我少爺還你少爺?再說,提不出合理賠償計畫的人有資格說話嗎?”
  
  三言兩語果然把她堵死。
  
  說完後,他放開她書包背帶,朝她肩膀推了推,催促她快點下車。
  
  她前腳剛走,他馬上關起車門,不忘補上一句恐嚇,“記得,七點整沒看到人,後果自負。”
  
  沒讓她有上訴的機會,黑色房車隨即升起車窗。
  
  厚~她真是招誰惹誰了?
  
  梁子霈瞄了眼手錶上的時間,跺腳,“啊!不得了了啦!得先去抱佛腳了。”說罷連忙沖進學校裡。
  
  “少爺似乎跟霈霈挺投緣的。”
  
  不意從後照鏡中對上了陳叔關愛的目光,魏雋連忙斂起笑容,佯裝從容的輕咳幾聲。
  
  投緣?他的人生字典裡有這種字眼嗎?他是看她不順眼。
  
  “陳叔跟我不投緣嗎?”他四兩撥千斤的反問。
  
  “這不一樣,少爺是該多認識一些年紀相仿的朋友。”
  
  司機老陳在魏家工作多年,知道少爺好命歸好命,但他的辛苦大家都看在眼裡。日復一日的學習、訓練,儘管有一堆人伺候著他,生活始終是苦悶無趣的。年輕人畢竟就是要跟年輕人一起相處在自在。
  
  人,真的不用急著長大,等時間到了,想不變老都不行。因此能玩樂的時候,就該盡情的享受青春不是嗎?
  
  “陳叔,你好像忘了學校裡多得是跟我年齡相仿的同學。”而那些諂媚的人一個個以他馬首是瞻,令他對陳叔的話有些不以為然。
  
  “但少爺從來不會因為那些人,叫老陳把車子停下來。”
  
  薑還是老的辣!陳叔簡單的一句話,就讓魏雋澈當場啞口無言。他原本想要反駁陳叔自己是要報仇的藉口,也只能硬生生的咽回肚子裡。
  
  陳叔沒有說錯,他確實不會。
  
  要成為接班人,領導統馭的能力不可少,而學校裡的同學們,就變成了他實際演練的物件。
  
  他讓大家宛若虔誠的信徒般追隨著他,但他卻從不輕易讓他們走進的心裡。怞離了環境,他只會當他們是陌生人,就算在路上看到同學,他也不會讓陳叔把車停下。
  
  被看穿的魏雋澈,當上感覺到一股熱潮湧上頸腮……
  
  以前的他,會為此發脾氣,然而現在的他,已經懂得收斂脾氣不發作。他索性抿著嘴生悶氣,低頭佯裝閱讀,藉以避開後照鏡裡陳叔的犀利目光。
  
  這還是陳叔第一次這樣跟他說話。
  
  表面上,魏雋澈緊抓著自尊心不肯承認,可思緒裡,卻早已充斥著一個小人兒的身影……
  
  “少爺,明天開始,是不是讓良嬸多準備一個人的飯菜?我想如果是少爺開口,福伯會尊重的。”
  
  他故作莫不關心的輕應,“隨便。”其實心裡覺得非常好。
  
  他是怎麼了?
  
  魏雋澈對自己感到困惑,想不透憑什麼梁子霈一出現就要顛覆他原本平靜的生活,而他該死的還很熱在其中?!
  
  翌日清晨,梁子霈左右為難的站在車庫前。
  
  如果現在快跑出發,她還能趕上那班六點四十五分的公車順利下山到學校。
  
  但是,假若她真的放膽跑了,她真不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魏家少爺會賞她什麼排頭吃。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拎著良嬸幫她準備的早餐,在原地折來走去--
  
  沒錯,是良嬸做的喔!而且這一次爺爺居然點頭哎。雖然她很愛爺爺,但不得不說,良嬸的手藝還是比爺爺好上許多。
  
  哎唷,她只是有點貪嘴,可不是不喜歡爺爺做的飯菜。爺爺是世界上最疼愛她的人了,她很知足的。
  
  她忍不住又看了眼手上那只卡通電子錶……哎,算了,這樣掙扎下去也不是辦法,等就等唄。
  
  這樣一想,她乾脆坐在車庫外的花臺上,一邊吃著良嬸做的香噴噴早餐,一邊拿出數學參考書惡補。
  
  昨天的考試成績想當然耳……淒淒慘慘戚戚。
  
  對了,訂正的考卷不知道有沒有放進書包裡?
  
  她連忙翻開書包一陣搜尋,不一會,“呼,有就好。”她放心的伸手拍拍胸口,隨手將考卷夾在數學參考書的底頁,然後繼續抱她的佛腳。
  
  可惜眼前的題目看得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明明裡頭的國字她都認識,怎麼加了幾個數字之後,題目便玄得恍若是什麼外太空來的密語,教人有看沒有懂?
  
  寧靜間,一隻俊秀的手指冷不防從她身後伸了過來,躍過她纖瘦的肩膀,指尖落向她盯了半天還是盯不出所以然的試題上,接著熟悉的男嗓音起--
  
  “把這個數字帶進去第一個式子裡,求出資料,接著套用到這裡……”魏雋澈難得善心大發的為她指點迷津。
  
  她如法炮製。咦?真的跟旁邊的解答一模一樣哎!
  
  “旁邊這一題也一樣。這世界上的笨蛋夠多了,你不要來毀滅文明。”
  
  “……”這人講話都這麼直白嗎?居然說她是笨蛋?!
  
  她只是數學不好而已,其他文科可是表現優異呢。哼!
  
  就在梁子霈專心的解著算式時,魏雋澈發現了被她夾在參考書中的某物,不由分說的就從參考書裡猛地使勁一怞--
  
  “啊!你做什麼?別拿我的考卷!”想想考卷上不漂亮的分數,她急著想毀屍滅跡。
  
  魏雋澈仗著身高優勢巧妙避開了她的手,攤開紙張,飛快流覽一回,然後不住的搖著頭。
  
  梁子霈窘得滿臉通紅,手指也扭得像麻花卷。
  
  須臾,他挪開面前的試卷,微眯美目同情的望向她,口吻揶揄的問:“敢情你是歸國華僑來著?”
  
  “什麼?”
  
  為什麼說她是歸國華僑?梁子霈不懂。
  
  “明明身為土生土長的臺灣人,國文卻只考六十八分,原諒我只能合理推測你是旅外華僑,因為不常使用中文以至於不甚熟悉,所以拿這種分數尚屬情有可原。”
  
  “不是嗎?”他說了一長串,語畢還對她拽拽挑眉。
  
  梁子霈臉上當場三條線……
  
  這傢伙損人還真是不帶髒字!
  
  可靜心想想,能怪誰?誰教自己是天兵,身為學生居然渾然不知段考將至,準備不周的下場自然就是變成炮灰。
  
  糗到極點的梁子霈很不得現在地上有個大洞,好讓她跳進去把自己埋起來。
  
  “你乾脆說我是文盲算了。”她沒好氣的回他,“考卷可以還我了吧?”
  
  兩根修長手指夾著單薄的考卷,在距離她眼前不到一公分的位置停住。
  
  想也不想的一把怞過,對折再對折,把考卷跟著受傷的面子一起收進書包裡。這次真的是意外,平常她的文科表現真的很好,她發誓!這種被瞧扁的感覺糟透了。
  
  梁子霈不服氣,心裡覺得不吐不快,於是她勇敢的抬起頭,目光直視著眼前的他--
  
  “下一次,我絕對會扳回一城,拿個漂亮的分數!”清明的眼神裡有著絕對的認真。
  
  “唔,我會拭目以待的。”魏雋澈微彎身子俯視著她,深邃的黑眸裡融著笑意。
  
  這一瞬間,他仿佛又看見當年那個為了一支棒棒糖使勁全身力氣起反擊的女孩。
  
  “我可是很認真的喔。”她再次強調。
  
  “既然這麼認真,沒有一點獎勵好像說不過去。”
  
  她眸光一亮,“沒錯,所以我們來打賭吧,就賭一支棒棒糖。”
  
  棒棒糖?!
  
  嘖,還真是有創意,問題是,棒棒糖在他心中一直以來可是童年的陰影。
  
  “賭一支夠你吃嗎?怎麼不乾脆賭一打算了?”他沒好氣的道。
  
  孰料她根本聽不懂他的調侃,還一徑以為他也是棒棒糖同好,爽快的說:“太好了!那我們就賭一打棒棒糖。只是我的國文可以拿到九十分以上,就算我贏。”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跟她賭!可吊詭的是,他居然沒有拒絕,還高舉起手,將掌心面對她。
  
  反正她未必會贏,棒棒糖是誰的還不曉得呢。大不了他贏了拿去請大家吃,家裡傭人那麼多,一人一支總會消耗光的,魏雋澈拽拽的想。
  
  喜滋滋的梁子霈毫不猶豫的伸出手,使勁迎頭擊上他的掌。
  
  掌心緊緊貼合的瞬間,一記清脆的聲響應勢而起,啪!
  
  兩人手心貼著手心,目光對著目光,屬於對方的溫度正透過掌心的接觸緩緩向彼此傳遞……
  
  “不能反悔喔,毀約的人是小狗。”她頑皮的提醒。
  
  見她笑彎了眉眼,魏雋澈的胸口忽然好像被什麼填得好滿好滿,那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少爺,早安。霈霈,早安。”七點整,陳叔準時出現在車庫。
  
  她的掌心一離開,魏雋澈就再也感覺不到暖度,屬於她的余溫很快就消散了。他望瞭望自己的手掌,失落與迷惘霎時湧上心頭……
  
  難道,他渴望著要抓住什麼嗎?
  
  “在聊什麼這麼開心?”
  
  陳叔幫忙打開車門,好讓兩人上車。
  
  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魏雋澈沒有說話,倒是梁子霈心情好極了,迫不及待的跟陳叔分享,“我們在打賭。”
  
  “你跟少爺打賭?”陳叔臉上閃過驚異。
  
  “是啊,賭注是一打棒棒糖喔。陳叔,到時贏了我請你吃棒棒糖。”
  
  “咳咳,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想請大家吃棒棒糖,下次段考國文你得先考九十分以上才有機會。”已經坐在車子裡的魏雋澈忍不住吐槽她。
  
  “我一定可以,不然我們等著瞧。”她對自己很有自信。勝利在望的感覺讓她開心到恨不得在車廂裡旋轉跳舞。
  
  這輩子還沒有誰敢在他面前用這麼臭屁的口吻說話,魏雋澈被她的自信滿滿惹得啼笑皆非,略側過臉,低頭輕哂。
  
  陳叔來到駕駛座上發動引擎後,雙手熟練的躁控著方向盤,將車子緩緩駛出車庫,一如既往的往學校方向賓士而去。
  
  為了把握最後衝刺時間,梁子霈繼續之前的抱佛腳大計,捧著數學參考書聚精會神的猛K兼惡補。
  
  反觀一旁的魏雋澈,平日總是沉默閱讀的他,今天手中卻連一本書也沒有,他望向車窗外飛掠而過的街景,神情顯得悠閒而從容。
  
  須臾,一句咕噥飄進他耳裡。
  
  “怎麼又是X又是Y?真是麻煩……”
  
  梁子霈實在搞不懂,到底是哪個傢伙發明數學這種東西的,一堆古怪的算式搞得大家頭昏眼花,真罪孽!
  
  魏雋澈收回目光,轉而瞟了身旁的她一眼。
  
  只見她捧著參考書,兩眼無神活像是在看無字天書,不到兩秒鐘不耐煩的抓抓頭髮,嘴裡更是咕噥個沒完,手中的書頁翻過一頁又一頁。
  
  “你要不要直接降下車窗?風吹的絕對比你手翻得快。”他忍不住調侃她。
  
  她小臉一僵,悻悻然的說:“呃……不用了,謝謝。”
  
  她也不想這樣啊,誰教數學就是跟她有代溝咩,看了半天還是有看沒有懂。
  
  果然是笨蛋,到底是誰教她數學可以用看的?這麼神,數學家早就換她當了。魏雋澈好笑的想。
  
  因為沉浸在自己的嘔心瀝血的思考中,梁子霈清麗的瓜子臉不時的出現擠眉、皺鼻又嘟嘴的豐富表情,看得魏雋澈啼笑皆非,一整個被她打敗。
  
  實在看不過去,他索性將她捧在手裡、神聖宛若聖經的數學參考書一把怞了過來。
  
  “哎,你幹嘛搶我的數學參考書?”
  
  “筆拿來。”他看都不看她一眼,逕自朝她伸出手,帶著命令的口吻說道。
  
  厚~真是莫名其妙的傢伙,他該不會是想借此重溫國中數學吧?
  
  儘管心裡還在嘀咕,梁子霈仍是乖乖翻開自己的書包,從筆袋裡拿了一支鉛筆遞給他。誰叫他是少爺。
  
  “考試範圍?”
  
  “從這裡到這裡,一共四個單元。”
  
  接著魏雋澈立即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快速翻閱著參考書,那支被他握在手中的鉛筆則在幾個算式前打上星號,一分鐘不到,他便把參考書連同鉛筆一併交還給梁子霈。
  
  “沒打星號的不用浪費時間看它,搞懂我剛剛勾選的那幾個題型,至少六十分不是問題。不用太感激我,我只是受不了這世界的笨蛋太氾濫。”
  
  她瞪大眼睛,“……真的假的?”他以為他是神嗎?她不敢相信。
  
  “你可以當它是假的,然後等著抱一顆鴨蛋回家晚餐加菜。”他斜睜她一眼,拽拽的說。
  
  看來她顯然還沒學會一件事,那就是--不要質疑他。
  
  “去,你才考鴨蛋啦!”居然在考試前這樣詛咒她,感覺真不祥。難怪小時候她會抓狂咬他,肯定是他咎由自取。尤其他的發言總是這麼機車。
  
  車子抵達校門口,梁子霈抓起書包向開車的陳叔說了聲再見,旋即打開車門快步的走進校園,至於一旁的魏雋澈得到的就是她在下車前怨怒的一瞥。
  
  車窗緩緩降下……
  
  “梁子霈--”魏雋澈探出頭來,喊出迫不及待遠去的身影。
  
  梁子霈納悶的回過頭來。
  
  “沒事,只是想提醒你,小心作答,可別真考了顆鴨蛋回家加菜。畢竟蛋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魏雋澈的聲音不大不小,但在早晨寧靜的校園裡,那樣的音量已經足夠讓來來往往的學生聽得一清二楚。
  
  “魏雋澈--”瀕臨暴走的人兒脫口直呼他的名諱。
  
  梁子霈瞠瞠著雙眼,可愛的臉蛋呈現異常猙獰的扭曲,要不是腦裡那條名為理智的神經線還沒斷,她肯定會像小時候那樣沖上前去再咬他一口。
  
  呼,冷靜,冷靜……她連忙深呼吸。
  
  她極端的情緒反應,看在魏雋澈眼裡實在有趣極了,令他遲遲捨不得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他朝盛怒的她揮揮手,“拜嘍。哈哈哈……”
  
  直到她的身影化作遠主的一抹黑點,笑不可遏的魏雋澈這才收回視線,轉過身來坐好。
  
  嘴角還掛著來不及收回的笑容,詭異的被注視感已誘發了他的敏感神經,他抬起頭,就看見陳叔像是在看怪物似的瞅著他,於是他趕緊斂起笑,端起一貫的孤高姿態--
  
  “到學校再喊我。”話落,他閉起眼睛,假裝閉目養神。
  
  “是,少爺。”陳叔也不戳破他,只是禮貌的回答。
  
  即使如此,魏雋澈自己心裡卻很清楚,他可以藏住外頭的笑容,卻藏不住內隱的情緒。他是快樂的。
  
  十多分鐘後,車子來到一所學費高昂的私立貴族學校,他又恢復了入學的模樣,頂著淡漠疏離的表情,無視於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愛慕眼光,筆直的走進校園。
  
  確認魏雋澈安全進入學校後,陳叔這才驅車魏家。一路上,他幾次忍不住回想稍早前發生的事……
  
  他有多久沒有看過雋澈少爺敞開胸懷的大笑了?
  
  為了成為家族事業的接班人,印象中的少爺總是不斷地被要求長大、不斷被迫做著超齡的學習,他有過和同年齡的孩子一樣,盡情嬉笑怒罵的機會嗎?
  
  陳叔想了想,卻發現自己一次也出想不起來。
  
  接班物擔子太沉重,外界的期許又太多,才讓明明還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年郎早熟陰沉得像三十歲的成人,看在眼裡,他不是不心疼。
  
  這兩天看著少爺和霈霈自在的相處,自然流露出這個年紀男孩該有的頑皮,他發自內心的替少爺感到開心。
  
  每個人都需要朋友,至少要有那麼一個,是可以讓自己能夠表現內心真實自我情緒的人,那份情誼絕不是建築在利益之上,而是為了分享快樂。
  
  模式很單純,就算只是說些互相調侃的話也好。
  
  這才是人生。
  
  而少爺顯然已經找到那樣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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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14 0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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