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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阿鴻 ] 夏雪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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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7 02:37:54 |只看該作者 |正序瀏覽
 
 

 
 
  換來落空的挽留還是不能阻止你的飛翔,

  不過,遠行的你如果感覺到腳步沉重,

  那是我已經收不回對你的情感,

  不要嫌它重,它是我僅有的能知道曾經到過你心中的痕跡,

  夏日裡的那場大雪,是一切的結束或開始……  

  走完盡頭前的最後一步,你還是沒有出現,

  遠方只有層層的山巒,我站在山崖前腦中早已一片空白,

  只覺得你一定在遠方的某處,

  但卻沒有路再讓我踏出一步,

  就像現在又增加的思念沒有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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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7 02:57:04 |只看該作者
   
寫在「夏雪」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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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到這裡真的結束了嗎?

  最後一章會不會又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

  火車上那個女孩究竟存不存在?

  最後出現在雅築眼中的那個人影是雅築的想像?阿鴻?還是商店裡帶著相機的男孩?

  也許,都要你決定……

  油桐簡介:學名木油桐的油桐樹為落葉性喬木,屑大報科油桐屬,原產於大陸長江流域,樹形修長,可高達十公尺。樹冠呈水平展開,枝葉濃密,耐旱耐瘠,是極佳的景觀及行道樹。油桐子可提煉油脂,作為油漆、印刷油墨之原料;但不能食用。油桐花花期為三至五月,花瓣五片,顏色為白色略帶紅色,雌雄同株異花,果實內有種子三至五個。木材可做木屐、造紙、火柴棒等。

  由於油桐具備耐旱耐瘠的特色,而且生長快,日據時代被選為北台灣造林主要樹種,多年種植,加上強勁自然繁殖力,油桐成為北台灣最普遍的樹木。

  每年四月左右進入花期,五月達最盛期並開始掉落地面,原本山頭綠油油的油桐被油桐花覆蓋,就像是下過大雪般的片片積雪,因此稱油桐花為(五月雪》。

  花期間深入山林步道,如巧遇起霧,片片飄落的白色花瓣雨中讓人恍如置身夢境,為近年來北部縣市大力推展之桐花季。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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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7 02:56: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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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停在擎天崗的人口前。如果你不走上階梯,永遠都想不到看起來和其它風景區並沒有任何不同的階梯竟會把你帶到那一片美麗的草原。從第一階開始,我踏出第一次一個人到擎天崗的第一步,然後,第二步、第三步、就像有人在前面帶領著……

  你曾經找過東西嗎?

  早上起床,眼看著要遲到了,卻怎麼也找不到那一隻不知道躲到哪裡去逍遙的襪子。還是在茫茫人海中,總是找不到可以付出感情的那個人。或者在每天飛逝的時光中,卻找不到未來的前程在哪裡。

  找東西是不容易的,需要一些運氣和努力,那麼丟東西呢?

  想丟了已經摧殘二年偶爾會罷工的手機,但看上的新手機卻要半個月薪水。

  還是開了一個五年不見的同學會,才發現那份友情已經被你丟掉了好久。或者面對自以為是的豬頭老闆、總有一股想把他丟進垃圾桶的衝動。

  丟東西好像也不輕鬆,需要一些勇氣和無奈。

  那麼要找回一個已經丟掉的東西呢?或者說是感覺……

  擎天崗上總是人來人往,一群群的小孩在草原上恣意奔跑叫喊,它就像恆古以來那樣屹立著,包容所有的笑鬧在它的懷抱中。

  找了一塊空地悄悄地坐下采,怕心裡的一絲惆悵會干擾了他們,我只是要借一小塊地方來感應那份我曾經在這裡找到不過卻已經丟掉的感覺,無私的擎天崗應該不會介意吧。

  現在的你在哪裡?在天空的雲裡、在吹來的風裡,還是在人群的笑聲裡,你過的快樂嗎?一定是這樣,不然怎麼會忘了我在這裡等你……

  「哥哥,你幫我摺紙鶴。」一個天真的小女孩突然跑過采拉住我的衣角。

  「好啊!」我熟練的幫她把紙鶴折好。

  「你為什麼知道我會摺紙鶴呢?」

  「剛剛那邊有位大姐姐說的。」小女孩指向小徑旁幾個嬉戲的人,其中有一個年紀比較大長頭髮的女孩。

  「她還說折一千隻紙鶴就能許一個心願,她曾經許過,我問她心願有沒有變真,她說一定會變真的。」小女孩天真的說。

  「心願?」

  「是那個姐姐?」我拉住小女孩的手激動的問。

  「啊!我會痛!」我心虛的放開她。

  「就是那個姐姐嘛!」

  小女孩的手從左邊移到右邊,就是沒有停下來。

  「咦!怎麼不見了。」小女孩疑惑的說。

  「品潔,快過來!」遠處小女孩的媽媽在呼喚,她很快的跑開。

  我的視線在空曠的草原上搜尋,因為聞到一種味道,那種微風吹過草原的清爽香味輕柔的撫過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是你嗎?是那個BiUieHoliday歌聲中的女孩嗎?是那個說答應她的事一定要做到的女孩嗎?是那個墾丁晚霞前的女孩嗎?是那個敲著我的頭的女孩嗎?是那個我最愛的女孩嗎?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

  焦急的視線並沒有獲得滿足、相對於草原的寬廣我的期盼顯得渺小而孤獨,我快步向前走著繼續搜尋別人眼中不可能的奇跡,因為我有好多事要告訴你。

  遠離人群之後我漸漸放慢腳步,因為前方山崖已經是路的盡頭,但是我還沒找到你的身影,每走返產步視線可搜尋的目標就少一點,所以我的腳步就慢一點。

  讓我腳步慢一點的也許不只是因為到了路的盡頭,而是我再也負擔不了心中思念的重量,那,個思念從你閉上眼睛之後就一點一點的累積,一開始我以為我可以安排它在生命中的位置,但就像是雅築信中說的,我會喜歡上她只是告訴我自己有多愛你,才發現我把思念左塞右塞已經塞滿了心中所有的位置,現在我不知道哪裡還有空間可以容納。

  走完盡頭前的最後一步,你還是沒有出現,遠方只有層層的山巒,我站在山崖前腦中早已一片空白,只覺得你一定在遠方的某處,但卻沒有路再讓我踏出一步,就像現在又增加的思念沒有去處。

  突然間我感覺到眼前的景物開始變化,綠色的山變得更綠,天空的藍變得更藍,然後像是有人攪動它們,慢慢融合在一個漩渦裡,分不出那個是山那個是天空時,那個藍綠色的漩渦離開了我的眼睛。

  最後一盎司的思念滴落破壞了緊繃的表面張力,壓抑的情緒一瞬間爆出,我舉起雙手靠在嘴前開始向眼前遠方的山頂大聲喊去,用盡所有無處去的思念……

  惠雯我愛上一個人了我真的又愛上一個人了可是她卻告訴我她不是你是你回來了嗎告訴我那是你回來了嗎告訴我告訴我……

  回音在空氣中斷斷續續飄著,傳回耳朵裡已經模糊的分不清是回音還是我無法再控制的抽續聲。

  喊過之後隨著聲音整個人被掏空,可是這次思念來的更急、更快、更輕易地又填滿身體,但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從喉嚨發出聲音,垂下雙手,我只能伏跪在崖前,任眼淚流出。

  在無法抑制的顫動中有個輕柔的感覺出現,慢慢地,從頭滑向脖子一直到伏在腿上的背,就像有人伸手撫慰著我。在渴望得到回應的期待下,我沒有立刻回頭,反而閉上眼睛讓那個感覺撫慰我。

  那股感覺雖然輕柔卻很真實,慢慢地攏罩全身,把激動的情緒一條條撫平,讓四周平靜的像是另一個空間,它奇妙地出現讓原本已經精疲力盡的思緒又活了過來。

  等到我覺得又可以面對無止盡的思念時才睜開眼睛直起身子,吸了一口氣慢慢回頭尋找那股感覺的來源,滿是青草:的山坡上並沒有任何人,一低頭只看見草地上一隻白色的紙鶴。

  檢起紙鶴,發現是那只我剛剛幫小女孩折的紙鶴,「怎麼會在這裡?」我環視了一下四周,小女孩早就不見蹤影。

  我望著紙鶴突然間明白,原來你從來就沒有離開過……

  我在腳邊的草地上挖了一個洞,然後從口袋拿出那個在信封中的戒指,再取下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用剛剛挖洞拔下的草穿過兩枚戒指把它們綁在一起放進洞裡。兩枚戒指躺在洞裡的泥土上,陽光讓它們閃耀的光芒交織在一起。

  我拿起一顆石頭在上面劃出一個叉叉,把石頭鎮守在戒指上,世界上有很多相同的石頭,不過這顆石頭會因為這個記號和其它成千上萬的石頭不同,因為它將永遠與獵戶星座共同守護一段美麗動人的愛情故事。

  我的動作很緩慢但卻沒有遲疑,因為我知道不用再到處尋找你,不用再想盡辦法要緊握住你,因為你根本就沒有離開過。在我每次回頭想要見你的念頭裡,在我懷疑你是否遺忘我的思念裡,你都還在那裡,而且永遠都在。

  在石頭上面覆上最後一把泥土,有一陣風從遠方吹起,推著地上的草前進,到我身邊繞著轉了好幾圈,然後又推著草向遠方離去,看著風離去的方向,我知道這是你的回應……

  現在我需要一個證明,一個證明有愛的感覺就是你回來的約定,我要向冬天借一點顏色來實現那個我們最後的約定,把那只白色紙鶴放進胸前的口袋,我回頭向來時的階梯走去……



  「我寧願孤獨的死去,也不要帶走你愛人的能力。」

  「因為我會再回來,會重新回來找回那一份愛。」

  「鴻,我許這個願是為了我自己,因為我會再回來,會以不同的面貌帶著相同的愛回來找你,所以你不能拒絕任何愛的感覺,那有可能是我回來了。」

  「你能答應我嗎?」

  「我答應。」「所以,我們又做了約定,是嗎?」

  「是,這是我們新的約定。」



  離開擎天崗向新竹出發,渴望的心情讓蜿蜓在仰德大道上的車速不知不覺中越來越快,漸漸超越我的掌控,胸前口袋中的白色紙鶴也隨著跳動……

  火車票上的小洞究竟會帶我到一個怎樣的地方答案也許早就在心裡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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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車上的廣播響起:「下一個停靠站-  新竹。」

  窗外的景色雖然和我所知道的其它地方看起來沒有兩樣,但對我來說卻是陌生的,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到底會有什麼讓我值得期待的事?是什麼力量讓我到了這裡?

  「有什麼事困擾著你嗎?」女孩斜著頭問我。

  我看著她的眼睛、那雙眼神裡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熟悉已久的感覺,像是一個多年的老朋友準備聽你傾訴煩惱,讓你想要對她訴說一切。

  我緩緩地說:「我也有一個很愛很愛的人,我也認為他是一個值得的人,可是……「」我可以忍受他牽著我的手卻不看著我…」。「」我可以忍受他吻我卻不對我說出心裡的話……「」我可以忍受他想為我做事卻不知道那是不是我所需要的…

  ……「」但不能忍受我做了這麼多卻是他心中另一個女孩擁有我沒有見過的笑容……「也許我說的太過激動,我們之間沉默了一會兒,女孩才開口:「他會牽你、吻你、想為你做事,這代表在他心中你是他想要的,那個女孩………」他又停了一下:「那個女孩也許只存在他的心中,永遠都不會出現的。」

  「可是,不管我再如何努力也不能取代一個只存在心中的女孩。」「你為什麼要取代她呢?」

  「我……」「你是你啊,你有你自己說話的方式讓他想牽你的手、你有你自己特別的眼神讓他想要親吻你,你有你可以讓他出現只屬於你的笑容的魅力,為什麼要去取代誰呢?那個在他心中的女孩不也是因為這樣才進到他的心中嗎?」

  「一路上下來我發現你一直被悲傷和眼淚包圍,這些悲傷和眼淚讓你失去了自己,這才是你會覺得在他心中失去位置的原因,相信我,你可以完全擁有他的,只要脫掉這些讓你變了二個冬的悲傷和眼淚,他一定會發現原采在他心中的那個女孩就是你。」,女孩的眼睛堅定的看著我,是不是感染了那份堅定,我開始相信她所說的話。

  我對她說:「那個離開你的人一定會很後悔的。「女孩微笑地說:」也許我們都會後悔,後悔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還有好多的天空沒有一起看過,還有好多夕陽沒有一起欣賞,還有好多個早晨沒有互道早安,如果能夠再來一次,我要每天向他說二次早安,這樣我們相處的時間就變成兩倍,不,我要說三次、四次、五次……「

  女孩的笑容不知何時不見了,繼續說著:「……然後既使還傘後悔,至少我多擁有了一些……」女孩的眼角閃著淚光:「……我真的好想、好想再跟他說一次早安……」

  「你可以去找他啊,」看著女孩突來的眼淚我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他一定也很希望再見到你。「女孩幽幽地說:」是啊,他一定也想再看見我,可是…

  …「,火車已經慢慢降低速度滑進新竹火車站,她接著說:」車子快到站,你該下車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開口問:「跟你聊了這麼久還不知道你的名子?我先自我介紹,我叫丁雅築。「」嗯,雅築,你好,我是惠雯,快整理一下東西吧,車子已經停了。「女孩催促著我。

  「好,」我拿起隨身的包包向車廂的出口走去,回頭對她說:「謝謝你教我折紙鶴,再見。「」我也要謝謝你幫我折紙鶴,學會折紙鶴之後也別忘了它可以實現願望、再見了,記得要藏好自己,別再讓悲傷和眼淚發現了。「

  女孩的聲音在我回過頭後從身後傳來。

  下車向前走了幾步之後我停了下來,因為聽到她的名子之後心中有個異樣的感覺,火車在我面前緩緩啟動,車廂經過面前時,我發現走道旁的那個位置空無一人……

  「那個女孩的名子……?」最後一節車廂經過身邊捲起一陣大風,火車已經遠離可是那股風卻不曾消退,似乎還有一種淡淡的草香,往鐵軌延伸的方向望去,天空中降下雷雨的烏雲開始散開,陽光從雲縫中灑落在火車遠離的方向。

  「起風?光影從雲隙灑落?這不是放紙鶴的機會嗎?」正當我心中這麼想著,還在視線中的火車上方出現一點一點的影子,有紅的、有藍的,順著光影乘著風往天空的雲隙飛去。這一定是女孩在放紙鶴,因為在那些紅的藍的影子中有一個白點特別明顯,那是我折的那只白色紙鶴。

  眼中看著滿天飛舞的紙鶴,心中為女孩高興,她終於折完紙鶴而且也放了,接下來就可以等著心願實現。直到紙鶴消失在眼前,烏雲也完全散去,我才離開月台。

  「女孩的紙鶴中也有我折的,那我折紙鶴時的心願會不會也跟著一起實現?

  「拿出包包中那封信和地圖,地圖從火車站開始,終點是三棵大樹,在三棵大樹中畫了一個叉叉,打開信我又請了一遍:雅築:如果在夏天降下冬天的雪你就可以相信我嗎?

  那我要給你一個證明,證明那一見鍾情是屬於你的。

  不見不散鴻信不長,可是這次我看了很久,女孩在火車上說的話讓這些簡單的字句閃爍著一種讓人不由自主想相信它的力量,還是因為女孩堅定的眼神。抬起頭,新竹車站散發出一種歷史的氣味,完全散去的烏雲讓陽光灑滿巴洛克式建築的拱門,我用力吸了一口有陽光味道的空氣,然後提起步伐走進它。

  今天的車站可能是因為假日的關係非常擁擠,我照著地圖指示步出車站,走了一陣子漸漸離開繁華的城市往郊區去,身旁從高樓大廈變成四五層樓的房子,再看一下地圖離終點還有一段距離,而且從這裡開始路分成兩條,地圖上並沒有標出岔路,正猶疑著,看到遠處有一家麵店,從早上出門到現在都還沒吃過東西,而且想找人間問路,所以我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因為不是用餐時間店裡面只有一個客人,找了座位坐下來,向老闆娘點了一碗餛飩麵,趁著老闆娘把面端上來時我拿出地圖問她。

  「老闆娘不好意思,請問你知道這個地方嗎?」老闆娘接過地圖看了一會兒說:「我不知道耶,這上面書的我看不懂,不過前面不遠是有三棵大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

  這時候店裡面又來了客人,老闆娘把地圖還給我去招呼客人。

  「我幫你看看吧。」正當我要開始吃麵,一進門就已經坐在店裡的一個男客人對我說話,在他桌上放了一個旅行背包和一個相機背包。

  他也許是看到我的猶豫又說:「沒關係,我幫你看看,這一帶我很熟,看我臉也知道我不是壞人。」

  「不是……不是,那……就麻煩一下。」我把地圖交給他。

  他接過地圖看了一會兒回答:「你出門口之後走右邊那條小路,會經過一座小橋,再來是一段上坡路,一直走就可以看見了。」

  我訝異地看著他,為什麼連老闆娘都不知道的路他會知道?

  「別奇怪,假日裡我都會到處照相,那邊的三棵大樹很漂亮,我去過所以知道。」

  「喔,是這樣子啊,謝謝你。」收回地圖我繼續吃麵。

  「你一個人要去那邊幹嘛,也是拍照嗎?」男孩繼續發問。

  「不是,我跟人約在那邊。」「也是,我看你也沒帶相機,那就是跟人約在那邊賞花羅?」

  「賞花?」「對啊,你該不會不知道那三棵是什麼樹吧!」

  「我……我不知道。」「那三棵是油桐樹啊,新竹和苗栗是全省油桐樹分佈最多的地方,每年四到五月是開花的季節,以前知道的人比較少所以都是一些當地人才會去賞油桐花,現在新聞開始宣傳采的人也多了,你沒看新聞嗎?」

  「最近比較少看。」「不過那三棵油桐樹只有當地人才知道,所以聽到你要去以為你是去賞花的。」

  「我……我也不知道,也許就是去賞花吧。」「那你這個朋友很有心喔,是男朋友吧?」

  「嗯。」我小聲地說。

  「要我帶你過去嗎?」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好了。」「好吧,那我先走了。」

  「謝謝你。」男孩付了錢背起相機往店門走去,我繼續吃麵,這時候電視機傳來新聞的聲音。

  「新竹的桐花季從這個星期正式開始……」

  「對啊,這是我們從小到大都在身邊的事,沒想到現在也可以變成觀光景點,你有沒有看過啊?」老闆娘看著電視新聞問我說。

  「我沒有看過。」「看你是從外地來的,既然來了,找個機會去看看,那個開出來的油桐花說起來還真漂亮,白白的,風一吹落下來不會輸給櫻花喔。」

  「好啊,有機會會去看看的。」我回應著,順便把面錢給老闆娘。

  「從新聞上看起來真漂亮,以前在新聞上面看到報導別的東西總覺得怎麼別人的東西都那麼漂亮,現在報導自己身邊的東西才知道也不錯,如果不是新聞的報導,還不知道原來從小看到大的東西在別人眼中也是不錯的,你看這兩天車站都擠滿了人。」

  「原來車站那麼多人不是因為假日的關係,是因為桐花季?,「對啊,以前人沒那麼多,現在新聞一宜傳大家都來了,以前才不會有人注意什麼油桐花,連新竹人有很多都還不知道。」

  「都去羨慕別人不如好好珍惜自己身邊的東西,我們就是都太不知足了,別人的東西不見得都一是好的,等到有天別人說起才知道原來好東西一直在自己身邊。」

  老闆娘的話觸動了沉寂已久的心,那個日記中的女孩和你又回到我的思緒,我到底在介意什麼?其實那個女孩已經不會再出現,在你的記憶中雖然會有一個部分被她佔據,但是其它的記憶都是屬於我的,如果說是賽跑,她已經不會再前進了,我應該努力增加你對我的記憶,然後緊緊地包圍住你對她的記憶,讓你不會再因為那個失落的愛情而遺憾。

  經過這些日子的沉澱,才發現還是放不下你,我應該更努力的,不應該這麼容易就放棄,看著桌上的地圖和那封信,現在突然好想看見你。

  正在我陷入思考時桐花季的報導突然中斷,新聞主播急促地說著:「……現在為您插撥一則最新消息,稍早在台北市仰德大道上發生一起嚴重車禍,有一輛小轎車疑似車速過快,在轉彎處不慎掉落百公尺的懸崖,因為油箱中的油漏出引發大火,警消已趕往處理中,現在只知道駕駛銀色小轎車的駕駛彈出車外因為失血過多當場死亡,至於死者的詳細身份還在瞭解當中,稍後有最新畫面接隨時為您插撥,接下來回到……」

  不知道為什麼,聽完這則新聞讓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仰德大道、銀色轎車,這對我來說都是熟悉的,這股熟悉的感覺漸漸延伸,在交會點出現一個我不願聯想的名子。

  推開椅子抓起地圖,不管老闆娘還在身後說話一出門就往右邊的小路奔去,在我開始大口喘氣時看到了那條小橋,扶著橋墩用力吸著空氣一條上坡路在眼前出現,提起步伐我用盡全力往上衝。

  斜坡像是沒有盡頭,而且越跑越陡,一個不小心絆了一下摔倒在路邊,耳中剛剛那則新聞快報還在說著:「……現在只知道駕駛銀色小轎車的駕駛因為失血過多當場死亡……」不管已經磨破的膝蓋,我掙扎著繼續往上跑,心中喊著:「不會的!不會的!「。

  終於在路的盡頭看見樹影,這讓原本已經筋疲力盡的身體重新恢復力氣,吸了一口氣繼續向前跑,從樹梢、樹幹到整棵樹出現在我眼裡,我扶著膝蓋不斷喘氣,但抬起頭除了三棵樹之外看不到一個人。

  只有急促的呼吸聲伴著我走近那三棵樹,我可以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迴盪在三棵樹之間,陽光透過葉隙一條條灑在泥土上,但是我還是看不到任何人。

  繞著三棵樹走了一圈,在繞過每棵樹幹時我都停留一下,期待你會在某棵樹幹之後出現,但還是落空了,我走回三棵樹的中心累的癱坐下來。

  「不是說不見不散嗎?為什麼不多等我一下?我只是去吃個面而已,連這樣你都不肯多等一下嗎?你一定來過了,只是等太久先走了,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我不斷說服自己來削減剛剛那則新聞在心頭的陰影。

  繞著三棵樹我又走了一圈,走完一圈又一圈、越走腳步越快,我放聲大喊:「阿鴻!你在哪裡?我好想見你好想見你……「聲音從樹梢向四面八方散去尋找你,往天空、往曠野、往樹林,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見我的呼喚,可是往心裡去的聲音卻把眼淚呼喚出來,我不停呼喚眼淚也跟著不停流出。

  我坐在地上什麼也不能做,只有手中仍緊緊握住你畫的那張地圖,「你就這麼走了嗎?沒有留下一句話就走了嗎?」攤開手心的地圖,我又看見那個三棵樹中的叉叉,那個叉叉在我眼中不斷放大像是在提醒我什麼事。

  「對!那個叉叉一定是你在這裡留下什麼東西要給我。」我檢起身旁的樹枝往三棵樹的中心點開始挖掘。上面鬆軟的泥土挖完了開始露出堅實的土層,樹枝挖斷了,我用雙手繼續挖,可是土層太硬了,我的指尖已經滲出血來還是挖不下去。

  我一定要挖出一些東西證明你已經來過,那個新聞只是一個:巧合,你絕對不會失約的,你說過不見不散,你不會失約的,我在心裡不斷地提醒自己。

  但是我的指尖還是穿不透堅硬的土壤,越是這樣我就越著急,,越著急眼淚就流的越多,我低著頭跪在地上,眼淚直接滴在雙手挖掘的土裡,漸漸地,眼淚混合著手指上的血讓堅硬的泥土開始軟化,我露出微笑繼續挖下去。

  挖開了那層和著眼淚和血水的土、底下出現一塊大石頭,我撥開覆在上面的泥土隱隱約約看見石頭上有一個叉叉……

  我興奮的扳開那塊石頭,可是石頭底下除了像剛剛一樣堅實的泥土之外沒有任東西。

  「不會的!不會時!一定有東西!一定有東西!」

  我瘋狂的叫喊,雙手也不顧疼痛繼續挖,但是這層土比剛剛的還要硬,任憑我的眼淚不斷地滴在上面,指尖的血也不斷地流,還是無法繼續挖下去。

  我雙手捶著地面不斷的問:「你在哪裡?你在哪裡?「不可能再挖下去了,堅硬的泥土告訴我這裡沒有人埋過東西,我只能跪坐在地上雙手垂地大聲地哭、盡情地哭。

  「啊……」我持續地喊,如果不這樣喊出來,眼淚根本來不及宜洩那股即將滿出身體的悲慟,我失去了什麼呢?那是連我自己都不能想像的東西,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根本就不想失去你、不能失去那一口氣叫喊的聲音持續到只剩抽續的咳嗽,全身因為用力過久微微地發抖,整個人像是虛脫般無知覺,過了一陣子才又聽見自己的哭聲,我嗚咽地說:「對……不……起,我不應該這麼輕易放棄我們的感情……但是現在……「突然一個白色的影子落在眼前打斷我的話,仔細一看是一朵小花,我抬起頭發現上面有更多的白色小花隨著落下來,它們落在我腳邊、落在我身上、落在我頭上、落在我剛剛挖出來的洞裡,越看著它們,它們就落的越多。

  「這是……這是……」我望著掌心中接滿的白色小花。

  吹來一陣風讓白花落的更多,也重新捲起已經落在地面的白花,我跟著站了起來,四週一片白茫茫的花朵在旋轉,就像是冬天裡的大雪。

  「白色的……白色的雪?」既使指尖舶傷口碰觸到它們也不覺得疼痛,它們輕輕地撫摸著,撫摸著我的頭、撫摸著我的身體、撫摸著我手上的傷口,也撫摸著我臉上的淚痕。

  我望向白花飄落的天空間:「這就是你要給我的證明嗎?這就是你要留給我的嗎?一場夏日裡的白雪……「抬頭看著天空伸平雙手腳下也跟著雪花旋轉起來,油桐花像白雪一樣不斷落在我身上帶走悲傷的熱度,一陣又一陣,它們不像是從樹上落下來,因為就連遠方的天空都是一片白色,我沒有看過真正下雪的天空,但是我相信這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場雪,因為它是你為我下的屬於我的雪。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我看見了……」擔心你聽不到我說的話所以只能向天空不斷地喊。

  我伸出手擁抱它們,它們也回給我緊密的圍繞,眼中持續不斷流出的眼淚讓我看不清視線裡模糊走向我的人影,我緊緊地抱住他,現在我才知道擁抱的真正感覺,因為這是完完全全屬於我的擁抱,不用和任何人分享。

  五月三日的夏天,天空下了一場雪,我看見一個人影從眼裡模糊飄落的雪中走向我,緊緊抱著他,在他胸前的口袋,看見一隻白色的紙鶴……

  於是,在台灣,每年夏天總會飄落這場夏雪,仔細地看,像一隻隻飛舞的白色紙鶴,又有人稱它-  五月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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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7 02:54:4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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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加油站前下意識看了—下油量表,指針離紅線還有二分之—的距離,平常並不會特別注意車子還有多少油,如果是要出遠門才會在出發前檢查一下,所以每次在經過加油站時都會不經意地看一下油表,看到油亮不多就會順便加油,儘管出門的時候可能會在任何一家加油站加油,不過家裡附近那…家因為出門或回家都會經過還是最常去的。

  指針雖然離紅線還有一大段距離,我還是猶豫著要不要去加油,以現在的油量是絕對可以應付到目的地的路程,因為這條路我很熟悉,可是我不確定的是接下來不熟悉的路程。經過一陣抉擇我還是轉進加油站,因為不知道會不會再經過加油站。

  「歡迎光臨。」加油站小姐親切地招呼。

  「九五加滿,謝謝。」「需要統編嗎?」

  「不用。」到加油站加油我都習慣下車,有些人可能因為油氣的味道而留在車子裡,但是因為我都會熄火,待在車子裡會很悶,所以我習慣打開車門下車,一方面也可以確定整個加油的程序正常的進行,當服務人員加完油付錢之後我還習慣自己把油箱的開口旋緊再蓋上外面的油箱蓋,確定一切都完成後才上車離開。

  加油的時間因為油箱中剩餘的油所以比平常短了許多,出了加油站我沒有繼續走中山北路,車子右轉之後接上了中正路……



  那枚戒指我找了好久,因為是幾年前的舊款式,之前買的那家店已經不生產了,找了很多金飾店希望找到一樣的款式,但總是有那麼一點差異而放棄,最後又回到原本購買的那家,接待的店員看我如此執著幫我問了好幾家分店終於在南部的某一家分店找到存貨,經過三天的等待,我特地請了一天假去拿戒指,但拿到戒指那一刻,我竟有些迷惘。

  我把掛在胸前鏈子上的戒指取下來,兩枚戒指除了一大一小,上面的花紋款式都一樣,黃金的戒身鑲上白金的螺旋圖案,兩種不同的金屬融合在一起,就像是把兩個不同的人緊密的結合在一起,但明明看起來是一樣對戒在我眼裡卻有些不同,新買的那個光潔亮麗像新生的幼兒,胸前取下來那個雖不至於有刮痕或使用過的黯淡,卻總覺得有些不同,在燈光下所反射出來的光線比較沉重。

  看了一會兒我才明白,那個比較沉重的光線是因為有回憶附著在上面,是回憶讓它變重了。

  我重新拿起兩枚戒指,這樣還算是對戒嗎?我問著自己。

  「先生,您找這個戒指找的這麼急,一定是把它弄丟了吧?」女店員看我對著戒指發呆開口伺。

  「因為我也有這種經驗,上個月我把男朋友送我的戒指弄丟了,怕被他罵,偷偷找了好久還是找不到一樣的,幸好我那個不是對戒,所以我找了一個很類似的款式,好在他也沒發現。不過您這個是同一款式的對戒,不用怕被發現。」

  「它們看起來一樣嗎?」「您放心,這是同一款樣式當然一樣啊!不過這個款式已經停產了,如果您下次再弄丟的話可能就找不到了,所以要小心一點喔!」

  「不過這是女戒耶?如果是弄丟應該是您的女朋友偷偷來買啊?怎麼會是您來買?」

  「因為……」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說:「我……我還沒送出去。「」但這是好幾年前的款式,您怎麼會還沒送出去?「

  「……」「不好意思,我問太多了,幫您包起來吧。」女店員看出我的窘迫,停止對話,拿出桃紅色的盒子把戒指裝進去。

  裝在盒子裡的戒指並沒有變重多少,我把它放進褲子的口袋裡,握著自己的戒指離開那家店。時間已經到了中午,街上開始有一些午休的上班族出來吃午餐,三三兩兩的人群走過身邊,有些低著頭趕路,有些還在輕聲討論中午要吃什麼。

  跟著人群應該就可以找到吃的吧,可是我一個人也沒什麼食慾,所以就放慢腳步信步走在街道上。

  今天的天空很乾淨,雲層不是很厚的散佈在藍色的空間中,照以往的經驗,應該會有美麗的夕陽。我是走過轉角在一家體育用品店前才發現手中還緊握著戒指,櫥窗裡擺了一雙很漂亮的溜冰鞋,我一看到它就停下了腳步,白色的鞋身配著紅色的鞋帶在櫥窗中相同的產品裡格外的顯眼,我不知道已經停下腳步多久;當陽光灑在鞋身發出耀光時我意識到手中還握著那枚戒指。

  不知道是握太久還是握太緊,打開掌心時戒指的周圍有些汗水,接觸的皮膚也呈現血液不流通的白色,我看著戒指知道儘管自己盡量不去想,但心中一塊控制不了的地方正在做著激烈的掙扎,「有答案嗎?」我跟自己對話著。

  我不知道自己給自己的答案是否是正確,看著那雙櫥窗裡的溜冰鞋我把戒指重新套回它好久不曾出現的左手無名指,戒指回到原本屬於它的位置那一瞬間,一股力量從心中那個掙扎的角落湧了出來輕易地就漫過我所有的思緒,拿出電話,我撥給了雅築,一切就交給今天的夕陽吧……

  看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才知道不知不覺走了這麼遠,走回停車的地方需要一段時間,再到雅築上班的地方接她也需要一點時間,加起來的話離夕陽出現的時間恐怕很近、轉身走上回頭路,想加快腳步,一抬腳發現竟那麼輕快。

  走進地下停車場,遠遠地就看到我那輛銀色的車子,我快步向前掏出鑰匙像往常一樣插入鑰匙孔中,可是門並沒有打開,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尖銳的防盜喇叭聲,我嚇的退了一步抽回鑰匙,但刺耳的聲音沒有停止,在密閉的地下停車場裡伴著回音格外地嚇人。

  在塞滿了聲音的空氣中有一個人快步的走過來,用手指著我大喊:「你在幹什麼!」

  我舉起鑰匙說:「我要開門。「他走到我面前抓起我拿鑰匙的右手:」你想偷車喔!「這個時候聲音停止,那句偷車聽起來特別大聲。

  「偷車?不是啦!這是我的車。」「你的車?那為什麼防盜器會響?」

  「我也不知道啊?我沒裝防盜器啊?」「你確定是你的車?」那個人抓著我的右手還是沒放開,而且一臉懷疑的看著我,看他胸前的識別證應該是停車場的管理人員。

  「是我的車啊,我拿行照給你看,」我用左手拿出皮夾,因為他抓著我的右手沒有放開的意思,我把皮夾放在引擎蓋上取出行照:「你看,9689,這是我的車啊!「」9689?「他小心地把視線移向車牌,還緊抓著我的手:」這輛車不是9689啊!「他有點緊張的說著。

  「不是?怎麼可能?」我也望車牌,他說的沒錯,那四個數字沒有一個一樣的。

  「怎麼會這樣?」這下子我也緊張起來,但就在我轉頭看他,卻在他身後看到了我車子的車牌,一時間我還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開錯車了。

  「不好意思,我搞錯了,我的車子在你後面。」管理員回頭看了一會兒才回過頭來放開我的手說:「兩輛車那麼像難怪會搞錯,可是你真的嚇到我了,最近這裡失竊過車子,所以我才會那麼緊張,不好意思。」

  「哪裡,是我不好意思搞錯了車子,不過我自己也嚇了一跳。」「沒事就好,我先回管理室去了。,」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我再次道了歉……我走向對面的車子重新把鑰匙插進鑰匙孔,這一次車門順利打開,進車子之前看了一下剛剛開錯的車子,除了車牌之外這兩輛車子幾乎一模一樣,同樣的廠牌、同樣的銀色,如果是對方車主大概不注意的話也會搞錯吧。

  這時候一陣不安掠過心頭,我看了一下手錶,大概是時間快來不及,趕緊發動車子往雅築的公司前進。

  到雅築公司樓下的時候已經接近六點,因為時間很急迫,我打了一通電話告訴她我訂了一些東西,沒有經過多久的等待雅築就上了車,今天的她看起來還是跟記憶中一樣,只是臉上多了一層天空中沒有的灰色,最近這一層灰色經常出現在她臉上,雖然她的聲音沒有任何變化,可是我感覺的到那一絲絲的改變,不管是什麼事,這都讓我想要為她淡化那個不應該屬於她的顏色。  

  .夕陽再加上口袋中盒子裡的承諾,我要讓今天的她融化在除了灰色的色彩裡,想像她可能感覺的快樂,我已經先感覺到快樂了。

  「要到哪裡去吃飯?還要訂位?」雅築疑惑地問。

  「我們去淡水吃大餐、欣賞表演,訂了位置喔,但是他們不等人的,現在已經六點,我訂的是六點三十五分,所以我們要趕一下。」帶著那份預期的快樂我愉悅的回答她,車子也飛快的上路。

  車子到了淡水,不過我需要先去買一些東西,美景雖然秀色可餐,但總不能真的吃了它,讓雅築留在車上,我到前面轉角買了幾包乖乖和卡布奇諾,這是夕陽的良伴,並不是說可樂果不好,但是那種氣氛下不適合吃可樂果的噪音,至於卡布奇諾,不管喝起來怎樣名子總是適合的。

  提著袋子走回去,遠遠地我又看見那輛銀色的車子,這時候我停下腳步有些疑惑,甚至不敢完全斷定那是不是自己的車子、下意識地往車子的四周巡視,周圍沒有一樣的銀色車子,而且車牌的號碼沒錯,以前從來不會有這樣的舉動,停車場的經驗讓我對自己的車子產生了某種程度上的陌生。

  牽著雅築的手,我們走向海堤盡頭……

  淡水今天果然有美麗的夕陽,伴著海風晚霞把夜幕拉開,映射出滿天橙色的雲彩,微風吹起你藍色的群擺,在金黃的海面上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弧線,你輕靠在我白色襯衫的肩膀,我握起你的手,共同圈住這一份靜謐的畫面。

  為了打開你的笑顏,我們一起對天空說話,在最後一絲可辨的色彩消失在天邊,口袋中的戒指也在隱隱地催促,我把手伸進口袋安撫它的情緒,也為自己將出口的話暖身。

  「我要給你一樣東西,你先閉上眼睛。」盒子放在你的手心大小剛好可以握住,放上去的一剎那,你微曲指頭抓住了它。

  「張開眼睛看看吧。」我在你耳邊輕語。

  隨著你的眼睛張開,桃紅色盒子的倒影也慢慢出現在你眼裡,你打開了盒子面對戒指像是被釘住般沒說一句話,連臉上的表情都凍住了。

  「喜歡嗎?我幫你戴上。」從盒子中取出戒指,扶起你的右手套在無名指上,一種熟悉的感覺完全回來。如果說現在我和你之間還缺少什麼,當我把那枚戒指套上你的手之後,一定是我們還沒分享彼此的體溫。我小心地擁你人懷,藍色的群擺和白色的襯衫像在天空中那般和諧。

  一陣混合著草香的微風從遙遠的海上趕上了這場相遇,碰上我們兩個融合的體溫向頭頂上的天空升去,帶著點旋轉把我們一起位移到記憶的深處,在那個熟悉的記憶中你也正依偎在我懷中,而我等了好久、好久……

  正當我沉浸在記憶微風中的味道,肩頭上一陣突然升高的溫度喚回了我,解開擁抱一看,竟是你臉上所滴下的淚水,順著你的臉龐越聚越多。

  「為什麼哭?你不喜歡嗎?」我驚訝地問。

  我用指頭為你拭淚,可是淚水卻輕易漫過我的手指。

  「別哭啊,你怎麼了?」你低下頭繼續流淚,我撫摸你的頭髮:「別哭啊。

  「你的肩頭抽續著,聲音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可是卻一字一字刺進我心裡:「

  我很像惠雯嗎?很像嗎……「。

  我一時之間不知所措:「惠……雯?你怎麼會……「」我不是故意要看那本日記的,你喝醉那天不小心把它踢到地上,……所以我……「

  「我看過那本日記,我知道你們的約定、知道你們相遇時那首歌、你跟她說過的話、你為她做的事,還有……你送給她的戒指。」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讓我再經歷一次你們共同有過的回憶,是因為我很像她嗎?」

  「當你對我說一見鍾情的時候,我以為真的遇到那個在無數次的幻想中所刻劃出采的影像,沒想到這還是我天真的幻想,你不該把這句話當成謊言來欺騙我。」

  「約定?你說的一見鍾情是你和她的約定,可是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對不起?為什麼說對不起?那表示你真的把我當成她了嗎?」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這樣對我公平嗎?對我公平嗎?」

  「我擁有的不是真正的你,你想擁有的也不是真正的我,你為什麼要把事情變成這樣,難道不能拿掉那個夾在我們中間已經不會回來的她嗎?她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了啊!」

  「阿鴻,你不要這樣,聽我說,那個日記裡的她已經死了,你這樣放不開她也會讓她不能安心走的。」

  「在你的眼中也許我很像惠雯,可是我要告訴你,我不是惠雯。我不是她…

  …。「

  「我只是很單純的想要一個愛我的人,只是很單純的想要一個我愛的人,我不要背負這麼大的陰影!」

  「我很喜歡你,我也不想放棄你……」

  「……但如果說你還是忘不了她,那就讓我取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好嗎?」

  「我……我……我也不能?」

  你不斷說著,臉上的淚水沒有停過,我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話,淚水流過你的臉頰像是一場大雨洗掉了某些東西,面前的你和記憶中的你差異越來越大,雅築的臉漸漸出現,一陣晃動後又變成你的臉,但卻不再像是記憶中那般熟悉,到最後我已經分不清楚誰是誰,就像是看見自己的車子別人卻說那不是我的。

  我只記得一個人在淡水海堤上奔跑,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只想逃離現場、逃離自己……

  從餐廳的相遇到現在,我心中的你和雅築是同一個人嗎?你和雅築不斷在我心緒中穿插出現,到底是在跟誰對話,我自己也不知道……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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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正路到了盡頭經過一座橋上仰德大道,兩旁的景物是我熟悉的,大學的四年裡扣掉翹課的日子騎著摩托車採來回回也有數百次,除了大四下每個星期三要趕早上八點鐘三修的微積分和要考試的日子外,通常在這條路上的心情是輕鬆的,但今天不是要上微積分也不用考試,隨著坡度的增加我的心卻越往相反的方向沉去……



  手機在桌上的電腦旁靜靜躺著,從那天淡水回來之後我就沒有再開過機,雖然知道雅築可能會打來找我,不過我就是沒有勇氣開機,每天晚上上床之前我會靜靜看著它,希望它響起卻又知道不可能。

  我還是害怕著不知該如何面對,因為我不知道我要面對的是惠雯還是雅築,心中恐懼和期盼不斷的交戰。

  過了十幾天,今天這種矛盾的衝擊到了頂點,有某一部分的恐懼被期盼蓋過,十點鐘的時候我開了機,電源充滿手機時立即出現的鈴響讓我嚇了一跳,也把心中那份剛耀出來的期盼打散。

  「嘟……嘟……」

  看著手機上出現雅築的名子讓我不知所措,電話如果接通了我該和誰對話呢?

  跟雅築談論惠雯還是對惠雯談論雅築?手機上的名子不斷閃爍,不斷催促我作出決定,可是我就是沒有辦法。

  「……嘟……嘟……」

  隨著一聲聲的鈴聲恐懼也一點點的累積,我還是沒有勇氣接這個電話、任憑鈴聲充滿整個房間。

  「……嘟……嘟。」

  鈴聲停止,耳朵還沒適應沒有鈴聲的空氣,我看著手機卻開始懊悔著剛剛為什麼不接,心中希望接到電話的期盼又開始蓋過恐懼,「嘟……嘟……」

  「手機再度響起時我還以為是剛剛耳朵裡殘留的聲音,但就像是循環般,矛盾中屬於期盼的部分又被打散。

  不過這次手機上出現的名於不是雅築,我失望了一下接起電話:「喂……「」

  阿鴻,你們怎麼都那麼難找?「

  「邦邦啊,什麼事?」「你先不要說話聽我說,因為我現在在希臘,電話費很貴,廢話不說,我找不到藍鳥,你幫我問一下他,上次他在希臘找的那個木雕要不要我幫他帶回去。」電話費應該真的很貴,因為我從來沒聽過邦邦說話這麼快。

  「你怎麼會在希臘?不是去過了嗎?這次有新計劃啊?」我的疑問一堆。

  「沒辦法,女朋友的公司員工旅遊一定要我一起采,廢話不說、記得幫我問一下藍鳥。」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今天是第三天,還有五天才回去,廢話不說,要記得喔,因為那個木雕有點重量,如果要帶的話我要做點準備。」

  「是原來那個嗎?」「當然啊,不一樣的話帶回去藍鳥不給錢我不是虧大了,廢話不說,幫我問一下,啊你們電話怎麼都這麼難打申請一下插撥嘛!」

  不等我回答邦邦繼續說:「唉,她們一群都是女的我來這邊當男奴,真不是人幹的,廢話不說,記得。」

  「喔,對了,廢話不說,我明天半個行程都會在那個小島,所以藍鳥要的話叫他明天中午之前給我電話,如果沒接到電話就表示不用帶。」

  「廢話不說,這樣比較省錢、不會因為要通知不用帶又浪費電話錢。」

  「記得喔,明天中午之前,廢話不說。」

  「好了,廢話不說,電話很貴。」

  邦邦把電話掛斷,到後來我根本沒有插嘴的機會,只是如果真的廢話不說的話應該會比較省錢吧。

  上次聚會時藍鳥提到過那個木雕,看他當時的表情因為沒有再找到那個木雕的確很失望,希臘很遠去一趟不容易,帶著那樣的遺憾離開一定很不甘心,邦邦如果可以帶回來的話他一定很高興,所以我立刻就撥了藍鳥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藍鳥才接:「喂,藍鳥啊,阿鴻啦,怎麼那麼久才接電話?「」

  喔,沒什麼,剛剛洗完澡,你還說我勒,最近你的電話都打不通。「

  「你有找我?我……我最近沒開機。」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解釋。

  「沒開機?真不知道你在搞什麼?」

  「這個以後再聊,是邦邦要我打給你。」我轉移了話題。

  「邦邦?最近也沒他的消息、桶了什麼僂子嗎?」

  「沒想到他對你這麼好,你還這樣說。」「對我好?這樣我開始害怕了喔,這很嚇人,他干麻不打給我?」

  「大概你剛才在洗澡,他要我問你上次在希臘看到的那個木雕要不要幫你帶回來。」「帶回來?他在希臘啊?不然怎麼帶回來?」

  「因為他女朋友的公司辦員工旅遊他一起去了,他說明天上午會到那個小島去,如果你要的話就幫你帶回來,所以中午之前要的話打個電話給他,如果沒接到電話就表示不要了。」「那個木雕啊……」

  「上次聚餐的時候,你不是說為了找那個木雕,毀了你們原本應該要很愜意的希臘之旅後半部?」「是沒錯啦,不過……」藍鳥停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麼?

  「所以你要記得明天中午之前要給他個電話。」我再提醒一次。

  「我想……我想不用了。」

  「不用了……」我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不用了?「」是啊,不用幫我帶回來了。「

  「為什麼?你不是找了很久,還說有機會一定要再去找,現在邦邦要幫你帶回采你反而說不用了?「

  「因為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非要得到那個木雕不可。」

  「當時在希臘的時候因為始終沒有再找到相同的木雕,回來之後的確有些失望,甚至覺得這趟希臘行總有那麼一些遺憾,可是現在我認真思考那個木雕真的對我那麼重要嗎?如果那個時候我找到那個木雕帶了回來,也許剛開始我會興致勃勃向大家介紹,但日子一久它會不會就只是變成我家裡眾多擺飾之一,漸漸地就淡忘了。」

  「你不再想要了嗎?」「也不是我不再想要了,其實我對木雕沒有研究也沒有特別的興趣,或許我會一直想著那個木雕並不是因為它與眾不同,而是因為我在那一趟旅行中之一直找不到,到現在,那份找不到的遺憾心情才是那個木雕在我心中的份量,如果邦邦幫我帶回采,那它還會那麼重要嗎?」

  「既然邦邦幫我帶回來並不會讓我更喜歡那個木雕,那就沒有帶回來的必要了,就讓它留在那一次希臘行的回憶裡才是最好的決定吧,你瞭解嗎?」

  「我瞭解你的想法了。」「兄弟,我這樣講你真的瞭解了嗎?」藍鳥又問了一次。

  「……」我沉默了,因為藍鳥的再次發問讓我意識到他說的不只是木雕。

  「我知道最近你在為什麼事情煩惱著,不然你也不會關掉手機,只是,兄弟啊,錯過的永遠最美,最美的永遠錯過。因為錯過所以你發現她的好,然後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去重新尋找,想要彌補那個遺憾,在這個過程中她在你心中的份量會越來越重,到最後錯過的就變成最美的、最愛的,也因為這樣所以最愛的永遠都會錯過。」

  「而人總是在追求心中某一種遺憾,卻忽略自己身邊所擁有的東西,如果停下來就會發現其實自己擁有的已經夠多了。」

  「我也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失去過一次害怕再一次失去,害怕失去惠雯給你的回憶,但是你越害怕就會越容易失去她,越想要找回那一份感覺就離那份感覺越遠,到最後失去的就不只是她了。」

  「你忘記她說過的話了嗎?她要你不能拒絕任何愛的感覺,因為那都可能是她回來了啊!,兄弟,不要害怕,因為只要你不緊握著她,你就永遠不會失去她。」

  「那個木雕在我心中永遠是最美的,既使我沒有擁有它,那你呢?惠雯在你心中是不是最美的?」

  藍鳥的電話在一連串的疑問中結束,而我心中的疑問才正開始。「……只要你不緊握著她,你就永遠不會失去她……」,我的確是害怕失去什麼,可是我無法不緊握著她。雙手不自覺地緊握,卻發現因為戴了戒指感覺到微微疼痛。

  我攤開手看著戒指在掌心中留下的壓痕,這時候電話又響了,不過不是來電而是有留言的簡訊,大概是剛剛和藍鳥通話的時候錯過了電話,撥了號碼進人語音信箱。

  電話中傳來雅築的聲音:「嗯……你不接我的電話我已經知道答案了,本來我是想找你拿回東西的,不過現在沒關係了,嗯……

  拜拜……喔……不……我是說……再……見。「

  我不知道雅築要拿回什麼東西,但那一句再見一下子就出現在記憶中,在雅築家樓下我曾經要她用拜拜取代再見,因為再見代表了別離,這一次她特別強調了再見。

  我失去了什麼呢?只覺得有一股什麼東西從身體流了出去,然後像失去電力般無助,隨著電話裡的留言結束也結束了某一部分的我,很奇怪的感覺,但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像在心中深處曾經有過痕跡,不過我卻連結不起來。

  我們都聽過一個故事,一隻驕傲的兔子和一隻憨厚的烏龜賽跑,驕傲的兔子因為輕敵在路上睡了一個午覺,而認命的烏龜一路踏實的前進超越了樹旁睡覺的兔子,雖然睡醒的兔子拚命的追趕,最後還是讓烏龜先到達終點。

  那個很久前腦海中的記憶回來了,帶著藍色的夢幻。身邊的時間正一點一滴的流逝著,帶著灰色的悲傷,所謂的記憶就是有過共同回憶的女孩,所謂的時間就是正在創造回憶的女孩。

  我不得不承認一開始會和雅築交往是因為心中那一份怎麼也填不滿的遺憾,就像是龜兔賽跑,記憶中那個女孩已經停留在某個前方而時間的女孩開始起跑,時間向前走記憶卻留在原地。

  可是不管經過多久,只要有一個觸發記憶的火花,一個個的畫面就會出現,當你留戀眼前記憶的美景時間她又悄悄地走遠,回頭想挽住時間,記憶卻又像馬賽克一點點的錯開了,改變的是時間?

  是記憶?還是我?

  先出發的記憶已經停住,不知不覺一路穩健前進的時間已經超過記憶,不過現在記憶甦醒正全力追趕,在終點之前記憶是否會追上時間?

  這場競爭在心中進行、我卻自私的不想分出勝負,甚至時間追趕時我會去推記憶一把,記憶超前時又會回頭催促時間,想停止,可是又是我讓這場競賽開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分別去面對她們。

  我只有像在淡水時,當記憶和時間有了衝突就逃開,逃的遠遠地,逃不開記憶和時間我只好逃開自己……

  日子如果一成不變的話很快會失去對週遭的感覺,睡著之後和睡醒之前是沒有知覺的,可是我連睡著之前和睡醒之後也沒有知覺,就這樣逃避地漂浮在沒有人知道的空間裡……

  直到收到那封信,沉甸甸的,打開之後那個找了很久的戒指先掉出來,然後是一封雅築寫的信,信不長,但我花了很長的時間看它。

  原本已經失去動力的意識被信中的字句漸漸喚回,我知道自己之所以逃避是因為害怕失去任何一個人,儘管我不想去面對但最害怕的結果卻還是無法逃避地出現,就像藍鳥說的越是想緊握卻失去的越快,打開信的時候,那個戒指輕易地就從我指縫間溜走了。

  為了完全心中那個遺憾,我把雅築的出現當作惠雯,把惠雯的感覺移到雅築身上,最後我自己跳不出這樣的角色安排、雅築的這封信把她們兩個人一起從我身邊帶走了。

  一陣熟悉的感覺湧出,是那個聽完雅築的留言之後在心中連結不起來的感覺,原來是痛,是惠雯在我面前閉上眼睛的痛,現在又再一次出現。

  惠雯說過:「我會再回來,會以不同的面貌帶著相同的愛回來找你,所以你不能拒絕任何愛的感覺,那有可能是我回來了。」

  我不拒絕愛的感覺,可是它卻真的采自兩個不同的人,我想付出相同的愛但卻無法同時付出兩份,最後兩邊都因為得不到足夠的愛而離去……

  「……那個木雕在我心中永遠是最美的,既使我沒有擁有它,那你呢?惠雯在你心中是不是最美的……」

  腦中被滿滿的矛盾糾結時藍鳥的話突然出現,像一把刀輕易地劃開她們。我的做法是不是真的錯了,不管再如何心中的惠雯也不會變成雅築,雅築也不能取代惠雯,我把她們放在心中同一個位置,結果分不清誰是誰,如果她們兩個可以對話的話,也許,她們一回頭就會開始罵我。

  我自私地想得到全部卻失去全部,也許我該放手,就像藍鳥說的:「……只要你不緊握著她,你就永遠不會失去她……」

  我開始動筆寫一封給雅築的回信,還畫了一張地圖,完成時天已經微亮,我出門走向車站,在車陣開始出。現在馬路上時,我把車票、地圖、和信一起投進信箱。陽光從雲隙中灑下來,我知道,這是一個適合放紙鶴的日子。

  信中和雅築約定的時間到了,於是,在微風把陽光吹進房間的五月天,我出了門……

  車子發動後我又看了一次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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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7 02:53: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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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山北路三、四段是有名的婚紗攝影街,短短一二百公尺的距離兩旁都是攝影店,幾乎沒有其它種類的商店參雜其中,它們不僅在店名、裝潢擺設上爭奇鬥艷,還都強調自己特有的風格,有歐洲宮廷的古典浪漫、中國傳統的溫文典雅,還有後現代主義的簡約前衛,也許是競爭太激烈,不管你走進那一家,只要提出需求,通常都可以拍到所有不同風格的相片。

  如果再仔細一點觀察,像以前上學時每天經過,會發現有一些店家的裝潢擺設沒變但已經悄悄把名子換掉,也許是因為名子不夠響亮還是不能引起顧客的幻想而換掉,雖然換掉名子但所有的攝影師、禮服、店員都是同一批,不同的名子還是一樣的東西,這樣拍出來的照片會不一樣嗎?

  我相信,不管名子是什麼,攝影師拍出來的照片才是最重要的。向前開了幾個路口,車子裡的溫度明顯的下降,打開音響,傳來的還是伍佰的《夏夜晚風》……



  上午上班時接到藍鳥的電話,不知道為什麼,不安的思緒在腦海中閃動著。

  「喂,兄弟,在忙嗎?」

  「藍鳥啊,沒有啊,可以說話。」「嗯……」

  「千嘛,什麼事啊?」「那天吃飯的時候你帶的那個女孩子?」

  「你說雅築嗎?怎麼了?」「她就是你那天跟我說在捷運站出口作問卷那個女孩予吧。」

  「是啊,我不是跟你說過一定會再遇見她的,後來我們又見面了,而且一見面就像是很久不見的老朋友,怎麼?你覺得她怎麼樣?」「可以感覺的出來是一個不錯的女孩,做兄弟的也很替你高興可以找到一個好女孩,可是……」

  「可是什麼啊?我送她回去的路上她還一直說起你呢,對你可是佩服的不得了。」「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啊,帥哥大家都喜歡嘛,哎呀,我要說的不是她,是你。」

  「我?我怎麼了?」「你不覺得嗎?她……她長的好像惠雯,不只長的像,連說話的方式和一些小動作都很像。」

  「嗯……是啊……」藍鳥一句話亳不留情的掀開了心中那片模糊的地帶:「她跟惠雯……」

  「我是很高興看到你從那件事情之後現在可以找到一個你喜歡的人,但如果你不是跳出那個圈圈而是又拿一個圈圈往自己身上套,這樣對你對她都不好。」

  「……」「之前的小菁就是這樣啊,你沒忘記吧,雅築跟惠雯這麼像,你到底是真的喜歡雅築還是喜歡她像惠雯?我看得出來雅築也是喜歡你的,你要問清楚你自己不要傷害到自己也傷害她。」

  「也許是我想太多,不過兄弟看到這些事情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說。」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讓她受傷的。」「你要想清楚,你知道嗎?你剛剛說不會再讓她受傷,你為什麼要用「再」呢?」

  「我……我不知道。」「唉,感情的事如果都能那麼理智的話,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故事了。」

  電話中藍鳥的話像一個個大問號不斷塞進腦中,一點一點地擠掉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心中愉悅的感覺。我開始感到害怕,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想法。

  電話再度響起,這一次是雅築打來。

  「你今天幾點下班?」

  「六點啊,有什麼事啊?」「我要帶你去吃飯。」

  「可是,我……我要去看一個老朋友。」「可以改時間嗎?今天我爸媽從南部上來。」

  「改時間啊?可能不行耶,這個老朋友……很久沒見面了,下次要再見面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他從國外回來的啊?」

  「國外……對,從國外回來的,馬上又要出國了。」「那好吧,下次還有機會。」

  一陣莫名的心虛讓我拒絕雅築的邀約。藍鳥的疑問像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讓心頭恐懼的種子悄悄地發芽,一不注意,很快的它已經在心頭盤根錯節,我沒有能力阻止、只能眼看著它恣意破壞。我真的害怕,害怕在這樣長下去我會負擔不了它的重量。

  下班後走進一家酒館,店裡放著有點吵的流行音樂,在吧檯坐下來,很自然的點了Kamikaze,我不讓腦筋有多餘的時間思考,一杯接一杯,用酒精來麻醉那顆在腦海中不知名的恐懼種子,不讓它有時間浮出。

  很快的酒精就淹沒眼前的景象,我只記得撥了一通電話……

  「藍鳥……」喝醉酒是痛苦的,正因為這樣的痛苦麻痺你的神經,可以讓你暫時忘卻不想面對的問題,但今天在身體已經臣服於酒精之後,我的腦中卻愈發清楚,身體的觸覺失去作用抽離出來的思念更純了。

  我躺在一片空暱的草原上、又像漂浮在上面,有時候可以很貼近地面,有時候可以在空中俯瞰大地,畫面不斷地變化,我在草原上來回穿梭,不知道自己要尋找什麼?突然遠方的地平線有一個黑點,我被它吸引著往前移動,一直到眼前才發現是個人影、人影背對著我,不論我如何移動總不能繞到前面。

  這是一個夢,我知道這是一個夢,夢中的我渴望看見那個人影,想伸手拍那個人影的背卻發現自己沒有雙手,想呼喚卻發現發不出聲音,人影在面前忽遠忽近,越是心急人影就離的越遠。

  夢境中的焦急連現實中的身體都可以感覺到,我全身被力量緊緊繃著卻移動不了,那股力量在我體內流竄,撞擊到胃部讓我一陣噁心,一股氣衝上喉嚨夾帶著胃裡的味道一張口就開始嘔吐,我無法控制地乾嘔,隨後那股力量衝上扭曲的表情,慢慢撐開雙眼。

  緩緩睜開現實身軀的雙眼,朦朧中我看見了一張臉孔,那是我剛剛在夢境中期待的臉孔,是一張我好久不曾見到的臉孔……

  「……你來了?」「……你終於……來了。」我滿足地微笑,一放鬆,那股撐開雙眼的力量也消失無蹤,我一下子又跌回那個夢境,你的臉孔又化成那個背影。

  我焦急地想喚回那股力量再張開眼睛,但它是那麼不受控制,我只能緊皺著眉頭,突然有另一股力量從眉間散開來,彷彿有人用手指按著我的眉頭,兩股力量一接觸便抵銷殆盡,我雖然不能再睜開眼睛,但是被擁抱在懷中的安全感一下子竄滿全身。

  我不再掙扎,因為已經得到我想要的平靜,情不自禁地喊著:「惠……雯…

  …惠……雯……

  惠……「酒精的騷動已經平靜下來,但心頭那顆恐懼的種子卻沒停止生長……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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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山北路在到了圓山之後分成兩條,往左還是中山北路,往右是大直,我左轉繼續走中山北路,經過龍舟造型的劍潭捷運站之後就是士林夜市,原本這一段路應該是車水馬龍,不過因為今天是假日的早晨,往常夜裡擁擠的人群現在大部分都還在睡夢中所以只有不成比例的車子。

  不知道是不是開的太慢,後面不斷有車子打了方向燈之後超越我,它們的尾燈在面前漸漸變小,過了一輛又一輛。我把方向盤往右從快車道移到慢車道,雖然這樣,還是有不少車子繼續繞過我,就像時間不斷在身邊向前走我卻沒有勇氣跟著走,我害怕,害怕一但跟著時間向前走回頭會找不到原來的我。

  車子的速度在我的思緒中更慢了,我把音響的音量調大讓一個人在車子裡的孤獨感減輕一點,也許我害怕的是將要去的目的地……



  「喂,帥哥。」

  下班出了大門之後突然有個聲音叫住我,回頭一看是雅築。

  「賞個臉吃飯吧。」

  「有美女一起吃飯當然好啊。」「喔?只要是美女都可以啊!」

  「要像你這樣夠美才行。」「嘩……答得不夠漂亮,所以只能到美食街吃飯。」

  「喔,這對我來說不是處罰,沒想到你對我的荷包這麼好。」「走吧,還說。」

  雅築拉起我的手。

  我們一起走到公司對面百貨公司地下美食街,下班時剛好是晚餐時間所以到處都擠滿了人:「先找位置。」雅築撥開重重人群走在我前面,好不容易在繞了幾圈後找到一個沒人的圓桌。

  坐定之後把公事包放在腳邊,我開口問:「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下班了?「」

  早上一到公司之後就跟主管去客戶那邊,就是上次那個女性衛生用品公司啊,本來以為要一整天結果一個上午就把公事處理完了,和主管吃過午餐後他說下午不用回公司所以我就賺到半天假啦。「

  「你們公司一定不賺錢,養了這麼一堆領錢不做事的。」「這可是特例耶,平常把我們一個當兩個用,不過今天大概是主管自己想摸魚,我是剛好遇到了,他還交代明天到公司不要亂說。」她邊說著邊把袋子也放在腳邊。

  「那你不只賺到半天假喔,還有主管的把柄。」「我可是很知足的,賺到半天假就不錯了,才不像你心機那麼重。」

  「好好好,是我小人之心度杜君子之腹,那你一個下午跑到哪裡去逛了?」「好不容易賺到的假期當然是回家好好休息。」

  「那怎麼會跑過來?」「唉,這說來話長。」她也用這招故意賣個關子。

  「沒關係,我有時間。」「回到家之後洗了個難得的下午澡,然後想說看個電視,沒想到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聽起來很離奇喔,一時三刻可能說不清楚,我們要不要先點個東西吃?」「你不要急著點東西,坐好聽我說,等我說完東西也不用點了。」

  她的話雖然讓我一頭霧水,但我只好繼續忍受隔壁桌飄過來的食物香味。

  「我坐在沙發上,手中的遙控器按著按著看到一個節目,不是很特別的節目啦,不過讓我想到那一天我感冒的時候你幫我做的咖哩飯,」她從腳邊的袋子中拿出一個盒子說:「我想說我可以試試看,所以……」盒子不偏不倚推到我面前。

  「這是……」「這就是成品啦,給你試試,這可是人家的第一次喔。」

  我懷著不安的心情慢慢掀開蓋子,當盒子中的東西出現在眼裡後反而充滿了疑惑,我緩緩地再蓋上蓋子,我的疑惑對她來說一。定是不小的打擊,所以我很小心地說:「那個節目……那個節目是教人家作壽司的嗎?「」對啊,有問題嗎?

  「

  「沒有……沒有,只是你的壽司跟一般平凡的壽司不太一樣。」「怎麼不一樣,我邊看邊作筆記,最後再照著筆記來做,應該是一樣啊?」

  我重新把蓋子掀開,那個壽司「赤裸裸」地出現,因為皺皺的海苔皮根本包不住它,除了從食材可以推斷出它可能是個壽司,在某些比較嚴謹的定義來說它比較像一個便當:「嗯……是比較特別。「」怎麼特別?「

  「特別啊?」我眼光的余角瞄到右邊桌剛端上顏色鮮艷的判冰「你看它的顏色,綠色的海苔、白色的米飯、褐黃的肉鬆加上小黃瓜的綠皮白肉揉合在一起,」,因為它們真的揉合在一起所以我試圖用眼睛再翻出是否有其它東西,但似乎只有這些了:「……一點都不會有突兀的感覺,相反的,讓人胃裡會分泌出衝動的慾望。「這個衝動是吃還是其他的我就不敢說了。

  左邊桌這時候端上一盤韓國烤肉,我聞著烤肉的香味繼續說:「它的味道,從鼻子進人後填滿每一根嗅覺神經,那種濃郁充實的感覺迅速地傳達到大腦,出現的一幅美好畫面會讓你的雙眼不自主的跳動。「」哇,你說的讓我也好想吃喔。「

  「你……你自己還沒吃過?」我驚訝地看著她。

  「我想說時間快來不及了,所以完成後就直接來找你了。」

  「那……我們一起吃吧。」「你先吃,這是為你準備的。」

  「我先……好,我先吃……」我看著盒子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吃壽司用手就好了啊,給你濕紙巾先擦擦手。」她把紙巾給我。

  現在我可以想像當一個實習醫生第一次實際接觸到外科手術的心情,我伸手接觸一塊壽司然後微微用力,因為必須確保白飯、小黃瓜、肉鬆都在裡面,左邊桌那個人開始吃他的韓國烤肉,我閉上眼睛把壽司送進嘴裡,嘴巴似乎有微微的抵抗但很快的淪陷。

  不知道是因為這些東西本來就是可以吃的還是她的手藝不錯,嘴裡的壽司越嚼越有味道,慢慢的滿足了原本的飢餓感。

  「怎麼樣?好吃嗎?」雅築期待的問我。

  「好吃,真的好吃,真的。」我有點激動地說。

  「真的嗎?我也吃吃看,」她也拿了一塊送進嘴巴,過了一會兒說:「嗯,好吃的話你就多吃一點。」

  我再拿了一塊送進嘴裡,左邊桌那個人看到桌上的壽司驚訝的看著我、我想他是不能超脫眼前看到的假像而知道真正的味道。

  雅築看著我吃壽司滿足的笑著:「是壽司真的好吃?還是因為是我做的?」

  問完之後突然就換了一張臉嚴肅地補充說:「說實話!」

  「兩個都有,壽司好吃也因為它是你做的,不過要說實話的話,」我看著她的眼睛說:「因為你,讓所有的壽司都好吃。」她的臉上又出現滿足了笑容。

  吃著盒子裡需要靠點想像的壽司,看著她臉上滿足的表情,在她這個讓我感到溫馨的舉動下,之前那顆恐懼的種子卻又悄悄發芽。

  壽司已經快吃完我問雅築:「你不吃嗎?」看你吃的津津有味不跟你搶了,剛剛隔壁桌的烤肉好香、我委屈一點吃烤肉好了。「

  原來她也聞到了:「我去幫你點。"我離開座位到櫃檯去點烤肉。

  站在櫃檯前等烤肉的空檔我回頭看見她一個人坐在圓桌旁,周邊的人群在我和她之間穿梭,每次一有人擋到視線中的她,我總會歪頭去閃開那個人。她把已經見底的盒子收起來,雙手拖起下巴靜靜坐著彷彿在等待什麼?

  她是在等烤肉?還是在等我?

  端著烤肉走向她,一抬頭她又露出那個滿足的笑容:「烤肉來了。「我把烤肉放到她的面前,不一會兒她已經狼吞虎嚥起來。

  她一定是餓壞了,才一下子就吃掉半盤烤肉。我微笑地說:「慢慢吃,沒有人會跟你搶。「」我知道,雖然烤肉沒有壽司好吃,不過我餓了。「她說完繼續埋頭那盤烤肉。  

  .我也知道那盒壽司出自從來不下廚的她代表了什麼,看著眼前的她我也滿足地笑了。突然之間我瞭解了那個恐懼、我知道我在害怕什麼,我害怕人群在我們之間穿梭,害怕人群散去時也失去她的蹤影,所以我會急切的歪頭閃避人群,在藍鳥說過那些話之後,原來我害怕的是失去她。

  但是為什麼會害怕失去她呢?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去想。

  「我曾經說過要帶你去一個地方,等一下你吃完了我就帶你去好不好?」「好啊!有帥哥相伴去哪裡都好。」

  離開美食街上了車子,我把音響打開,伍佰的(夏夜晚風》傳了出來。

  她開口問:「為什麼要晚上去?「」我不是跟你說過那是一個有故事的地方嗎?而那些故事要在晚上才會出現,所以我們要晚上過去。「

  在歌聲中她突然顯的格外沉默,我問:「你怎麼了?怪怪的。是不是又感冒了?如果覺得不舒服我們改天再去好了。「」沒有……「

  我們上了擎天崗,在沁涼的星空下說了獵戶星座的故事,不過這一次我沒有等你回答,在你開始那個傳說中有詛咒的動作前我就吻了你,這一次我不會再因為這樣失去你了。

  但是在我懷中的你為什麼微微顫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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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7 02:52: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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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柵欄前刷開感應式的控制器,車子離開地下停車場,今天是假日,台北市街頭的車子不多,空氣感覺起來也沒那麼混濁,我關掉冷氣搖下車窗,讓在車子悶了好幾天的氣味散去。

  紅燈前的斑馬線上行人悠閒的走著,最近大部分路口的紅綠燈都裝上計時器,讓要過馬路的行人一眼就知道還剩多少時間可以穿越馬路,所以像以前一走到斑馬線就快步通行的人減少了,大家可以依計時器上的時間來判斷要不要過馬路,如果剩餘的時間不多\大部分的人都會等下一個綠燈。

  斑馬線兩邊走過來的人群在我面前交錯,剛剛正面向著我的人群現在都背對著我,看著那些背影,如果其中有一個是你朋友,既使背對著你,也應該一眼就能認出來吧,況且是一個很熟悉、很熟悉的朋友……



  星期六上午,整個天空透著詭異的藍,街上的空氣重的要推開它才能前進,讓人只想低著頭趕路,突然一個聲音讓我回頭:「先生,麻煩一下做個問卷。」

  回頭看見一個女孩手裡拿著一疊資料,那一雙渴望的眼神讓我驚訝,我不由自主地回答::好……啊。「聽了我的回答她興奮地從資料夾中掏出問卷,手中的筆還不小心掉到地上,也許是沒什麼經驗,她斷斷續續地說:「嗯,請問……

  你曾經……幫女……性買過……「

  「我自己寫好了。」「喔……好。」

  接過問卷,才發現她的緊張大概是來自這些題目吧,上面儘是一些有關女性衛生用品的調查;資料夾墊著問卷,我開始在上面回答問題,她站在我身邊,我可以感覺到一雙眼睛灼熱的注視。

  「這樣可以嗎?」我說著把寫完的資料交給她。

  「謝謝,我看看。」

  她在我面前低頭看著我寫的問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身上的味道,那味道像是一把鎖匙慢慢打開記憶,她專注的神情和某一個記憶裡的畫面重疊,那也是一個女孩,在溜冰場上專注地低著頭,人群像是穿上溜冰鞋在我們周圍穿梭著,我和她所處的這一小範圍卻凝結在流動的時間中,陽光在她身後暈開來,逆著光、我又回到了那年的溜冰場上。

  沉重的空氣被一陣微風吹開,我伸出手,想拉著她一起進入記憶,女孩抬起頭和我四目相接開口說:「麻煩你在這下面留一下聯絡資料,我們公司會有一份精美的紀念晶送給你。」

  被她的話一下子拉回現實,我伸出的手剛好接過遞來的問卷,但在那個相接不到一秒鐘的眼神裡,我看見那抹記憶中女孩臉上的紅光還停留在她雙頰,讓我分不清誰是誰。

  在問卷上填寫著聯絡資料,這時候女孩開口:「你……是奶泡男孩嗎?」

  「什麼?」「喔!不是啦!那天我們好像在餐廳見過面。」女孩開朗的說。

  「餐廳?」「對了!你是那個吸管女孩!」她是那個在餐廳裡咬著吸管的女孩,我記得那雙眼神,不過讓我覺得她似曾相識卻不是在餐廳裡,帶著不安的思緒一連走過幾條街,腦中被滿滿的影像圍繞,翻騰在胸口的血液像是要攪出什麼。

  是她嗎?沒錯,她是那個餐廳裡的女孩,可是那個餐廳裡的女孩又是誰呢?

  是她嗎?那個出現在肋Billie  

  holiday歌聲中的女孩,是她嗎?那個剛剛在我面前低著頭的女孩,也是她嗎?牽著我的手在溜冰場上的女孩,也是她嗎?

  兩股不同的電流合而為一,在我身上產生一股強大的推力,一回頭就向剛剛填問卷的捷運口奔去,只要再看一眼,再看一眼我就會知道……



  「幹嘛?」藍鳥一開口就問我:「看起來心情那麼好?」

  「沒有啦,剛剛我在捷運站出口填了一個問卷。」「填問卷?」藍鳥一臉狐疑:「填問卷有什麼好興奮的?」

  「重點不是問卷,是填問卷那個女孩。」「看到美女啦!」講到藍鳥有興趣的話題他連聲音都不一樣了。

  「也不是,」我不知道怎麼跟藍鳥說:「說出來你可能不會相信,不過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你發燒啦?「



  一到捷運站出口,我墊起腳尖在人群中尋找那個身影,行人依舊匆匆,不過已經找不到她,但是我知道她的存在,因為空氣中有熟悉的味道,那是屬於你的味道。

  現在我知道你了……

  你知道我嗎……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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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燈亮起,踩下油門讓車子繼續在忠孝東路前進,右轉中山北路之後快車道兩旁出現綠油油的行道樹,據說以前是因為日據時期的總督要到圓山的神社參拜,所以規劃了從總統府前的中山南路、中山北路一直到圓山沿途都種滿了樹、這樣一來總督在往神社的沿路上都可以看見綠意盎然的路樹。

  不管種這些樹的目的是為了讓總督不至於受到日照的騷擾,還是為了掩蓋路樹後台灣人民的生活,大熱天裡車子開在灑滿樹蔭的馬路上確實會讓人心情愉快起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不是總督,我一點都沒有感染到那份愉悅。

  我關上車窗,打開冷氣、將自己與外面的空氣隔絕……



  接到電話之後我沒有一點驚訝的感覺,一切是那麼自然,就像是在什麼時候早已經約好了。

  因為那個地方停車位不好找所以我提早下班,進門要了靠窗的座位,這樣我一眼就可以看到她出現在街道上。木製的桌面鋪著暗紅色的桌巾,放紙巾的盒子裡有幾張顧客意見調查表,水杯裡還漂浮著檸檬的果肉,我拿著菜單看著對面空著的座位想像她坐在上面的笑容,相較於長久以來的盼望,這幾分鐘等待的時間竟顯的更加難挨。

  我不斷拿起桌上的東西來掩飾不安,喝了一口水,放下菜單,拿起紙巾擦拭手心裡微微冒出的汗,放下紙巾拿起顧客意見調查表,重新放回調查表再度拿起菜單,這時候我看到窗外她的身影。

  像是一道旭升的陽光,她慢慢走過來,經過的街道在她的照耀下亮了起來,那道陽光一直照進我心裡,照開了我臉上的笑容。

  她向著揮手的我嬌羞地走過來說:「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這句話輕易地滿足了心中這麼多日子以來的遺憾,我不由自主說:「喔…是啊……「你確實讓我等了好久,心裡這句話沒出口,我接著說:」不……我是說不會。」「點餐了嗎?」

  「沒有。等你……等你來了一起點。

  「你說話怎麼結巴啦!」

  「大概餓昏頭。」「那趕快點餐吧!」

  坐在位子上的她臉上的笑容就跟剛剛我想像中的一樣,我們輕易地就打開了話匣子,她發笑時嘴角上揚的角度,撥弄髮絲在空氣中劃出的線條,每—個動作對我來說都那麼熟悉,熟悉到我可以猜出她下—一個動作。

  時間在我們之間彷彿停止了,或許說是倒轉。思緒像幾千尺下的深海被慢慢攪動,無重力的水流向四面八方散開,順著水流而起的是沉寂已久的沙子,幾萬億的沙子不斷地旋轉上升,到了接觸的到陽光的深度,它們就像播放電影的白布,光線交錯其中上演著我期待的劇情。

  我回答著她提出來的問題,她托著下巴專注地看著我,對話間的字彙像一階階的梯子,隨著字彙的累積我踏著階梯前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楚,在那雙深邃的眼神裡我幾乎看到自己的影像。

  如果說那個塵封已久的秘密像是一座城堡,現在我就站在城堡前面對深鎖的大門,我不知道門後的一切是否完好如初,唯一可以得到答案的方法就是拿出鑰匙打開它,我慢慢地從喉嚨間掏出那把沉重的鑰匙小心地問……

  「你……你相信一見鍾情嗎?」她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打斷了原本自然的交談,不安地離開接觸的眼神,放下手中的刀叉,推開椅子。

  「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的背影消失在洗手間門口,我不知道我打開了什麼,甚至不知道我有沒有打開什麼、只能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像是等著聆聽審判的犯人不敢移動。

  時間又停止了,但感覺截然不同,剛剛不去在意時間所以它停止了,現在是太在意時間所以它停止了,我可以看見每一秒鐘在身上痛苦地爬過,而我只能再等待。

  停止的也許是我,周邊用餐的人們動作還是那麼流暢,牆上時鐘的指針也沒有因為我的感覺而慢下來,只是相對於正常的周邊環境我像一棵山裡的神木,寒暑的變化早就成為身體的一部分。

  我想起那個改變一切的夜晚,中山北路旁閃爍的電虹燈,現在我還清楚記得它們的顏色,紅的、藍的、黃的和紫的,像一張網子掛在樹上,燈光從樹的兩旁開始亮起,在中間交叉然後暗的變亮的,亮的變暗的、三次循環之後全部熄滅再全部亮起,也是循環三次,然後從頭再全部循環,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那是一切的起點,快樂、悲傷和遺憾都從那開始。

  終於她的身影再度出現在洗手間門口,腦中的霓虹燈宿命般又循環了一次,而這次也會從結束的時候再一次開始嗎?

  她回到座位上,眼神若即若離地搜尋我,我的眼神也偶爾和她相接,但每當別開視線的時候,卻彼此都在顧忌,同時若有似無地追逐著情感的變化。她拿起茶匙攪動杯子裡的花茶,這次不像剛剛平靜的深海,而是在已經翻滾的思緒裡用力的攪動。

  隨著杯子裡花茶旋轉的越來越快,我的指甲也開始不安地在指頭上用力,也許她會當剛剛一切都沒發生過、也許她只當作這是一句玩笑話,也許她會以為我不懷好意,也許她會站起來掉頭就走,也許我太莽撞了、也許……一切的也許都停止了,因為她開口說出來了……

  「我相信。」

  「為什麼?」「因為我知道那種感覺。」

  「那你呢?」

  「我也相信。」「好。」

  這幾句簡單的話讓我等了好久好久,你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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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7 02:49: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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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怎麼能知道他是值得的人?」「這我不能回答你,因為每個人都不同,沒有標準答案,只有自己知道。」

  「嗯,那就算是你找到了,開始你的付出,你又怎麼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歡你呢?」「遇到一個愛你的人需要很多運氣,找一個你愛的人需要很多努力,運氣是不可求的,而努力卻是可以付出的,找到一個你愛的人已經很不容易,還去要求他是不是也愛你就更困難了,如果遇不到愛你的人那就找一個你愛的人,這樣幸福就簡單多了。」

  女孩的話讓我沉默,要求自己是比要求別人簡單多了,可是我們說的是愛情,也可以這樣做嗎?只有一方付出的愛情可能存在、嗎?我沒有那麼偉大,而且渴望被愛。

  「那既使到最後你發現他愛的並不是你,你所有的付出對他來說並不重要,這樣也是幸福嗎?」「也許不是,也許還是,但是你已經認為他是一個值得的人,這就夠啦,我只能說當你要求越多你就失去越多,當你付出越多就獲得越多,愛情就是這麼奇怪的東西,常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出現,但你越想抓緊它,它就越不容易掌握。」

  「要求越多就失去的越多嗎?」我看著手機自語:「是我要求太多了嗎?「



  「您所撥的號碼目前沒有回應……」

  不知道這是第幾通電話,自從那天從淡水回來之後你的手機就沒有通過,也許你無法逃避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來回答我的問題、也許你還在找真正的答案,我不知道,我只能繼續每天晚上十點鐘打一通電話給你,等著一個我也無法確定的答案。

  剛開始每次打電話都滿懷希望,日子一久卻懷疑自己是不是打錯號碼、直到看了手機上面顯示出你的名子,才又跌進失望中,每天洗完澡後關掉電燈,就著手機螢幕的光線找你的名子,我一次次地數著,已經有十四通沒有回應的電話……



  「我很像惠雯嗎?很像嗎……」我吃力的暫止住不斷湧出的淚水抬頭問你。

  我有點後悔問出這個問題,萬一答案不是我想要的那怎麼辦?我抬頭望著你,你的沉默在夜色中讓我感到害怕,因為這表示你也不確定答案。

  持續的沉默讓我更擔心將要聽到的回答,你移開撫摸在我頭髮上的手,就像是一點一點地正被那個日記中的女孩拉去,我慌張地抓回那隻手,想把你拉回身邊。

  「我很像惠雯嗎?很像嗎……」拉著你的手我又問了一次。

  「惠…。」雯?你怎麼會……「你有點不知所措。

  「我不是故意要看那本日記的,你喝醉那天不小心把它踢到地上……所以我……」「日記?」

  「我看過那本日記,我知道你們的約定、知道你們相遇時那首歌、你跟她說過的話、你為她做的事,還有………你送給她的戒指。」「……」你沉默著。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讓我再經歷一次你們共同有過的回憶,是因為我很像她嗎?」我再問了一次。

  任憑我不斷的提出疑問,你看著我還是沒有任何回答,回應的只有我自己慌張的眼淚,越是這樣越讓我心中那片陰影放的越大,那個你說的一見鍾情是在欺騙你自己還是欺騙我?你的沉默把答案往黑暗的角落拉去,也讓我從疑惑轉成憤怒。

  「當你對我說一見鍾情的時候,我以為真的遇到那個在無數次的幻想中所刻劃出來的影像,沒想到這還是我天真的幻想,你不該把這句話當成謊言來欺騙我。

  「我嚴厲說著。

  你輕聲地說:「不是這樣的……這是……這是一個約定。」

  「約定?你說的一見種情是你和她的約定,可是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搖晃著你的手,我的聲音越來越大。

  「對……不……起。」你低下頭。

  「對不起?為什麼說對不起?那表示你真的把我當成她了嗎?」「對……

  不……起。「你只是重複著。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這樣對我公平嗎?對我公平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擁有的不是真正的你,你想擁有的也不是真正的我,你為什麼要把事情變成這樣,難道不能拿掉那個夾在我們中間已經不會回來的她嗎?她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了啊!「

  「誰說的!我們約好了,她會回來的……會回來的……已經約好了……」

  「阿鴻,你不要這樣,聽我說,那個日記裡的她已經死了,你這樣放不開她也會讓她不能安心走的。」「已經約好了……」

  「在你的眼中也許我很像惠雯,可是我要告訴你,我不是惠雯。我不是她…

  …。「我用力搖晃你的手。

  「我只是很單純的想要一個愛我的人,只是很單純的想要一個我愛的人,我不要背負這麼大的陰影!」「……"你恢復沉默。

  搖晃著你的手也同時搖晃著我的憤怒,看到你又沉默的臉,我該相信的是你對我的感覺還是我對你的感覺?這兩股氣流在身邊不斷旋轉,在心頭不斷激起狂濤,而此刻面對你的沉默卻只能化作我臉上兩條不止息的淚水。

  沒想到我的憤怒這麼經不起搖晃,漸漸脫落的憤怒顯現出包藏住的無奈,我諾諾地說:「我很喜歡你,我也不想放棄你……「吸了一口氣我繼續說:」……

  但如果說你還是忘不了她,那就讓我取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好嗎?「「不,誰都不能取代她!你也不能!」你嘶力地吼著推開我的手,轉身離去。

  「我……我……我也不能?」我驚訝地看著你拂袖而去的身影。

  驚訝的除了你的回答,還有從交往到現在你從來沒有用過的音量,這句話真的是從眼前離開的身影所說出來的嗎?剛剛牽著手為我訂下海堤上的落日、教我用聲音驅走壞心情,是同一個身影嗎?還沒有讓自己找到答案,夜色就吞沒了那個疑問。

  不知道過了多久,海面上一片平靜,再也看不出剛剛絢爛的夕陽和彩霞留下的任何痕跡,我一個人站在海堤上吹著風,才知道原。來我的雙眼可以承載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多的悲傷,因為模糊視線的眼淚已經不再會滿溢出眼眶。

  手心裡你的溫度漸漸流失,也許……也許從一開始我就是一個人……



  洗完澡後關上電燈,房間裡一片漆黑,拿出手機撥了今天的電話,為什麼要關上電燈呢?也許像是還在入夜的淡水海堤上等你的回答。

  從看到你離去的背影之後我就開始等,等的不是重複你已經說過讓我傷心的話,而是我還是相信自己最初的感覺,那些我們曾一起經歷的事一定有一點點是屬於我的,我只想要找回那一點點而已。

  還是其實這只是說服自己找個理由聽聽你的聲音,我不能確定,只是時間一到就會拿出手機,既使知道又是一通沒有回應的電話,但撥出的電話號碼就會覺得我還擁有你的某一部分,就算只是你的電話號碼。

  「嘟……嘟……」

  手機裡傳來的鈴聲每一聲都重重地擊在我心上,這個聲音輕易地就牽動我的心跳,好久沒有聽到這陌生又熟悉的聲音,握著手機的手微微地發抖,電話終於通了……

  「……嘟……嘟……」

  電話通了卻讓我感到害怕,你在淡水海堤上最後一句話的影像隨著鈴聲也不斷出現,和我說話的會是那個你呢?是夕陽出現時、還是晚霞消失時的你?

  「……嘟……嘟……」

  但害怕的心情很快的被喜悅取代,不管如何我終於要聽見你的聲音了,被壓抑過的期盼釋放開來輕易地打敗壇花一現的恐懼。

  「……嘟。」

  鈴聲卻在這個時候結束了,可是我還沒聽見你的聲音,你沒有聽見嗎?你在忙嗎?應該有顯示來電知道是我打的吧?為什麼不接呢?

  我迅速拿開耳旁的手機按下重撥鍵,但這次沒有期待的鈴聲,直接出現冰冷的回答:「您所撥的號碼目前沒有回應,嘟一聲之後請……」

  我不斷告訴自己:「不會的!不會的!我還沒有聽見你的聲音!「我瘋狂按著重撥鍵、一次又一次,但剛剛的鈴聲卻沒再出現過。

  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什麼不接電話呢?你還要考驗我對你的思念多久?忍著眼中不斷升高的溫度,放棄重撥鍵,我在手機的鍵盤上一個一個號碼按下現在唯一屬於我的你的那個部分,但剛剛聽到的鈴聲像是淡水海堤上的夕陽迅速沒人海平線後就再也找不到。

  難道這就是你的回答嗎?切斷我們的聯絡來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屬於我、我終究只是一個影子,你也說不出這樣殘酷的答案吧、所以讓沒有回應的電話來回答一切嗎?還是接通後又立刻關機來停止我僅有的每天對你的思念。

  我放下手機,既使那天淡水海堤上你說的話也沒有讓我像現在感覺離你那麼遠,身在自己房間裡卻像另一個陌生的時空、全身一陣冰冷,感覺天旋地轉,腦海中開始凌亂地出現一幕幕的畫面。

  餐廳裡你疑惑的眼神、捷運站前寫問卷的筆跡、晚上一起走過巷子裡的淡黃色光圈、在家門前溫暖的擁抱、生病時你為我做飯的味道、擎天崗上那個應該珍惜的吻,這些畫面都像畫布一幕幕的出現在我腦海中,各種色彩混合攪出的漩渦漸漸將我吞沒,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

  這就是我等到的答案嗎?你就是這麼回答我嗎?

  我再撥了一次電話;多麼的希望在你心中還保有一絲絲的空間有我的位置,卻被冰冷的語音聲輕易的敲碎,想撿起,才發現它碎的那麼徹底。

  「您所撥的號碼目前沒有回應,嘟一聲之後請留言,如不留言請掛斷,快速留言請在嘟一聲之後按井字鍵……」

  聽到冰冷的回應,不過這次沒有天旋地轉的感覺,我平靜地聽著,手機繼續說:「我是阿鴻,現在無法接聽你的電話,請留言,我會盡快跟你聯絡。」

  腦中盤旋的畫面已經停止,我吸了一口氣說:「嗯……你不接我的電話我已經知道答案了,本來我是想找你拿回東西的,不過現在沒關係了,嗯……拜拜…

  …喔……不……我是說……再……見。「

  掛上電話,原本以為我會很堅強,沒想到只是換了一個方式悲傷,強忍捲縮的淚終於敵不過悲傷的牽引從眼角滑了出去,我沒有阻止它,任它恣意地佔據臉頰,突然右手一陣刺痛,朦朧的視線裡我看到你為我戴上的戒指閃著光芒,我慢慢取了下來,切斷你和我最後一絲感應,因為連這最後我所擁有的都不屬於我,我大聲地哭著,想吐出胸口被緊緊圈住的痛苦。

  還有屬於我的什麼東西在你那呢?我想拿回什麼東西呢?書嗎?衣服嗎?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我只想拿回我放在你那邊的心。

  也許你不想再接我的電話,所以就讓我的心繼續留在那吧,只是我不會再去灌溉它了,慢慢風乾之後或許會留下一些殘渣,又或許日子再久一點連殘渣都會消失,不過在我的心裡那一塊因為分出去所出現的缺角卻會永遠存在。

  嗚咽的抽續中我拿出紙筆,用傷心沾著眼淚寫了一封信……

  於是,在第十五通沒有回應的電話之後,我停止了尋找你,把戒指裝進信封裡,決定繼續已經有了缺角的明天……

  也許我不該打開它的,當我沉醉在美麗的世界。

  擁有是幸福的,但不能擁有卻不見得不是幸福。

  難道是我要的太多了嗎?還是只是我不能擁有?

  也許一切只是個謊言,讓我沉醉在美麗的世界。

  被愛是幸福的,但不能愛人卻不見得不是幸福。

  難道是你愛得太多了嗎?還是只是你不能去愛?

  原本以為這一切就這麼結束了,但在某個星期六,當我準備吃意大利面和玉米濃湯,發現了一封信,打開它,裡面有一張信紙、一張地圖和一張車票,我讓音響中的CD繼續播放,開了門到街上找尋一個理由……



  火車上的廣播響起:「下一個停靠站-  新竹。」

  每個人心中都有些遺憾有時甜、有時苦甜的是美美的回憶苦的卻是只有回憶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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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發動之後,我把那封信拿出來再看了一次:鴻:這是不屬於我的戒指,所以我也不能留在身邊,我把它還給你,也把你還給惠雯,你會喜歡上我,只是讓你自己知道你有多愛惠雯,如果有下次,我一定要丸先認識你,然後我會牢牢地抓住你,再也不放開,但是這一次是來不及了,因為我知道,要你不把我當成是惠雯的影子,就像是要夏天降下冬天的雪一樣不可能,所以,再見了。

  雅築收起信,放開手煞車,我心中還在想:「真的就這樣說再見嗎?」



  我是最後一個到的,餐廳裡藍鳥和另外二個大學同學邦邦和英全都對我怒目相視,藍鳥先開口:「怎麼遲到這麼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塞車嘛。」藍鳥接著又說:「塞車?也不會換個好一點的借口,像是斑馬線太多、等小狗過馬路,還是前面車子的反光太強讓你只能慢慢開。」

  「對啊,我看以後約吃晚飯要跟你說午餐了。」邦邦是第二棒。

  「你一個人遲我們可是三個人在等你。」英全是第三棒。

  如果讓他們再講下去這一局可能打不完了,只好叫出防禦率不到一的王牌投手,我雙手高舉說:「別這樣,我知道今天這一頓我該怎麼做了。「這一招果然有效,他們三個互看一眼後說:」塞車嘛,沒關係,沒關係。「

  真是好朋友,出手有夠狠的,不過我也不是省油的燈,在他們互相舉起飲料恭喜計謀成功時,我悄悄把後面口袋裡的皮夾拿出來放到前面口袋,等一下看誰是最後贏家。這時候我感覺有水滴滴在頭上,抬頭看天花板並沒有什麼異樣,不知道哪裡來的水滴?

  他們三個上星期去了一趟希臘小島浪漫遊,為什麼浪漫呢?英全說那是因為三個的女伴都沒有一起去,所以今天我來聽他們是怎麼浪漫的。

  點過餐之後我開始問:「怎麼樣?浪不浪漫啊?「英全先說:」浪漫?沒打聽清楚啦,我們那一團都是帶把的工程師,聽說是聯電的,你說浪不浪漫?海浪倒是不小。「

  「同團的沒有,那到了當地應該有吧?」「還說,本來以為到了那種海天一色的小島上,大家會放開在都市裡的矜持,一起敞開胸前……說錯,是胸懷,沐浴在大自然的懷抱,但沒想到,她們的胸懷也太大了,都是一些歐美人士,一個可以抵我兩個,搞屁啊!」邦邦誇張的比著臀部。

  英全歎口氣:「所以我們只好回歸本質羅,好好欣賞風景,沒想到藍鳥又出狀況。」

  「狀況?」藍鳥不好意思地說:「也沒什麼啦!只不過找一個東西。」

  「他老兄在某島的商店裡看到一個木雕的帆船,叫他買說太貴,什麼這種東西希臘到處有,結果每到一個島,風景沒看到就陪著他到每間商店裡打聽,問完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慘的就是再也找不到那種木雕。」

  「那個木雕的造型很特別,只是老闆開價太高了,我以為這種東西希臘到處都有,所以就沒買,沒想到其他島上竟然都找不到,越找就越不甘心,越找不到就越想找到。」藍鳥說。

  邦邦抱怨說:「對啊,結果整個希臘之旅就變成尋寶之旅。」

  「沒找到那個木雕讓整個行程像是有那麼一點缺憾,下次再去一定要買到。」

  「你確定缺憾是因為沒找到木雕,還是沒找到浪漫的艷遇?」我想確定一下。

  「如果有一點艷遇,也許木雕就沒那麼重要了,就是因為沒有,所以那個木雕變得更重要啊。」

  接下來這一頓飯就在哀聲歎氣中層開,不過屬於歎氣的部分不長,因為一會兒他們三個開始聊到下次的計劃,合裡島、日本、韓國……

  這時候我又感覺頭上有水滴,一回頭,發現有個女孩子嘴裡含著吸管也望向這邊,她用嘴角向櫃檯指了指然後別開和我相接的視線,那一雙眼睛讓我跌人深深的回憶中。

  藍鳥打了一下我的頭:「發什麼呆啊?該買單了。」

  藍鳥提醒了我的計劃,我的手往後口袋一摸,故意大聲說:「哎呀!糟糕,忘了帶皮夾!」

  英全看了我—一眼:「別裝了,在前面口袋啦,這招太老套了。

  說完三個人一起冷冷看著驚訝的我,然後又漸漸把目光移向我面前的賬單,我很識趣的拿起帳單說:「開關玩笑,開開玩笑」

  帶著帳單走向櫃檯,發現剛剛那個女孩正在付帳,一股不知道哪來的念頭催促著我伸手拍她的肩問:「小姐,"她機警地把剛拿出錢包的錢塞回去,我繼續說:"  

  你叫我有什麼事嗎「。

  「我…」她轉頭訝異的看著我。

  「我……瘦:自碉,你認峙人-  於吧;」

  「休剛剛不是用含著毗管蚱嘴對著孔蛀指櫃檯?」我澄續輛。:「那彳「…

  …彳:是啦。體搞錨「了:「她好跺;拄哉頭i-看見什麼,句匆掏出餞忖:喉之後轉身就:莊:夫:門走主,。

  我的視線—直跟著她離開久久還捨不得得移開,店員在我耳邊說:「先生,—千二百元,謝謝。」

  我回過歲:小心地問:「這裡沒有打折?「」抱歉、段有。「店員斬釘哉鐵地回答。

  這一頓飯不只他們三個充滿遣憾,連我這個沒去的也充滿遺憾,只能乖乖掏錢付帳。

  在店員找錢時我又望向大門,突然發現餐廳裡正放著Hohday的歌聲,我心裡想著:「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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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7 02:48: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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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折的不錯喔。」那個女孩看著我折的紙鶴說。

  我把—只剛完成的紙鶴交給她:「沒有,是你教的好啦。」「哎呀,沒紙了。」

  「還差幾隻啊?」女孩數了一下手中的紙鶴說:「就差最後一隻了。」

  「怎麼辦?你再找找看,我也看一下我有沒有紙。」翻了一下背包沒發現可以用的紙,往內袋看去那封信和地圖出現眼中,我拿出信,想了一下問:「寫過字的紙可不可以?我這邊有一張信紙。「女孩回答:」是沒有關係,可是我看這封信是別人寄給你的,有了行動電話和網路之後現在很少人會親自寫信了,所以這一定是一封很重要的信,而且你對寫信的人采說一定也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還是不要用好了。「

  「可是就差一隻了。」「沒問題,」女孩拿出一張白色的紙,「我這邊還有一張紙,只是顏色不一樣。」

  女孩瓶中的紙鶴和我們剛剛一起折的紙鶴不是紅色就是藍色,這張白紙如果折成紙鶴看起來是會比較奇怪。

  「顏色沒有關係嗎?」「心意比較重要,而且這樣一眼就可以認出這只紙鶴啊,」女孩把紙交給我說:「這最後一隻白色的紙鶴就交給你折吧!」

  「給我折……」「嗯,交給你了。」她又重複說了一次,從注視的眼神裡可以感覺到他的重視。

  我收起手中的信紙接過那張白紙,開始小心翼翼地折這最後一隻紙鶴,看著裝有信紙的背包,心中想:「我真的是一個重要的人嗎?「潞駘駒」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在這間餐廳吃飯,每次過一陣子就要來一次?「」你忘記了嗎?因為這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餐廳啊,那時候我還以為屋頂會漏水,因為我的頭一直被水滴滴到,後來回頭看見你,但是你含著吸管一直向櫃檯嘟嘴,所以結帳的時候我才跑去問你啊,結果被你認為是搭訕。:」那是我想嫁禍給小慧,沒想到你的理解力這麼差。「「不是我的理解力差,是你用的方法大深奧了,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還有什麼原因嗎?」「嗯,還有這家餐廳的音樂很好聽。」

  聽到這句回答讓我整個人的神經都豎起來,一陣陰影飄過心頭,店裡放著不知名淡淡的爵士,配合著女歌者的聲音,把整間店帶進一種縹緲的境地。之前不知道這是什麼音樂,但是日記告訴我這是Billie  

  holiday的歌聲,仔細的回想,在那天和姐妹聚會的時候店裡面好像也是這音樂,這代表了什麼,只是一個巧合嗎?我寧願相信這是一個巧合。

  「你還記得嗎?那天我把公司的贈品拿給你的時候你問了我一句話。」「那天?那天我問了你很多話啊?」

  「你不記得了嗎?」「開玩笑的,我當然記得啊。我問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嗯。」「你跟我說你相信,因為你知道那種感覺。」

  「對,我相信,就好像在雨後的下午,你在路上漫無目的的走著,或者是下班後,在流動的人潮中被推著往回家的方向,一切如往常般的進行,你卻突然回頭望著剛剛擦身而過的某一個背影,一個好像似曾相識的背影,可是當你努力回想卻又記不起曾經有過這樣一個朋友、這是因為他並不是你的朋友,那個似曾相識的感覺只存在你的腦海中,你認識他,他卻不認識你,是你自己在無數次的幻想中所刻劃出來的影像。」「可是當你問我相不相信一見鍾情,我才猛然驚覺,你就是在那個腦海中影像,所以我告訴你我相信,我的回答背後就是這麼單純的想法,你的呢?你也是嗎?」「對我來說,那就像是兩個人在某種時空之中約好,可是在我們所生存的空間中這樣的記憶卻消失了,記憶雖然消失了可是約定還在,就這樣帶著沒有記憶的約定各自生活著,如果兩個人沒有遇到,這樣的約定還是存在,只是永遠都不會實現,直到有一天兩個人不經意遇見,才喚起這沉睡的記憶。」

  「當我看見你,我知道你是來和我實現這個約定,所以我問你相不相信一見鍾情。」

  各自的回答讓我們之間沉默了一陣子、我們想像的畫面是同一個嗎?

  「所以我們真的是一見鍾情嗎?」「當然啊,我們是一起來實現那個曾經作下的約定啊。」

  你的回答很快、很堅定,可是傳進我耳朵卻有些猶豫,因為在你沒有讓我進入的那個日記的世界裡,我不確定這一切是不是我擁有的。

  但就像大家平常約見面的地方,不是麥當勞就是車站,會這樣約跟是什麼人沒有關係,而是因為這些都是大家知道的地方,自然—而然的就會想到這些地點,所以我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巧合。

  之後你送我回家,門口前那條小巷子因為上個星期翻修,所有的路燈都換掉,不再是傳統高高的路燈,全部變成底都會發光的小圓柱,現在已經沒有之前那種從頭頂上灑下來的淡黃色光圈。

  「路燈換掉了啊?」

  「上星期換的。」「比以前漂亮喔。」

  路面照的比以前亮,大家也都說這樣讓小巷子變漂亮了,可是小圓柱發出來的光芒能很清楚的照出路面,也可以讓腳步踏的更清晰,但是光線卻照不清巷子裡行人的臉,遠遠有人走過來,總是要到快擦身而過的時候才能認出,我不喜歡這樣的改變。

  「可是我不喜歡。」「為什麼?比之前亮啊,也比較安全啊。」

  「可是這樣讓我看不清楚你的臉。」我把握著的你的手握的更緊,因為一切好像突然都有了變化,這些改變是我不熟悉的,只有你手掌的溫度讓我感覺到安心。

  「哎,你想太多了。「」是我想太多了嗎?我只想掌握住我現在能掌握的部分。儘管故意走的很慢,但家門口一下子就出現在眼前。

  「再見。」「不是說過了嗎?要說拜拜,不要說再見。」

  「喔…………好………………拜拜。」我站在已經開門的樓梯口,看著你離去,走出幾步之後你回過重頭向我揮揮手,我也對你揮揮手,又走了幾步你再次回過頭,我遠翟遠地看著你的嘴形像在說:「上去吧。」

  我點點頭轉身上樓,正在反手要將門關上那一剎那的空間裡,一幕影像突然閃過,那個場景是在機場裡,一個女生在即將失去意識的痛苦中掙扎,她望著遠方一個男生的背影,渴望他的第三次回頭……

  日記中說的是真的嗎?真的有第三次回頭嗎?那幕影像還沒消失,我轉身打開原本要關上的門,隨著門一寸寸移動,有個人影也一時時清晰,小圓柱的燈讓我看不清楚他的臉,我努力地把頭往前伸想要得到確定,那個黑夜中的人影停了下來、緩緩轉過頭,向這邊揮了揮手,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這真的是你的第三次回頭,就像日記中說的三次回頭嗎?我在心中不斷地、不斷地說服自己相信這也只是一個巧合。

  黑夜中你已經轉過角落消失在巷子的盡頭,隨著視線延伸的只剩兩排小圓柱的燈,天空雖然像是擎天崗上那般的深藍,可是卻看不到半顆星星,是有雲擋住它們,還是它們只存在擎天崗夜晚的天空裡?

  望著天空找尋被失望藏起的星星,我聽到自己的聲音:「……但如果這些都不是巧合,那我不會原諒你的……「一走進家門大頭年就問我:」姐,你最近沒喝四物湯了啊?「

  穿過大頭年和電視的之間的視線、我回答:「四物湯?沒有啊,不是跟你說過我從來沒有喝那種東西嘛。「背後繼續傳來:」那就奇怪了,你最近的氣色沒有以前好了耶?喔!我知道,失戀了喔。「



  手中白色的紙鶴已經完成,我把它交給女孩,火車繼續往遠方鐵軌的交會點前進……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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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收下紙鶴說:「終於完成了。」

  「一千隻紙鶴完成了,你要許什麼願呢?」我問她。

  女孩沒有回答,把最後一隻白色紙鶴放進瓶子裡,似乎有一點「不好意思,我問的太多了。」我趕緊接口。

  「不……不會,只是……」她看著我,嘴唇微動,卻只是看著我。

  我們之間只剩火車經過鐵軌接縫處的敲擊聲,那聲音很規律,每隔幾秒就出現一次,數著數著讓人很容易平靜下來。我望向窗外,遠方的樹木搖晃的很厲害,也許車廂外正在狂風大作,這時候從我身旁傳來一陣聲音打破那規律的敲擊聲。

  「你有沒有很愛、很愛過一個人?」

  我轉頭望向說話的女孩,她把視線放在車廂的前方,我看了她一會兒,她並沒有轉過頭來,我把視線也放向和她平行的前方,她又開口:「我是說很愛、很愛那種。」

  「我很愛、很愛他,想為他做許多、許多的事,但是我們不可能永遠在一起,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分開,所以在那天來臨之前我要為他做最後一件事,而這些紙鶴就是我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你一直為他想,他有沒有為你想呢?你這麼愛他,他卻要離開你?」「只要讓我知道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裡,有一個人,他能讓我牽掛、讓我思念,這樣就夠了,對我來說幸福就是這麼簡單。」

  「幸福就是這麼簡單?」「只要你找到那個值得的人,那幸福就是這麼簡單。」



  「今天會準時下班嗎?」

  主管不在辦公室應該可以吧。「「那我去接你下班。」

  「怎麼突然要來接我下班?」「最近看你心情好像都不太好,下班之後帶你去走走。」

  不只是你,連大頭年也這麼說:心情是會寫在臉上嗎?我只覺得最近周邊的空氣都變的比較重,原本可以自在活動的四肢像浸在水裡,要花更多的力氣才能移動它們,連呼吸都像是透過口罩般困難,有一團莫名的影像飄蕩在我和現實世界之間,穿不透,也揮不去。

  辦公室裡的時間在你打來電話後過的特別慢,我無意識地看著電腦螢幕上的文件,隨著滑鼠的移動牽引視線,鼻子裡突然聞到一陣炸雞的味道。

  我抬起頭問坐在對面的小君:「你又在吃炸雞啊?「」小姐,你是不是肚子餓啦,炸雞是兩個小時前吃的耶,現在已經快六點了。「小君回答。

  「快六點了?」原來不是時間過的慢,只是我還一直停留在講完電話後的思緒裡。

  一陣恍惚之後和正確的時間接上軌道,因為手機響了:「喂,雅築、我已經在樓下,快下來,時間快到了。」

  「時間?你訂了餐廳啊?」「對啊,我是訂了一些東西,快下來吧,我在樓下轉角的紅綠燈等你。」你匆匆地掛上電話。

  趁著主管還沒回來,向小君交代一下,然後就趕快下樓,坐上車之後我開口問:「要到哪裡去吃飯?還要訂位?「」我們去淡水吃大餐、欣賞表演,訂了位置喔,但是他們不等人的,現在已經六點,我訂的是六點三十五分,所以我們要趕一下。「

  關上車門,你已經講了這一大堆話。

  你一邊說著,車子也沒閒著的開上馬路,一路上你神情愉悅,相對於我周邊沉重的空氣,你像是飄在天空裡的羽毛,車子也感染了你的氣息飛快的滑行,一點也沒有感應到我的重量,也許我的沉重在看見你爽朗的笑臉之後,已經無防備的被卸除了吧。

  「到了,到了,應該趕的上,」車子停安後你對我說:「你在這邊等一下,我買個東西很快回來。」

  看著你打開車門漸漸離去的身影,突然發現一直以來我都靠你靠的太近,都快忘了你整個身影出現在我眼裡的樣子,還是我一直沒注意近距離出現在我眼裡的那張臉孔,原來在遠距離是這個樣子,我有一點陌生的感覺。

  你在前面街角的攤販和店家買了東西,一會兒就轉身向車子走回來,慢慢地,我的眼中又出現那張熟悉的近距離臉孔。

  你幫我打開車門:「好了,走吧。」

  你牽著我沿著海邊的長堤走去,一直走到長堤的盡頭,旁邊還繫著幾艘長長的漆著藍色油漆的小船,隨著波浪載浮載沉。

  把東西放下後,你說:「坐吧。」

  我們在長堤的盡頭坐下來,兩隻腳懸空垂在海面上、看著波浪在腳下沿著堤壁上下波動,整個人也被帶著搖晃。

  「你不是訂了餐廳嗎?

  「諾,」你打開剛剛買來的東西說:「大餐來了!」接著從袋子裡拿出幾包乖乖。

  「乖乖?」「對啊,有五香和奶油,不知道你喜歡哪種口味,所以多買了幾包。」

  「這就是大餐啊?」我的右手上已經被塞了一包。

  「我就知道這樣不夠,」你又伸手往袋子去:「再一包。」

  「不是……。」我的左手也被塞一包。

  「對,對,還是不夠,」你又往袋子伸去,我趕緊接口:「不是不夠啦!「」

  我知道,是不夠氣質嘛!乖乖給我,有氣質的給你。「你收走我手上兩包乖乖,換了一杯卡布奇諾給我。

  「啊?」我忍不住叫了出來。

  「卡布奇諾啊,光聽名子就很有氣質。」

  「是很有氣質,不過,這些東西不用訂吧?」「當然不用訂啊,我訂的也不是這些東西。」你低頭抬起左手看了看表。

  「那你訂了什麼?」我疑惑地看著你問。

  你抬頭舉起手,指著遠方:「這才是我為你訂的,今天六點三十五分的夕陽。」

  「夕陽?」順著你的手指,看見一顆火紅的太陽正在海平面的起跑線上。

  「開始羅。」  

  .在你一聲令下,夕陽失去完整的圓形,從底部開始,一刀一刀地像是被刀子切割、又像是融化在海裡,整個海面被點燃了。一條火舌,閃耀著金紅色的光芒,那條火舌從夕陽一直延伸到我們腳下起伏著,低頭看去,我們像是正踏在上面,只要你牽起我的手跳上去,也許我們就可以走向一座金色的宮殿。

  「好美喔!」「是啊,不管看幾次,它總是讓人感動。」

  我轉頭看著你,在你的眼中看見了那座金色的城堡正在閃閃發亮,「你會帶我去嗎?」正當我猶豫著,那條步道隨著完全落人海面的夕陽在我們腳下迅速變小,一下子就只剩稀稀疏疏的幾點金光消失在海面上。

  「啊,來不及了。」我失望地脫口而出。

  「什麼來不及了?」你轉頭問我。

  「沒……有,我是說夕陽怎麼一下子就消失了,來不及好好欣賞。」「沒關係,」你鬆開手攬住我的肩說:「以後每年今天六點三十五分的夕陽都是屬於你的。」

  把頭靠在你寬闊的胸膛,這一刻,我感覺到已經進入了那座金色城堡,海風徐徐吹來,因為心中甜甜的滋味,讓那股鹹味更明顯了。

  「這是上半場,還有下半場。」

  「下半場?」「是啊,當夕陽完全下沉後的十分鐘才是最美的時候,因為角度的關係雖然看不到太陽,但是光線並沒有消失,沒有了太陽光那個強烈的光源,反而更能顯示出陽光在不同雲層間的變化。」

  枕在你胸口,在你說話的同時,下半場的序幕也悄悄拉開,遠方天空中像打翻了顏料,順著雲的線條,或深或淺地灑在淺藍的天空,雲隨著風走動,夕陽帶著光線移動,看似平靜的天空其實每一秒都不同,讓人連眼睛都捨不得眨。

  「好像更美耶?」「相對於夕陽消失的速度,晚霞出現的時間比較長,這是大自然令人驚奇的安排,欣賞夕陽時只對著一個目標,可以盡情地追逐它,所以速度快一點沒關係,可是欣賞晚霞的目標是整片天空,就需要多一點時間了,而時間越長你的發現也就越多,驚奇也越多。」

  「對耶,現在又換了顏色。」「先是比較淺的顏色,再來顏色會越來越深。」

  天空像是一座舞台,雲朵、海風和光線不斷在天空中爭當主角,攪拌在跟裡出現一幅又一幅的艷麗畫作,…—個不留神,在超出視線的範圍外,它又悄悄作了變化,當你追逐它、才發現原來視線停留的地方也不一樣了。

  「你知道為什麼天空變的這麼忙嗎?」

  我搖搖頭,眼睛卻捨不得離開天空。

  「因為它們在做交接,白天要將天空的值班交給黑夜,所有的人都在忙,太陽要交接給月亮,白雲要交接給星星,藍色要交接給黑色,所有在天空工作的人都在同一時間出現,你看,地平線那一頭月亮已經出來了「。」

  「也開始出現星星了。」「雅築,我們來為下班的人加油。」「下班的人?

  你是說太陽、白雲和藍色嗎?要怎麼加油?「「跟著我做,」你站起身,向著落日的方向大喊嘁:「喂!明天也要加油喔!」

  一喊完,周圍欣賞夕陽的人都被你嚇了——跳轉頭向我們:「來,換你。」

  你拉起我的手臂。

  「不要啦!」我掙扎著不起身:「好多人在看、很丟臉耶。「」別怕,我不是喊過了」。「我還是被你拉著站起來。

  「可是剛剛沒有人注意啊,現在大家都向這邊看。」我故意不去回應周邊的眼光。

  「那我再喊一次再換你。」

  「不要啦!」,你吸足了一口氣,正要出聲,從堤防右邊遠處先傳來:「明天也要加油喔!」你那口氣被硬生生塞了回去,我們兩個相望了兩秒,看到彼此驚訝的表情忍不住都笑了出來。

  你拍拍我的背:「快,趁現在大家的注意力被轉移,大聲喊出來。」

  我先看了看四周,再看看你鼓勵的眼神、最後望向遠方的大海,深吸一口氣,用力喊出:「喂,明天也要加油喔!「不知道是不是我喊的太用力,從身後不斷有同樣的聲音傳來,就像是山谷中的回音此起彼落,回頭一看,原來有不少人也對著大海說話。

  你又喊了一句:「明天也要加油喔!」接著看著我:「換你。」

  這次我再沒有任何猶豫,大聲喊出:「明天也要加油喔!「天空的雲彩似乎聽到我們的加油,在即將消退的最後一次變化出現了最豐富的色彩,然後漸漸轉變為深藍色。

  「喊過之後心情有沒有變好一點?」

  「嗯。」「這陣子你好像有心事,整個人都悶悶的、你也不告訴我是什麼事,我只能帶你來這裡抒發一下。

  「沒什麼事啦,大概是工作太累了。」剛剛用力喊過之後,現在感覺全身輕飄飄的,心情跟著輕快起來,那團檔在我和現實世界之間的影像也消退不少。

  「你看,天空中那些人每天都重複著相同的工作,它們還是一樣那麼有精神,我們也要加油喔。」

  「嗯,我知道了,我也會加油的。」「為了知道你有沒遵照約定,我要給你一樣東西。」

  「監視器啊?」「你先閉上眼睛。」

  我看著你然後閉上眼睛,感覺到你攤開我的掌心放上一個圓圓的東西,我閩上的手指剛好可以握住它。「「張開眼睛看看吧。」聽到你在我耳邊說著。

  我緩緩張開眼睛打開掌心,看見一個桃紅色的小盒子,打開它裡面是一枚戒指,黃金的戒身鑲上白金的螺旋圖案,看著它,我說不出一句話。

  「喜歡嗎?我幫你戴上。」

  你沒有讓我回答,從盒子中取出戒指,扶起我的右手套在無名指上,我看著那枚戒指,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你看,你有一個,」你舉起左手說:「我也有一個。」無名指上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戒指。

  「這可是個有魔法的戒指,它們有一條看不見的線連在一起,從此之後我就能藉著這條線感覺到你的喜怒哀樂,可以知道你有沒有遵守諾言。」

  我想起來在哪裡看過它、在某天晚上你送我回家的路燈下,還有你喝醉的那一次,我都看見它掛在你胸前的鏈子上,還有你說的這些話也曾經出現在我的腦海中的那本日記裡,我刻意向你胸口望去,那條鏈子已經不存在。

  「當然啊,你也可以藉著它感覺到我的思緒,所以我也不能做壞事了。」

  一團黑影在我頭上爆炸開來、很快的隨著漸深的夜色籠罩我全身,你的身影在我眼中變的模糊,張開雙臂你把我擁人懷中,在你的肩頭上我雙眼微微發熱。

  這也許真的是一個有魔法的戒指,因為我感覺到在你心中戴上它的並不是我,而是那個日記中的女孩。

  為什麼要送我一樣的戒指?為什麼要跟我說同樣的話?為什麼要聽同樣的音樂?為什麼要做同樣的動作?為什麼睡夢中喊的是她的名子?現在我沒有辦法再說服自己相信這一切都只是巧合,一眨眼,眼睛上的熱度化作兩滴淚水滴在你的肩頭。

  扶著我的肩頭你解開這個擁抱、也解開了禁錮淚水的最後一絲力量,眼淚不聽使喚地從我眼中的你順著臉頰一直流進心裡。

  你驚訝地看著我:「為什麼哭?你不喜歡嗎?」。

  你溫柔的幫我擦去眼淚,天空已經完全暗下來,眼中的你變的更模糊,停車時看你去買東西那個陌生的感覺又回來了,我在你眼中現在也如同你在我眼中一樣模糊嗎?在這樣的光線,這樣的氣氛下,你能認出是我嗎?

  「別哭啊,你怎麼了?」你繼續安慰我。

  我低下頭,因為太多的疑問讓我快要喘不過氣來,既使我是愛你的,既使我願意付出所有,但是你的心中還是有我不能到達的地方,我抱著你卻也在你身後看見你的影子抱著一個人,那個人是我嗎?

  「別再哭了。」你撫摸著我的頭髮。

  這些日子鎖在我心頭的秘密像是黑色的陰影,平常時它躲在我身後看著,我知道它存在卻沒有勇氣回過頭,現在眼前一黑,它毫不猶豫地跳到我面前,比將來臨的黑夜還要深的黑暗,連星星的光芒都被吸走。

  「別哭啊。」你還是安慰我。

  我吃力的暫止住不斷湧出的淚水抬頭問你:「我很像惠雯嗎?很像嗎……「淚水還是輕易地漫過我的視線,在夜色的包圍下,我看不清你臉上的表情……

  「我很像惠雯嗎?很像嗎……」



  我和女孩平行的視線在某個不知名的遠方,似乎像鐵軌一樣有了交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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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7 02:46: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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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女孩過一段時間就摸摸腳邊的箱子,我忍不住開口問:「你帶禮物送人啊?

  「「箱子裡的東西?」女孩疑惑的看我一下說:「不是啦,這不是禮物。」

  「有一個傳說,當你有一個願望的時候,你可以誠心的折一千隻紙鶴,然後找一個有光影從雲隙灑落的起風日子,把它們一隻隻的放飛,願望就會實現。」

  「為什麼要在有光影從雲隙灑落的起風日子?」我問。

  「因為那是紙鶴要把願望帶走的通道,只有在那個日子紙鶴才會乘著風順著雲隙的光影帶著願望飛去。」

  女孩一邊說著一邊把裝在箱子裡的玻璃瓶拿出來,總共有兩個,裡面的紙鶴有紅色、藍色,雖然數量很多,但在瓶子裡的它們看起來都個個有菱有角,很有精神。

  「你有什麼願望嗎?」我看著紙鶴的瓶子問她。

  「我是有一個願望,不過我的紙鶴還差幾隻……」她說著收回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回箱子裡:「而且起風的日子也還沒來……」

  火車經過一個路口,平交道上的警告聲鐺鐺的響起,由遠而近,一下子就消失在身後,在聲音最大的那一剎那間,我想起也曾經看過許願的紙鶴……



  「你今天幾點下班?」「六點啊,有什麼事啊?」

  「我要帶你去吃飯。」「可是,我……我要去看一個老朋友。」

  「可以改時間嗎?今天我爸媽從南部上來。」「改時間啊?可能不行耶,這個老朋友……很久沒見面了,下次要再見面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我一直都很怕狗,不管是大的小的,只要聽到狗爪子摩擦地面的聲音我就會渾身發抖,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每天上學都要經過的一條巷子裡不知道那戶人家突然養了許多狗,只要有人一經過就會狂吼,怕狗的我每天都會多繞十幾分鐘的路來避開那條巷子、這樣一來出門的時間就要提早,於是每天家人還在一起吃早餐的時候我就會先出門,家人覺得奇怪,但是我也沒說。

  有一天當我正要繞過那條巷子時有人在身後叫住我,一回頭爸爸站在我身後,媽媽也來了,我看著他們眼淚不聽使喚地流出,我緊緊的抱住媽媽不停的抽續,那天爸媽一人一邊帶我走過心中那條充滿恐懼的巷子,從此之後,爸爸每天早上和我一起出門,陪我走過那條巷子之後再繞回去上班的路。

  回想起這些往事,一個人在夜晚的街道上獨行讓心中的愧疚感更深,走到家門口回頭望了一下路燈下的光圈,今天的斜坡走起來很長,路燈的光度也暗了許多,因為今天沒有人讓我走在左邊。

  拿鑰匙開門的時候手機響起,顧不得鑰匙還插在門上就搜尋著皮包裡的收機,東西掉了一地終於接起電話。

  「喂……

  「你回到家了啊?我剛剛有打電話給媽,他們已經上高速公路了,我等一下就回去。」

  大頭年這傢伙玩的連爸媽都不管了,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氣,我憤憤地收拾地上皮包掉出的東西,這時候電話又響了,我大聲地應答。

  「幹嘛!」「呦,氣質,氣質。」電話裡傳來藍鳥的聲音。

  「藍鳥啊,不好意思,我以為是我弟。「

  「氣質這種東西可是表現在日常生活中的喔,切記,切記。是這樣啦,阿鴻喝醉了,一直吵著要找你,我沒辦法了,只好拿他的手機打電話向你求救。」

  「喝醉了?他不是去跟一個國外回來的朋友見面,怎麼會喝醉了呢?」「這……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我也是接到電話把他送回家,可是他一直大吵大鬧,我也沒辦法,你可以過來一趟嗎?」

  「好,你等我一下,我就過去。」事情有點奇怪,怎麼會突然喝醉了、我到巷口攔了計程車,車子剛啟動就看見大頭年向巷口走去,來不及叫他所以打了電話跟他說我會晚一點回家。

  車子在夜晚的行進顯得格外順利,一進門看見藍鳥正把你扶上床,蓋上棉被……  「怎麼會喝成這樣子?」我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你向藍鳥問。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接到他的電話趕到的時候他已經喝了不少,他還一直向酒保要酒。」

  「喝什麼會醉成這樣子啊?」「Kamikaze啊,你知道用Vodka  這種烈酒作底的調酒後勁都很強,他又喝了不少杯。」

  「他的朋友呢?不是說要跟老朋友聚會?」「這……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到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別人。」

  「那個朋友真是的,怎麼讓他一個人醉在那邊就不管了。

  「等他醒了你再問他好了,」藍鳥看了看手錶:?我還要趕去接  

  Linda回家,剛剛我跟她在朋友家聚餐,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該去接她了,你可以處理PR?

  「

  「他已經醉成這樣,睡著就好了啊。」「這是表面上的啦,剛剛我帶他回來的時候已經在廁所吐了一次,現在裡面跟打過戰一樣。」

  「是嗎?」我把頭探進廁所望了一下,地上白色的磁磚像是鋪上了一塊灰色的地毯,「怎麼都吐在地上啊?」「我只來的及帶他進廁所,來不及對準馬桶,」

  藍鳥不好意思地說:「所以我問你能不能處理是指這件事啦,萬一等一下他又要吐。」

  「可以啦,不會讓他被自己淹死啦。」「嗯,除了氣質,還很賢慧,加分,加分。」

  「好了你快去吧,別讓Linda  

  等太久。」。「那就交給你了,」藍鳥開門踏出一步又回頭:「對了,他剛剛吐之前一直叫你的名子,所以我才打電話給你。」

  「喔,我知道了。」聽了藍鳥這一句話,就算知道等一下要去處理那一塊人工地毯,不過心頭還是感覺暖暖地。

  藍鳥走後四週一下子安靜下來,在滿是酒氣的房間裡只有你偶爾傳來沉重的呼吸聲,雖然不是第一次到你住的地方,但扣除掉沒有知覺的你卻是我第一次單獨在這裡,才發現以前都是來去匆匆沒有仔細的看清楚。

  我在房子裡走著,一間小客廳,客廳到房間之間有一個小廚房,說是廚房也不像、因為你連瓦斯都沒有,只有一台電磁爐,但這是我感到欣慰的地方,這樣一來就不是我沒有廚藝,而是巧婦難為無爐之炊嘛!我看著廚房偷偷笑了出來。

  沙發上方掛了一張很大的紐約雙子星大廈夜照圖,問你為什麼要掛這張圖,你說逝去的東西才會知道它的可貴,現實環境中雙子星已經沒有了,可是在人們的心中它卻更堅固、更璀璨了。

  今天在窗外朦朧的燈光下,那張照片夜晚中的雙子星好像真的更耀眼。

  我重新走回房間。你依然在床上動也不動,房間是淡陶瓦色加上深咖啡色的家俱,你說是前不久自己漆的,剛看的時候有點突兀,可是只要待上幾分鐘,兩種顏色在視覺中充分交融之後會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整顆心會跟著平靜下來。

  有面牆是整面放滿書的書櫃,還有一些放不下的就堆在書櫃前面,旁邊還有一張大河戀的海報。書桌上放了一台電腦,牆上釘了一個書架,不過沒有放書而是一台床頭音響,我按下play鍵,一陣淡淡的爵士響起,隨後有個女歌者的聲音出現,有點熟悉,可是卻說不出來是那一位,只是有點似曾相識。

  在樂聲中我又環視了一下四周,房間是你自己佈置的,現在我一個人坐在書桌前,好像走進了你的世界,分享著你的一切,我把背對床的椅子轉了個方向,靜靜地看著躺在床上的你,隨著你胸口呼吸的起伏,整個房間好像也在呼吸,連著我的心跳聲和空氣中的樂聲,有一種無法言喻的甜蜜感。

  突然看你似乎要翻身,轉了一下頭,喉嚨也不斷吞口水,該不會是又要吐了吧!

  我才想起浴室還沒有打掃不能帶你進去,於是我閃過那塊吐出來的地毯,拿了臉盆和毛巾,把你的頭移到床邊,才一就位,你的喉嚨就傳來一陣乾嘔,吐了一陣子也沒吐出什麼東西,大概是剛剛都吐完了。

  一轉頭才發現你正看著我:「……你來了?」你張著無神的眼睛看著我。

  藍鳥找我過來的,你怎麼喝成這樣?「你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自言自語說著:「……你終於……來了。」

  「你要不要喝個水?」你還是沒有回答,轉過頭又繼續睡去。把毛巾重新擰過放在你的額頭上,喝醉酒應該很不舒服,因為你的眉頭一直是緊皺著,那又為什麼要喝呢?

  收起臉盆走進浴室開始清理那塊地毯,一股味道傳了過來,那股味道雖然不好聞,但是我卻不以為意,反而有一種可以照顧你的滿足,沖完水之後還用刷子刷一遍,清理完之後我重新回到椅子上,又突然想起到廚房倒了一杯熱水,萬一等一下你又醒過來可能會想喝水。

  才一坐回椅子上你果然又乾嘔,臉盆還在浴室,我從椅子上跳起來,可是你一轉身踢倒了床邊的一個罐子,我差點就被絆倒,臉盆就定位之後你卻又沒反應了,把你扶在懷裡餵你喝熱水,才喝了一小口你就搖頭,可是看你躺在我懷裡我卻捨不得把你放下,用毛巾清理你的臉,發現眉頭還是緊鎖著,我用食指輕輕的把它柔開、果然放開眉頭的你看起來開心多了,我滿意的看了你一會兒才幫你蓋上被子。

  我回頭想撿起剛剛被你踢倒的罐子,發現罐子裡的東西掉了滿地,伸手一探原來是一隻隻的紙鶴,想不到你還會做這種東西,才想起來剛剛在你書桌上還有一疊色紙,我把紙鶴收進罐子裡正要放回原位,卻發現了一樣東西讓我停下動作,神經一下子繃到極點。

  罐子下面是一本日記本,上面寫著兩個字:《給鴻》

  我捧著罐子呆住了,雖然還在呼吸,但有一股氣在我的胸口總呼不出來,音響中爵士一陣高音小喇叭剛結束一首歌安靜下來,就像一陣爆炸之後的死寂。

  掙扎了一會兒還是把罐子放回日記本上面,然後重重地坐回椅子,我把眼光從日記本移動到你臉上,相對於我胸口激烈的起伏,眉頭不再緊鎖的你睡的很安詳,眼光再移向日記本,似乎有一股力量把我的眼光鎖住了。

  這是一個很煎熬的抉擇,那本日記本一直在向我招手,但是看著睡在旁邊的你又有一股心裡的力量在阻止我,我在中間不斷被拉扯卻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只有眼珠不停在你和日記本之間游移,我閉上眼睛,畫面突然換到小時候上學時有狗出現的巷子口,我站在那裡不知道如何做決定。

  現在換我的眉頭緊皺,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那幾條小小的皺紋,感覺好重、好重,連頭都快抬不起來,我緩緩張開眼睛,畫面又回到你房間,一樣是淡陶瓦色的牆壁和深咖啡色的家俱、不過這一次不論我坐多久都平靜不下來了。

  你突然又翻了個身,這一翻把我心中那個勉強維持平衡的天

  秤傾斜了,胸中那一口呼不出的氣一下子洩掉,是心中的理智獲勝還是慾望獲勝,已經不能也不想去分辨,我伸出手拿起那本日記本。

  像是一個笨拙的小偷,我不敢把眼光望向你,拿起日記本把椅子轉方向再次背對著床上的你,看著封面上那兩個字,剛剛胸口好不容易清出來的空間又迅速被一口呼不出的氣佔據。

  我僵硬的手翻開第一頁,開始進入你房間之外的另一個世界,那是一個你從沒說過的世界,而我也沒有經過邀請……

  隨著音響中傳來的音樂,我的心也跟著書中的文字起伏,越讀心就越涼,唯一可以感覺到的溫度是臉上那兩行淚水滑過的痕跡,我不知道那是為你或者為書中的她所流的,還是根本就是為我自己流的。「那一句:「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是一把約定的鑰匙,那個你們在生死交界時所作的約定,它打開了我的心,可是我在那個約定之中嗎?

  你找的是我嗎?

  還是我只是一個影子一個很像別人的影子?

  現在我知道那個唱爵士歌的女歌者是Billie  

  holiday,她在我們第一次相遇的餐廳唱著,但原來她在以前就是你們的相遇之歌,這一切都只是個精心規劃的謊言嗎?

  闔上日記本心中亂到極點,旁邊的色紙被我弄亂,拿起其中一張發現上面寫著幾個字:「你不會孤獨的死去,因為你帶著我全部的愛。」你還在努力呼喚她的歸來,那我呢?

  有太多的疑問一個個浮上心頭,壓的我喘不過氣,放回日記本看著躺在床上的你,那條你脖子上繫著戒指的項鏈垂在床上,這一次它反射出的光芒讓我覺得很刺眼,它像一條毒辣的鞭子抽打我,我的目光想避開它;可是又不想把視線離開你,當看著你,它也會出現在我眼中,於是想把你留在眼中就必須忍受抽打。

  我好想聽到你的聲音,這個渴望從今天下午就一直存在,現在更是強烈,想聽你對我說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你並不是帶著遺憾來對我說出那句約定的鑰匙,我想離開椅子到你身邊,可是那枚戒指又化成一堵牆把我們分隔在兩邊,任憑我心裡在牆外不斷吶喊,你只是帶著我的疑向靜靜地躺著。

  我不願說服自己相信這是因為你聽到我心裡的祈求了,在你微動的嘴唇傳來一聲聲我不熟悉的名子:「惠……雯……惠……雯……惠……」

  臉上那兩行痕跡一下子又升高了溫度……



  我也想用紙鶴來許我的願望,但不知道會不會有先來後到的順序……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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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剩下的幾隻紙鶴不把它折完?」看著女孩收回瓶子我再度發問。

  女孩遲疑了一下回答:「因為……時間不夠。」

  「但是你不快折完的話,萬一遇上起風的日子不是就不能許願了?」「是…

  …不過……「女孩忽然雙眼發亮看著我說:」這樣好了,我教你折紙鶴,你幫我一起折,這樣以後你有什麼心願的話也可以折紙鶴來許願。「

  「好啊,但是你有帶紙嗎?」「有啊。」女孩說著從袋子裡拿出一疊色紙。

  在雷陣雨停了的車廂裡我們開始折起紙鶴,她帶著我折了幾隻,很快的我就學會其中的技巧,她說要一連折紙鶴一邊想著願望,在每一個轉折中重複願望,這樣才能折出可以許願的紙鶴。

  我突然覺得這樣幫她折紙鶴也許不太好,因為這是她的紙鶴,她有自己的願望,我卻在折的時候想起一個吻,想起那個吻如果可以重來……



  「為什麼要晚上去?」「我不是跟你說過那是一個有故事的地方嗎?而那些故事要在晚上才會出現,所以我們要晚上過去。」

  車子裡還是放著伍佰的夏夜晚風,我斜著頭問你問題,你還是像往常一樣握著方向盤專注地看著前方,只是這一切如常的行動在我心裡卻有些許的錯位,就像不小心移動了描圖紙,讓看似一樣的圖案有了其他若隱若現的線條。

  「你怎麼了?怪怪的,是不是又感冒了?如果覺得不舒服我們改天再去好了。」。  

  「沒有……」夏夜晚風的曲子剛結束,車子裡瀰漫著不熟悉的氣氛,我忍不住開口問:「歌詞中有一句:有你味道的風,就是我還在等待的愛。

  你說過你也在等一股風,那也是有味道的風嗎?「「味道?其實每股風都是有味道的啊、既使你聞不出來,享受風在你身邊撫過的感覺,或是風帶起你發稍的線條、看見樹影的搖晃,那都是風的味道,不一定是具體的味道,有時候味道是一種記憶,而這些記憶就是風的味道。」

  「那是什麼味道呢?你在等待的風?」你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那像是微風吹過草原之後帶點清爽的味道。」

  「那我的味道是這種味道嗎?」「你怎麼了,今天真的很奇怪喔,都是問一些怪怪的問題。」

  「沒有啦,還有多遠啊?」我看向車窗外黑藍的世界:「這不是仰德大道嗎?

  我們要去陽明山啊?「車子在山路上爬行,這一段路我並不是不熟悉,雖然我沒有真正跟你一起來過,但不久以前我曾經偷偷地跟在你那本日記中的記憶像個影子般來過,這次我是主角,卻感覺到有另一個影子跟在後頭,我想說:「我們不要去了好不好?到任何地方都可以,就是不要去擎天崗。」這句話一直掙扎著沒能說出口,而車子卻一下子就停了下來。

  晚上擎天崗的停車場上很熱鬧,在樓梯的人口處有許多攤販,有幾家行動咖啡車點起閃爍的燈光,放著不知名的爵士樂,稍微讓我安心的那並不是Billie  

  Holiday.「這裡越來越熱鬧了。」

  「你以前來過嗎?」我不自然地問著。

  「因為在山上讀書,當學生的時侯來過幾次,不過那時候沒有這麼熱鬧。」

  你也不自然地回答。

  走上人口處的樓梯,眼前的黑暗跟剛剛閃爍的燈光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因為眼睛從光亮突然進到黑暗中,一切都跌進深深的夜色中,你牽起我的手說:「要小心一點喔,踩到地上的人他會叫,要是踩到牛糞你會叫。」

  我跟在你身後小心翼翼地走著,整個身體的感覺像是被黑暗吸走了、只聽見你在身旁說:「現在什麼都看不見對不對?別擔心,這只是進入擎天崗的隧道。」

  「隧道?」「剛剛我們從樓梯走上來,因為攤販的燈光讓眼睛的瞳孔縮小,走上來之後燈光不見了而瞳孔還沒有適應黑暗,所以會感覺到一陣黑暗,等到走了一會兒,瞳孔開始適應之後、你就可以走出這個通往擎天崗的隧道,看到真正的擎天崗。」

  「可是我現在還是什麼都看不見?」「你閉起眼睛,一會兒再睜開,讓眼睛適應一下黑暗。」

  我牽著你的手閉起眼睛,我甚至分辨不出張開眼睛跟閉上眼睛有什麼分別,只能從握住的手知道現在我還在你的帶領下,睜開眼睛仍然一片黑暗,我疑惑地說:「還是什麼都看不見啊?「」小姐,當然什麼都看不見啊,你不能一直盯著你的腳,抬起頭看看。「

  我慢慢地將視線從腳邊放遠,在一片深藍色中平行線的遠方有著模糊的山陵線,再往上去開始出現零星的光點,先是一個、再來二個、再采五個……,它們好像會分身,越是注視那些光點,就會發現越多,頭越往上抬,光點也越多,直到我的頭仰起九十度,才發現滿天都是星光。

  「哇!好……」我的頭繼續往後仰,不由自主地失去重心,伸出另一隻手也抓緊你:「好多啊!「你的雙手分別拉住我的雙手,讓我能夠盡情地將頭往後仰。

  當我的頭越過九十度的限制繼續往後,山陵線已經消失,視線可及的範圍內都是星光,看似平面的深藍色畫布上,在光度不同的星光排列下,讓視覺不斷延伸的空間中,整個人的感覺都不見了,只剩意識飛翔在視線的方向,地心引力失去了作用,唯一不讓自己蒸發在星空中的依靠就是你握住的手。

  就像斷線的風箏,那一端繫住的手突然鬆開,悠遊星空中的意識也失速往下墜,我感覺正以幾億光年的速度離開,就要迷失在無涯的宇宙,腰上一熱,你伸出手在我驚叫之前攬住我的腰,把我帶回你懷裡。

  「差一點就要跌倒了,」你抱著我氣喘噓噓地說:「這樣太危險了。」

  「我太興奮了,現在脖子好酸。」我把頭低進你懷裡來抵消剛剛的酸痛感。

  「這樣看太累了,我們可以躺下來。」

  你拿出預帶的毯子找了一塊平坦的空地躺下來,眼前那片深邃的星空再度出現眼前,我們並肩躺著,一起暢遊在深藍的畫面中,微風吹過,帶起一陣草香。

  「我們好久沒有這樣一起看星星了。」你不經意地說。

  好久?我努力搜尋記憶中有關星星的部分,卻找不到與你有關的畫面,我轉過頭看著你,你的眼神停留在不知名的遠方正閃閃發亮,似乎沒有發現我疑惑的表情,微風再起,帶來相同的草香。

  那陣風不只帶采草香,還一頁一頁地翻開腦海中那本在你房間裡的日記本,浮現的文字讓我知道你說的「我們」是怎麼回事,那是一段屬於你們的回憶,而我又像是以幾億光年的速度離開,無助又無奈的被推開,這一刻我們像是眼中兩顆相近的星星但卻以實際遙遠的距離相望著,隔著不可數的空間,我的心沉入最深的黑暗。

  在你的世界中你正要起飛,我卻找不到人口,握緊你的手卻得不到相同緊握的回應,你的眼神還是停留在遠方,感覺正在一點一滴的失去你,卻不知道要如何挽救,全身的力氣洩了一地。這時候有一股強大的動力從腦海中傳來,腦海中的那本日記本像是將要演出的劇本不斷催促我,而我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就照著它演出。

  「你……你有沒有看到,那邊三顆星星好像排隊一樣,而且周圍的星星也特別亮?」我舉起手指著天空說。

  你緩緩回過頭說:「那是獵戶星座。」

  「獵戶星座?」「它有一個故事。」

  「就是你說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地方嗎?」「這裡的每個星星都有它的故事,獵戶星座也有一個。」

  我像是啟動了某種開關,你開始說著:「在西洋神話中,獵戶星座稱為歐利安,是一個高大英俊又十分勇猛擅長打獵的巨人,月亮狩獵女神阿蒂蜜絲愛上了他,但是她的哥哥太陽神阿波羅卻不喜歡他。」

  「有一天歐利安在海邊游泳時,阿波羅帶著阿蒂蜜絲在岸邊打獵,遠遠看見歐利安在海上游泳,於是用一到光線將歐利安罩住,讓海面反射起一片光芒使女神看不見他,然後叫妹妹向著光芒射出一箭,可憐的歐利安就被射死了,女神事後非常悲傷,於是將他的身軀放到天上,變成現在左手披著獸皮、右手拿著棍子、腰間佩帶寶劍的獵戶星座,你看到的三顆星就是他最有名的腰帶。」

  「阿蒂蜜絲射死了自己最心愛的人?」「自己殺死心愛的人,她一輩子電不會原諒自己吧。」

  「可是那不是她的故意的啊,是因為那一道光芒讓她看不見。」「但是歐利安還是死了,雖然阿蒂蜜絲把他變成獵戶星座,可

  是每一次抬頭看見歐利安就像是重演一次那場殘酷的畫面。「

  「可是歐利安也不會希望看見這樣的阿蒂蜜絲吧。」「那種痛苦不是任何理由可以讓阿蒂蜜絲淡忘的。」

  「那阿蒂蜜絲就這樣永遠活在悔恨之中出不來嗎?如果再出現另外一個歐利安呢?如果再有一個人讓阿蒂蜜絲感覺到愛呢?阿蒂蜜絲也不能接受嗎?」「我不知道,這也許要問住在獵戶星座上的人。」

  「獵戶星座上的人?」「經過學者的研究,你剛才看見那三顆亮星以等距排列成的腰帶,映射到地面剛好跟埃及基沙的三座金字塔一模一樣的位置,連大小光度都一樣,甚至有人說金字塔是獵戶星座上的人建的。」

  「上面真的有人嗎?」「有的,當你看著它們,它們也正在看著你,也許還主宰著我們的命運。」

  「主宰我們的命運?它們是神嗎?」「我不知道它們是不是神,但是確實安排著某一些事情,像是我和你的相遇。」

  你半起身面向我,眼中的星空換成你的臉,你輕輕地說:「不過這次我不會再讓那個傳說中的不幸發生。」然後慢慢的靠近我。

  當接觸到你柔軟的雙唇,從你領口掉出那枚鏈子上的戒指也同時觸碰到我的胸口,在星光下發出銀色的光芒。

  這是我們之間最初的一個吻,閉上眼睛我可以聽到自己的心在黑夜中跳動的聲音,從你微微顫動的唇傳來一股熱量很快遞蔓延我全身。

  但如果我知道這是最初也是最後一個吻,我一定不會讓那本日記同時在腦海裡轉動,這是我的吻,不管它代表了什麼,我應該好好體會它的甜蜜。可是我卻讓那本日記偷走了應該屑於我的吻,日記裡的畫面也同時在眼前出現,這個你給我最初也是最後一個吻,卻不是我獨享的。

  又一陣風吹過來,那股帶著草香的味道,就是你在找尋的味道嗎?



  你說那是一個有故事的地方,是獵戶星座的故事,還是你的故事?車廂裡又上來一批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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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7 02:45:3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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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低著頭,照在身上的陽光有了斑斑影子,一抬頭才發現車窗外正下起雨來、雖然太陽依舊在烏雲中高掛著,很快的車窗上已經佈滿一條條逆著車行方向的水痕。

  「下雨了,」身旁的女孩開口說著:「不過這應該是午後雷陣雨,很快就會停了。」

  我回應著:「是啊,下雨了……「」下雨了耶,「小君站在大樓出口望著天空說:」怎麼辦?沒帶傘。「

  整天待在辦公室裡吹冷氣,午餐也只是叫便當,外面的天氣變化都沒感覺,早上上班的時候還是大晴天,現在下班一出門口才發現下大雨了。

  「後,對啊,怎麼又下雨了?」我也一起望著天空。

  最近的天氣好像專門跟我作對,因為自從你說假日要帶我到一個有故事的地方已經過了好幾個假日了,可是偏偏都遇上下雨、我記得去年秋天來的時候台北還缺水,怎麼今年連去年的那份一起下啊?而且明天又是假日,我看行程又泡湯了。

  越想越氣,我轉頭對君使了一個眼色:「怎樣?跟它拼了?「」拼了?「小君疑惑的看著我,我手朝前面指了指,小君會意地說:」好!拼了。「

  我們把包包斜背,雙手一握,一起跳進這場來的不是時候的雨中、頭髮很快就先有了反應,小君的長髮已經變成黑人辮子頭,我的短髮稍微撥弄一下就變成狗啃頭,而這場雨似乎有意跟我們玩遊戲,它越下越大,可以在空中看見斗大的雨點拖曳出一條長長的尾巴,像是黑夜星空中的流星雨。

  儘管如此,我們還是把腳步放慢,因為好久沒有這種「享受」,那種雨打在地上、樹上、車上妁聲音是清晰的,但張眼所望一切是模糊的,透過衣服卻又有點刺痛,真實的感覺中夾雜朦朧的視線,大雨像是要蓋掉什麼,卻把一切洗滌的更清楚。

  我和小君試著鑽進雨中的隙縫,在這場大雨下跳起我們雨中的華爾姿,輕快的腳步一點也不受大雨的影響,這是我之前沒有的體驗,最近我對於快樂的感受力好像突然提升了幾百倍,在吵雜的大雨中卻讓心情有另一種沉澱,我彷彿聽見自己心中的聲音:「今天過的好嗎?是否有感動的事?我想告訴你,我淋了一場雨,在雨中的腳步有種幸福的感覺!」

  不過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就像天下沒有白淋的大雨,一回到家覺得渾身發熱,洗完澡之後卻渾身發冷,一冷一熱,我又不是水餃會變的更可口,當然就感冒了。

  「神經喔,幹嘛去淋雨。」大頭年不屑地說。

  「唉,這不是凡夫俗子如你所能瞭解的。」我語重心長地回答。

  到了晚上要睡覺的時候才知道嚴重,整個人昏沉沉全身沒有力氣,接到一通你打來的電話。

  「你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

  「因為我感冒了。」「怎麼會感冒了?」

  「我和小君下班的時候沒有帶傘,所以就淋了雨,誰知道回家就感冒了。「」

  真是不會愛惜自己的身體,這樣讓人很擔心。「

  「因為我很生氣啊,這個星期又下雨了,還是不能去那個有故事的地方。」「你怎麼這麼笨啊,今天下雨又不代表明天會下雨,萬一明天是晴天,那你不是得不償失?」

  耶?說我笨,人身攻擊,不管,要道歉,明天也不見得是晴天啊。「「好,如果明天是雨天我就道歉,如果是晴天就是你笨,也怨不得別人說。」

  「好、淑女一言保時捷難追,就這麼說定。」雖然抱著必勝的決心入睡,可是當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簾映在我還沒張開的眼皮上,那種眼皮上微微的紅光跟閉上眼之後的一片黑暗不同,我沒有張開眼睛,不過已經知道我輸了,用手挖了一下昨晚鼻水流太多的鼻孔,乾脆繼續睡。

  但是隨著陽光越來越炙熱,眼睛上的紅光漸漸加入了一些白光,感覺有些不舒服的刺痛,這表示除非我再睡著,不然再躺下去只是虐待自己,而且感冒渾身發熱的感覺讓我口乾舌燥,為了那一杯水,我不甘願地張開眼睛:嗚……嗚……

  哇……你的臉竟然出現在眼前。「你……你怎麼進來的?」我驚聲尖叫。

  「你弟幫我開門,然後就出去了。」

  「進來多久了?」剛剛的醜態沒被看到吧!

  「嗯,放心,你挖完鼻孔之後我才進來的。」,「喔,那還好,那個大頭年,也不叫我一聲,回來再找他算帳,你也不叫我一聲……」我感覺好像有什麼地方怪怪地o  

  「先喝杯水吧。」你遞給我一杯水,可是我卻呆了一下,你怎麼會知道我想要做的事呢?

  我安靜地喝著水,你又開口:「感冒好了嗎?今天可是晴天喔!」

  「渾身沒力、口乾舌燥、肌肉酸痛、……」為了讓你忘記昨天的打賭我夢囈般不斷說著。

  「好了,好了,知道啦!我看看有沒有發燒………」你看著我。

  一般不是要用溫度計或是手來量體溫嗎?可是溫度計在桌上,你的手在我的肩膀,那個用來量體溫的東西卻不斷靠近我,最後貼在我的額頭,這樣量體溫不准啦!

  因為你的額頭貼上我的額頭那一剎那,我們兩個的體溫就交融在一起,全身的熱量和感覺似乎都集中到額頭接觸的那一點上,然後你的體溫加上我的體溫,根據常理來判斷一定不會正常。

  「果然有點燒。」你嚴肅地說。

  「我覺得你也是耶。」我細細地說。

  「肚子餓了嗎?」

  「有一點。」「對了,今天是晴天,你昨天的打賭輸了;要接受處罰。」

  「啥?還有處罰啊,但是我已經生病,可以算是天譴了吧。」「除了這個還要接受一項處罰。」

  「好好的香味你卻拿來廁所除臭,一塊美麗的玉配你卻拿來搔癢,真是殘忍啊!」「說什麼啊?」

  「說你不會憐香惜玉啦!好吧,讓我純潔的小小心靈承受你殘酷的蹂躪,說出你的企圖,說出你的處罰……」不等我說完,你淡淡地說:「把我等一下煮的東西都吃完。」

  「啊……」我還來不及反應你已經起身向房門走去,還丟下一句:「先去盥洗一下。」

  不是常有人說,人在福中不知福,這是因為幸福來的時候總是靜悄悄地,在你沒有發覺的時候慢慢地包圍、我咬著牙刷站在浴室門口看著你把帶來的「刑具」一一拿出,也看到了那悄悄包圍的幸福。

  「你要做什麼啊?」插著牙刷滿嘴泡泡讓我口齒不清。

  你在忙碌中轉身:「你趕快刷完牙弄得漂漂亮亮的等吃美食吧。」

  「不刷牙也漂亮啊,只是有點味道。」我抗議說著。

  盥洗完畢我坐在廚房前的椅子上,你在流理台前一下於調整火侯一下子翻攪鍋裡的食材,突然覺得有點不自在,這兩個位置不是應該對調嗎?

  我偷偷笑了笑問:「你到底在做什麼啊?「」咖哩。「

  「為什麼要做咖哩?」「這說來話長。」

  「又來了,沒關係我有時間。」「我煮的咖哩可不是用一般市面上的咖哩塊,所謂的咖哩其實指的是香料,用很多的香料組合成咖哩粉,由於咖哩融合數十種以上上的香辛料,基本上無論是搭配肉類、海鮮或是蔬果,都非常合適及人味。」

  「它的好處,第一:由於含有辣味的香辛料會讓胃液分泌,促進唾液產生,增加食慾;第二:辣味香辛料可以促進血液循環,達到排汗的目的;第三:香辛料與胃液中的強酸結合後可以殺死細菌,達到排毒的功用;第四:根據研究指出,咖哩中所含的薑黃素具有殺死癌細胞的功能,還有協助傷口復合甚至預防老年癡呆症的作用。」

  「這麼神奇啊?」「根據以上的說法,因為你在感冒中,咖哩可以增加食慾、排汗、排毒還有預防老年癡呆,所以最適合你了。」

  「幹嘛老人癡呆?」「明明知道下大雨卻跑去淋雨,我想你可能已經有些病症了。」

  「後,借題發揮,不過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因為我有一個朋友開了一家咖哩店,這些原料都是他提供的。」

  「自己開店啊!真厲害。」「不過我想他可能撐不了多久。」

  「怎麼這樣說自己的朋友?」「這是環境的關係,其實台灣還沒脫離殖民的年代,日本人雖然回去了,但是台灣還處在日本另一種型態的殖民下,街上到處逛逛或是跟人聊聊天就知道了,日本的影子無所不在,但是如果這些是日本好的一面,像是他們對事情的執著和認真這樣還好,偏偏很多都是一些次級的通俗文化。

  「你以前也有說到日劇啊。」「對啊,你看,我們都陷的多深,這沒有人逼我們,是我們自己選擇的。」

  「這跟你朋友有什麼關係?」「關係可大了,現在多數人說到咖哩大概都會說咖哩豬排或是咖哩塊的東西,還是咖哩中的馬鈴薯,但這些都是日本的產物啊,大家只是一味的接受,不去探求事物的本質,咖哩不是日本的發明,可是大家都接受的結果就變成說到咖哩沒有炸豬排就不是咖哩,忘記咖哩真正的本質。」

  「我說我朋友撐不了多久是因為他不走這一套,他將咖哩回歸到本質,去注重每一種香料的味道和比例,而不是賣別人的東西,他說做咖哩就像是做藝術晶,各種香料就像是元素,加進不同的香料,使用不同的份量,咖哩就會有不同的顏色和味道,他堅持的也是這一點,他說我們要有屬於我們自己的咖哩。」

  「但是他沒有認清的一點就是現在台灣還是在日本次級文化的殖民中,他一個人想力挽狂瀾無疑是螳螂擋車。」

  「聽起采好悲愴喔、你朋友像是一個烈士。」「烈士是稱呼那些堅持的事業已經成功而走在前面的那批人,他連能不能走下去都不知道所以就連烈士都稱不上,最多能稱個傻子而已。」

  「這麼慘,他的店在哪裡,我一定要去捧捧場,這麼堅持夢想的人是值得鼓勵的。」「他連店名也取的奇怪,脫去層層包裝的外衣就叫(吃咖哩),不過有越多像他這樣的人覺醒,他就越有成功的機會,我們也才能接觸到一些真正是屬於我們自己堅持的東西,下次再帶你去,不過現在你要試試我的堅持了。」

  你一邊說著手可沒有停下來,一轉身已經棒出一盤咖哩飯,上面還熱騰騰的冒著煙。

  「你……你……你怎麼會有飯。」我記得家裡沒有飯。

  「這是這盤堅持的咖哩飯唯一遺憾的地方,我朋友只給我咖哩粉,沒有給我他們店裡的專用米,這些是我在家自己煮的,為了紀念我朋友、讓我們稱它為烈士咖哩。」說著說著,你的眼睛泛起淚光,大該是被熱煙熏的吧。

  「太神聖了。」我小心翼翼地接過這盤有豐富人文素養加自我意識覺醒的咖哩飯。我一杓一杓的吃著烈士咖哩,不知道因為這是你朋友精心研究的咖哩,還是你一大早跑來為我煮的咖哩,名子雖然取的奇怪,不過這味道確實很特別,卻說不出來它有什麼特別韻地方,只覺得這才是咖哩的味道,今天我吃到全世界最好吃的一盤咖哩,不是日式、不是印度式、不是泰式,是阿鴻式的。

  「你幹嘛一直流汗,」你望著我額頭上的汗水:「不好吃啊?」

  「不是,很好吃,我……我……我覺得汗顏啊,我沒有辦法做吃這麼好吃的咖哩飯,尤其是這個飯,我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飯。」「咖哩比較好吃吧,我的飯是隨便煮的。」

  「不……因為是你做的,所以最……好……吃……,最後幾個字幾乎連我自己都聽不見。

  「我知道,一定是太辣了、因為我跟朋友說要讓你多流一點汗,所以他可能加多了辣的香料,沒關係,這我已經考慮到了,我還帶了一瓶最能解辣的牛奶。」

  你從冰箱拿出一瓶牛奶。

  一點也不像生病沒有胃口的病人,我把所有的咖哩都吃完,還多吃了你盤裡的半盤飯,我才不管它辣不辣,就是要全部吃完,雖然最後也喝了一整瓶牛奶。,「哇,胃口這麼好,看來感冒很快就好了,」你看著空空的盤子說:「你休息一下,我去洗碗。」,這次那個感動一下子被推到頂點,我心虛地說:「咖哩是你煮的,碗應該我來洗,你放著就好。「」不行啦,這是我的盤子,等一下我要帶回去。「雖然因為你這句話讓那個感動稍微下降了一點,不過大致都還維持在高點。

  整理完之後我們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不過一會兒我就躺在你腿上睡著了,醒過來的時候電視已經關掉,你正在看著我o  

  「我睡了多久?」我不好意思地說。

  你沒有回答我,只是說:「吃完飯該做個運動了,因為在感冒中,不能太激烈,不過也要達到運動的目的。」你邊說著邊在地上用蠟筆畫著東西。

  「什麼運動?」「跳舞啊,」你起身之後我才看見地上畫著一雙雙的小腳印:「來吧。」你做了一個邀舞的姿勢。

  「可是我不會跳耶?」「沒關係,只要把你的雙手交給我,腳步跟著地上的記號,任何人都會跳的、這可是藍鳥的不傳之密喔。」

  我把手交給你,隨著你畫在地上的記號在小小的客廳一步步起舞,雖然不時低著頭看腳步還是會踩到對方的腳,但是很快的我們已經可以看著對方的眼睛而脫離腳下的記號。

  雖然沒有音樂,可是在心裡卻自然奏起一陣旋律,隨著它,我又再一次與你一起享受離地飛行的感動,你在我耳邊說:「你睡的夠久了,久的已經在我眼裡印下你的樣子……」

  那天我們跳了一下午的舞,我想如果下星期還下雨的話,既使小君不陪我淋,我也要自己跳進雨中,用你今天教我的舞步……



  如果現在再一次鑽進雨絲跳出雨中的華爾姿,是否還有那種感受力能聽到自己心裡的聲音。

  我看著車窗外的雨,連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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