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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夜不雨]鬼塗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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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9 09:18:04 |只看該作者 |正序瀏覽 | x 2
序——
時間就像是一張沒辦法權衡弊牌,在我這個年紀,總覺得它不討人喜歡。
兩個月前帶著妻子,背著背包去吉隆坡住了半個月,在酒店裡看著城市的夜景。妻子的側臉倒映著霓虹燈的五顏六色,突然,我對身旁待了四年多,沒有一天離開過我的她感覺有些好奇。
於是我問妻子,沒有遇到我的時候的她,是怎麼生活的?
這個問題,我從來就沒有問過。
她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她回憶了很久,彷彿在挖掘上輩子的記憶。
她說:「那時候,我每天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還是一如既往的膽小,像個孩子般必須要通宵開著燈才能入睡。」
「保持基本健康的生活方式,不抽菸,不喝酒,按時吃飯,定期下廚犒勞自己。喜歡自己做菜的感覺。」
「每週去兩次健身房,做體操或者練練瑜珈。每隔一天去一次圖書館,先到閱覽室看雜誌,然後到借閱室找自己喜歡的小說帶回家……除了不能早睡早起,其他一切都跟普通的單身男女一樣。被逼著相親,然後找藉口逃避相親。」
「每晚十點開始看書到十二點。然後打開電腦,一如既往的點上一支香煙,其實並不會抽煙,也討厭吸煙以及吸煙的男人。僅僅只是喜歡煙霧繚繞於指間的感覺,溫暖。好像自己的手被輕輕放在某人手中握住的感覺。待到香煙燃盡,便開始記錄今天的心情。」
文學少女一般的語言流淌在酒店的房間中,可惜我完全知道她的底細,腐女一個。今天在KLCC裡血拼的時候,還在不停琢磨著身邊的男男同胞們是否存在姦情。於是我好心的提醒她:「正前方那兩個明明看起來像是兄弟嘛!」
「你不懂,『兄弟』才是王道。」
呃,好吧。
「那兩個,不會吧?!看起來差了那麼多,應該是長輩之類的吧!」
「現在流行年下。」
呃,好吧。
「那個更不可能,一看就像是父子嘛!」
「父子?!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父~子~」
嗯,感覺腦袋上冒出了幾條黑線。
「那三個人呢?」
「3P!」妻子說的斬釘截鐵。
……
所以說嘛,你看,文學這種東西,跟她隔了六個宇宙的距離。
說起來,已經要到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了。今年的禮物還沒有思考過送什麼,估計還是出國旅遊吧。每年的結婚紀念日都是如此,我們也樂此不疲。
今年稍微有些勤快,不論是工作還是寫稿,都是有生以來最勤勞的。有時候也會覺得累、覺得辛苦。但轉頭看看,妻子在家裡做飯、妻子在監督保潔打掃衛生、妻子為這個家庭犧牲了夢想、妻子在我工作到凌晨兩點時端上一杯葡萄酒,還有些小菜,在一旁快樂的吃喝著,陪著我一起熬夜。
這樣一想,總覺得不論怎麼累都不會感到辛苦了。有家的感覺,真好!。
夜不語這本書寫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恐怕它的壽命還會更加的長。閱讀這本書的讀者從初中開始,有的已經大學了。再過幾年就會畢業,走上工作崗位,結婚,生子,養育家庭。
這真是一個神奇的規律。
有時沒事,回過頭去看看自己歷年來寫的前序和後記,感慨萬分。這就是我人生的軌跡,我寫出來,給別人分享,同時也記錄著點點滴滴。再過許多年後再看,或許又是別一番滋味。
也好,也好,每次寫序都有些疑惑。夜不語系列從十本、到二十本、到三十本、到現在的第三十六本,用了足足八年的時間。自己還能將它寫多久呢?
這一點,我也不知道。
還是盡我所能吧,就這樣,請繼續支持夜不語第五部。
By 夜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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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9 09:25:25 |只看該作者
Epilogue 尾聲
慕楚:
親啟。
慕楚,知道天堂的樣子嗎?
我想,應該會比我們生活過的地方更美好吧。
因為去了那裡的人,從來都沒有回來過。
好久以前聽過這句話,只是最近偶爾翻日記本的時候又翻了出來,稍微有點感觸。恐怕再過不久,我便會去天堂了吧,當然也有可能是下地獄,不過,什麼都無所謂了,恐怕,我就要永遠的離開你了。
慕楚,親愛的,如果我不再你身邊了,你會怎麼樣?
數了數,這樣的話我們默認交往的日子裡,我杞人憂天過無數次。可這一次,或許是真的最後一次問你了。
第一次遇到你,是我剛來學校任教,那時懷抱著許多的夢想。我將別人口中所謂墮落的你救出來。
高三的你只比我小三歲,很可笑的是,恐怕你在很多地方比我更成熟。我強迫你用力注視我的眼睛,然後對你說了那番話。
那時候的你惡習超多,抽煙喝酒、游手好閒、不思進取、對人生散漫毫無目標,還有最惡劣的,可以沒有愧疚的說謊,漫天大謊……真是差勁的男人。那段時間,你不敢接觸別人的視線,缺乏自信,只要一接觸,就會將頭偏開。
我知道,你因為自己沒有父母而自卑。你說我救了你,可你知不知道,或許被救的,其實正是我自己。
——親愛的,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了,你會怎麼樣?
我開始大刀闊斧的修剪你的惡習。不管你怎麼反彈,我總有辦法將你的反抗壓下去。直到某一天我突然發覺你變成了個還算不錯的男孩時,我驚訝的發現自己的情緒漸漸產生了變化。
人類的感情真是奇怪,明明我倆不該在一起的,明明我倆之間只相隔了三歲,可那三歲造成的職業差別,無疑是這個世界所不允許的。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對這份感情充滿了罪惡,將它死死的壓在內心深處。可是,感情是能壓抑的嗎?我不知道。我的日記本裡充滿了和你的記憶。和你在一起的愉快,和你在一起的隨心所欲,和你在一起的回憶……
一切的一切,都讓我難以自拔。
——親愛的,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了,你會怎麼樣?
那一天,你鼓起勇氣向我告白了。我心裡高興得要命,可臉上卻死都不敢表現出來,我裝著嚴肅的表情,狠狠呵斥了你一頓。你眼裡飽含著淚水,眼中充滿了絕望,然後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其實,你痛苦的時候,我何嘗不比你更痛苦。
我從你身上學會了很多東西。我好想辭去教師的職業,等你讀大學,那樣我們就能交往了。可我沒想到,倔強的你居然選擇自殺,你說如果我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歡過你,你絕對不會再糾纏我。
說完,你從高達十多米的鼻頭橋,直直的跳進了冰冷刺骨的河水裡。那一刻,我的心幾乎都碎了。
——親愛的,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了,你會怎麼樣?
我緊緊的抱住濕透的你,我倆在橋洞下抱了整整一夜,互相取暖。然後,我默認了跟你交往,那一刻,本來陰鬱的心頓時煙消雲散了。
是啊,有什麼跨不過去的東西,只要能兩個人在一起,再大的輿論壓力也無所謂。人言雖然可畏,但是,它也不見得能打倒我。別看我身子骨柔弱,可我也有自己的執著。
想一想,和你在一起那麼長的時間,我倆之間居然沒有吵過架,甚至沒有鬧僵過,不得不說是一種奇跡。畢竟兩個人的世界觀和人生觀差得很遠,性格也不適合。
不久前的那個元旦前幾天,不知道我是不是悲劇小說看多了,突然向你說:
——親愛的,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了,你會怎麼樣?
你愣了愣,搖頭,笑了笑,並沒有怎麼在意。沒想到,這句話在現在或許就會成了事實。恐怕我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你沒來看我,是因為我家人的阻攔。
事情曝光了,你被揍得很慘,對吧。可能過不了多久,我們的人生就會交叉而過,陰陽相隔,呈射線狀離得越來越遠,下輩子,希望能有重合的可能。
其實,你知不知道,我其實是一個很差勁的女孩,我遇到你的時候很落魄,處於人生的低潮期。我改變你,說要拯救你,可其實你需要我拯救嗎?我在你身上尋找自信和勇氣。別看我大了你三歲,但是照顧了我的卻是你,是你讓我的生活稍微有了起色,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慕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對,你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知道,你也愛我,所以,當我離開這個世界後,請你學會,愛惜你自己。
——喂,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了,你會怎麼樣?
忘了是什麼時候了,貌似我過生日時候,你笑笑的這麼對我說,像是一直以來對我的反擊。那時候我笑得很自信,毫不考慮的反問道:「你怎麼會不在我身邊呢?」
沒想到啊沒想到,在我們計畫好一切時,卻變成了這樣。難道三流電視連續劇說的都是真的?難道命運最喜歡開的便是玩笑?難怪電視上有演。殺手說要退出,妓女說要從良,等待他們的結果,便會是無一例外的死亡。
——親愛的,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了,你會怎麼樣?
或許這句話是有詛咒的吧。
我們計畫好,等你高中畢業了,就一起離開這個城市。你說你要把原來的名字改了,什麼慕楚,太文謅謅。你要改個陽剛的大名,然後你想了一個晚上,最後在紙上寫了三個字——楊俊飛。
可是,親愛的,我還是喜歡你原本的名字。雖然那個名字是拋棄你的父母為你取的,雖然你常常說,你恨他們。但是我很清楚,你的內心深處還是渴望他們能回來找你,和你相認。
你辦偵探社,是想將他們找出來。
——親愛的,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了,你會怎麼樣?
現在的我,突然又想說這句話。
對啊,親愛的,如果我不在了,你會不會改變呢?變得比從前堅強?變得比從前勤快?變得比從前聰明?不會再丟三落四、糊里糊塗了?也不會再變壞?會不會變得自己照顧自己?
或許會吧,當一個人習慣了被照顧以後,就會懶得用自己的大腦。但是當一直都可以倚靠的堅實肩膀突然消失的時候,雖然會有一段時間的痛苦,但是醒來後,自己的生活依然要自己走下去,繼續活下去。
那時候,親愛的,不管自己想不想,都會強迫自己改變,成長吧,如同折斷了翅膀的天使,不會飛了,只能學著用孱弱的雙腿支撐著地面走路。
但是親愛的,我又怎麼忍心讓你折斷翅膀呢?
可是親愛的,我又怎麼忍心對你說那句被詛咒的話呢?
所以把話改一改吧。
——親愛的,如果你不在我身邊了,這樣的你會怎麼樣?
而這樣的我,又會怎麼樣呢?
哈,或許我永遠不會知道天堂的樣子。但是,無所謂了。天堂,也不過如此。親愛的,不要為我的死痛苦,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已經沒有力氣了,就連拿筆都感到很吃力。我苦苦哀求父母將這封信送到你手裡,這是我的遺願。希望,他們能守信。
親愛的,將我的份一起活下去。
你是一個出色的男人。
我這輩子,最愛的人
——薛琴絕筆

那塊黑板被運回了楊俊飛的秘密倉庫。
他用了大量的準備工作,才將其神秘能量封印住。
秘密倉庫裡有著一直以來收集到的、擁有特殊力量的各種物品,林林總總,總算是有一件夜不語新找到的物品,對黑板產生了效果。
搬運工作,這才敢展開。
直到如今,他跟夜不語兩人研究了很久,也沒辦法找出黑板的神秘之處。調查了每一樣製造它的原料,可是依然沒有發現究竟是哪一個環節,令這塊黑板產生了如此恐怖的、可以扭曲人性,甚至永恆存在的能力。
世間的事情,神秘莫測,果然是人力所無法透澈的。
讀完薛琴留給他的絕筆信,楊俊飛看著天空,用力的看著,彷彿這樣就能藉地心引力將眼中的淚水逼回眼睛深處。可他的動作是徒勞的,淚,還是溢滿,順著臉頰流下來。
十二年前,一個所謂愛他跟他表白的女孩,在上課時殺了他此生最愛的女人。最後卻被警方認為患有精神病史,無罪釋放了。他在那晚潛入那女學生的家裡,殺了她。
那是他第一次殺人,還傻得跑去找校長,因為他不知道該向誰傾訴,只有老校長對他最好,甚至視他為己出。
記得老校長當時深深歎了口氣,接著將他送上了開往加拿大的走私船。那年,他不過才十八歲。走之前,他去了薛倩的墓地,將她挖了出來。
那時候,他偷偷地將她的屍體放在走私船的冷凍庫裡,然後費盡周折,其中的辛苦只有自己才能知道,但一切都是值得的,至今,他還完整的保存著琴的屍體。
十二年後,面對殺了他第二愛的女人的許薇薇,他卻放棄了,沒有報復她。其實,報復不報復已經無所謂了,因為許薇薇在他離開鼻城的第三天,自殺了。
想到過往,楊俊飛的喉嚨哽咽著,後來他哆哆嗦嗦的掏出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喂,時間凍結基金會嗎,我想要多增加一個時間膠囊。患者是中國人,十六歲,死亡時間是四月二十七日,名字叫做,薛倩。」

楊俊飛深深吸了口氣,拍了拍用乾冰保存著薛倩身體的棺材,他抬頭看著朗朗晴空。自己已經收集了那麼多的神奇物品,恐怕只有陳老爺子的屍體才能達到自己的最終目的。看來,步伐要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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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9 09:25:03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11 傘下的殘酷愛情(下)
人類的心靈,其實遠遠沒有人類想像的那麼強大。
在這個已經變得日漸畸形的社會裡,只要一旦被外力入侵,只需要那怕指頭尖那麼小的一塊力量,就能產生四兩撥千金的效應,讓畸形的心態變得實質性,延伸為畸形的實際行動。
時間回到三個小時前,四月二十六日早晨十一點左右,正在跟兩個好友逛街的王思梁接到一通電話,便單獨回了學校。
高一二班的門沒鎖,她推開教室的門,走了進去,大嗓門嚷道:「方西,你想到什麼好玩的了?」
方西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用手托著下巴往窗外望,並沒有回答她。
「方西,你傻了?」王思梁走過去,手在他眼前晃動,「周雯和許慧呢,還沒來?」
「我沒叫她倆。」方西轉頭望她,王思梁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可哪裡有問題又不怎麼說得上來。
「你剛才打電話的時候明明說想到個不錯的遊戲,要我們四人一起玩的。」女孩皺了皺眉,「她們不來,我可要走了。真沒意思!」
她心裡有些不舒服,便急著想離開。
方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抓得很牢。女孩用力甩了甩,沒甩掉,不禁氣惱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就是有些話想對你說。」方西用低啞的聲音說。
「什麼話不能在電話聊,非要把我騙出來。」王思梁瞪了他一眼。
「我喜歡你。」方西對她凶巴巴的眼神視而不見,依然緊拽著她,自顧自的說道:「跟我結婚吧。」
「什麼?結婚?」王思梁的大腦沒反應過來,她覺得這段話太有跳躍性了,所以語氣有些結巴,「我們都才十六歲,怎麼結婚?而且,我也對你不感興趣。再說,結婚這種事情,不是要先交往後,深入瞭解到水到渠成嗎?你腦袋秀逗了,開什麼國際玩笑!」
「我沒開玩笑!」方西的聲音猛地大起來,「我很認真,我們今天就結婚吧!」
「你這人到底有沒有長耳朵!我剛才有說,我對你根本不感興趣。你不論個子、樣子、還是成績,都不是我的菜。」王思梁冷哼一聲,「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就要報警了!」
「報警?」方西笑起來,他瞇著眼睛,一巴掌搧在女孩的臉上,五根紅紅的手指印立刻在白皙的皮膚上浮現出來。
王思梁簡直難以置信,她用自由的左手愣愣的捂著被打得火辣辣的臉頰,好久才反應過來,她反抗的也用手回擊,可卻被方西狠狠一腳踢倒在地上。
那個從初中開始就是同學的男孩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他將她狠狠地用腳踢,就如同一分鐘前說愛自己的是別人一般。
王思梁很快就被打得頭暈目眩,有股腥味在嘴裡散發,居然是血從破損的嘴角流到了舌頭上。
王思梁從小大從來沒有被人打過,她害怕得要命,不斷地求饒。
方西根本不在乎她的哀求,他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根麻繩,將她牢牢地綁在了椅子上,然後走出了教室。
女孩從挨打中清醒過來,她驚恐的呼救。可週日的校舍空空蕩蕩,基本上沒有任何人會來。教室的窗戶又牢牢地關閉著,聲音根本就傳不了多遠。撕心裂肺的叫嚷了一番後,她咳嗽了幾聲,嗓子著火一般的疼痛。
方西究竟想要將她怎樣,女孩完全不清楚,她驚慌失措,大腦一片混亂。眼淚順著臉頰流個不停。
她眼淚朦朧的視線到處竄動,最後停在了胸前的位置。平時喜歡用手機聽MP3,所以手機一直都掛在那裡,這個習慣偶然令她有了一絲逃生的希望。王思梁吃力的用受傷的下巴撥號,這部手機有快捷撥號的功能,在「1」中存有自己最好的朋友的號碼。
她好不容易才撥通,還沒來得及說話,方西已經回來了。只見他手裡提著一個小箱子,上邊還有「醫療室用品,禁止外帶」的標誌。
「方西,我答應當你的女朋友了。結婚也好,什麼都好,我都答應,求求你放了我吧。」王思梁一邊抽泣一邊說。
「我不放心啊。我那麼愛你!可你星期一就要轉學了,不離開多好。」方西面帶柔和的神色,用手背撫摸著女孩的臉。
「我不轉學了,回去就跟老爸說取消,我永遠都留在這個學校陪你。」王思梁一動不動的任他撫摸。


「嗯,我相信你!」方西點點頭,面帶欣慰,「真好!你總算感覺到我傳達給你的愛意了。」
「我能感受到,真的!完全感受到了,強烈得很。」女孩不敢再哭,怕刺激到對方。她猜測電話那端的好友應該已經聽到了對話,可能準備報警了。沒等多久,警方就會來救自己。
方西笑得很開心,「早這樣聽話,我肯定不會綁住你的。」
「那就把我解開啊,我一定聽你的話,認認真真的聽,每句話都不違背。」王思梁語氣急促的說。
「別忙,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男孩完全沒有解開她的意思,只是從醫療箱中掏出了一些東西。看到那些東西,王思梁的心都快跳出了胸口。
那在他手上的是醫療用的針線。接近中午的陽光很熾烈,光線照射到細細的針尖上,反射著冷冰冰的寒光。
「你想幹嘛!」王思梁尖叫道。
「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絕對不分開。」方西重複著,帶著愛意撫摸著她的臉,然後將她的眼睛抹來閉上。
王思梁怎麼可能敢閉眼,她不斷地尖叫。這尖銳的聲音似乎惹怒了男孩,他再次一巴掌搧過去,女孩的聲音立刻歇止了。
「真是呱噪呢,難怪老爸常常說老媽像是一群吵鬧的鴨子!」方西的語氣依然很溫柔,但說出來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還是先把你的嘴巴縫上吧,親愛的,你的聲音真讓我受不了。」
王思梁總算是明白了眼前的男孩究竟想要將她怎樣,她拚命反抗,可是被反綁著的她,怎麼反抗得了手腳自由的男孩,很快地,反抗就被無情的鎮壓住了。
強烈的刺痛感傳遍了全身,令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鮮紅的血在陽光下露出妖艷的光澤,令整個教室都陷入一種邪惡詭異的氛圍中。
王思梁痛得幾乎要昏了過去,她的意識開始模糊不清了。終於,耳中傳來了警笛聲。她欣喜的想要呼救,可一張嘴,兩片嘴唇之間的拉力帶來了痛楚一陣陣襲來,痛得她腦袋發脹。晶瑩的淚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變得無比渾濁。
「聽聽,員警叔叔來就你了,高不高興?」方西的語氣裡帶著諷刺,他笑得很耀眼,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擔憂,「看來聽得見令你很煩惱嘛,要不要我幫你?」
王思梁下意識的拚命搖頭。
「沒關係,舉手之勞而已!」方西拿了一根長針,殘忍的探進她的耳道裡一陣亂捅。
女孩的瞳孔猛地放大,她想尖叫,可是點聲音也哼不出來。王思梁的痛覺神經實在忍受不了這種折磨,總算是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她發覺自己臉上疼痛的地方更多了。她努力張開眼睛,卻沒辦法做到。只是勉強的將右眼露出了一個縫隙。王思梁看到方西正在努力的幹著針線活,他的手拉著自己的眼皮,一針一線的將上下眼皮縫上。
王思梁絕望了,她的精神狀態已經徘徊在了崩潰邊緣。她轉動眼珠子,用力的向窗外看。朦朧中,她隱約看到一大群人圍在校門口,然後視線就徹底的陷入了黑暗中。
突然感覺面前的方西失去了力氣,他的身體軟趴趴的倒下,趴在自己身上。不久後,有許多人湧了進來,可是已經晚了,王思梁,完全崩潰了。
方西是被警方的狙擊手擊斃的,大量警員湧入高一二班的教室。楊俊飛借用自己的關係網,也跟了進去。教室裡的情況令所有人大吃一驚。
王思梁這個十六歲的女孩被方西用醫療針線縫上了嘴巴、眼睛、鼻子,就連耳膜都被捅破。方西臨死前,因為倒下的衝擊力,把長針刺入了女孩的胸口,離心臟只差一厘米。

楊俊飛站在旁邊暗自歎氣,這個女孩的精神狀態非常不好,而且五官的創傷十分嚴重,這輩子算是毀了。真是造化弄人,只需要再過一天,她就能轉學離開,可是她偏偏沒能躲過!
老男人基本上能猜測到究竟出了什麼事,昨晚那四個人請碟仙,恐怕方西離開時還是在黑板上看到過某些東西,然後不在意的擦掉了,所以才發生今天的慘案。
他用力的扯了扯自己的頭髮,腦袋發脹的厲害,甚至有種手足無措的無力感。深深吸了口氣,楊俊飛來到了操場上,望了望天空。刺眼的陽光,朗朗晴空,可這一切在他眼中都顯得無比陰鬱。


手機鈴聲急促的響起來。
他接通,然後身體猛地抖了抖。來電話的是醫院,他們說薛倩的生命跡象正在迅速減弱,已經打了強心針,可也只能再撐半小時,院方要他將薛倩的親屬找來,好簽發瀕死通知書。
楊俊飛紅著眼睛,一聲不哼的來到體育器材室,坐在那塊詭異的黑板前一動也不動。手錶的分針和秒針不斷地前移,時間流逝著,「滴答滴答」的手錶走動成了這地方唯一的聲源。終於他站了起來,從一旁拿過一把消防斧頭。
「一半一半。從小夜提交的那麼多次事件報告中,都有提及消滅詛咒來源的辦法,最常用最有效的是消滅它的主體,至於後果,已經沒辦法仔細考慮了。」
薛倩如果真的死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樣,那種心態很複雜。或許,他真的有些愛上這個活潑調皮的小女孩,就如同愛上她的姐姐那樣,又或者,他將她當作了她姐姐的替代品,一個無法替代的複製品,不論是哪一個,他都沒辦法承受失去她的結果!
「賭一賭人品!夜不語那傢伙人品一向不好,都總是賭贏,我人品可比他好多了,公認的!」
他一咬牙,將手裡的斧頭劈了下去。沒有驚天動地的響聲,也沒有出現任何天地變化的異兆,就連斧頭劈入的聲音也普普通通,似乎弄破的只是個枯木頭而已。
詭異的黑板已經被他確確實實的劈出了一個缺口。
有了第一下,接下來就簡單多了。
他一斧頭一斧頭拚命地砍,將自己最近的鬱悶一古腦的當作動能砍下去。沒多久,黑板便被他坎城了無數的小塊。
楊俊飛將這些碎塊丟入手推車中,推到操場一角的焚化爐裡燒燬,這才手腳發軟的癱坐在地上。
就在這時,電話鈴又響了起來,來電的是醫院。護士用驚訝的語氣說,薛倩的生命跡象竟然不可思議的已經驚人的速度恢復著,簡直難以置信,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期!
老男人笑了,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他望著藍的一塌糊塗的天空,喃喃自語道:「我就知道我的人品不錯,靠!公認的嘛!」
他休息了下,迫不及待的趕到醫院。薛倩這小妮子已經活蹦亂跳的在病房裡等他了。
「帥哥,你來找誰啊?」女孩活力無限的開著他俏皮玩笑。
楊俊飛「噗哧」一聲笑道:「當來是來找你。」
「嗯,找我幹嘛?」女孩眨眨眼。
「不幹嘛!」老男人再也忍不住了,他用力的抱住她,使勁兒的在原地轉圈。
「討厭,我又不是小孩子。」女孩面紅耳赤的將頭深深埋入他的肩膀下側,輕聲道:「我就知道,姐夫你一定會救我。」
「僥倖而已,那只怪手呢?」直到現在,楊俊飛也有些害怕。如果不是最後一刻下了毀掉黑板的決定,或許她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已經消失了,一丁點痕跡也沒留下。」她往紙盒的方向望了望。
「那就好!」
「姐夫,晚上我能不能到你宿舍來?」女孩突然說。
老男人的心猛地跳了跳,「不行,給我回自己家。」
「不要。我不想讀書了,我想跟你走。」女孩說的很認真。瞭望
楊俊飛笑著說:「我又不會走。」
「騙人!我從你眼睛裡已經讀出來了。你的案子結束,肯定會走的。」薛倩將他用力的抱住,彷彿怕失去他似的,「帶我走嘛,姐夫。」
楊俊飛沒哼聲,許久才道:「不行。書還是要讀,最多你大學畢業後,我收留你。」
「切,小氣。我的人生我自己決定。你不帶我走,我就天天盯著你。」女孩氣鼓鼓的嘟著嘴,做出「自己很難搞」的表情。
「好啦!算我怕了你。我的總部在加拿大!」楊俊飛失聲大笑,「頂多我找點關係,給你發一張留學加拿大的學校邀請函,這樣你父母也會很高興的。到時候你就能常常見到我了。」
「這還差不多,嘻嘻。」女孩甜甜的笑著,心裡想這樣貌似也不錯。
楊俊飛辦理好出院手續後,將她送了回家。
整理好行李,腦袋亂糟糟的。他感覺十分的疲倦,在宿舍走廊上偶然碰到了許薇薇,他看自己的眼神很微妙,有些哀怨。老男人想解釋,可聲音上到喉嚨處,卻什麼也沒發出來,只好作罷,許老師也默默地跟他擦肩而過。


四月二十六日就這麼安心的過去了。

二十七日星期一按時到來,這也是楊俊飛冒充老師的最後一天。前因後果他已經跟校長報告了,至於信不信、善後問題,當然是留給老校長去頭痛。
星期一第三節是他的英語課,老男人宣佈了自已要調任離開的事實。學生們沒有太大反應,大多表情都很平淡,畢竟也只是剛來幾天,要建立感情實屬尚早,只有薛倩一個雀躍的模樣,看著他不時的偷笑,一副陷入愛河的樣子。
為此,楊俊飛的心態也頗為複雜。他希望那個女孩在自己身邊,可同時又有一種罪惡感,人類的感情,真是複雜的一塌糊塗。
上完課,他來到操場,本來想去宿舍取行李悄悄走人的,可眼前的一幕卻將他整個人都驚呆了!
只見一縷縷清幽的黑煙從學校每棟教學樓,每個角落裡飄出來,就彷彿那裡有著強烈的吸引力似的。
他看到操場上運動著的同學,每個人頭頂上都有一股黑煙,可他們叫著、跳躍著,完全沒有人注意。
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頭頂,同樣也有,用手摸了摸,根本就摸不到,就算搧風也沒辦法阻擾那股看似柔弱的黑煙的浮動軌跡。
這些究竟適什麼鬼東西?難道只有他才能看到?為什麼他看得清清楚楚,別人卻沒辦法察覺?楊俊飛心裡不祥的預感強烈的波動著,他拔腿就朝著焚化爐的位置跑。黑煙,就是不斷地往那裡聚攏。
途中,許薇薇老師迎面走過來。他見他慌慌張張的模樣,忍不住拉了他一把,「你這麼急著去幹嘛,又是去見薛倩那隻狐狸精嗎?」
楊俊飛輕輕甩開她的手,沒有理會她,也來不及理她。於是他錯過了這輩子令他痛苦不堪的機會,每一次夢中醒來,他都後悔得肝腸寸斷,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他會毫不猶豫的阻止這件悲劇。
但是時間能倒流嗎?
不能!
許薇薇的右手上有些微的粉筆灰塵,她看著遠去的楊俊飛,眼睛有些發紅。心中有股怒火在熾烈的燃燒著。然後她看到了薛倩的身影。
薛倩似乎在被什麼東西追趕著,用火燒屁股的速度朝著老男人的方向跑,手裡還拿著一本老舊的本子。看到她,許薇薇心理逐漸滋長出的怒火更加強烈了,她從自己的手提袋裡亂摸著,然後抓住了一樣東西,朝著經過身邊的薛倩拚命刺過去。

楊俊飛已經來到了焚化爐前,他的瞳孔放大,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東西。只見那塊被自己用斧頭劈、用火燒成灰燼的黑板,竟然完好無損的躺在不遠處的地面上,詭異的吸收著不斷聚攏的黑煙。
那些黑煙,恐怕是整個學校所有師生的生命力量,它吸收後用來修補自己。猛地,老男人的眼皮一抖,只見黑板的右下角,清晰可見有一處擦拭過的痕跡,似乎有誰剛將上邊的東西擦掉。
楊俊飛突然想到了許薇薇的臉,剛才從這個範圍走過去的只有她一個。難道下個受害者是她?黑板恢復了,那薛倩呢?要她命的怪手會不會也會回來?
一連串的疑惑閃過腦際,還沒等他理清楚,就聽到身後遠遠傳來一陣尖叫。他猛地回過頭,卻看到了令人絕望的一幕。
許薇薇的刀深深地刺入了薛倩的胸口,血染了一地。
楊俊飛跑過去,他將許薇薇推開,把倒在地上的薛倩緊緊摟在懷裡。他的眼淚流了下來,十二年前的一幕,彷彿雷電般劈開了他的記憶。那時候,琴也是這樣躺在自己的懷裡,她微笑著,摸著他的臉,讓他不要傷心。
「姐夫,不要傷心。」薛倩伸出帶血的手,摸著他的臉,努力微笑著,「我有東西想給你。」
她哆嗦著,將右手上的舊本子遞給他,「這是姐姐留下的日記本,還有,她留給你的絕筆信。我很乖吧,一直都有好好保留。」
「你不要說話,小心動了傷口。」楊俊飛的聲音沙啞,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割傷人的痛楚。
「嗯。沒關係。」女孩笑得越發燦爛,「我恐怕,沒辦法陪你了。」
「怎麼會,你都說要賴著我去加拿大,當我的員工。」
「沒關係了。姐夫,你有沒有喜歡上我。」
楊俊飛愣了愣,斬釘截鐵的點頭,「有!最喜歡你!」
「嘻嘻,到了天堂,也許是地獄。到時候,我就能跟姐姐炫耀了……」
「姐夫,我,最愛你了!」
殘花落盡,只剩淒涼。天際有一顆流星劃過,燃燒著,消失殆盡,了無痕跡。預示著又一個生命的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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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傘下的殘酷愛情(上)
生命這種東西,看不到摸不著,它不向能量可以用某一種標準衡量,但是從人類有歷史記載開始,大多數人都認同生命其實也是一種表現形式,可以被度量。它有一定的容量,只要消耗殆盡,人類,步,世界上所有生物就會死亡。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普遍存在的一種現象。
例如有的人抽菸喝酒吸毒,生活習慣十分不良,作息時間也不健康,這類人原本是該被健康專家判死刑的,但是他們其中一些人卻遠比普通人活得久。
所以,生命,肯定有其定量,每個人都如此。
楊俊飛有生以來第一次對此深有感觸,因為背上的女孩,她的生命就在不斷地消耗,所以當聽到夜不語的聲音時,懷著深深無力感的老男人猶如聽到了天籟。
他急匆匆的用激動的語氣問:「早晨你小子怎麼不接電話?算了,沒關係,我有棘手的事,快救命!」
「我手上的案子還沒搞定,剛剛差點都快沒命了。」夜不語無精打采的說,似乎正舒服的坐著,翹著二郎腿,「要我過來嗎?」
「不用,等你過來,花都謝了。」楊俊飛搖頭,聲音凝重的將昨天到今天遭遇的事情詳細講述了一遍。
電話那端的夜不語安靜的聽完,沉默了許久,「這樣說來,關於吊扇發出次聲波影響了二班學生的理論是完全錯誤了。確實,次聲波沒辦法令一隻脫離了人體的手活過來,還以某種匪夷所思的力量,跟薛倩的生命力連接在一起。」
「當然。老子到底該怎麼辦?倩倩就快死了!」老男人忍不住,又快歇斯底里了。
夜不語笑得很討厭,「嘿嘿,那個女孩對你很重要?從來沒見你如此著急過!」
「別耍貧嘴了,快幫我想辦法!」
「辦法一時間我怎麼可能想得到!我又沒在現場,只能做出基本判斷罷了。」夜不語的話斷斷續續,似乎正在思考。
楊俊飛沒有急著開腔,安靜的等待著。他站在鼻頭河邊,背上背著薛倩,就這樣靜靜地站著。鼻頭河的水很急,發出「嘩啦啦」的湍急響聲。
「看來,我們有些事情不小心忽略掉了!」足足有三分鐘,夜不語才再次說話,「所有的東西應該回到一開始來判斷。究竟值日生比普通學生多做了什麼!這就需要透過範式轉變(注三)來思考了。」
「可明明最近兩天都沒有值日生了。」楊俊飛反駁。
「確實沒有值日生了,但那也只是廣泛意義上的,最多值日生不再履行早晨和晚上的打掃義務罷了,吊扇被拆除後,他們也不會再打開吊扇通風,但是,值日的學生,還是按照從前排好的順序進行最後一項工作。」夜不語輕輕的吐出了三個字:「擦黑板!」
楊俊飛頓時一愣。
他背上快陷入昏迷的薛倩聽到後,掙扎著湊到他的耳畔,虛弱的說:「姐夫,我記起來了。那隻手,我有在黑板上看到過。」
「什麼意思?」老男人急忙追問。
「那隻手,黑板上突然出現過類似的塗鴉,我把它擦掉了,但是那一刻突然感覺地震似的搖晃,可周圍的同學卻絲毫沒有反應,所以我就沒在意。」女孩說得很辛苦。
「黑板,原來是黑板!」楊俊飛也醒悟了過來。不錯,取消值日生制後,每天跟值日同學有最後聯繫的,就只剩下擦黑板了。高一二班的那塊黑板,肯定有問題!
「小夜,太感謝了。回加拿大後我請客,吃頓好的。就這樣,拜拜。」老男人急匆匆的掛斷電話,又匆忙撥了老校長的電話。
「喂,慕楚,這麼晚了打電話來幹嗎?」老校長憔悴的聲音有些嘶啞。
老校長回憶了片刻:「應該是兩個多月前吧。」
「這樣啊,還記不記得是從哪裡買來的?」他陷入沉思中。
二班死人是兩個月前,黑板也是兩個月前換上的,時間方面對得上,從種種情況看,有問題的絕對是這玩意兒。
「不清楚,這要問問採購。」老校長聲音裡出現些許為難,「可是採購早在兩個月前就死了。」
「嗯,我會調查採購清單的。您老早點休息。」楊俊飛掛了電話,突然想到方西等人還在二班的教室裡請碟仙,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心中冒起不好的預感。
他看了看手錶,快要十一點了,忙不迭的又立刻撥了方西的電話。
「喂,楊老師?」方西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來。
楊俊飛顧不上客氣,用盡力氣朝他吼道:「方西,快離開二班教室,告訴所有人,千萬不要動黑板,更不要擦黑板!」
可老男人並不知道,他打去的電話已經晚了。

請碟仙,是初、高中生最愛玩的靈異遊戲之一。
學生時代,不論誰都有旺盛的好奇心和盲目跟風的心態,一種遊戲興盛了,就會有人玩,不玩的便是落後,往往會被別的同學看不起,殊不知這樣的心態和行為模式,會將自己推入生死邊緣。
有些東西,並不是玩一玩那麼簡單。做任何事情,不論你是否懵懂無知,都需要付出代價,沒人能在面對未知力量時,僅僅憑著哀求就能存活。
方西等四人,在晚上的十點半準備潛入高一二班的教室。他們笑嘻嘻的,一點緊張感也欠奉。
王思梁也在其中,她對神秘事物很有愛,嘴也很鐵齒,所以好友周雯和許慧邀請她時,這女孩毫不猶豫的便答應了。
走進教室,周雯和方西忙碌的準備起碟仙的用品。許慧跟王思梁做到一旁聊天。
「上次請碟仙也是四個人嗎?」王思梁好奇的問。
「是啊,可現在就剩下我倆了。」許慧的聲音有些黯然。
王思梁歎了口氣,「這個班說不定真的有被詛咒,不然怎麼可能兩個月死七個人。」
「你運氣好,就快要解脫了。我老爸老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肯認真聽聽我的話,讓我轉學。」許慧的語氣十分哀怨,「思梁,你什麼時候走?」

「是星期一最後一天課,下午放學後,我就會轉去鄰鎮的高山中學。」王思梁無不得意。
「唉,真羨慕!下一個死的都不知道會不會是我,班上人心惶惶的。」許慧的語氣更哀怨了。
「準備開始吧。」方西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其實請碟仙,除了神秘好玩外,過程卻顯得有些無聊乏味。這四個人用的是比較偏西方的方法。其實很早以前,所謂的西洋碟仙就在歐洲很流行,甚至比大富翁遊戲更流行,西方人將東方轉過去的召靈遊戲做了改進。
用一塊寫靈板來占卜召鬼。那塊寫靈板上刻著數字和字母,問卜者像鬼提問,寫靈板用的道具。
寫靈板是方西準備的,他得意洋洋的說:「這東西有很長的歷史,也是歐洲人捉鬼常用的道具。」
「我曾經跟著老爸去英國待過,這塊板子就是那時候弄到手的。你們是不知道,英國足足有五百多家捉鬼公司,捉鬼已經形成了一條產業鏈。倫敦金融街後邊,都懸掛著滿滿的捉鬼廣告。」
這塊寫靈板確實看起來很老舊,一看就覺得神秘,令人無法懷疑其蘊藏著超自然力量。
搖曳的燭光下,他們四人就用這東西召鬼召了半個多小時,結果只是得到了一些無意義的字母。最後不得不承認。碟仙沒請來,遊戲失敗了。
滿心想從鬼魂嘴裡知道是不是有東西在二班作祟的四人,自然十分掃興。三個女孩鬱悶的丟下方西先走一步,而方西收拾好東西正準備離開時,卻突然發現黑板的右下角,似乎畫著些什麼。
他將頭湊了過去。只見清冷的月光照射進來,將教室映得一片瑩白。暗淡的光芒被黑板的黑色所吸收,有股說不出的詭異。
本來應該看不清楚的黑板右下角,卻清晰可見。上邊有個不大的塗鴉,畫得很醜陋,像是一把傘。
所謂的傘,其實也不過是一根線條畫成的,三角形下拖著長長的傘柄,通常是惡作劇的同學,用來在傘柄兩側寫上一男一女的名字,表示他們有在交往,也是學校裡最常見的留言傳播方式。
「誰在黑板上亂畫啊!」方西咕噥著,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等他的視線轉回來後,突然愣住了,只見傘柄一左一右寫著兩個人的名字:方西、王思梁。
方西嚇了一跳,剛剛那個潦草的塗鴉傘下明明還沒有這兩個名字,怎麼轉眼的功夫就冒了出來,難道是自己看錯了?而且,到底是誰寫的?
他有些臉紅。
自己確實是喜歡王思梁,可從來就沒有向任何人提及過,會不會是周雯和許慧搞的鬼?這兩個女孩古靈精怪,很有作案的嫌疑。
就在這時,他的電話猛地響起,他一驚一乍嚇,心虛的用手將黑板上的愛情傘擦掉。
打電話來的是楊老師,很大聲的在電波那頭叫著:「方西,快離開二班教室。告訴所有人,千萬不要動黑板,更不要擦黑板!」
「什麼意思?」方西有些摸不到頭腦,他愣愣的看著自己沾滿白色粉筆灰的手。
「別問那麼多,你們請碟仙時有沒有遇到異常?」
「沒有。」他搖頭,「屁都沒有請出來。大家都很掃興,周雯甚至還有些嘔氣!」
「沒事就好,你在哪?」
方西的臉又是一紅,他死都不願意將黑板上畫出的東西宣揚出去,再說明天過後,王思梁就要轉學了,沒叢理由去打亂她的心情。那段感情,還是被自己深埋在心底吧。
「在回家的路上。」這個男孩一邊講電話,一邊離開教室。
門被關了起來,黑板靜靜的鑲嵌在講台上,被月光照射,反射著黑黝黝的邪惡光芒。

楊俊飛終於還是把薛倩送去了醫院,既然生命力流失得厲害,那麼靠著打點滴補充各種營養的話,應該能多令這個女孩支持一段時間吧。藉著這段時間,他必須要將黑板的秘密挖掘出來,將詛咒的根源破除掉!
於是趁著夜色,他回到了學校。手錶的指針已經指向了十二點,安靜的校園如同異世界一般,顯得特別猙獰。由於不想將事情鬧大,也不願意被人發覺,楊俊飛回了宿舍一趟去拿手電筒。
剛回去就看到許薇薇老師正坐在自己的房間門前,將頭埋在膝蓋之間,彷彿睡著了。
「許老師?」老男人搞不清楚她在幹嘛,於是輕輕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許老師立刻被驚醒,她打了幾個噴嚏,揉著睡眼抬頭,好不容易才看清楚眼前的楊俊飛。她連忙站起來,整理著有些亂的衣服,「你回來了?」
「許老師在等我?有什麼事嗎?」楊俊飛奇怪的問。
「沒大事。只是想跟你談談。」許薇薇似乎有些猶豫。
老男人像是猜測到了什麼,皺著眉,「等明天吧,我還有些事急著做。」
說完便開門進宿舍,將偵探社的精巧工具一古腦的塞進特製的衣服裡,弄好後又急匆匆的離開。門外,許薇薇依然耐心的等待著,完全沒有返回自己房間的打算。
「楊老師,你想去哪?這麼晚了!」她問。
「有急事,必須出去一趟。」老男人根本沒辦法跟她解釋,擺擺手就準備向樓下走。
「你是去見薛倩同學吧?」許薇薇鼓足勇氣,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我今天早晨有看到,薛倩同學一大早從你房間出來。這太不正常了,每晚那孩子都會來你這裡,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些什麼?」
「什麼都沒有。」楊俊飛矢口否認,嘴角卻流出一絲苦笑,果然被發現了。
「師生戀是不被社會允許的,要被大眾知道了,楊老師的前途就完了!」許薇薇苦口婆心的勸說,「趁現在還沒被傳開,早點和薛倩同學斷絕關係的話還來的及。

我嚴嘴,絕對不會傳出去,可被別人看到就說不准了。」
「謝謝許老師的關心,我有分寸。」楊俊飛有些頭大,他急迫的想結束這段沒營養的對話。薛倩的生命每多拖一秒,就會向死亡邊緣多走一步,留給他的時間已不夠了。
「可是……」許薇薇還想說什麼,老男人已決定不再理會,加快腳步毅然的離開,只留下她一個人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他獨自離去的背影。
許薇薇覺得自己很委屈,她看著那個高大、充滿安全感的背影,發覺那人離她越來越遠,自己或許根本就沒有碰觸到他真實的一面,或許,永遠也沒這個機會了。
不知為何,眼淚順著臉頰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越流越多,無法歇止。終於,哭聲也隨著眼淚湧了出來。
這一幕楊俊飛自然沒看到,就算看到了,心急如焚的他也沒時間去理會。從某種意義而言,他比自己想像的更冷血。他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只會拯救被他在乎的生命。

他快步走進教室樓,來到了位於六樓的高一二班教室前。
打開門,安靜的教室在手電筒的光芒下一覽無遺。二班一共六十九人,死了七個,還剩下六十二個學生,一排排的座椅在黑暗中靜靜潛伏著,講台無聲的訴說著夜晚的壓抑。
楊俊飛經歷過很多事,他覺得就算是潛入未被發現的埃及金字塔,也比這個地方來得輕鬆。自從潛意識裡清楚教室中有某種超自然力量時,他的視線朝著教室的任何位置,都會覺得有種莫名的詭異。
他緊張的嚥下一口唾液,來到黑板前。黑漆漆的黑板,不斷地吸收的從外界傳來的光線。講台這個位置,恐怕是教室最為陰暗的地方。老男人左看右看,還是沒從這塊普普通通的黑板上找出詭異的地方。
這是塊到處都能見到的平面固定式黑板,用的應該是苯晴壓旋工藝。在這塊黑板上,楊俊飛每天都在寫寫畫畫,從來就沒想到始作俑者會是這玩意兒!他用手敲了敲,聲音旋得很厚實,不是空心的。
實在沒有頭緒,也不知道是不是該將其在一卸下來後付之一炬。畢竟關係到薛倩的命,他為了保險起見,又撥打了夜不語的電話。
接通時夜不語正在吃飯,咀嚼的聲音光是聽,就覺得很香很愜意。
「我不建議你魯莽的毀掉這塊黑板。」夜不語聽完他的想法後,立刻說,「因為不可預見性太多。貿然毀了黑板,你不能保證薛倩能夠獲救,甚至,會造成更可怕的嚴重後果。」
「所以,現在你應該先想辦法把黑板弄下來,存放在沒人能夠接觸到的地方。然後調查看看,黑板的來源以及究竟有什麼故事。」
楊俊飛深以為然。他撥打了校長的電話,讓其叫來保全。他跟值勤的三個保全,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個沉重的、足足有五米多長的黑板卸下來,台到室內操場後邊的體育用品保管室中。


辦完這件緊要的事情後,他去了一趟財務室,將最近三個月的採購調了出來。很快,楊俊飛便找到了裝在高一二班教室裡的那塊黑板的詳細介紹。
那塊黑板果然採用苯晴壓旋工藝,基材為同性層合板,厚度大約有三十毫米,黑板表面塗層厚度二公厘。黑板邊框為茶色鋁合金,厚度為十公厘,黑板邊框鋁合金畢後五公厘,成流線型,ABS包角。鑲嵌式,固定在牆壁的平面上。
製造單位為「帝極板材用品公司」,位於鼻城西郊五十公里的一個小村子裡。
楊俊飛將這張清單列印出來,看了看手錶。凌晨一點三十五分,現在去那個村子也沒有用處。他剛來鼻城的時候是星期一,而星期六剛過,已經是星期天了,還是到醫院裡看看薛倩的情況,再早點趕到村子調查。
他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明月高懸,清冷的月光照得整個世界一片銀白。他的心情也被月光弄得無比迷茫。
他沒敢通知薛倩的父母,怕被認出來,也不忍心讓他們看到自己二女兒憔悴無比、徘徊在生死邊緣的狀況。對於他們,他還是有著深深的負罪感。
琴是如此,她的妹妹也是如此,楊俊飛很無力。他來到醫院,看著薛倩本來應該青春無限的美麗臉孔變得失去光彩,心痛的難以言喻。
他摸了摸女孩的頭髮。女孩被驚醒了,吃力的睜開眼睛,「回來了?」
「嗯。」楊俊飛點點頭,「我找到了些線索,說不定明天就能解開你的詛咒。」
這純粹是一句安慰的話,就連他都懷疑自己語氣裡蘊含著多少真實度。女孩笑了笑,「那就好。能握著我的手嗎,冷。」
老男人伸出自己的大手,覆蓋在女孩既小又柔軟的手上。那雙手真的很冷,彷彿冰箱裡凍過似的。病床一側放著一個很不協調的紙箱,裡邊裝著那只催命符般偷取女孩生命力的怪手。
女孩很疲倦,說了不長的幾句話後,又昏睡過去。楊俊飛就這樣握著她的手,將頭趴伏在床沿邊,非常不踏實的睡了幾個小時。

四月二十六日,天剛一亮,睡了不足三個小時的楊俊飛,急急忙忙地開著車朝帝極板材用品公司所在地駛去。
帝極板材用品公司,透過老男人的關係網,他只調查到一些很片面的資訊。這個公司成立於三年前,說是公司,其實規模不過是一個作坊的大小。員工不足十人,所用的製造機械也很老舊,法人代表是個叫做卞渡的四十歲中年農民。
楊俊飛以非官方管道弄到了一張品質突擊檢查的證件,堂而皇之的在公司經理誠惶誠恐的恭維下,進了這家小作坊。
廠房很小,而且非常的臭,如果他真是品質檢查員的話,早就告發警告,勒令他們停業整頓了。經理就是那個叫做卞渡的中年人,他察言觀色的不斷打量楊俊飛的臉色,發覺這位調查員臉色不善,眼神也很嚴峻,似乎不怎麼好打發。
於是卞渡偷偷的給財物打了個手勢。財務立刻明白了,他堆積著擠大便般的笑意,在隱蔽位置,將一個用報紙包住的厚厚方塊物體遞給了楊俊飛,還一個勁兒的客氣道:「不知道您突然來訪,實在是招呼不周,這點小小意思還請笑納!」

楊俊飛皺了皺眉,自然不會傻得去接。他收回視線,將兜裡的清單拿了出來。
「這次來,主要是兩個月前,岳雲中學在你們這採購了一批黑板。品質有問題,所以有人投訴了。」
「不會吧,那批黑板的品質,本公司還是很有信心的。復合板用的全是上好的鋸末和材料!」卞渡偷偷擦了擦冷汗。
「這我管不著,原料你們是從哪裡進來的?有清單嗎?」楊俊飛問。
「當然有。」
經理連忙示意財務去拿,財務走了沒多久便回來了,遞給老男人一長串資料。他看了一遍,沒發現奇怪的地方。製造一塊黑板的材料有很多,不過最主要的是用鋸末壓制的同性層合板。
「你們的鋸末是從哪裡弄來的?」楊俊飛合上清單問。
「是旁邊的鋸木廠。」卞渡回答得很快。
「帶我去看看。」他想了想後,提出了要求。
經理很奇怪,一般調查員來這裡檢查後,不合格的就封存和開罰單,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要求從原料上深入檢查的,可那份資料沒有作假啊,真是想不明白。
卞渡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著這位與眾不同的調查員,楊俊飛去了鋸木廠溜躂了一圈,有讓鋸木廠的工作人員開著拖拉機,載他到場裡一直都在獲取樹木的那片森林。可是忙到下午兩點過,還是沒有查到任何異常。
他心情更加沉重了,本以為調查黑板的來源就能找出答案,可現在答案沒找到,反而弄得更加一頭霧水。那塊出問題的黑板,究竟是製造環節有問題,還是在運輸環節上發生了異變呢?實在令人費解!
實在找不出結果來,楊俊飛只好拖著疲倦不堪的身體回到了鼻城。還沒走到學校就聽到周圍亂糟糟的,大門口圍了一圈人。特叢警緊張的駐紮在操場裡,校門被拉上警戒線。無數好事看熱鬧的圍觀群眾將門口圍了個水洩不通。
老男人突然冒出一絲不好的預感,他連忙撥打校長的電話。
校長一接通,連連驚叫著:「慕楚,大事不好了,看來我們學校就要完了。這次不論我怎麼掩蓋,估計也沒辦法掩飾住。」
「發生了什麼事?」楊俊飛沉聲問。
「你們班裡的一個男同學,以極其殘忍的手段把另一個女同學給綁架了!」

注三:範式轉變:當現有模式反常不一致時,必須要改變現有的觀點、感知、思考模式,甚至評價世界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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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9 09:24:04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9 無法摧毀
人這種生物,從出生開始面對的就是死亡,煩惱什麼的有時候真的顯得多餘。可煩惱的人到處都是,活得無趣的人,說自己想像的太美;想像的太美的人,說自己經歷的太少;經歷的太少的人,說自己因此活得更加無趣。
這種循環,在現在的薛倩看來,完全是無病呻吟。她有一種急迫感,那種急迫甚至已經成為了一種預感,似乎如果再不有所作為,自己的生命會在未來很短的時間走到盡頭。
而結束自己未來的東西,就裝在楊俊飛抱著的盒子裡。
他倆來到鼻頭河岸邊時已經十點半了,那年輕女人依然披頭散髮的,用手裡的木棍在周圍的草叢裡,四處尋找的自己老公的手。
她的身旁站著兩個既悲傷又無奈的老人,應該是女人的父母。兩個老人不斷的勸說著她,可女人根本就充耳不聞,還是聚精會神的找個不停。
鼻城周圍的風俗就是如此,雖然實行火葬多年了,可還是有許多人懼怕死後被焚燒,千方百計的想到鄉下買塊地,完整的土葬,而當地有著屍體完整才能下葬的風俗,不完整的屍體只能火葬,也許男子生前曾嘮叨過要土葬吧,女子想完成自己丈夫的遺願。
楊俊飛歎了口氣,有些觸景生情。琴死後,自己卻因為種種原因沒能看到她最後一面,相比而言,眼前的女人幸福得多,至少能為愛的人舉辦葬禮。

他跟薛倩對視一眼,兩人默默的走了過去。
老男人來到女人身旁,開口道:「聽說你在找你老公的手?」
「你有看到?」
女人渾身一抖,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抬頭,她本來清秀的臉上滿是淚痕,路上的塵土和淚水混在一起,髒得彷如乞丐。
「我在下游散叢步的時候發現鼻頭河裡有一隻手,就打撈了起來,本來想報警的。意外聽到有人講你在找手,就拿給你看看羅。」楊俊飛張口就是天衣無縫的謊話,「交給員警,等你們認領的話,不知道要經過多少程序,而且你的事很讓我感動。」
說著,他將裝著手的紙盒遞了過去。
女子靜靜的抱著紙盒,用右手打開,只看了一眼,淚水就如泉水般湧了出來。
「是我老公的,是我老公的。謝謝!」
她說著越哭越傷心,「無名指上的婚戒都還在,嗚嗚。明明應該是戴在左手上的,他硬要戴右手,說是要跟我手牽手時,讓我感覺到婚後的幸福。幸福!嗚嗚……」
「那就好,東西交給你了。早點回去辦葬禮。」楊俊飛總算放下心。
「恩人,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女人一邊抽泣一邊問。
「小事而已,舉手之勞罷了。」老男人絲毫沒有透露姓名的打算。
女人匆忙將錢包取出來,扯出全部的鈔票的給他。
「謝禮,雖然不多,可是……」
楊俊飛揮揮手,『不用了,葬禮上需要用錢的放方還很多吧。走了,不送。』
他拉著一直沒開腔的薛倩快步離去。對他倆而言,那隻手就是瘟神,送走瘟神高興還來不及,哪能要對方的錢呢!
在女子感激的眼神中,兩人回到了楊俊飛的宿舍裡。
「現在應該沒問題了。」老男人揉了揉薛倩的頭髮。
「嗯,希望如此吧。」女孩沒什麼精神,她滿腹心事的問:「姐夫,事情真的就這麼簡單的搞定了嗎?那為什麼之前二班死了七個人,一個都沒逃掉?」
楊俊飛一屁股坐在床上,「到現在究竟是怎麼回事,我都沒搞清楚。你的疑惑我沒辦法回答。早點回去吧,晚了你家人會擔心的。」
「我能不能不回去。」薛倩抬頭看他,眼神裡滿是哀求,「我一個人睡會害怕。」
「可你不回去,家裡那邊不好說吧?」
「這沒問題,我就說住同學家。」女孩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楊俊飛還是搖頭,「不行,這裡是學校宿舍,假如有人不小心看到你一大早從我房間走出去,我倒是沒什麼,一走了之,你的名譽就完全毀了。」
「大不了我小心點。我最近每晚都來找你,也沒什麼閒言穢語嘛。」女孩的嘴嘟得快能掛醬油瓶了,「姐夫,從前的你可不是這麼膽小的人。十八歲的時候就敢跟琴姐搞師生戀,怎麼現在居然變得如此迂腐!」
楊俊飛滿嘴的苦澀,那時候的自己確實不懂事。如果時間倒轉,讓自己重新來一次的話,會怎樣呢?他,恐怕依然會愛上琴吧。
「好吧,留下就留下,你都不怕我害怕什麼,但是醜化先說在前面,我可不是正人君子。」老男人故意用色瞇瞇的眼光望著凹凸有致、長得已經算很豐滿的她。
沒想到這小妮子居然故意挺了挺已經十分有料的胸脯,趾高氣揚的不屑道:「我還是個小女孩,如果你沒有罪惡感的話,本姑娘也不會反抗。最多輟學唄,賴定你!」
楊俊飛滿頭黑線,沒話可說。現在的女孩實在大膽到令人膽戰心驚,難道十多年的差距,代溝真的無可逾越了嗎?
給家裡打了電話編了個彌天大謊後,薛倩順理成章的住下了。
這對不知是幸或不幸,沒有成為姐夫和小姨子的兩個傢伙,和衣睡在一張床上,老男人被女孩柔軟的身體緊緊抱住,自然會有生理反應。女孩似乎在偷笑,然後打了個哈欠,甜甜的陷入睡夢中。
而楊俊飛幾乎一夜沒合眼,好不容易才忍耐到天空露出一絲光線。

回到故鄉的第六個早晨來臨。
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到外邊買了早餐,正準備叫醒薛倩。可等他就著昏暗的光芒看清床上多出來的事物時,不禁嚇得心臟都停止了。
只見呼吸均勻的女孩臉旁,一隻帶血的手靜靜的臥伏著。光照射到它,拖出長長的陰影。
房間裡因為它的存在而充滿了邪惡感,彷彿它就是一道催命符,在悄悄地消耗著薛倩的生命能量,倒數著女孩的生存時間。
楊俊飛狠狠的咬著嘴唇,將還在睡夢中的女孩一把抱在懷裡,遠遠地離開那隻手的輻射範圍。
「怎麼了?」女孩被他的動作驚醒,用力揉著朦朧的睡眼。
「噓,小聲點。」老男人指了指床上,「你自己看。」
薛倩看到了那隻手,渾身一僵,恐懼的就想大叫,他急忙摀住了她的嘴。
「別叫!」楊俊飛壓低聲音,「你清楚它怎麼來的嗎?」
女孩的臉上滿是驚恐,眼神裡折射著絕望。她搖了搖頭。
「我一整晚沒睡踏實,剛才出去時,它都還不存在。」楊俊飛略為一思考,「也就是說,它是趁我離開時,悄悄潛進來的,從葬禮上。」
這只沒有軀幹、不遵守能量守恆定律的手,究竟有什麼目的?如果是想殺了薛倩的話,為什麼昨天沒在第一時間動手。它,到底在等什麼?
楊俊飛實在想不通。
「幸好今天是星期六,我倆一起行動,千萬別離開我的視線範圍。我倒是要看看,這隻手究竟在搞什麼鬼。」老男人吩咐著懷裡的女孩。
「嗯。」女孩乖順的點頭。
帶血的怪手已經完全嚇破了她的膽,讓她一個人待著,簡直是要她的命。
「我先打個電話給朋友,說不定能從他那裡得到些建議。然後在進一步行動!」楊俊飛說著,掏出電話,撥打了夜不語的號碼。


電話那頭響了幾聲後,便被對方無情的掛斷了,剩下的只是令人翻白眼的忙音。
「靠,這傢伙不會是正在跟黎諾依或者大姐頭調情吧!」老男人惡意的揣測著。他抬頭苦笑,「看來,我們暫時要靠自己了。」
薛倩輕輕點頭,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滿是信任,大有一副命交給你的表情。
楊俊飛頓時感覺自己肩膀上的擔子更重了。
他思忖了一會兒,這才下了決定,「不論如何,先想辦法把這隻手銷毀,沒了實體,看它怎麼殺人。」
「也對。」女孩朝校園看了看,「說起來,用火燒掉怎麼樣?學校後邊剛好有焚化爐!」
「好辦法,就這麼定了!」老男人眼睛也是一亮,焚化爐的溫度極高,將一隻手燒成灰燼完全沒有壓力。
天色還早,時間還不到清晨六點。校園裡靜悄悄的,教師宿舍陸續開始傳來了有人起床的聲響,周圍房間的燈開始逐漸點亮。
兩人趁著沒人注意,悄悄的溜出了宿舍,朝學校操場右側一角的焚化爐走去。那只沒有生命跡象的手,依舊被楊俊飛找了個紙盒裝著。焚化爐一直都用來焚燒學校的垃圾,用的是瓦斯作為燃料。
老男人將爐門打開,然後將手丟了進去,把瓦斯的火力開到最大,焚化爐內部立刻燃起了熊熊烈火。
溫度極高的橘紅色火焰不斷舔舐著那隻手,手沒有抵抗,靜伏在火焰裡,被慢慢的燒燬,它的表皮變得漆黑,然後從內部開始塌陷。
「這次該沒問題了吧。」
他倆眼看著怪手被摧毀,同時安心了不少。楊俊飛把爐門合攏,長長地吁了口氣,都被燒成了灰,詛咒的實體應該也不存在了才對。
「走吧,我送你回家。」他說。
「這麼好的機會,浪費了會遭天譴的。」女孩跳了起來,「要不,我們去商業街逛逛?身為姐夫,你還從來沒有送過我東西呢!」
「嘿嘿,我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好拿的。」楊俊飛一陣壞笑,看得女孩渾身不自在。
他倆心情因為怪手的消失而雀躍,打鬧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薛倩跟在老男人身後走了幾步,突然感覺右腿很重,低頭一看,突然,身體像是被雷電擊中了似的,僵硬的再也無法動彈,陣陣恐懼如同寒風滲透進骨骼中,令她的瞳孔猛地放大,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害怕。
「怎麼了?」
感覺到身後的女孩停下了腳步,楊俊飛奇怪的轉頭看去。視線剛接觸到便宜小姨子的身體,他的全身猛地一顫,嚇到幾乎腿軟。
只見那本應該燒燬的手,緊緊的拽著薛倩的右腿根部。像是邪惡的蜘蛛一般張牙舞爪,讓人毛骨悚然。太陽已經開始升起,可卻絲毫無法消融兩人身上的陣陣寒意。
他們再次找來紙盒,把怪手從薛倩腿上拽下來後放了進去。
找了一家早點店,楊俊飛點了一杯咖啡看幾片土司,給薛倩叫了一杯果汁和三明治,兩人安靜的吃著。
他們身旁圍繞著怪異的氛圍,滿臉的死氣。
「姐夫,這已經算是鬼作祟了吧。」薛倩直到現在身體都還在發抖,「是不是該找個道士來替我驅魔?」
楊俊飛經歷過許多的事情,看透了人生百態,自然不會相信鬼鬼神神的存在。
他下意識的猜測,或許有某種超自然力量在從中作梗,影響著高一二班的符合某種條件的學生,但絕對不會是鬼,應該是夜不語口中常常提及的,現代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
「姐夫。」女孩見他有些走神,十分的不滿。
「你真的覺得是鬼怪在作祟?」楊俊飛抬頭反問。
「如果不是的話,現在我們遇到的又是怎麼回事?我無法解釋!」薛倩已經開始懷疑自己從前的世界觀了,「說不定,二班真的有鬼。是兩個月前那些好奇的女生請碟仙請來的,沒有送回去,結果鬼在二班到處害人。」
楊俊飛搖了搖頭,卻沒有反駁,只是輕聲道:「行,等下我們就去拜訪附近的名山大川、著名寺廟,看他們能不能解決你的問題。」

老男人是個行動派,匆忙吃了早飯後,他就開著租來的車,帶著薛倩到處找驅鬼辟邪的所謂行家。折騰了一個早晨,都不知道在女孩身上施放了多少個驅魔儀式,到手錶的指針指向下午兩點時,兩人已經累癱在市郊的一家速食店裡。


驅魔根本就沒有任何效果。那只怪手依舊好好地趴在紙盒子哩,完全沒有會消失的跡象。
薛倩喝了一口冷飲,心力憔悴的哭喪著臉,「看來我是死定了,現在的和尚道士沒有一個是真材實料。」
「別灰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一定會救你!」楊俊飛皺著眉,緊緊握住女孩柔軟的小手。
溫暖的感覺伴隨著強烈的安全感,薛靜焦急絕望的心似乎立刻就平靜了許多。她回應著老男人,將他的手牽起來,放在精緻漂亮的臉龐上。
「我知道,姐夫不到最後一刻都不會放棄。」女孩喃喃地說著,眼淚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來。躺在椅子一側,紙箱中的怪手依舊那麼詭異,可是在女孩的眼中,似乎也沒那麼可怕了!
溫馨的氣氛抵禦了怪手的不和諧,沒人看到,手微微的動彈了一下,似乎在輕微的抽搐,可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彷彿那微弱的一抽,只不過是幻覺而已。其後,它的外表冒出了人眼難以辨識的黑色煙霧……
就在這時,楊俊飛的手機響了起來。打電話的人是二班的方西,老男人疑惑的接通,就聽到那傢伙興奮的聲音。
「喂,楊老師?」
「是我。」楊俊飛充滿磁性的聲音透過電波擴散過去。
「今晚我們就要請碟仙了。」方西激動的問:「晚上十點半,就在二班的教室,一共有四個人,楊老師,您來嗎?」
「請碟仙?」楊俊飛有些迷惑。
「您忘了?昨天明明還跟您提過。」
「啊,記起來了。」老男人聲音一低,「抱歉,我有些事情要處理,恐怕來不了。」
方西有些遺憾,「那行,您忙您的,我就不打擾了。」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楊俊飛皺著眉,表情有些擔心。
薛倩小聲問:「他們四個真的準備請碟仙?會不會有危險?」
「碟仙這種東西,不過是唬人的遊戲而已,沒有任何危險的可能。我也跟人玩過,很無聊。」老男人搖頭,怔怔的看著面前的女孩,「今天下午我們還有得忙,既然宗教方面沒有辦法依賴,只能繼續找途徑毀掉這只怪手了。」
薛倩點頭,用力的拉住楊俊飛的手,將自己圓潤光滑的臉更緊的貼了上去,似乎只有這樣做,她才能稍微放心。有人說,每一種創傷都是一種成熟,可是,令她成熟的代價,實在太過昂貴了。
下午,他倆開始到處找尋銷毀怪手的方法。楊俊飛透過關係網,調用了火葬場的焚化爐,燒燬的手跟早晨一樣,再次出現在薛倩身上。
之後他們去了屠宰場,用大型絞肉幾乎將手腳成了肉末,可沒多久,肉末聚攏在一起,恢復了原狀,還是趴伏在女孩右腿。模樣跟從前一模一樣,依然血淋淋,似乎有流不盡的血。
然後他們爬上高山,將裝著怪手的紙盒子丟進深邃的山洞中,又找來泥土將洞口牢牢地掩埋住,可這一切作為只是無用功。手還是好好地,在不久之後出現在他們身上。
不知何時,薛倩的臉色開始變得煞白,失去了血氣。走幾步路就變得氣喘吁吁,似乎體力流失的厲害,等楊俊飛感到不對勁兒時,女孩已經連多走幾步的力氣也沒剩多少了。他連忙將她背到背上。
「姐夫。」女孩喘息著:「恐怕,那隻手的能量還是遵守了能量守恆定律。它或許以某種管道跟我連接在一起,不斷地消耗著我的生命。」
楊俊飛苦澀的仰起頭,天已經黑了,他們再次回到了市內。
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卻不知道目標在何處,薛倩變得奄奄一息,不知道還能活多久。難怪那隻手沒有殺薛倩,原來它在共用女孩的命,每一次損害它,就等於將女孩往地獄的深淵多推一步。
現在,誰也沒能猜到,薛倩還能活多久。
燈火闌珊的街道,路燈很明亮,到處都是五顏六色的霓虹綵燈,照得天際也染上了顏色。已經很晚了,兩人越發像是行屍走肉,漫無目的的遊蕩著。
楊俊飛快要發瘋了,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每次看女孩憔悴的面容,心就會被割去一塊。
她死了,自己會怎樣?會內疚嗎?為什麼內疚?因為她是琴的妹妹,還是……
楊俊飛眼中莫名其妙的開始含著淚水,背上的女孩感覺到他的顫抖,用虛弱的手摸了摸他的臉頰。
「姐夫,你在哭嗎?」
「沒有!」老男人矢口否認。
女孩有氣無力的笑了笑,嘴唇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無比蒼白,「是啊,我的姐夫大人是個英雄,大叢英雄。英雄是不會為女人哭的。」
「我這個英雄都連你都救不了,英雄個屁!」楊俊飛的聲音裡滿是歇斯底里。
「別為我傷心。」薛倩柔柔的不斷撫摸著他剛毅的面部線條,「能在生命最後一段遇到你,看到姐姐愛上的男人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我,沒有遺憾。」
「我絕對不會讓你死!」老男人用力的咬著嘴唇。
「嗯,我不死。」女孩似乎因為說話而流失了大量的力氣,聲音越來越小,「我要永遠陪著你……」
他背著她來到鼻頭河前,身上的紙箱被他丟到河裡。箱子隨著河流越漂越遠,而那只怪手無可置疑的在一分鐘後,以某種肉眼難以理解的方式回到女孩身上,緊緊拽著女孩的腰部。
楊俊飛剛要說什麼,突然,手機急促的響了。打來電話的是夜不語,他彷彿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激動地立刻接聽。
「喂,十六、七個小時前,你找我有事?」夜不語懶洋洋的聲音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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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9 09:23:17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8 手的恐怖(下)
很多時候,薛倩都覺得人生應該是兩頭小中間大的橄欖型。人出生時,簡單而弱小,餓了張嘴找奶,不舒服了就大哭,心靈也猶如嬰兒的皮膚,聖潔透明,似張白紙,一無所有。
長大了,白紙就染上了顏色。
為了博取事業、家庭、名聲、地位……這一切,無形中讓人生變得複雜。也慢慢得到了人生的橄欖腰。
雖然,她也只不過是個十六歲多一點的女孩而已,正值青春期,或許還有患有輕微的中二病(注二),不過,自從在許多年前偶然間發現了姐姐的日記本後,整個世界觀似乎都變了。
姐姐的字裡行間充滿對一個男人的愛意,那股愛就算是隔了那麼多年,就算僅僅只剩下文字,就算不被當時的父母甚至社會所認可,依然穿越了時空,穿透了她的身體。
那本日記,被薛倩看了無數次。
漸漸地,她對姐姐愛上的男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知是巧合還是必然,那個男人就在不久前出現在他的眼前,還鬼使神差的救了她。
薛倩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臉上湧起一片紅霞。自己的初吻也被那人奪走了,雖然他只是在做正常的急救,可是嘴對嘴的急救,對她而言就接吻。
「好害羞!」
女孩用力的擺擺頭,她覺得自己的房間有無數雙眼睛正在窺視著她羞怯的臉,於是將頭深深地埋入了被子裡。其實,愛這種東西就是如此莫名其妙,愛得越危險、越刺激,就越美麗、越可歌可泣,不管結局,每個人都想經歷。
姐姐和姐夫的愛情就像一部中途停播的悲劇,對薛倩而言,她沒有因結局悲傷而難過,只因沒有等到看結局的那一天而難忘,甚至有時還罪惡的想,幸好他倆沒有結局。
老爸老媽還不知道楊俊飛回到了鼻城的事情,否則早就到學校一罵二鬧三上吊了。母親剛巧在樓下叫她吃飯,薛倩換上了便服,走到了一樓的餐廳。
餐廳一隅擺放著姐姐的遺照,她笑得很燦爛、很美、很恬靜。每次照鏡子,薛倩都覺得自己跟她十分相像。難怪姐夫在班上有那麼一剎那將自己認錯成姐姐。每次想到這裡,她都會暗笑不已。
老媽瞪了她一眼,「傻笑什麼,給你姐姐上一柱香,然後過來吃飯。」
「好啦,囉嗦。」
薛倩點了一柱香插在遺像前的香爐裡,一邊吃飯一邊思忖著今晚找什麼藉口,在跑到姐夫的宿舍裡去折騰。最近看姐夫跟許老師眉來眼去的,估計沒好事,為了杜絕姐夫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一定要堅決的執行每晚騷擾政策。
她幾口吃完飯,然後上了樓。從書架上拿了喜歡的漫畫倒在床上看了一會兒,太陽就已經完全落山了,窗外除了黑暗外,就是寂靜。
突然,她猛地覺得房間裡的氣氛不對!不,不只是氣氛,似乎自己房中的擺設,有些不一樣了!
這是怎麼回事?老媽近來打掃過房間嗎?不對,自己的母親絕對沒那麼慈悲,打掃衛生的事情,通常都是星期天自己獨自完成的,可究竟是誰進來過,還亂翻過她的東西?
薛倩瞇著眼睛,努力的回憶著自己房間的物品分佈位置,然後一件一件的尋找著變得不同的地方。
書架上的書被碰翻,掉了幾本在地上,書桌上的文具和作業本也亂七八糟的被碰過,下邊還有些抽屜打開了。
薛倩連忙掀開床墊,然後放心的吐了口氣。姐姐的日記本還好好地待在原來的位置,這是她的寶物,什麼都能遺失,就是這東西不能丟。
但是,誰會無聊的潛入自己的房間呢?難道,是小偷?
突然想到最近幾起鼻城入室搶劫殺人案,女孩的心臟猛地跳了幾跳。她想悄悄溜出去,看看緊閉的房門,又覺得不保險,容易打草驚蛇,於是黑乎乎的大眼四處瞅著。
她的閨房不大,才十三平方米而已,擺了一個衣櫃,一個連體書桌和一張小床。如果真有小偷潛入,能藏身的地方就只剩衣櫃了。
要不要大叫一聲呢?可如果只是自己的大驚小怪胡思亂想的話,老媽絕對會將她給嘮叨致死。要不,先調查看看。
薛倩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她悄悄地來到衣櫃前,手裡還抓著姐姐遺留的小提琴。她的腳步很慢,盡量不發出聲音。


「喝!」她發出一聲怪叫,衣櫃門被打開了。
裡邊裝滿了衣服,把掛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撥開,卻什麼也沒有發現。櫃門背後的鏡子上映著她傻呼呼的緊張表情,看得她忍不住一屁股的坐在地板上發笑。
自己這段時間也有點神經過敏了,也難怪班上同學都情緒糟糕,畢竟死了七個人。
就在這時,一陣奇怪的響聲從書桌位置傳了過來。
薛倩的身體一僵,緩緩地轉頭看過去,雖然什麼都沒有看到,可聲音卻頻繁了起來,似乎有甚麼東西在書桌的第二個抽屜哩,敲擊的內壁。
有老鼠?
女孩方向一轉,屏住呼吸,朝著那個抽屜走去。她猛地將抽屜拉開,一個黑影立刻竄了出來!
那東西比老鼠大一點,速度快的視線很難跟上,它跳到地板上,然後又接著靠牆反彈,穩穩地落在了粉紅色的床單上。
那東西好不容易才停下動作,等薛倩看清楚了這究竟是什麼玩意兒時,頓時嚇得血液停止、心臟停跳。
是一隻手,一隻血淋淋的手,右手。那隻手的無名指上還帶著一個結婚戒指。手像是有生命似的,或許因為失血過多而通體蒼白,它安靜地趴伏在床單的一角,雖然沒有眼睛,可依然像是在恨恨地盯著她看。
房間本來溫馨的氣息被這隻手的出現徹底打破了,恐怖的空氣流淌在四周,薛倩寒毛倒豎,驚慌失措的捂著嘴。
她的驚叫醞釀在喉嚨了,正想發現出來時,那只沒有軀幹、不知道動力來自何處、更不清楚究竟以什麼形式存在的右手動了!
它停留的地方染了一層血跡,它的速度比薛倩的聲音更快,只是稍微一蹦,就狠狠的卡住了她的喉嚨,令她再也沒能力發出聲音。
薛倩窒息了,拚命地想將那隻手扯開,可不論用多大的力氣也沒任何效果。她因為缺氧而雙眼翻白,演愾就要死掉時,孤零零的血手竟然放開了她,再次跳回床單上。
女孩使勁兒咳嗽著,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她瞪著那只安靜的手,再也不敢亂叫亂嚷,而那隻手也彷彿停歇了似的,沒再攻擊她。
女孩想哭不敢哭,怕得要死。就這樣相互靜止了許久,她決定做一個實驗。
死就死吧,總之再這樣下去,恐怕也活不長。
女孩膽子大了一點,她找來紙箱,倒扣著將手裝進去,手並沒有反抗。
薛倩想把手拿去給自己的父母看,略為思忖過後,放棄了。老爸老媽並不是通情達理的人,肯定會將這隻手當作惡作劇處理,更何況他們都是普通人,萬一叢手攻擊他們的話,自己該怎麼辦?誰知道下一次,血手會不會在被攻擊者瀕臨死亡時鬆手?
女孩的腦袋十分亂,她終於想到了一個人。姐夫楊俊飛,或許能幫助她。
於是女孩抱著裝了可怕怪手的箱子,離開了家。
楊俊飛還沒有回宿舍,薛倩瞅了瞅四周,乾脆找了塊石頭將門旁的窗戶打碎,手伸到內部門把,扭開,帶著一腦袋混亂的情緒走了進去。將紙盒放在餐桌上,她「啪」的醫生撲倒在他的床上,不由自主地哭了起來。
哭著哭著,越想越委屈,最後居然睡著了。

而這時候的楊俊飛正在吃晚飯,被興致高昂的許薇薇挽著手,努力逛街。
女人只要一論及逛街,就會從嬌小的身體裡,滋生出奧運鐵人項目冠軍都難以批敵的韌力和耐力,沒過多久,老男人就活生生被拖的筋疲力盡,就連感受許老師豐滿的胸部擠在手臂上的柔軟都沒心思尋味了。
天黑盡後,他倆順著鼻頭河往學校宿舍走。在河邊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年輕女人不斷地尋找什麼,女人手裡拿著一根木棍,在草叢裡掃來掃去。只要有人經過她身邊,她就會歇斯底里的抓住對方,以緊張的口氣問:「你看到我老公的手沒有?」
「怎麼辦,怎麼辦?老公沒有全屍,不好下葬啊!」
「你有沒有看到我老公的手飛到哪去了。」
「是你撿到了嗎?」
這四個疑問句讓人莫名奇妙而且還毛骨悚然,許薇薇被嚇得直往楊俊飛的懷裡鑽。老男人樂得美女在懷,做出成熟男性應有的氣勢,護著她遠離瘋女人的騷擾。
他在路過一家便利商店時,買了包煙,然後隨意的問店員:「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店員的表情很複雜,有八卦也有同情。


「今天下午五點左右出了車禍,那女人的老公被壓在車子的駕駛座裡,最後搶救無效死亡。車禍很慘,那男人左手嚴重骨折,右手在兩車碰撞時斷了,飛出車外,不知所蹤。那女人從一個多小時前就來了,到處找自己老公的右手。」
許薇薇的同情心也被觸動了,「她肯定很愛自己的老公。真希望她能快點找到老公的手。」
楊俊飛看了看那不斷找手的女人,不置可否。鼻頭河邊人來人往,一隻手雖然不大,可是肯定帶了血跡,現在都還沒找到,恐怕只代表一種情況。那就是掉進河水裡被沖走了。
他倆有些唏噓的繼續往回走,許薇薇明顯是八點檔愛情劇的受害者,她不斷地說著那個女人的感人行為,聽得老男人直打哈欠。
感情這東西,隨著琴的死亡,他就只剩下逢場作戲了。他的女人不少,可是沒有一個最終能走在一起,因為他愛不起來,也沒勇氣再愛。這麼多年來,除了琴外,只剩下一個張兵影,但是那女人也投向了自己好友的懷抱。
有時候回頭想想,難道他的人生真的是被詛咒了嗎?
許薇薇明顯感覺到了楊俊飛的低落情緒,她善解人意的停止自己的呱噪。
女老師想起了什麼,臉上飄過一絲紅霞,她鼓足勇氣,抬起頭:「俊飛,今晚我能去你的房間嗎?」
老男人一愣,然後直點頭,「當然,是我的榮幸。」
「那、那我們直接回去?」女老師被她炙熱的視線一看,頓時丟盔棄甲的將頭低下,用輕如蚊鳴的聲音問。
「當然是直接回去,剛好我困了。」楊俊飛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很假的哈欠。
許薇薇輕笑著,伸手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溫暖,能帶給人安全感,女老師抓住後就不願意放開,像現在這樣一直握著,再也不放手,那該有多好?
感情真是奇妙,不知道對方怎樣,可許薇薇就是覺得這個才認識不到幾天的男性,有種強烈的吸引力,就彷彿磁石的南極永遠吸引著北極一般,莫名其妙的引得她猶如撲火的飛蛾,就算粉身碎骨,也無所謂。
男女間的愛情,說起來也就是如此簡單而已。只是誰知道,楊俊飛又是如何的心思呢?沒人能看得透他厚厚的面具下邊隱藏的情緒,就連熟悉他的人也很難讀懂。
他倆的宿舍就在二樓的203和204室,一走過樓梯口,楊俊飛的臉立刻嚴峻起來,他一眨不眨的停下腳步,給許薇薇比劃著噤聲的手勢。
許老師可愛的摀住自己的嘴巴。
老男人用探尋的眼神將窗戶上的那個破洞來回巡視了十多遍,這才小聲道:「許老師,你先回自己的房間吧,我們明天再約。」
「是不是有小偷?要不要我報警?」許薇薇也看到那扇破碎的玻璃窗,緊張的問。
「不需要。」楊俊飛立刻搖頭。
他將女老師推回房間裡,這才拿出鑰匙開自己的門。他的手隱諱地抓住隨身隱藏著的槍把,扭開門,輕輕地竄了進去。

屋裡無聲無息,這更令他警覺。雖然四周很黑暗寂靜,他異常敏銳的感覺系統依然捕捉到了一些古怪的聲響,這聲響也令他的表情古怪起來。
那是均勻的呼吸聲,就彷彿有人睡著了似的,如果真是敵人,怎麼可能將呼吸暴露出來,更不可能睡著,所以唯一的答案便十分顯而易見了。
楊俊飛沒好氣地將手從槍上縮回來,打開了電燈。果然,薛倩正蜷縮在自己的床上睡得正香,真是虛驚一場!
「起來了!」他走過去,用適當的力氣敲擊著薛倩的腦袋。
女孩頓時驚醒過來,她揉著惺忪的大眼睛,模糊的視線裡發現了自己姐夫的身影。
還沒等楊俊飛責備,女孩已經「哇」一聲緊緊抱住他,委屈兼害怕的大聲哭出來。
楊俊飛被嚇了一跳,臉上浮現出煞氣,「是不是誰欺負你了,說給我聽,我幫你找回場子!」
「不是。」薛倩哭的更傷心了,「姐夫,我快要死了。二班的詛咒,恐怕已經應驗在我身上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老男人心臟猛地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開始攀爬上心坎。
女孩揉了揉早已哭腫的眼眶,漂亮的臉上浮現著一絲晦氣和陰鬱,「我說不清楚,給你看一樣東西,姐夫你就清楚了。」
說著,她的視線朝餐桌上的紙盒望了望。


楊俊飛的眼睛也落到那個紙盒上。很普通的一個紙盒,應該是平常用來裝零食的。難道裡邊放著某種致命的東西?
他一聲不吭的走過去,將紙盒打開。頓時,一隻血淋淋的手露了出來。
楊俊飛皺著眉頭,「你再開什麼玩笑?」
「我沒開玩笑。」薛倩畏懼的躲得離盒子越來越遠,「那隻手是活的。」
「活的?」
老男人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用手戳了戳那個靜靜趴伏的右手,手指上沾了一些紅色液體。觸感很柔軟,有皮膚的感覺,只是冷得要命,像是從冰箱裡的冷凍室裡剛取出的。那股陰冷順著老男人的手指往他的骨髓裡猛竄,他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立刻就起了一層。
楊俊飛猛地將手收回,同時打了個冷顫。
手,確實是人手沒錯,而且剛斷掉沒多久,只是有些矛盾,為什麼明明那麼冷了,上邊的血跡卻沒有絲毫凍結的跡象?
他將沾著寫的手指湊到鼻子前聞了聞,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立刻竄入鼻孔中,讓他噁心的不住咳嗽。
楊俊飛收斂起了不認真的心態,轉過視線,望向薛倩,「說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薛倩露出怕得要死的表情,顫顫駭駭的將這隻手的前因後果講述了一遍。
「你是說,它曾經掐過你的脖子?」老男人瞇著眼睛問。
「嗯哪,你看。」女孩露出白皙的修長脖子,只見脖子上確實有用力掐住的痕跡,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見。
「奇怪了,你究竟比別人多做過什麼?」楊俊飛用手敲擊著桌面。
「不清楚。」薛倩搖頭,她挖空心思的思考了今天一整天的記憶,還是絲毫沒有可靠印象。
老男人嘗試著用各種東西戳那隻手,包括用小刀割,用打火機燒,用鐵塊壓,甚至還找還一根鋼管狠狠打在那隻手上。血飛濺的到處都是,噁心的臭味頓時瀰漫了整個房間,可是,那隻手依然一動不動的,像是個玩具。
「我覺得。」女孩猶豫了一下,「這隻手的主人,或許我知道。」
楊俊飛有些驚訝,「你知道?」
「嗯,今天下午鼻頭河邊不是發生車禍了嗎,我剛好在案發現場。當時有個男人的手因為撞擊而飛了出來,或許這隻手就是他的。」女孩用手撐住下巴,有姐夫在,恐懼感已經消失了大半,「你看,這只右手無名指上戴著結婚戒指,這就說明他結婚了。」
「這件事我也知道,回來時還看到那個女人在到處找她老公的手。」楊俊飛點點頭,她覺得可能性很大。
「姐夫,要不我們將手拿去還給她?」薛倩問。
「嗯。」老男人想了想,然後點頭:「想法不錯。」
他抬起手腕,晚上十點了,不知道那女人在不再,當然就算是不再現場,他也有辦法找到。
「要不,我們現在就去鼻頭河邊找那女子。」
「嗯!」薛倩使勁兒的點頭,「說不定解開詛咒的辦法就是這個。」
楊俊飛苦笑,如果真是詛咒的話,哪有那麼容易解開。還是先逐一從最簡單的方法開始嘗試吧。她說手會動,可直到現在他也沒親眼見到會動的跡象,究竟薛倩會不會成為二班連續離奇死亡案的下一個受害者,他不敢賭。
自己一整天都緊盯著她,如果她真的成了受害者,薛倩到底比其他同學多做了什麼?而湊到眼皮子底下的細節,到底又有什麼被自己給漏掉了?

注二:中二病:初二開始,十四到十八左右的年輕人成長中的一種特殊精神狀態。對大人喜歡的莫名其妙的感興趣,對小孩喜歡的全盤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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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9 09:22:48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7 手的恐怖(上)
有人說,攝氏三十七度的戀愛最不容易受傷害,比正常體溫稍高一點,那是愛的熱情,但也絕不會高太多,因為,即便戀愛,也要維持適當的清醒,這就是所謂的,百分之二十的愛留給自己。許薇薇一直沒有交過男友,從初中到大學畢業,她一直都執著於自己的戀愛觀,那就是一見鍾情,所以,那些人提到的攝氏三十七度戀愛觀,是絕對不會適合她的。一見鍾情談何容易,這麼多年來,甚至很少有男性引得她心跳加快。所以,她一直都單身。直到她見到了楊俊飛。許薇薇覺得楊俊飛很有吸引力,身上還有一股神秘感。那種不同於教師職業的格格不入,非常引人遐想。但是,他對她暫時也僅僅止於有好感而已,所以當她在快十二點敲響他的門時,還是頗有些猶豫的。楊俊飛聽到敲門聲,愣了愣後,這才像門走過去。他一邊將眼睛靠到貓眼前,一邊猜測著,不會又是薛倩那個小妮子找上門來了吧!等他看清楚是許老師時,不由得有些疑惑,最後才將門拉開。「許老師,什麼風把你給吹上門了。」老男人掛著笑嘻嘻的玩世不恭的臉說,越過她嬌小又柔軟的肩膀,從這個位置看,能看到學校的操場。午夜的校園更像個異界,陰冷黑暗,充滿神秘。「給你。」許薇薇有些臉紅,遞給他一個便當盒,「今天下午我有看到你指揮校工拆卸二班天花板上的吊扇,忙碌了那麼久,我想晚飯也沒好好吃吧?剛好我有吃宵夜的習慣,所以多做了點給你送來。」「這怎麼好意思。」楊俊飛撓了撓後腦杓,臉上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的表情,伸手就接了過去。見他收下後,她微微的鬆了口氣。兩個人站在門口,一時間突然發覺沒什麼多餘的話可說,頓時就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中。「吃完早點睡吧,還要上課呢。」女老師有些發窘,然後就想離開。楊俊飛看了看便當,笑笑的說:「要不,進來做一會兒?」「嗯。」許薇薇沒有拒絕,紅著臉走進了宿舍裡。一個男人在午夜邀請一個女人進自己的房間,用膝蓋想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女老師低著頭,心跳得厲害。她小心翼翼地環顧了四周,格局跟自己的宿舍差不多,就是擺設很少,也沒傳說中單身男人的雜亂感,只是床上被褥揉成了一團。女老師的視線接觸到床,不由得躲開了,臉越發的紅,老男人偷偷瞥了她一眼,心裡暗樂。送上門來的獵物,不推倒她簡直是對不起自己的人格!他掀開便當的盒子,裡邊的飯菜很豐盛,做工也精緻,令人非常有食慾。三下五除二的吃完,這傢伙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有滋有味的看著無所適從的許薇薇。這位女老師也才二十二歲,長得漂亮,五官恰到好處,臉蛋是典型的瓜子型,很有古典韻味。特別是那股羞澀,簡直在勾引人犯罪。於是他站了起來。「楊老師,是、是哪裡人?」許薇薇的聲音裡透露出緊張。「我也不知道,你沒聽校長講過我的經歷嗎?父母很早就將我遺棄了,我是孤兒院長大的。所以,算半個鼻城人吧。」楊俊飛坐到她的邊上。許老師不由得向遠處挪了挪,「對不起,提到你的傷心事了。」「哪裡,我根本就沒在意過這種事。」老男人依然笑嘻嘻,玩心大起,執著的朝她挪動。女老師的臉紅得快滴血了,頭幾乎要埋到高聳的胸部上。她心跳得越來越厲害,「那、那楊老師對現在的學生教育問題,有什麼看法?」這算什麼問題?是她調情的一種方式嗎?楊俊飛納悶的眨著眼。「這個嘛,我個人覺得現在整個社會陷入一種財富成功學的漩渦,獲得社會地位和公眾認可的途徑被限定為唯一的財富之路,年輕人不得不追求更高的職位,更多的收入,更好的房子、車子等,反之,不追求高職位,不嚮往高收入的人則會被視為沒有本事、沒有志向。所以,這個時代的學生,高中沒畢業就開始浮躁起來。」「學校的教育體系也有問題,老是灌輸財富至上的理論,學生不好好學習,反而在比拚家裡的財產和社會關係。」他瞇著眼睛,手輕輕地搭在許薇薇的肩膀上,「不說這些鬱悶的畸型社會形態了,我們都是小人物,沒辦法改變現狀。還是來探討人生哲學吧。」被男性的手攀了肩膀,女老師感覺到一股溫熱透過單薄的春裝傳遞到皮膚上。出奇的,她沒有一絲反感。臉紅到著火似的,許薇薇已經坐到沙發沿邊,在挪動就要掉下去了,她有些不知所措,「那個,很晚了,我該回自己的房間了。」「哪有很晚,不過才十二點半。」老男人覺得這個女孩真的很有趣。許薇薇說要離開,但身體一點想走的慾望都沒有。她鼓起勇氣抬頭,剛好跟楊俊飛灼人的視線接觸在一起。女老師的身體猛地抖了一下,然後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全身都緊繃著。那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是男人都清楚該怎麼做。楊俊飛不是柳下惠,也很樂意在任務期間有艷遇調劑心態。他撇撇嘴,眼睛注視著許薇薇誘人的紅唇,兩人的臉越靠越近。就在快要合攏到一起時,好死不死,敲門聲又響了起來。「該死!」老男人暗罵一聲。許薇薇被猛地驚醒,急忙理了理襯衫,羞澀的臉上帶著一絲緊張,「啊,我真的要回宿舍了!」說完就急匆匆的朝著門外跑。開門後,一個女孩面露八卦的表情,正將耳朵貼在門上做偷聽狀。「薛倩,你怎麼又來了。」楊俊飛被打擾了好事,氣不打一處的正想發怒。「啊,我是有急事才來找楊老師你的。嗯、嗯,沒想到啊。」來人正是薛倩,這小妮子又是選午夜翻牆溜進來了。老男人對學校的保全系統實在失望透頂。薛倩一眨不眨的看著滿臉通紅,衣衫凌亂,落荒而逃的許薇薇,臉上的表情十分耐人尋味,「沒想到許老師也在你的房間裡?你們在探討什麼?是某種人生問題嗎?我會不會打擾到你了?」她一邊走進來,一邊隨手關上了宿舍的門。

「你說呢?」楊俊飛氣急敗壞的瞪了她一眼,「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多嘴。」「小孩子?我哪裡小了!」薛倩對他的這句話明顯很不服氣,她舒展著身體,故意秀了秀自己的身材。這女孩發育得很好,該大的地方大,該小的地方小,凹凸有致,如果再多長幾年,絕對是個顛倒眾生的狐狸精。楊俊飛對這個本應是自己小嫂子的女孩實在沒轍,只好鬱悶的歎了口氣,問道:「有什麼事?」「我就是很好奇,而且還不怎麼睡得著,所以就出來放風嚕,剛好看到姐夫你宿舍的燈開著,所以就上來詢問些人生問題。沒想到,有人比我先來跟你探討人生哲學。」薛倩嘟著嘴,眼神從他的身上跳到凌亂的床上,又從亂糟糟的床上轉到他身上。被那張跟自己初戀情人相同的臉用捉姦的表情看,讓老男人莫名奇妙感覺一陣心虛。「我跟許老師什麼都沒發生過!」楊俊飛舉起雙手投降,雖然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投降。「這我知道,是來不及發生吧。」女孩臉上的八卦表情散去,坐到他身旁,正兒八經的問:「姐夫,下午派人來拆掉班裡的吊扇,是你幹的吧?」「對。」本來以為她還會胡攪蠻纏,結果卻問了這個問題,思維的跳躍性令老男人很不適應。「為什麼要拆掉了?難道是吊扇裡邊有些貓膩?」女孩又問。楊俊飛沉吟片刻,實話實說的將次聲波的影響和他的猜測坦然說了出來。「這樣啊。」女孩低著頭,思考著,然後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的道:「姐夫,明天,嗯,不對,今天就輪到我值日了。你說,我會不會也突然死掉?」「當然不會!學校不是已經取消值日生職務了嗎?」楊俊飛斬釘截鐵的搖頭,「而且,我不允許你死掉。」「我就知道姐夫最關心我了。」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就令美麗的女孩精神大振,她雀躍的抱住老男人的胳膊,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那我明天就靠姐夫你保護羅!」「嗯,我會保護好你的。」楊俊飛微微一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柔順的頭髮,溫暖的觸感,只是觸摸,都會令兩個人安心很多。琴,從前自己沒能保護你,現在,至少要保護好你的妹妹。他暗暗的想著,心裡卻湧上一片苦澀味。「姐夫,你怎麼了?」緊緊靠著他的薛倩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緒,突然問。「沒什麼。」楊俊飛將手從她的臂彎裡抽出來,猶豫的道:「要不,你明天別來上學了。我給你寫張請假條!」「不行!」女孩毫不猶豫的搖頭,「我可沒蹺課的習慣,況且,班裡的死亡事件是有一定機率的,明天還真不一定會被我遇到。」「也對。」老男人略為想了一下,覺得挺有道理。夜晚過得很快,死賴活賴的才送想要留下來的小妮子,楊俊飛還是睡不著。心裡總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不止不踏實,還有點恐懼早晨的到來。隔壁的許薇薇也睡得不踏實,她似乎一直都在暗暗偷聽這邊的狀況。搞得楊俊飛哭笑不得。第二天早晨,還是不以為人為的期望而轉移,慢悠悠的到來。朝霞染紅了東邊天際。老男人冒充教師的第五天,開始了。第一節是楊俊飛的英文課,他翻到課本的其中一頁,用標準的英語念道:「去年對全世界各民族幸福感的調查顯示,墨西哥人的幸福感指數是最高的,日本人的幸福感指數是最低的。而這兩個國家的國民平均收入相差十多倍。」「墨西哥人與美國人也不一樣,墨西哥人屬於拉丁文化中的西班牙文化,他們的宗教是與歐洲各國的天主教相同,與美國講究潔身自好、刻苦簡樸的新教倫理大不一樣。」「簡言之,墨西哥人是生活中的樂天派,他們對於家庭、性、工作、享樂的態度』都表明他們是重視享受的一群,功利心淡薄。」「幾乎所有的墨西哥人都沒想過什麼是窮苦,他們認為上帝既然安排了這樣的身份給他,就要信奉上帝的旨意。在外人看來,墨西哥人對孩子並不負責,但他們認為,來到世界上就是要快樂地生活。」「很多人每天上班,堵車要遲到,不堵車也要遲到。墨西哥人花錢是有多少花多少,所以他們的薪水大多按周發,因為月發很快就能花光了。」「所以,這篇文章告訴了我們,錢還是賺一分用一分最快樂,存錢什麼的都是浮雲,是負擔。養老問題,就丟給國家社保解決吧,心態最重要!」這傢伙不知道從哪裡結合出來的上下文,歸納總結了完全是誤人子弟的言論。上課的時間不只是學生,就連老師也覺得很難熬,慢的如同龜速。好不容易才爬到下課,楊俊飛今天沒急著離開,抽空在課間十分鐘跟學生們交流感情。班裡的吊扇已經沒有了,為了透氣,教室的所有窗戶都敞開著,一陣陣涼爽的風隨著明亮的陽光湧進來,讓本來陰鬱的學生們精神大振。老男人本來就很善言,沒幾分鐘就跟二班的好幾個男同學打成了一片。他講述一些匪夷所思的冒險故事,聽得男同學們喜笑顏開,也順利的撬開了他們的嘴巴。「最近兩個月,你們被嚇得夠慘吧?」楊俊飛裝作漫不經心的問。「當然,楊老師你是不知道,我已經跟老爸提過幾次轉學的事了,他說我迷信,還說報紙電視上都沒有報導過,肯定是我在疑神疑鬼,班上同學的死只是意外,諸如此類。委屈死了!」其中一個男生哀號道,「這些大人總是認為七點新聞不播報的東西,都不是大事。還說,現在到處都危險,走在路上一不小心都能被車撞到嗝屁。」這番小大人的言論聽得楊俊飛一頭黑線。「楊老師。」幾天前還跟他報過訊息的方西也是那群男生中的一人。他面帶神秘的湊到他耳邊,小聲問:「您覺得二班是不是在鬧鬼?」「鬧鬼?也許吧。

」老男人心裡嗤之以鼻,嘴上卻沒否定,畢竟要跟學生保持同步,是當的模糊意思,才能得到更多的資訊。「班裡的女學生覺得,肯定是兩個月前請碟仙給請出問題了,所以最近正在策畫某個晚上再請一次看看。」方西環顧四周,聲音壓得更低了,「我是看您人好,又開明,才跟您說的。如果您感興趣的話,歡迎參與哦。」碟仙?這算啥事情,現在的學生太喜歡玩迷信遊戲了。從夜不語給他的一大堆案件報告看,許多事情都是學生們因為無知而涉及到未知能量造成的。老男人點點頭,「我對神秘的東西非常感興趣,到時候叫上我。我保證不洩密。」「我就知道老師夠義氣。」方西興奮的點頭,「到時候我一定通知您。電話連絡羅。」這一長一少的笑嘻嘻的在和諧的氣氛下交換了電話號碼。本應是值日生的薛倩被安排來擦黑板,她沒好氣的看著自己的姐夫跟班裡的同學眉來眼去,撇撇嘴,來到講台上將黑板擦得乾乾淨淨。轉過頭正準備離開,突然,她用餘光瞟到黑板的右側畫著一個不大的塗鴉,那個塗鴉很潦草醜陋,就算是炎炎烈日將教室照射的明亮無比。可視線一接觸到那亂糟糟的畫,心臟就會莫名其妙的亂跳,似乎,畫裡蘊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惡感。塗鴉畫的是一隻手,呈爪子狀,寥寥幾個線條就將整個型態勾勒的很礙眼討厭。是誰畫上去的?薛倩有些疑惑,半分鐘前自己明明已經將黑板擦乾淨了。而英語課時,姐夫根本就沒畫過畫,就連板書都沒寫幾個字。她本想叫楊俊飛來瞧瞧,很不湊巧的,第二節課的鈴聲響了起來。語文老師已經走到了門口。薛倩搖搖頭,沒再理會,只是輕巧的將塗鴉擦掉。就在那一剎那,猛地感覺到整個世界都晃了晃,可那晃動還不足一秒鐘,彷彿只是個幻覺似的。地震了?她嚇了一跳,轉頭到處看看,周圍的同學好好的,絲毫沒有慌亂。薛倩疑惑的搖搖頭,坐回了自己的課桌上。一天的課很快就結束了,她身上什麼奇怪的事也沒有發生,直到放學為止,楊俊飛這才深深的鬆了口氣。「看來完全沒問題。」老男人為了觀察自己的小姨子,一整天都待在辦公室裡,有事沒事就會到高一二班逛一圈。臨到薛倩回家,他很是高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女孩的心也鬆了下來,同時也略為有些遺憾。沒怪事發生,就永遠也找不到二班同學離奇連續死亡的真相,這並不算好事。她在姐夫的目送下離開了學校,越走越遠。楊俊飛伸了個懶腰,拍了拍肚子,「餓了,去找頓好吃的安慰自己的五臟廟先。」「那,能不能帶上我?」一個溫柔的女性聲音從他身後冒出,嚇了老男人一跳。轉頭一看,居然是許薇薇。她展露著甜甜的笑顏,望著他。「好啊,我請客。」楊俊飛也笑起來,心裡想著吃完飯後,剛好繼續昨晚沒做完的某件事。許薇薇接觸到他的視線,似乎感覺到他不懷好意的心思,臉立刻又發紅的低下去。
天氣很好,陽光完全沒有暗淡的跡象,也是,不過才下午五點左右。以鼻城的氣候而言,確實還不到夕陽西下的時刻,明媚的陽光照射在地面上,令人心情十分舒暢。薛倩離開學校後,心情卻根本就沒那麼舒暢,她偶然轉頭時,看到自己親愛的姐夫正和學校的女老師卿卿我我,不知為何,不爽的感覺立刻冒了出來。眼看兩人朝著鼻頭河對面的商業街走,這女孩停下了腳步,偏頭想想後,決定跟蹤。我倒要看看,他有沒有對不起我姐姐!薛倩給自己找了個蹩角的藉口,也根本不管自己的姐姐似乎已經死了十多年了。女孩小心翼翼的朝著鼻頭河走,但是跟蹤大計很不順利,沒多久便將兩人跟丟了。就在這時,突然右側的街面傳來一震猛烈的剎車聲,緊追其後的便是撕心裂肺的慘叫。薛倩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轉頭望去,才發現離自己不遠的地方發生了慘烈的車禍。只見河邊東側由西向東的主路上,有一輛載有兩人的小轎車,因為車速太快而和迎面開來的SUV撞到了一起。那輛SUV屁事沒有,可這輛小車卻側翻在外側車道上,嚴重變形,前擋風玻璃被撞碎,兩個雨刷還不停地擺動。車內物品被撞散的汽車零件灑滿了兩條車道。薛倩嚇得捂著嘴。她透過變形的車窗,看到一名二十多歲的男子被卡在駕駛座上,兩眼緊閉,全身一動不動,一隻帶血的手從變形的車窗伸出。「為了我,你一定要堅持下去!」一名年輕女子滿臉是血的爬了出來,看到自己丈夫的情況,頓時腿軟軟的伴跪在地上大聲哭喊著,雙手緊緊握住卡在車中的丈夫那滿是鮮血的手。「求求你們了,快救救他吧,他真的快不行了。」那名年輕女子一邊哭泣,一邊胡亂的向周圍看熱鬧的人求救。有人撥通了急救電話,還好醫院不遠,急救人員很快就趕來了。他們檢查了一番後,露出很不樂觀的表情:「一隻手斷了,或許飛到了附近的地方,另一隻手恐怕也很難保住。」「怎麼會!我的老公手還是熱的,怎麼會!」女性搖搖擺擺的站起來,視線在周圍無目的地掃視,絕望的抓住人就問:「剛才你有沒有看到我老公的手?求求你告訴我,我老公的手,你有沒有看到飛哪裡去了?」四周的人紛紛躲避,薛倩也沒叢例外的被那女人抓住,用懇請的語氣問了一番,她被女子抓過的地方沾了一大灘血跡。她搖頭,雖然車禍的全過程自己就在附近,可她確實沒有看清楚有手從車子裡飛出去。可那男子的右手的的確確不見了,急救人員找了半天也沒有在方圓一百米內找到。有人小心翼翼的猜測:「是不是掉進鼻頭河哩,沖走了?」女子這才更加絕望的回到自己奄奄一息的丈夫身旁。醫生確定傷者傷情後,準備拖出駕駛座的年輕男子。女子把手伸進車裡撫摸男子的臉,哭著說:「就快能救你出來了!求求你,你一定要堅持下去。」好不容易才將車切割開,急救人員忙碌的包紮和救治,而一旁的女子不停地哭,大聲鼓勵丈夫堅持住,這感人的一幕並沒有感動滿天神佛,男子被抬上救護車後,終究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了。女子雖然滿臉是血,可彷彿不知道痛似的,撕心裂肺的哭著,用力抱著自己的丈夫,好不容易才被醫院護士架上救護車離去。薛倩看得很是唏噓,也失去在尋找楊俊飛蹤跡的心情,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家中。她根本沒有想到,這場常見的車禍,卻是預示著她漸漸走進喪命深淵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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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9 09:22:13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6 死於河中
人們總喜歡把事實當成玩笑,然後用玩笑來掩蓋事實!這是人類的劣根性所造成的社會型態,已經無可救藥了。
冒充老師的第四天,楊俊飛一大早就去了辦公室,閒來無事跟許薇薇老師東聊西聊。許老師對他的心不在焉視而不見,依然被他無聊的、自己都不知道在講什麼的冷笑話逗得很開心。
某種意義來講,許薇薇恐怕會成為一個很好的新娘。她的粗神經和低於海平面以下的笑點,會令將來的老公毫無壓力。
許薇薇手裡拿著一本圖書館借來的小說,然後用力裝出嚴肅的表情遞給他,「這本書很好看,我嚴重推薦給楊老師你。書裡面有色情、亂叢倫、人獸、暴力、恐怖、書的盒子上還寫著做好孩子看好書。真的很有意思。」
楊俊飛接過來一看,那本書叫做:《希臘神話故事》。
「好冷。好吧,你贏了!」他用力抱住胳膊,表示她講的冷笑話比待在冰箱裡更令人清爽。
辦公室裡適齡男青年的殺人眼神迴盪在他的周圍,特別是許薇薇笑起來時,那種敵意更加的強烈,不過楊俊飛根本不在乎,天塌下來老校長會撐住,他沒有第一時間將面前對自己頗有好感的女老師勾引上床已經很給面子了。

與此同時,高一二班的教室裡已經上完了第一堂課。
由於取消了值日生制,師生們都有些不適應。原本的值日生馮學被安排來擦黑板,而協助老師搬運東西的事宜暫時由班長代替,直到有更好的辦法來妥善分工為止。
課間十分鐘,馮學懶洋洋的走到講台上,拿起板擦將黑板的數學公式擦完,然後出去教室上了趟廁所,等他回來後,氣憤的發現原本被擦得乾乾淨淨的黑板上,右下角的位置被人惡作劇的畫上了一些醜陋的塗鴉。
塗鴉畫的是一條河,彎彎曲曲的,雖然線條簡單,但不知為何就是給人一種充滿邪惡氣息的感覺。
「這是誰畫上去的,給我滾出來!」馮學用力的敲著講台,氣惱不已的吼道。
原本喧鬧的教室立刻安靜下來,三三兩兩聊天的同學紛紛抬起頭看向他。
「奇怪了,誰畫上去的?」他的男性好友也有些詫異,「我一直都在教室裡,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上去亂畫過。」
看來想要找出惡作劇的傢伙,是很艱難的任務,同學大多都一片茫然,他沒從任何人的臉上看出幸災樂禍的表情。自己最近也沒得罪人,現在班上人心惶惶,估計也沒有誰有心思捉弄他。
馮學想了想,覺得很有可能是別班的人在搞鬼,畢竟兩個月內班上陸續死了六個人,二班早已被暗中宣傳為遠近聞名的鬧鬼班,流言蜚語多得要命,有人搗蛋的可能性很大。
「靠,還嫌我們班不夠亂啊!」他暗罵了一聲,隨手用板擦將黑板上的塗鴉狠狠地擦乾淨。
第二節是語文課,玩笑似的塗鴉沒有在班裡引起任何波瀾,大家很快就遺忘了,就連馮學自己也沒在意。
一個上午很快就流逝乾淨。早上的課結束後,學生們各自相約著跑去餐廳吃飯,更有甚者翻牆到校外就餐。
楊俊飛本來約好和許老師去餐廳的,結果半路上被鬼鬼祟祟的薛倩拉走了。女孩將他拉到體育館器材室後邊,遞給她一個用可愛的粉紅色手巾包裹的方方正正的東西
「喏,給你的。」
「什麼東西啊?」
楊俊飛將手巾扯開,露出了一個粉紅色的便當盒。他有些吃驚。
「我可不是特意給你做的,只是今天早上做太多了,而且,還沒報姐夫的救命之恩呢。」薛倩偏過頭,沒敢看老男人的臉。
楊俊飛淡淡的笑了笑,沒拒絕,只是將便當盒打開。
裡邊的飯菜很豐盛,大部分是肉食,小量蔬菜,份量很足,就算是一個壯碩的男性也能攝取足夠的卡路里。
薛倩看他開始吃後,也拿出了自己的便當盒。楊俊飛好奇的偏頭看了看,份量居然跟自己的差不多。
他的腦袋上冒出幾根黑線,小心翼翼的問:「喂喂,貌似你們這個年紀的女孩,都很在意自己的身材吧?這樣吃真的不會胖嗎?」
薛倩用湯匙挖起一大塊肥肥的糖醋肉放進嘴哩,心滿意足的嚼著,不屑的瞟他,然後微微揚起精緻的小下巴,「這你就不懂了。三餐定時,大膽吃肉才是O型女孩子的減肥秘方,嘿嘿嘿。」


哦,O型女孩子的消化吸收能力真是強悍啊!楊俊飛不由在心中吐槽道。跟原本可以當自己小姨子的美麗女孩吃完愉快的午餐,他在接近上課想時才回到了辦公室。
可這傢伙完全沒想到,一接近辦公室門口,就聽到了噩耗!

對於午餐時間的翻牆派而言,馮學是堅定的執行者!岳雲中學的教育類似西方國家,中午十二點下課,一點上課,中間只有一個小時的吃飯時間。
學生們午休時通常不准出校門,可有些人就是覺得自己帶飯不方便、學校的食堂不好吃。所以翻牆派誕生了。
馮學一個星期至少有三天的中午會翻牆出去,今天也不例外。
岳雲中學有一段圍牆很矮,是翻牆派的聖地。翻出圍牆走不遠就是鼻頭河,和兩邊有許多飯館。他照例到老地方吃了簡單的午餐後,順著鼻頭河走了一段。
今天鼻頭河的河水很氾濫,水平面幾乎已經要接近河岸了。路邊的綠化景觀一如既往的令人舒暢。馮學剔著牙,將牙籤隨手丟進了河水裡,然後準備回學校。
突然,他感到肚子裡一片絞痛,痛得他蹲下了身子,冷汗不停地滲到額頭上,猶如水一般流個不停。他用力摀住肚子,只感覺裡邊似乎有許多蟲子在撕咬似的,那種痛深入骨髓,難以壓制。
糟糕,該不會是得了闌尾炎吧?馮學的堂弟最近才闌尾炎發作做了手術,那傢伙描述的陣痛感跟現在的自己很相似。
馮學痛得臉都扭曲了,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掏出手機撥打自己父親的號碼求救,可電話撥通了,他卻一個字也沒叢力氣說出來。張開嘴就感覺有一股乾渴,彷彿嘴裡的唾液已經被稱發得一乾二淨。
中午的天氣灰濛濛的,太陽並不烈,可馮學就是像在沙漠中缺水幾天的人,漸漸的他的身體出現了缺水反應,甚至連皮膚都皺巴巴起來。
「水!」
他的手再也沒叢力氣握住手機,他從快要冒火的喉嚨裡擠出這個字,雙眼死死地盯著鼻頭河的流水,一眨不眨的,瞳孔裡充滿了渴望。
近在咫尺的地方就有水,有喝之不盡的水,那些水一定能解渴。馮學的腦袋裡只剩下個念頭,他的身體一想到水,就莫名其妙的冒出力量。他翻過欄杆,朝河裡跳了下去。
周圍的人只聽到「撲通」一聲,驚訝的發現穿著岳雲中學校服的男生跳入湍急的流水哩,立刻就有人高呼「救人」,一邊跳下河搶救。可鼻頭河的河水最近漲得太多,那些人最終都沒有將馮學撈起來。
等員警派蛙人在下游的水庫將他找到時,馮學早就斷了氣。他的身體居然像在水裡泡了三天似的,全身浮腫,臉抽搐到變形。
經現場法醫鑒定,死亡的原因很有可能不是窒息。屍體面部向下浮在水面上,掛在水庫的閘門前,等員警將他轉了個面以利於打撈時,驚悚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馮學的屍體衣服不整,腹部開了一個長長的口子。從開口處甚至能看到肚子內部。令人噁心的是,屍體內臟彷彿被誰挖走了似的,裡邊乾乾淨淨,如果不是還具有人形的話,大多人只會以為是一具被處理後遺棄的死豬。
在場人員大多數都被現場的狀況弄到反胃,甚至有年輕的員警大吐特吐。其後警方通知了馮學的學校和家長。

楊俊飛回到了辦公室,聽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馮學死亡的事。他立刻被校長叫去校長室裡。
老頭的臉色越發難看了,他的手在發抖,不過肯定不是因為老年病,而是被最近的離奇事件給急了。「慕楚啊,昨天晚上你說找到癥結了,我也照你的建議做了。可今天怎麼又死了個學生,而且還是你班上的?」
楊俊飛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心情很糟糕。他坐在辦公桌對面,用手不停的敲擊著桌面。「說實話,到現在我還沒調查出特別的情況。但值日跟學生死亡之間,恐怕真的有關聯,剛剛死掉的馮學,原本正是今天的值日生。」
「我明年就要退休了,你讓我情何以堪啊,兩個月裡死了這麼多人,我都想撞牆了!」老校長蒼老的臉上,皺紋已經擠到了一堆。
「算我拜託你了,不論用什麼手段都好,先把學生為什麼會死亡調查清楚,這很重要。就算真是因為意外糾結到了一起爆發,我也給輿論界一個說法。」


「現在不比當年了,報紙電視台網路媒體到處都是眼線,我實在沒能力壓住消息了。只要一曝光,岳雲中學一定會引發退學和轉學叢潮,到時候這間有著兩百多年歷史的名校,就真的完了。」
校長非常的語重心長,這段時間他頭上最後的幾根烏髮也急白了。
「我知道了,您老放心。」楊俊飛苦笑連連的走出了校長室。
他的腦段猶如亂麻似的,根本就連亂麻的頭緒都沒有,談何容易去調查學生的死亡原因。兩個月同一個班死了七個人,高二三班死的人也跟高一二班有聯繫,怎麼想怎麼都覺得蹊蹺。如果要真的扯成偶然,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
他來到操場的一隅,沉思了不知道有多久,最後猛然發現這件事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範圍。不知不覺間,手快要將頭上的毛髮給扯一堆下來了。總算,楊俊飛再次試著撥通了夜不語的電話。
這次電話那邊沒有占線,等了不長的時間,總算是有人接通了。
楊俊飛本來忐忑焦躁的心,不知為何、不由自主的冷靜了起來。
「喂,社長嗎?」夜不語冷峻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楊俊飛第一次覺得那欠揍的懶洋洋聲音是如此的親切可愛。
「小夜大人,我有一件是想詢問你。」老男人將案件的前因後果詳細的解說一遍。
電話那頭的夜不語沉吟了片刻,說道:「這件事情有點棘手,我初步判斷,如果真有未知能量作祟的話,那麼事發源頭你還沒有完全裡清楚,甚至連癥結都沒找到。可是,就我看來,或許還有別一種判斷。」
「什麼判斷?」楊俊飛心臟一跳,果然這種事情上,夜不語更有經驗。
大洋彼岸的夜不語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慢悠悠的一如既往的吊人胃口。
「我有一個朋友,在著名的實驗室工作。一天夜裡,他獨自在某地做實驗,突然間覺得有一團黑色的東西,緩緩移動到了他的身邊,接著就好像開始凝固成形了。」
「那朋友覺得它好像長出了手腳,十分的恐怖,他一下子嚇得呼吸都急促了起來。等到他小心翼翼地回頭看那個東西究竟是什麼的時候,就在那一瞬間,那東西竟然慢慢的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夜不語頓了頓,「第二天,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了。這一次也是同樣的地方,屋裡的東西似乎都隨著那個影子的出現產生了顫動,很長一段時間,那朋友都以為是鬧鬼,他本來是堅定的無神論者,結果差點跑去加入天主教。」
「嘿,如果換了是社長你,你會怎麼處理?是認為真的有鬼呢,還是執意去房子裡調查個所以然來?」
楊俊飛很瞭解自己這位社員的惡俗習性,講話喜歡講一半,也從來不看形勢危不危急,直到吊足人胃口了,這才會揭開謎底。他有求於人,只好低聲下氣的附和道:「當然是後者。」
「當然,我也是後者。聽了朋友的講述後,我去了他所謂的那個實驗室一趟。」夜不語語速依然很慢,語氣裡充滿了戲謔。
「結果你猜怎樣,那晚我也看到了同樣的事情,真的有一個影子在身邊形成,就在視線範圍的邊緣處,很可怕,就連我也嚇得心臟不爭氣的亂跳。」
「我回頭,那灰濛濛的影子立刻消失不見,不過,我這個人喜歡鍥而不捨,整個晚上我都在屋子裡找原因,終於,答案真的被我找到了!」
夜不語的聲音裡有些小得意,「我發現,這一切都是實驗室裡一台大型風扇搞的鬼。那颱風扇在運行時,會發出人耳聽不到的次聲波,低頻次聲波會使人呼吸急促,使人覺得不安,產生很多怪異的感覺。」
「次聲波還會對人類的視覺產生影響,甚至可能讓人產生奇怪的幻覺。我之所以會看到灰濛濛的影子成形,像恐怖故事的鬼似的……其實原因也很簡單。」
夜不語說著,「人類用眼角餘光看到的景象其實是單色的,所以在次聲波的影響下,我看到了灰濛濛的物體突然出現,等轉過頭特意去看的時候,那個東西就從視網膜上消失了,這是因為視網膜的中央部分會過濾那種中低空頻率的光線。」
「次聲波頻率極低,只能使內耳道輕微震動,很多動物都能聽到,但人類不行。這就是我朋友遇鬼的真相!」
楊俊飛愣了很久,「等等小夜,這件事跟我現在手上的案子有一絲絲的關係嗎?」


「唉,你平時不是自喻聰明道謝頂嗎?怎麼現在還沒明白。真讓我懷疑你的智商。」
電話那頭的夜不語欠揍的歎了口氣,「首先,全世界有那麼多實驗室,每個實驗室大都裝置有大型風扇,不,相同的風扇也用在各行各業中。」
「為什麼那麼多地方的風扇產生的次聲波都沒被人腦接收到,令人產生見鬼的錯覺,而朋友的實驗室卻發生了那件怪事?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很簡單,次聲波的頻率!也許頻率要到某種契合程度,才會讓人產生幻覺。」
稍微頓了頓,夜不語又道:「老男人,你這次的案件有一點需要肯定,那就是事情發生的原因都在岳雲中學的高一二班,學校裡死的八個人,都跟這個教室有關。」
「假如這個命題是公式的話,假設X為教室,死者為Y,那麼死亡的原因Z就成立的劃上了等號,既然教室被認為是有問題的因素,那麼,它為什麼會出問題,怎麼出問題的,這就是你下一步需要調查的重點。」
「嗯,嗯,這個我肯定會優先的。」老男人把電話夾在肩膀跟耳朵尖,掏出筆記本紀錄小夜的話。
「還有一點,我之所以會講這個故事,其實對你而言很有具有參考價值。」夜不語繼續說,「為什麼死的都是值日生?那個班裡兩個月曆來意外或者自殺死亡的學生,他們比其他人多做過什麼?這點也是需要搞清楚的。」
「不過,我倒是很有些想法。你提到過的高二三班李洋,是幫高一二班的女同學做完值日工作後才精神失常的,到處咬人的,這就意味著他們多做的事情,往往是早晨許多人沒有來的時間段發生,當然,除了今天死亡的馮學是例外。不過以機率而言,不得不考慮到值日生早晨一個人來到教室後,究竟幹過什麼!」
「是啊,他們究竟多幹了什麼?值日生的工作普遍野都比較簡單。前一天教室就打掃乾淨了,早晨根本就沒什麼太多工作嘛!」楊俊飛也就讀過岳雲中學,自然對這個學校的制度很清楚。
「不,他們確實多做過一件事。」不難想到,夜不語在電話那頭得意的發笑,甚至露出招牌是的意味深長的表情,「有一件事情我想你完全沒有在意,我在你講述事件緣由時,順便調查了鼻城的本地新聞。偶然看到了一個消息。」
「鼻城今年的氣候很奇怪,熱一天冷一天,春節剛過,溫度就曾經飆升到二十八度左右,這讓學校這種封閉的環境變成有害細菌孳生的溫床,所以當地政叢府為了孩子的健康,要求每天早晨進教室前,必須將門窗和天花板上的吊扇打開,把有害氣體和細菌抽出去。」
「而時間,正好是兩個月前。」
「啊!」楊俊飛渾身一顫,這件事他隱約有人講過,每天開吊扇的事情,都是值日生一早來執行的。
仔細想想,除了今天的馮學外,值日生比普通學生多幹過的事情,也只有這個了。打開吊扇通風不過也就十多分鐘,其後等學生們陸續進教室前就會關上。
「你的意思是,是高一二班的某個吊扇有問題,發出了次聲波,然後令當天的值日生產生了幻覺,最後制其死亡?」老男人緊張的口乾舌燥,小心翼翼的問。
「雖然還有些地方難以解釋,不過這是目前而言最有可能的猜測了。」夜不語道,「由於我不在現場,聽到的全都是你的片面之詞,也沒辦法提供更多的建議。不過,暫時先從這方面入手也比沒有頭緒要好得多。」
「確實如此。」楊俊飛暗自點頭,「可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位什麼兩個月了,只出現了八個受害者。」
「明顯影響大腦的次聲波哪有那麼容易形成,它會受到當時的電壓頻率、空氣密度、大氣密度和阻力影響,不過兩個月就出現了八次偶然,這種機率已經很大了。」夜不語對自己老闆的知識貧乏很是無奈。
「這樣啊,那我先從吊扇入手好了。」楊俊飛急急忙忙的掛斷了電話,然後以屁股被火燒的速度朝著校長室衝去。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趁著這個機會,學校派了校工將高一二班的所有吊扇全都拆了下來。
學生下了課回來拿書包準備回家時,驚訝的發現,天花板上空空蕩蕩的,空的讓人不舒服。吊扇一個不剩的失蹤了,只剩下並排的六個小窟窿以及被絕緣膠帶牢牢綁住的幾根天線。
「這次總該有些效果了吧。」
楊俊飛站在走廊上抹了抹額頭的汗,他心裡老是有些不踏實。畢竟明天,就會輪到薛倩值日,她要是出了意外,自己死後該怎麼像琴交代!
當晚,他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看了看手錶,午夜十二點了,肚子有些餓,正準備起身煮一包速食麵充飢。
就在這時,宿舍的門,又想起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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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9 09:21:46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5 學校怪談
羅曼‧羅蘭在《約翰‧克裡斯多夫》中寫過這麼一段話:大多數的人在二十歲或三十歲時就死了。一過這個年齡,他們就變成了自己的影子,後面的生命只不過是用來模仿自己,把原來真正有人味兒的時代所說的、所做的、所想的、所喜歡的,一天天重複,而且重複的方式越來越機械,越來越荒腔走板。
楊俊飛對這句話十分認同。
他覺得自己死得更早,早在琴死亡時,心就已經死掉了,其後的漫長歲月,不過是再重複著回味那番痛苦而已。
薛倩沒有食言,她在老男人上完課後,偷偷摸摸的到辦公室將他找出來,然後拖到文藝社的社團教室。
「你拖我來幹嘛?」
楊俊飛實在摸不著頭腦。
他環顧了下四週一眼,很老舊的教室,不知已經廢棄多少年了,但是打掃的還算乾淨。裡邊的擺設十分簡單,也就一張桌子,幾把鋼管而已。
「這是我的地盤。」薛倩朝他神秘的眨眨眼睛,「昨晚不是已經承諾過要幫姐夫你調查了嗎。別擔心,已經安排好了。」
老男人的聲音堵在喉嚨裡,最後還是沒有吐出來。昨晚自己似乎真的聽到過她有說要幫忙,不過,完全沒有想到是這種狀況。
薛倩將他推到辦公桌後的椅子上坐下,然後興奮的向外邊喊:「一號,請進來。」
所謂的一號是班裡叫做楊熏的女孩,她畏畏縮縮的從門外進來,然後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低著頭,像是個受審的犯人。
女孩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己一眼,怯生生的打招呼,「楊老師好。」
楊俊飛搞不清楚薛倩葫蘆裡究竟賣什麼藥,只好啥話都不說,瞪了瞪站在自己身旁的她。
薛倩神氣的問:「一號,把你知道的傳聞說來聽聽。」
「是。」楊熏用軟綿綿好聽的聲音講述起來。
「最近我們班死了好幾個同學,班裡有個傳言說是碟仙在作祟。前段時間,據說有幾個同學晚上偷偷跑進教室玩碟仙遊戲,然後張思民同學就自殺了,接著又有五個同學離奇的陸續慘死。」
「現在大家都在盛傳,或許是那晚玩碟仙的人沒有將碟仙送回去,所以被請來的鬼還徘徊在教室裡,找替死鬼。」
楊俊飛揉了揉太陽穴,這是啥,學校怪談?
見自己的姐夫沒開腔,薛倩不動聲色的點點頭,「辛苦你了,出去吧,順便將二號叫進來。」
所謂的二號是班裡姓李的女學生,她紮著代表精神的馬尾辮,神色卻有些憔悴,「楊老師您好。」
「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吧。」薛倩搶著代替姐夫開口。
「嗯。我知道的也不多,現在班裡人心惶惶的,誰也不知道下個死的會是誰。很多人都想轉班,可學校也不讓,真是討厭。」李姓女生有些抑鬱。
「班裡不是死了六個人了嗎?聽說是因為生物實驗室的原因。那裡不是有一隻泡在福馬林中的人手嗎?據說那是一隻女死刑犯的手,那個女人用那隻手殺了十多個人。前幾個月生物老師來將標本拿到我們班來上課,結果被某個學生失手打碎了。」
「這事我還記得。」薛倩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嘴唇,「似乎到現在,打碎玻璃罐的犯人還沒找到呢。」
「完全正確!」女人的八卦心理不論年齡,只要說對了話題就會滔滔不絕。李姓女生來了精神。
「當時生物課被換成了連續兩節,第一堂課上完後,所有學生似乎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出去了。回來後有人發現裝標本的玻璃罐掉在了地上,福馬林流了一地。」
「那只女囚的手呈焦黃色,噁心的散發著古怪的味道。它靜靜地躺在張思民的課桌下,嚇得那小子差些尿褲子。然後沒多久,便聽說他自殺了。」
女孩越說越起勁,「所以啊,班裡很多女生都在傳言,說是那個女囚的怨氣因為那隻手的原因而留在我們二班教室裡。它會不斷的殺人來宣洩自己的痛苦!」
又是個典型的學校鬼故事,楊俊飛聽到直皺眉。
看到自己姐夫不悅表情,薛倩機靈的打斷了滔滔不絕的李姓女孩,「嗯,清楚了。謝謝你的情報,出去後把三號叫進來。」
三號也是個女孩,同樣是老男人班上的。楊俊飛對她沒什麼印象,這孩子缺乏存在感。薛倩湊到他耳旁輕輕介紹著。


「她叫趙梅,是個可以參加全宇宙最緊張小姐的評選角色。我猜她肯定患有社交恐懼症,善於把壓力無限擴大。所以跟她說話,一定要輕,要柔,不能凶巴巴。語氣一重就會將她嚇到。」說完,她又補充道:「別看趙梅性格很內向,班裡人都說她有陰陽眼,能看到鬼。」
趙梅這個名字很土氣,穿著也跟她的名字一樣不時髦。她怯懦的低頭望著自己的腳尖,完全沒有坐下的意思。
「小梅,聽說你看到過教室裡的幽靈?」薛倩的聲音很溫柔。
「嗯。」趙梅緊張的渾身僵硬,許久後才點頭。
「它長什麼樣子?」
「長頭髮,穿白色的長裙,腳不沾地,整個教室裡飄來飄去的。」趙梅小聲回答。
楊俊飛幾乎要瘋了。
這種傳統的女鬼長相,實在已經老掉牙到無可救藥了。這女孩哪有陰陽眼,明明就是人內向,有想吸引人注意,才裝出能看到靈異事物的模樣騙人。
顯然,趙梅的回答也令薛倩很失望,「最近班裡的學生離奇死亡事件,就是那個女鬼弄出來的嗎?」
「嗯。我看到,我看到那個女鬼。」趙梅有些猶豫,最後更加小聲了,「飄飄忽忽的飛到同學的後腦勺,抓住他們的頭髮用力的吸吮。然後那些同學就出了意外。」
「這樣啊。」薛倩無力的揮揮手,「你出去吧,把四號叫進來。」
隨著沒存在感的女孩離開,她小心翼翼的看了楊俊飛一眼,咕噥道:「老掉牙的恐怖小說裡看到的情節都敢拿出來講,真是有夠受不了的。」
楊俊飛鬱悶的心臟都快不跳了。難道前面的幾個校園恐怖故事就不老套?真是的,被拉來這裡根本就一點意義也沒有。
接下來的幾個學生講述的故事也完全沒有參考意義,全是學院怪談,類似流傳已久的校園七大不可思議,只不過稍稍變動了點而已。
試問那所學校沒有點怪事,這些怪事全被二班的學生連繫到一起,硬是扯了聳人聽聞的恐怖流言,自己嚇自己。至於本班六個同學的死亡緣由,卻是一丁點正常思維都欠奉。
直到第九個同學走進來時,楊俊飛已經無聊到快要睡著了。薛倩依然精神充沛,神氣活現的比自己的姐夫更像個偵探。
「九號,說說你所知道的。」她問道。
九號講述者叫做方西,是個男學生。他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緒,有條有理的拿出一張表來。
「這事我整理的本班學生死亡時間表。我本人對靈異的東西特別感興趣,所以最近都有在收集資料。」
薛倩接過來瞟了一眼,然後不動聲色的遞給了楊俊飛。老男人本來還有點漫不經心,但剛看了第一頁的開頭,注意力就被吸引過去。這個方西是個人才,列出的表格內容十分細數,調查到的東西也跟自己的很相似。

高一二班第一個死亡事件發生在二月二十八日,剛過完春節,開學沒多久。死者是張思民。他殺了自己的父親後,用菜刀割掉自己的臉部皮膚後自殺。
第二個死者叫做周立,死於四天後的三月四日,死因是跳樓自殺。周立跳樓時不慌不忙,還有時間用手指挖出自己的兩個眼珠子。
第三個死者叫胡波,死於五天後的三月九日,死因是自殺。被發現時,全身腐爛的倒吊在學校室內體育場的器材室。
第四個死者叫做春山,死於七天後的三月十六日。死因是意外。被電車輾壓得支離破碎。現在都還有幾塊軀幹沒被找到。
第五個死者叫做孫思環,死於十三天後的三月二十九日。死因不明。
第六個死亡者叫做高靜,死於二十三天後的四月二十一日。死因是因為被蜘蛛咬傷,屍體因為蜘蛛毒素腐蝕而殘缺不全。
PS:除本班外,高二三班有一個叫做李洋的同學因為患狂犬病,發狂到處咬人,於四月十九日死亡。據聞,那位叫做李洋的學長,最近在追求本班一個叫做王思梁的女孩,所以常常到本班串門,不知道死亡原因會不會跟此有關?

這份報告十分具有參考價值,特別是最後一項。楊俊飛抬頭問:「關於二班不斷有人死去的原因,你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想法?」
「班上大家都盛傳是鬼怪作祟,雖然我以前是不信鬼神的。不過最近有些動搖了。」方西摸了摸後腦杓,「說起來,最近我有查這間教室的老故事,居然偶然被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件。不知道會不會和現在本班的離奇死亡現象扯上關係。」


他小心的看了看四周,那模樣實在有做狗仔隊的潛質。他壓低了聲音,緩緩道:「我發現,二班的教室,其實早在十二年前就死過一個人。」
十二年前?他高中時正就讀在那個班哩,怎麼自己從來就沒聽說過?楊俊飛挺了挺背脊,表示認真取證。
方西得意的說:「死的是一個女老師,據說很年輕,才二十二歲。」
楊俊飛和薛倩同時一愣。
「那位老師的名字,資料上並沒有提及,不過聽說是岳雲中學有史以來最漂亮以最年輕的,教的是英文。十二年前上課時,被一個發瘋的女同學用刀刺死了。」方西掏出一張老舊報紙的影本。
「本地報紙當年也曾經有過報導。那個殺了女老師的學生,似乎暗戀著同班的一位同學,可那位男同學愛上了女老師,並且女老師也默認了這段戀情。不知道被男同學拒絕了多少次的女同學,終於受不了刺激了。某天上課的時候,悄悄地帶上一把水果刀,趁著女老師講課時,一刀……」
「夠了!」
楊俊飛全身都在發抖,他烏黑的眼珠兩旁佈滿血絲,眼睛充血的厲害。他大吼一聲,視線非常的猙獰。
薛倩的表情同樣也不太好,她示意被嚇傻的方西趕緊出去。然後靜靜的瞧著眼前本來應該當上自己姐夫的男人發洩著憤怒和絕望。
文藝社的教室因為他的怒火而瀰漫著沉重的氣氛,本來就不明亮的空間顯得更加陰鬱了。薛倩小聲安慰著他,不知過了多久,老男人才壓抑住自己失控的感情。
「還繼續下去嗎,姐夫?」薛倩小心的問。
楊俊飛想了想,然後點頭。開始還覺得她的安排像是過家家沒有任何意義,現在漸入佳境,他似乎也收集了些線索。
第十號又是個女生,長得有些丑,不過語氣倒是充滿自信,而且非常的八卦。
「她是我們班出名的萬事通,什麼都知道。在班上的人員也很好,大家喜歡跟她說話。」薛倩介紹著。
醜得很有氣質的女孩點點頭,「班裡的大事小事我全部清清楚楚,有什麼問題問我準沒錯。」
楊俊飛問:「關於二班學生的連續死亡,你有沒有看法?」
「有,當然有。」女孩眼睛一亮,「班裡傳聞很多,但大多是無稽之談。我歸納總結後發現,每次死亡的同學,當天或者幾天前都是值日生,而且有好幾個都曾經向我抱怨,說明明前一天黑板上乾乾淨淨的,可到了早晨就發現黑板上被惡作劇畫上了塗鴉。那些同學其後在當天或者幾天後就遭到了意外。」
「你認為這跟班上的同學自殺或者意外死亡有聯繫?」楊俊飛又問。
這女孩提供的線索確實提醒了他。
一直以來他都找不到二班死亡的六個人之間的聯繫。如果沒有聯繫的話,案件的屬性就要重新定義了。可是值日生與自殺或意外真的有橋接原因的話,調查相對而言會有些方向,而不再一眼瞎。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班裡現在很多人都不願意再當值日生。」女孩努努嘴,「就連我也是能躲就躲,實在躲不掉,就盡量賴掉。寧願挨老師罵,也不要早上一早來履行值日生的義務。」
楊俊飛和薛倩對視一眼,他又問了幾個問題,不過並沒有得到滿意的資訊,便讓萬事通女孩出去了。
第十一號還是個女生,長相和個性都很活潑,她一坐定後,還沒等兩人招呼就主動開口了。
「吶吶,我過幾天就準備轉學了。最近一兩個月每天都提心吊膽,轉走後總算晚上能安穩睡覺了。」
薛倩小心的湊到楊俊飛耳邊提醒,「這個女孩就是李洋學長戀愛的對象,叫做王思梁。聽說他倆最近有再交往。」
老男人不動聲色的問:「王同學,你跟前幾天去世的李洋有在交往嗎?」
「沒有!絕對沒有!」王思梁連忙擺手,「楊老師,這種事你可不能亂說,要傳到我老爸耳朵裡去,還不打我打死才怪。我家家教可嚴厲了!」
「別害怕,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楊俊飛揉了揉脖子,「我只是有些感興趣而已。李洋死的那個早晨,似乎是你值日吧?那天你貌似並沒有值日,而且還遲到了。」
王思梁有些遲疑,「你真的不會告訴我老爸?」
「絕對不會,我用人格保證。」老男人舉手發誓。

「那好吧。我確實是有在跟李洋交往,他成績好能幫上我的功課,人也長得有些小帥,遷出去很長面子。」王思梁總算下了決心承認了。
「前天值日時,是李洋幫我去的。班裡值日生按理說是兩人,可現在人數湊不齊,而且還有些恐怖的傳言流出來,說誰要是早晨去值日,誰就是下個死掉的人,所以班長最近安排值日生時,都只安排一個人。」
「輪到我當值日生時,我膽小,不敢去。李洋學長笑著說早上一早去替我履行值日生的義務。我高興極了。」
她的臉色有些發白,「可是那天到了學校後,我居然聽說李洋學長得了狂犬病在校門口到處咬人,而且當天就死在了救護車上。」
「楊老師,你不覺得有問題嗎?太詭異了。」王思梁似乎很冷,很害怕,她用力抱住胳膊,看向老男人,「那天如果我真的去值日的話,說不定死的就會是我本人。」
「當晚的新聞我也看了,李洋幾天前確實是被狗咬過,可咬他的那隻狗已經打過狂犬病疫苗了。我很清楚,因為咬他的那隻狗就是我家的。」
「由於怕被父母知道我跟他交往的事情,所以他一個人去打狂犬病疫苗。也根本沒有在醫院裡出現什麼如同新聞報導上寫的『怕風、恐水、嘔吐整症狀』。他死的前一天,都還十分健康。」
王思梁害怕不已,「我相信,二班的教室肯定有問題。說不定值日生被什麼某種惡靈給詛咒了,所以值日的學生才會不斷地自殺或者發生意外。總之,也不關我什麼事了,過幾天我就要轉學離開,不過,說出來後,心裡倒是舒坦了很多。」
女孩走後,楊俊飛和薛倩兩人面面相覷,許久都說不出話來。他們感覺被上涼颼颼的,似乎有股陰氣瀰漫在四周,令人喘不過來。
「姐夫,你說班裡是不是真的在鬧鬼?」過了十多分鐘,薛倩才憋出了這麼一句。
「不知道。」楊俊飛搖頭苦笑。
從學生的講述來看,值日跟學生意外和自殺事件之間,似乎真的有一條看不到的聯繫,可是,處理這類事件根本就不是他的強項。
他還是更習慣處理人類之間的問題,社會上再陰暗、再恐怖、再暴力的事情,再他現在看來,都顯得可愛、好解決的多。
老校長的委託,沒想到竟然會如此棘手!
「明天是誰值日?」楊俊飛突然問。
「是一個叫馮學的男生。」薛倩從書包裡掏出值日表看了看。
「後天呢。」
女孩頓了頓,聲音裡充滿了苦澀,「很不巧,是我。」
「該死」楊俊飛的心臟猛地跳了幾下,「我去跟校長建議,從明天起取消值日生這項工作。」
薛倩點點頭,「從現在的情況判斷,這的確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當天下午放學後,學校的大門口貼上了一張顯眼的公告:

告岳雲中學全體同學通知書:
為了減輕學生們課業上的負擔,學校將從即日起取消值日生,各個班級負責的衛生打掃工作下午放學處理好後,第二天早晨不再派值日生打掃。每班所有學生每天都負責自己桌椅附近的衛生,黑板由班長繼續安排班上的同學輪流擦拭。
請務必案要求執行。
此致
岳雲中學教務處
四月二十三日

這份公告在學校師生間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波瀾,每個人都照著要求做了,學校方面還派專人負責監督。
楊俊飛總算是鬆了口氣,總之值日生與死亡不論是不是有關聯,全面撒網的斬斷禍根是最好的。他認為從源泉上制止怪異事件發生,應該比找出原因後再採取行動更有效率。薛倩對此也大加認同。
此後,就看究竟有沒有效果的問題。
但他倆完全沒有想到,似乎,這個措施完全沒有用處。第二天,情況更加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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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9 09:21:08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4 被識破了那時的楊俊飛正在網路上查所謂的「外來物種」的情報,一查才發現很蹊蹺。原來鼻城最近幾年已經發現的外來入侵物種至少有三十種。楊俊飛揉了揉額頭,撥通了一位專家的電話。那傢伙一聽是外來物種入侵帶來的危害,立刻有了精神。「你小子怎麼對這產生了興趣?」這位跟他關係頗好的專家好奇的問。「我手裡的一個案子,或許跟外來物種入侵有關。」老男人淡淡的回答。「外來物種對環境的危害很大。我居住的城市裡某社區的住戶在樓下散叢步時,無意中發現,原本好端端的植物『鴨腳木』竟然渾身長滿花生米大小的『腫瘤』,密密麻麻,看起來還有點恐怖。」專家的聲音很雀躍。「最後有熟人叫我過去看看,我一看就看出了名堂。原本植物『鴨腳木』的身上是沒有『腫瘤』的,後來一根籐條狀的東西將其纏住以後,『鴨腳木』也奄奄一息,這樣子下去,周圍的植物都會死。」「其實那根籐狀物就是一種外來入侵物種,叫做菟絲子,必須立即清除。菟絲子是一種寄生性植物,被稱為植物中的『吸血鬼』,被寄生的植物將會停止生長直至死亡,由於其生命力很強,如果不立刻進行清除、燒燬和消毒的工作,就會引起植物大面積死亡。」專家頓了頓問:「對了,你現在在哪?」「在鼻城。」老男人回答。「鼻城,啊,那地方啊……由於地理位置原因,那可是外來物種的重災區。」專家似乎在用臉頰和肩膀夾住話筒,手在鍵盤上打字查東西。「據鼻城動植物學研究會今年發佈的一份研究報告顯示,鼻城外來入侵物種已經增加到五千多種,危害最大的主要是水葫蘆、水花生、福壽螺、牛蛙等。其中,水葫蘆和水花生起初均是作為飼料引進郊區的。」「如今,已進入百分之八十的水域,對水中其他物種帶來毀滅性打擊,甚至影響洩洪、排撈、航運等行業以及飲水環境安全……」「我想知道的不是植物。」楊俊飛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動物的話,福壽螺、牛蛙的氾濫也破壞了生態平衡。據資料顯示,鼻城首次出現福壽螺是在一九八八年,除了憑藉細嫩鮮美的肉質成為餐桌上的佳餚外,它還是高血壓、冠心病患者的優質滋補品、一些珍貴水產動物的飼料。」「但其食量極大,並可啃食很粗糙的植物,還能食藻類,其排泄物能污染水體。它還會咬食水稻等農作物。」「而小龍蝦原產美國南部,上世紀三○年代末期進入中國。牛蛙會捕食其他本地蛙類。這些物種都是由於大眾美食催生的無序養殖,最終氾濫開來,讓環境買單。」「夠了。」楊俊飛聽得頭都快暈了,連忙說出了自己想要問的方向,「我的意思是,有沒有某種外來的昆蟲,例如蜘蛛什麼的,能夠在咬人後將卵下在人體中,然後一天之內孵出來。將宿主啃食乾淨後,再爬出人體外。」專家愣了,許久才問道:「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似乎愚人節已經過了吧!」「我很認真。」老男人的語氣確實很認真。「沒有,不可能有這種外來物種。別說其他鼻城外的蜘蛛做不到,就算全世界已知的三千八百二十一屬四萬二千零五十五種蜘蛛中,都沒聽說過有這麼可怕的種類。」「我國記載的蜘蛛約有三千種,共十四個目,現在已有五個目絕滅了種群。」專家語氣也認真起來,「如果真的有你所說的那種生物存在,我敢保證,它絕不會來自地球。」楊俊飛罵人的心都有了。「什麼東西,你的意思是我遇到了外星生物。」「這就不屬於我判斷的範疇了,如果你有樣本的話,可以給我,我幫你研究。說實話,如果真不是開玩笑的話,我還真的很感興趣。就這樣,我睡了,明天還要開會。」專家說著掛斷了電話,到最後他都對楊俊飛描述的蜘蛛也保持著懷疑態度。老男人氣得想把話筒丟到地上。就在這時,宿舍的門被敲響了。他收斂起心中的怒火,謹慎的透過貓眼打量外界。門外站著一個女孩,烏黑的長髮,熟悉的美麗臉蛋,竟然是薛倩。這個女孩跑來找自己幹嗎?楊俊飛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開門,她的面容會讓自己很不好受,每多看一次,心裡的傷口就會被多割一次。女孩靜靜地站在門外,似乎很清楚裡邊有人,而且準備死賴著等人來開門。微微歎了一口氣,楊俊飛還是將門給打開了。「薛倩同學,這麼晚了你還跑來找我,是有什麼急事嗎?」老男人一邊掛上笑臉,一邊看了看手錶,快要夜晚十一點了。「睡不著出來散叢步,走著走著就到了這裡。」薛倩笑咪咪的,那笑容看得楊俊飛心臟抽搐,難受到滴血,「看到楊老師宿舍的燈還亮著,突然響起前您救了我,我還沒來得及親口跟您道謝呢,所以就上來了。」「舉手之勞而已,不過,學校晚上不准學生出入吧?」老男人霸佔在門口,走廊很暗,屋裡的光線從內部流洩到外邊,剛好照亮了薛倩的俏臉,十六歲的女孩臉上有一股讓人心顫的真誠。不過,教師宿舍在校園的最後邊,要進來至少要穿過整個學校才行。女孩真的是為了道謝才特意找來的嗎?楊俊飛將心比心後,毫不猶豫的否定了。「我才沒那麼傻,是翻牆進來的。」薛倩笑得眼睛變成了下弦月,撲閃撲閃的,美得驚心動魄。她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膝蓋,白皙筆直的雙腿上還有紅紅的痕跡。老男人不知道該怎麼將話接下去,兩人在走廊上陷入沉默。薛倩將手背在背後,偏著腦袋朝屋裡望了望,「楊老師,不請我進去坐坐嗎?」「啊,行,你進來坐坐吧。等下我送你回去。」楊俊飛嘴裡說著客氣話,行動卻一絲一毫都沒有表現出真誠來,他動也沒動,依然堵住大門。

「打擾了。」薛倩也沒跟他客氣,從門跟他的縫隙之間硬生生的鑽了進去。老男人暗中歎了口氣,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並不是他不願意和薛倩待一起,相反,女孩跟自己初戀的相似,令他有種想緊緊擁抱住她的衝動,可理智一直在警戒著,老是在告訴他現實情況絕對沒那麼簡單。一個正常的女生會在晚上十一點跑來找一個健康的、有著充分行為能力的、新來學校沒幾天的單身男老師嗎?用膝蓋想都覺得蹊蹺。
宿舍對於獨身者而言還是很適合的,但是對於一男一女,特別又是師生關係的兩人而言,就頗有些曖昧和尷尬了。大門進去就是玄關,一直往前走是臥室,玄關的右側是並列的廁所和開放式小廚房。臥室裡只有一張單人沙發擺在電視前,薛倩筆直的做到柔軟的床上,腳在空中一晃一晃的顯得很好奇。楊俊飛撓了撓帥氣的臉,無奈的苦笑著,坐在了沙發的靠背上。「原來教師宿舍長這個樣子,哇,好小。」女孩東瞧瞧西瞅瞅,驚歎著。「那個,薛倩同學。」面對眼前充滿青春活力的她,老男人渾身都癢得慌,「謝也道了,宿舍你也看過了。是時候回家了吧?」「人家一個女孩子都沒著急,老師你急什麼?難道是怕被人看到了不好?沒關係,我才不在乎名譽什麼的。」薛倩嘟著嘴,一副不願意離開的模樣。老男人沒轍了,對這個女孩,他打也不好罵也不好,就憑她的臉就已經擊穿了他的心理底線,凶不起來。薛倩笑呵呵地看著他吃鱉的模樣,總算收斂起笑容,「好啦,你真沒意思,真不知道琴姊當年為什麼會看上你,不顧世俗看法的和你搞師生戀。」聽到這番話的楊俊飛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心臟有如被狠狠撞擊的鍾一般,發出巨大聲響過後便是如死似的靜。「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好不容易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老男人用低啞的聲音問:「怎麼會知道我就是那個人?」關於薛倩的一切,他昨天就已經找人調查過了。畢竟自己的班級裡出了一個跟自己的初戀女性模樣相近的女孩,實在是讓他非常注意。調查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女孩是琴的妹妹,琴死時,這女孩才剛剛滿四歲而已,完全排除了有人暗中陷害他的可能,他也刻意的想忽略掉薛倩的存在。可等女孩用明顯認出他的語氣將剛才那番話說出來後,他整個人都陷入冰凍狀態。「喔,原來真的是你。」女孩的臉上不改笑咪咪的表情,眼睛微微瞇起來,露出一排雪白的整潔牙齒,「我就說昨天上課時第一次見面,怎麼會看我看得那麼炙熱,名字又叫做楊俊飛,跟姐姐留下的訊息內容一樣,哪有那麼巧的事情!唉,看來天底下還真有巧合。」楊俊飛低下了頭,這女孩聰明的一塌糊塗,古靈精怪的跟她姐姐很像。沒想到,剛才居然還懂得套話。「要是我老爸老媽知道你回來了,恐怕會提著菜刀找上門砍你呢。」薛倩笑得很開心,嘴邊開了兩朵精緻小巧的酒窩。「你不恨我嗎?」老男人腦袋像是失去了作用,愣愣的問了一句傻話。「當然不恨。」女孩伸了個舒服的懶腰,「我有看姐姐的日記,真的好羨慕。琴姐是個敢愛敢恨的女豪傑,是我的偶像,她就算是死,都依然愛著你,深深地愛著你。」這番話猶如魔音灌入耳中,又是從跟前有著相同面貌的女孩嘴裡說出,楊俊飛只感覺一股熱流擊中了身體,一種貫穿大腦的感覺狠狠將他擊得粉身碎骨。眼淚,眼淚不由自主地從眼眶裡流了出來。「不哭不哭,乖。」薛倩跳下床,來到楊俊飛身邊,小大人似的輕輕拍著他的背,宿舍裡的場面和氣氛如果被外人看到了,一定會大跌眼鏡。老男人畢竟經過大風大浪,一時間的行為失措很快就被控制住了。他抬起頭,第一次將女孩提到跟自己相同的地位,認真的問:「你今晚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嗎?」「當然不是,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女孩也很認真的回視他,「你能告訴我,你回到鼻城,還冒充老師,究竟是為了什麼嗎?」「我明明就是老師,哪裡有……」楊俊飛心中疑惑再次冒上來,這件事是誰告訴她的?校長?根本不可能。這女孩的言談舉止,實在有太多奇怪的地方。「騙人!」薛倩打斷了他的話,「琴姐以前不是常常教育你,愛騙人的孩子鼻子會變長嗎?」被一個十六歲的女孩教育,用的還是琴的語氣,令楊俊飛難以適從。他苦笑著摸摸鼻子,「請問,我哪裡有騙人。」「哼哼!」女孩雙手叉腰,很有精神的揚起額頭,「琴姐的日記本裡詳細描述過你的性格,她所愛的那個人是不會甘於去當一個平凡的老師的。」「那個人致力於探索和偵探工作,而且一直朝著那方面奮鬥。昨天和今天我可一直都在觀察你唷,被琴姐寄予厚望的你,我可不認為只是個單純的菜鳥老師。」沒想到自己在調查她的同時,她也在調查他。楊俊飛想死的心都有了,居然被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看透,不愧是琴的妹妹。見老男人沒有否定,女孩更加得意了,「所以嘛,我猜測,你或許是校長老頭請來調查二班連續死亡事件原因的。」完全被猜中!楊俊飛也懶得再掩飾,本來自己的老師身份也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而且瞞騙的是當地媒體,而不是作為當事人的學生。他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認,「不錯,我的目的確實是這個。薛倩同學,你有什麼線所能提供嗎?」女孩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眉宇間萬分雀躍,「哇,我就知道。沒想到你真的實現了你的理想。你的偵探社大不大?人手夠不夠,本美女高中畢業了能不能到貴社屈就啊?對了,不要叫我薛倩,太見外了,叫我倩倩就好。

熟人都這麼叫我。」一連串的問號最後還連帶了一個要求,縱然是楊俊飛的大腦容量,也很難處理如此跳躍性的東西。「你不讀大學了?」他皺了皺眉頭。「大學有什麼好讀的,不過是多浪費幾年青春而已,對就業根本沒有加分。」女孩嘟著嘴,「本美女還是比較喜歡刺激點的工作。」「這可不行,大學必須要讀的。」楊俊飛可不願琴的妹妹變得不成材,正準備列舉一堆大道理,薛倩已經不耐煩地打斷了他。「是,是,我的姐夫大人。」女孩擺擺手,「大道理每天聽到耳朵都煩了,最討厭有人跟我說教。最多我讀了大學後,再加入你們偵探社嘛,到時候你可不能不要我。」這小妮子,已經死心塌地的賴上自己,準備蹭就業了。楊俊飛一陣無語,恐怕這就是傳說中的代溝吧。他突然想起了前天早晨的事,張嘴問:「薛倩同學……」「叫我倩倩,否則我拒絕回答和回應你任何問題。」女孩的嘴嘟得海拔非常高。「呃,倩倩。」老男人覺得自己這輩子叫的最肉麻的暱稱,大概就是這個了,「前天你怎麼差點淹死在河裡?」薛倩臉上浮現出一絲害怕。「我也不想啊。當時鼻頭河莫名其妙的漲了大水,上游沖刷下來許許多多的樹幹和殘枝敗葉。我視力很好,不小心就發現一個粗大的樹幹上有只小貓顫抖地趴在上邊,小爪子死死的抓著枝幹,就快要掉進水裡了。」「我嘛,對小動物最沒抵抗力,所以等反應過來時,已經跳進了河中。貓最後沒有救上來,自己卻也沒叢力氣游回岸上,結果,幸好姐夫你救了我。這或許是姐姐冥冥之中在保護我吧!」老男人更無語了,這三流都稱不上的電影劇情居然在現實中都能出現,自己是應該稱讚世界的不可預見性,還是讚揚薛倩的粗神經加腦殘呢?至少他自己是絕對不會為了救一隻貓兒賭上性命的。「很晚了,該說的都說了,我也該回去了。」薛倩站了起來,「姐夫,放心,我就私底下叫你姐夫,人前還叫你楊老師,不會跟你添麻煩的,更不會跟我父母提到你。」走到門口,女孩想了想,補充道:「對了,班裡倒是很有些流言蜚語,我明天找幾個知道點內情的同學直接跟你聊。加油!」最後一句「加油」也不知道是對他說的,還是對她自己說的。總之女孩沒頭沒尾的來,又沒頭沒尾的匆匆跑掉,也完全拒絕了老男人送她回去的要求。真是個活力無限、既聰明、有時候又有一點粗神經的複雜傢伙。楊俊飛目送她離開,突然聽到身後有一陣響動,立刻轉頭看去。只見隔壁的熱心老師許薇薇用手摀住自己的嘴,滿眼都是吃驚的看著他。「許老師,這麼晚了你還準備出門?」看到她的眼神,楊俊飛的心裡就發出「啪啦」的碎響。看來這位女老師完全的誤會了。果然,許老師用顫抖的語氣以及怪異的眼神盯著他。「楊老師,剛才那個是女學生吧,雖然穿著運動服,看樣子似乎是你班上的。」楊俊飛心裡大歎晦氣,連忙解釋。終於費了好大的口舌才將事情的始末編了個故事告訴這位女老師。許薇薇也是剛進社會,人比較單純,被他用非常複雜的話繞道頭暈腦脹,居然真的相信了。解決了有可能被八卦出師生醜聞問題的老男人躺在床上,不住的歎氣。閉上眼睛,腦海裡竟然亂七八糟的浮現全是跟案子沒有關聯的東西。一會兒是許薇薇的臉,一會兒是死去的琴,一會兒就變成了薛倩。回到故鄉的第三天,總算是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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