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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沙包包] 武道天心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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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9 16:14: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九天雛音 0478 生日禮物

  血之試煉並不需要什麼前置的準備工作,隨時都可以進行。

  有了天遺主導,阿故融合神木種當然也不是問題。

  姜風一言即出,所有人立刻一起行動起來,果然就要在今天完成這個無比重大的儀式!

  血之試煉向來是在天人少年成年之時,淬煉他們的血脈。淬煉過後,才是真正的天人,實際上也形同一次新生。

  以往,這樣的儀式都需要原族二十一個部族的族長親自前來觀禮,同時在結束後送上賀禮。

  姜風這次臨時提前儀式,部族族長禮可以沒有準備好,人必須要到,蒼松茶花等人迅速行動起來,去四處請人了。

  這樣一來,試煉前,姜風和阿故倒是空閒了下來。

  兩人坐在天遺峰頂,天色漸漸變暗,天邊紅霞如織。姜風凝望著那金紫紅黃交織的璀璨顏色,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他低頭道:「啊,今天正好是我的生日啊。」

  阿故登時瞪大了眼睛。換了以前的她,根本不知生日是何物。但天人禁地重新融合之後,許多遠古延續下來的知識與常識都灌輸了進來。

  她小聲道:「生日應該收禮物的!怎麼辦,我不知道,沒準備好啊!」

  姜風笑了起來,摸摸她的頭髮:「不需要什麼禮物,有阿故這份心意就好了!」

  阿故還是很煩惱,在他面前繞來繞去:「不行,必須要有!」她想了老半天,突然抓住姜風的手,鄭重其事地盯著他,「哥哥,你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姜風正要止住她,阿故人影一閃,就在原地消失了。

  姜風盯著她消失的地方,無奈地搖了搖頭:「真看不出來。竟然是個說風就是雨的性格……」

  他坐在圓石上,望著晚霞想起了過去的事。

  十四歲以前,他當然從來沒過過生日。

  與小姐相逢後,她格外注重禮儀。每年都會把這事當成一件大事來過。

  她會帶著姜風拜祭自己的母親,告訴他沒有母親,就不會有他的出生。

  會親手給姜風置辦一桌小小的宴席,上面全是他最愛吃的東西。

  會送給姜風一份她自己做的禮物,並不珍貴。但極為用心。

  ……

  姜風發現,每次回頭,都會發現一些額外的、令人無比溫暖的事情,讓他的過去也變得無比鮮明。

  他擡頭看天,目光彷彿透過無限晚霞,看見了位於另一個世界的斷離獄。

  他的微笑消失,臉色重新沉了下來。

  不知道姜晨在那裡怎麼樣了……

  不,他是知道的!

  以她的個性,就算再痛苦、再掙扎,也一定會生存下來。直到有一天能回到他身邊!

  ……

  ……

  啪啦一聲,一個黑色的東西被扔在地上,全身滋滋作響。

  它痛苦地掙扎著,每掙扎一次,就有無數黑煙從身體的縫隙裡冒出來。

  無疑這會讓它更痛苦,但看著這痛苦的那雙眼睛,卻古井無波,沒有一絲憐憫。

  姜晨緩緩撐起身體,站了起來。

  剛一站起,她的脊背就挺得筆直。身體的每一個細節都寫著「警惕」兩個字。

  這時,一個聲音從她脖子後面輕飄飄地傳過來,帶著惡意的戲謔:「怎麼?又沒睡好?你還撐得下去嗎?」

  姜晨冷哼一聲:「我以為,在這個地方。睡得好才是不正常的事。」

  那聲音一下子被哽住了。

  理論上來說,在斷離獄這樣的地方,無休無止才是常態。但像姜晨這樣已經在這裡戰鬥了無數時間的人,自然會找到休息的空隙。

  她最近會這麼辛苦,完全就是它害的。

  它一直跟著姜晨,無數次惡意戲弄。讓她找不到任何一個休息的空間。

  在它的計算裡,她早就應該撐不住了。但現在她筆直地站在這裡時,卻看不出一絲疲態。

  那個黑暗生物身上的黑煙消失了,姜晨漠然走到它面前,伸出手。

  黑暗生物的屍體開始蠕動,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面鑽出來一樣。片刻後,一點晶亮從裡面砰的一聲射出,落在姜晨的手掌上,是一塊紫色的晶核。

  姜晨握緊拳頭,掌中突然紫光暴漲。只短短片刻,光芒就消失了。

  姜晨的身體裡好像被注入了力量,一道神彩從她眼眸中掠過。

  這時,又一批奇形怪狀的黑暗生物衝了上來。

  姜晨不懼不退,身如利箭,直衝了上去。

  她是藥民遺族,能治癒他人,但肉體的恢復能力遠不如天人族。

  在斷離獄待了這麼長時間,她早就學會了取捨。她只會治療一些致命的傷口,至於那些普通傷,再疼痛也會被她無視。

  現在,她全身上下傷痕纍纍,穿梭於敵人之中的身影卻依舊犀利。淡金色的明力籠罩在她身周極小的範圍裡,美得驚人。

  一番戰鬥後,大量的黑暗生物噼哩啪啦地掉在地上,她的身上也多了無數道傷口。她的手掌上浮出淡淡的白光,讓腰腹上那道深達數寸的傷痕止住了血。

  接著,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吸收完這些醜陋傢伙的晶核,正要繼續向前走,突然停住了腳步。

  她前方不遠處,一具屍體的頭顱上不知什麼時候生出了一朵紫色的小花。它的花瓣極薄,沿著金黃色的花蕊向下飄灑,就像舞女優雅的裙襬一樣。

  姜晨凝視著這朵花,唇邊漸漸泛起一絲笑意,竟然是不遜於鮮花一樣的美麗。

  斷離獄到處都是黑暗與血腥,在這樣的世界裡,這一種美麗尤其顯得可貴。

  姜晨靜靜地站在那裡,彷彿已經出神。

  說起來,小風的生日,應該就在這幾日吧……

  斷離獄不見天日,姜晨一直默記時間,終究還是有點混淆了。

  她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

  紫色花瓣下方,有隱隱黑霧蒸騰裊繞。突然在一瞬間。紫花變得無比猙獰巨大,惡狠狠地向著姜晨撲來!

  姜晨臉上絲毫驚色也沒有,她伸出手,抓住紫花的花蕊。毫不留情地把自己剛才還在欣賞的這抹美麗撕得粉碎!

  紫花片片碎裂,落在她腳邊,姜晨繼續前行。

  一抹陰冷的氣息靠近她,問道:「你一早就發現它不對了?」

  姜晨淡淡地「嗯」了一聲。

  那聲音問道:「但你還是看它看了很久?」

  姜晨平靜地道:「在這裡地方,每一點美麗。都值得珍惜。」

  那聲音呆了一會兒,突然格格格地笑了起來。

  陰冷的氣息再次跟上姜晨,輕飄飄地問道:「喂,小姑娘,你想離開這裡嗎?」

  姜晨的腳步突然一頓!

  ……

  ……

  姜風正在出神,阿故又出現在他身邊,神秘兮兮地塞了個東西進他的手裡。

  姜風低頭一看,那是一顆雞心形狀,胭脂顏色的石頭。在晚霞的餘暉上,石面鮮艷中又帶著一抹蒼白。就像天邊初升的晨光一樣。

  阿故驕傲地道:「漂亮吧?這是我揀到的寶貝,送給哥哥!」

  這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表面摩挲得非常光滑。姜風完全可以想像得到,當初阿故在那樣的孤獨與寂寞中,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揀起它,把它好好保存起來的。

  這種心情,不就像……

  他盯著它看了好一會兒,鄭重其事地把它串在胸前的鏈子上,又鄭重其事地向阿故道謝:「謝謝你,我很喜歡!」

  阿故喜孜孜地笑了。

  這時。一個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你們在這裡啊,血脈試煉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

  ……

  ……

  血脈試煉的地址位於天遺峰零落角,姜風被阿琉帶過去的時候。原族二十一部族的族長已經全到了。除此之外,還有各部族的長老也到了不少。

  天人血煉是原族的大事,他們都很關心。

  他們一見到姜風,眼睛就是一亮。

  閃岩大廳之後,他們對他的觀感已經完全不同。

  姜風一路走,他們就一路跟他打招呼。一個人道:「小族長,一會兒你要辛苦了啊!」

  另一人立刻接道:「不要嚇唬他!小族長一定能行的!」

  零落角是個山谷,山谷深處有一個岩洞,試煉用的血池就在岩洞裡。

  這個岩洞只能試煉者本人進去,但裡面發生的事情,外面都能看見。

  阿故難得跟姜風分開。姜風進行血之試煉的時候,她就要去融合神木種,掌握血典了。

  姜風擡頭看了一眼,蒼松正站在洞口,顫顫微微。他不能見風,臉色微微有些青白。

  姜風擡起頭,在半空中做了個手勢,突然一團薄薄的青光落了下來,籠罩在蒼松所站的位置。一道融融的暖意瞬間籠罩在蒼松身上,刀割一樣的微風消失得無影無蹤,幾乎就在剎那間,他的臉上就恢復了幾分血色。

  蒼松身體一震,行禮道:「多謝族長賜福!」

  姜風笑了笑道:「不用謝我,這是天遺的好意。」

  蒼松回之一笑,行禮道:「只有真正的天人,才能跟山靈達到如此的親密度……」

  他定了定神,指向岩洞深處,道,「血之試煉儀式非常簡單,一會兒你進入裡面的血池裡,把肩膀以下的部分全部浸泡在裡面。血池裡的液體我們稱之為淬血原液,它能淬去體內的雜質,增強天人血脈。不過,它與身體接觸時,會帶來強烈的痛苦。所以,需要你忍耐痛苦,儘量堅持。堅持得越久,對你越有好處。」

  姜風點點頭,笑道:「好鋼淬煉時,也總要承受擊打!」

  蒼松跟著笑了起來,他最後警告道:「不過,你要千萬注意,血脈淬煉一生中只有一次。你覺得受不了了,就可以離開血池出來。那時,試煉就形同結束,再就不能來第二次了。」

  姜風點頭,蒼松退後一步,向姜風鄭重地行了一禮,示意他往裡走。

  岩洞裡外彷彿有無形的力量相間隔,在外面只能聞到青青草木香氣,但一走進去,濃濃的血腥氣立刻洶湧地撲了過來,宛如實質般把他籠罩在裡面。

  這股血腥氣極為霸道,強硬地佔據了他的每一絲呼吸不說,還似乎要擠進他的每一個細胞,徹底滲透他的身體。

  光是吸了一口這樣的空氣,姜風就覺得渾身火辣辣的生痛。可想而知,要是真的泡進血池,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不過,姜風從不畏懼難關與挑戰,些許疼痛,又能算得了什麼?

  他不僅沒有屏住呼吸,反而深深吸了一口氣,擡眼望向岩洞深處。

小說章節內容有誤,問題,請連繫我。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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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8 20:02:58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2-8 20:20 編輯

第一卷 九天雛音 0477 萬年之約

  萬年以前,九天玄極大陸發生重大變故,天人帶著天遺族離開大陸避難,意外來到了大衍山。

  當時大衍山正岌岌可危,於是天人與山之靈一番長談,定下了約定,其實也是一個交易。

  天人幫大衍山解決危機,大衍山容留天遺族居住,同時賜予他們血脈之力之外的力量。

  姜風問道:「就是山之力?」

  天遺搖了搖頭道:「並不是。大衍山的危機,也跟我們的本質有關。」

  「本質?」姜風眼神一動。

  天遺微微一笑,道:「看來你也有所聯想……沒錯,我們大衍山,其實並非一座山峰,而是一棵巨樹。」

  姜風倒吸一口涼氣,接道:「是一棵……明心樹?!」

  一時間,以往的些許靈感在他腦中重新升起,像是無數顆明珠,全部都被串了起來。

  天人禁地的木質結構、琥珀裡仿似萬星關裡的生物、繼木儀式中接天木的氣息……

  原來如此!

  天遺點點頭又搖搖頭:「可以這麼說,但又有些差別。」

  大衍山的原形樹木,在古老的過去曾經被稱之為大衍神木,的確是依附接天木而生的。但它跟明心母樹不同。母樹是接天木的次級樹木,從根本上來說更像是它延伸出去的樹枝。

  大衍神木是接天木的伴生木,與它同根分長,力量互通。

  萬年之前的危機,大衍神木從接天木上斷開,兩者被分割成了兩個不同的個體。

  這件事對接天木來說不算什麼,對大衍神木來說卻是致命的危機。

  從某個角度來說,接天木也是它的力量來源,少了這個來源,它必將漸漸力竭,最後直至徹底枯萎。

  但是大衍神木跟接天木分隔得太徹底了,又有大衍之門相隔,它連重新獲得力量都沒辦法。更別提回歸了。

  幸好大衍神木遇到了天遺族,有了天人幫忙,它可以通過繼木儀式,定期從接天木身上獲得力量,再維持一段時間的生存。

  天遺峰的沉睡,其實就是因為神木力量衰竭的一個體現。

  大衍神木作為接天木的伴生樹木,一樣會生出明心種。

  作為交換。神木化形為山,容納天遺族。同時也把明力賜予了天遺族。

  每個天遺族出生的時候,只要天生的血脈之力足夠,明心種就會自動進入他們的身體,育發成長,直到十六歲徹底成熟。

  大衍山沒有明心樹,那是因為,大衍山本身就是明心樹!

  姜風頓時理清了前因後果:「也就是說,只要我再次打開通往接天城的那扇門,神木就能重新獲得力量?」

  天遺有些激動。搖頭道:「不,比那更好!只要您打開一次,我們就能重新獲得與接天木聯繫的通道,我們就能回歸主樹了!」

  大衍山容留了天遺族,也因為自身的缺失,束縛了天遺族的自由。

  所以,過了這一萬多年。當年的危機早已不復存在,天遺族還是只能滯留在山裡,無法前往更廣闊的空間。

  如果姜風能打開這扇接天之門,就等於徹底解決了大衍山的危機,也能把當初的天遺族,現在的原族解放出去!

  難怪天人與大衍山的萬年之約將要結束。因為這場約定,根本不需要了!

  姜風能感覺到,從天遺身上傳來的劇烈波動。這件事對他來說的確非常重要……沒有更重要的了。

  姜風問道:「但是,阿蠻是怎麼知道的呢?她是個天人,又不是天算族或者九卦族?」

  天遺道:「天人是一個非常奇特的種族,他們的血脈之力彷彿無窮無盡。他們不能像天算或者九卦那樣有意識地控制,但偶爾卻能獲得一線靈感。窺得一絲天機。」

  姜風緩緩點頭,突然在想,這一絲天機也許不是單純因靈感而發。

  萬年已到,天心種再次成熟。

  天遺沉睡之日將近,阿蠻將要出山。

  最適合天心種融合存活的,就是天人血脈。

  木之祭禮在即,天人必將返回大衍山……

  也許在冥冥之中,阿蠻無意識地窺得了這一切因果,這才做出了那樣的預言!

  過了好一會兒,他的思緒從無邊無際的因果中轉了回來,看著天遺,誠懇地道:「如果能幫上忙的話,我一定會全力以赴。但現在的問題就是,我力量太弱,就算拼了這條命,也打不開那扇門。」

  這是擺在眼前的事實,剛才要不是阿故助了姜風一臂之力,姜風直接就要被接天之門抽乾至死了。就算這樣,他也只打開了巴掌大的一條縫隙,離徹底打開它離得還遠。

  這是天遺看見的事實,他也無話可說。

  他端起杯子,指尖撫摸著杯壁,肯定地問道:「您能打開接天之門,是因為融合了天心種,並且已經達到了足夠的融合度,獲得了足夠的權限?」

  神木是接天木的伴生樹木,知道這些也不奇怪。姜風點了點頭。

  天遺頷首道:「沒錯,萬年已過,正是新的天心種出現之時。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您還沒有經過血脈試煉?」

  姜風再次點頭。

  天遺看了一眼姜風,又看了一眼阿故,有些遲疑地道:「如此的話,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不過可能有些冒險……」

  姜風思索片刻,道:「您先說。在實際聽到之前,我不敢做出什麼保證。但是,大衍山是阿蠻的故鄉,能幫上的忙,我一定會去做!」

  他沒有一口答應下來,但這個態度反倒讓天遺峰更放心了。

  他沒再迂迴,直面著面前的兩位天人,道:「這個辦法,需要你們倆攜手進行。」

  他看向姜風,道,「首先,恐怕您需要提前通過血之試煉,淬煉血脈,成為真正的天人。」

  他的目光又投向阿故,道,「而您,則需要掌握血典,正式學會使用明力!」

  以前,提到血之試煉和血典,都是放在一起說的。

  姜風大概知道這跟淬煉血脈有關,但具體是什麼還沒徹底搞清楚。

  現在天遺一解釋,他才知道。前者其實就是淬煉血脈的過程,而後者,指的其實就是天人的明心種!

  接天木有天心種,大衍神木也有一顆更高級的種子。

  山裡的原族出生時就能融合明心種,天人則是個例外。

  他們要等到十六歲成年之後,通過試煉進行淬煉,然後融合最強、對血脈需求最高的那顆種子。融合種子的這個過程,就稱之為「血典」。

  而這一代,天人變成了兩個。

  阿故是由天人元胎而生,血脈本來就極其純淨,吸收胎衣之後,就真正完成了成長,不需要再進行什麼淬煉了。

  而姜風剛好相反,他是一代代天人生下來的,血脈不純,但一早就融合了比神木種更好的天心種!

  所以現在這兩人,一個需要進行試煉,一個需要融合種子,正好各分了一個儀式。

  姜風與阿故對視一眼,點頭道:「這個當然沒問題。」

  天遺道:「這兩項完成之後,你們倆才算是真正的天人。然後,我們要提前提行木之祭禮!」

  他把自己的計劃,以及每一步背後的原因都給兩位天人詳細解說了一遍。

  姜風聽完之後,沉默了好一會兒,轉頭問道:「阿故,你怎麼想?」

  阿故毫不猶豫地說:「我聽哥哥的!」

  姜風搖頭道:「不,你必須要學會自己拿主意。」

  阿故想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嗯,我要去做!」

  她看了天遺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上次,我不小心搞壞了東西,我不是故意的……我想這一次,我可以幫上忙了……」

  姜風早就預料到了她的答案,但聽她親口說出來,看著她眼中閃亮的光芒,還是感覺到一陣欣慰。他點點頭,微笑道:「我說過了,上次那件事情不怪你。不過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願意對自己做過的事情進行反思,願意為它負責……這才是真正的人應該做的!」

  阿故回視著他,重重點頭道:「嗯!」

  姜風憐愛地摸摸她的小腦殼,鄭重地道:「是的,我們願意全力相助!」

  天遺站起來,向他們深深行了一禮,難掩激動地道:「多謝二位!」

  這時,山道上風聲突起,幾道人影疾掠而來,急急忙忙地問道:「小姜(族長),出什麼事了嗎?」

  正是茶花等人,看見大衍山的異像,立刻想到這邊,急匆匆就趕過來了。

  剛才他們就到了,卻感覺到有一股力量擋在前面,不讓他們靠近。現在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他們立刻就衝了上來。

  他們看見天遺,齊齊一愣,不可置信地問道:「天遺大人?您果然醒了?」

  天遺微微頷首道:「久違了,各位。」

  接著,他又轉向走在最後面的蒼松,朗聲道,「久違了,老友。請幫我一個忙,我們要提前舉行木之祭禮了!」

  姜風點點頭,走到天遺身邊,補充道:「血之試煉與血典的儀式恐怕也要提前了。如果可以的話……」

  他看看天色,問道,「就放在今天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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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8 20:02:37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2-8 20:17 編輯

第一卷 九天雛音  0476 樹?

  群峰山靈向著天遺峰投去,融入他的身體裡,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最後,大衍山九峰變成了一棵挺拔的大樹,天遺峰是它的主幹,八座山峰是它的八根枝條。

  它們一起向上生長,向四周伸展,亭亭玉立,冠蓋如雲。

  原族盯著這幕奇景,全部都驚呆了。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大衍山突然變成一棵樹了?

  不管是資料裡,還是他們的記憶裡,他們從來就沒見過這種情況!

  無數的人仰頭看向天空,只有阿故頭也不擡,她的眼中只有姜風。

  姜風的臉色越來越壞,他力量最盛時,整個瞳仁變成了金色。而現在,金光正在迅速黯淡,彷彿隨時都會熄滅一樣。

  這次開這扇門比以前困難多了,到現在為止,大門只開了巴掌大的一條縫,以他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支撐它徹底打開!

  「哥哥,哥哥,快停手!」

  阿故不斷呼喚,姜風聽而未聞。

  最後,小女孩一咬牙,撲了過去,和身擋在姜風面前,擋在他跟那扇門之間。

  接著,她咬破自己的手腕,努力向外揮灑。

  她的一切力量都出自本能,並不真正知道使用方法。

  這時候她本能地知道,自己的鮮血能幫上一些忙,但要怎麼用才是對的,她腦子裡一點概念也沒有。

  好在天人血脈果然足夠強大,散發著金光的鮮血一出現,就被那扇門吸收了過去。它似乎更中意這蘊含強大力量的血液,對姜風明力的吸收頓時一鬆。

  那邊一放鬆控制,姜風立刻清醒了過來。

  他看見面前的阿故,立刻大驚。

  他擡頭看了一眼,迅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以他的力量,根本沒可能打開這扇門,沒法開,那就只能關了!

  姜風咬緊牙關。反向操縱自己的意識,緩緩抽出臆想中的那把「鑰匙」。

  終於,在他的努力下,門縫漸漸合攏。最後,砰的一聲關上了。

  門一關,門裡的力量立刻消失了。沒了這股力量的支撐,大衍九峰化成的樹之幻影也沒辦法再撐下去,它們嘩啦一下。散落成無數片樹葉,向著大地緩緩飄散。

  原族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直在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切。

  樹葉飄落,他們下意識地伸手去接,但還沒碰到,它們就像真正的幻影一樣,徹底消散了。

  姜風鬆了口氣,對阿故道:「止血……」

  話沒說完,他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就暈了過去。

  ……

  ……

  姜風醒來時。發現自己仍然躺在原地沒有移動。

  在他體內,天心種已經恢復了運行,元枝內明力充溢,還向前打開了一大截,心明境界的第一個竅穴已經接近打通了。

  他昏迷前,明力嚴重透支,天心種都因為缺乏明力而無法運行。那種情況非常危險,一個運氣不好,天心種很可能停止運行,而開始枯萎。

  但現在。他不僅恢復如初,狀態還是前所未有的好。

  我睡了幾天了?

  他翻身坐起,正對上阿故的金色眼睛。

  她正眼巴巴地看著他,眼神剛剛由憂轉喜。笑道:「哥哥,你醒了!」

  姜風第一句話就是:「你的手!」

  他低頭一看,阿故的手腕已經恢復原樣,沒留下一絲傷痕,這才回以一笑,轉頭發現身邊不遠處還站著一個陌生人。

  這人看上去大約六十多歲。身材枯瘦,一襲黑衣裹在身上,就像狂風中的一桿老竹。

  他正背對著姜風,站在崖邊凝望遠方,聽見姜風醒了,緩緩轉過身來。

  他逆著光,姜風一時間沒看清他的長相,但隨即,他就感覺到了他身上的氣息。

  淵停嶽峙,莊重森嚴,單是這樣看著他,就像立於群峰之巔一樣。

  姜風先前一直在透支力量,只模模糊糊看見了天空中的異景。這時,這種感覺卻讓他一瞬間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他站起身,向他行了一禮,驚訝地道:「您是……天遺峰?」

  老人轉身走到他面前,雙手籠在袖中,淡淡地回了一禮,道:「正是。托您之福,讓我暫且甦醒。」

  他的臉頰也非常枯瘦,向下凹陷,顯出一臉病容。但那雙眼睛卻幽遠深邃,隱藏著極為強大的力量。

  姜風的想法被證實了,驚訝的感覺卻絲毫沒減弱。他撓了撓頭,看了一眼四周。

  空氣依然寒冷,但枯黃的天遺峰頂已經變得綠茸茸的了,彷彿大地剛剛回春。

  姜風有點回不過神來,問道:「剛才那股力量……是接天之力?您是因為這個才甦醒的?」

  天遺莊重地糾正了他的話:「是,那是接天之力,我接受接天之力,暫且甦醒。」

  「暫且……您是說,這股力量不足以支撐您正常活動?」

  天遺道:「是,大概一旬之後,我就會再次沉睡。」

  一旬只有十天,根本撐不到木之祭禮。

  姜風這才發現,寒風摧折之下,天遺峰頂那茸茸的綠意正在快速凋零。再不過多久,就會恢復成原先那副衰敗的樣子。

  姜風苦笑道:「現在腦子裡一團亂,還有很多事情搞不清楚,您能跟我講講嗎?」

  天遺點頭道:「理應如此。」

  他袖子輕輕一拂,附近的樹下突然多了一張石桌,三張石凳,桌上還有一壺三杯,杯中清茶裊裊冒著熱霧。

  天遺有禮地道:「請坐下說。」

  天遺貌似嚴肅,但細微的動作卻透露出了他的細心。

  三張石凳裡有一張格外高一點,旁邊還有小梯以供登踩,顯然是專門為阿故準備的。

  姜風留意到了,低頭笑了笑。

  三人坐下之後,天遺先行道歉:「抱歉,之前剛剛甦醒,未能察覺您的狀況,只顧吸收力量,將您置於危險之中。是我不對。」

  姜風擺了擺手道:「不用,本来我也是急著找個辦法喚醒您,現在出效果了,我高興還來不及。而且。要不是您,我現在也不能安然無恙坐在這裡。」

  他沉吟片刻,問道:「您之所以只能暫時甦醒,是因為得到的接天之力還不夠?」

  天遺點頭:「正是。」

  姜風問道:「那要怎麼樣才能徹底甦醒?門完全打開嗎?」

  天遺回答得非常誠實:「不,如果只是要維持以前的狀況。只需要再維持一段時間即可。但是……」

  他嚴肅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為難,站起身,向姜風深深躬下身去,「如果可以,我想請您徹底打開接天之門,讓大衍山回歸主樹懷抱!」

  主樹?

  姜風留意到了這個詞,隱約想起剛才意識模糊間看到的景象,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不過天遺現在就在眼前,看來他所有的問題都可以得到解答。

  他連忙把天遺扶起來,為難地道:「大衍山是我母親的故鄉。現在也算是我的故鄉了。如果可以,我當然願意滿足您的願望。但剛才您也看見了,我力量太弱,就算拼了這條命,也沒辦法開門……」

  天遺一時間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道:「不管此事是否可行,有一些事情,我想應該提前先告知於您。」

  姜風立刻點頭。

  天遺看了阿故一眼,道:「如果我沒有看錯。這一位,應該也是天人血脈吧?」

  他用的疑問句,但語意非常確定。姜風點了點頭。

  天遺道:「天遺族來到大衍山多年,從未同時出現過兩位天人。兩位天人足夠靠近。足夠親密,血脈會自然發生共鳴。所以我猜測,之前曾經舉行過繼木儀式,結果卻因此失敗了吧?」

  一聽他說這件事,阿故就有些無措。姜風伸手過去拍了拍她的手,點頭道:「沒錯。因此讓您無法甦醒。我們非常抱歉。不過……您的意思是說,血脈共振這件事情,是自然發生的?」

  天遺道:「是,這是天人血脈的特性。相處時間越久,你們倆就會越協調,會一直保持共振。所以,不管你們有意無意,繼木儀式必定會受到干擾,因而失敗。」

  之前兩人的血脈共振都是有意驅使的,用這種方式來借用更強的力量。但是照這種說法,共振必然存在。

  也就是說,只要有兩位天人同時存在,那個儀式就不可能成功!

  難道這就是「大衍將滅」的真正原因?

  天遺突然凝視著姜風,問道:「你是……奇洛依拉之子?」

  姜風收回心裡的驚疑,點頭道:「您認識她?對了,您當然認識!」

  阿蠻當族長的時候,天遺峰還醒著,兩人有所交流也是正常的,關係說不定還很不錯。

  想想的確也有些悲哀,一對朋友,一個一睡這麼多年,醒來時另一個已經故去……

  天遺沒有詢問阿蠻的下落,道:「三十年前,她還在這裡的時候,我們也曾經像這樣對坐閒談。說到一半,她突然住嘴,說了一句話。」

  天遺眼神悠遠,彷彿透過姜風的臉,看見了多年以前的那位故人。「她說,天遺族和大衍山這一場萬年之約,看來就要結束了。」

  「萬年之約?」

  「當年我反覆思忖她這句話,一直想不通其中因果。現在看來,她說的果然沒錯,這句話,竟然在三十年後,應在了她的孩子,也就是你的身上!」

  說到這裡,即使以天遺之莊嚴森然、古井無波,也不禁有些激動。

  他深吸口氣,開始從頭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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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九天雛音 0475 意外的開門

  大衍山八個山靈有強有弱,靈智高低也各有不同。

  雙松峰、閃岩峰都算是比較高的,只要他們願意,就能跟人類自由交流。

  白頭峰就是比較低級的那種,它不僅沒有實化的身體,連閃岩那種虛影都無法成形,只能對人類表示最基礎、最淺顯的喜惡。

  所以,姜風首先找到的還是閃岩峰。

  相比較而言,其實雙松峰的靈智更高,跟姜風也更親近。但可能是受到他們外表的影響,遇到這種大事,姜風還是覺得閃岩峰更靠譜。

  聽到姜風的問題,閃岩峰沉默了下來。

  儒雅的虛影搖了搖頭,道:「你這個問題我們都無法回答。天遺峰的確是群峰之首,我們一直也非常敬畏他。但我能感覺到,他跟我們不一樣。他站在更高、更遙遠的地方,我們難以觸及,無法理解。」

  姜風沉吟著拍了拍自己的膝蓋,問道:「他一直沉睡,會對你們有什麼影響嗎?」

  閃岩峰迴答得非常平靜:「當然。他會在沉睡中一直衰竭下去,然後,我們的力量也會慢慢流失,直到跟他一樣陷入沉睡,再也無法醒來。」

  姜風臉色劇變,問道:「那到時候大衍山……」

  閃岩峰靜靜地道:「那時候的大衍山,當然會變成一片死地,無人能夠生存。」

  虛影的目光猶如實質般凝視姜風,道:「木之祭禮,本就是為這個而生,你難道不知道嗎?」

  姜風當然知道,只是從來沒有這麼直接地面對這個後果而已。

  閃岩峰道:「如果你有辦法,我當然願意把力量借給天遺,只是具體要怎麼做,我也真的不知道。」

  姜風沉吟良久,又挖空心思問了閃岩峰一些問題,閃岩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但他身為山靈,知道的只是自己這一方天地的事情,相關天遺峰,向來只是默默敬畏。默默遵從,從來沒有想要瞭解過。

  所以姜風問了好長時間,最後還是沒能得到太多收穫。

  他離開閃岩,去了雙松峰。大松小松對姜風最為熱情,但同樣沒能幫上什麼忙。

  不過。姜風倒是從他們身上得到了一些靈感。

  當初雙松峰這兩位也靈智未開,還是天人用一滴源血打開了他們的心靈。

  對於山靈來說,更高的靈智代表更多的主動性,是他們非常需要的。所以,大松小松一直非常感激當初的天人,格外親近姜風也是因為這個。

  姜風還沒有經過血脈試煉,天人血脈濃度還沒達到最高。

  不過,在天人禁地,他也經歷了一次淬煉,再加上身邊還有阿故。還是可以試一下。

  他先到了白頭峰,與那團朦朧的光進行了溝通,逼出一滴源血,滲入光團深處。

  片刻後,這團光果然開始變化,顯露出了新的形態。

  這個新形態不是人形,而是一隻鳥,通體青黑色,只有頭頂是白色的。

  化形之後,它對姜風更加親近。蹲在姜風的肩膀上,不停地拿腦袋去蹭他的手,還從喉嚨深處發出嘰嘰咕咕的聲音。

  一開始,阿故還有點嫉妒它。但由於自己剛犯了錯,不敢直接表態,只能拿眼睛使勁瞪它。

  白頭峰倒也不生氣,轉頭對她也很親熱。沒一會兒,阿故就被它逗樂了,小心翼翼地捧著它。一人一鳥的臉蛋湊在一起蹭個不停。

  就這樣,姜風一個個地拜訪了大衍山所有的山峰。

  他們盡己所能地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訴姜風,就算以往記憶中的一絲微光、一點感覺都沒有錯過。

  姜風在這上面花了足足五天的時間,仍然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收穫。

  眼看著,離血之試煉只有二十五天,離木之祭禮只剩四十天,他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喚醒天遺峰。

  這天早晨,姜風坐在天遺峰頂的圓石上,阿故依偎在他身邊,沉默不語。

  這幾天,她的笑容越來越少,不管姜風怎麼說,她心裡一直非常自責。

  換了以前,她無心無情無感,自然也不知道什麼是憂鬱煩惱。如今擁有了感情,知道了怎麼笑,也知道了什麼是哭泣,什麼是憂愁。

  姜風沒有再勸她。他知道,事已至此,不管說什麼都沒用,只有把問題徹底解決,才能讓她真正放鬆下來,重現歡顏。

  而且不僅是她,姜風的心情也非常沉重。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解決方法卻緲然無蹤。這關係到的,可是整個大衍山,以及大衍山的所有原族!

  他注視著東方,看著太陽如常升起,把光芒遍灑在大衍山的每一個角落。

  群峰頂端出現了幽幽的虛影,就像這八座山峰全部甦醒,向上伸了個懶腰一樣。

  這五天,姜風幫所有的山靈全部開了靈智,他們現在從本體上化形出來,迎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同時遠遠地向姜風招了招手,彷彿是打了個招呼。

  山靈畢竟不是人類,雖然知道再這樣下去,天遺峰無法甦醒,他們也會跟著殞滅,卻仍然行動如常,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姜風也遠遠地向他們擺了擺手,笑了一笑。

  他的笑容剛剛展開就消失了。

  他突然站了起來,驚訝地看著遠方!

  太陽徹底掙脫群峰的束縛,躍上天空的那一剎那,他再次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有了上次的經歷打底,這絲氣息一出現就被他認出來了——

  接天木!

  上次儀式時,他也曾經感覺到過。當時他以為是母樹的樹枝透露出來的。

  但是現在所有的樹枝全部都炸裂了,一根都不剩,這絲氣息又是從何而來?

  姜風的眉頭越擰越緊,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經想過一個問題。

  在九天玄極大陸的任何一個角落,只要他自身明力完整,他就能隨意打開通往接天木的大門,直接穿越過去。

  那麼在大衍山呢?

  他還能自由過去接天城嗎?

  只是猜測肯定沒用,不如直接試試。

  姜風深吸一口氣,向前走了兩步。

  他微閉雙眼,精神集中於天心種,開始聯想接天城的感覺。

  心裡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半空中出現了一絲波動,出現了一道豎著的金光。

  金光剛一出現,姜風體內的明力就狂泄而去。他全神貫注,沒有阻攔。

  以前也是這樣,開這道門非常費勁,大概需要他一半以上的明力。

  但沒一會兒,他的表情就變了。

  不對勁!

  明力流泄的速度比以前快多了,堪稱瘋狂!

  以前,門扉打開時無聲無息,如果你背對著它,等到它完全打開,都不會發現它的存在。

  但這次卻不一樣。

  門剛剛打開一條縫,姜風的周圍就狂風大作!

  門縫裡的金光猛地一下變得極為強烈,強大的力量從門裡傾瀉而出,化成颶風向四周吹去!

  天遺峰頂有一片密林,姜風本來正站在林中唯一的空地上。

  而現在,樹木被狂風迅速摧折,樹枝和樹葉噼哩啪啦地落下,順著風勢撲向四面八方。

  但同時,門裡透出的這股力量也給它們帶來了另一種變化。

  現在大衍山正值冬天,原本樹上的葉子已經落了大半,剩下的一小半也半枯半綠,一片凋零之態。

  如今,這些半枯的樹葉被狂風捲走,一些樹枝的關節上卻冒出了點點綠色——那是新生的樹芽,正在快速成長!

  阿故一手按住自己的頭髮,一手按住裙襬,震驚地看向四周。

  她年紀小,身體輕,被風吹得站都站不穩,於是她索性飄了起來,懸浮在半空中,任由風勢從她身邊經過。

  她的目光很快落到姜風身上,立刻失聲叫道:「哥哥,停手!」

  只見姜風的臉色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變得蒼白,程度比前幾天給山靈開啟靈智時更甚!

  他體內的明力仍然瘋狂流逝,元枝裡的沒了,連天心種裡殘餘的少許也正在被抽取壓榨!

  在他的明力支撐下,半空中那扇門還在慢慢開啟,由門中傳出的力量化成狂風,鋪向四面八方,迅速融進了天遺峰中。

  此時的天遺峰,就像乾枯的海綿遇到了水,瘋狂地、無休無止地吸收著這股力量。

  漸漸的,一股意識在天遺峰深處甦醒,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強大。

  接著,就像出現了重影一樣,天遺峰表面浮出一道虛影,緩緩向上升去,形成一個料峭的人影。

  他仰首立於半空中,仰首看向那道門,看著由門裡傾泄而出的力量,向它張開了雙臂。

  八峰再次齊鳴,八道虛影同時升高,遠遠圍繞著天遺峰,向他行禮。

  神秘的樂章在大衍山深處響起,無法聽聞,卻直入心間。

  原族們紛紛發現了大衍山的異樣,向著天遺峰方向看來。

  最吃驚的是位於顛倒峰的茶花,他一眼看見天遺峰上方的虛影,驚呼道:「天遺峰甦醒了?!」

  雲溪走過來,撫摸著他的胳膊,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茶花震驚地搖頭:「不,沒什麼不對,這是大好事……天大的好事!」

  木之祭禮前,天遺峰能甦醒,當然是天大的好事!但儀式不是失敗了嗎?姜風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那扇門只有姜風與山靈能看見,力量還在不斷從裡面向外流出,天遺峰沐浴著這股力量,突然開始了變化!

  他的身體越拉越高,越拉越長,四肢也同時跟著伸長。

  很快,他看上去不再像個人,更像是一棵大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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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九天雛音 0474 不是我幹的!

  天人禁地一行之後,天心種下方的天人血脈越發濃厚鮮明,原本只有細細的一線,現在已經擴張到一半都是了。

  如今,它們不斷地波動著,向著周圍推起一層層波浪。

  波浪似乎正在不斷往外傳遞,無形的力量越傳越遠。

  漸漸的,姜風的意識突然看見,在極遠的地方,有三個光點。它們就像黑暗裡的三盞油燈一樣,微弱,但是明確。

  姜風的意識向著其中一個延伸過去,很快捕捉住了它。

  這時,在大衍山的邊緣,沉淵峰背面,茶花眼睛一亮,道:「成了!」

  只見他眼前的血色符咒發出了金光,光線向著正中央的母樹樹枝流去,把它也染得通體金黃,簡直像是黃金鑄就的一樣。

  金光滲入樹枝內部,最後,母樹通體發亮,完全分辨不出這光是天人血液發出的,還是母樹自體產生的。

  這一瞬間,位於陣法核心的姜風突然一愣,他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他很快就分辨出來了,那是……接天木的氣息!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過來了。母樹本來就是接天木的分枝,通過樹枝感受到主樹也是正常的事情。

  姜風定了定神,開始連通第二個光點。

  天遺峰上,阿故照著姜風的話,老老實實地坐在旁邊。她小手托著腮,目不轉睛地盯著哥哥,好像心裡眼裡只有他一個人一樣。

  突然,她張開小嘴,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接著,她站起身,移開目光。

  她站起來時,正是血符連同樹枝發光的時候;她所看的,也正是沉淵峰方向。

  蒼松和阿琉還在搖動鈴鐺起舞,完全沒留意到她的舉動。就算留意到了,他們也不會意識到。她的這種感應代表著什麼。

  姜風很快成功連通了第二個光點,又一根母樹樹枝開始發光。

  現在只剩下一個了。只要完成這個,儀式就能順利結束了。

  姜風正在努力,他的視野裡突然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光點。

  不。這不能稱之為一個光點,而是一道強光!

  它出現的那一刻,姜風血脈脈動的頻率頓時被打亂,開始與新出現的這個感應發生共振!

  共振帶來了無形而強大的力量,它瞬間向著四面八方擴散而去。

  「砰砰砰!」

  三角法陣的三顆七階核晶瞬間炸得粉碎!

  鈴聲陡然變調。蒼松和阿琉同時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最關鍵的是,姜風意識裡的那三個光點同時熄滅。

  茶花、銀鼠、鐵牛三人臉色大變,無形的力量掃過,所有的母樹樹全部都炸得粉碎!

  姜風猛然睜開眼睛,看向阿故。阿故臉色蒼白,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

  ……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姜風也有點反應不過來。看著阿故驚惶的眼神,他吐了口氣。走過去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剛才那血脈共振不是你引發的……」

  蒼松和阿琉正撫著胸口,呆呆地盯著破碎的核晶。姜風搖了搖頭道,「共振是自然生成的,的確跟你無關!」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剛才,他正在全力連通第三根母樹樹枝,可能是因為血脈之力太過強烈,自然引發了阿故的反應。

  這幾天兩人的血脈一直保持在近似的頻率。不知不覺中,阿故就跟了上去。

  結果她剛剛一加入,共振的強大力量就被捲進了陣法裡,核晶和樹枝完全承受不住。竟然一起炸裂,儀式就這樣失敗了!

  整個過程裡,阿故不僅沒有主導,還一直在試圖控制!

  姜風問道:「祭司爺爺,現在應該怎麼辦?」

  蒼松又像是哭,又像是笑。他呆滯地轉過頭來,對著姜風搖了搖:「還能怎麼辦?母樹樹枝都碎了,儀式失敗了!」

  姜風深吸一口氣,道:「失敗已經是事實,那就得想個解決辦法!」

  他沉吟著問道,「現在再離開大衍山,去採三根新樹枝如何?」

  蒼松苦笑道:「不可能的,這樹枝不是直接採下來就行了的。在採摘之前,需要用特殊的道具溫養一個月;摘下來之後,還要再溫養一個月……前後兩個月,現在已經沒那個時間了!」

  姜風眉頭緊皺,喃喃道:「這樣啊……沒了這個儀式,天遺峰就得不到足夠的能量,沒辦法甦醒,沒辦法奏響大衍樂章……」

  他每說一句話,蒼松的臉色就陰沉一分,阿琉更是緊閉著眼睛,滿臉失望。

  雖然姜風說了跟她無關,但阿故的小臉還是一片蒼白。她緊緊抓著姜風的衣角,不停地喃喃自語:「對不起,對不起……」

  蒼鬆緊抿著嘴聽了一會兒,重重嘆了口氣。

  他活了這麼大歲數,等級雖然不是至高,但對力量的細微理解已經臻至化境。

  剛才他也是陣法的一部分,所有力量的產生與流動他都能感應到。現在回想起來,的確就跟姜風說的一樣,共振是自然產生的,不是阿故有意造成,跟她沒什麼關係。

  但是,也正是這種「無意」,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德修預言的那八個字!

  「二天即出,大衍將滅」。

  這儀式本來應該輕而易舉完成,結果卻意外失敗了。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出現了兩個天人的緣故……

  蒼松又嘆了口氣,身體彷彿都佝僂了下去。他再次搖了搖頭,道:「老頭子見不了風,我先回去樓裡了。我會再翻翻資料,想想辦法的……」

  阿琉彷彿突然驚醒了一樣,叫道:「爺爺!」

  說著,他衝上前去,眼神複雜地看了姜風一眼,扶著蒼松離開了。

  他們剛走,茶花就疾速掠來,一看見碎裂的核晶和地上的兩口血,臉色就是一變。

  他喝問道:「怎麼回事?樹枝怎麼碎了?」

  姜風嘆了口氣,道:「對不起。儀式失敗了。」

  等到銀鼠和鐵牛也到了,姜風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跟他們說了一遍。

  他非常客觀,沒有迴避什麼,銀鼠和鐵牛倒看不出來什麼。茶花登時臉色大變,問道:「儀式失敗了,也就是說,天遺峰沒辦法甦醒,木之祭禮也不可能完成了?」

  直到他說完這句話。鐵牛才「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這不是糟糕了?」

  這時姜風已經徹底恢復了冷靜,他攬著阿故,輕輕撫摸著她的背,道:「我剛才思索了一下。按照祭司爺爺的說法,天遺峰之所以沉睡,是因為力量衰竭,需要補充。以往我們都是用這樣一個儀式來達到這個目的,那麼是不是還有別的辦法來達到同樣的效果呢?」

  姜風的思路越來越清晰,道,「大衍山九座山峰理應是聯通的。現在其餘八峰的山靈都很正常,我想再去跟他們聊聊,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辦法。或者說,看他們能不能先勻一部分力量給天遺峰,等木之祭禮完成之後,我們再重啟這個儀式!」

  茶花也漸漸冷靜下來了,他嘆了口氣,道:「也只有這樣了。那就先等你打聽,我們隨時準備著,如果再需要出去採集樹枝。你隨便開口。」他扯開嘴角笑了笑道,「反正,我們也算是輕車熟路了!」

  三人離開了,天遺峰頂只剩下姜風和阿故兩個人。

  阿故眼圈通紅。依偎在姜風懷裡,還在自言自語:「阿故不是故意的……」

  姜風坐在一塊山石上,把她拉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輕聲道:「你當然不是故意的……」

  阿故哽咽地道:「他們都在怪我。他們都在嘆氣,一眼也沒看我。」

  姜風默然。他當然也發現了。就常理而言。這事的確不是阿故有意造成的,但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九卦族的預言,從而埋怨起阿故的存在。

  如果這事被傳出去,阿故肯定馬上就會被千夫所指,很難再在大衍山過下去。

  不過,姜風這時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他攬著阿故,眉頭緊皺,輕聲道:「阿故,你還記得茶花他們之前說的嗎?阿蠻讓他們回來以後,先不要急著完成任務,等到八峰齊鳴之後再說。」

  天人禁地一行後,阿故的心智急速成長,姜風的這些話她也能聽懂了。她的哽咽聲暫時停止,疑惑地看著他。

  姜風道:「阿蠻去了,接任的肯定是新天人。祭司爺爺說,只有在天人已經溝通四峰之音的情況下,才有資格舉行儀式。所以,我以為阿蠻指的是這個。但現在回想起來……阿蠻怎麼預料到自己會出事?為什麼又會強調八峰齊鳴?而且這個‘齊’字……也很古怪!」

  別的原族,包括以前的天人在內,溝通山之音都是一座接一座地來。要不是有了阿故的共振,姜風也不可能做到八峰齊鳴。

  現在回想起來,阿蠻的話比九卦族的卦象更像一個預言!

  難道她預料到了自己會出事,預料到了阿故會出生……難道她也預料到了,這個儀式會失敗?

  不,最後這一項不是預料,而是推測!

  按照這種推測的話,她要求茶花他們不要急著進行儀式,其實就是要把儀式放到共振足以摧毀它之後!

  但是,如果這一切都是她提前預料,並且主使的話,她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儀式失敗,對她,或者說對大衍山,有什麼好處嗎?

  姜風越想越深,越想越覺得迷霧重重。

  不過,有了這個推斷,阿故倒是平靜多了。她怯生生地問道:「所以,這的確不是我的錯?」

  姜風笑了起來,把她的頭髮撥到耳後,道:「我一直這麼跟你說的,你不相信我?」

  阿故緊緊地拉住了他,急忙道:「我當然信你!我只信你!」

  姜風笑著站了起來,道:「事情總要解決,我們還是照先前說的那樣,去拜訪一下其他山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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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九天雛音  0473 未完成的任務

  姜風一早就知道茶花他們是有任務出去的,但從來沒問過那任務是什麼。

  那時候他對原族來說是個外人,這事很明顯事關大衍山內務,他自覺不便詢問,茶花他們也沒主動說。

  「什麼任務?跟天遺峰有關?」

  茶花道:「只是猜測而已。本來這事一早就應該跟你說的,但很早以前,我們剛剛離開大衍山的時候,阿蠻曾經說了句話。她讓我們記住,如果她不在了,只有我們回來的話,讓我們先把這件事情放一放,等到群峰交鳴的時候,再完成它的最後一步。」

  姜風從未聽過這件事情,他立刻問道:「這是什麼意思?阿蠻猜到她可能回不了大衍山了?」

  茶花苦笑著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她當時說得太隨意了,我們根本沒放在心上。直到很久以後,才想起來……」

  姜風沉默了,他心潮起伏,不小心握痛了阿故的手,阿故看他一眼,卻什麼也沒說。

  過了一會兒,姜風才問道:「那任務究竟是什麼?還有最後一步?」

  茶花三人同時拿出一樣東西,遞到姜風面前。

  那是一根青綠色的樹枝,大概一尺半長,手指粗細。它唯一的特別之處,就是青綠欲滴,明明不知道放了多久,還是像剛採下來的一樣。

  茶花示意姜風:「拿著看看。」

  姜風狐疑地接過,剛一觸手,他就發現不對了。那熟悉的波動,強大的明力,他立刻道:「這是……明心樹的樹枝?不對,是母樹的樹枝!」

  隱約的觸動從心底傳來。與手上的樹枝連接在一起。那是天心種與明心母樹的聯繫,非常輕微,但無比鮮明。

  茶花吐了口氣,點頭道:「沒錯,這是我們從明心母樹上採下來的,用特殊的方法保存。掩去了它的氣息。這就是我們離開大衍山,到九天玄極大陸執行的任務。」

  九天玄極大陸、外加千帆盡各有一棵明心母樹,要從樹上採得樹枝,這事說難不難,說易不易。

  從千帆盡的和山谷就可以看出來,母樹的力量格外強大,所在位置的戒備也非常森嚴。

  據說,九天大陸的母樹在最強的鈞天國,玄極大陸的母樹在帝御城。可想而知這採集難度。

  姜風問道:「為什麼要採母樹的樹枝?」

  茶花聳了聳肩,搖頭道:「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只知道任務目標,不知道其中原因。說它跟天遺峰相關,其實也只是我們的猜測而已。」

  阿蠻還在的時候,他們習慣了把一切交給她做主,當然不會多問。

  姜風緊盯著手裡的樹枝,頓時陷入了沉思。

  天人禁地的特殊情況,還有這三根樹枝……大衍山與九天玄極大陸看似隔離開了。但似乎仍然有著一些聯繫啊……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擡頭問道:「對了。大衍山的明心樹在哪裡?」

  茶花有點疑惑,搖頭道:「明心樹?那不是九天玄極大陸的特產嗎?大衍山沒有這東西。」

  姜風更奇怪了:「沒有明心樹,但是你們體內不是有明心種,可以藉由它使用明力嗎?」

  茶花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點頭道:「沒錯,我們的體內的確有明心種。但跟外面的人不一樣,我們不需要等到十六歲融合,剛剛出生時,該有明心種的人就會有了。」

  姜風愕然問道:「那阿琉為什麼要等到十六歲,才能離開大衍山去找人呢?」

  茶花道:「雖然我們從小就有明心種。但只有等到十六歲成年,它才真正發育成熟。而且阿琉是返祖血脈,也一樣要到十六歲,血脈之力才會真正完整,他才有能力離開這裡。」

  姜風恍然點頭,他好像想通了什麼,但又有更多不明白的地方。

  茶花繼續道:「我們帶回了這三根樹枝,現在還剩最後一步,任務才算真正結束。具體該怎麼做,只有祭司大人才知道。」

  ……

  ……

  他們離開閃岩峰,回到了天遺峰祭司樓。

  他們進門的時候,阿琉正要出去,兩邊險些撞到了一起。

  他一看見姜風,立刻拉著他上下打量:「你沒事吧?」

  他昨天看見鳴風族的血脈之力之後,就一直在擔心,後來聽說姜風如常去了閃岩大廳,直到現在看見他安然無恙,才徹底放下心來。

  他正要出去找姜風,結果沒想到在門口就碰上了。

  他拉著姜風回了樓裡,叫道:「爺爺,他回來了!」

  蒼松仍然臥在自己的座位上,他看見姜風,眯成一條縫的眼睛裡立刻爆出精光,開門見山地道:「既然這些事情都已經解決,你也該去完成奇洛依拉留下的任務了!」

  姜風一愣,問道:「奇洛依拉留下的任務,是指她當初跟茶花他們一起出去的那個嗎?」

  蒼松看見接連進來的茶花等人,瞭然道:「你們也是為這個而來的吧?沒錯,就是那件事情,現在既然你已經與八峰的山靈產生了聯繫,應該也可以完成最後一步了。到時候,天遺峰就會甦醒,大衍之音自然能溝通完成。」

  姜風和茶花三人一起意外了:「這件事,果然跟天遺峰有關?」

  這件事只有族長和祭司知道,所以從一開始,蒼松就只擔心姜風時間不夠,卻從不擔心天遺峰沉睡的事情。

  幾個人坐下來,蒼松把事情從頭到尾跟他們講了個清楚。

  像這樣的沉睡,對天遺峰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每隔幾百年,就會出現一次這樣的狀況。

  每到那時候,就會有族長帶隊,派幾個人去九天玄極大陸,採集母樹樹枝,帶回大衍山舉行一個儀式,把其中的力量抽取給天遺峰。

  到那時候,天遺峰才會甦醒。

  約摸三十多年前,天遺峰就已經開始出現沉睡之兆,阿蠻做好準備之後,就帶著茶花等人出發了。

  這個任務對大衍原族的強者來說不算麻煩,以往都能順利完成的,結果這一次,阿蠻竟然出了事,以致於茶花等人被卡在了外面。

  當時,原族更多的人都在擔心木之祭禮,只有蒼松才知道,真正麻煩的是天遺峰!

  不過好在有了姜風,茶花他們準時回來了。

  只要回來就沒事了,蒼鬆鬆了口氣,暫時也就沒提這事。

  畢竟,任務的最後一步,也就是那個抽取力量的儀式,必須在姜風溝通四座以上山靈的情況下才能完成。

  而現在,八位山靈與姜風建立了緊密的聯繫,也進行那個儀式的時候了。

  姜風也鬆了口氣道:「難怪,之前不管我跟阿故怎麼做,天遺峰都一點反應也沒有。」

  蒼松微微一笑,搖頭道:「你的進度實在太快,我都沒找到機會跟你開口……」

  姜風也笑了兩聲,問道:「那儀式應該怎麼做?」

  蒼松很快給姜風解釋了一下。

  老實說,它比姜風想像得簡單多了。

  三根明心母樹的樹枝,需要插在大衍山三個指定的地點。每個地方都需要天人用血在地上劃一個符咒,然後把樹枝插在符咒的正中央。

  插完之後,他們需要回到主峰天遺,由姜風利用血脈聯繫,喚醒這三根樹枝。

  前一個步驟非常簡單,溝通了山靈,他們在天空中飛行的時候根本不需要額外費力。

  沒一會兒,鮮血符咒就在三處繪製完畢,三根樹枝全部穩穩當當地插在了正中央。

  接著,茶花三人留在那裡守護,等到儀式結束才會回來。姜風則跟阿故一起回到天遺峰峰頂,蒼松和阿琉等在了那裡。

  蒼松已經擺好了一個三角形法陣,三個角正對著那三個方位,每個角上壓著一棵七階明獸的核晶。

  姜風這才發現,三根母樹樹枝所插的位置,連接起來的話剛好以天遺峰為中心,三條邊相等。

  蒼松向他點了點頭道:「大人,請站到中間去。」

  姜風往那邊走去,阿故早就習慣了,自然而然地跟在他後面。

  蒼松遲疑道:「小姑娘,你不要進去,在外面等等吧?」

  姜風轉過頭,對著阿故一笑道:「嗯,你就留在那裡看著我吧!」

  阿故依依不捨地點頭,又轉向蒼松強調道:「我不叫小姑娘,我叫阿故!」

  姜風一愣,放聲大笑,蒼松一愣,也跟著笑了,搖頭道:「對,阿故,阿故!對不起啊,爺爺年紀大了,記性不好!」

  阿故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眼巴巴地看著姜風。

  姜風走到陣中央,深吸一口氣,意識深入天心種裡。

  蒼松向阿琉示意一下,祖孫倆各拿出一個鈴鐺,同時晃了一晃。

  兩個鈴鐺聲音不同,蒼鬆手上那個格外低沉,宛若銅鐘;阿琉手上那個則輕靈悅耳,銀鈴般清澈。兩種不同的聲音相互應和,極其動人。

  接著,祖孫倆手持鈴鐺,圍著法陣開始快步行走。

  兩人時進時退,每一步都極有章法,配合著鈴鐺特殊的韻律,竟然像舞蹈一樣。

  鈴鐺的聲響一開始只是圍繞在天遺峰旁邊,漸漸的越傳越遠,迴蕩在山谷裡,響徹在雲霄間。

  姜風眼睛微閉,伴隨著這一高一低的鈴聲,他的天人血脈自然而然地波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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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九天雛音  0472 犧牲與保護

  鹿野臉上變色,訥訥地道:「你……」

  姜風沒讓他這句話說出來,正面直斥道:「你叫鹿野是吧?你挑撥天人與原族的關係,有損大衍山利益,有損原族大多數人的利益,你現在可以自殺了!」

  鹿野呼吸一窒,半天說不出話來。

  姜風冷笑道:「怎麼,些許個人私利,你是不是應該先放下?」

  鹿野被他緊盯著,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樣,臉色發白,冷汗直冒。

  姜風冷然道:「一個人犯了罪,觸及大多數人利益,必然會被處罰。但一個人的存在絕不是錯!如果只是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預言,就要傷害一個無辜的孩子來保護自己,那犯罪的就是你們!這樣的種族,沒有存續的必要!」

  他表情嚴厲,說得更是極端,卻沒一個人能生出反抗的心理,反而一個個因為心虛而低下了頭。

  姜風道:「阿故的出生,是因為離衍派的私慾,並不是她自己願意的。」

  秀水想說什麼,但他才張開嘴就被姜風打斷,「你想說並非私慾?那好,就算是為了原族的安全好了。有用的時候就讓她出生,有危險了就要幹掉她?你們以為她是什麼?」

  姜風握住阿故的肩膀,道,「她是個人,是個孩子,跟我們所有人、所有人的孩子都沒有兩樣!」

  阿故仰著頭看姜風,表情平靜,眼底卻隱隱泛起了淚光。

  她眨了眨眼睛,兩道透明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在閃岩大廳反射出來的光芒下格外耀眼。

  她明明流著淚,卻一點悲傷也沒有,反而更加燦爛地笑了起來。

  看見這樣動人的表情,人們的心虛與愧疚更加強烈,一個中年女人突然大聲道:「沒錯,她是個孩子!我們應該保護這樣的孩子,不應該傷害她!」

  姜風臉色微和。向著那女人點了點頭,道:「是的。這個卦象我早就知道了。我當時對德修族長說的話,現在還是可以對你們再說一遍。」

  「九卦族的占卜向來準確,我不能否認它的存在。但它是一個警告。而不是一個預言。面對警告,我們都應該去想想該怎麼解決,而不是簡單粗暴地抹滅一個孩子的生命!今天,我們抹殺的也許是阿故,但來年。如果預言指向的是我們自己,那還有誰會站在我們這一邊?」

  「孩子,是用來保護的,而不是用來犧牲的!」

  大部分原族心性畢竟純樸,他們看著阿故,默然無語。

  鹿野張開嘴,還想說什麼,但旁邊的秀水不會再讓他大放厥詞了。他本來就比鹿野強,輕輕一拍,鹿野就倒在了他腳邊。

  姜風向秀水點頭以表謝意。又道:「有一件事情,各位可能還沒留意。」

  他抓緊阿故的手,高高揚起,道:「昨天我們用一夜時間,連續溝通了四座山峰的山靈,使音之虹彩出現,大家應該都看見了。」

  他轉移開話題,很多人都鬆了口氣。有人在點頭,有人則留意到他話裡的關鍵詞。

  「我們」?難道……

  果然,姜風點了點頭。道,「沒錯,能達到那麼快的速度,是因為我們是兩人攜手!集合兩人之力。就能讓山靈用更快的速度認同天人的存在!」

  姜風環視四周,道,「二天即出,大衍將滅。所謂的預言是這樣說的,但大衍山自己,卻認同了兩個天人的存在!」

  他質問道。「誰又能保證,將來不需要同樣的情況?」

  眾人沉默。

  這時,一陣微風輕輕拂過,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在閃岩大廳內部浮現了。眾人愕然擡頭,只見一道虛影從他們頭頂上掠過,集中在了前方的平臺前。

  那虛影縹緲不定,看上去像是一座山峰,又像是一個儒雅而極具書卷氣的人形。

  他深深向姜風和阿故鞠了一躬,站到一邊。

  接著,又兩個孩子出現了。

  他們好像是突然出現的,在此之前,誰也沒見過他們,更沒看見他們的行動。

  他們蹦蹦跳跳地走到平臺下方,同樣向著上方兩人一躬,站在了那道虛影旁邊。

  接著,一道又一道影子出現,他們的形態各自不同,有的微呈人形,有的則看不出來是什麼。

  一道道熟悉的氣息掠過大廳,人們漸漸意識到這是什麼了。

  他們無比震驚,驚呼道:「山靈!大衍山靈!」

  他們溝通大衍之音時,都只能感受到山靈的氣息,何曾親眼見過他們?

  而如今,所有的八道山靈全部出現,全部向著上方的兩位天人行禮。

  無疑,這是對姜風的話最有力的佐證!

  八峰齊至,齊齊躬身。

  強大的氣息籠罩了整個閃岩大廳,迫得人透不過氣來。

  漸漸的,交談聲消失了,寂靜重新籠罩了這裡。

  原族們凝視著山靈,彷彿被那氣息所感,也一個個彎下腰去,用大衍山最傳統的禮節,向姜風致意。

  雖然血之試煉未行,但這一刻,所有人已經認同了姜風的身份!

  聚會前,鐵花說得的確沒錯。

  姜風的確不是出生在這裡的,未必能瞭解他們心裡的想法。

  但這又算得了什麼?他心智成熟,胸懷寬廣,最重要的是,他的確是真心實意在為了他們著想的!

  秀水笑了一下,擡起了手。

  「嘶拉」一聲,他從自己的領口上撕下一個布質的徽章,扔在了地上。接著,他單膝跪地,向著姜風俯身。

  他之後,離衍派的另六個人也接連不斷地有了舉動。

  他們同樣撕下自己的徽章,拋棄了所謂「背離大衍山」的身份。

  不知不覺中,他們的想法已經被改變了。

  背離大衍山?不,他們同樣是原族的一份子,他們原本也是想為原族謀求利益,而現在他們發現,他們的立場其實跟未來的族長是一致的!

  情緒最複雜的其實是鐵花。

  這一刻,她終於知道了一直以來,她心中的糾結究竟是什麼。

  沒錯,小天人是個孩子,是一個應該被成年人保護的孩子。

  而他們對她做了什麼?

  把她囚禁起來,冷漠以對,連名字也沒取,根本就沒把她當人!

  對一個孩子都這樣,他們真的有資格自認正義的代表嗎?

  她也一樣擡手,撕下了自己的徽章,毫不留情地踩過。

  她大步走上前去,跳下平臺,走到對面平臺的下方,凝望著阿故。

  她微笑了起來,問道:「孩子,你叫……阿故對吧?我只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阿故有點驚慌地看了她一眼,向姜風那邊靠了靠。她透過姜風的衣服,怯怯地看著鐵花,用目光描摹著她臉上的笑容。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道:「嗯……我是阿故,你叫,你叫什麼名字?」

  鐵花的眼中泛著淚光,卻無比欣喜地笑了起來,道:「鐵花,我叫鐵花!」

  ……

  ……

  閃岩大廳一次聚會,也是姜風跟原族的第一次正式會面。

  無疑這是一次成功的會談。

  之前在茶花和雲溪的的婚禮上,姜風就交了一些朋友。

  這一次對話,再加上這些人明確的傾向,原族絕大多數人都已經認同了這個未來的小族長。

  雖然還有天遺峰和九卦占卜這兩件大事沒有解決,但大部分人都已經對姜風生出了信賴感。

  他們相信,解決這兩個問題,只是遲早的事情!

  他們滿意地散去,臨走時,幾名部族族長找到姜風,向他表示效忠,同時承諾,事關大衍山和原族,只要姜風提出要求,他們一定會舉族全力相助。

  他們離開之後,姜風正想回天遺峰祭司樓看一眼,茶花、銀鼠、鐵牛三人找到了他。

  茶花首先開口,道:「有一件事情,差不多也到時候了。」

  姜風原本以為他們是因今天的事情而來的,但這意思明顯不是。他一愣之下,問道:「什麼事?」

  茶花看到一眼四周,說:「走,找個安靜的地方說。」

  現在有不少人離開,還有不少人想過來跟姜風說幾句話,的確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姜風正在琢磨去哪裡好,閃岩峰又開始震動。

  姜風等五人腳下的地面自動下沉,閃岩峰把他們送進山中一間石室,四壁閃岩發光,還有不知從哪裡吹來的微風輕拂,一點也不憋悶。

  茶花看了一眼四周,表情古怪:「從來沒聽說過,山靈會對人親切到這種程度。」

  姜風笑著眨了眨眼睛:「因為我比較討人喜歡?」

  茶花下意識地就想反駁,但話沒出口,他就輕輕哼了一聲,閉上了嘴。

  他整理一下語言,正色道:「我們三人二十八年前離開大衍山,最近才回來。」

  這事姜風當然知道,他剛要點頭,突然注意到茶花對時間的強調,眼神頓時變得專注。

  果然,茶花接著道:「我們跟隨阿蠻,是去九天玄極大陸執行一項任務。這任務並不太難,要不是意外出了事,一早就應該回來的。三十年前,天遺峰中止活動,陷入沉睡,二十八年前,我們外出執行任務。我們懷疑,執行這項任務,本來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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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九天雛音 0471 生存與自由

  秀水心神震動,過了好一會兒才清了清嗓子,開口說話。

  這時候,他對姜風的牴觸突然間完全消失,心境平和,因彼津帶來的憤怒與羞愧也完全消失。

  他朗聲道:「今天我來到這裡,的確有幾個問題想要當面問一問您!」

  他自己也沒發現,他對姜風的稱呼已經轉成了敬稱。

  姜風點頭道:「嗯,你說。」

  秀水道:「第一個問題,是有關木之祭禮。木之祭禮上,天人將要奏響大衍樂章,這需要天人溝通大衍山九峰的山靈,與他們建立密切的聯繫。這在您剛回來的時候,是我們最擔心的事情。時間太短,萬一溝通無法完成,木之祭禮就沒法順利進行!沒錯,姜大人實力驚人,短短數天內就已經通了八峰,但最後還剩一座天遺峰。據我所知,天遺峰自從三十年前就已經陷入沉睡,請問姜大人打算如何把他喚醒?」

  天遺峰作為大衍九峰的主峰,本來就是原族最少溝通的一座。

  秀水這樣一說,人們才紛紛意識到,天遺之音的確已經有很多年沒聽見過了。原來他竟然已經沉睡了嗎?

  山靈沉睡,代表他徹底斷開了與人類的聯繫。這種情況下,姜風要怎麼才能完成大衍之音?

  姜風平靜地點頭承認了:「你說得沒錯,我們現在的確聯繫不上天遺峰。但是你忘記了一件事情嗎?昨天我們在試圖溝通的時候,被傳送到了天人禁地。我們可是沒有得到禁地鑰匙的!」

  人們一驚,迅速聯想到了一些事情。

  果然,姜風拍拍手道,「我想來想去,這只可能跟天遺峰有關。也許他還留了一絲精神在外面?我相信,只要我們找到辦法,我們總能找到他的!」

  他終究還是沒說自己會怎麼做,但丟出的這點線索很能令人信服。再想到昨天八峰齊鳴的偉跡,人們還是紛紛點頭。認同了他的說法。

  秀水也不得不認同姜風的回答。

  他深吸一口氣,問出了自己更加看重的問題。

  「我的第二個問題。萬年以前,天遺峰搬遷到大衍山,從此以後。我們再沒有離開過。」

  「當然,這萬年裡,並不是完全沒有人出山。但不管是誰要出去,要怎麼出去,都得經由天人族的同意。經由九龍鐲,承受大衍之謎。」

  「大衍之謎表示,我們只要在外面,就會忘記自己所從何來,忘記自己的故鄉親人,直到回歸為止。」

  「姜大人,您不覺得,天人的控制慾實在太強了嗎?我們原族,就不該擁有更多的自由嗎?」

  這個問題犀利而直接,老實說。姜風先前完全沒有準備。

  畢竟,他不是出生在這裡,來這裡的時間又太短,還不能真正理解原族心裡的想法。

  而這段時間以來,也從來沒人在他面前表達過這樣的需求當然,這也是因為他跟原族的接觸實在不多的緣故。

  秀水的第一個問題,事關原族的生存,姜風只需要解決當前面臨的難題就可以了。

  而這第二個問題,事關的是原族的自由!

  自由這個詞非常奇妙。平時生活中,你也許不會特別覺得束縛。但一旦有人提起。卻很容易就能引發共鳴。

  秀水朗聲提問的時候,人群裡的低語就完全停了下來。他的話剛一結束,所有的目光就一起看向姜風!

  顯然,大部分人也是不甘於一直被留在這裡的!

  姜風沉默了好一會兒。緩緩開口道:「老實說,我不太清楚,為什麼當初天遺族來到大衍山之後,就會一直留在這裡,再沒有離開過。不過,你也應該承認。這其中還有一種可能。這不是天人想要這樣,而是因為某種因素,不得不這樣的!」

  秀水沉默片刻,不甘不願地點了點頭。

  姜風頓時輕鬆了一些,道:「將心比心,如果萬年來,一直被束縛在這裡的是我,我也會不甘心,我也想去看看不一樣的、更廣闊的世界。所以,我答應你們。」

  他的語速加快,目光重新變得明亮,「首先,我會去尋找其中原因。看看原族不能離開大衍山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如果事關種族生存,我相信大家只能接受這個現實;如果是因為大衍之門的特殊原因,我們一起來想想解決辦法。」

  他環視四周,語氣肯定,「總之,無論我是不是族長,我都不會因為我個人的主觀意願,把大家留在這裡。」

  「如果一切正常,我們又找到了合適的辦法,那我會帶著願意離開的人們,離開這裡!不過我也不得不告誡各位,打開大門,就會面臨開門的風險;走向更廣闊的世界,也會面臨各種不同的事情。但至少,我會讓大家擁有選擇的權利!」

  人群一片寂靜,姜風的聲音清晰地迴響在大廳裡,一直傳到了外面。

  他的聲音裡自然帶著一種力量,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懸在半空中的心也落了下來。

  他們相視而笑,紛紛點頭道:「沒錯,自己的選擇,就應該承擔選擇的風險!」

  「誰說天人讓我們留在這裡是束縛的?也有可能是為了保護我們呢!」

  「就是!」

  秀水的目光徹底緩和了下來,他露出一絲笑意,搖了搖頭道:「謝謝您,我沒有問題了……」

  他話音剛落,突然從他和鐵花的身後又傳來一個聲音:「我也有一個問題,想請天人閣下解答一下!」

  秀水一愣,只見一個人擠上前來,瞥了他一眼。

  這一眼頗有些不懷好意,秀水皺眉低問:「鹿野,你想幹什麼?」

  能站到這裡的,都是離衍派比較高層一點的人物。

  這個叫鹿野的是彼津的心腹,跟他同族,平時只做事,不說話,沒想到在這時候卻站起來了。

  鹿野不理秀水,朗聲問道:「請問天人閣下,我可以說話嗎?」

  姜風看了眼秀水,又看了看他,頷首道:「當然。」

  鹿野突然亮出一件東西,大聲道:「請問天人閣下見過這個沒有?」

  他拿出來一個龜背,淡黃色,像是將要破碎的樣子。龜殼上的裂紋組成了八個字,八個姜風非常熟悉的字樣!

  事發突然,姜風的表情仍然非常平靜,他點頭道:「見過。這是九卦族的族寶,九卦龜背,請問它為什麼會在你手裡?」

  人們也許不認識這是什麼,但九卦龜背名聲極響,他們都是聽說過的。

  姜風的問題也是他們想問的。九卦龜背為什麼會在鳴風族這小子手裡?為什麼看上去像要碎了的樣子?

  鹿野輕聲一笑,反手亮出龜背上的文字,問道:「這八個字天人閣下知道是怎麼出來的嗎?」

  姜風冷靜地道:「九卦龜背是九卦族的占卜道具,這當然是九卦族長占出來的。」

  九卦族的大占卜?

  把族寶占卜成了這樣?!

  人們紛紛大驚,不少人都踮起了腳,想要看看那龜背上究竟寫著什麼。

  鹿野給他們省了事,他進一步問道:「這八個字,天人閣下能唸給我們聽聽嗎?」

  姜風沒有拒絕,聲音非常清晰,一字一頓

  「二天即出,大衍將滅!」

  鹿野笑得堪稱得意了,他問道:「天人閣下,您能把這兩句話解釋給我們聽聽嗎?」

  秀水臉色一沉,喝道:「鹿野你!」

  他劈手就要把龜殼奪過來,但鹿野是鳴風族人,手指輕輕一轉,龜殼就被攜著在空中打了兩個卷,重新落回到他的另一隻手上。

  他逼視著姜風,得意洋洋地道:「九卦族的占卜代表什麼,天人閣下應該很清楚吧?現在不應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嗎?」

  人群一片安靜,他們的心裡反覆迴蕩著那八個字的兩句話,臉上表情越來越驚慌。

  九卦占卜,從失,更別提是用九卦龜背這種寶物占出來的!

  無數道目光在姜風和阿故身上掃來掃去,最後全部落到阿故身上,險惡的意思已經掩飾不住了。

  這卦相的意思非常明確,就是說,大衍山不能同時存在兩個天人!

  不能同時存在兩個,那就讓其中一個消失好了。

  至於要捨棄哪一個,那還用說嗎?

  一個是阿蠻的親子,實力強大,聰明穎悟,更在短短幾天內,連續獲得八座山峰山靈的存在。剛才的幾句話更充分說明,他心地仁善,把原族的利益放在了心上!

  而另一個,出生莫明,現在也還是個小女孩,連明力都不能使用。如果不是抱著拿她當傀儡的目的,誰會讓這樣一個孩子成為原族之長?

  明晃晃的惡意刺痛了阿故,她抓緊姜風的衣角,向他的懷裡縮了縮。

  姜風臉色一沉,攬緊阿故,喝道:「把你們的心思收回去!」

  他一聲喝斥,如同一道炸雷在半空中炸響,直震原族人們心肺!

  他們呼吸一窒,下意識地迴避了姜風銳利的視線,低下了頭去。

  姜風喝道:「你們想幹什麼?因為一個龜殼上的幾個字,就想殺人?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們沒有把目標對準我?」

  鹿野轉了轉眼珠,笑吟吟地道:「天人閣下,事關原族大多數人的生存,些許個人利益,是不是應該看輕點?」

  姜風毫不猶豫地喝道:「你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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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九天雛音 0470 任意?

  幾乎所有能過來的原族都到了閃岩大廳。

  漸漸的,門口擠得連隻蒼蠅也飛不過去,還有羽觴族這種拿飛行呼吸一樣的種族,直接飛了起來,飄浮在半空中。

  時間緩緩流逝,姜風卻一直沒有出現。

  看著太陽緩緩上升,馬上就要到正中央了,人們從安靜等候漸漸變成了小聲議論。

  這是怎麼回事?

  姜風人呢?

  總不會他當眾宣佈這樣的大會,又自己失約了吧?

  有些深知內情的人則越發擔憂。

  彼津也沒出現啊!

  離衍派幾名核心人物裡,他是最激進、最主動的一個。

  這種場合都不來,要麼就是下定決心跟天人一刀兩斷,根本不想要這個談話交流的機會,要麼就是別有所圖。

  昨天天空中出現的異像,說明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對姜風和阿故做了什麼?

  兩位天人沒事吧?

  越是臨近正午,喧嘩嘈雜聲就越大。

  有些人非常不安,有些人則明顯不滿。

  各種各樣的情緒混雜在一起,讓閃岩大廳裡裡外外開始變得沸反盈天。

  突然間,地面發出了隱隱的震動!

  閃岩峰的震動從無至有,變得越來越強烈。這種震動本來應該讓人驚慌的,但同時隱約響起的悠揚鳴動卻很快安撫了人心。

  這是……山之音!

  閃岩大廳深處,原本有一個高出地面兩寸的空地,以前有什麼活動時,這就相當於是展示的舞臺。

  現在閃岩大廳裡外雖然到處都是人,但人們卻很自覺地把這個地方空出來了。

  地面隱隱鳴響,很明顯,這裡就是震動的最中心。

  震動中,那塊空地被擡了起來,一分為二,越升越高。

  最後。它變成了兩個平臺,一左一右相對而立,遙相對峙。

  右邊的平臺突然嘩啦一聲,向下翻出一級級階梯。階梯一直向前延伸,人群不由自主地讓開。

  很快,它就延伸到了秀水和鐵花面前,停止不動了。

  一男一女兩人面面相覷。最後同時一點頭,踩著階梯。緩緩走上高臺。

  人群先是一片安靜,接著瞬間嘩然。

  這是……閃岩峰的意志?

  山靈什麼時候會管人類的紛爭了?!

  這是因為姜風?他人呢?

  閃岩峰舉起了兩個平臺,震動卻沒有就此停歇。

  只見閃岩峰的一處懸崖突然崩落,無數飛石在半空中就停了下來,形成了一個石質的巨掌。

  一道光箭從遠方疾射而來,落在巨掌上,現出人形。

  姜風攜著阿故站在石掌上,面帶微笑,輕輕拍了拍其中一根手指。

  接著。巨掌向內移動,到達閃岩大廳,從人們頭頂上經過,直達大廳深處。

  最後,姜風拉著阿故,輕輕一跳,落在平臺上。向著下方眾人揮了揮手,道:「抱歉,有點事拖延,來遲了。」

  而此時,太陽剛好移動到天空的正中央,光芒從而天降。籠罩了整座閃岩峰,讓所有的山石變得耀眼生花。

  正是正午時分,姜風準時到達!

  ……

  ……

  閃岩大廳內部,一左一右兩個石臺相對而立,左邊只有兩個人,右邊足有八個,聲勢差別非常明顯。

  但左邊兩人表情平靜。神態從容,姜風的唇邊甚至還掛著一絲微笑。

  而右邊的人則緊緊盯著他們,滿腹狐疑,只恨不能直接問出來。

  姜風在這裡,那彼津呢?

  姜風輕咳一聲,所有聲音頓時全部消失,四週一片安靜。

  他拎起一件東西,輕輕扔在地上,道:「有人托我代一句話來,他今天就不過來了。」

  眾人的目光跟了過去,只見那是一個黑色的徽章,上面有一個破碎的山峰圖象,山峰上面還多了一把利刃。

  秀水看見這個徽章,立刻瞳孔緊縮,直盯向姜風,問道:「這是彼津的徽章!他在哪裡?!你把他怎麼樣了?」

  姜風毫不猶豫地說:「他死了。」

  秀水上前一步,厲聲問道:「你殺的?身為天人,原族未來的族長,竟然任意殺死自己的族民?」

  「任意?」姜風揚起眉,聲音平和,「你倒是會隨意安排罪名。我想問問你,彼津是什麼等級?」

  秀水聲音一滯,沒有說話。

  姜風輕哼一聲,道:「大衍山的武修等級劃分跟外面大致一樣,也就是說,他是一個意明武皇,而我,是一個心明武宗,比他低了一個階層。」他拍了拍身邊的阿故,道,「而阿故,根本還沒有融合明心種,除了先天的一些血脈之力,基本不具武力。」

  他擡起下巴,冷然問道,「就算我們二對一好了,你怎麼又會覺得,我能‘任意’殺死他呢?」

  秀水一時情急,被姜風拿住話柄,半天說不出話來。

  姜風轉頭面向眾人,朗聲道:「沒錯,彼津已經死了,是我們幹掉的!但這前後情由,我想,大衍山的所有族民也有權利知道!」

  人群剛有些騷動,馬上又平靜下來。

  他們也不傻,姜風一提到彼津,他們就想到昨天下午發生的異像。

  沒錯,彼津就是鳴風族人!但他怎麼可能有那樣的力量?他施展那樣的力量,是想對付誰?!

  姜風剛剛一到,大廳裡的氣氛馬上就白熱化了。所有人屏息凝神,聽著兩邊交鋒。

  姜風朗聲道:「離木之祭禮只有一個月,雖然大衍山九峰已經通了八峰,但是我和阿故還在繼續努力溝通最後的天遺峰,爭取早日完成,也好讓我們自己,包括所有的原族放心。」

  眾人紛紛點頭,面露笑意,覺得理應如此。

  姜風道:「但天遺峰始終沒有回應,還把我們傳送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秀水和鐵花擰起了眉。

  一聽姜風的描述,他們就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他們不是很相信天遺峰會自動把他們傳送到那裡去,但大衍山向來神秘。姜風這樣說了,他們也沒理由反駁。

  姜風從觀察那裡的地形開始,到彼津到來,到與彼津發生糾紛,他說的話,所有的一切都一一道來,沒有絲毫隱瞞!

  人們越聽越震驚。表情越發嚴肅。

  這裡的大部分人在阿故出現前,都是不知道她的存在的。

  昨天從光鏡裡看見兩個天人。還很有些吃驚,後來總算打聽了一點消息出來,但遠沒有這麼詳細。

  推算時間的話,阿琉剛一離開,他們就闖入天人禁地,做了這樣的事情,是不是太心急了一點?

  他們的真實目的究竟是什麼?

  無數道目光打量著秀水和鐵花。前者臉色如常,之前的些許焦躁也徹底消失了。而後者,自從阿故出現之後。就一直緊盯著她,眼神非常複雜。

  最後,當姜風說出彼津的目的,以及他所做的事情時,人群開始騷動。

  一個人叫道:「這太混帳了!」

  「沒錯,這傢伙簡直是瘋了!」

  姜風不為所動,繼續把事情經過講完。直到阿故反向吸收彼津,成長到這種程度為止。

  他摸了摸阿故的頭頂,道:「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徹底吸收天人胎衣之後,阿故變得完整了。現在她將會正常成長,直到完全成年為止。」

  阿故仰著頭,向著他一笑。笑容生動而美麗。比外面映入的陽光更加燦爛。

  姜風回以一笑,轉向秀水的時候,目光又變得銳利起來:「我一直以為,離衍派反對我是因為擔心木之祭禮,擔心原族的未來。所以,我願意給你們一個平等對話,解釋自己的行為的機會。結果。你們其實只是想借這個機會,來獲得自己的利益嗎?!」

  秀水張開嘴,欲言又止。片刻後,他長嘆一聲,道:「在你回來之前,離衍派上下一共一萬五千八百七十三人。這許多人,當然抱著各種不同的想法。我承認,像彼津那樣的人,的確是存在的。」

  人群竊竊私語,目光明顯帶了些不善。

  之前鐵花那番話是有力的,他們來之前,大部分其實已經有了自己的立場,但聽完那番話,竟然有點動搖了。

  但現在,彼津的事情形同一個巨大的反轉!

  他的心懷不軌放在其它環境裡,只能算個人野心。但大衍山情況特殊,他這樣做,就是無視原族利益,是個貨真價實的背叛者!

  原來離衍派裡,都是這樣的叛徒嗎?!

  這個時候,如果姜風趁勝追擊,完全可以把秀水等人一起打到原族的對立面,煽動群眾一起收拾掉他們。

  但姜風卻沒有這樣做。

  人群開始憤怒,他的情緒卻平和了下來。他向著秀水點點頭,道:「你說得沒錯,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各自有不同的想法。我們不能拿一個人的想法,代表一個群體的。」

  秀水一愣,猛地擡頭與他對視。

  姜風目光明亮,緊接著問道:「那你呢?你是怎麼想的呢?」

  秀水再一次欲言又止。

  但這一次,不是因為無話可說,而是被姜風的眼神震動了!

  他的眼中飽含著平靜與誠懇,還隱隱帶著無限的包容。

  很明顯,他是真心實意問出這句話的。他是真的想要知道秀水,這個帶頭反對他的人是怎麼想的!

  因為,他今天來這裡,不是為了打倒自己的反對派,而是為瞭解決問題,解決他跟大衍山之間的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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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2-7 18:14 編輯

第一卷 九天雛音  0469 閃岩大廳

  昨天傍晚時的一場颶風震驚了大衍山所有人。

  這場颶風來得快,去得也快,但引起的震動非常大。

  原族們一開始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只以為是從未出現過的天象。但沒多久,一個流言就傳開了。

  有些人對照史書資料裡的記載,發現那是鳴風族引發的血脈之力

  上古之時,三十六族力量至強,動輒驚天動地,拔山填海。真正的鳴風族釋放自己的力量時,立刻就會引動天象,就算是晴天,也像是風雨欲來一樣。

  但隨著時間流逝,天遺族的人們早已不具備那種程度的力量。

  現在,就算是原族裡的返祖血脈,力量最盛時也不可能擁有這樣的威力。

  更何況,鳴風族已經數百年沒有出現過返祖血脈了,誰能把血脈之力發揮到這種程度?

  消息傳開,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種接近上古之力的力量出現,究竟代表著什麼?

  離衍派裡的一些高層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但他們也同樣吃驚。

  當初育化小天人的時候,他們採了她初生時最純淨的那滴源血,對自己進行了改造,擁有了比以前純淨得多的血脈和更強大的力量。

  但無論是誰,都遠沒到達這種程度。

  誰是鳴風族那肯定不用說了,彼津究竟對自己做了什麼?能把自己強化到這樣?他現在又在幹什麼?讓大衍山出現了這樣的異像?

  秀水等人馬上去找彼津,但不管在哪裡,都找不到他人。

  最後還是鐵花提出了一個極其大膽的猜想哪裡都找不到,那他是不是去了天人禁地?

  育化阿故之後,通往禁地的鑰匙的確還在他手上

  而現在這個時候,他去那裡做什麼?

  秀水等人知道的事情比較多,立刻猜到了一些事情,臉色大變。

  天人禁地還有什麼?

  當然就是天人元胎的胎衣了

  胎衣對天人來說是劇毒,他拿到胎衣,究竟想做什麼?

  離衍派一直在跟天人做對。想要獨立出來,發表自己的意見。但木之祭禮近在眼前,他們絕對不想天人在這個危急關頭殞命

  彼津這個做法,很有些不顧大局了

  他們立刻派人守在禁地出口。讓他們等著彼津出來。

  但出口處卻一直沒有任何動靜,好像裡面根本沒人一樣。

  秀水和鐵花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這邊,難免疏忽了離衍派的其他人。

  天人元胎的事情牽扯太多,離衍派上層一直瞞著,下面的人只知道一點點。利用天人胎血淬煉自己的這種事情。當然更不可能隨便對人說。

  而昨天姜風通過音之虹彩折射出來的光鏡發言,下午就出現鳴風族的颶風,很多人沒想到那是彼津幹的,反而把功勞算在了姜風身上。

  畢竟,正常情況下,能夠提純淬煉原族血脈的,只有天人

  現在兩個天人都在一邊,難道是他們對某個鳴風族做了什麼事情,讓他得到了天大的好處?

  荷沼本來就已經離開離衍派,決定臣服新天人姜風了。

  這樣一來。更多的人離開了五色峰。

  現在,離衍派總共只剩下原來四分之一不到的人數。就算是這些人,心裡也在搖擺。他們決定第二天中午去閃岩大廳,聽聽新天人究竟怎麼說。

  如果他真的不會追究他們的舉動,又能給原族一個更好的出路的話,那他們還有什麼背離大衍山的必要?

  如今,倒是天算族的蒼松和阿琉和九卦族的族長德修聚在了一起,憂心忡忡。

  他們身為原族現任的以及曾經的祭司,對原族的各種辛秘知道得更多。

  姜風現在未經試煉,未得血典。血脈遠沒達到最高的地步。從某個角度來說,他還不算一個純粹的徹底的天人。

  以現在的他來說,是不可能讓一個原族達到這樣的程度的。

  出現這樣的鳴風之力,肯定另有蹊蹺

  他們一邊推算。一邊根據資料裡的內容進行分析,最後判斷,這個鳴風族應該就是彼津,他應該是用初生時的天人元胎做了手腳,把自己的力量強化到這種程度。

  颶風乍放即收,看上去像是沒什麼大事了。其實是更加危險了。

  這表示,彼津充分控制了自己的力量,他想用這個力量對付誰,根本就不用猜測

  正常情況下,姜風和阿故是天人,天人血脈對普通原族的血脈是有壓製作用的。

  但是,無論是姜風還是阿故,現在都算不上純粹。而彼津,能展示出這樣的力量,表示他血脈的濃度已經接近了上古之時。

  高等血脈力量不足,低等血脈卻格外強大,此消彼漲之上,壓制效果全無。

  而彼津今年一百餘歲,正是原族最盛之時。他的力量等級遠比姜風更強。

  這樣一來,姜風危矣。

  做出這樣的判斷之後,三人同時色變。他們也派出了一些心腹,四處打聽這三人的下落,想要插手助陣。

  但他們最後得到的消息只有,姜風和阿故上了天遺峰之後,就沒有下來過。

  而同時,離衍派那邊也一片混亂,根本找不到彼津的人。

  一邊人心惶惶,一邊憂心忡忡中,時間漸漸過去。

  太陽落了又升,漸漸移到天空正中。

  正午將至,比平時更多的原族向著閃岩峰的方向流去。

  時間還沒到,這裡就已經堆得人山人海,幾乎不留一絲縫隙了。

  大部分人只是在靜靜地等候,想要近距離看看姜風,聽聽他說話。還有一小部分人更是懸著心,不知道彼津和姜風那邊究竟怎麼樣了。

  ……

  ……

  日光在閃岩峰上緩緩移動,山壁上的礦物晶體反射著光芒,耀眼生花。

  人們東張西望,不知道姜風會從何處來。但不管他們怎麼看,都沒看見那個少年的身影。

  片刻後,一隊人從山下大步上來,人們立刻看了過去,輕聲道:「那是……澤渡派秀水和鎮山派鐵花。」

  這可是離衍派的核心人物,也是今天要跟姜風對質的真正事主。

  秀水表情平靜,目光直視前方,毫無動搖之勢。鐵花的臉上卻明明白白地寫著不安,眼神深處還帶著一些複雜的情緒。

  「咦?他們不是四個人的嗎?還有彼津和荷沼,怎麼沒見人呢?」

  兩人帶著七八個人向前走,密集的人群不由自主地給他們讓出了一條道路,一邊看他們經過,一邊竊竊私語。

  突然,一個人從人群裡穿出了,攔在鐵花面前,沉聲道:「阿花,不要胡鬧了,跟我回去。」

  鐵花的臉色立刻一沉,不安之色瞬間消失:「胡鬧?鐵牛,你離開大衍山二十八年,對現在的事情又知道多少,憑什麼說我在胡鬧?」

  鐵牛不耐煩地撓了撓頭道:「我也是大衍山人,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先前不是擔心姜風沒辦法按時完成大衍之音嗎?現在才幾天?九峰就已經通了八峰,你還要怎麼樣?」

  鐵花高高昂著頭,道:「沒錯,他現在表現得的確非常出色。但不管怎麼說,他並非出生在這裡,並非成長在這裡,對於大衍山的事情,對於原族的事情,他又知道多少?我們在想什麼,我們要什麼?他真的明白嗎?你我都是大衍山人,但他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我們憑什麼要敬奉他當族長?」

  她目光炯然有神,環視四周,聲音鏗鏘有力,「族長,只靠血脈就可以勝任嗎?我絕不這麼認為。」

  面對這樣的鐵花,鐵牛一時間竟然啞口無言。

  鐵花道:「阿哥,你讓開。我今天不是來跟你吵架的。我只是想要有一個機會,當面問新天人一些問題想要直接跟他說一些話。」

  鐵牛無話可說,訕訕然退開。

  鐵花帶著離衍派這些人昂然而過,前方的人讓路的動作更加自覺了。

  鐵牛目光複雜地看著妹妹的背影,不知什麼時候,銀鼠無聲無息地潛到他旁邊,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妹子也長大了啊。」

  鐵牛一聲長嘆:「唉,是啊……」

  離衍派的人走了一會兒,秀水的腳步一頓,看向人群中一人。

  那人與他對視,微微一笑。

  兩人什麼話也沒說,對視片刻後,秀水淡淡地移開目光,繼續前行。

  鐵花那番話之後,周圍的人一直在小心觀察著他們的舉動,這時又開始竊竊私語:「那是……羽觴族荷沼?」

  「他怎麼在這裡?怎麼沒跟秀水他們一起?」

  這些人的議論荷沼聽得清清楚楚,他卻不為所動。他擡起手,「嗤啦」一聲,撕下了領口上一個不起眼的黑色標誌。

  那是離衍派專門的徽章,所有加入的人都要佩戴。這幾天,已經有很多人把它撕了下來,但陣營中的核心人物,這還是第一個

  接著,荷沼從秀水等人的背影上移開目光,他的背後長出了一對白色的羽毛翅膀,振翅而起,向著天空飛去。

  那個黑色的布製徽章從天空中落下,打著旋兒落在地上,上面那個破碎的大山標誌,如今顯得格外黯淡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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