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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千層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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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11點要睡覺覺】工科生表白指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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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22:12:13 |只看該作者
    第80章 1000 0000
   
    夜風裊裊,廣場上噴泉和音樂不停歇,霓虹燈的光彩被水花折射開,像是點點七彩的寶石落地,遠處風情建築有著尖尖的頂,似乎要破開夜色的迷瘴。
    顧辛夷坐在長椅上,手被秦湛牽著,他們兩的十指穿插交扣,如同密不可分的一個整體。
    她把秦湛的手托舉起來,放在眼前端詳,秦湛也不在意,就隨著她看。
    他的手一直是好看的,修長白皙,有竹節一般的氣質,指節處略有薄繭,更添了幾分文人的雅致。
    很難想像,這樣的一雙手打過黑拳,在他青春義氣的十八歲到二十一歲裡,他靠著這樣一雙手擊倒對手,或者是被對手擊倒後,扶著欄杆站起來。
    血腥殘暴。
    那是顧辛夷從未曾接觸過的世界,從秦湛的隻言片語裡顯露出來一些痕跡。
    她抬起頭看秦湛的臉。
    秦湛回給她深長的目光,之後溫和清淺地笑了笑。
    還是很乾淨的模樣,從眉梢到唇角,從山根到下頜,他今天穿著白襯衫,像是青春時代少女們都會暗戀的乾淨少年,不笑的時候很冷冽,笑起來又很和煦。
    是十五的天空裡澄澈通明的月亮。
    「會很害怕我嗎?」秦湛平靜地問。
    顧辛夷想了想,還是誠懇地點了點頭,但之後她伸出另一隻手,食指和拇指比出一個小小的距離道:「只有一點點,這麼一點點。」她仰著頭,乖巧溫順地補充說:「但是我還是很喜歡你。」
    秦湛低下頭抵住她的前額,鼻子碰撞了一下,笑出聲來,喉結上下滾動:「被你甜到了,花姑娘。」
    他呼出來的熱氣噴在顧辛夷臉上,顧辛夷的鼻子被他撞得有些疼,她嗷嗚一聲,咬了秦湛的下巴一口。
    秦湛鬆開握住她的手,將她的後腰扣住,吻上了她的唇。
    這一吻,像是穿越了四年的光陰,記憶一點點穿插交織,形成漫天流光溢彩的星空。
    顧辛夷不捨得閉上眼睛,依舊看著他。
    他親吻地認真又虔誠,睫毛在顫抖,手放在她的腰間。
    這雙手曾帶她走出了萬里莽莽雪原,走出了死亡的邊界。
    她忽而覺得命運是一件神奇到不可思議的東西,你所曾失去的,必將有人彌補,你所曾被應許的,必將有人擔下宏願。
    她相信,秦湛就是命運給她安排的唯一。
    遠赴梅裡,是一個衝動的意外。
    顧辛夷是第一次衝動,也是第一次發生意外。
    岑芮女士很年輕的時候就生下了她,至少對於一個奮鬥期的畫家來說,這樣的年齡還很小。
    但岑芮之後並沒有在家庭的瑣碎裡被耗盡才氣,老顧是完完全全支持她的事業的,不光是生活上的支持,更有金錢的護送。
    沒有後顧之憂後,岑芮很快就在畫壇聲名鵲起,成為有名的女畫家。
    顧辛夷的出生不是一件小事,那一年星城格外冷,下起了數十年不遇的大雪,家門口凝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正是大年三十,岑芮不小心摔了一跤,致使胎兒早產。
    生產過程也格外艱難,嚴寒的氣候裡,老顧抽了整整三盒香煙。醫院不讓抽,他在外頭站著眼淚吧嗒吧嗒地掉,煙圈才呼出來,就被凜冽的風吹散了。
    這是老顧第一次抽煙,咳嗽了許久,抽完之後,又把煙頭一個個撿起來,丟進了垃圾桶裡。
    雪霽天晴的時候,顧辛夷出生了,由於是早產兒,出生時候又有些難產,她的身體很不好。
    小小的一團縮在襁褓裡,大家看了都難受。
    老顧自己取了許許多多個名字出來,但他覺得都不好聽,配不上家裡的小公主。
    於是他請教了富有文化的岳丈,岑老爺子也想了很久,最後定下了辛夷這個名。
    顧辛夷五行缺木,命中帶水,辛夷又名木蘭,是一味中草藥,王維更有《辛夷塢》傳世。岑老爺子告訴老顧:「辛夷是先有花再有葉,枝幹不粗,但生命力頑強。」
    老顧聽得不是很懂,他懵懵懂懂讀到高中就去當兵了,讀書時候他全靠抄,當兵時候也不靠文字吃飯,但他覺得這個名字是真的很不錯的。
    他想,他的女兒將來一定是個漂漂亮亮的花姑娘,就像她媽媽。
    顧辛夷滿月那天,老顧在庭院裡栽下了一棵細細幼幼的紫玉蘭樹,天寒地凍裡開出了三兩朵小花,而顧辛夷的身體也開始好轉,白白胖胖的一個,眉梢長著一顆紅痣,來往的賓客都誇讚她上輩子肯定是觀音座下的小童子。
    老顧和岑芮對她傾注了全部的愛和耐心,將她撫育成人。
    在顧辛夷的認知裡,媽媽是個會畫畫的大美人,爸爸是個二皮臉的糙漢子,家裡從不會缺少樂趣。
    岑芮畫畫,她希望女兒也會在這一方面有所發展,很驚喜的是,顧辛夷對色彩的敏感度遠超常人,岑芮對老顧說:「我們家的女兒,生來就是應該畫畫的。」
    這話得到了老顧的贊同。老顧相信,會畫畫的女生有不一樣的氣質,於是他希望女兒也有這樣的氣質。他很愛他生命中的這兩個女人,希望她們會有最好的生活和最好的未來。
    岑芮已經有了,他渴盼著顧辛夷也會有。
    顧辛夷正式學畫是在五歲,之前岑芮不拘束她,任由她塗鴉,家裡還有一面牆留給她畫,但在之後,她就開始了系統的學習。
    岑芮幼年跟隨父親和國畫派大師學習中國國畫,之後轉去學習色彩更為豐富的油畫,後來留洋。她擔任顧辛夷的啟蒙老師綽綽有餘。
    顧辛夷也沒有辜負家裡的期待,比小時候的岑芮更加有才氣,更加有天賦,年至十五,已經拿下了大大小下一櫃子的獎。
    十五歲那年,她在一次全國性大賽裡進入決賽,有大師評價她:「靈氣有餘而情感不足。」但鑒於顧辛夷年齡小,閱歷尚淺,大師依舊給了她很高的分數,由此,她得到了金獎。
    但她並不開心,就因為評委的這一句話,她想出去走走。生活在老顧和岑芮的保護下,她體會不到人情冷暖。
    她第一次沒有和家裡人商量,聯繫了一位遠房堂哥,一同去往梅裡。
    登山隊是在網上組好的,在麗江集合。
    加上嚮導,一行一共十七人,來自天南地北,有斯文細緻的衛航,有細心又熱心的杭州夫婦,有京城的年輕人……
    進入德欽,他們在山腳下的酒店逗留許久。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做,衛航每天清晨和傍晚都去飛來寺拍卡瓦博格峰日照金山的美景,杭州夫婦對藏地事物好奇得緊,顧辛夷的堂哥,也就是登山隊的隊長,每天都和嚮導談論登山的趣事。
    顧辛夷也有自己的事情,那就是畫畫。
    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話沒有半點錯。
    至少讓她獲益匪淺。
    她畫了十五幅人物油畫,每一個人物都鮮明且有感情,最滿意的是嚮導的畫像,壯麗的雪山成為他走來的背景,臉上的高原紅和黝黑的膚色又反襯出雪山的聖潔。
    她興奮地給老顧打去電話,老顧氣還沒有消,在電話裡碎碎念叨,讓她早點回來,也讓她注意安全。
    登山前,她把畫送給隊友們,嚮導特別高興,把它放在了背包裡,笑容滿面。
    衛航登山時候不怎麼高興,他每天都去拍雪山,卻沒有一天看見過,明明每日的天氣都是晴朗的,可峰頂上的雲朵和霧氣怎麼也驅散不去。
    顧辛夷想起了藏地的傳說——神山有靈,只給有緣人看見,並賜予有緣人一年的幸運。她想,大概衛航不是那個有緣人吧。
    雪崩到來之後,顧辛夷是第一個醒來的。
    因為很疼,像是冰錐刺入了耳朵裡,鼓膜被貫穿一般疼。
    她爬起來,甚至來不及抖落身上的雪,摸著右邊耳朵。
    嚮導在一邊咳嗽,每次咳嗽,都有血從他嘴裡噴出來,落在雪地裡,綻開一朵鮮艷的花。
    嚮導嚥下兩口血,面上表情痛苦猙獰,但他還是招來顧辛夷,一字一句地告訴她注意事項。
    所有人都未清醒,痕跡被大雪覆蓋,顧辛夷是唯一的選擇。
    嚮導告訴她如何避開接下來的雪崩,和地震類似,大雪崩過去會有小雪崩,許多人沒有在大雪崩中喪命,反而在餘震中死亡,因此,要盡快找到庇護所。他還告訴她,要走山脊線,因為山脊陡峭,不容易積雪,最好能在山脊線上挖一個洞,躲藏進去,並在每一個人身上繫上一根紅布帶。紅色是最醒目的顏色,能夠防止走失。
    可她們身邊並沒有紅色的布條。嚮導把一條哈達拿了出來,染上了自己的血,再讓顧辛夷用牙齒咬開。雪白的哈達變得猩紅。
    生活在高海拔地區,嚮導臉上總是紅彤彤一片,膚色也深,但此時連他的嘴唇都是烏青色的了。
    交代完所有,嚮導再也說不出話來,胸口的冰刺猙獰可怕,顧辛夷沒敢拔出,因為她怕拔出之後,血流不止會更快地要了嚮導的命。
    在這樣的情況下,顧辛夷選擇了隱瞞,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的耳朵出了問題。嚮導在瀕死都在記掛隊員的性命,這時候,她不可以軟弱。
    肩膀上的擔子突然一下變得很重,像是卡瓦博格峰整個傾倒,壓在她的肩上。
    嚮導不再咳嗽,昏睡了過去,她抹了抹眼淚,突然就不害怕了。
    雪崩來臨的瞬間,嚮導讓他們躲避,因此分散距離不遠,她來回數,一共一十七個人,一個也沒有少。
    嚮導給的紅布條被她分給了所有人,她的堂哥手臂輕微骨折,但還是艱難地承擔起了隊長的責任。
    他們在嚮導說的庇護所處待了一夜,等待餘震過去。
    在這樣的夜晚裡,嚮導去世,顧辛夷和隊員一起,在山脊上挖了一個洞,把嚮導的屍體掩埋,並立下了標記。
    嚮導身上的冰刺已經被折斷,連接著腹腔的一部分被體溫融化。顧辛夷從他的背包裡把那幅她送的畫拿出來,用嚮導的血記下了時間和地點。他們不是專業的登山隊,沒有專業的器材,手機要麼損毀要麼沒電,手錶也停止工作,顧辛夷不知道確切的時間,但那時候啟明星剛好升至中空,風雪都掩蓋不住它的光芒。
    天亮後,雪山安靜下來,顧辛夷照著嚮導描繪的路線帶著大家走,並把注意事項轉告。很不幸的是,她突然一下又看不清東西了。
    是雪盲,顧辛夷知道,登山人常會產生的一種症狀。
    就在這時候,他們遇上了另外的登山者。
    顧辛夷辨不清他們的模樣,但這應該算是幸運的。
    有了專業的隊員,他們能更快下山。
    和她一起做醫療救助的男生嗓音嘶啞,但手掌很溫暖,他拉著她在雪地裡走,做她的眼睛。
    像是一種救贖。
    危難之際,神山並不想讓他們死亡,送來了救贖。
    下山後,顧辛夷是在老顧的哭聲中醒來的。
    老顧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顧辛夷突然就相信了那句戲言——老顧是靠著兩泡眼淚娶來的美人。
    她很努力地對著老顧笑,但老顧哭得越來越厲害。之後護士進來把她推上了直升機。
    臨走前,她想去看一看那個牽著她的手下山,並在她將要昏睡之際和她說話的男生的模樣,但她實在太累了,甚至於沒有力氣說出這句話。
    她想,他一定是一個有著沙啞聲音,但溫暖地像是春天的男孩。
    是神山給她的救贖。
    直升機在山中開闊地帶起飛,遠離卡瓦博格峰而去。
    剛好是雪霽天晴,雪崩後最明媚的一個清晨,她在機艙裡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卡瓦博格峰上籠罩已久的雲霧在這時候散去。
    陽光破穿大氣層,不同波長的光經過折射鋪在雪山山頂,是難得一見的日照金山。
    她又想起德欽當地的傳說——神山有靈,只給有緣人看見,並賜予有緣人一年的幸運。
    回到星城之後,老顧為她尋求治療,她在四月底畫下了最後的一幅畫《救贖》,一張是耳,一張是口,一張是眼。用了全黑白的油墨,畫她想像當中男生的模樣。
    岑芮看了之後在她床前哭泣,油畫該有最明媚的色彩,但顧辛夷的全是寂寥。
    她不再畫畫,轉入正規學校學習,等到年底,右耳重新恢復聽力。
    大概是神山賜予她的幸運吧。
    秦湛落在她唇上的吻停滯下來,他拍拍她的頭,說她不認真。
    顧辛夷攬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又湊上去。
    「叫獸,你為什麼會來科大?」
    「因為你啊。」
    天色暗沉,她的心一下敞亮開來。
    穿越遙遠的距離,橫跨漫長的時間,神山又給了她一份,不一樣的幸運。
    是廣袤的太平洋都比擬不了的巨大的幸運。
    【表白日記】:
    我覺得,我應該可以見家長了。
    畢竟她那麼那麼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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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22:12:58 |只看該作者
   第81章 1000 0001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次幸運?顧辛夷不知道,但她想,她應該懂得滿足和感恩。
    秦湛把她送回宿舍已經很晚了,漫天的星子被梧桐樹葉遮擋住,四月的最後一天,學生背著大大小小的行囊離開,或者返家,或者旅遊,法定的七天假期給人留足了空閒。
    顧辛夷也對五一充滿了期待,她拉著秦湛的手,期期艾艾地問:「我們明天要去哪裡?」尚在蓉城,秦湛就對五一做了規劃,他們將會有一場只有兩個人的旅行。
    秦湛沒有立刻回答,他猶豫了兩秒鐘,道:「你想一個人住,還是兩個人住?」
    話音落下,顧辛夷浮想聯翩,「兩個人住」的意思在這裡指代分明,秦湛的心思昭然若揭。宿舍區已經熄燈,星光也藏匿起來,她在黑暗裡紅了臉,又抬頭去看秦湛。
    秦湛目光坦然,他接收到顧辛夷的眼神,表明自己的立場:「我希望我們能住在一起,但選擇權在你手上。」
    「那你會做壞事嗎?」顧辛夷赧然道。
    她的回答無異於肯定,秦湛決定違心地撒謊:「不會。」他補充道,「暫時不會。」
    交流有些露骨,顧辛夷再不問他明日的行程,踮起腳尖,給了他一個吻,說了句晚安,便進了宿舍。
    宿舍裡空蕩蕩只剩下她一個人,衛紫已經出發遠行,童如楠返家,賈佳不知去向。
    顧辛夷把兩張《左耳》的電影票擺在桌上,拍照發了朋友圈,秦湛第一個點贊,並轉發了這條消息。伍教授和陸教授相繼評論「汪~」,顧辛夷看著傻樂,因為這兩位老教授的頭像不約而同地換成了一隻憂傷的狗頭。
    秦湛提醒她早點睡,她卻興奮到每一個神經都在活躍,逼近十二點,她翻身起來整理衣物。
    春季已經走到頭,臨近立夏,江城乃至全國的氣溫都在上升,宿舍瓷磚上凝結了一層水霧,鏡子也變得模糊。秦湛帶她去的地方也不會很冷,因此,她帶了幾條裙子和兩件外套,一件厚,一件薄。
    睡衣也是必須攜帶的,她看著衣櫃裡幾套不同樣式的睡衣犯了難。
    她在秦湛面前穿過一件兔子樣式的,秦湛誇她好看,但現在想起來,他有一點點的失望。
    顧辛夷游移不定,最後將一件薄紗睡衣放在了行李箱的最底層。
    好似鬼使神差。
    性感是一種暗示,顧辛夷覺得她有些過火,尤其是在答應了秦湛會同他睡在一起之後。
    思量許久,她沒有把睡衣放回衣櫃裡去,而是將便攜包裝的化妝品堆在了衣服上頭,有種欲蓋彌彰的刻意。
    等到她拉上行李箱的拉鏈,手機突然響起來,十二點二十三分,來電顯示為賈佳。
    顧辛夷按下了接聽,賈佳聲音忽而大忽而小,她叫顧辛夷下去給她開門。
    已經過了門禁,宿管阿姨會將大門關閉,之後回來的學生會悄悄叫室友開門,阿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為難學生。
    顧辛夷帶上鑰匙,小跑下樓。
    樓道內開了燈,賈佳對著她興奮地招手,顧辛夷躡手躡腳地將門打開,刺鼻的酒氣熏得她一陣皺眉。
    賈佳喝酒了,還喝的很多,臉上紅彤彤一片。
    顧辛夷到現在,最多喝過一碗米酒。
    賈佳還能走,但明顯方向已經分不清了,顧辛夷朝她身後看去,沒看到旁人的影子,樹影重重地交疊。
    她把賈佳的背包背到自己身上,攙扶著她往宿舍走去。
    賈佳就一路打嗝一路笑,也不知道她在笑什麼。
    「要吐嗎?要吐的話我帶你去衛生間。」
    賈佳點頭,顧辛夷從桌子上拿了一杯水。
    衛生間開著燈,窗外有蟲兒咕咕鳴叫,但很快,蟲兒的聲音就被賈佳的掩蓋下去——她很難受,吐了酒水出來,顧辛夷受不了這樣刺激的味道,但還是拍著她的背給她遞紙巾、遞水。
    吐了第三次之後,賈佳意識變得清醒,顧辛夷又扶著她到椅子上坐著,給她倒了一杯溫開水。
    「要和秦教授一起去旅遊嗎?」賈佳捧著水杯,看著地上的行李箱。
    顧辛夷正在衛生間做清潔,味道太大,她沖了好幾次水,又開了窗戶透氣,聽聞賈佳說話,她回應了一聲。
    「去哪裡?」賈佳繼續問。
    顧辛夷把拖把掛好,如實回答:「還不知道,他沒有告訴我。」其實去哪裡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誰去。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去到哪裡都會覺得風景像是畫一樣美好。
    賈佳抿了一口水,不言不語,安靜地彷彿剛才撒酒瘋的那個人不是她一樣。
    顧辛夷的手機再次震動,這一回打來的人是炮叔,他踟躇著詢問,賈佳是否已經回宿舍了。
    深夜裡一點聲響都會被放大,賈佳也聽到了手機裡的聲音,顧辛夷看到她的手指一下僵固,緊緊地握住了水杯,骨節發白。
    顧辛夷收回視線,嗯了一聲。毫無疑問,將賈佳送到宿舍門口的應該就是炮叔了。
    炮叔似乎鬆了一口氣,又說希望顧辛夷好好照顧她,便掛斷了電話。
    週遭又恢復沉寂,隔了許久,賈佳插話道:「顧辛夷,你會和秦教授結婚嗎?」
    問題很突兀,但顧辛夷卻沒有被問住,她無數次聽見秦湛描繪著他們的未來,因此,顧辛夷很篤定地回答:「會。」
    賈佳將水杯裡的水一口灌下去,好似裡頭全是解百憂的美酒,喝完之後,她輕笑了一聲,道:「我今天想去找樊陽初,和他表白,他在酒吧裡喝酒,腿上坐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應該比他大吧,穿的那麼少。」賈佳平靜地敘述,「我突然覺得我一點也不瞭解他,他喝了兩個小時的酒,腿上就換了三個女人。我沒有和他表白,在他附近喝酒,他還算有點良心,把我送回來了。」
    顧辛夷怔住。
    賈佳似乎把她當成了樹洞,傾訴著內心的苦悶,末了她憤恨地咒罵:「樊陽初真是表裡不一。」
    這也是顧辛夷的感觸。從賈佳的描述裡,她可以想見樊陽初對情事的熟稔,賈佳喜歡的,是一個熱心積極的男孩,會打籃球,會組織班上同學進行集體活動,而不是一個在酒吧裡談笑風生的浪子。
    「知道他為什麼叫炮叔嗎?約炮的炮。」賈佳語氣生冷,「他用微信、qq、陌陌、甚至用超級課程表的下課聊約。」
    顧辛夷陡然回想起樊陽初見到秦湛座駕時候的話語——「這摸一下感覺就是拉了個姑娘的小手,唉,進去坐一下呢,就是接吻了,開一開算得上是本壘打了。」當時聽來是形象,此刻想來心情無比複雜。
    她咬咬唇,終究是沒把這段話說給賈佳聽。
    抱怨了好一陣,賈佳歎了口氣,拿了換洗的衣服簡單洗漱。
    顧辛夷爬上床,再次翻出手機,對秦湛說了句晚安,秦湛沒有回復,這時間他已經熟睡。顧辛夷看著聊天窗口,心裡暖洋洋的。
    秦湛是表裡如一的男人,他的內心同月亮的光芒一樣柔和,藏在最深的角落裡,只對她開了一扇門。她所有的底氣,都來自於他的誠懇。
   
    一覺醒來是個大晴天,賈佳心情似乎很好,顧辛夷也決口不提昨晚的不愉快。
    秦湛在早上十點來接她,賈佳和她一起把行李箱搬下樓。
    他站在「男生止步」的牌子後頭,狀似十分規矩,但顧辛夷發現他在小心翼翼地踢著牌子,把牌子往後挪。她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秦湛知道顧辛夷是發現了他的小動作,但他也不羞惱,淡定從容地插著口袋迎上來,從她手裡把箱子接過。她和賈佳兩人提的行李,他一隻手就能搞定,還游刃有餘。
    「你的護膚品是不是沒有放好?」秦湛上下抖動箱子,裡頭有碰撞的聲音。
    沒有放好的是一堆化妝品,壓在衣服上頭,擋住她挑好的薄紗睡衣。顧辛夷目視前方,鎮定地告訴他:「放好了,只是因為東西太多,就放得有些亂。」
    秦湛覺得這個解釋很有道理。
    出租車把他們送到機場,檢票時候,顧辛夷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的是北京。
    秦湛是北京人,那裡是他的家鄉。
    這個地方出乎她的意料,但又在她的意料之中。
    飛機上遇見了一對夫妻帶著孩子去往京城,男孩十五歲,正是變聲期,不願意多說話,那對夫妻倒是很熱情,說自家人是要去京城看望長輩。
    秦湛偏頭看了孩子好幾眼。
    男孩正看著窗外的雲,嘴角附近細細的絨毛變得烏青,十五歲剛好是轉變的年齡。
    「在想什麼?」顧辛夷問他。
    「在想我十五歲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秦湛回答,他捏了捏顧辛夷的臉,讓她躺下睡一覺,「昨晚一點還沒睡,這樣的習慣一點也不好。」
    顧辛夷憨憨地衝他笑了笑,縮進他懷裡閉眼。
    再度睜開眼睛,飛機已經落地,穿破雲層的是一樣的陽光,但眼前卻是不一樣的景。
    這是京城,秦湛生長的地方。
    對於秦湛而言,這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科技的發展帶動城市日新月異的變化。
    他已經離開了十年,足夠久的一段光陰了。
    下飛機的那一刻,顧辛夷的手被突然握緊,秦湛對著寬廣的跑道和人潮靜默良久。
    正出口布上了欄杆,前來接機的人有老有少,不時有行李箱急促滑動的聲音傳來,之後又是一陣驚呼——是重逢的喜悅讓人抑制不住的叫喊。
    飛機上遇見的夫妻帶著兒子與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擁抱,男孩撲在老人身前,如同乳燕歸巢。
    「我爺爺最後一次來機場接我,我也是這樣的年紀。」秦湛開口,語氣裡有掩藏不住的艷羨,「後來,我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他和祖父之間隔著的不只是一個太平洋,生死說來很遠,其實很近。
    這些年裡,他因為學術交流,去過很多的地方,也很多次停留在這個國度,就是不曾踏足京城一步。這是他想親近,卻不敢親近的家鄉。
    「所以叫獸你是要帶我見家長嗎?」顧辛夷抬眼,對著他笑。
    秦湛也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的頭髮,道:「對,帶你見家長,給你一個正經的名分。」他想了想,又道,「不過我覺得我會迷路,因為太久沒有回來了。你怕迷路嗎?」
    顧辛夷:「……」
    到底他們還是沒有迷路,在下午三點之前,秦湛靠著顧辛夷手機裡的地圖軟件找到了家。
    是一座二層的別墅,富麗堂皇,中央有噴泉,圍繞著雕塑。
    顧辛夷對著雕塑看了看,模樣和秦湛十分相似。
    「那是我小時候。」秦湛見她好奇,解釋道。
    「你爺爺真疼你。」顧辛夷由衷感歎。雕塑上的秦湛穿著短褲,抱著皮球,咧著嘴笑,形容惟妙惟肖。
    管家對於他們的到來沒有意外,秦湛已經提前打好了招呼,他們的行李被放進了一個房間。
    別墅保持著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建築特點,陳設古樸雅致,因為常年有人打理,並不顯得陳舊,花園裡的草木更是欣欣向榮,天然形成一道屏障。
    朝窗外望去,週遭的地帶卻都修起了新式的房屋,是上好的別墅區,獨留秦家祖宅這一棟,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秦湛清退了傭人,自己去廚房做飯,顧辛夷給他打著下手。
    言語間,秦湛說起他的爺爺。
    「他是一個偉大的人。」秦湛這麼形容,用了崇敬的語氣。
    秦老年輕時候在私塾念過幾天書,後來參軍去革命,念了軍校,他在軍校裡就是一個極其聰明有智慧的人,懂得進退,與不少人交好,建國前,他同香港一位名媛結婚,定居在港。秦老最開始在船王手底下造船,後來自立門戶,通過機靈巧智將業務拓展,又引進人才,公司很快壯大,改革開放後,他是第一批響應號召,進內地投資的港商,憑藉著年輕時候的關係,和港商的便利,他將公司引回了北京,同時拓展其他業務。落葉總是要歸根的,這是老一代人扎根於靈魂深處的執念。
    秦湛同顧辛夷說起幼年的事情,說他小時候被爺爺領著走街串巷,爺爺會給他買甜滋滋的糖葫蘆,興趣來了他倆還會去喝豆汁兒,秦湛不太習慣豆汁兒的味道,但爺爺很喜歡。
    他的記憶在他熟悉的房間裡蹦出來,顧辛夷認真地聽著。
    吃過晚飯,秦湛帶著她參觀房間,每一間都有他生活過的痕跡,秦湛能說上很多話。
    最後一間是他們的臥室,早年是秦湛的房間。
    天色已晚,秦湛先行去洗漱,顧辛夷躡手躡腳地把行李箱翻開,將薄紗睡衣藏在懷裡。
    秦湛一身水汽從浴室出來,顧辛夷小旋風一般跑進去。
    待她出來時候,身上是一層輕薄的柔紗。
    秦湛不自覺坐起了身,眼神定住,顧辛夷在他的注目下,從頭到腳都泛起了粉紅。
    「很好看。」秦湛咳嗽了一聲,用了同上次一樣的誇讚。她是真的好看的,穿著粉色的紗衣,像是山間魅人心神的妖精。他覺得人生又圓滿了一點了。
    他們可真是心有靈犀,他喜歡什麼,她全都知道。
    顧辛夷掀開被子,將自己裹成一個蠶寶寶,悶悶地叫他:「關燈。」
    秦湛順應要求關上了燈,他身上只有一小塊被子,其餘都被顧辛夷捲走了,但五月的天氣並不冷,房間裡開著空調。他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身邊顧辛夷在緊張地小口呼吸——
    簡直要命了。
    秦湛等了很久,黑暗裡眼睛都熬成了綠色。
    他決定打破他之前的承諾。
    「顧辛夷。」秦湛喊她。
    「顧辛夷睡了。」她立馬回復,言罷又把被子蜷緊了一些。
    秦湛很想笑,但他憋住了,醞釀了一番情緒後,他用傷感的語調道:「我可以抱著你睡嗎?我心情有點不好。」
    【表白日記】:
    我覺得她想要勾引我。
    穿薄紗睡衣,和我睡在一起,身上還有香味。
    我不做點什麼就真的太不是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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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1000 0010
   
    秦湛很想笑,但他憋住了,醞釀了一番情緒後,他用傷感的語調道:「我可以抱著你睡嗎?我心情有點不好。」
    這一段話說得煞是淒楚,幽幽傳進顧辛夷的耳朵裡,讓她小心肝顫了顫。
    關燈已經半小時,顧辛夷把水餃數到了七百,但這沒有讓她睡著。秦湛的體溫偏高,床板被他壓得陷下去一塊,空氣裡沐浴液的香氣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和秦湛睡在一起。
    顧辛夷想了想,把卷在身上的被子分出來一些給他,小松鼠一般地用爪子扣住了被角,背對秦湛,縮到了床沿。
    秦湛沒有將被子蓋好的意思,隔了許久,他歎了口氣,之後便沒有了聲響。
    他歎氣歎地很輕,像是羽毛落在棉花上,黑暗中顯得蕭條。
    顧辛夷有些良心不安。這是秦湛幼年生活的處所,每一處陳設都凝結了無數的回憶。歸家的遊子常會有不安,大抵是近鄉情怯。秦湛也不例外。
    房間裡的寧靜像是無聲的指責,顧辛夷在被窩裡扒拉了一會,小聲哼哼:「你現在還怕嗎?」
    「怕。」秦湛回答地很乾脆。
    「那你抱吧。」顧辛夷轉過身來。既然決定要給秦湛安撫,那就要做的徹底,因此,她不僅給他蓋好了被子,還伸出了手臂,摟住了他的腰,「這樣可以嗎?」
    由於身高差,她的腦袋擱在他的脖子邊,側身的姿勢露出半邊肩膀,粉色的細帶鬆鬆垮垮,再向下,他可以看見一片雪膩柔軟,峰巒之間,有深不見底的山谷。這樣的美景是很難得一見的,秦湛視力和記憶力很好,通過判斷,他知道,顧辛夷一定沒有穿上內衣,秦湛沒有猶豫,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聲「嗯」了一聲。
    ——到了現在這步境地,他多說多錯,享受就好。
    從顧辛夷的角度觀察,秦湛半闔著眼,濃長的睫毛舒展,墨色瞳孔裡的光華被掩藏,乖巧又溫和,像是一隻收起了利爪的豹子。顧辛夷心下熨帖,又把他摟緊了一點。
    秦湛被她摟得很舒服,馥郁馨香的氣息從他的鼻尖傳到神經,視覺中樞也釋放刺激的信息素,大腦皮層下發指令,他的身體做出了精準的反應——他硬了。
    在他幼年的房間裡,顧辛夷躺在他的床上,牆邊的櫃子裡有他得到的獎狀、獎盃、有他寫過的作業本,有他看過的書,這一切與成人的世界距離遙遠,但他懷裡卻真真切切地抱著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
    秦湛感受到了禁忌的快感。
    櫃子裡大部頭的著作擺地整齊,鑲金邊的書頁在夜色裡也煌煌透出光——是一部《論語》。鮮明的記憶從長河裡跳脫出來,小時候他念過《論語》,讀過儒家經典,聖人說,要「存天理,滅人欲」,講求禁慾。顧辛夷沒有沉睡的意思,時不時稍作扭動。秦湛想起當時書上給出的註解,是將過分的慾望歸於人欲,所謂「滅人欲」,並不是要禁絕,而是要節制。
    他一邊思量著聖賢的智慧,一邊揣摩著不能為外人道的情事。
    他不熟知,卻渴望的情事。
    「秦湛,我能放開你了嗎?」顧辛夷又動了一下,胳膊碰到他的腰側,讓他顫慄。
    「為什麼?」他不滿意地問。
    「因為你身上太熱了。」她說。這是實話,秦湛的體溫本就偏高,此時更像是一個火爐,夏初的夜裡,她身上悶了汗。
    他們還是分開睡的好。顧辛夷這樣想。但秦湛想的和她截然不同,他決定順從本心,向她展示他的渴望,但在此之前,他照例詢問了她的意見:「我身上熱,是因為我受到了你的吸引,我很想和你親近,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產生能量,你如果覺得熱,我有更好的方法給你降溫。」
    「什麼方法?」顧辛夷小聲問,她心底有了一個答案,卻不清晰,她想,她似乎點燃了一個火藥桶。
    「顧辛夷,我們做吧。」秦湛告訴她,「我想把你的衣服脫下來。」
    直白坦誠,毫不遮掩。
    顧辛夷抬起頭,他的眼睛裡燃燒著熊熊的火焰,彷彿隨時會有火星濺出來,她委婉拒絕:「可是那樣會更熱的。」
    「不會。」秦湛支起一隻手臂,迅速地把他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從這一點來看,他是個實誠的人,先脫了自己的,「我們做的時候,你不會覺得熱,我保證,我不會讓你有時間去思考。」
    他今晚穿著灰色短袖同色長褲,不過眨眼的功夫,都被他甩在了地上,只留下一條內褲。
    顧辛夷是見過他的貼身衣物的,在蓉城,她藉著他洗澡的功夫,悄悄瞄了一眼,記下了尺寸。她查過這個尺寸的含義,讓她錯愕羞赧的數字。
    顧辛夷閉眼抗拒:「我還沒有準備好。」
    「在蓉城你也是這麼說的。」秦湛秒答,語氣裡儘是委屈。
    「那,那,太快了,我們才交往了……」顧辛夷另找借口,話未說完,就被他打斷。
    「四個月。」他用手扯開她身上的被子,把她抱出來。
    陡然之間失去屏障,顧辛夷很是害怕,她下意識摀住胸口,但這樣的動作卻使得雪白更加聚攏,讓秦湛口乾舌燥。
    他將她重新放回床上,對於一個接受專業訓練的拳擊手來說,她的重量很輕,攻擊力也可以忽略不計,於是秦湛雙手撐在了她兩側,安然接受她的抵抗:「我們只交往了四個月,但顧辛夷,我等了你四年。」
    他說這話時,有種無怨無悔的深情,眼神流瀉出來的柔光,似乎能融化千載寒冰,萬里雪山。
    顧辛夷側過頭,把臉埋進了枕頭裡。枕頭是淡紫色的,她最喜歡的顏色,秦湛來之前大概已經交代過了。
    她放棄了抵抗,在他的情話裡無條件投降。
    接下來要做的事,顧辛夷都知道,她還知道,這樣很不好,會把老顧氣出眼淚來,但她沒有辦法拒絕。秦湛是她心裡的男人,會和她走進婚姻的殿堂。
    耳畔又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她的肩頭發熱——秦湛在脫她的睡衣。
    顧辛夷安慰自己,早一點和晚一點並沒有區別。
    她這麼想著,心裡就寬泛了許多,甚至敢撇過頭,注視秦湛。
    「是直接脫掉還是有扣子?」秦湛拉下了她睡衣的吊帶,詢問。他很急,但夜還很長,他是真的喜歡她穿這件睡衣,希望接下來的日子裡,她依舊會穿,所以,他不想把它弄壞。
    顧辛夷被他目光看得羞囧,老老實實地回答:「沒有扣子,有一條絲帶,你拉一下,就,就開了。」
    這樣的答案讓秦湛目光瞬間閃爍了一下,顧辛夷覺得她帶著這件睡衣來,是一個再錯誤不過的決定。
    秦湛按照她的指點,在腰間尋到了絲帶,低下頭在她唇上親了一下:「乖寶寶。」
    愉悅歡快。
    絲帶扯到一半,秦湛停了下來,伸手拉開了床頭燈。
    燈光柔和明亮,很顯然,他是要開著燈做事。
    顧辛夷又拿起枕頭把臉給摀住了。
    黑暗裡秦湛享受到的是刺激,而現在,他更多地感受到了美色的誘惑。
    顧辛夷躺在他身下,身體蜿蜒成妖嬈的弧度,藕粉色的睡衣已經半開,肩頭圓潤晶瑩,雪頂紅梅若影若現,絲帶被他扯在手裡,只要再一用力,裙擺便會散開。
    秦湛也真的這麼做了,但做了之後,他就後悔了,他很不爭氣地流下了鼻血。
    顧辛夷正捂著眼睛,忽然之間察覺他的僵硬,便拿開了枕頭。
    鮮紅的血正從他的鼻子裡往下流,他整個人只是呆呆愣愣地跪坐在她邊上。
    顧辛夷撲哧一下笑出來。
    這樣搞笑的場景讓她忘記了身上的睡衣已經半褪,本來也就是輕薄的料子,穿著和沒穿感覺差不了多少。
    她笑得花枝亂顫,黑色的長髮鋪在純白色的床單上,眉梢的紅痣為她平添了三分嫵媚,秦湛忽然就能理解,為何書生會甘願被狐狸精勾引,甘願受狐狸精糾纏,耗盡陽氣而死了。
    如果顧辛夷是一隻狐狸精,他大概也會這麼做吧。
    讓她吸收了他的精氣,再不去招惹旁人。
    顧辛夷從床頭拿了紙巾遞給他,秦湛擦了好一會都沒有止住。她忍不住調侃:「老處男就是容易激動。」
    秦湛把一堆沾了血的紙巾扔在了地上,同他的睡衣一起,他眸色暗了暗,一面覺得自己不爭氣,一面覺得她太勾人:「老處男還不都是為了你。」他埋怨。
    顧辛夷樂得又是哈哈大笑。
    這一次,她沒有笑太久,因為止住血的秦湛又把她壓倒在床上,並把她身上的薄紗睡裙徹底去除了。
    秦湛甚至將紗裙揉成一團,輕輕嗅了嗅氣味。
    很具有的傾略性和暗示性的動作,顧辛夷全身都忍不住顫抖,腿瞬間就軟了。
    「還熱不熱?」秦湛問她。
    「不熱了。」顧辛夷認慫。
    「那冷嗎?」他又問。
    「不冷。」顧辛夷違心地說。確實是冷的,五月初京城氣溫還未到鼎盛,別墅區更是清幽。
    秦湛笑了笑,道:「那我就把它也脫下來了啊。」他手下勾著的是她的內褲。
    顧辛夷:「……」
    他身上只有一條內褲了,她也是,但她的更小,也更薄一點。
    顧辛夷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
    秦湛也沒有真的要她回答,慢條斯理地幫她脫下了。
    這是秦湛第一次將她整個從衣服裡剝開,布料裡的肌膚透亮,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他心中有抑制不住的衝動,這樣的衝動致使他的雙手都酥麻了。
    是極度亢奮的表現。
    室內的燈光照亮床前的小天地,顧辛夷無處躲藏,只能承受著秦湛的目光。
    「叫獸……」顧辛夷顫顫地叫他。
    「怎麼了?」
    「可以關燈嗎?我想關燈。」顧辛夷怯怯弱弱。
    秦湛是不想關燈的,因為他還沒有看夠,或者說,他永遠都看不夠,但他還是照著顧辛夷的話做了,把燈滅掉,室內重新暗下來。
    顧辛夷適應著漆黑的環境,秦湛卻已經等不及地覆在了她身上。
    「我重嗎?」他問。
    「有點。」顧辛夷緊張到有點大舌頭。
    「我待會不會太重的。」秦湛親了親他的額頭,之後順著她的臉龐,親吻她的唇瓣。
    顧辛夷不止一次地領略到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甚至連一個「重」字,都有無盡的含義,她閉上眼,半晌之後,又主動抬起手,勾住了他的脖頸。
    秦湛像是受到了鼓舞,單手撐起了她的腰肢,吻得愈發用力。
    他是個很有耐心的獵人,光是親吻,就用了許久,顧辛夷覺得肺部的氧氣快要被掏空。
    秦湛的親吻開始滑向她的胸脯。
    到了這時候,她已經退無可退,可她依舊有些害怕。
    她腿間的肌膚被他的內褲摩擦了一下。
    她想,到時候一定會很疼。
    秦湛在她胸前咬了一口,她忍不住嚶嚀。他的呼吸愈發沉重,汗珠低下來,溫度高的嚇人。
    他一邊吻著她,一邊拉著她的手伸到他的腰間,「跟上次一樣的,把它脫下來。」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加上了一個定語,提醒她蓉城的舊事。
    顧辛夷微微用勁,秦湛就順勢脫下了內褲。
    「沒有套套。」顧辛夷提醒他,這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有的。」秦湛語氣鏗鏘,堅定不已,「我把它們從酒店裡拿來了。」酒店,他們去過的只有蓉城的酒店,那天的夜色裡她碰到了床頭櫃的避孕套。
    秦湛在床上摸了摸,不知道從哪裡將一個袋子拿出,放在她手心。
    這是他早有的預謀。顧辛夷心想。
    酒店的房間會配備有必需品,他將它帶走,放在身邊,隨時準備出擊。
    「你怎麼一直帶著啊?」顧辛夷撅起嘴。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秦湛在她耳邊說。
    這是王家衛電影《一代宗師》裡的台詞,是武林宗師對功夫的執念。
    秦湛用在這裡,更讓她知曉他的處心積慮。
    【表白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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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1000 0011
   
    手心裡的方形袋不大,重量也微乎其微,可顧辛夷手都在顫抖,使不上分毫力氣。
    秦湛輕輕地笑了笑,氣息噴在她裸露的肌膚上,繼而傳到突觸。
    他把避孕套從她手上拿起。
    黑暗遮住了顧辛夷的雙眼,看不見的時候,耳朵會比尋常日子更靈敏。她聽見秦湛在拆開塑料包裝。蓉城酒店裡準備了許多型號的杜蕾斯,他只拿了其中一盒。
    最大的那一盒。
    這個認知讓顧辛夷即忐忑又期待。她知道這樣不好,但秦湛就像伊甸園裡掛在高處令人垂涎欲滴的智慧之果,讓她忍不住嚮往。她正走在懸崖邊,身後是翻騰的慾海。
    秦湛的動作很快,第一次用這樣的東西,他充分發揮了動腦動手能力。他心想,這有點像戴無菌手套,不同的是,手套要戴是個手指,杜蕾斯只套上了一個。
    顧辛夷抬手扶在他的胸膛,她記得上頭有經文,還有發炎感染留下的傷口,秦湛的心臟也在這一片肌膚下,現在跳地很快,比什麼時候都要快——
    他們是一樣的激動。
    顧辛夷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她希望放空思維能減輕接下來的疼痛。那會很疼的,豆豆和她說過,但疼痛是成長的必要,從女孩到女人尤其如此。她想起許許多多事情來,相處的點點滴滴鮮明刻骨,從九月樹林裡的相遇到十二月的分別,從大年三十的驚喜到如今的坦誠相待。秦湛對她做過很多的親密的事,她沒有排斥,一次次默許,雙方心照不宣。
    她咬緊了牙。
    隔了許久都沒有疼痛襲來,她睜開眼,秦湛單手替她蓋上了被子,另一隻手裡拿著手機。
    他們的手機款式相同,但顏色不一樣,她看得很清楚,秦湛拿的是她的手機。
    他一邊滑動著屏幕,一邊把她的睡衣還給她,又從地上把他的也撿起來,迅速穿好後,躺在她身邊,再不做任何越軌的動作。
    「睡吧。」他道,並親吻了一下她的臉頰。
    顧辛夷錯愕。她沒有把睡衣穿回來,那樣一條輕薄的裙子是遮不住春光的,她特意穿給秦湛看的。她踟躇一會,顧不上女孩家的羞澀,問他:「你不繼續了嗎?」她覺得他是很想繼續的,他抱她抱得很緊,因此,她一直被一塊硬物給頂著,他的呼吸還很渾濁,神色並不舒適,這些徵兆都在告訴她,他極度渴望疏解。
    秦湛把她的手機關閉,唯一的光源消下去,室內歸於沉寂。他換了個方式抱著她,下巴抵在她的發頂,細嗅了幾口香氣:「不繼續了,我怕我再繼續下去,你的狗腿會被你爸爸打斷。」他開了個玩笑。
    說到老顧,顧辛夷稍有心虛,五一假前,老顧詢問過她的去向,希望她能回星城,但她撒了謊,說要和老師做項目交流。
    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正是凌晨一點,老顧給她發了消息,告訴她,他五號會來江城看她。
    這應該是臨時做的決定,以至於老顧半夜都不睡,迫不及待地告訴她。
    前五分鐘老顧也發了一條信息,秦湛就是這麼被打斷的。
    「你想見我的爸爸媽媽嗎?」顧辛夷詢問。
    這是一個只有肯定答案的問題,秦湛「嗯」了一聲,「顧辛夷,我們是要結婚的。」他強調,「我們的時間還有很長。」言下之意,就是不介意一時的擱置。
    他從一邊把顧辛夷遲遲沒有穿上的睡衣拿了過來,替她穿上,有了一層布料的遮擋,他舒了一口氣,畢竟,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他脫衣服的時候還詢問過她方法,穿回去時就已經無比熟練了,顧辛夷巴巴地看著他給她繫上絲帶。
    她的眸光似乎含了山水的曼妙,嫵媚多嬌,秦湛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低低歎氣。
    老顧和顧辛夷的聊天信息很多,對話框翻不完,顧辛夷是一個滿受寵愛長大的女孩,她的父親給予她全部的關愛。父母對孩子來說是很重要的,他秦湛可以不在乎,但顧辛夷不一樣。他想,如果他也有一個這樣的女兒,定是捨不得她受到一點點的傷害的,哪怕是以愛為名義。
    他應該更尊重顧辛夷和她的父母一些。
    他已經等了四年,不介意這一時半會。
    顧辛夷拿開他放在她眼睛上的手,又朝他靠近了一點,手伸進他的衣服裡面,摸著他心臟的位置。
    她覺得很安心。
    秦湛蹙眉,握住她的手。
    「那我幫你吧,好不好?」她在他耳邊吹氣,「我們換種方式。」
    「換什麼方式?」秦湛嚥了口口水。
    顧辛夷沒有說話,撩開被子,在他急促的喘息中低下頭去。
    秦湛倒吸一口氣,床板都被他扣動,發出「卡卡」的響聲。
    顧辛夷給他帶來的是他從來不敢想像的歡愉。
    恍若升入仙境。
    他久久都無法抽離。
    顧辛夷被他嗆到了,咳嗽不止,秦湛用紙巾簡單地擦拭,拿了一杯水,抱著她去浴室。
    「漱漱口。」他讓她吐出來。
    顧辛夷照著做,喝下去的時候太匆忙,沒有過多的想法,這時候才覺得腥,她調侃秦湛:「你的東西,你不是不嫌棄嗎?還叫我漱口。」秦湛跟她強調過一滴精十滴血,比牛奶有營養價值。
    秦湛平日裡都很毒舌,現在倒是說不出話來,一陣臉紅。
    顧辛夷再接再厲,繼續發表言論:「我覺得從男女生理構造上來看,男人更適合穿裙子,女人更適合穿褲子。」有了實踐作為指導,她總結起來很順暢。
    秦湛:「……」
    「我覺得豆豆說的不錯,蛋蛋還有一個另外的名字。」
    她又吐了一口水,秦湛替她擦臉,聽見她停頓,就知道是該自己接腔了,於是他順從地問:「什麼名字?」
    顧辛夷裝模作樣地假意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鏡,一字一頓道:「擦、邊、球。」
    秦湛:「……」
    擦邊球。
    擦鞭球。
    這是秦湛聽過最黃的笑話,他看向顧辛夷,顧辛夷很是得意地對著鏡子擠眉弄眼,他敗下陣來。
    新手上路的司機果然比老司機更敢一些。
    秦湛把她抱回床上,地上散落著杜蕾斯的包裝袋和一個沒有用過卻已經廢棄的套子。
    顧辛夷勾著他的脖子說了句晚安。
   
    秦湛這一夜再次睡得不是很好。
    因為睡著了的顧辛夷老是踢他的球,踢得他想把她搖醒,再喝一次牛奶。
    但他還是忍住了,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們今天要去秦老的墓地,十年來,秦湛第一次歸鄉掃墓。
    顧辛夷在熟睡之時,他出門買了白色的菊花。他晨練會跑很遠,順著記憶又跑到了街道巷口。站在路口,他感受到了歲月變遷的強大而不可逆轉的力量。
    正是北京少有的晴天,一碧如洗,高樓林立,人潮擁擠,車如流水馬如龍。
    秦湛想買兩杯豆汁兒,還想買點山楂糖葫蘆,他想顧辛夷應該和他一樣不愛喝豆汁兒,卻愛吃酸酸甜甜的糖葫蘆。
    但他沒有找到記憶裡的老店。
    他最後買了顧辛夷愛吃的湯包。
    顧辛夷是被陽光叫起來的,別墅的清晨裡,鳥雀圍繞著樹木嬉戲。
    這裡常年無人居住,花園裡的樹木已經成為鳥兒巢穴的依托。
    房間裡已經被秦湛收拾過,她走出房門,秦湛拿著兩束白菊花出神,她想了想,沒有出聲,回房間換了一件深黑色的長裙。
    秦湛見她出來,目光在她身上凝住,最後笑了笑,領她去吃早飯。
    門口有送報的人敲門,秦湛去接。
    許多年過去,報紙依舊送往這棟樓房,無論是否有人居住——秦湛的祖父預付了費用。
    今日的晨報上印著一位人物,穿著西裝,拿著鋼筆,帶著眼鏡,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和老顧差不多的年齡,但眉頭因為經常蹙起,眉峰上有一道痕跡,這樣的人物心思深沉,城府頗深。
    「這是我父親。」秦湛簡單地介紹,他也很意外今日的報紙上會有他的父親,這是一家全國髮型的報刊,他的父親不喜歡出這樣的風頭。
    顧辛夷啞然。
    她不知道該接什麼話,秦湛的語氣很平淡,似乎是在說一個陌生人。
    好在尷尬沒有持續多久,秦湛把報紙收起來,放進了抽屜裡。
    這時候已經是上午八點半,老顧興沖沖地打來電話。
    他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總結成一句話是「花姑娘,爸爸就要來江城看你了,還有媽媽也來,你是不是很激動,是不是很愛爸爸啊?」
    老顧是嘴上嘻嘻哈哈,心裡嚴謹的性子,顧辛夷瞟了一眼秦湛,轉到餐廳的轉角繼續說電話,岑芮女士也在一邊說著話。
    秦湛知道她是刻意規避自己,他的家庭和她的截然不同,她怕他受到打擊。
    思及此,他抿抿唇,走到她身後環住她的腰,顧辛夷被他嚇了一跳。
    「你繼續,我想聽一聽,早做準備。」秦湛給她做了一句手語動作。
    顧辛夷放下心,繼續和老顧交談。
    掛斷電話後,秦湛忽然開口:「我以後得向你爸爸學習。」
    「學習什麼?」
    「怎麼做一個好父親。」他說,「我也想要一個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兒。」
    「你會的。」顧辛夷笑著回答,沒有指明是說他會成為一個好父親,還是會有一個可愛的女兒。
    九點,收拾好東西,秦湛帶著她出門。
    秦老的墓地離家不遠,他們步行過去。
    林間小路還有霧氣,新芽在枝頭生長,茵茵綠草上露珠滾動。
    「爺爺會喜歡我嗎?」顧辛夷捧著一束白菊花,跟在他後面。
    「喜歡。」秦湛毫不遲疑。
    顧辛夷追問:「為什麼?」
    秦湛思量一陣,最後坦白告訴她:「只要是胸大屁股翹的他都喜歡,因為這樣的女孩好生養,爺爺希望我的媳婦能生一支足球隊。」
    胸大屁股翹的顧辛夷:「……」
    和秦湛在一起這麼久,他的習性都被她瞭解地差不多了。
    很鮮明的一點就是,秦湛對她的胸有著莫大的熱情。典型的直男審美,顧辛夷心想,這和他的祖父一脈相承。
    看顧辛夷臉色不好,秦湛安慰她:「我也不會讓你生一支足球隊的。咱們現在最多只能響應一下二胎政策。」
    顧辛夷:「……」
    又往前行了不多時,便到了墓園,這一帶葬了許多人,秦老和他的妻子,一位香港名媛葬在一起。
    墳上的草被除去,大概是清明秦湛的父親清掃的,墓碑前還擺了花和貢品,到現在已經枯萎衰敗。
    照片上是一位和善的老人,高聳的眉骨和挺拔的鼻子和秦湛很像,血脈以這樣的方式表現出來。
    顧辛夷聽秦湛說起過多次的老人,此時就躺在這一方墓碑下。
    秦湛帶著她鞠躬獻花,他做得很認真,一絲不苟,唇角抿起,氣氛一下低沉。
    他向秦老介紹她:「這是我的愛人。」
    這幾個字落地,有風吹得樹林沙沙作響,彷彿在回應。
    萬物守恆,人死不能復生。
    他是學物理的,偉大的科學家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告訴他,在更高的維度,人可以穿越過去和未來。
    但如今,這一切止步於理論。
    顧辛夷再次鞠了一躬後,離開,把空間留給了秦湛。
    秦湛對著她溫和地點頭。
    天空極其地藍,秦湛在墓碑前立著,一身黑色。
    顧辛夷想起高中時代學過的一首詩,是陶淵明的《似輓歌辭三首》第三首,末尾兩句寫道:「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人死燈滅,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誰也擺脫不了這樣的命運。
    秦湛在墓碑前倒了兩杯酒,一杯自己喝下,一杯倒在了地上。
    秦湛向她走來,牽著她的手回去。
    這一天晚餐,秦湛從酒窖裡拿了酒,又給她買了一杯旺仔牛奶,兩個人對飲。
    夜晚有蟲兒飛舞,顧辛夷拉著他到一塊空地處。
    「要做什麼?」秦湛身上帶著酒氣,但沒有到醉倒的程度。
    顧辛夷拿出筆和折好的孔明燈,「我們放孔明燈吧。」她把筆蓋擰開,讓他寫一些想說的話。
    秦湛拿著筆,有些踟躇,過了一陣,才落筆寫道:「家和萬事興」。
    「我還沒有家,但我想你會給我的,對嗎?」秦湛拿出打火機和她解釋。
    顧辛夷眼淚一下流了下來,她在秦湛嘴唇上親了一口,重重地點頭。
    之後的歲月,請讓我給你最渴望的溫柔。
    願你被這世界溫柔以待。
    孔明燈悠悠升空,開闊的土地上,星子燦爛。
    【表白日記】:
    她怎麼可以對我做這種事情!
    要瘋了!
    她居然嚥了下去!
    要瘋了!
    我要做個項目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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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1000 0100
   
    五號老顧和岑芮女士要去江城,這讓顧辛夷稍有忐忑,顧慮有許多,最怕就是老顧嚎啕大哭。
    老顧是一個很不要臉皮的糙漢子,當年能在一眾追求者中殺出一條血路,娶到貌美如花的小媳婦,靠的全是這一招。秦湛又是一個面冷嘴毒的幼稚鬼,光是想想兩人碰面的場景,顧辛夷就打了一個寒顫。
    但秦湛表示,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他說這話的時候很有自信,端著兩杯剛泡好的熱牛奶給她,臨睡前,他習慣泡牛奶,順便也讓顧辛夷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顧辛夷喜滋滋地接過,眨巴眨巴著眼睛望著他:「你有什麼好方法?」對付老顧,她一直用的都是撒嬌賣萌,老顧很吃她這一套。她看看秦湛——
    難不成,他也會賣萌?
    秦湛抿了一口牛奶,坐在沙發上,敲了敲太陽穴,沉思一會,開口道:「其實,我沒有辦法,但我相信,女生都是外向的。所以,你會幫我說服叔叔的,對嗎?」
    顧辛夷:「……」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如果我說服不了呢?」顧辛夷對對手指。
    「那我們就先生個娃吧。」秦湛雲淡風輕地道,「這可以解決從見家長到求婚,到訂婚,再到結婚的一系列問題。一勞永逸。」
    顧辛夷:「……」
    鑒於秦湛在見家長問題上的態度不夠端正,思想不夠專一,路線不夠正確,顧辛夷把他踢下了床,叫他去睡沙發。
    管家只收拾了秦湛這一間房,這是秦湛吩咐過的。
    秦湛抱著顧辛夷扔來的被子,深刻覺得,他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顧辛夷一個人霸佔一張床,得意洋洋地衝著他揚起頭。
    秦湛當機立斷,拿了茶几上的礦泉水,倒在了沙發上。
    水聲嗒嗒,布藝沙發很快浸濕,露出一大塊深色來,顧辛夷看得目瞪口呆。
    「你要幹嘛?」她即刻縮到床角,用被子嚴嚴實實地把自己蓋住。
    秦湛大步朝她走來,坐在床邊,攤手道:「沒有沙發了,我是不是可以繼續睡床了?」
    顧辛夷:「……」
    顧辛夷點頭又搖頭,秦湛當她是默認,長腿一伸,便佔了大半的地方,接著又關了燈。
    室內是一片寧靜,秦湛把她抱進了懷裡。
    昨夜的畫面湧上心頭,顧辛夷佩服自己的大膽。那時候秦湛的一舉一動都能被她牢牢掌控,這讓她很有成就感。
    她在輕輕顫抖,秦湛哪能不知道,但他只是親了她一下就放開,拿了床邊的筆記本電腦,直起身子,插上u盤。
    「你不睡嗎?」顧辛夷咬唇,拉拉他的衣袖,「是有實驗沒有處理完嗎?」
    電腦的光開得有些弱,秦湛把耳機帶上,清俊的臉一半融進夜色裡,一半被光照的柔和,他想了一會,道:「算是吧。」他的耳根稍有些紅。
    他應該在說謊。顧辛夷心想。於是她湊到他身邊,悄悄地瞥了一眼他的屏幕。
    秦湛還想藏起來,顧辛夷瞪了他一眼,他只好罷休。
    他在看攻略,確切地來說是見女友家長攻略,搜索詞條蹦出來許多信息,秦湛把有用的備份到u盤裡。
    顧辛夷按動鼠標,點開秦湛的文檔,裡頭是二十幾頁的資料,創建日期早在四個月以前——他做了很久的準備了。
    「我就是看看。」秦湛這麼和她解釋,語言很蒼白無力,最後他只能坦誠,「好吧,我承認,我很緊張。」緊張到腦回路都混亂了。
    從他們交往開始,秦湛就用心地考量著未來的一切。
    顧辛夷心裡暖暖的,像是被春風吹過,開出一片花田來,每一朵花都被精心養護。
    秦湛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麼輕鬆,趁著這幾天,他要好好複習之前的功課,他想在顧辛夷的父母面前好好表現,拿下高分。
    「你怎麼不問問我他們喜歡什麼?又不喜歡什麼?」顧辛夷環著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胸膛。
    「我不能作弊。」秦湛摸摸她的長髮,她的頭髮很長很柔,像是錦緞,她的父母一定對她很好,既然要好好照顧她,那就要把他最真實的一面展現給她的父母看。
    顧辛夷忍俊不禁:「這是開卷考試,我可以提前給你複習提綱。」
    秦湛把枕頭墊在她腰間,聞言頓了頓,笑著在她唇上親吻:「謝謝你。」
    「不客氣。」顧辛夷爽快地道,「那你明天準備帶我去哪裡?我們還有兩天。」五一假期裡,見家長成了頭等大事。
    「去十渡吧,房山十渡,明天我開車帶你去。」他道,「這兩天城裡霧霾會加重,長城和天安門人很多,我們去郊區。」
    聽他說來,似乎早已安排好,顧辛夷也不介意,乖乖地點頭。她來過北京幾次,對著名景點已經不感冒了,十渡她沒有去過,但聽來名字雅致,也該是個風景秀麗的地方。
    她轉身開了床頭燈,秦湛像一塊海綿,認認真真地聽著她說話。
    他是一位大學教授,有廣闊如煙海的知識儲備,現在聽著她一個智商欠費的光電大學狗教導,實在是有些滑稽。
    「叫獸,你對我真好。」顧辛夷捧著臉。
    秦湛刮刮她的鼻頭:「以後會對你更好。」他停頓一下,又親親她的額頭,「還會對你的家人好。」
    所謂愛屋及烏,他想他會做到。
    「是我們的家人。」顧辛夷強調。
    秦湛啞然失笑。
   
    十渡位於京城房山區拒馬河中上游,由於從千河口到十渡村,沿途在拒馬河上要過橋渡水十次,因此得名「十渡」。
    秦湛開了一輛越野車,京石高速轉琉璃河出口,一路向她介紹。
    這是幼年時候,秦老帶著他去的第一個景點,父母的爭吵讓他很少能開心地笑,秦老爺子帶著他來郊區散心,此後,又陸續帶著他去往全國各地,遍閱名山大川的風光。他很感謝他有這樣的一個祖父,教會他讀書做人,告訴他,世界很寬廣,人的眼界也要放寬,這樣才能容得下美景。
    五一假期,天高雲淡,夏季的溫度讓旅遊旺季定時到來。進城的車輛排起了長隊,出城的倒不是太多,按照他們的速度,再走一個多小時,就能抵達目的地。
    這一帶風光變化很快,黃色的沙丘和綠色的植物交相承托。顧辛夷開了一包零食,不止自己吃,也喂秦湛吃。秦湛對她說了聲謝謝,似乎刻意一般地咬住了她的手指,再鎮定自若地放開。
    他是一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兼具男孩的乾淨和男人的成熟,一雙眼睛清澈見底。顧辛夷想,秦老真的是一個偉大的人,不愧於秦湛的評價。不是因為秦老的事業和眼光有多麼出色,而是因為,他培養了秦湛。
    幼年的品格塑造很大程度上會影響未來發展。
    秦湛在孤僻自閉的情況下,依舊堅強康健,沒有妒世憤俗,大都是秦老引導的結果。
    「為什麼總看著我?」秦湛偏頭,藉著自動駕駛的便利,揉了揉她的頭髮。
    「看你好看。」顧辛夷回答,「你覺得是我長得好看,還是你長得好看?」
    這問題有些難回答,秦湛想了想,道:「我們的孩子應該會比別人家的都要好看,智商也會很不錯。」他無異於是在炫耀,但在不發生基因突變的情況下,這是一個既定的事實。
    顧辛夷覺得,這是再好不過的一個回答了。
    由韓村河標誌處作怪,到達長溝,奶牛雕塑處右轉雲居寺方向,抵達張坊一渡。
    他們要去的是十渡,秦湛在一渡停下,目光對著前方。
    「你的朋友,要和他們打招呼嗎?」秦湛道。
    朋友?
    顧辛夷在京城的好友只有豆豆一個,但豆豆早已回歸星城,接受太上皇和太后娘娘的教育了,她家裡有一尊擔任過教導主任的大佛,從不允許豆豆假期遠行。
    顧辛夷想不出來會是誰,順著秦湛的手指方向望去。
    是學委。
    儘管換了衣著,剪了短髮,顧辛夷還是一眼認出她來,她身邊站著的也是顧辛夷的熟人,科大手語社社長,兩人手牽著手,相互之間有著情愫蔓延…
    緣分總是莫名巧妙,天南地北的兩個人就這麼被聯繫在了一起。
    顧辛夷想,她和秦湛大概是這兩人的紅娘。
    學委和社長站在一渡的公交車站台邊等車。公交車從北京天橋起,沿線一渡到十渡均設有站台,但今日也許是進城的路上擁堵,車次排不過來,他們臉上有些焦急。
    顧辛夷道:「我們捎他們一程,然後找他們要一份喜糖。」
    秦湛低低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秦湛把越野車開到了學委和社長面前,車窗拉下來時,顧辛夷看到了兩人臉上的驚喜。
    「我們也剛好去十渡,要不要一起?」顧辛夷指指後頭的空位。越野車還很寬敞。
    學委踟躇了一會,手從社長的手中抽離,社長用力扣住了。
    社長暗暗安撫了學委,又抬頭看了看秦湛的表情,見他沒有意見,便也不再推辭,上了車。
    車子重新發動,駛向下一個渡口。外頭人聲此起彼伏,偶有流水潺潺作響,車廂裡卻是好一陣寂靜。
    半晌後,社長先按捺不住發言:「秦教授,顧同學,你們也來十渡啊?」
    秦湛掃了他一眼,道:「這不是明擺著的嗎?還有,在外頭可以不用這麼生疏,叫我名字吧。」
    社長語塞,打了哈哈緩解尷尬,顧辛夷和學委憋著笑。
    兩人對視一眼,互相之間有了思量。
    學委的頭髮重新剪短了,染成了淺棕色,這樣的顏色襯得她皮膚白皙,五官清秀靈巧,她和社長穿了情侶裝,都是白色t恤藍色褲子,手上還帶了情侶手鐲。不過就是短短一月的功夫,學委身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像是一顆枯寂的樹又迎來了一波甘霖,於死亡邊緣復甦。
    社長從背包裡把水拿出來遞給學委,又拿了紙巾給她,重物都在社長的背包裡,學委只背了一些零碎。
    看得出來,社長對學委很好。
    顧辛夷由衷地替她高興。
    行至十渡,社長主動提出來請顧辛夷和秦湛吃飯。
    景點的飯菜有些貴,但社長還是捨得,口味點了偏辣,照顧學委和顧辛夷星城人士。
    秦湛到前台買了景區套票,所有項目都能玩,顧辛夷看了看發票,歎息道:「李白要是活到現在的話,估計好多詩都寫不出來,我們也不用背什麼《蜀道難》《夢遊天姥吟留別》了。」
    學委高中時代是個學霸,語文是她的強項,聽聞顧辛夷說話,接腔問道:「為什麼?」
    「因為門票太貴,他買不起。」
    學委:「……」
    桌上剛好兩對情侶,但久別重逢,顧辛夷和學委坐在一起聊天,秦湛和社長對視一眼,無奈笑笑。
    他們在一家農家小院裡吃飯,上菜不如酒店迅速,等待的功夫,顧辛夷拉著學委四處轉悠。
    言語間聊起社長,學委有些不好意思。
    在照顧圓圓的一個星期裡,學委和社長做了很多交流,互相之間興趣愛好相同。
    「他不介意我的耳朵有問題。」學委笑道,她們站在瓜籐地下,葉片遮住了陽光,但依稀能看見煙絮狀的白雲飄過天空,「他和我表白的時候,我直接和他說了這件事,他說,他的母親其實是兩隻耳朵失聰,但他很健康。」
    顧辛夷看見學委滿足地笑。
    能相互理解,相互幫扶,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了,更何況,他們現在有了相同的目標。
    「我和他現在的夢想啊,就是要成立一個基金會,做網上公益,圓圓太可憐了。」學委道。
    甫一出生就聽不見聲音的圓圓很可憐,像她一般可憐的孩童還有許多,國家撥下來的救助經費有限,這群聾啞兒童面臨的是永無止境的等待。
    顧辛夷誇讚她:「你真厲害,祝你成功。」
    學委點頭,短髮飛揚起來,轉而問道:「你呢,你以後要幹嘛?」
    顧辛夷一愣。
    學委解釋:「你男朋友是教授,他肯定是要搞科研的,你的夢想是什麼?」
    時隔許久,又有人問起她,夢想是什麼。
    顧辛夷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支支吾吾道:「再……再看看吧。」
    她的眼前似乎蒙了許多層迷霧,看不清前路。
    學委見她不悅,很快轉換話題,剛巧社長出來喊她:「上菜了,快回來吃飯啦。」
    顧辛夷落座在秦湛邊上,秦湛已經給她盛了米飯,又夾了菜。
    農家院裡做了些家常菜,炸干香椿,韭菜炒河蝦,涼拌木蘭芽,菜糰子,以及一道烤虹鱒魚。秦湛介紹說,這是當地知名特產,肉多刺少,味道鮮美。他邊說邊給她挑刺,顧辛夷心中郁氣漸消。
    用過午飯,他們一同走了些景點,最後決定去漂流。
    十渡有「北方桂林」的美譽,明明是風沙肆虐的地帶,卻有江南流水的風光秀美,江河似錦,清幽俊雅。
    排隊的人不多,顧辛夷和秦湛兩人一個橡皮艇,秦湛替她穿上了救生衣。
    【表白日記】:
    有點慌。
    她的爸爸媽媽可能會棒打鴛鴦。
    但我會好好表現的,爭取早日讓她懷上二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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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22:15:33 |只看該作者
    第85章 1000 0101
   
    十渡擁有典型的喀斯特地貌,風吹日曬天然形成熔岩、峰林、大峽谷,山勢陡峭不失秀美,樹木蔥蘢茂密,峽谷間岩石裸露,層層分明,又顯出歲月的厚重。
    有山自然少不了有水,十渡的水清澈見底,發源於太行山脈深處的拒馬河是華北地區唯一不曾受到污染的河流,它初時只是一條小溪,到了山脈北段自西向東匯聚。
    橡皮艇尚未開始漂動,顧辛夷乘著這功夫舀了一捧水潑到秦湛身上。
    秦湛穿著橙黃色的救生衣,聽從工作人員的安排找到安全繩,冷不丁被潑了一身水,黑髮微微有些凌亂,睫毛上水珠糊住了他的視線。他冷著臉的時候有多高冷,現在就有多狼狽,反差萌讓工作人員和顧辛夷笑聲不止。
    「你不潑回來嗎?我們打水仗。」顧辛夷衝他揮舞了一下拳頭,「咱們和學委比賽。」
    學委和社長也上了橡皮艇,就在他們後頭,社長自然而然地做好防護措施,動作熟稔,似乎是玩漂流的好手。學委仗著社長動作利落,開始朝著顧辛夷這邊潑水。
    秦湛搖搖頭道:「我打水仗不行。比賽幫不了忙。」他整理了一下背包,將拉鏈扣好。裡頭裝的是兩條帕子和衣物,若是漂流結束後,能夠換上乾爽的。顧辛夷體寒,這方面她自己馬馬虎虎,秦湛格外留心。
    顧辛夷瞪圓眼睛,之後眉開眼笑,她又找到一項秦湛不擅長的東西了,欣喜之餘,她拍拍胸脯,伸開手臂擋在他面前,頗有英雄氣概地道:「沒事,那我來保護你。」
    秦湛欣然點頭,但並不相信她的小身板能護得住他,漂流本身就會弄濕衣物,不在於早一時晚一時,不過就算是如此,他還是很高興。
    學委和顧辛夷隔著五米左右的距離互相嬉鬧了一會,工作人員叫住他們,並提醒說可以開始了。
    拒馬河水道開闊,急湍不多,但勝在路線長。
    纜繩被鬆開,由於下推的慣性,他們很順利地滑出十幾米遠,再順著流水向前湧去。
    顧辛夷不是第一次玩漂流,這次卻莫名地讓她覺得刺激。秦湛坐在她前面,皮艇在行進中時不時濺起的水花全被他給擋住。
    前頭有男女尖叫聲音混合著嘩嘩的水聲響起,秦湛吩咐她:「抱住我的腰,待會有三個十米的坡。」
    「你光聽聲音就能計算落差?」顧辛夷驚訝,一邊牢牢地環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的後背。
    秦湛明顯怔了怔,之後無奈道:「我看過攻略。」
    顧辛夷:「……」
    長坡很快到來,秦湛調整了皮艇的角度,讓皮艇能順利通過。
    急轉直下之間,顧辛夷忍不住發出叫喊,不由自主地把秦湛的腰抱的越來越緊。
    濺起來的水花在空中形成一道簾幕,顧辛夷嗆了幾口水。
    「我剛剛有沒有吵到你?」前路恢復平穩,顧辛夷放開他的腰,有些不好意思。才裝過大英雄要保護他,到了緊要關頭又慫成了狗熊。
    後背的柔軟觸感陡然消失,秦湛有些不適應,他悄悄握緊了手,強自鎮定下來,道:「沒有,水聲太大,我沒有聽見尖叫。」
    顧辛夷也贊同,皮艇撞擊水面的聲音確實很大。
    秦湛見她被敷衍過去,握緊的手又放開。
    這是一句謊言,但他沒有聽見的原因並不是水聲干擾,而是心猿意馬。
    如果可以,他希望人工坡再長一點,再刺激一點,這樣,顧辛夷會抱他抱得更緊一點。他想,她身上真是沒有一處不柔軟。
    流水趨於平緩,盡頭時刻,學委和社長追趕上來,濕答答的,都是落湯雞的模樣,只有顧辛夷身上最乾爽,僅有頭髮和後背濕潤。
    「秦教授,厲害啊。」社長豎了個大拇指,對著秦湛誇讚。
    秦湛抿唇微笑。
    學委羞答答地拉了一下社長的手,道:「你也很厲害啊。」
    這話讓社長紅了臉,撓著頭嘿嘿笑。
    抵達終點,皮艇的纜繩被重新拴好,秦湛先她一步下船,伸出手接應她。
    正巧在此時,學委和社長的皮艇也抵達岸邊,帶起的水流讓顧辛夷站立不穩,一腳踏空,踩進了水裡。水底是碎石泥沙,流水的衝進使得底層結構並不穩定,顧辛夷只是稍微動作,就越陷越深了。
    秦湛跳進河水裡。這一帶水勢輕緩,因此水面比別處較深,秦湛的小腿很快被淹沒。
    工作人員也上來幫忙。顧辛夷腳踝處有腫痛,她告訴秦湛:「我好像崴腳了。」
    她不太確定,但秦湛點頭,手下的動作又輕了一些:「你扶著我的背站著,盡量不要用力。」
    顧辛夷照做,兩分鐘之後,她被秦湛抱起來,走向河灘。
    她確實崴腳了,離開清涼的河水後,腳踝很快紅腫,腳背部分有輕微擦傷。
    秦湛皺著眉頭,從背包裡拿了帕子給她擦拭。
    學委和社長迎上來道歉,十分愧疚。
    顧辛夷並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她不慎受傷只是個意外,怪不得旁人,於是她擺擺手,道:「不怪你們,要道歉的話就請我和秦湛吃個喜糖吧,秦湛想吃好久了。」
    秦湛並不喜歡吃甜食,聞言他未曾反駁,輕輕嗯了一聲,繼續給她擦拭。
    學委又是害羞又是慶幸,她翻了翻包,倒是沒有糖果,社長主動拿了兩顆巧克力出來,上頭印著紅色的喜字。
    「早就想給你們了,還好沒有化掉。」社長道。
    這算是正宗的喜糖了,學委也有些吃驚,她也沒見過這些,此時一想,便知道是社長早就準備好的。她默不作聲,只是扣緊了社長的手臂。
    漂流終點附近有更衣室,都是小小隔間,秦湛抱著顧辛夷進去。
    門被掩上,空間狹窄,兩個人剛好落足。
    秦湛坐在矮凳上,把她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你出去,我自己能行。」顧辛夷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這是隔間,聲音大了,隔壁就能聽見。
    她噴出來的熱氣灑在他耳後,秦湛深吸一口氣,用帕子給她擦頭髮:「我就在這,但我不看你。」他擦完後閉上了眼睛,把衣服遞給她。
    顧辛夷仔仔細細地觀察他,見他是真的合上了眼睛之後,才脫下濕掉的t恤,換上乾淨的。
    褲子濕的的不多,換不換無傷大雅。
    「好了嗎?」秦湛問。
    「好了。」顧辛夷戳戳他的臉,「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秦湛把她從膝上抱起來,放在凳子上,他身上濕的更厲害,輪到他換衣服了。
    顧辛夷裝模作樣地用五指擋住眼睛,又忍不住隔開一些縫隙,偷偷看他。
    「我不看你,但你可以看我。」秦湛輕笑,脫下了上衣。
    到了關頭,顧辛夷倒是退縮了,她立馬死死閉上眼,猛地搖頭:「你快換好,我才不要看你。」
    典型的有色心沒色膽。秦湛又是一陣輕笑。
    他用的毛巾是顧辛夷用過的,若有若無的香氣在上頭盤桓,秦湛把握住心神,飛快地換好了衣服。
    秦湛將濕衣服裝進袋子裡,背上背包抱著顧辛夷出門。
    他沒有換褲子,長褲因為趟水濕到了膝蓋,顧辛夷疑惑:「你也不換褲子嗎?」她不換是因為不方便。
    秦湛嗯了一聲,好像渾不在意。
    他是故意不換的,褲腿的濕潤能驅趕走燥熱的衝動——更衣室太小了,他閉上眼睛,顧辛夷在他膝蓋上扭動,他能想像出旖旎的畫面,這讓他有了衝動。
    已近下午五點,太陽向西邊垂下,遠山如黛。
    學委和社長向他們告別,兩人下午要返回城裡。
    秦湛抱著她去到停車處,一路開往農家樂。
    提前已經定好房間,直接入住即可。
    顧辛夷的腳踝扭傷不嚴重,她帶了噴霧,簡單做了處理。
    十渡的農家樂已經形成了規模,菜品雖是家常菜餚,但也美味,一天的游賞讓顧辛夷肚腹空空,就著烤羊腿吃了整整兩大碗米飯。
    已是夜色朦朧,濃霧爬上山頂,流水聲叮咚作響。和都市的繁華不同,這裡沒有霓虹燈的閃爍,星子綴滿天空,如同一條銀色的長練。
    農家樂院子裡有鞦韆,立在葡萄架下,顧辛夷一蹦一跳坐了上去。
    秦湛怕她摔下來,立在她身後輕輕地推她。
    「今天能看到大三角和大鑽石嗎?」顧辛夷問,秦湛教過她辨認春季星空裡的奇妙圖案。
    秦湛望了兩眼,道:「沒有,不過現在是夏季,能看到夏季星空大三角。」
    他握著她的手,將幾顆星星連接起來,恰如一個三角形。
    「那牛郎星和織女星在哪裡?」
    「在西北邊,最亮的那一顆是織女星,牛郎星是東南邊微黃色的那顆。」秦湛再次耐心給她解釋,解釋完畢後,顧辛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牛郎侄女最後被棒打鴛鴦了。」顧辛夷道,意有所指。
    秦湛沉思片刻,認真回答:「但他們已經有一對兒女了,我相信如果我們也有的話,叔叔和阿姨是不會把我們分開的。」
    顧辛夷:「……」
    臨近初夏,蚊蟲漸漸多了起來,葡萄架下嗡嗡聲音平白破壞了氣氛。
    顧辛夷被秦湛半擁著回房。
    房間溫馨乾淨,準備洗澡時候,卻出了意外,洗澡水熱不起來。
    顧辛夷詢問店家,方才知道,他們用的都是太陽能熱水器,因為遊客眾多,到了晚上八點就基本上沒有熱水了。
    「那怎麼辦啊?」顧辛夷坐在床邊氣餒。
    秦湛把她的鞋子脫下來,安撫她:「你先休息一會,我去想辦法,別著急。」他說話很有信服力,顧辛夷忙不迭點頭。
    秦湛回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顧辛夷趴在窗台上,把夏季大三角來回數了好幾遍。
    他拎了一個大大的紅色塑料桶,白色的霧氣蒸騰,開門的時候因為顛簸,灑了一些在地板上,顧辛夷視線從地面往上,他們住在三樓,樓道上更容易灑水,秦湛的褲腿已經濕透了。
    「褲子又濕了。」顧辛夷替他著急。
    「幸好下午沒換。」秦湛笑答。河水浸濕的褲子在晚飯後被夜風吹得半干,此時又濕的透透的。
    顧辛夷對著滿滿一大桶的熱水好奇,秦湛和她解釋:「我用熱得快燒了些熱水,水是我從井裡打上來的,很乾淨。」他伸出手做出抱她的姿勢,「來吧,我抱你去洗澡。」
    顧辛夷又看了看他的褲腿,默不作聲,乖乖抱住了他的脖子。
    秦湛力氣很大,在這樣的情況下依舊能單手提起一桶水,倒進了浴缸裡,又加了冷水,溫度剛好。
    「我就在這裡等你,你自己可以嗎?」秦湛問她。
    顧辛夷輕輕動了動腳踝,還有些疼,她不答反問:「我洗完了,你怎麼辦?」
    「我待會再去燒水。」他道。
    「你知道這麼燒水,其他人也知道,現在肯定都開始排隊了。」他離開的時候,她聽見了樓道裡的議論聲,討論著去一樓燒水,這家農家樂做得很大,入住人數也很多。
    「那我要是不洗澡,你會不會嫌棄我?」秦湛笑起來,眼睛裡滿是細細的光,同星空一樣閃耀,他邊說邊給她脫下褲子,「我是個大男人,洗洗冷水澡不會有太大關係。」
    雖然是在脫她的衣服,但秦湛目不斜視,之後迅速用浴巾把她裹好,放進了浴缸裡。
    「你不看我嗎?」顧辛夷道。
    秦湛老老實實回答:「我想看,但我不敢。」他是真的想看的,但他怕她害羞,按照她的脾氣,掙扎之餘,或許會再次把腿弄傷。
    他起身準備離開浴室,顧辛夷拉住了他濕答答的褲管。
    秦湛駐足停下。他的心跳得很快,像是某種預告。
    「秦湛,我們一起洗吧。」她這麼對他說。
    一瞬間萬籟俱寂,只有她的聲音在他腦海裡重複。
    秦湛的手緊緊握成拳。
    「我怕我克制不住。」他用了最後的理智,和她說話。
    他的背完全僵直,顧辛夷聽見他的呼吸漸重。
    水霧蒸騰,浴室裡開著暖黃的燈,氤氳像是幻境。也許是今日的漂流太過刺激,她想嘗試更刺激的事情,於是她乾脆回答:「那就不要克制。」
    秦湛轉過身,顧辛夷望著他,隔了一層白色的水汽,她眉梢的紅痣迷離嫵媚,眼底水光瀲灩。
    秦湛在她面前脫下上衣,再脫下褲子,踏進了浴缸裡。
    她的膚色是玉一樣的白,秦湛也白,但比她深幾個度。男人和女人的生理構造是不一樣的,她感受到了背後的堅硬和滾燙——比一缸熱水更燙。
    秦湛耐著性子洗完澡,浴缸不大,動作間會有水漫出來,顧辛夷的意識也就如同這一缸水一般,沉沉浮浮。
    「我們去床上,好不好?」顧辛夷紅著臉道,不敢去看他的眼。
    「好。」秦湛回答,用浴巾擦乾淨兩人身上的水。
    臥室離浴室很近,顧辛夷卻覺得這段路很長,秦湛的心跳如擂鼓,她也一樣。
    待她終於被放到了床上,秦湛關了燈。
    臥室裡一片漆黑,窗外星子依舊閃爍。
    太過安靜的環境,讓她只能聽見他的呼吸聲,一聲重過一聲。
    秦湛撐在她身上,俯下來親吻她,這一次的親吻有些用力,她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些印記。
    秦湛是個很好的情人,儘管沒有經驗,但他依舊把前戲做得很足,讓她腳指頭都蜷縮,心肝都酥顫。
    他的唇像是帶著火星,在她身上游弋,每到一處就點起一處火花,形成燎原之勢。
    「很濕了,我可以進去嗎?」秦湛啞著嗓子問她。
    他的聲音是很好聽的,尋常時候像是冰山融水,緩緩流淌,清冽乾淨,此時壓低,更有一種道不明白的誘惑。
    希臘傳說裡,海妖會用曼妙的嗓音唱起勾魂曲,引誘過往船隻,致使船員墮落入黑暗的深淵。
    顧辛夷沒有聽過海妖的聲音,但她想,秦湛也會勾人魂魄。
    秦湛把她一隻受傷的腿架在了肩膀上,只等她回應。
    可顧辛夷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秦湛似乎很焦急,額頭上的汗水滴到了她的胸前。
    顧辛夷仰著頭去親吻他,做出迎合的姿勢。
    這比答應更有鼓舞性。
    「你要輕一點。」
    秦湛在最後關頭聽見她這麼說。
    刺痛過後,顧辛夷看向窗外,隨著秦湛的動作,她連星星都看不清了,眼前閃過璀璨的煙花。
    【表白日記】:
    (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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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1000 0110
   
    儘管前戲做得很足,但顧辛夷還是覺得疼痛。
    一陣一陣的疼,只要秦湛動一下,她就疼。秦湛全身都僵住,用親吻來撫慰她。她的耳垂和胸口最為敏感,他有意加重了刺激。
    他的努力沒有白費,顧辛夷慢慢放鬆了下來。
    「還疼嗎?」秦湛替她撥開一縷濕潤的黑髮,她的臉上染上情慾的艷光,眼眸低垂,比一朵玫瑰更要來的嬌嫩柔弱。秦湛覺得自己很疼,他快忍不下去了,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滑下來,低落在她的胸口,順著溝壑滑下去。
    像是露珠在荷花瓣上滾動,又如同星光在峰巒間閃爍。
    美不勝收。
    秦湛挪不開視線,腦子裡一片空白,但下身的腫痛在不斷提醒他,他要開始行動。
    顧辛夷在適應中也察覺到了他灼人的目光,比十渡今晨的陽光更炙熱一些,她耐著羞澀掀開眼簾看他,他的眼睛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深沉,幽幽的,甚至泛出點綠意。
    顧辛夷用手去遮擋胸口,掙扎間,一團雪白如波浪湧動。
    這是難得一見的景色。
    秦湛只感到一團火在他全身燒著,熱度把他逼上了絕境。
    他很不爭氣地又流下了鼻血。
    秦湛現在的情形可以說是相當尷尬了。一方面他要撐著身體,確保不會因為移動而讓顧辛夷感到疼痛;另一方面,鼻血滴答滴答,全落在顧辛夷身上。
    這是他人生中第三次流鼻血。
    第一次是小時候他爬樹,從樹上摔下來,磕到了鼻子——這事他不會和別人說,因為太蠢了,有損他「小泡利」的天才名頭;第二次是他前兩天把顧辛夷扒光了,太激動克制不住——這事他也不會和別人說,顧辛夷知道就好,因為太慫了,他像是一個急色鬼。
    第三次是現在——
    他有把自己揍一遍的衝動。
    這會成為他人生中的污點,被顧辛夷嘲笑一萬次。秦湛心想。
    他這樣的想法在後期得到了應驗,顧辛夷總會在關鍵時刻摸他的鼻子。
    「秦湛……你流鼻血了……」顧辛夷磕磕巴巴地提醒他。鮮紅的血落在她的胸口,她覺得全身都軟了下去。
    「我知道。」秦湛悶聲回應,就近拿了床頭的紙巾,先摀住鼻子,再認認真真地給她擦拭。
    儘管秦湛的動作很輕,但紙巾有些粗糙,劃過皮膚時候讓顧辛夷忍不住嚶嚀。
    秦湛被這聲嚶嚀激得又是一僵,接著又聽聞她軟糯嗓音響起。
    「怎麼又流鼻血了?」顧辛夷埋怨,都不是老處男了,哪來這麼激動。
    秦湛單手撐在她一側,思忖一會,老實回答:「你太緊了,弄得我很疼。」顧辛夷臉上飛上紅雲,秦湛把心裡話說出來,帶著些懇求:「我真的很想動一下。」
    他眼睛濕濕的,潤潤的,渴盼的光芒幾乎劃破黑暗。
    其實顧辛夷已經不疼了,秦湛只進去了一半,他的撫慰很溫柔,讓她漸漸適應。
    這是一種負距離的接觸,幾乎深及靈魂。
    顧辛夷很怕羞,但她還是小聲回復:「那你動吧。我…我可以了。」
    秦湛被她小口咬著,連綿不斷的糾纏感讓他頭皮都在發麻。得到了許可後,他一面觀察著顧辛夷的表情,一面朝著更深的地方探尋。
    刺痛感已經消磨掉,顧辛夷覺得很癢。
    秦湛進去地越來越深,顧辛夷忽然想起豆豆的戲言「你知我深淺,我知你長短」。
    她想,秦湛是真的很長,長到讓她喘不過氣來。她忍不住吸氣。
    她在吸氣的同時收縮了小腹,秦湛手上青筋暴起。他在美國學習生活,風氣開放的環境下,許多人同他說過做這種事情的感受。最讓男人嚮往的是即將被夾斷的瘋狂和窒息。
    他現在感受到了,卻已經沒有時間細細品味,理智的弦被繃斷。
    他一手護住顧辛夷的傷腿,往他身上環,另一隻手掐著她的腰,開始橫衝直撞。
    顧辛夷一口氣沒有喘上來,直接被撞的聲音都支離破碎了。
    秦湛沒有太多的技巧,但因為智商超群,他很快領悟真諦,漸入佳境。
    顧辛夷忍不住把另一條腿也環在他的腰上,手指穿插入秦湛的黑髮。
    秦湛的頭髮已經完全汗濕,他臉上表情猙獰,顧辛夷聽得到他沉重的呼吸,以及一聲聲的呼喚。
    他在叫她的名字。
    顧辛夷捧著他的雙頰,尋找他的唇,又扭動腰肢,迎合他越來越猛烈的動作。
    相女者,先相腰。這是《閨房寶鎰》中的記載。
    腰細而力強者佳,以腰為枕席,樂之關鍵也。
    顧辛夷的腰完全符合古書中的標準,是其中的翹楚。她有腰窩,能讓秦湛把持扣住,腰肉細膩,承上啟下,有蜿蜒旋展的美妙,予人以無限的遐思和幻想,不但細如絲絛,楚楚動人,更重要的是窈窕淑美,兼而有力。
    秦湛被她迷得神魂顛倒,覺得人生至樂不過如此。
    他用力愈發重,探尋愈發深。
    顧辛夷身上也已經濕透,分不清是秦湛的汗水還是她的了。
    秦湛頂到了她的內部,讓她忍不住往上縮。
    秦湛又頂了兩下,顧辛夷只覺得魂飛魄散,眼前閃過星光和雲霧。
    她很敏感。
    秦湛知道,但他不曾想,她敏感到這麼早就失魂落魄,達到頂峰。
    他一面親吻她,一面放慢了速度,緩緩移動,延長她的快感。
    顧辛夷失神了好久,等緩過勁兒來,在秦湛懷裡顫抖。
    她像一隻小白兔一樣,受了驚嚇,眼珠子要掉不掉。
    秦湛忍不住輕輕笑,用手指去戳她的臉頰,顧辛夷正是羞惱,一口咬住了他的食指,睜大眼睛瞪他。
    她含著他的手指,紅唇微腫,睫毛上掛了淚珠,如同雨打荷花,泛起風光點點。
    如此的殊麗曼妙讓秦湛又是一陣把持不住,顧不得她才剛從頂峰下來,就壓著她重燃戰火。
    這一次比上一次溫柔,顧辛夷只覺得從頭到腳都軟成了水。
    秦湛的持久也超出她的想像。
    農家樂的床不是很好,晃動間有「吱呀吱呀」的聲音,顧辛夷聽見自己的啜泣聲和床板晃動聲匯聚在一起。
    她手都是顫動的,摀住自己的唇,想堵住聲音。
    可秦湛不願意,他就是想聽她的呻吟,如同婉轉的仙樂,給予他動力。
    他把顧辛夷的手拿下來,放在自己脖子上,又親吻她臉上每一寸肌膚。
    顧辛夷已經微微失神,啜泣聲很小,像是無意識發出來的,眼淚一直流,打濕了枕頭。
    房間裡依舊沒有燈光,外界星子漫布。
    小院裡人群的聲音漸消,房山十渡在五月的時光裡沉沉入睡。
    顧辛夷已經很累了,她也很想睡。
    可身上的熱度未曾有半分消減,秦湛還總是喊她,要她也叫他的名字。
    顧辛夷順從地叫了,秦湛就動的越快了,一下一下,撞在她的心口,讓她步入滅頂的高潮之中。
    浪潮很猛烈。
    顧辛夷只覺得自己就像是在海中沉浮,秦湛是她唯一可以攀附的救生圈。
    這一次,她用了最後的力氣收緊小腹——秦湛悶哼一聲,和她一起結束這場長久歡愉。
    以前總聽人說起,靈肉合一有多麼美好。
    這一次,秦湛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像是一下飛上了雲霄,又像是墜入夢境。
    他想,他大概會上癮的。
    秦湛不捨得從顧辛夷身體裡出來,浪潮剛剛過去,他又有了反應,在顧辛夷身下磨蹭。
    顧辛夷沒有鬧他,很乖順。秦湛低頭看,這才知道,她已經昏睡。
    他又是心疼她又是心疼自己,咬著牙起身。
    黑夜裡,隨著他拔出,有「啵」的一聲響,顧辛夷隨之小聲說著夢話。
    這樣的情形下,饒是秦湛臉皮夠厚,也紅了一張臉。
    秦湛湊過去聽她的夢話,她在叫「丁丁」。
    這個丁丁應該是老伍送他那只肥嘟嘟的阿拉斯加犬,但他身上的丁丁很爭氣地跳了跳。
    「真是個小狐狸精。」秦湛抱起她去洗漱。
    手機顯示已經是第二日清晨,窗外頭有依稀晨光,薄薄的一層,落在山嶺上。
    秦湛試了試熱水,剛好已經加熱,他把顧辛夷放進浴缸裡,想了想,又給自己捲了紙巾,塞進鼻子裡——
    流鼻血這種事情發生的可能性很大,他要做好預防工作。
    給一位睡著的美人洗澡是個技術活。
    秦湛不是柳下惠,他很想再來一發,但迫於情勢,只能暗暗記下,來日方長,他會慢慢算回來。
    顧辛夷的臉上全是水,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睫毛上還沾著幾滴,在燈光的反射下閃著鑽石一般的光芒。
    她被他欺負的很慘,滿身都是紅痕,秦湛很愧疚,但出於男性的自尊,他又很自豪。
    今夜的邀請來得太不可思議,他沒有做好準備,顧辛夷顯然也沒有,但他們契合得剛剛好。
    從物理做功的角度上來說,他出力最多,消耗能量也最大,但他偏偏感覺神清氣爽,從頭到腳的神經肌肉都舒展開來了。
    他想,顧辛夷不僅拯救了他的靈魂,還拯救了他枯燥的人生。
    他給顧辛夷重新上了一遍沐浴液,這樣的動作下她沒有醒來,臉頰有紅雲,黑髮被他梳起,秦湛忍不住親吻她一口,看她會不會像白雪公主那樣醒過來。
    但顧辛夷實在太累,呼吸聲很小。
    對秦湛來說,最考驗他的是清洗她的桃花源。
    他沒有帶套,最後關頭她咬的太緊,他也來不及抽出來,她的腿間有他的液體滴滴答答地流,顏色渾濁。
    秦湛強忍住綺思,替她清洗乾淨,之後又藉著她的洗澡水,簡單把自己也沖洗了一遍。
    房間的床單已經濕了一大片,旖旎的味道瀰散在空氣裡。
    秦湛思量一會,把床單折疊起來,放進了包裝袋裡,又從行李箱裡把自己的一件襯衫翻出來,包裹著她。
    房間裡終歸於沉寂,顧辛夷躺在他的懷裡。
    聖經上說,女人是用男人的肋骨鍛造成的。
    她如今就緊挨著他的肋骨,熱氣噴在他的胸膛。
    他忽然就很相信聖經上的記載了,他們天生就應該是一對,顧辛夷是他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他低頭看了顧辛夷許久,在她額頭上親了親,抱著她入眠。
    像是旅人在歷經千難萬險後找到了歸宿,他忽然覺得無比安心。
   
    顧辛夷是被外頭的飯菜香氣勾起來的,她很餓,肚子在抗議。
    十渡的清晨已經過了大半,外頭是明媚的天光,臨近夏天,綠意一層層加深,不知名的花朵開滿峽谷。房山的夏日比京城其他地方都要來的早,山山水水的自然遠勝過城市的鋼筋水泥。
    顧辛夷動了動身子,去拿床頭的手機,身上傳來酸痛。
    記憶即刻復甦。
    夜晚的一切清晰地展現在她面前。她甚至能回憶起秦湛汗水的溫度。
    她嗷嗚一聲,用被子蒙住頭。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如此主動,還做了一件如此讓人臉紅心跳的事情。
    顧辛夷覺得,她的小狗腿是真的要被老顧打斷了。
    門口傳來開鎖的聲音,是秦湛回來了。
    顧辛夷非但沒有從被子裡鑽出來,還把頭埋得更深了。
    秦湛看她躲藏逃避的模樣,關上門,低低笑了起來。
    顧辛夷聽見他的笑聲,縮成了一團,暗戳戳畫著圈圈。
    「還不出來就吃不到東西了。」秦湛道。
    話音落下,顧辛夷就聞見了飯菜的香氣,她探出來一點,仔細嗅了嗅——是臘肉。
    肚子餓著,顧辛夷覺得面子可以放下了,她把被子撩開,眼巴巴地瞅著秦湛。
    秦湛見她一副小媳婦兒望穿秋水的模樣,心裡很滿意:「你坐著吧,我餵你。」秦湛捏捏她的臉蛋。
    僅僅是過了一夜,她似乎長開了一點,眼神如水,煙波淼淼,唇上的紅腫似乎還沒有消退,勾引著他去親吻。
    秦湛也真的這麼做了。
    顧辛夷本來等著他投喂,結果等來他的吻,推搡了兩下,沒有推開。
    秦湛親了一會,又在她鼻子上咬了一口,才把她放開。
    「秦湛,你耍流氓。」顧辛夷指責他。
    秦湛攤手:「沒辦法,你太漂亮了。」
    【表白日記】:
    夢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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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1000 0111
   
    「秦湛,你耍流氓。」顧辛夷指責他。
    秦湛攤手:「沒辦法,你太漂亮了。」
    說完這話,他有點口乾舌燥,顧辛夷這會將醒未醒,臉色酡紅,如同海棠繾綣。昨晚秦湛給她裹上的襯衫扣子已經鬆開,鬆鬆垮垮地搭在她肩頭,似掩非掩。她的皮膚很白,有羊脂玉一般的光澤,上頭零星點綴著紅痕。
    痕跡一路向下延伸,秦湛的視線在一團雪白上挪不開。
    秦湛的生物鐘很準,所以儘管他昨夜亢奮到凌晨,依舊在六點半醒來。醒來的時候,他的手就握在這一團雪白上,豐盈軟嫩。
    他忽然就明白了,為何傳世詩篇中有「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感慨。
    不怪乎「食色,性也」。上至君王,下至百姓,無一能免俗。
    顧辛夷倒不知道秦湛此刻心頭閃過的念頭,她正眼巴巴地瞅著桌子上的飯菜。
    她已經很餓很餓了。昨夜的秦湛像是一隻不知疲倦的猛獸,將她一次又一次拋向高處,那樣的感覺很陌生,陌生到讓她心驚肉跳,到最後徹底忘記了呼吸。
    那是她未曾觸及過的禁忌的情事,秦湛用他超乎尋常的領悟力,給予她洶湧的歡愉。
    秦湛又看了她的前胸好一會,不動聲色地起身,從保溫桶裡將飯菜盛出來,拿著勺子餵她。
    飯盒是簡單的款式,常年使用有些陳舊,但勝在乾淨,內裡裝了春筍炒臘肉、蕈菇小炒雞,以及一大碗的湯。秦湛先舀了一片春筍餵她。
    筍是開春時候在房山上挖的,保存在深窖裡,幾月過去,依舊鮮美甘甜,這是依靠山林生活的人們找尋到的美味,太行山脈北段延綿百里,季風帶來的降水滋養著土地。
    顧辛夷驀地想起農家樂的老闆娘來,是個面貌和善的中年女人,很會招徠生意,客人們常與她攀談,因此見識也算是廣博。顧辛夷咬著脆生生的筍片,抬頭看了秦湛一眼,又收回來,絞著被子含含糊糊地問他:「你、你是和老闆娘要的保溫桶吧?」她昨夜被秦湛頂得一直哭,加上今日不曾出門,那老闆娘豈不是知道她和秦湛……
    她揣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被子都快被她摳破了,秦湛哪能不知道她心裡想的是怎麼一回事?他握著勺子的手稍稍停頓,片刻後鎮定地給出了答案:「是。」
    顧辛夷咯登一下把筍片嚥了下去,抱著一絲絲希望道:「那老闆娘有說什麼嗎?」
    秦湛瞥了她一眼,舀了一勺子米飯,餵她:「她說——」秦湛等她嚥下去了再繼續,「她問你腳上的傷是不是還沒好。」
    顧辛夷昨日回來,腳踝紅了一片,老闆娘還教了她土辦法治療,雖然沒什麼用。受傷那會她覺得自己有些點背,但此時卻覺得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擋箭牌了,完美地解釋了她為何沒有下去吃飯。思及此,她樂顛顛地指著碗裡的臘肉,道:「那你說什麼?」
    秦湛沉默,隔了一會徐徐道:「我說,因為我的原因,你的傷勢加重了,紅腫了一片。」
    因為他的原因……
    紅腫一片……
    顧辛夷:「……」
    顧辛夷覺得秦湛在一本正經地開黃腔,她這方面實在沒有他的臉皮厚,於是一把奪過碗來,悶聲吃飯。
    秦湛也不惱,又盛了一碗飯,自己吃起來。
    他昨夜也消耗了許多,興奮時候不覺,這時候也有些飢餓,但其實他餓的不僅僅是肚腹。
    人總是貪婪的,一旦打破界限,就會想著索取更多。
    秦湛覺得這樣不好,但他克制不住最基本的反應。
    顧辛夷像是鴉片,讓他上癮。
    他看向行李箱,裡頭有昨夜收拾好的床單,未曾洗,放在袋子裡,有水跡和血跡點綴。
    像是一種宣告。
    秦湛收回視線,起身給她用小碗裝了湯。湯色濃郁,上頭飄了蔥花,是豬血湯。
    「你要補一補。」他低聲道,「我借了廚房給你做的。」
    他給顧辛夷做過各類形式的湯品,豬血湯不是第一次做,但這一次他的心情來得比其他時候都要複雜。
    他覺得很愉悅,又覺得憐惜。
    顧辛夷羞囧,但她還是乖順地喝下了湯,喝了小半,她把碗推到秦湛面前:「你昨晚,也流血了,你也喝點吧。」
    秦湛:「……」
    顧辛夷看著他黑了一張臉,想了想,又把碗挪回來,一口喝完了:「是我想錯了,你還是別喝了,不然又流鼻血就麻煩了。」
    秦湛:「……」
    流鼻血是秦湛不想提起的黑歷史,他覺得那都是意外,是渴求太過旺盛下的產物。
    他沒有做過多的解釋,鎮定自若地收拾了碗筷,拿了噴霧,撩開被子看顧辛夷腳踝的扭傷。
    顧辛夷扭捏了一會,小心翼翼地將小腿都遮擋住,只伸出一雙玉白的腳。
    腳踝上紅腫消退,秦湛讓她稍微動一動。
    「還疼嗎?」他問。
    顧辛夷比劃了一下:「還有一點點疼,但應該可以走了。」
    秦湛沒有回應,噴了清涼的藥在踝關節,藥水很快滲進皮膚。
    為了加快吸收,秦湛替她揉了揉,這本來是一件嚴肅的事情,但他忍不住心猿意馬。
    顧辛夷的腳生的好看,白白嫩嫩,指甲泛著珠色的光,昨夜沒有開燈,他未曾來得及細看,但她用雙腿圈住他的腰的柔軟叫他無法忘懷。
    他忍不住在她腳背上親了一口。
    秦湛的親吻有向上的趨勢,顧辛夷驚呼一聲,她呼聲很小,怕人聽見,還摀住了嘴。
    但就算是這樣,顧辛夷也沒有掙扎,不管是因為她的腿傷還是有心,這都是一種暗示。秦湛坦然地告訴她:「我看看你上面的傷,可以嗎?」
    他想看的地方不言而喻。
    這時候她應該制止,秦湛的眼神騙不了人,但她絞盡腦汁,只是輕聲問:「你能忍住嗎?」
    秦湛並不相信自己的自制力,他跪坐在顧辛夷的身邊,搖頭:「我盡量。」
    顧辛夷默然,她思量一會,低低「嗯」了一聲。
    秦湛得償所願。
    室內溫度適宜,不蓋被子也沒有大礙,秦湛一把將被子捲起,堆在了一邊。
    失去庇護,顧辛夷扯了扯襯衫的下擺,蓋住雙腿。
    秦湛的襯衫對她而言大了不少,但也不足以將她的腿完全蓋住,至少秦湛就看見了她腿上的青紫痕跡。
    那是他留下來的。
    這個認知躍入腦海,秦湛的呼吸在一瞬間加重。
    顧辛夷的雙腿修長筆直,有如藝術品,但秦湛此刻只想分開她的腿。
    「別緊張。」秦湛安慰她,這句話的可信度不高,因為他也很緊張。
    顧辛夷是個說到做到的好孩子,她既然答應了給秦湛看,就一定會給他看。所以儘管羞意難擋,她還是顫顫地撤去了抵擋的氣力,抱著枕頭遮住臉。
    黑夜裡只能憑借觸覺想像的畫面清晰地呈現在眼前。
    陽光已經升至山頂,沒有雲層的遮擋,金色的光束筆直射入窗內,天藍色的薄紗窗簾渲染出迷離的光斑,恰好落了一片在顧辛夷身上。
    秦湛摒住了呼吸。
    顧辛夷無疑是很信任他的,把自己最柔軟的地方暴露給他看。
    昨夜他算不上太溫柔,長久的廝磨讓她紅腫。
    如同一朵花淋了雨,羞羞答答,顫顫巍巍。
    秦湛撐在她身側的手發軟,心跳也變得劇烈,很難想像她的狹小是怎樣容納他的偉岸。他低低道:「昨天是你的安全期,東西也都流出來了,不會懷孕的。」
    顧辛夷還不太理解安全期的內涵,但聽到最後也就放下心來。她捏著枕頭,悶悶的聲音傳出來:「你看完了嗎?」她已經維持這樣的姿勢一陣,腿部除了酸脹,還在他的注目下有了別樣的滋味——很陌生的滋味,大抵是情潮。
    「沒有。」秦湛回答很快,對著她吹了口氣,熱度讓顧辛夷悶哼,秦湛隨即俯身親吻。
    顧辛夷把枕頭抱得越來越緊,秦湛也把她抱的越來越緊。
    他親在一個隱晦的地方,有馥郁的氣息瀰散開來,被山谷裡吹來的風稀釋。
    顧辛夷手指關節泛白,額頭上不斷地冒出汗珠,她靠在床頭,大口大口地喘息,如同一條離開水的魚,瀕臨死亡。
    秦湛只親吻了一小會,但帶來的刺激讓她顫慄,深及靈魂。
    外頭是風景秀麗的十渡,遊客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她和秦湛在旅館的小天地裡,做著隱秘的事。
    顧辛夷知道這樣不對,但秦湛就像焰火,讓她忍不住親近。
    秦湛最後還是放開了她,再次抱著她去洗漱,熱水器正常工作,秦湛試了水溫,把她放進浴缸裡。
    「秦湛,你是第一次嗎?」顧辛夷看著襯衫被浸濕,卻不想脫下。
    秦湛下巴上有水跡,他拿了帕子擦拭,聽聞她的話,報以一笑,道:「是。我是第一次。」許多男人把性事當作炫耀的資本,但他毫不避諱,他近乎諂媚地討好她:「你喜歡嗎?」
    喜歡什麼呢?
    是他剛才的親吻還是昨夜的漫長?
    顧辛夷回答不上來,她轉換了話題:「你是和誰學的這些?」這些纏綿的技巧。
    「我自己看視頻學的。」秦湛把沐浴液拿過來,把她濕透的襯衫解開。
    「誰給的視頻?」
    「你。」他道,轉而又否認,「我從你的u盤裡拷過來的。」
    他羞澀地笑了笑,眼神乾淨澄澈,凌亂的頭髮給他添了一絲性感。
    u盤……顧辛夷有一個裝了資源的小黃瓜造型u盤,豆豆送的。
    她現在很想很豆豆絕交。
    「這些視頻還是少看的好。」顧辛夷相當誠懇地教育秦湛,「擼多傷身。」
    「我不用擼。」秦湛並不答應,「我學它是用來取悅你的。至少你很快樂,不是嗎?」
    顧辛夷:「……」
    秦湛也知道她不會回應,自顧自地說下去:「健康的性生活可以構建良好的家庭關係,我想早一點和你走進家庭生活,這些都是我要努力學習的部分,我十年前就已經沒有家了,但現在,我希望和你有一個家。」
    顧辛夷微怔,抬頭去看他,他的眼神透出專注與嚮往。
    毫無疑問,秦湛是一個渴盼溫暖的人,不管他的在外表現得如何冷淡。
    顧辛夷的心一下就軟下去,她顧不得自己身上還沾了水和泡沫,伸出手臂環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被你打敗了。」顧辛夷道,「不過在我身體好之前,你不可以胡來。」
    秦湛樂不可支地點頭。
    考慮到老顧五號要去江城,秦湛訂好了今日從京返回的機票,十渡的行程結束。
    秦湛整理房間,顧辛夷收拾行李,兩頭行動很是快速。
    唯一無法交代的便是不翼而飛的床單。
    秦湛想把床單帶回去,他認為這是值得珍藏的禮物,顧辛夷奈何不了他。
    「我想找化學院的老李,問問他有沒有什麼辦法能長期保存。」秦湛得意洋洋地衝她眨眼睛。
    顧辛夷:「……」
    退房前,老闆娘核查了房間內的物品,顧辛夷眼觀鼻鼻觀心不說話,秦湛老老實實地按照牆上的規定附上賠償金。
    老闆娘見識廣,一下便領會,也不多言,只是悠悠感歎一句:「年輕就是好啊。」
    顧辛夷、秦湛:「……」
    【表白日記】:
    老陸和我說,像我這麼優秀的男人見家長不可能失敗。
    我覺得他說得很對。
    如果我到時候失敗了,我第一個要弄死的,就是老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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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1000 1000
   
    老顧同志和岑芮女士來江城的這一天,氣溫升到了三十攝氏度,老顧特別心疼女兒,怕她被曬黑,沒準她去機場接人。
    顧辛夷皮膚白,老顧格外自豪,因為他黑,岑芮白,遙想當年在產房外站著的時候,老顧很怕生出一隻小斑馬出來。等岑芮女士哼哼唧唧哭完,護士告訴他,他家大閨女一出生就白嫩水靈,跟別的娃都不一樣。
    嘿!好嘛,是只小白兔!老顧可樂地封了大個的紅包送了醫生護士。
    顧辛夷不止皮膚白的跟小白兔似的,性格也乖,軟軟糯糯的,特別招狼。老顧這次來江城就是來滅一波揣著賊心的小野狼的。
    這樣的活動,老顧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進行一次,次次都能嚇住一大群小崽子,他那手上十個金戒指一亮,脖子上金項鏈一戴,金光燦燦的,渾身都散發著黑道老大的光。
    其實老顧老早就想來科大看看了,可家裡岑芮不讓,說是要讓他家花姑娘自己適應適應環境。老顧也覺得有道理,但都一個學期過去了,也是時候該他這個關鍵人物出場了。
    在沒有打探好敵情之前,老顧是不會輕易出手的,所以,為了給媳婦和閨女長面子,老顧穿了白襯衫、黑長褲,帶了低調的手錶,還揣了公文包,一副儒雅裝扮,和岑芮女士很是相配。
    臨上飛機前,老顧在鏡子裡看了看自己這一身的造型,格外滿意,於是自拍了一張,發上了朋友圈:「寶貝女兒在學校做教授佈置的課題,沒辦法,只能過去看她了。」
    這語氣,這無奈,這有格調地炫耀。
    老顧朋友圈都是生意上的朋友,今天這個曬曬兒子,明天那個曬曬女兒,隔天還有人曬孫子。
    老顧從來都是一笑置之。
    跟我家花姑娘相比,那些都是辣雞。
    當然,老顧也不會不曬,他每次都曬得很有逼格,任誰都知道,顧氏地產的老總家裡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女兒,學歷好,長相好,性格也好。
    老顧這一發朋友圈,點贊冒泡的人就多了去了,評論也是一摞摞的。
    公司裡的人事部部長說:「顧總,您女兒真優秀,大一就能參與課題了。」
    ——那可不是嘛!也不看看是誰的女兒!老顧謙虛回復:「哪裡哪裡。」改明兒就給這個部長加薪!
    租了顧氏一層寫字樓的生物科技的沈總也評論:「聽說您女兒在科大唸書,那裡出來的可都是精英啊。」
    ——那可不是嘛!也不看看是誰的女兒!老顧高興回復:「借你吉言。」改明兒就給他簽續約協議!
    老顧翻著翻著,又翻出一條評論來:「還是你女兒乖。」
    ——那可不是嘛!也不看看是誰的女兒!
    他一看這人,不就是建材的林總嗎?嘿,天天曬孫子,誰不知道林家小姐在國外男朋友一個一個地換。
    老顧想了想還是不回復了,他不想打擊人家,他家花姑娘乖,從不和小男生多說話,他還想留著花姑娘招婿呢,讓他寶貝女兒可樂可樂一輩子。
    岑芮看他緊盯手機,面上的笑容都快漫出來了:「得了,別傻笑了,要走了。」
    他這哪裡傻了!老顧瞪著眼睛,又刷了一下評論。
    裡頭一句話說的對:「顧總您穿這一身真是帥到掉渣!」
    ——那可不是嘛!也不看看是誰生的出顧辛夷這樣的漂亮女兒的!
    「你把這句話念出來。」老顧得意洋洋地把手機遞給岑芮,岑芮不接,老顧就放大了給她看,「念啊!」他補充道,「要深情並茂啊!」
    岑芮白了他一眼:「就你?」
    老顧指著廣告牌上的男明星:「就我怎麼了!比那些個小白臉帥多了!」他黑,是他永遠的痛。
    岑芮最近正追這號明星的一部劇,老顧看得很不是滋味。
    岑芮在男神和老公之間糾結了一會,毅然決然地丟棄了人老珠黃的老顧:「我不想和你說話,並向你扔了一個白眼。」
    老顧:「……你扔第二個了。」
    岑芮:「……」
   
    顧辛夷打著一把太陽傘,蹲在樹底下吧嗒吧嗒舔著甜筒,時不時抬起一點傘沿,朝外頭張望一下。
    她吃的是冷飲店老闆新推出來的草莓甜筒,老闆跟她是老熟人了,在甜筒上頭還加了幾顆草莓,甜滋滋,顧辛夷舔著舔著,就把秦湛給拋到腦後了。
    雖然這個甜筒是秦湛買的。
    秦湛在邊上站著,看著她打著花傘,跟個小蘑菇似的,小蘑菇蓋還會自己轉。
    「你這轉不暈嗎?」秦湛覺得好笑。
    顧辛夷吧唧咬了一口蛋卷:「你不懂,我這在生風,你看,這地上的絮子都飛起來。」她又用巧勁轉了幾下,地上的梧桐絮飛起來,把她自己嗆到了。
    科大種了滿校園的梧桐樹,長新芽時候翠綠,長成了蓊蓊鬱郁,落葉了滿地金黃,飄絮時候也有紛紛揚揚的意境,但就是這絮子總愛往人鼻子嘴巴跑。
    顧辛夷連連打了兩個噴嚏,秦湛趕緊給了她兩張紙巾,
    「還是我給你打傘吧。」秦湛把她的傘拿過來。
    顧辛夷還蹲在地上吃甜筒,她剛剛打噴嚏,眼睛紅了一圈,抬頭問他:「你怎麼都不走啊?我們說好的,等我找到機會和老顧說清楚,過段時間你再見他們。」
    秦湛垂眸。
    顧辛夷這話含含糊糊的,他覺得可信度不高,就憑她的尿性,「找到機會再說」等於不說。
    畢竟老顧是要打斷她狗腿的男人。
    從十渡回來前,顧辛夷滿口「別怕,我爸不可怕」,話裡話外都是幫他說好話,給他做功課,讓他過關。回來後,不過接了一個電話就變了卦,叨叨著:「我怕我突然把你帶過去,我爸會生氣,他身體不太好,怕他嚇出病來。」
    呵呵!騙鬼!
    她爸五大三粗,比他秦湛壯,真以為他沒見過是咋滴!剛才才發了朋友圈,曬了照片。
    想到這裡,秦湛又看了看身上的打扮。
    同樣的白襯衫黑長褲,同樣戴了手錶。
    顧辛夷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是生氣了,小蘑菇整個挪到他邊上,巴巴地勸他:「我不是不讓你見他,我就是想過一會,就過一小會,我都因為你,和我爸爸撒了好幾次謊了。」她說到這裡就有一些委屈了,「我從來都不和我爸爸說謊的。」
    秦湛看她委屈了,也覺得自己不夠厚道,於是也蹲下來,道:「好好好,我待會就走,現在不是給你撐傘嗎?」
    他們兩隻都跟小蘑菇一樣,就打了一個傘,顧辛夷推開他:「你怎麼都不緊張了呢?我看你在北京挺緊張的,晚上還做功課。」
    秦湛怎麼會不緊張呢?他當然緊張了,見家長可是結婚必須要進行的一步,關係到他的終身大事。
    他不緊張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有底牌。」
    顧辛夷瞪圓一雙眼睛,眼珠子黑黝黝的,跟水銀似的閃著光:「什麼底牌?什麼底牌?你說,我保證保密。」
    她這雙眼睛生的漂亮,像是藏了千言萬語,秦湛咬了一口她的甜筒,把她不捨得吃的草莓全都咬掉了,道:「不用你保密,其實你就是我的底牌。」
    顧辛夷一驚,就聽得秦湛慢慢悠悠地湊到她耳邊,道:「咱們生米煮成熟飯,你爸不答應,也得答應了。」
    顧辛夷:「……」
    眼看著顧辛夷冒火,秦湛笑了笑,刮刮她的鼻子,從口袋裡拿出卡來:「我在酒店裡訂了一桌菜,晚上你就帶著叔叔阿姨過去,這幾天你就刷這張卡。」
    顧辛夷正想著怎麼給老顧同志和岑芮女士接風洗塵,她最近從老顧手裡得了不少賞金,但丁丁實在是太能吃,她口袋裡早就空空一片,秦湛這樣接濟她,她立馬迷妹臉看著秦湛,想了想,不太好意思地問:「那我怎麼和他們說?」
    「你就說,這錢是你跟著教授做課題得來的,算是勤工儉學吧。」秦湛早替她想好了借口。
    顧辛夷眼淚汪汪:「叫獸,你真好。」她往秦湛懷裡湊。
    秦湛單手環著她:「我這麼好,你要不要親親我?」
    「要!」顧辛夷抱住他的腰,「我要親你,別讓你被別的小妖精給勾走了。」
    秦湛用遮陽傘做了遮擋,當下就吻住她的唇。
    他想用力地親親這個小沒良心的,但又怕她的家人看出端倪來。
    老顧他不怕,他怕的是岳母,顧氏一家子,就岳母最精明。
    秦湛只是輕輕地舔了舔她的嘴唇,一下一下地吻著。
    顧辛夷還有心思樂呵:「叫獸,你親我跟吃甜筒一樣。」都是舔一舔。
    秦湛暗歎她不解風情,扣住她後腦勺:「因為你嘴巴上有甜筒味。」
    「是嗎是嗎?」顧辛夷砸吧嘴,「我才剛吃了甜筒,當然有甜筒味啦,還是草莓的。」
    秦湛:「……」
    秦湛被她打敗了,看看時間,也差不多該走了,囑咐她幾句,依依不捨地離去。
    顧辛夷回頭看了好幾次,直到看不見他車子的蹤跡才又撐著花傘,蹲在地上張望。
    她這次只張望了一會,老顧和岑芮就出現了。
    說實話,要不是邊上岑芮實在是太打眼,她是真的認不出老顧來。
    老顧那一身——
    太風騷了!
    秦湛今天和老顧穿了一樣的白襯衫黑褲子,兩人是完全不同的風格。
    老顧身上有王霸之氣,大搖大擺地,秦湛高冷遙遠,自帶貴氣。
    顧辛夷比較了一下,她覺得秦湛皮膚白,穿起來更好看。
    老顧雖然穿著變了,但骨子裡還是個糙漢子,老遠就開始招手,手跟風扇似得,晃個不停。
    顧辛夷把傘一收,小兔子似的蹦達過去了。
    老顧高興極了,抱著她轉悠了好幾圈。
    「花姑娘有沒有想爸爸?」
    「想。」
    「多想?」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顧辛夷拽了一下深沉,老顧就滿意了,他覺得女兒是真的想他,不然不會眼皮子底下都有些青灰——一定是知道他們要來,興奮地睡不著。
    岑芮也有小幾個月沒見到女兒了,把老顧推開,捧著顧辛夷左看右看:「有點胖了。」
    「胖?胖點好,胖點好啊,就是圓圓潤潤才有福氣。」老顧越看越覺得不錯,「再胖一點就更好看了。」
    顧辛夷赧然,秦湛手藝太好,又經常帶著她去伍教授陸教授家裡蹭飯,下館子,怎麼會不胖呢?
    這理由當然是不能說的,於是她只能憨憨地笑。
    老顧下了飛機是先去放的行李,他提前訂了房間,這會主要是跟著女兒看校園來的。
    看校園其實是個套路,老顧和岑芮女士關鍵是想瞭解她的生活。
    顧辛夷想著秦湛也回了辦公室了,就大著膽子帶著兩人瞎晃悠。
    老顧晃了不多遠之後就很滿意了:「大還是真的大,這環境加上這綠化,一年收你們一千塊錢住宿費真是倒貼了。」
    岑芮女士也覺得好:「樹多,進了學校,不用打傘,不會曬黑。」
    邊上恰好一群學生騎著自行車過去,鈴鐺丁丁響。
    老顧在一邊拍照,岑芮就輕描淡寫地問了:「這學校這麼大,平時上課你怎麼辦?」顧辛夷不會騎自行車,岑芮知道的很清楚。
    老顧正巧看到一對情侶騎著自行車過去,女生坐在後邊,環著男生的腰。老顧耳朵一下就豎起來。
    顧辛夷其實是坐過秦湛的自行車後座的,秦湛正好想浪漫一把,開春時候騎著車帶她上絕望坡。
    那可是老長老長一條坡,秦湛騎下來倒沒覺得多吃力,但顧辛夷覺得特別冷,正是開春的季節,北風還是那個吹啊,凍得她臉都紅了。
    自此之後,秦湛還是老老實實開小車了。
    顧辛夷琢磨了一會,道:「我們平時上課就在宿舍附近,走路過去就行。」
    「那萬一到遠的地方去呢?」岑芮又問。
    「就坐校車。」顧辛夷說的很心虛。
    岑芮女士不再追問,顧辛夷鬆了一口氣。
    繞了小半圈校園,老顧又提出了要求了:「咱們去你老師那兒看看吧,你不是說跟著一個教授做課題嗎?人家教授幫助你。咱們去說聲謝謝。」
    老顧打心眼裡覺得這是一件自豪的事情,能做科研研究的,那智商可都不一般。他家花姑娘智商高,從側面也就說明了他智商高。
    岑芮也覺得是這個道理。
    顧辛夷一臉懵逼。
    她隨便掰扯了一個理由,說在國光教授手底下打雜,哪想到老顧當了真,現如今是騎虎難下。
    正想委婉回絕,二胖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躥出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顧師妹!」
    二胖算是她在學校的老熟人了,去秦湛辦公室自習總會碰見他,他是真真好學上進的,老陸也很滿意他,二胖每天除了泡在食堂就是泡在實驗室,臉上又白了一個度。
    顧辛夷簡單介紹了一下二胖。
    老顧很會和人打交道,立馬就和二胖握手了:「你好你好!」
    二胖也熱情地點頭:「你好你好!」
    他說了好幾個你好,老顧覺得不對勁了:「你怎麼還不把我的手放開呢?」
    「那啥?叔叔,我這不是想沾點運氣嗎?」二胖不好意思地收手,「您可真是人生贏家!我以前就想著顧師妹這麼漂亮,現在才知道,這是基因的力量啊!」他豎了個大拇指。
    老顧立馬樂呵:「那是那是啊。」
    兩人聊得歡暢,期間,二胖知道了老顧想去國光看看,二胖道:「可以的啊,五一大家工作都停了,但基本陳設都還可以展覽參觀。」
    「那不是得通行證嗎?」老顧遲疑。
    「沒事沒事。」二胖擺手,「家屬都可以去。」他朝顧辛夷挑了挑眉毛,但因為人胖嘟嘟的,眉毛挑不高。
    二胖覺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秦教授他媳婦的事,就是學生的事,但顧辛夷很想弄死他。
    二胖是個四講五美的好青年,一路送他們到國光門口,還滔滔不竭地做著介紹。
    到了國光大廳,二胖還重點介紹了在其內工作的教授專家。
    顧辛夷站在展示牌前臉色凝重。
    展示牌還沒有更換,秦湛的照片在一群年老的教授中格外醒目。
    二胖指著這照片就開始說了:「這是我們的秦教授,去年七月從麻省理工回來,二十六歲,是物理學界小泡利。」二胖格外自豪,「泡利你知道是誰吧,是個天才……」他花了許多時間介紹,最後總結一句,「我們秦教授,是目前光電物理學界最牛逼閃閃的存在。」
    老顧懵懵懂懂聽完。他高中畢業去當兵,文化水平本來就一般,當了幾年兵又做了生意,知識全還給老師了,這會聽到介紹,立馬就肅然起敬,感歎:「真是一個人物啊。」
    「可不是嘛!」二胖立馬接腔,「秦教授不止水平高,長得也好啊!你瞅瞅,這是照片。」
    老顧轉過身仔仔細細地瞧,拿了手機出來,指揮顧辛夷:「你這樣,給爸爸拍張照片,爸爸要和這個秦教授合個影,沾點文化氣息。」
    顧辛夷:「……」
    【表白日記】:
    我今天之所以想給她打傘,是因為——
    我能看見她的胸。
    大胸。
    她不讓我見家長,沒關係。
    我可以讓二胖幫我刷一下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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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1000 1001
   
    老顧要和公佈欄裡的秦湛合影,顧辛夷是拒絕的。
    但老顧的態度很堅決,他覺得到了國光這麼高大上的地方,就應該留下點紀念,和建築合影都太俗氣了,人物才能體現一所研究型實驗室的精髓,而其中號稱是「小泡利」的秦湛,更是其中的翹楚。
    顧辛夷拿著手機顫顫不敢按下拍攝鍵,老顧四下看了看,把衣領正了正,問:「爸爸是笑還是不笑好?」
    岑芮女士在一邊建議:「還是別笑了,你笑的時候顯得沒什麼智商。」
    老顧覺得說得對,立馬肅著一張臉,但仍是耐不住地伸出兩隻手指頭,比了個「v」字,指縫間就托著秦湛那張清俊的臉。
    顧辛夷連拍了幾張,她學畫畫出身,構圖一流,手機照片生生被她拍出了單反的效果,老顧在畫面裡格外神氣——但她還是有私心的,最後幾張的聚焦聚在了秦湛的臉上。
    拍的時候沒有察覺,回頭看的時候頗有些心驚肉跳,她想把這些聚焦錯誤的照片刪除,但又覺得不能暴露出做賊心虛的心態。
    老顧收回手機,招呼岑芮女士一起看。前頭幾張很滿意,後頭幾張糊掉了,他的臉不清晰,倒是秦湛的格外明朗。
    「別刪了,就留著吧,挺好的。我看這教授不但有才華,長得也很好。」岑芮評價,她還拉了拉顧辛夷,「你覺得是吧?」
    是啊,當然是啊。顧辛夷很想點頭,她臉上不由自主飛上了紅暈,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秦湛當然是長得好看的,眉骨疏朗,眼窩深邃,一寸照片將他身上乾淨卓然的氣質展露無疑。
    第一看見這面公告欄時,她還未曾與秦湛過多接觸,但他的照片依舊在第一時間攝住了她的視線。科研無疑是一項繁瑣而枯燥的事情,從少年到壯年再到老年,數字和字母的組合熬白了許多人的頭髮。秦湛卻是最年輕的存在。
    他很年輕,卻已經走上了頂峰。
    顧辛夷心頭生出幾分自豪來。
    老顧看了看手機,決心留下這幾張花掉的照片。
    他轉過身又趴在公告欄上細細看,念出了秦湛的生平。
    顧辛夷也跟著去看。
    秦湛才二十六歲,但履歷頗豐。
    老顧念得不流暢,因為文字拗口,他中途打了好幾次頓,好不容易念完,老顧砸吧砸吧嘴:「真是不明覺厲。」
    二胖在一邊憋著笑,一張胖嘟嘟的大白臉漲的通紅:「叔叔,您可真潮!」
    「那可不是嘛!」老顧一喜,「你玩微博嗎?要不咱們互粉一個?」
    二胖愣住,想了想,他一本正經地拒絕了。二胖有一個微博,裡頭全是對食堂的由衷讚美和對秦湛顧辛夷虐狗行為的鞭撻,他怕暴露出去,秦湛會找他麻煩。找他要微博的還是秦教授他泰山,那就更不能給了。
    二胖找了個很棒的理由:「叔叔,我們導師對我們要求高,做實驗要心無旁騖,還不能洩密,所以都不玩微博的。」
    老顧本來還喜滋滋的臉一下就跨了,乾巴巴地把手機收回去。
    這些搞科研的,都很不潮的!沒有共同語言!沒有!
    岑芮女士還在看公告欄,見顧辛夷出神,道:「這世上還真是有天才啊。」
    顧辛夷略有崇拜:「秦教授也很努力的。」她又看了看秦湛的照片和簡介。
    交往之前,這些文字只是一個符號,映襯著他的遙遠而強大的世界,她可望而不可及;交往之後,她才知道,秦湛靠的不僅僅是天分,還有努力。
    在異國他鄉的博物館裡,他每天會踩著紐約的薄霧,和鳥兒一起出發,倦鳥歸巢,他又會跟著月亮回到空曠的屋子裡。沒有任何人給他依靠,沒有任何人給予他溫暖,他固執地沉浸在書本裡。
    顧辛夷重複道:「他是真的真的很努力的。」
    這話一出,顧辛夷就覺得不太對勁,岑芮女士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自己。
    顧辛夷心裡咯登一下。岑芮女士可比老顧精明太多。
    她嘿嘿笑道:「我去聽過秦教授的講座,他自己就是怎麼說的。」
    「那他真人怎麼樣?」岑芮環著手臂,淡淡地問。
    「真人,秦教授真人比照片上帥一萬倍。」顧辛夷對天發誓。
    她這話說的急忙,音量很大,因為假期,大廳裡只有幾名工作人員,愈發讓她的言語變得清晰。
    週遭一下安靜下來,秦湛單手插著口袋,從門口走來。
    逆著光,他的五官不甚清晰,像是被描了陰影,淺淡的影子被拉長,白襯衣被扣到最上端。他走得不緊不慢,隨著他的步伐,瓷磚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徑直走到了顧辛夷面前。
    顧辛夷心跳到了嗓子眼。
    「你說的很對,我比照片帥上一萬倍。」秦湛道,旋即他就笑了,溫暖和煦地像是春風。
    顧辛夷一時說不出話來。
    二胖連忙道了一聲:「秦教授好。」
    老顧覺得這是女兒被抓包了,不好意思了,於是挺身而出,護在顧辛夷面前。他很會和人打交道,立即笑臉相迎:「秦教授您好您好!這……我女兒她這是誇你……」
    老顧還想說些好話,秦湛謙和地開口:「我知道。顧同學她向來誠實。」
    老顧聽了就驚奇:「你認識我女兒啊?」
    何止認識?還深入交流過。
    秦湛面上表情不變,心思已經轉了千回,他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一邊裝鴕鳥的顧辛夷,道:「顧同學的老師是我的同事,聽他提起過幾次。您女兒是個很優秀的人。」
    老顧愛聽奉承話,特別是愛聽誇他女兒的奉承話,秦湛這句話算是說到了他的心坎上,對秦湛的好感度蹭蹭蹭就冒上去了,愈發覺得這年輕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那是,不是我吹,我們家姑娘從小就漂亮又聰明,追她的小兔崽子多了去了,從我家門口可以排隊排到……」老顧一被誇就飄飄然,說了一串的炫耀話,察覺不對才止住了。
    秦湛暗自把這段話記在了心裡,他想,他大概也是小兔崽子中的一個。
    「我剛才就說說而已,說說而已,您別介意啊。」老顧打著圓場。
    秦湛點頭,「不介意,您女兒確實優秀,有追求者也是應該的。」他把追求者幾個字加了重音,又看了一眼顧辛夷,道,「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您教育地好,才養出了一個好女兒。」
    顧辛夷覺得秦湛膽子真大,都這場面下還敢調戲她。
    她悄悄瞪了秦湛一眼,秦湛也在看她,她忍不住紅了臉,不著痕跡地往岑芮女士身後挪。
    老顧又被捧上了新高度,但他還是克制住自己,道:「嗨,小兔崽子多也不是什麼好事,都是些歪瓜裂棗,一個個瘦的跟猴似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小白臉一看就靠不住。」
    膚色白皙的秦湛:「……」
    老顧還在絮絮叨叨:「要我家姑娘找女婿,肯定不能找這樣的。」
    秦湛適時挑眉,淡淡道:「哦?」
    這裡就不得不說秦湛的段位高了,他就只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個字,老顧立馬來了精神,只覺得是找到了認同感,拍拍秦湛的肩膀道:「要找肯定要找個好的,至少能有你十分之一好。」
    秦湛被重重地拍了一肩膀,但他不介意,按下心底的狂喜,道:「那還有別的要求嗎?」
    老顧皺起眉頭,思量一會,鄭重點頭:「有,我希望他最好能入贅,我就這一個姑娘,唉。」
    入贅?!!!
    二胖正豎著耳朵聽,聞言腳下就軟了一截,啪嗒一下靠著牆。
    聲響讓老顧和秦湛看過來,二胖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他一個一米八幾的一百八十斤的胖墩,存在感再小也小不到哪裡去,他縮了縮脖子,憨憨笑。
    被他這麼一打岔,老顧也沒了繼續說的念頭,秦湛見好就收,臨了還提醒了老顧,顧辛夷傳說中的導師今天並不在國光,應該一周後才從外地回來。
    顧辛夷立馬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眼神,她正是不知道怎麼把這件事圓過去,秦湛就幫她解決了。
    秦湛領著二胖離開,老顧一拍腦袋,又叫了一聲:「秦教授。」
    顧辛夷剛落地的心又提起來。
    秦湛腳底也有些虛,但他還是保持著姿態道:「什麼事?」
    老顧趕上去,道:「那啥,我能和您合張照嗎?就一小會,一小會。」
    秦湛、顧辛夷:「……」
    秦湛沉默半晌,點了點頭。
    老顧又把手機遞給顧辛夷:「給爸爸再拍一張,要拍清楚一點,爸爸要用作桌面的。」他離秦湛有一臂遠,想了一會,他攀著秦湛的肩膀比了個「v」。
    送走秦湛,老顧還在唸唸有詞:「沾點文化氣息,沾點文化氣息。」
    顧辛夷:「……」
   
    聽聞秦湛說導師不在,老顧也沒了再往國光鑽的勁兒,轉而拉著顧辛夷在校園裡面瞎晃悠。
    老顧是個話癆,閒不下來,對著顧辛夷叨叨。
    當然他現在叨叨最多的內容就是秦湛了。
    「你們這位秦教授啊,態度好啊,低調謙虛,怪不得這麼年輕就有大作為。」老顧漂亮話說了一籮筐,顧辛夷乾巴巴地點頭。
    她瞥了一眼岑芮女士,岑芮女士依舊環著胸,眼神犀利。
    見顧辛夷投過眼神,岑芮女士回了一個莫名的笑容,顧辛夷心裡打鼓。
    前頭正巧有人發傳單,顧辛夷接了一張過來,一抬頭才發現,是蛋蛋在發。
    蛋蛋一見她也就來勁,套著近乎讓顧辛夷幫忙。
    蛋蛋發的不是傳單,是調查問卷,他解釋說,他實在做一項調查,和幾所高校聯合,抽樣統計平均數。
    蛋蛋前不久換上了光電學院學生會主席一職,每天的除了學習和為敏敏鞍前馬後之外,就是混在社團裡,他為人活絡,性格也好,所以交友廣泛,很是有一番能力。這次聯合調查,也是他首先聯繫並倡議的。
    顧辛夷瞄了一眼調查問卷的題目——
    「是否支持婚前性行為?
    a.支持
    b.不支持
    c.中立態度
    d.同性戀在國內不能結婚,所以問題不成立。」
    【表白日記】:
    我知道她的追求者很多(不是小兔崽子),但沒想到真的很多。
    不過我有一點完勝他們——
    我得到了岳父的認同。
    很激動。
    我要解個方程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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