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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田中芳樹] 銀河英雄傳說(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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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26 23:07:1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Ⅰ
  伊謝爾倫--銀河帝國最重要的軍事據點,位於距離帝國首都星奧丁六二零零光年之處
,那裡有顆壯年期的?星亞爾提那,原本是一顆沒有行星的孤獨?星。而三十年前在此處建
設了直徑六十公里的人工行星,即為伊謝爾倫要塞,作為銀河帝國的基地,主要是基於其地
理上的重要性。
  如果由天頂方向俯瞰銀河系,伊謝爾倫的位置是在銀河帝國之勢力範圍向自由行星同盟
方向延伸之處的邊沿部份所構成的三角形地帶的項點附近。這一帶是宇宙航行上的「魔鬼三
角」,是曾經使得從前自由行星同盟的建國者們失去許多同志的「宇宙墳場」。而這個事實
也滿足了帝國的當權者們,使得在此宙域建築一個威嚇同盟的軍事據點的意圖更加堅定了。
  變光星、紅色巨星、異常的重力場--在這些星體的密集地帶之中,有一條細小的安全
地帶,而伊謝爾倫正坐鎮在其中心。想要不經由此處而從同盟前往帝國,就只有從另一條經
由費沙自治領的路線了,當然那條路線是不可進行軍事行動的。這兩條路線又分別稱為「伊
謝爾倫迴廊」和「費沙迴廊」。
  伊謝爾倫迴廊和費沙迴廊。除了這兩者之外,難道就找不出其他連接同盟和帝國的航路
嗎?為此同盟的為政者和用兵家們都費盡心思,但在星圖的不完備及帝國和費沙有形無形的
妨礙之下,其意圖一直受挫。以費沙而言,既然本身有著中繼交易地的存在價值,當然是不
希望同盟發掘出「第三條迴廊」了。
  種種因素下,同盟向帝國領域侵略的意圖就演變為伊謝爾倫攻略戰。在四個半世紀之間
,共進行了六次大規模的攻略作戰,一次次的遭到擊退,使得帝國軍留下了「伊謝爾倫迴廊
是以叛亂軍士兵的死屍鋪成的」的豪語。
  楊威利也曾兩度參加了伊謝爾倫要塞攻略作戰。在第五次作戰時是中尉,第六次作戰時
是上校。經過這兩次親眼目睹傷亡慘重、無數人被送到枉死城的過程之後,他明白了要以強
硬的力量攻佔只是愚劣的行為。
  要攻陷伊謝爾倫要塞從外部是不行的,當時楊在敗走的艦隊中如此想著。那該如何是好
呢?
  伊謝爾倫除了要塞本身之外,同時還擁有稱為「伊謝爾倫駐留艦隊」的一萬五千艘艦隊
。要塞司令官和艦隊司令官是同等級的上將。在他們之間是否有間隙可乘虛而入呢?
  此次羅嚴克拉姆伯爵對亞斯提星域的侵略也是以伊謝爾倫要塞為前進基地。對同盟極端
不利的這個帝國的軍事據點,非得設法攻陷下來不行。但是楊手中所握有的戰力卻只有「半
個艦隊」。
  「說真的,我實在想不到你真會接下這個任務。」
  卡介倫少將一邊翻閱部隊編成書一邊說,這是在統合作戰本部大廈之中的辦公室內。
  「國防委員長和本部長都各有其用心--這雙方面你應該知道才是。」
  坐在他面前的楊,笑而不答。卡介倫放下手中文件,不自禁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以抱
著相當興趣的眼神看著這個軍官學校時的學弟。
  「我軍在過去嘗試了六次的伊謝爾倫攻略,六次都失敗了。而你想以半個艦隊成功的完
成作戰嗎?」
  「我想至少可以試試看吧!」
  聽了楊的回答,這位學長的雙眼瞇得要細了。
  「看來還好像有勝算,你打算怎麼做?」
  「這是秘密。」
  「對我也是?」
  「這種事情總得賣個關子才會令人期待啊!」
  「說得也是。有什麼需要準備的,你說吧,我會盡力幫忙的。」
  「那麼我要一艘帝國軍的軍艦,在以前的戰爭中應當有擄獲才是。另外還請準備二百件
敵軍軍服。」
  卡介倫細瞇的眼睛張大了起來。
  「期限呢?」
  「三天之內。」
  「--雖然不好意思叫你出加班費,但至少得請我喝杯高級白蘭地吧。」
  「我請你喝兩杯好了。對了,還有另一件事要拜託你的。」
  「那我有三杯可以喝囉。什麼事?」
  「是有關名為『憂國騎士團』的激進份子之事。」
  「呃,我聽說過了。真是無妄之災。」
  因為只有尤里安獨自在家,楊託付他安排憲兵到附近巡邏。本來是想讓這少年暫時寄宿
他人家中,但身任「留守司令官」的尤里安卻說什麼也不肯接受。在回答說會馬上安排之後
,卡介倫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再次看著楊。
  「對了,費沙的高等事務官,最近突然想要知道有關你的事情。」
  「哦?」
  對費沙這個特殊的存在,楊抱持著和其他人略有不同的興趣。建設那個「自治領」的是
地球出身的大商人雷歐波特.拉普,但有關他的經歷或資金的出處等許多方面都是個謎。到
底是什麼人為了何種目的而讓拉普建設出費沙這個地方的呢?--想成為歷史學家的楊也曾
思考過這個問題。當然這件事他從未對任何人提過。
  「費沙的黑狐狸好像對你有興趣了。搞不好會來挖角哦!」
  「費沙的紅茶不知味道如何?」
  「大概是以毒藥來調味的吧,對了,艦隊的籌備狀況進行得如何?」
  「差不多了!要事情都照預先的設定來進行,那是很少能做得到的。但話說回來,如果
事前沒有做預定的話,可又進行不了了。」
  說著楊站起身來,還有堆積如山的事務在等著他。
  ***
  第十三艦隊不只是艦艇和將兵的數量只有一般艦隊的半數而已,其中的將兵大半是在亞
斯提慘敗的第四、第六艦隊的殘兵敗將,其他則是缺乏戰鬥經驗的新兵。指揮者為新任的少
將,且是二十多歲的孺子--一些老練的提督們為此感到驚訝、愕然,這些嘲笑之聲也傳到
了楊的耳中。
  「彷彿是要一個力不能舉物的嬰兒,空手去和獅子搏鬥一般,大概很有看頭吧!下命令
的人腦筋有問題,而不明就裡就去接受任務的人也愚蠢得可以--。」
  楊沒有感到生氣。關於這次的作戰,會不去懷疑其成功的可能性的人,大概不是樂觀過
度就是神經有問題了,楊自己也如此想著。
  這其中唯一替楊作辯護的,恐怕只有第五艦隊的司令官比克古中將了。年已七十,有一
頭的白髮的這位提督,因頑固急躁的個性而出名。像楊這樣的年輕人向他敬禮的話,他可能
就會帶著「哪來的小夥子?」這種懷疑的眼神,而用那令人感到無趣的態度答禮。這位「可
怕的老爹」在高級軍官俱樂部「白色牡鹿」中,向著那些把第十三艦隊和楊當作笑話的同僚
們說。
  「希望你們不會自取其辱才好。你們現在看到的只是大樹的幼苗,如果因此就譏笑他們
不會長大,也許愚蠢的是你們啊!」
  所有人不由都安靜了下來。他們想起在亞斯提或更早之前的戰鬥中楊所顯現出的才華。
身經百戰的老將的一句話消去了他們的群眾心理,提督們各自懷抱著心中的尷尬和不安,而
在乾杯之後散會了。
  聽到這件傳聞的楊,也沒有特別去向比克古中將道謝。因為他知道自己若這麼做,白髮
的老提督一定會嗤之以鼻的。
  提督們的反感多少是減退了,但全體的狀況卻沒什麼好轉。以殘兵加新兵的「半個混合
艦隊」去攻打難攻不下的要塞,這個悲觀的事實,仍嚴酷的存在著。
  楊在幹部的人事安排上下了不少心思。他選了第四艦隊中善戰而老練的費雪准將為副司
令官,首席幕僚則任命有著一副欠缺獨創性,但卻具備精密的處理事務能力和正確的判斷力
的姆萊准將,次席幕僚是選任了善戰的派特里契夫上校。
  他要姆萊提出一些常識性的判斷,作為作戰立案和決斷的參考。派特里契夫則擔任對兵
士們叱吒激勵的工作。費雪堅實的艦隊運用,則為楊任用他的原因。
  這樣的配置大致上滿意了,但在副官的人事調派上,他卻沒什麼心得。當他向卡介倫要
求給他一位「優秀的年輕軍官」時,他的朋友傳來了「七九四年度,軍官學校第二名畢業,
比你好得太多的優等生。目前任職於統合作戰本部情報分析科。」的答覆。
  出現在楊面前的是位有著自然捲金褐色秀髮及淡茶色明眸的美人兒,那以黑色和象牙色
為主,設計單純的軍服也因為她而顯得華麗了起來。楊摘下太陽眼鏡,靜靜地注視她。
  「我是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中尉。此次奉命擔任楊少將的副官。」
  這是她的問候詞。
  楊重新戴上了太陽眼鏡,掩蓋了面上表情。心裡暗想著卡介倫這傢伙的軍褲內一定藏有
一條黑色的尾巴。這位女性是統合作戰本部次長德懷特.格林希爾上將的女兒,以驚人的記
憶力出名。
  就這樣,第十三艦隊的人事決定完成了。
  Ⅱ
  宇宙曆七九六年四月二十七日,自由行星同盟軍第十三艦隊司令官楊威利少將踏上了伊
謝爾倫要塞攻略的征途。
  這次行動在正式宣稱上,說是要在與帝國方面國境反方向的邊境星域上,舉行新艦隊的
第一次大規模演習,因此先以五十倍光速的帕爾斯光速跳躍航法,由同盟首都向著伊謝爾倫
的反方向而去,如此持續三日之後,再算定修正航路,重複了八次的長距離光速跳躍和十一
次的短距離光速跳躍,好不容易才到達了伊謝爾倫迴廊。
  「二十四天航行了四千光年,還算不錯。」
  楊雖然只說「還算不錯」,但這臨時編成的艦隊能一艘也不脫隊的到達了目的地,這實
在是值得稱讚的。當然,這要歸功於在艦隊運用上有獨到手段的副司令官費雪准將那熟練的
手腕吧!
  「這是因為第十三艦隊有名人在啊!」
  費雪如此自誇,而楊在此方面是完全委任費雪的,所以不管他說些什麼,楊也只有點頭
承認了。
  楊的頭腦只集中在伊謝爾倫要塞的攻略方法上。這個計劃最初向艦隊首腦部的三人--
費雪、姆萊、派特里契夫說明時,所得到的回應是「啞口無言」。
  有著銀色的頭髮,略顯老態的費雪、神經質般瘦長身材的中年男子姆萊和圓圓的臉,肥
胖的身體彷彿要撐開軍服似的派特里契夫--他們三人在一時之間,好像都反應不過來,只
是默默地注視著這位年輕的司令官。
  「如果失敗了要怎麼辦呢?」在沉默之後,姆萊提出了質問。
  「只有夾著尾巴逃走了。」
  「但是,這未免--」
  「別擔心。要以半個艦隊去攻陷伊謝爾倫要塞本來就是個過於勉強的難題。會丟臉的只
有席特列本部長和我而已。」
  要他們三人暫退之後,楊傳召了副官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中尉。
  身為副官,菲列特利加比其他三位幹部更早知道楊的計劃,但是她沒有提出異議,也未
表明任何掛心之事。相反的,看起來也許她比楊本人還要確信此次的成功。
  「為什麼妳會那麼充滿信心呢?」
  感覺到莫名其妙之餘,楊忍不住如此詢問。
  「八年前,在艾爾.法西爾的時候,提督不就成功了嗎?」
  「這樣的根據未免太牽強了。」
  「但在當時,提督就已成功地在一個女孩心中種下了絕對的信賴感了。」
  「--?」
  對著滿臉疑惑的長官,金褐色頭髮的女軍官說著。
  「那個時候我正好和母親在艾爾.法西爾,因為母親的娘家就在當地。我還清楚的記得
那位連吃飯的時間也沒有,一邊咬著三明治一邊在指揮著逃脫行動的年輕中尉的模樣。但是
中尉似乎忘了在三明治噎著喉嚨時,那個遞給你一杯咖啡的十四歲少女了吧?」
  「--」
  「你記得在喝了那杯救命的咖啡之後,說了些什麼嗎?」
  「--說了些什麼?」
  「你說--我不喜歡咖啡,拿杯紅茶來比較好。」
  不由得差點笑了出來,楊急忙地咳了一聲,將笑意驅走。
  「我說了那麼失禮的話嗎?」
  「是啊,你是說了。還把空紙杯捏壞了--」
  「是嗎?真是抱歉。但是,你的記憶力實在是應該用在比較有益的方面上的。」
  雖然說得正經,但這不過是用來掩飾自己的敗勢而已。菲列特利加能在一萬四千多張伊
謝爾倫要塞的幻燈片之中發現出前後矛盾的六張,就已經證明了她記憶力是放在有益之處了
--。
  「請先寇布上校過來。」
  楊下了這樣的命令。
  ***
  華爾特.馮.先寇布上校在三分鐘後,出現在楊的面前。他是同盟軍陸戰總監部所屬「
薔薇騎士」連隊的隊長,是個有著洗練外表的三十出頭男子,但在同性之間,大都認為他是
個「刺眼的傢伙」。他原是名門的帝國貴族出身,本來應當是穿著帝國的提督制服站在戰場
上才是。
  「薔薇騎士」連隊是以帝國流亡至同盟的貴族之子弟為中心所創設的,已有著半個世紀
的歷史。在其歷史中有過金碧輝煌的部份,卻也有過被塗污抹黑的部份。歷代隊長共十二名
。四名在與祖國的戰鬥中死亡,二名出任將官之後退役,六名則逃回舊祖國--有的是秘密
脫逃的,有的是在戰鬥中認敵為友的。而先寇布是第十三任隊長。
  「十三」是個不吉利的數字,他一定會成為第七個背叛者的。--有人如此主張。為何
十三會是個不吉利的數字呢?倒還沒有一個定論,有人說是因為使得地球人幾乎滅絕的,使
用了現在已經廢除的核子分裂武器的熱核戰爭正好持續十三天。另外也有人說是因為某個已
經滅跡的古老宗教的開基先祖曾被第十三個弟子背叛的緣故。
  「華爾特.馮.先寇布報到。」
  恭敬的語氣和那不謹慎的表情實在是不調和。看著這位比自己年長三、四歲的舊帝國人
,楊如此想著。這個男人會特別擺出這種態度,也許是他自己在人物鑒別上的一種手段吧!
--
  「請坐!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是重要的事情嗎?」
  「大概吧。是有關伊謝爾倫要塞攻略一事。」
  先寇布的目光在數秒間,在室內游移著。
  「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啊!和下官商量可以嗎?」
  「如果不是和你商量就不行了。希望你仔細聽。」
  楊開始說明。
  ***
  --五分鐘後,聽完了說明,先寇布的褐色眼睛中有著奇妙的表情。似乎在努力地壓抑
著心中的驚愕。
  「我先說明白,上校,這實在算不上是正式的作戰。可說是一種詭計,不,該說是一種
小手段才是。」
  脫下黑色的軍扁帽在手中把弄著,楊如此說著。
  「但若是想要佔領難攻不下的伊謝爾倫要塞的話,除此外就別無他法了。如果這方法還
不行的話。那就不是我能力所及的事了。」
  「的確,大概也沒有其他的方法了。」
  先寇布用手撫摸著那尖尖的下巴。
  「在堅固的要塞中,難免會大意,成功的可能性也就大了。不過--」
  「不過?」
  「如果我正如傳聞的成為第七個背叛者,這一切就化為烏有了。這樣一來你要怎麼辦?」
  「很為難。」
  看到楊那認真的表情,先寇布不禁苦笑。
  「是會很為難吧!但是就光是為難嗎?該想些什麼對付的方法吧?」
  「是曾經想過啊。」
  「那麼--?」
  「結果是什麼也沒想到。如果你背叛了,我只有舉手投降,別無他法。」
  扁帽飛離了楊的手指掉在地上。這位舊帝國人伸手撿了起來,拍了拍那原本就沒有沾上
灰塵的軍扁帽後交給長官。
  「不好意思。」
  「那裡。那麼是要完全信任我了。」
  「其實是沒什麼自信的。」楊很率直地回答。「如果不信任你,這個計劃就無法成立。
所以我相信你,這是個大前提。」
  「原來如此。」
  雖然如此回應著,先寇布在表情上倒顯得未必完全明白。「薔薇騎士」連隊的指揮官,
以那種半分刺探,半分自省的眼神重新審視著年輕的長官。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提督。」
  「嗯。」
  「這次交給你的任務,實在是毫無道理的。率領半個艦隊,而且是有如烏合之眾的弱兵
,來攻打伊謝爾倫要塞。您會接受下來,是因為在實行的技術層面上有了這個計劃所致吧?
但是我想知道在這裡面還有些什麼,是為名譽呢?還是為陞官呢?」
  先寇布那辛辣的眼神毫不留情。
  「我想不是為了陞官吧!」
  楊的回答輕描淡寫,好像事不關己一般。
  「在三十歲之前被稱為閣下,已經足夠了。而且在這個作戰結束之後,如果我還活著,
那我就打算退役了。」
  「您要退役?」
  「嗯,反正可以領到養老金和退休金--已經足夠我和另一個人過著樸實的生活了,應
該不會有什麼不充裕的。」
  「您是說要在這種情勢下退役?」
  對於先寇布那滿腔困惑而不解的聲音,楊失笑了。
  「如果我軍佔領了伊謝爾倫的話,就切斷了帝國軍侵攻的唯一路線,只要同盟方面不要
做出逆侵攻的傻事的話,兩軍也就無法發生衝突了。至少不會有大規模的。」
  「--」
  「而之後就要看同盟政府的外交手腕了,在軍事上佔著有利位置的此時,也許可以和帝
國之間,締結某種令人滿意的和平條約吧?那麼我也就能安心的退役了。」
  「但是這個和平可以永久保持下去嗎?」
  「在人類的歷史上原本就沒有永久的和平。所以我也不會有如此的期許。但是卻可能會
有數十年和平的歲月。如果說我們必須為下一代留下某些遺產的話,我想和平就是最好的禮
物。而把前一代遺留下來的和平維持下去,那就是下一代的責任了。如果每一代的人都能夠
牢記自己對下一代的責任的話,那麼大概就能保持長時間的和平吧。如果忘記了過去的教訓
而把先人的遺產坐吃山空,那人類就得再從頭開始了。也好,那也不算是壞事。」
  楊把在手中把玩著的軍扁帽重新戴上。
  「最重要的,我只希望那在往後短短數十年內的和平,這要比十分之一期間的戰亂要好
上幾萬倍。我家中有個十四歲的男孩,我不想看到這孩子被送上戰場。就是這麼一回事。」
  楊閉上了嘴,沉默了好一會兒,但這時間並不長。
  「很失禮,提督,但如果您不是一個過於正直的人,那麼您就可說是自魯道夫大帝以來
最偉大的詭辯家了。」先寇布高興地笑了。
  「總之,我已經得到我所期待的答覆了。也讓我來克盡自己微薄的力量吧!為了這份不
會永久的和平。」
  因為雙方都沒有那種感動而互握雙手的興趣,所以彼此的交談馬上就進入了實務,作細
節上的檢討。
  Ⅲ
  位於銀河帝國與自由行星同盟之間的伊謝爾倫要塞,是兩大勢力爭相較勁的地帶。
  伊謝爾倫中有兩位帝國軍上將。一位是要塞司令官托馬.馮.修特豪簡上將,另一位是
要塞駐留艦隊司令官漢斯.迪特里希.馮.傑克特上將。兩人的年齡皆為五十多歲,也都有
著高大的身材,但修特豪簡的身形比傑克特要小上一圈。
  兩者之間的關係並不親密,這與其說是個人的因素,倒不如說是一種傳統,在同一職所
中有兩位同級的司令官,如果不會發生牴觸那才是怪事。
  感情上的對立當然也波及到他們旗下的士兵們。在要塞守備兵眼中,艦隊是個厚顏的食
客,在外面作戰有危險時,就逃回這安全的場所,活像是個敗家子一樣。而對艦隊官兵而言
,要塞守備兵不過是躲在安全的窩中玩著戰爭遊戲的宇宙鼴鼠。
  支撐著難攻不落的伊謝爾倫要塞這份戰士的自豪,以及對「叛亂軍」的鬥志,勉強的架
起了兩者之間的橋樑。實際上,他們雖然彼此輕蔑互罵,但每當同盟軍來攻擊時,就互相爭
功不讓,往往立下了相當大的戰果。
  軍政當局也數次提出組織改革案,要由同一人兼任要塞司令官和駐留艦隊司令官,以使
指揮系統一體化,但提案每次都被否決。因為減少了一個司令官職位,對高級軍官而言是一
大問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兩者的對立還未曾導致過任何致命的事例發生。
  ***
  宇宙曆五月十四日。
  修特豪簡和傑克特兩位司令官在會面室內。本來這是高級軍官用的沙龍一隅,但因為正
好在兩者的辦公室等距離之處,正好可作會面之用,所以就施以完全的隔音處理。這是因為
彼此都不喜歡到對方的房間去,而在同一要塞內也不能只靠TV通信,所以才作此處置。
  這兩天,要塞周邊的通信受到了干擾,毫無疑問的是叛亂軍接近了。但卻絲毫沒有攻擊
行動。今天兩者的會面就是為了商量此一事態的因應方法,但他們之間的談話卻沒有任何建
設性。
  「你說有敵人來你要出擊,但卻不明敵方位置。那麼也就沒辦法作戰!」
  修特豪簡如此說,傑克特提出了反論。
  「所以才要出去看看,去找出敵人潛伏的處所。如果這次叛亂軍來攻擊的話,那麼應該
會動員更多的大軍吧?」
  對傑克待所說的,修特豪簡充滿自信的點了點頭。
  「那麼這次他們仍會被擊退的,叛亂軍六次來攻,而六次都被擊退。這次再來的話不過
是把六次變成七次罷了。」
  「這個要塞實在是太偉大了。」
  艦隊司令官的話中暗喻著:「這可不是因為你有能力的緣故啊!」
  「總之敵方接近是事實。還是出動艦隊去查探看看。」
  「但是既然不知道在哪,也就無從查探了,還是等一等再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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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Ⅰ
  伊謝爾倫--銀河帝國最重要的軍事據點,位於距離帝國首都星奧丁六二零零光年之處
,那裡有顆壯年期的?星亞爾提那,原本是一顆沒有行星的孤獨?星。而三十年前在此處建
設了直徑六十公里的人工行星,即為伊謝爾倫要塞,作為銀河帝國的基地,主要是基於其地
理上的重要性。
  如果由天頂方向俯瞰銀河系,伊謝爾倫的位置是在銀河帝國之勢力範圍向自由行星同盟
方向延伸之處的邊沿部份所構成的三角形地帶的項點附近。這一帶是宇宙航行上的「魔鬼三
角」,是曾經使得從前自由行星同盟的建國者們失去許多同志的「宇宙墳場」。而這個事實
也滿足了帝國的當權者們,使得在此宙域建築一個威嚇同盟的軍事據點的意圖更加堅定了。
  變光星、紅色巨星、異常的重力場--在這些星體的密集地帶之中,有一條細小的安全
地帶,而伊謝爾倫正坐鎮在其中心。想要不經由此處而從同盟前往帝國,就只有從另一條經
由費沙自治領的路線了,當然那條路線是不可進行軍事行動的。這兩條路線又分別稱為「伊
謝爾倫迴廊」和「費沙迴廊」。
  伊謝爾倫迴廊和費沙迴廊。除了這兩者之外,難道就找不出其他連接同盟和帝國的航路
嗎?為此同盟的為政者和用兵家們都費盡心思,但在星圖的不完備及帝國和費沙有形無形的
妨礙之下,其意圖一直受挫。以費沙而言,既然本身有著中繼交易地的存在價值,當然是不
希望同盟發掘出「第三條迴廊」了。
  種種因素下,同盟向帝國領域侵略的意圖就演變為伊謝爾倫攻略戰。在四個半世紀之間
,共進行了六次大規模的攻略作戰,一次次的遭到擊退,使得帝國軍留下了「伊謝爾倫迴廊
是以叛亂軍士兵的死屍鋪成的」的豪語。
  楊威利也曾兩度參加了伊謝爾倫要塞攻略作戰。在第五次作戰時是中尉,第六次作戰時
是上校。經過這兩次親眼目睹傷亡慘重、無數人被送到枉死城的過程之後,他明白了要以強
硬的力量攻佔只是愚劣的行為。
  要攻陷伊謝爾倫要塞從外部是不行的,當時楊在敗走的艦隊中如此想著。那該如何是好
呢?
  伊謝爾倫除了要塞本身之外,同時還擁有稱為「伊謝爾倫駐留艦隊」的一萬五千艘艦隊
。要塞司令官和艦隊司令官是同等級的上將。在他們之間是否有間隙可乘虛而入呢?
  此次羅嚴克拉姆伯爵對亞斯提星域的侵略也是以伊謝爾倫要塞為前進基地。對同盟極端
不利的這個帝國的軍事據點,非得設法攻陷下來不行。但是楊手中所握有的戰力卻只有「半
個艦隊」。
  「說真的,我實在想不到你真會接下這個任務。」
  卡介倫少將一邊翻閱部隊編成書一邊說,這是在統合作戰本部大廈之中的辦公室內。
  「國防委員長和本部長都各有其用心--這雙方面你應該知道才是。」
  坐在他面前的楊,笑而不答。卡介倫放下手中文件,不自禁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以抱
著相當興趣的眼神看著這個軍官學校時的學弟。
  「我軍在過去嘗試了六次的伊謝爾倫攻略,六次都失敗了。而你想以半個艦隊成功的完
成作戰嗎?」
  「我想至少可以試試看吧!」
  聽了楊的回答,這位學長的雙眼瞇得要細了。
  「看來還好像有勝算,你打算怎麼做?」
  「這是秘密。」
  「對我也是?」
  「這種事情總得賣個關子才會令人期待啊!」
  「說得也是。有什麼需要準備的,你說吧,我會盡力幫忙的。」
  「那麼我要一艘帝國軍的軍艦,在以前的戰爭中應當有擄獲才是。另外還請準備二百件
敵軍軍服。」
  卡介倫細瞇的眼睛張大了起來。
  「期限呢?」
  「三天之內。」
  「--雖然不好意思叫你出加班費,但至少得請我喝杯高級白蘭地吧。」
  「我請你喝兩杯好了。對了,還有另一件事要拜託你的。」
  「那我有三杯可以喝囉。什麼事?」
  「是有關名為『憂國騎士團』的激進份子之事。」
  「呃,我聽說過了。真是無妄之災。」
  因為只有尤里安獨自在家,楊託付他安排憲兵到附近巡邏。本來是想讓這少年暫時寄宿
他人家中,但身任「留守司令官」的尤里安卻說什麼也不肯接受。在回答說會馬上安排之後
,卡介倫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再次看著楊。
  「對了,費沙的高等事務官,最近突然想要知道有關你的事情。」
  「哦?」
  對費沙這個特殊的存在,楊抱持著和其他人略有不同的興趣。建設那個「自治領」的是
地球出身的大商人雷歐波特.拉普,但有關他的經歷或資金的出處等許多方面都是個謎。到
底是什麼人為了何種目的而讓拉普建設出費沙這個地方的呢?--想成為歷史學家的楊也曾
思考過這個問題。當然這件事他從未對任何人提過。
  「費沙的黑狐狸好像對你有興趣了。搞不好會來挖角哦!」
  「費沙的紅茶不知味道如何?」
  「大概是以毒藥來調味的吧,對了,艦隊的籌備狀況進行得如何?」
  「差不多了!要事情都照預先的設定來進行,那是很少能做得到的。但話說回來,如果
事前沒有做預定的話,可又進行不了了。」
  說著楊站起身來,還有堆積如山的事務在等著他。
  ***
  第十三艦隊不只是艦艇和將兵的數量只有一般艦隊的半數而已,其中的將兵大半是在亞
斯提慘敗的第四、第六艦隊的殘兵敗將,其他則是缺乏戰鬥經驗的新兵。指揮者為新任的少
將,且是二十多歲的孺子--一些老練的提督們為此感到驚訝、愕然,這些嘲笑之聲也傳到
了楊的耳中。
  「彷彿是要一個力不能舉物的嬰兒,空手去和獅子搏鬥一般,大概很有看頭吧!下命令
的人腦筋有問題,而不明就裡就去接受任務的人也愚蠢得可以--。」
  楊沒有感到生氣。關於這次的作戰,會不去懷疑其成功的可能性的人,大概不是樂觀過
度就是神經有問題了,楊自己也如此想著。
  這其中唯一替楊作辯護的,恐怕只有第五艦隊的司令官比克古中將了。年已七十,有一
頭的白髮的這位提督,因頑固急躁的個性而出名。像楊這樣的年輕人向他敬禮的話,他可能
就會帶著「哪來的小夥子?」這種懷疑的眼神,而用那令人感到無趣的態度答禮。這位「可
怕的老爹」在高級軍官俱樂部「白色牡鹿」中,向著那些把第十三艦隊和楊當作笑話的同僚
們說。
  「希望你們不會自取其辱才好。你們現在看到的只是大樹的幼苗,如果因此就譏笑他們
不會長大,也許愚蠢的是你們啊!」
  所有人不由都安靜了下來。他們想起在亞斯提或更早之前的戰鬥中楊所顯現出的才華。
身經百戰的老將的一句話消去了他們的群眾心理,提督們各自懷抱著心中的尷尬和不安,而
在乾杯之後散會了。
  聽到這件傳聞的楊,也沒有特別去向比克古中將道謝。因為他知道自己若這麼做,白髮
的老提督一定會嗤之以鼻的。
  提督們的反感多少是減退了,但全體的狀況卻沒什麼好轉。以殘兵加新兵的「半個混合
艦隊」去攻打難攻不下的要塞,這個悲觀的事實,仍嚴酷的存在著。
  楊在幹部的人事安排上下了不少心思。他選了第四艦隊中善戰而老練的費雪准將為副司
令官,首席幕僚則任命有著一副欠缺獨創性,但卻具備精密的處理事務能力和正確的判斷力
的姆萊准將,次席幕僚是選任了善戰的派特里契夫上校。
  他要姆萊提出一些常識性的判斷,作為作戰立案和決斷的參考。派特里契夫則擔任對兵
士們叱吒激勵的工作。費雪堅實的艦隊運用,則為楊任用他的原因。
  這樣的配置大致上滿意了,但在副官的人事調派上,他卻沒什麼心得。當他向卡介倫要
求給他一位「優秀的年輕軍官」時,他的朋友傳來了「七九四年度,軍官學校第二名畢業,
比你好得太多的優等生。目前任職於統合作戰本部情報分析科。」的答覆。
  出現在楊面前的是位有著自然捲金褐色秀髮及淡茶色明眸的美人兒,那以黑色和象牙色
為主,設計單純的軍服也因為她而顯得華麗了起來。楊摘下太陽眼鏡,靜靜地注視她。
  「我是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中尉。此次奉命擔任楊少將的副官。」
  這是她的問候詞。
  楊重新戴上了太陽眼鏡,掩蓋了面上表情。心裡暗想著卡介倫這傢伙的軍褲內一定藏有
一條黑色的尾巴。這位女性是統合作戰本部次長德懷特.格林希爾上將的女兒,以驚人的記
憶力出名。
  就這樣,第十三艦隊的人事決定完成了。
  Ⅱ
  宇宙曆七九六年四月二十七日,自由行星同盟軍第十三艦隊司令官楊威利少將踏上了伊
謝爾倫要塞攻略的征途。
  這次行動在正式宣稱上,說是要在與帝國方面國境反方向的邊境星域上,舉行新艦隊的
第一次大規模演習,因此先以五十倍光速的帕爾斯光速跳躍航法,由同盟首都向著伊謝爾倫
的反方向而去,如此持續三日之後,再算定修正航路,重複了八次的長距離光速跳躍和十一
次的短距離光速跳躍,好不容易才到達了伊謝爾倫迴廊。
  「二十四天航行了四千光年,還算不錯。」
  楊雖然只說「還算不錯」,但這臨時編成的艦隊能一艘也不脫隊的到達了目的地,這實
在是值得稱讚的。當然,這要歸功於在艦隊運用上有獨到手段的副司令官費雪准將那熟練的
手腕吧!
  「這是因為第十三艦隊有名人在啊!」
  費雪如此自誇,而楊在此方面是完全委任費雪的,所以不管他說些什麼,楊也只有點頭
承認了。
  楊的頭腦只集中在伊謝爾倫要塞的攻略方法上。這個計劃最初向艦隊首腦部的三人--
費雪、姆萊、派特里契夫說明時,所得到的回應是「啞口無言」。
  有著銀色的頭髮,略顯老態的費雪、神經質般瘦長身材的中年男子姆萊和圓圓的臉,肥
胖的身體彷彿要撐開軍服似的派特里契夫--他們三人在一時之間,好像都反應不過來,只
是默默地注視著這位年輕的司令官。
  「如果失敗了要怎麼辦呢?」在沉默之後,姆萊提出了質問。
  「只有夾著尾巴逃走了。」
  「但是,這未免--」
  「別擔心。要以半個艦隊去攻陷伊謝爾倫要塞本來就是個過於勉強的難題。會丟臉的只
有席特列本部長和我而已。」
  要他們三人暫退之後,楊傳召了副官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中尉。
  身為副官,菲列特利加比其他三位幹部更早知道楊的計劃,但是她沒有提出異議,也未
表明任何掛心之事。相反的,看起來也許她比楊本人還要確信此次的成功。
  「為什麼妳會那麼充滿信心呢?」
  感覺到莫名其妙之餘,楊忍不住如此詢問。
  「八年前,在艾爾.法西爾的時候,提督不就成功了嗎?」
  「這樣的根據未免太牽強了。」
  「但在當時,提督就已成功地在一個女孩心中種下了絕對的信賴感了。」
  「--?」
  對著滿臉疑惑的長官,金褐色頭髮的女軍官說著。
  「那個時候我正好和母親在艾爾.法西爾,因為母親的娘家就在當地。我還清楚的記得
那位連吃飯的時間也沒有,一邊咬著三明治一邊在指揮著逃脫行動的年輕中尉的模樣。但是
中尉似乎忘了在三明治噎著喉嚨時,那個遞給你一杯咖啡的十四歲少女了吧?」
  「--」
  「你記得在喝了那杯救命的咖啡之後,說了些什麼嗎?」
  「--說了些什麼?」
  「你說--我不喜歡咖啡,拿杯紅茶來比較好。」
  不由得差點笑了出來,楊急忙地咳了一聲,將笑意驅走。
  「我說了那麼失禮的話嗎?」
  「是啊,你是說了。還把空紙杯捏壞了--」
  「是嗎?真是抱歉。但是,你的記憶力實在是應該用在比較有益的方面上的。」
  雖然說得正經,但這不過是用來掩飾自己的敗勢而已。菲列特利加能在一萬四千多張伊
謝爾倫要塞的幻燈片之中發現出前後矛盾的六張,就已經證明了她記憶力是放在有益之處了
--。
  「請先寇布上校過來。」
  楊下了這樣的命令。
  ***
  華爾特.馮.先寇布上校在三分鐘後,出現在楊的面前。他是同盟軍陸戰總監部所屬「
薔薇騎士」連隊的隊長,是個有著洗練外表的三十出頭男子,但在同性之間,大都認為他是
個「刺眼的傢伙」。他原是名門的帝國貴族出身,本來應當是穿著帝國的提督制服站在戰場
上才是。
  「薔薇騎士」連隊是以帝國流亡至同盟的貴族之子弟為中心所創設的,已有著半個世紀
的歷史。在其歷史中有過金碧輝煌的部份,卻也有過被塗污抹黑的部份。歷代隊長共十二名
。四名在與祖國的戰鬥中死亡,二名出任將官之後退役,六名則逃回舊祖國--有的是秘密
脫逃的,有的是在戰鬥中認敵為友的。而先寇布是第十三任隊長。
  「十三」是個不吉利的數字,他一定會成為第七個背叛者的。--有人如此主張。為何
十三會是個不吉利的數字呢?倒還沒有一個定論,有人說是因為使得地球人幾乎滅絕的,使
用了現在已經廢除的核子分裂武器的熱核戰爭正好持續十三天。另外也有人說是因為某個已
經滅跡的古老宗教的開基先祖曾被第十三個弟子背叛的緣故。
  「華爾特.馮.先寇布報到。」
  恭敬的語氣和那不謹慎的表情實在是不調和。看著這位比自己年長三、四歲的舊帝國人
,楊如此想著。這個男人會特別擺出這種態度,也許是他自己在人物鑒別上的一種手段吧!
--
  「請坐!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是重要的事情嗎?」
  「大概吧。是有關伊謝爾倫要塞攻略一事。」
  先寇布的目光在數秒間,在室內游移著。
  「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啊!和下官商量可以嗎?」
  「如果不是和你商量就不行了。希望你仔細聽。」
  楊開始說明。
  ***
  --五分鐘後,聽完了說明,先寇布的褐色眼睛中有著奇妙的表情。似乎在努力地壓抑
著心中的驚愕。
  「我先說明白,上校,這實在算不上是正式的作戰。可說是一種詭計,不,該說是一種
小手段才是。」
  脫下黑色的軍扁帽在手中把弄著,楊如此說著。
  「但若是想要佔領難攻不下的伊謝爾倫要塞的話,除此外就別無他法了。如果這方法還
不行的話。那就不是我能力所及的事了。」
  「的確,大概也沒有其他的方法了。」
  先寇布用手撫摸著那尖尖的下巴。
  「在堅固的要塞中,難免會大意,成功的可能性也就大了。不過--」
  「不過?」
  「如果我正如傳聞的成為第七個背叛者,這一切就化為烏有了。這樣一來你要怎麼辦?」
  「很為難。」
  看到楊那認真的表情,先寇布不禁苦笑。
  「是會很為難吧!但是就光是為難嗎?該想些什麼對付的方法吧?」
  「是曾經想過啊。」
  「那麼--?」
  「結果是什麼也沒想到。如果你背叛了,我只有舉手投降,別無他法。」
  扁帽飛離了楊的手指掉在地上。這位舊帝國人伸手撿了起來,拍了拍那原本就沒有沾上
灰塵的軍扁帽後交給長官。
  「不好意思。」
  「那裡。那麼是要完全信任我了。」
  「其實是沒什麼自信的。」楊很率直地回答。「如果不信任你,這個計劃就無法成立。
所以我相信你,這是個大前提。」
  「原來如此。」
  雖然如此回應著,先寇布在表情上倒顯得未必完全明白。「薔薇騎士」連隊的指揮官,
以那種半分刺探,半分自省的眼神重新審視著年輕的長官。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提督。」
  「嗯。」
  「這次交給你的任務,實在是毫無道理的。率領半個艦隊,而且是有如烏合之眾的弱兵
,來攻打伊謝爾倫要塞。您會接受下來,是因為在實行的技術層面上有了這個計劃所致吧?
但是我想知道在這裡面還有些什麼,是為名譽呢?還是為陞官呢?」
  先寇布那辛辣的眼神毫不留情。
  「我想不是為了陞官吧!」
  楊的回答輕描淡寫,好像事不關己一般。
  「在三十歲之前被稱為閣下,已經足夠了。而且在這個作戰結束之後,如果我還活著,
那我就打算退役了。」
  「您要退役?」
  「嗯,反正可以領到養老金和退休金--已經足夠我和另一個人過著樸實的生活了,應
該不會有什麼不充裕的。」
  「您是說要在這種情勢下退役?」
  對於先寇布那滿腔困惑而不解的聲音,楊失笑了。
  「如果我軍佔領了伊謝爾倫的話,就切斷了帝國軍侵攻的唯一路線,只要同盟方面不要
做出逆侵攻的傻事的話,兩軍也就無法發生衝突了。至少不會有大規模的。」
  「--」
  「而之後就要看同盟政府的外交手腕了,在軍事上佔著有利位置的此時,也許可以和帝
國之間,締結某種令人滿意的和平條約吧?那麼我也就能安心的退役了。」
  「但是這個和平可以永久保持下去嗎?」
  「在人類的歷史上原本就沒有永久的和平。所以我也不會有如此的期許。但是卻可能會
有數十年和平的歲月。如果說我們必須為下一代留下某些遺產的話,我想和平就是最好的禮
物。而把前一代遺留下來的和平維持下去,那就是下一代的責任了。如果每一代的人都能夠
牢記自己對下一代的責任的話,那麼大概就能保持長時間的和平吧。如果忘記了過去的教訓
而把先人的遺產坐吃山空,那人類就得再從頭開始了。也好,那也不算是壞事。」
  楊把在手中把玩著的軍扁帽重新戴上。
  「最重要的,我只希望那在往後短短數十年內的和平,這要比十分之一期間的戰亂要好
上幾萬倍。我家中有個十四歲的男孩,我不想看到這孩子被送上戰場。就是這麼一回事。」
  楊閉上了嘴,沉默了好一會兒,但這時間並不長。
  「很失禮,提督,但如果您不是一個過於正直的人,那麼您就可說是自魯道夫大帝以來
最偉大的詭辯家了。」先寇布高興地笑了。
  「總之,我已經得到我所期待的答覆了。也讓我來克盡自己微薄的力量吧!為了這份不
會永久的和平。」
  因為雙方都沒有那種感動而互握雙手的興趣,所以彼此的交談馬上就進入了實務,作細
節上的檢討。
  Ⅲ
  位於銀河帝國與自由行星同盟之間的伊謝爾倫要塞,是兩大勢力爭相較勁的地帶。
  伊謝爾倫中有兩位帝國軍上將。一位是要塞司令官托馬.馮.修特豪簡上將,另一位是
要塞駐留艦隊司令官漢斯.迪特里希.馮.傑克特上將。兩人的年齡皆為五十多歲,也都有
著高大的身材,但修特豪簡的身形比傑克特要小上一圈。
  兩者之間的關係並不親密,這與其說是個人的因素,倒不如說是一種傳統,在同一職所
中有兩位同級的司令官,如果不會發生牴觸那才是怪事。
  感情上的對立當然也波及到他們旗下的士兵們。在要塞守備兵眼中,艦隊是個厚顏的食
客,在外面作戰有危險時,就逃回這安全的場所,活像是個敗家子一樣。而對艦隊官兵而言
,要塞守備兵不過是躲在安全的窩中玩著戰爭遊戲的宇宙鼴鼠。
  支撐著難攻不落的伊謝爾倫要塞這份戰士的自豪,以及對「叛亂軍」的鬥志,勉強的架
起了兩者之間的橋樑。實際上,他們雖然彼此輕蔑互罵,但每當同盟軍來攻擊時,就互相爭
功不讓,往往立下了相當大的戰果。
  軍政當局也數次提出組織改革案,要由同一人兼任要塞司令官和駐留艦隊司令官,以使
指揮系統一體化,但提案每次都被否決。因為減少了一個司令官職位,對高級軍官而言是一
大問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兩者的對立還未曾導致過任何致命的事例發生。
  ***
  宇宙曆五月十四日。
  修特豪簡和傑克特兩位司令官在會面室內。本來這是高級軍官用的沙龍一隅,但因為正
好在兩者的辦公室等距離之處,正好可作會面之用,所以就施以完全的隔音處理。這是因為
彼此都不喜歡到對方的房間去,而在同一要塞內也不能只靠TV通信,所以才作此處置。
  這兩天,要塞周邊的通信受到了干擾,毫無疑問的是叛亂軍接近了。但卻絲毫沒有攻擊
行動。今天兩者的會面就是為了商量此一事態的因應方法,但他們之間的談話卻沒有任何建
設性。
  「你說有敵人來你要出擊,但卻不明敵方位置。那麼也就沒辦法作戰!」
  修特豪簡如此說,傑克特提出了反論。
  「所以才要出去看看,去找出敵人潛伏的處所。如果這次叛亂軍來攻擊的話,那麼應該
會動員更多的大軍吧?」
  對傑克待所說的,修特豪簡充滿自信的點了點頭。
  「那麼這次他們仍會被擊退的,叛亂軍六次來攻,而六次都被擊退。這次再來的話不過
是把六次變成七次罷了。」
  「這個要塞實在是太偉大了。」
  艦隊司令官的話中暗喻著:「這可不是因為你有能力的緣故啊!」
  「總之敵方接近是事實。還是出動艦隊去查探看看。」
  「但是既然不知道在哪,也就無從查探了,還是等一等再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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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26 23:07:55 |只看該作者
  正當他們的談話逐漸兜圈子時,通信室傳來了聯絡。在回路之中,接收到了一份奇怪的
通信。干擾很激烈,通信斷斷續續的,好不容易才判斷出以下的狀況出來。
  --為了傳達帝國首都來的重要聯絡事項,一艘布雷門輕型巡洋艦被派遣到伊謝爾倫來
,但在迴廊內遭到敵人攻擊,正在逃逸中,請求伊謝爾倫的救援--
  兩位司令官面對面的看著對方。
  「雖然不知道是在迴廊的什麼位置,但不出擊也不行了。」傑克特從他那肥大的喉嚨之
中吐出了這些聲音。
  「但是這樣好嗎?」
  「什麼意思?我的部下可和那種只顧安全的宇宙鼴鼠不同。」
  「這又是什麼意思?」
  兩人帶著不愉快的表情出現在共同的作戰會議室中。傑克特向自己的幕僚下達艦隊出擊
的命令,在說明理由的時候,修特豪簡看了一下大致的情況。
  當傑克特的講話結束時,他的幕僚之一從座位上站立了起來。
  「請等一等,閣下。」
  「是奧貝斯坦上校嗎--」
  傑克特上將說著,但在他的聲音中沒有一絲好意。他厭惡著這新任的幕僚。半白的頭髮
,缺欠血氣的臉色,偶而放出異樣光彩的義眼,這一切都讓他看不順眼,彷彿是個由陰氣描
繪而成的男人。
  「你有什麼意見嗎?」
  對於長官那不屑一顧的語氣,至少在表面上,奧貝斯坦上校並沒有介意。
  「是的。」
  「好吧!說來聽聽。」
  傑克特以厭惡的口氣催促他。
  「那我就說了,我認為這是個圈套。」
  「圈套?」
  「是的,敵人的目的是為了要把艦隊引出伊謝爾倫。咱們應該暫不出動,先看看情況。」
  傑克特不快的嗤之以鼻。「你是說出動的話就會遭到敵人的埋伏,而只要一開戰我們就
會輸嗎?」
  「我並沒這個意思--」
  「那又是什麼意思!我等身為軍人,戰鬥是我們的本分!要求一身的安全之前,不是更
應該前進去攻擊敵人才是嗎?更何況對身處險境的友軍置之不顧,又算什麼?」
  一方面是對奧貝斯坦的反駁,另一方面也是故意做做樣子給一旁以譏諷的表情在隔岸觀
火的修特豪簡看的。而且本來傑克特就是那種見了敵人就非戰不可的猛將型軍人,要他待在
要塞中等候敵人,是不合他個性的。而且在他的想法中,這種做法本身就失去了身為軍艦將
兵的價值了。
  「如何?傑克特提督,你幕僚的話也有些道理。不管是敵是友,不知道確實的位置,危
險可是相當大的。再等一下看看如何?」
  身旁修特豪簡所提出的意見,決定了事態。
  「不,一小時後率全艦隊出擊!」
  傑克特下了決定。
  不久後,由大大小小一萬五千艘戰艦組成的伊謝爾倫駐留艦隊開始出港。
  修特豪簡從要塞司令室的出入港管制顯示器的畫面中,看著此一狀況。彷如巨塔橫臥一
般的戰艦,及流線型的驅逐艦等艦艇,那種井然有序地向宇宙空間出發的情景,實在是非常
壯觀的。
  「哼!最好去吃點苦頭再回來。」
  修特豪簡在口中咒詛著。像「去死吧!」、「吃個敗仗吧!」這種話即使在開玩笑時他
也不會說的。以他而言,在此方面還是有所節制的。
  六小時之後,又傳來了一份通信。是那艘布雷門輕型巡洋艦傳來的,說他們好不容易抵
達要塞附近,但仍受到叛亂軍的追擊,請求砲火掩護--從雜音之中聽取到了以上內容。
  一面要砲手做護援的準備,一面在心中感到不快。傑克特這低能的傢伙,到底還在哪遊
蕩?說大話是可以,但連解救孤獨的友軍這種小事都辦不到嗎?
  「銀幕出現了艦影!」
  部下來了報告。司令官下令擴大影像。
  只見布雷門輕型巡洋艦像喝醉了酒一般,顛簸的向要塞接近而來。在其背後可看到許多
光點,當然,那應該就是敵人了。
  「準備砲擊!」
  修特豪簡下了命令。
  但是,在快要進入要塞主砲射程範圍之內的關頭,同盟軍的艦艇一齊停止了下來,膽怯
地漂在那看不見的境界線上,當確認了布雷門輕型巡洋艦接受了要塞管制室的誘導信號漸漸
入港之後,才死了心開始調頭離開。
  「真是聰明的傢伙,知道敵不過我們吧!」
  帝國的士兵們一陣哄笑。要塞的力量和自己本身的力量之間那種不分彼此的一體感構成
了他們心理上的充實感。
  入港後,由磁場碇泊的布雷門輕型巡洋艦,看起來相當的悽慘。
  光是從外層來看,就可看到十數個破損之處。在外殼的裂縫中那些白色的緩衝材料像動
物的肚腸一樣露了出來,而那細小龜裂痕跡的數目之多,則似乎就算是以一百名士兵的手腳
指頭來計算也算不完。
  滿載著整備兵的核能動力車開近。他們不是要塞兵,而是轄屬於駐留艦隊司令的,因此
看到這慘狀就心生同情。
  輕型巡洋艦的艙門開啟,一位頭上紮著白色繃帶的少壯軍官出現了。雖是個英俊的男子
,但他那發青的臉被乾涸的紅黑色血漬弄髒了。
  「我是艦長馮.拉肯少校。我想晉見要塞司令官。」
  這是明瞭的帝國通用語。
  「我明白了。但是,要塞外的狀況究竟怎麼了?」
  整備軍官中的一人詢問了,拉肯少校悲痛地喘了口氣。
  「我們也不太清楚,因為我們是從奧丁來的。但是,看來你們的艦隊似乎被全殲了。」
  瞪著那些倒吞了口沫驚訝的人們,拉肯少校喊著。
  「看來叛亂軍似乎已經想到了某個令人難以想像的方法,通過迴廊了。這不止是伊謝爾
倫,還關係著帝國的存亡。快帶我去見司令官!」
  這要求馬上被接納了。
  在司令室內等候的修特豪簡上將,當他看到由警備兵簇擁著的五位輕型巡洋艦軍官入室
時,挺直身子站了起來。
  「我是修特豪簡。快說明事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大步的走近過來,要塞司令官用著那超乎必要的音量說著。若是果真如方才的傳報所說
的,叛亂軍想出了通過迴廊的方法的話,那伊謝爾倫要塞的存在意義就很值得懷疑了。事實
上,對叛亂軍的行動想出一個對策是有必要的。
  就因為伊謝爾倫要塞是不能移動的,所以才需要駐留艦隊。可是傑克特那個莽撞的傢伙
!--修特豪簡無法平靜下心情。
  「事情是這樣的--」
  這位拉肯少校的聲音,在相對上漸漸微弱了下來,修特豪簡感覺到這一點而很自然地把
上半身貼近了他的臉部。
  「事情就是這樣。修特豪簡,你已經成了我們的俘虜了!」
  一瞬間的凍結溶解了,在尖銳的叫罵聲中,警備兵們拔出了手槍,同時拉肯少校的手腕
已勒住了修特豪簡的脖子,並在他的太陽穴上頂著一把對金屬探測器不起反應的複合材質製
的手槍。
  「你這傢伙--」
  司令室警備主任雷姆拉中校那赤紅的臉上,顯得更加鮮紅了。
  「是叛徒們的同夥吧!竟敢如此大膽--」
  「就讓你認識一下,我是『薔薇騎士』連隊的先寇布上校。現在兩手都沒空,可沒有辦
法拆下化裝來向你問候了。」上校大膽地笑了。
  「能夠如此順利,說實在的,我可也沒想到呢!還特地偽造了身分證來,竟然也不檢查
一下--不管再怎麼堅固的系統,也要看人如何去運用的,算是給你一個好教訓。」
  「到底是對誰的教訓呢?」
  伴著那咬牙切齒的聲音,雷姆拉中校的手槍瞄準了修特豪簡和先寇布。
  「你想把他當做人質吧,別把帝國軍人看成和你們這些叛徒一樣,司令官閣下是重名譽
勝於生死的。可不會去當保護你們生命的擋箭牌!」
  「司令官閣下似乎對你們過大的評價感到困惑呢!」
  嘲笑他們的先寇布,向固守在他固圍的四個部下之中的一人使了個眼色。那位部下從帝
國軍軍服之下取出一個手掌般大的圓盤狀物體。這也是以複合材質製成的。
  「知道了嗎?這就是傑服粒子發生裝置。」
  先寇布一說,廣闊的室內彷彿傳過了一陣電流。
  傑服粒子是以發明者卡爾.傑服的名字來命名的一種化學物質。身為應用化學家的傑服
,為了行星規模的礦物採掘或土木工事而發明此物,其主要特性是可在一定量以上的熱量或
能量中產生反應,而在可以控制的範圍內引火爆炸的一種擬似瓦斯。但是不管是何種分野上
的工業技術,人類仍把它轉用到軍事用途上。
  雷姆拉中校的臉,顯得一片陰暗。發射能量光束的手槍已經無法使用了,一開槍的話就
會同歸於盡。空氣中的傑服粒子一旦被光束點燃,在室內的所有人都會在一瞬間被燒成灰燼
的。
  「中、中校--」
  警備兵有一名響起了無奈的叫聲。雷姆拉中校只得以那湛泛著空虛的眼神,看著修特豪
簡上將。先寇布略略的鬆開手臂,在二次激烈的呼吸之後,伊謝爾倫要塞的司令官屈服了。
  「你們贏了。沒辦法,我投降了。」
  先寇布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好,各員照預定行動!」
  先寇布的部下們各依指示開始行動。變更管制電腦的程式,使各種防禦系統無力化,再
經由空調系統將催眠瓦斯流散至全要塞。布雷門輕型巡洋艦中潛伏的技術兵一擁而出,很完
善地執行了以上的作業。在只被極少數人發現的情況下,伊謝爾倫要塞就像是體細胞被癌細
胞侵蝕似的,失去了原有的機能。
  五小時後,從混沌的睡眠中醒過來的帝國軍將兵們,赫然發現自己被解除了武裝而成了
俘虜,不禁呆然。帝國軍總數,包括戰鬥、通信、補給、醫療、整備、管制、技術等要員共
有五十萬人之多。另外如巨大的食糧工廠等,支持著包括駐留艦隊在內的一百萬以上人口的
環境和設備一應俱全,可看得出帝國想把伊謝爾倫建設成名符其實的永久要塞的意圖和事實。
  但是,如今在這裡,到處都是同盟軍第十三艦隊的將兵。
  就這樣,在過去彷彿幫浦一般將同盟軍數百萬官兵的血吸乾的伊謝爾倫要塞,在不流一
滴血的情況下,更換了新的主人。
  Ⅳ
  在充滿障礙物和危險的迴廊之中,帝國軍伊謝爾倫駐留艦隊仍在為了索敵而徘徊。
  通信軍官們為了要和要塞取得聯絡而費盡苦心,排除了執拗的干擾電波,好不容易才恢
復了通信,但從要塞中所傳來的通信內容卻令人難以置信,他們臉色大變地把內容傳達給傑
克特司令官。
  「有部份士兵爆發叛亂,請求救援。」
  「要塞內部有叛亂?」傑克特為之咋舌。「修特豪簡這無能的傢伙,連自己的部下都治
理不好嗎?」
  但是,對方低聲下氣的來請求救援,傑克特內心中也不禁產生了一股優越感。能夠做個
不小的人情給同僚,實在很令人愉快。
  「自己腳下的火種還是得先撲滅才行。全艦隊立即返回伊謝爾倫!」
  「請等一等。」
  陰氣般沉靜的聲音,壓制了整個室內。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軍官,傑克特的臉上浮現出
露骨的厭惡和反感的表情。半白的頭髮、蒼白的臉頰,又是奧貝斯坦上校!
  「我記得我沒向你徵詢意見吧?上校。」
  「屬下知道。但是,有件事我要提出。」
  「--你想說些什麼?」
  「這是圈套。我認為最好不要回要塞才是。」
  「--」
  司令官沉默地抬起下巴,憤憤地怒視著這個以令人不愉快的聲音說著令人不愉快的事的
部下。
  「在你的眼中,好像任何事物都像是陷阱嘛!」
  「閣下,請聽屬下一言--」
  「不必了!全艦隊回頭,以第二戰鬥速度向伊謝爾倫前進。這是我們賣人情給那些宇宙
鼴鼠的好機會。」
  那寬廣的後背,遠遠的走離了奧貝斯坦。
  「對只有怒氣而沒有勇氣的小人,沒什麼好說的了。」
  丟下了一句冷漠而充滿侮蔑的言語,奧貝斯坦轉身走出艦橋,沒有任何人制止他。
  搭乘只對軍官的聲波發生反應的專用電梯,奧貝斯坦穿過了高達六十層樓的巨艦,直達
艦底。
  ***
  「敵艦隊,進入射程範圍!」
  「要塞主砲,能源充填完畢。」
  「目標瞄準正確,隨時都可發射。」
  聲音充滿著活性化和緊張感,在伊謝爾倫要塞司令室的內部交錯著。
  「讓他們再接近一些。」
  楊坐在修特豪簡的指揮桌上。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在桌面上,以那盤著雙腿、行儀不
端的姿勢,注視著掩蓋螢幕上廣大畫面,逐漸接近而來的光點群。不久後,他深呼吸了一下。
  「發射!」
  楊下的命令並不大聲,但透過耳機卻很明確的傳達給砲手們。
  押下了按鈕。
  砲手們看到那白色的、充滿量感的光塊,向著光點的群列襲擊而去。這實在是個衝擊的
光景。
  在帝國軍的前頭,受到伊謝爾倫要塞主砲直接擊中的百餘艘戰艦在一瞬間消失了。過度
的高溫、高濃度的能量,使得它們連爆炸的時間也沒有,有機物和無機物都一併蒸發了之後
,只剩下完完全全的虛無。
  而發生爆炸的是在其後方,帝國軍的第二陣,有些爆炸則是發生在未受到直擊的左右艦
列中。而在更外側位置的艦艇也受到了膨大的能量餘波而失去秩序的搖動著。
  在第一擊中餘生的帝國軍艦艇的通信回路中,充滿了悲鳴和叫聲。
  「為何會攻擊自己人?」
  「不,不對,一定是那些起來叛亂的傢伙們--」
  「怎麼辦!這可對抗不了,怎麼也逃不過那主砲的。」
  在要塞的內部,所有視線都凝聚在銀幕上,同盟軍的士兵們不禁倒吸了一口氣。他們第
一次見識到所謂「雷神之錘」的伊謝爾倫要塞主砲,像魔鬼般的破壞力。
  恐怖感滲透了帝國軍的全體人員。往日曾是強力無比的守護神般的主砲,如今卻化成了
無法抵擋的惡靈之劍,殘酷的刺在他們的咽喉上。
  「快應戰!全艦隊主砲齊射!」
  傑克特上將的怒吼聲轟然響起。
  這聲怒號,對混亂的將兵們產生了某種規律人心的效果。臉色蒼白的砲手們伸手操縱操
作臺,鎖定了自動瞄準系統,押下了按鈕。數百道光束在宇宙空間中描繪出幾何的線條。
  但是,以艦砲的實力要破壞伊謝爾倫要塞是不可能的。所有射出的光束都打在外壁上而
被彈開,四處飛散。
  過去同盟軍所嚐到的屈辱、敗北感以及恐怖,現在帝國軍加倍的嘗到了這種滋味。
  有著艦砲射出光束十倍以上的粗大光柱,再次從伊謝爾倫要塞射出,也再次的造成了大
量的死亡和破壞。帝國軍的艦隊中,產生了難以填補的巨大洞穴,而洞穴周圍則散列著受到
損傷的艦體及破片。
  僅僅兩次的砲擊,帝國軍就變得半身不遂了。得以茍全的人也失去了戰意,不過只是還
勉強的停留在此處罷了。
  將視線從銀幕上移開,楊撫著自己的胃部。他心想,非得做到這種地步才算勝利嗎?
  在楊身邊依然注視著銀幕中情景的先寇布上校,大聲地咳了一下。
  「這已經不能算是戰鬥了,閣下。這是單方面的屠殺。」
  回頭面向上校的楊,並沒有發怒。
  「--沒錯,的確如此。我們沒有必要去倣傚帝國軍的壞習慣。上校,試著勸告他們投
降。如果討厭這麼做的話就逃走吧,我們不予追擊。」
  先寇布充滿興趣似地看著這個年輕上司。勸告對方降伏,當然其他的武人也曾做過。但
可沒有人對著敵人說「逃走吧!」的。對楊威利這位稀世的用兵家,這到底算是優點呢,還
是缺點呢?
  ***
  「司令官,伊謝爾倫傳來通信!」
  在帝國軍旗艦的艦橋中通信官呼喚著,滿眼血絲的傑克特瞄了他一眼。
  「果然伊謝爾倫是被同盟軍,不,被叛亂軍佔據了。他們以指揮官楊少將的名義傳來的
電文。如今再多流血亦無益,要我們降伏。」
  「降伏?」
  「是的,另外,如果不喜歡降伏的話就逃走吧,他們不會加以追擊--」
  一瞬間,艦橋內露出了一線生機。是啊,還有逃逸這條路可走。但是這一線生機卻被兇
猛的怒聲消去了。
  「我們怎麼能向叛亂軍投降!」
  傑克特以軍靴踹著地板。伊謝爾倫要塞落入敵手,手下的艦隊也失去一半,要以敗軍之
將的身分回去見陛下嗎?對傑克特而言這是做不到的。他保留最後名譽的途徑,唯有玉石俱
焚一途了。
  「通信官,回覆叛亂軍,內容如下--」
  聽到傑克特所回覆的內容,周圍的將兵都失去了血色。司令官苛烈的眼神映射在他們的
臉上。
  「現在開始全艦向伊謝爾倫要塞突進。事到如今,不會再有貪生怕死之徒!」
  「--」
  沒有人應聲。
  ***
  「帝國軍傳來了回覆。」
  另一方面,伊謝爾倫的先寇布向楊作如此的報告,臉色也變得陰沉了。
  「汝等不知何謂武人之心,吾等僅知唯有一死以全名譽,絕無貪生而自取其辱之道。」
  「--」
  「此刻開始,全艦隊突入以求玉碎,唯有以此回報皇帝陛下的恩澤--電文是這樣說的
。」
  「什麼武人之心?」
  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中尉在楊的聲音中,感覺到一陣年輕的憤怒聲響。而事實上,楊
的確是感到憤怒。以死來彌補敗戰之罪倒也可以,但是他為何不自行了斷呢?為何要強制部
下陪著自己一起走上絕路呢?
  就是有這種人在,戰爭才會綿延不斷,楊如此想著。對這樣的傢伙他已經受夠了。
  「敵方全艦隊突入而來!」
  是接線生的聲音。
  「砲手!能識別出敵方旗艦嗎?集中向其攻擊!」
  楊還是第一次下達如此尖銳的命令。菲列特利加和先寇布各以不同的表情注視著年輕的
上司。
  「這是最後一次砲擊。失去了旗艦的話,其他的殘兵就會逃走了吧!」
  砲手們慎重地鎖定瞄準。這時由帝國軍中再次放出了無數的光箭,但卻沒有任何一道產
生效果。
  瞄準完全鎖定了。
  此時,帝國軍旗艦的艦尾射出了一隻逃生用太空梭。漸漸縮成銀色的小點,進入黑暗之
中。
  也許是有人也注意到了吧!在一瞬之間,第三道光柱刺穿了黑暗。
  看起來有如是以帝國軍旗艦為中心點,切去了一個圓型的空間。傑克特上將的巨大身軀
和怒叫聲,帶著他那些不幸的幕僚們,化為宇宙的灰塵。
  餘生的帝國軍領悟了此一事態後,一一掉轉艦首,開始脫出伊謝爾倫要塞主砲的射程。
既然高喊著要與敵人玉石俱焚的司令官都被「消滅」了,就沒有理由為了無意義的戰鬥-單
方面的殺戮-而犧牲性命。
  ***
  奧貝斯坦上校所乘坐的逃生用太空梭也在其中。以半自動操作前進著。而他則將視線投
射到逐漸遠離而去的球形巨大要塞上。
  傑克特在臨死之前一定還高喊著「陛下萬歲」吧!真是毫無價值的做法,只要活著才能
有日後復仇的機會啊!
  哼!也罷--奧貝斯坦在心中兀自說著。以他的智慧,如能加上傑出的統率力和實行力
的話,伊謝爾倫要塞隨時都可奪回的。或者就讓伊謝爾倫一直落在同盟軍手中吧!只要同盟
國本身滅亡的話,伊謝爾倫就一點價值也沒有了。
  該選誰去做呢?門閥貴族裡沒有人才。看來還是只有那金髮的年輕人--羅嚴克拉姆伯
爵萊因哈特吧,似乎也沒有其他更好的人選了--。
  穿過了被打垮而敗逃的友軍艦艇,太空梭向星夜之中飛去。
  ***
  而在伊謝爾倫要塞中,歡喜與興奮的活火山爆發了,那毫無音階可言的笑聲和歌聲佔領
了要塞各個空間。保持靜默的只有知曉事態後的俘虜們,以及擔任導演的楊威利了。
  「格林希爾中尉。」
  被呼叫的菲列特利加回應後,黑髮的年輕提督俐落地從桌上跳到地板來。
  「和同盟本國聯絡。總算是結束了,就算要我再重來一次也沒辦法了。其他的事就交給
妳了,我要去睡個覺,我累了。」
  ***
  「魔術師楊!」
  「奇蹟的楊!」
  回到自由行星同盟首都海尼森的楊威利,受到了瘋狂般歡呼聲的歡迎。
  不久前在亞斯提星域的大敗被輕易的淡忘了,對楊的智略和採用他的席特列元帥的見識
,人們竭盡想像的以美麗的辭句來讚美他們。在準備完善的典禮和其後的慶祝酒宴中,楊看
到自己的虛像在華麗的飛舞著,感到相當憎惡。
  好不容易解脫了,帶著厭煩的表情回到家中的楊,在尤里安所泡的紅茶中,自己加入了
白蘭地,但在少年的眼中,那酒的份量到底是太多了些。
  「他們根本完全不了解!」
  伊謝爾倫的英雄脫下了鞋子,盤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著那加了紅茶的白蘭地,一邊嘟噥
著。
  「什麼魔術、奇蹟的,都是不知道別人的辛苦才會說出那種話來。我是應用了古代的用
兵術,把敵人的主力和根據地分離開來,然後施以各個擊破的方法。只不過是稍微起了些效
果,才不是用了什麼魔術呢!萬一我再不注意而得意忘形的話,搞不好下次會要我兩手空空
的獨自去佔領帝國首都呢!」
  不過他倒是沒說出「在這之前要先辭職」的話。
  「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大家的稱讚呢!」
  一邊說著,尤里安很自然的將白蘭地的瓶子移到楊的手拿不到的地方。
  「誠實的表示興奮也很好嘛!」
  「會被人稱讚可是只有在打勝仗的時候。」
  楊以那不誠實的口氣回應。
  「再一直打下去的話,總有一天會輸的,到時會受到何種對待呢?如果事不關己的話,
我倒是有興趣想看看。但是--尤里安,至少也該讓我好好喝杯白蘭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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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26 23:08:0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Ⅰ
  伊謝爾倫要塞陷落!
  這凶訊震撼了銀河帝國。
  「伊謝爾倫不是難攻不落的嗎?」
  軍部尚書艾倫博克元帥在辦公桌前神色凝重地說著。
  「真不敢相信。該不會是誤報吧?」
  帝國軍統帥本部長斯坦赫夫元帥以沙啞的聲音說著,在確認了事實之後,他也閉鎖在一
片今人窒息的沉默訝然之中。
  連對國政漠不關心的皇帝佛瑞德李希四世,也派遣宮內尚書諾伊格倫傳召國務尚書立典
拉德侯爵入宮作事態說明。
  「帝國領土對外敵而言必須是神聖不可侵的,這是不可變的事實。但是今日發生了如此
的憾事,有擾陛下聖安,完全是臣等的不慎所致,實感萬分慚愧。」
  惶恐不安的侯爵所做的稟奏,流傳了出來。
  ***
  「真是奇異的論調啊,吉爾菲艾斯。」
  在元帥府的辦公室內,羅嚴克拉姆伯爵向他的心腹好友說道。
  「帝國領土好像是連寸土都不可受『外敵』之侵犯吧!叛亂軍何時又成了對等的外部勢
力了?就是不敢去面對現實才會導致這樣的矛盾。」
  建立元帥府並將帝國宇宙艦隊的半數納入指揮之下的萊因哈特,每天都費心在人事安排
上。
  基本上,他採用下級貴族或平民出身的年輕軍官,使一線級的指揮官的平均年齡大幅下
降。渥佛根.米達麥亞、奧斯卡.馮.羅嚴塔爾、卡爾.古斯塔夫.坎普、弗利茲.由謝夫
.畢典菲爾特等這些少壯氣銳的軍官們都被冠上了新任提督的稱號,元帥府內充滿了年輕的
活力和霸氣。
  但是在這幾天,萊因哈特不由地感到不滿,勇敢而富有戰術能力的前線指揮官是匯集了
,但卻找不到能擔任參謀的人才。
  對於在軍官學校以優等生畢業的那些貴族出身的參謀將校,萊因哈特並不抱什麼期待。
因為他知道軍事能力並非光靠學校教育就可以培養出來的。他自己也是如此,雖然天生的軍
人會成為學校的秀才,反過來說,學校的秀才卻未必是天生的軍人。
  而吉爾菲艾斯是不能擔任參謀的。他在代理萊因哈特的位置時,必須指揮統率數個艦隊
才行。而和萊因哈特在一起時則要觀看大局,協助決策,這是身為心腹必須盡的職責。
  前些日子,在卡斯特羅普星系動亂之際,萊因哈特讓吉爾菲艾斯以代理人的身分出征。
這是要讓吉爾菲艾斯建立自己的功績,以讓眾人承認他為萊因哈特軍團副司令官的一種手段。
  為此,萊因哈特請求國務尚書立典拉德侯爵向吉爾菲艾斯頒下敕令。
  最初,立典拉德侯爵感到不悅,他深恐萊因哈特勢力的坐大而想駁回這個建議。但此時
,侯爵的政務輔佐官懷茲,向侯爵提出了意見。
  「這樣不是很好嗎?吉爾菲艾斯少將是羅嚴克拉姆伯爵的心腹。如果討伐成功了,我們
給予褒賞,賣個人情,往後總會有好處的。倘若他失敗了,就是推舉他的羅嚴克拉姆伯爵的
責任了。我們再重新命令伯爵前去討伐不就得了?而部下既已失敗過一次,伯爵也就無從誇
稱自己的功勞了。」
  「如此說來,的確是不錯。」
  侯爵接納了,並處理了頒令吉爾菲艾斯討伐卡斯特羅普的敕令手續。至於萊因哈特曾暗
中賄賂懷茲,要他去做如此建言的內幕,侯爵則一點也不知情。
  就這樣,吉爾菲艾斯接下了敕令。對帝國軍人而言,這代表了某種身價。但那也只不過
是形式上的。要讓這地位實質化,吉爾菲艾斯必須立下實質的武勳才行。
  而卡斯特羅普星系動亂的起因是這樣的--
  在這一年,卡斯特羅普公爵歐以肯,在自宅使用宇宙船,不慎意外死亡。
  他身為貴族,私下有徵稅權,集富貴財力與權勢於一身。而在擔任朝廷重臣的前後十五
年間一直擔任著財務尚書一職,在這段期間,他擅用職權拼命地斂財,雖然常常牽涉到許多
不名譽的冤獄事件,但法律對貴族的犯罪行為原本就較鬆弛,而在真的無法脫去罪責時,他
也巧妙運用了權力和財力,逃過了應受的處罰。
  當時的司法尚書魯格伯爵以「絕妙的奇術」來加以諷刺,甚至在同為門閥貴族的眼中看
來,其濫用特權也已到了毫無節制的程度了。身為帝政的支柱,如果不遵守一些身為公務員
的法則的話,民眾對某一個重臣的不滿,很容易演變成對體制的不信任。
  卡斯特羅普公爵的死,對帝國的財政、司法兩部門而言,實在是值得慶幸的大好消息。
可以說是個公然鞭屍的機會。這樣可讓民眾知道,即使是大貴族也絕不能免除法律的約束,
除此之外,也可牽制在貴族中存在的無數「小卡斯特羅普」,因此,非得藉此顯現一下帝國
的法律及行政的威嚴。更何況卡斯特羅普公爵在生前中飽私囊的公款及收受的賄賂一定是一
筆莫大的數目,如果能收歸國有,那麼對被軍事開支壓迫得艱苦不已的財政來說也得以喘一
口氣吧!
  雖然在歷任財政官僚之中,一直有人提議向貴族課稅,但如此做勢必改變自魯道夫大帝
以來的治國方針,也有可能會引發叛亂或宮廷革命。但只以卡斯特羅普公爵個人為對象的話
,貴族們的反對聲浪自然會少得多了。
  財政省派遣調查官到卡斯特羅普。但在此發生了棘手的事件。
  卡斯特羅普公爵有一個兒子名叫馬克西米利安,他透過國務尚書得到皇帝的認可,得以
繼承亡父的爵位及資產。但因為前述事件的緣故,國務尚書立典拉德侯爵將繼承手續延期了
,意圖在財務省的調查終結後,設法沒收其前代歐以肯以不法手段取得的那部份資產,再承
認其財產繼承權。
  馬克西米利安則對此產生了反抗。身為重臣、大貴族的子弟而對特權財富有著相當貪婪
的利己個性的這個青年,並沒有亡父所擁有的那份政治力量。在調查期間,他竟放出獵犬去
追趕財務省的調查官。而這些獵犬是一種經過DNA處理,在頭上有著圓尖錐形頭角的有角
犬,可說是一種象徵貴族權力中暴力一面的兇暴異獸。
  這位欠缺想像力的青年似乎沒有發覺到自己的行為無疑是給了重視威信的帝國政府一巴
掌。而帝國政府是不會憑白忍下這份屈辱而善罷干休的。
  再度派遣的調查官也無由地被趕了出來,財務尚書凱爾拉赫子爵請求國務尚書傳令馬克
西米利安入宮。
  收到措辭嚴厲的召見狀時,馬克西米利安才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出了問題,如此一來,
因為本身缺乏判斷力而使自己陷入極端的恐怖。他心想,只要一到帝國首都就再也回不來了。
  卡斯特羅普公爵的許多親族和姻戚,因為憂慮此一事態而紛紛出面嘗試調停,不過卻只
有更加刺激馬克西米利安的猜疑心。
  他的親族之一--以溫和的為人受到相當高評價的瑪林道夫伯爵佛蘭茲前去勸說,結果
被他監禁了,和平解決的方式已經絕望。完全狂亂的馬克西米利安以領地警備隊為核心私自
招兵買馬,帝國政府決定派軍討伐。
  修姆德提督所率領的艦隊從奧丁出發的當時,正值亞斯提星域中帝國與同盟兩軍衝突的
同時--而第一次的討伐軍敗北了。
  在社會適應力上不及格的馬克西米利安,卻在純軍事方面有著某種程度的才能,而討伐
軍過於輕敵,沒有定下任何作戰計劃就展開攻擊,在這種種原因之下導致了這種結果,總之
,討伐軍在強行登陸時受到奇襲,修姆德提督戰死。
  第二次的討伐軍也失敗,馬克西米利安乘勢企圖吞併鄰近的瑪林道夫伯爵領地,欲在帝
國的一隅建立半獨立的地方王國。領主佛蘭茲雖在馬克西米利安的監禁之下,但善戰的瑪林
道夫伯爵家的警備隊抵擋了侵略而來的馬克西米利安軍,並向奧丁請求救援。
  在這種狀況之下,吉爾菲艾斯被授命前往平亂。而他將這歷時半年的動亂在僅僅十日之
間成功地平定了。
  首先,吉爾菲艾斯假裝要前去救援瑪林道夫領地,再急轉前往卡斯特羅普領地。馬克西
米利安由於害怕根據地被攻奪,立刻解除對瑪林道夫領地的包圍,率全軍向卡斯特羅普領地
急行,就這樣,瑪林道夫領地的危機解除了。不過吉爾菲艾斯攻向卡斯特羅普領地的這個行
動,本來就只是一種聲東擊西的策略。
  心急於根據地危機的馬克西米利安,對背後的防備疏忽了。吉爾菲艾斯將艦隊隱藏在小
行星帶之中,急襲其毫無防備的後方,給予毀滅性的打擊。
  而從戰場中逃脫的馬克西米利安,被期望能減輕罪行的部下所殺,殘餘者則全部投降了。
  就這樣卡斯特羅普的動亂,很簡單的解決了。雖說平亂要花上十天的時間,但六天是從
帝國首都前往征途所花費的,二天是在卡斯特羅普做事後處理,實際的戰鬥不過只費了二天
的時間而已。
  在此次平亂中,吉爾菲艾斯顯現出其非凡的用兵才能,萊因哈特感到很滿意,他元帥府
內的提督也點頭稱是,門閥貴族為之驚愕。不僅是萊因哈特,連其心腹都有著如此高明的手
腕,對他們而言絕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但是,武勳畢竟是武勳。吉爾菲艾斯晉陞為中將,並授與金光燦爛的「雙頭鷲武勳章」
。國務尚書立典拉德侯爵以代理帝國宰相的身分將其授與吉爾菲艾斯,並稱讚其功績,囑咐
他要感謝皇帝陛下的恩寵,竭盡忠誠。
  因為吉爾菲艾斯知道事情的內幕,所以對於被懷茲所教唆的立典拉德侯爵的逢迎態度感
到無趣至極,當然這份心情並沒有表現於外。
  而且,要對皇帝竭盡忠誠,在吉爾菲艾斯的想法中,這實在是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把
他所要竭盡忠誠的對象從他面前搶走,而一直霸佔著的人,不正是皇帝佛瑞德李希四世嗎?
他戰鬥的目的,不是為了帝國,也不是為了帝室,更不是為了皇帝。
  其實紅髮而身材高挑的齊格飛.吉爾菲艾斯,在宮中上至公爵家的千金下至幫傭的少女
,無人不對他懷有好感。但他本人似乎是一點也沒感覺到,要真感覺到的話,大概也只會覺
得困惑吧!
  就這樣,萊因哈特和吉爾菲艾斯漸漸地確立了其地位之時,在他們的面前出現了頭髮半
白的奧貝斯坦上校。
  Ⅱ
  希望有個參謀--萊因哈特的這個願望,此時更加強烈了。
  他所想要的參謀,並不是完全軍事上的人才,否則萊因哈特自己和吉爾菲艾斯就已經足
夠了。他所需要的是更具政治策略方面的人才,今後他將要面對宮廷之中的門閥貴族們,明
白的說,就是爾虞我詐和勾心鬥角的陰謀事件將會增加吧,萊因哈特這麼料想著。如此一來
,吉爾菲艾斯是不能作為這方面的商討對象的。這不是能力的問題而是性格或思考方式的問
題。
  注視著這個將手槍交給衛兵,非武裝地走進辦公室的男子,萊因哈特在腦中過濾了一下
人名。似乎還沒有任何事情能成為他對這男子抱持特別好感的理由。
  「是奧貝斯坦上校吧!找我有什麼事呢?」
  「首先,請閣下讓不相干的人退下。」
  以近乎自尊自大的態度,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提出了如此要求。
  「這裡只有三個人在。」
  吉爾菲艾斯默然不語,萊因哈特以銳利的眼光,冷冷注視著這位客人。
  「吉爾菲艾斯中將就形同我本人一樣。你難道不明白嗎?」
  「這個我知道。」
  「那就是你有話不想讓他聽到吧?但是稍後我再告訴他,結果不是一樣嗎?」
  「那當然是閣下您的自由了。但是閣下,要成就霸業就需要各種不同的人才吧?識才善
任,我想該是如此吧--」
  吉爾菲艾斯看著萊因哈特,略帶顧慮地說:
  「元帥閣下,我還是暫時到鄰室等候好了--」
  萊因哈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吉爾菲艾斯離開後,奧貝斯坦才轉回正題。
  「說實在的閣下,我現在處於相當為難的境況,我想閣下應該知道的--」
  「伊謝爾倫來的逃亡者,要受到懲誡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傑克特提督還壯烈地犧牲了呢
!」
  萊因哈特的回答冷冷淡淡的。對奧貝斯坦的話不為所動。
  「在平凡的指揮官眼中,我只是一個卑劣的逃亡者罷了。但是閣下,我也有我自己的理
由。我希望閣下能聽一聽這些話。」
  「你搞錯了吧?你該去向軍法會議說才對,而不是向我說。」
  身為伊謝爾倫駐留艦隊旗艦唯一生存者的奧貝斯坦。正因為他的生還,而處於要接受制
裁的立場。未盡到輔佐指揮官糾正其錯誤的職責。而且又只顧自己一身的安全--這是他遭
人白眼、受到彈劾的理由,而事實上卻也是因為伊謝爾倫的失陷,必須有個適當的替罪羔羊
來承擔一切責任所致。
  聽了萊因哈特冷淡的回答,奧貝斯坦突然把手指放至右眼,不久他將手放下來時,在臉
的一部份上,出現了一個異樣的小空洞。頭髮半白的他將放在右手掌上那小小的有如球型結
晶體的東西,呈現在這位年輕元帥之前。
  「請看看這個,閣下。」
  「--」
  「我想大概吉爾菲艾斯中將告訴過您吧?我的雙眼是義眼。如果是在魯道夫大帝的統治
時代,我會因『劣質遺傳因子排除法』而在幼兒時就被殺害了。」
  將拆下的義眼再裝回眼窩,奧貝斯坦從正面以挖苦般的眼光投向萊因哈特。
  「您了解嗎?我憎恨著魯道夫大帝和他的子孫,以及他所創出的一切事物--也就是高
登巴姆王朝銀河帝國。」
  「實在是大膽的言論。」
  年輕的元帥感受到密室恐懼症患者的那種窒息感。這個男子的義眼有著壓倒他人的機能
--或者是裡面裝有壓迫感的因子吧?年輕的元帥不禁起了這種非合理的疑惑。
  在隔音設備完善的室內,奧貝斯坦雖壓低了聲音,但卻有如突來的春雷似地轟然巨響。
  「銀河帝國,不!高登巴姆王朝必須滅亡。如果可能最好是以我自己的手來毀滅它。但
是我並沒有那份力量。我所能做到的只有協助新的霸主登場。也就是您,帝國元帥,羅嚴克
拉姆伯爵。」
  萊因哈特聽到那帶電空氣破裂聲。
  「吉爾菲艾斯!」
  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萊因哈特呼喚著心腹好友。壁面開啟了,紅髮的年輕人那高大的身
軀從中出現。萊因哈特以手指指著奧貝斯坦。
  「吉爾菲艾斯,立即逮捕奧貝斯坦上校。身為帝國軍人,說了對帝國不敬的叛逆言辭,
是不可饒恕的!」
  奧貝斯坦的義眼發出激烈的光芒。紅髮的青年軍官以神速的技巧用右手拔出了手槍,瞄
準他胸部的中央。自幼年學校以來,他在射擊技術上無人能出其右。即使奧貝斯坦拿著手槍
試圖抵抗,也只是無益的抗爭罷了。
  「原來您也不過是這種程度的人--」
  奧貝斯坦幽幽地嘆道,失望和自嘲的苦悶陰影掩上了他那原本就缺乏血色的臉孔。
  「也好,您就以吉爾菲艾斯中將一個人為心腹,去走您那狹小的道路吧!」
  一半演技,一半真心的發言。將視線投向萊因哈特那沉默的身影之後,他又面向吉爾菲
艾斯。
  「吉爾菲艾斯中將,你能開槍打我嗎?我就這樣手無寸鐵,你也能開槍嗎?」
  萊因哈特沒有再下命令,吉爾菲艾斯仍瞄準著他,在扣板機的手指上猶豫著是否要施加
力量。
  「你無法開槍吧?你就是這樣的人,雖然值得尊敬,但要成就霸業卻是不夠的。有光就
有影--但是年輕的羅嚴克拉姆伯爵大概還不能理解吧?」
  萊因哈特凝視著奧貝斯坦,同時暗示吉爾菲艾斯收下手槍,他的表情也變得微妙起來。
  「你真是大膽直言。」
  「不敢當。」
  「傑克特提督大概很厭惡你吧,不是嗎?」
  「那個提督不是能夠激起部下忠誠的人。」
  奧貝斯坦平靜地回答,他知道這一次的賭注他押對了。
  萊因哈特點了點頭。
  「好吧,我就從貴族那邊將你買過來。」
  Ⅲ
  軍務尚書、統帥本部總長、宇宙艦隊司令長官--這三者被稱為帝國軍三長官,由一人
同時兼任三職的例子,近一世紀來也只有往昔的皇太子奧特佛利特而已。
  他另外還兼任帝國宰相,從此以後,帝國宰相就不再正式的任職,而由國務尚書為其代
理,這是避免臣下沿循皇帝的先例所致。
  奧特佛利特在皇太子時代有能力且有聲望,但在即位為皇帝奧特佛利特三世之後,在一
次次的宮廷陰謀中,他的猜疑心日益嚴重,四次更換皇后,五次更改帝位繼承人,後來因害
怕被毒殺而極少進食,在四十多歲時因衰弱而駕崩。
  「卿等不迴避責任也不戀棧地位,這種廉潔實在值得稱道。但是三長官的職位一旦懸空
,恐怕至少會有一個職位落入羅嚴克拉姆伯爵的手中了!你們也不想自己所做之事將會成為
他晉陞階位的助力吧。你們在經濟上沒有困難,就將你們今後一年的薪俸收歸國庫作為處罰
如何?」
  國務尚書說了之後,斯坦赫夫元帥浮現出苦澀的表情回答他:
  「這一點我們也不是沒有想到,但我等身為軍人,如果因而被說成因戀棧地位而不肯引
退,那就太令人遺憾了--無論如何請受理此事。」
  立典拉德侯爵不得已只好前往皇宮向皇帝佛瑞德李希四世遞呈三長官的辭表。
  仍是以那有氣無力的衰弱樣子聽取國務尚書報告的皇帝,命令侍從到元帥府傳喚萊因哈
特。只需用TV電話就可達成的事,還特地派人前去傳喚,這是顯示銀河帝國皇帝至高無上
權力所必需要的形式之一。
  萊因哈待前來晉見後,皇帝將三份辭表遞了給這年輕的帝國元帥,然後以那種像叫小孩
子選擇禮物般的口吻詢問他,想要哪個職位?看了憮然地站在一旁的國務尚書一眼,萊因哈
特答道:
  「自己沒有立下任何功績就去搶奪他人的地位,這不是臣所做得到的。伊謝爾倫要塞的
失陷是因為傑克特、修特豪簡兩提督的疏忽,而傑克特提督也已經以死謝罪,另一位則在敵
人的獄中。我想沒有其他應該擔負罪責的人了。無論如何請不要責罰三長官,希望陛下能再
三思。」
  「哦,你真是毫無私心啊!」
  皇帝看著對事態的意外感到訝然的國務尚書。
  「伯爵既如此說,國務尚書的看法如何呢?」
  「--年輕的伯爵能有此見識,臣深表佩服。臣也希望對有功於國家的三長官,能給予
寬大的處置。」
  「既然你們兩人都這麼說,朕也不會給予他們苛刻的處分。但是也不能完全不追究罪責
吧--」
  「如此好了,陛下,今後一年,收回他們的薪俸,充當為戰歿將兵遺族的救濟基金,這
樣如何?」
  「這樣做的話,也好,細節就交由國務尚書處理,沒有其他事了吧?」
  「是的。」
  「那你們兩人退下吧,我得去溫室照料薔薇了。」
  兩人退出了宮殿。
  ***
  不到五分鐘後,有個人悄悄的回來了。因為略有跑步,七十五歲的立典拉德侯爵得先調
緩一下自己呼吸的節奏,去到皇帝所在的薔薇園時他已回復了肉體上的平靜。
  色彩豐富和芳香亂舞的薔薇群之中,皇帝倣若朽木一般站在那裡。老貴族走近過去,非
常謹慎地跪倒在地。
  「微臣惶恐,陛下--」
  「什麼事?」
  「要稟報此事之前,臣唯恐此事會引來陛下的不悅--」
  「是羅嚴克拉姆伯爵的事嗎?」
  在皇帝的聲音中沒有一絲一毫尖銳、激動或熾熱的成分。不禁令人聯想起風沙的聲響,
正像是毫無生氣老人的聲音。
  「你又要說朕給予安妮羅傑的弟弟過度的地位和權力了吧?」
  「陛下已經知道了嗎?」
  皇帝所說的話意外的明晰,使得國務尚書為之一驚。
  「你是認為他膽大妄為,不只會致力於其身為重臣的權力,也許還會企圖篡奪皇位吧?」
  「說起來令為臣有所忌憚--」
  「這不是很好嗎?」
  「啊?」
  「並不是從人類誕生開始就有高登巴姆王朝存在的,就像沒有不死的的人一樣,也沒有
不會滅亡的國家。在朕這一代讓銀河帝國滅亡也沒有什麼不好吧?」
  乾涸般的沙啞笑聲,使國務尚書為之戰慄。那底的虛無深淵,讓他從靈魂深處感到一種
徹骨的寒冷。
  「反正都是要滅亡的話--」
  皇帝的聲音像彗星那不吉利的尾跡一般拖著。
  「就讓它轟轟烈烈地滅亡吧--」
  Ⅳ
  在非出自本意,且不愉快的情況下,三長官也不得不接受了萊因哈特所做的這個人情。
翌日,當萊因哈特出面請求免除巴爾.馮.奧貝斯坦對伊謝爾倫失陷的責罰,以及轉屬到自
己的元帥府一事時,也使得他們沒有拒絕的理由。一方面也認為自己受到了「皇帝陛下的寬
容」之恩惠,也就不能對他人作出嚴厲的處分了,反正不過是一個上校的進退,不是什麼大
不了的事。總之,奧貝斯坦獲得了滿意的結果。
  有關萊因哈特主動捨棄晉陞帝國軍三長官地位的做法,宮內眾說紛紜。
  「他大公無私嘛!」
  有這種好意的評價,但也有--「什麼話,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這種否定的觀點,各佔一半。
  不管是哪種說法,萊因哈特都絲毫不在意。三長官的地位隨時都可以拿到手,暫時借給
那些老將吧!況且這些地位對他而言不過只是他人生路程的一小點罷了。
  當萊因哈特登上至尊之位時,將會兼任三長官職位的這位人物,現在卻一直心事重重。
  「怎麼了?吉爾菲艾斯,看你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吧?」
  「您應當知道,何必明知故問。」
  「別生氣,是有關奧貝斯坦的事吧?我也曾懷疑過那個人會不會是門閥貴族派來的,但
是他不是那種會受命於貴族的人。頭腦雖然聰明但怪癖太多。」
  「那他會受命於萊因哈特大人嗎?」
  萊因哈特微微地側著頭,他那華麗的金髮也傾往一邊。
  「就是如此--我並不期待那個人的友情或忠誠心。他只不過想利用我,以達成他自己
的目的罷了。」
  說著他伸出那細長的手指,輕輕的撫弄著友人那倣若紅玉溶液染成的頭髮。在沒有其他
人在場的時候,萊因哈特常常做這種事。在少年時期,偶而和吉爾菲艾斯略有不和的時候-
-這種情況並不會持續太久--他會說「什麼嘛!像血一樣的紅毛」,而在他們和好時,他
會說「像火焰燃燒一樣好看。」總之,要視乎萊因哈特的心情而定了。
  「--所以說,我也要利用他的頭腦,不管他的動機是什麼都不重要。如果連他這樣一
個人都無法駕馭,那就更別期望什麼宇宙的霸權了,不是嗎?」
  政治不是看過程或制度,而是看結果的。萊因哈特如此想著。
  自己之所以那麼討厭魯道夫大帝,並不是因為其吞佔了銀河聯邦,也不是因為其自立為
皇帝,而是因為他把這好不容易才獲得的強大權力,使用在自我神聖化這種最愚劣的行為上
。如果他能適當的運用這種強大的權力,也許會對人類文明的進步和建設有著不可限量的貢
獻吧!人類就可以不必在為了政治思想的不同而產生抗爭,浪費精力,將其足跡擴大到整個
銀河系。事實上,就算把帝國和叛亂勢力合併起來,也只是支配了這廣大?星世界的五分之
一罷了。
  實際來說,阻礙人類歷史前進的責任,很大程度應歸於魯道夫的偏執上。他算是什麼活
神仙?要真是的話也只能是瘟神吧!
  要破壞舊體制,建立新秩序必須要有強大的權力和武力。但是自己絕不會重蹈魯道夫的
覆轍的。縱使成為皇帝,也絕不會把帝位只傳給自己的子孫。
  魯道夫盲目地信賴血統和遺傳因子,但是事實證明遺傳並不是能夠信任的。萊因哈特的
父親並非天才,亦不是偉人,連獨立生活的能力和思想都沒有,將美貌的女兒賣給當權者,
而沉溺在醉生夢死且自甘墮落的糜爛生活中,七年前他因為過度酗酒和縱情聲色而猝死時,
萊因哈特一滴眼淚也沒有流。當時他看見姊姊臉頰上滴落了那透明的淚珠時,也曾為之一痛
,但那只是單純對姊姊的情感而已。
  要說遺傳不值得相信的例證,也可以看看高登巴姆帝室的現狀。誰能想像,在佛瑞德李
希四世虛弱的體內,流著一升一毫的偉大的魯道夫大帝之血呢?高登巴姆皇族的血統早就已
經混濁了。
  佛瑞德李希四世的九個兄弟姐妹都一一的亡故了。佛瑞德李希則曾經讓除皇后以外的十
六位妃嬪懷孕過二十八次,但其中有六次流產、九次死產,而在出生的十三人之中,生後一
年死亡的有四人、成年時死亡的有五人。成年後死的有二人。現在還活著的只有布朗胥百克
公爵夫人安瑪莉及立典亥姆侯爵夫人克莉絲汀這兩個公主而已。兩人都嫁予強大的門閥貴族
,但在子嗣方面,則都是各自生下一女而已。另外,在成年後死亡的皇太子魯多維希所留下
的遺兒--現在帝室唯一的男兒艾爾威.由謝夫二世,現在年僅五歲,因此至今仍未被冊立
為皇太孫。
  集宮廷的頹廢於一身的皇帝佛瑞德李希四世,在萊因哈特眼中,不過是刻骨的憎恨及輕
蔑的對象罷了,但唯有兩點是他可以容忍的。
  第一點是皇帝因為過去在難產中死去了幾個寵妃,為了害怕失去安妮羅傑,而沒有讓她
懷孕。這其中也是因為安妮羅傑如果誕下男嬰的話,貴族們憂慮會有帝位繼承權之爭,而施
予了壓力。對萊因哈特而言,要是姊姊為那皇帝生下子嗣的話,將是一種難以忍受的屈辱吧!
  而另一點則是如今有資格繼承帝位者少之又少,只有皇帝的孫兒三人而已。只要把他們
排除掉就行了。或者是和皇帝的兩個孫女之中的一人結婚也是一策--反正只是一種形式。
  不管如何,奧貝斯坦總會派得上用場的。那男子會以他灰暗的熱情和執拗的意志去對付
來自帝室或貴族的權謀,必要時即使殺害幼兒或女性也在所不辭吧?或許就是在無意中察覺
到這一點,吉爾菲艾斯才會厭惡他。但對萊因哈特來說,他卻是必要的。
  對於需要奧貝斯坦這種人的才能,也許會令姊姊安妮羅傑或吉爾菲艾斯感到不快--但
是,這卻是非做不可的事情。
  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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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26 23:08:13 |只看該作者
  費沙自治領主魯賓斯基在官邸內,聽取輔佐官對經濟戰略方面所作的報告。「宇宙金融
公司是我自治領政府在自由行星同盟之內的掛名公司,此次獲得了巴拉特星系第七、第八兩
行星的固體瓦斯採掘權。可開採埋藏量合計四八零零萬立方公里,預計二年後可收回成本。」
  看到魯賓斯基點了點頭,輔佐官繼續報告下去。
  「另外,同盟中最大的?星間運輸企業『聖誕老人』航空公司,股份佔有率已達百分之
四十一.九。因為股東名義分為二十人以上,情報策略未被發覺,但持有股份率已在最大的
股東國營投資公司之上了。」
  「很好。在股份過半數之前絕不可以鬆懈。」
  「當然!另一方面,在帝國部分,我們決定投資在第十一邊境星域的農業開發計劃。就
是把艾簡培茲第二行星上的水源二十京噸運送至八個乾燥行星,以增產五十億人份的糧食之
計劃。」
  「投資的比例是?」
  「我們政府的三家掛名公司合計為百分之八十四,可說是獨佔股權。還有就是有關後方
地帶鐳礦工場的--」
  聽完了報告的魯賓斯基讓輔佐官退下,看著窗外那充滿了荒涼之美的風景。
  到現在為止,事情進展順利。不管是帝國或是同盟,其高層首腦部都以為所謂的戰爭,
就只是在宇宙空間以戰艦發射亞光速飛彈互擊而已。當這些冥頑不靈的教條主義者互相殘殺
,血流成河之際,費沙將已經掌握了兩國社會經濟體制的命脈了吧!即使現在,兩國所發行
的戰時國債之中將近半數,都直接或間接地被費沙購入了。
  在宇宙中有人類足跡之處,將完全由費沙從經濟面來統治。帝國政府和同盟政府,不過
都是為了費沙的經濟利益,而代行其政策的傀儡罷了。再花一些時間吧!離目的地最終階段
只剩下不到半步之遙了--。
  但是,理所當然的,政治上或軍事上的變化也是絕不能忽視的。如果帝國或同盟被強大
的霸權達成了政治上的統一,那麼費沙所持有的特權將沒有任何意義。也許那時就像古代海
陸上的交易都市,向新興統一王朝的武力及政治屈服的歷史,將會再一次重演--
  如此一來,要達成目的的道路將永遠被封閉了。新銀河帝國的誕生,是絕對非阻止不可
的。
  新銀河帝國--。
  這個想法給了魯賓斯基一種新鮮的緊張感。
  現在的高登巴姆王朝銀河帝國已經徹底腐化了,要再次的活性化幾乎是不可能的,即使
分裂成眾多小王國群,而要在其中產生新的秩序,那至少也得花上幾世紀的歲月吧?
  另一方面,自由行星同盟也已失去建國的理想而陷於惰性之中。經濟建設和社會開發的
停滯,已引發民眾普遍的不滿,構成同盟的各行星之間因為經濟上的差異而不時反目,只要
沒有強權的領導者出現,再建集權的體制的話,這種狀況將會持續下去吧?
  五世紀前,那將巨人般的身體,以權力面的能源蓄滿其中的年輕人魯道夫.馮.高登巴
姆,奪取了銀河聯邦的政治機構,成為神聖不可侵犯的皇帝,這是以合法的手段而誕生的獨
裁者。同樣的事情是否有重現的一日呢?如果是簡單地奪取既有的權力機構的話,在短短的
時日之內就可能產生會變化的。即使是非合法的--。
  政變--對於接近權力或武力中樞的人而言,是一種古典但卻有效的方法,其中仍有其
魅力的。
  魯賓斯基按了操縱盤的按鈕,喚來了輔佐官。
  「您是問有關在兩國中政變的可能性嗎?」自治領主的命令使他感到驚訝。「既然領主
有令,我會儘快去調查,是不是有什麼緊急的情報顯示出這種可能性呢?」
  「倒不是,只不過是我現在突然想到而已。但是不能不考量一下各種的可能性。」
  對於頭腦及精神腐朽之人去強佔不符合自己資格的權勢之事,雖然是令人不愉快的,但
是現在帝國和同盟的體制對費沙而言還有存續的必要--費沙的統治者如此想著。至少要等
到帝國和同盟都想像不到的--費沙真正的目的達成的那一天--。
  Ⅵ
  自由行星同盟最高評議會是由十一名評議委員所組成。由議長、副議長兼國務委員長、
書記、國防委員長、財政委員長、天然資源委員長、人力資源委員長、經濟開發委員長、地
域社會開發委員長和情報交通委員長組成。他們現在集合在漆著珍珠色外壁的壯麗大廈內的
一室。
  這是一間沒有窗戶的會議室,由四方的厚牆和其他的房間所包圍著。包括對外聯絡室、
資料製作室、情報工作室、機器操作室等,以及更外側的警備兵待命室,像千層派似的在週
遭包圍著。
  這能稱之為公開政治的宅邸嗎?財政委員長姜.列貝羅坐在直徑十一公尺的圓桌旁的席
上,如此的思考著。這想法並非現在才開始的,每當他通過滿布紅外線檢查裝置的走廊進入
會議室時,他心中都不由得浮現出這個疑問。
  這一天,宇宙曆七九六年八月六日的會議,在議題之中有一件是決定出軍部提出的出兵
案之可否。內容是以佔領的伊謝爾倫要塞為橋頭堡,出兵攻打帝國的提案,是軍部的青年高
級軍官們直接向評議會提出的。對列貝羅來說,他覺得這提議未免太過偏激了。
  會議一開始,列貝羅即展開反對擴大戰爭的發言:
  「也許是種奇怪的說法,直到今天為止,銀河帝國和我們同盟都勉強在各自財政容許的
範圍內繼續戰爭。但是--」
  光只是在亞斯提會戰中戰死將兵的遺族撫恤金,每年就需要支出一百億。在此情況下,
如果再擴大戰火,國家財政和經濟將產生無可避免的破綻,而且,現在的財政早已出現赤字
了。
  很諷刺的是,楊在這財政困難中也需要擔負一部份責任。他在伊謝爾倫俘虜了五十萬人
,單是這些俘虜的糧食就已經是相當頭疼的問題了。
  「使財政繼續維持健全的方法,只有在增加發行國債或增稅這兩個老方法中選其一了。
沒有其他的方法。」
  「增加紙幣的發行量呢?」副議長如此問道。
  「你是說要在沒有財源支撐的情況下這樣做嗎?那幾年後就不是憑紙幣的面額,而是憑
紙幣的重量來買賣商品了。我可不希望在後世留下『超通貨膨脹時代的無能財政家』這種臭
名啊!」
  「如果不能在戰爭中獲勝的話,也就沒有明年或是明天了。」
  「那麼是不是應該停止這種毫無意義的戰爭呢?」
  列貝羅以那強烈的口吻說出,室內為之肅然。
  「我們藉著楊提督的智略,得到了伊謝爾倫。帝國軍已失去了對我們同盟侵略的據點。
你們不認為這是以有利的條件締結和平條約的好機會嗎?」
  「但這是對絕對君主制的正義之戰,我們和他們是不共戴天的。難道因為經濟上的問題
就此停止嗎?」
  有幾個人開始提出反論。
  正義的戰爭嗎?自由行星同盟政府的財政委員長姜.列貝羅憮然的將雙手合攏在胸前。
  莫大的流血、國家的破產、人民的窮困。如果要實現正義就不能缺少這些犧牲的話,那
麼所謂的正義就好比是個貪慾之神,絲毫不知足地在要求一樣又一樣的奉祭品。
  「暫且休息一下吧--」
  是議長那毫無生氣的聲音。
  Ⅶ
  午餐之後,會議再度開始。
  這次,首先展開發言的是身為人力資源委員長,負責教育、雇用、勞動問題、社會保障
等行政的荷旺.路易。他也是反對出兵的一派。
  「以人力資源委員會的立場--」
  荷旺身材瘦小但聲音宏亮,有著充滿血色的肌膚和短小敏捷的手腳,給人富有活力的印
象。
  「本來應當應用在經濟建設或社會開發上的人才,都傾注在軍事方面、這種現象不禁令
人感到不安。另外削減教育及職業培訓的預算也是令人頭痛之事。在近六個月之間職業場所
發生的事故比前期增加了三倍,這是勞動者熟練程度下降的明顯的現象。在倫比尼星系發生
的輸送船隊事故中,喪失了四百餘人的生命和五十噸的鐳礦,我想這和民間航宙士訓練時間
的縮短有著很大的關係。而且航宙士們由於人員不足而普遍有著勞動過重的現象。」
  明晰而嚴證的談話。
  「我在此提案,希望能把軍隊徵用的技術、運輸或通信人員之中,讓四百萬人復歸民間
。這是最低限度的人數。」
  環視同席評議員的荷旺,視線停止在國防委員長特留尼西特臉上。對方皺著眉頭回答道。
  「別說這種話。如果讓這麼多人解除後方勤務的話,軍隊組織就等於瓦解了。」
  「國防委員長是這麼說。但這樣下去的話,只怕社會和經濟的瓦解會比軍隊組織的瓦解
來得更快。你知道現在首都的生活物資流通管制中心的接線生平均年齡嗎?」
  「--不知道。」
  「四十二歲。」
  「這不是什麼特別的數字啊--?」
  荷旺忍不住用手敲擊著桌子。
  「這是數字上的錯覺!在人數中二十歲以下和七十歲以上的人數佔了總人數的八成以上
。平均起來的確是四十二歲。但事實上卻缺乏三、四十歲的中堅階層。現在社會機構在軟體
方面已經漸漸開始呈現出衰弱了,這個事實到底有多麼可怕,我想各位賢明的評議員都可以
理解吧--」
  荷旺合上了嘴,再次環視在座人士,正視其眼光的只有列貝羅一人而已。其他的人有的
低頭不語,有的有意無意地迴避其視線,有的則望著高高的天花板。
  列貝羅接著荷旺的話說下去。
  「總之,現在應是民力休養的時期。伊謝爾倫在我們手中,我們同盟應當能夠阻止帝國
軍侵入國內,而且足以維持相當長的時間。那麼,我方不就再沒有發動攻擊的必要了嗎?」
  列貝羅熱心地說著。
  「再要市民犧牲就有違民主主義的原則,是增加民眾負擔的行為。」
  反駁的聲音響起,是評議員中唯一的女性,情報交通委員長格奈莉亞.溫莎。她是在一
週前新上任的。
  「我們沒有必要迎合那些不明大義的市民的利己思想。況且歷史上也沒有不需犧牲就可
達成大業的先例吧?」
  「市民們開始認為這個犧牲是不是太大了!溫莎夫人。」
  列貝羅試圖矯正她的公式論,但一點效果也沒有。
  「不管犧牲有多大,即使全部市民都死了,也有我們非做不可的事。」
  「這,這已經不是政治上的論調了!」
  無視著聲音愈趨高昂的列貝羅,溫莎夫人向著列席各人,以那流利的聲音開始述說自己
的意見。
  「我們有著崇高的義務-打倒銀河帝國,從其暴政和威脅之中解放全人類的義務。陶醉
於低廉的人道主義而忘了大義,難道是邁向大道所應有的態度嗎?」
  她是一位四十歲出頭,有著優雅知性美的女性,她發言的聲音倣如音樂的聲響。而這讓
列貝羅感到了一種潛在的危險,她自己難道不也是被那低廉的英雄主義抓著腳嗎?
  當列貝羅想再次提出反論時,一直保持沉默的議長桑佛德作了第一次的發言。
  「嗯,這裡有份資料,各位請看看電腦螢幕的畫面。」
  所有人都有點驚訝,將視線集中到議長身上,並照他所說的看著螢幕。
  「這是一般市民對我們評議會的支持率,不算很好。」
  百份比三十一.九這個數字和列席者們猜想的相去不遠。離溫莎夫人的前任者因不名譽
收賄而失勢的事件才不過幾天,正如列貝羅和荷旺的指責,自由行星同盟在社會經濟上的停
滯已經相當嚴重了。
  「另一方面,這是不支持率。」
  他們對百分之五十六.二這個數字感到嘆息。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還是讓他們感到
膽寒。
  議長留意著他們的反應,繼續說道:「這樣下去是無法在明年將至的選舉中獲勝的。可
以預見得到,在和平派和強硬派候選人的挾擊之下,我們將會被挖去過半以上的票數,各位
再看看這裡--」
  議長的聲音放低了,不知道是否意識上的行為。但對吸引聆聽者的注意力卻有著相當的
效果。
  「根據電腦的預測,如果能在一百天之內取得對帝國軍事上的決定性勝利的話,支持率
最低將可上升十五個百分點。」
  會場一陣嘩然。
  「開始對軍部提案進行投票吧!」
  溫莎夫人說完,數秒之間響起了數人贊同的聲音。所有的人都以權力的維持和因選舉敗
北而下野這兩者間衡量著。而有一段的沉默。
  「等一下!」
  列貝羅從自己的座席上站了起來,在日光燈之下,他的臉色像老人似的褪了一層光采,
變得蒼白無比。
  「我們沒有這種權力。為了維持現有政權的目的而做無益的出兵,我們是沒有這種權力
的--」
  他的聲音顫抖著。
  「算了,別說這種好聽的話。」
  溫莎夫人的冷笑聲在室內鮮明地迴響著。列貝羅怔然無語,看著這幕當權者用自己的手
去污損民主主義精神的情景。
  隔了幾個席位的荷旺,同情地看著列貝羅那充滿苦惱的身影。
  「拜託各位,別太急躁了。」
  他說著將手指伸向投票用的按鈕。
  贊成六、反對三、棄權三。有效投票數的三份之二以上是贊成票,就這樣決定了攻打帝
國的提案。
  但是表決的結果,令評議員們驚愕的不是決定出兵這件事。而是在三張反對票之中,有
一票竟是國防委員長特留尼西特所投的。
  另外兩票是由財政委員長列貝羅和人力資源委員長荷旺所投,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
特留尼西特不是眾所公認的強硬主戰派嗎?
  「我是愛國者。但並不意味著我永遠都是抱持著主戰論。我希望各位能銘記我此次反對
出兵的這件事。」
  對於疑問的聲音,他做了以上答覆。
  ***
  同日,統合作戰本部對楊威利少將所提出的退職申請正式駁回,並對他發出了晉陞中將
的正式通知。
  Ⅷ
  「你是說你想退伍?」
  楊提出辭呈之時,席特列元帥的反應並沒有特別震驚。但是那種一手收取辭呈,一手遞
來退休金和養老金的順利情況,楊也並不期待,他只有儘量迎合地點點頭。
  「但是你才三十歲吧?」
  「二十九歲。」
  楊特別強調二十這個數字。
  「還不到醫學上平均壽命的三分之一,要走下人生的舞臺未免太早了吧?」
  「部長,你說這話就不對了。」
  年輕的提督提出了異議,並不是要走下人生的舞臺,而是要回歸人生本來的道路。以往
只是迫不得已才要走不符合本意的迂迴路而已。對他而言,比起歷史的創造者來說,他還是
比較希望成為觀察者。
  席特列元帥將兩手手指交錯在一起,並將他那結實的下巴靠在上面。
  「我軍所需要的不是你在歷史研究家方面的學識,而是在用兵家方面的器量和才幹。這
一點是相當重要的。」
  我不是都已經被你煽動過一次了嗎?--楊在心中如此反駁著。站在與軍方的借貸關係
上,怎麼看他都覺得是自己付出太多了。
  「光是攻陷伊謝爾倫一事,應該就已是超額的任務了。」
  楊如此想著,但是席特列本部長卻還有一著殺手?。
  「那麼第十三艦隊又如何呢?」
  對這看似輕描淡寫卻極具效果的一句話,楊不由得微微地張開了嘴唇。
  「剛剛設立的『你』的這個艦隊。如果你退伍了,他們要如何是好?」
  「這個--」
  忘記了這一點,只能說是自己的失算。他不得不承認這自己的作戰失敗了。這糾纏得愈
加複雜的線路,並非那麼容易可解的。
  結果,楊在本部長面前留下辭呈後告退,但他明白這件事是不會受理的了。他憮然地搭
乘重力電梯到了樓下。
  ***
  在等候室的沙發上,尤里安.敏茲看著身穿制服來來往往的人們,遠遠地認出楊的身影
而站起身來。是楊要他在放學途中順道來到本部的。有時到外面吃吃東西也不錯,而且有些
話想要談談--楊只說了這些,為的是要讓他驚訝一下。其實楊已經辭去了軍籍,今後要過
著輕鬆的養老生活。
  然而原本的預定卻未完成,甜美的夢想也被現實的一聲嘆息吹得無影無蹤。哎!等會兒
該說什麼才好呢?--楊無意識地一邊移動著步伐,一邊思索著,此時身旁傳來一陣聲音。
  華爾特.馮.先寇布上校正向楊敬禮。他因此次的功績而被升為准將。
  「閣下,看來你該不會是去遞交辭呈吧?」
  「是啊!但是,看來會被駁回也是事實了。」
  楊苦笑著說。
  「大概吧--軍部對閣下可是不會鬆手的。」
  這位舊帝國上校愉快地注視著楊。
  「說真的,我也希望提督這樣的人留在軍中啊!您對狀況的判斷正確,運氣也好。在你
的麾下即使不能立下功勳,至少生存的可能性要來得高些。」
  先寇布在楊面前,很坦然地評價著這位上司。
  「我已經決定自己人生的終點是老死的了。大概要活個一百五十年,在年老力衰時,在
孫子或曾孫們為了減少一個老麻煩而喜極而泣的聲音中死去--壯烈的戰死可不符合我的個
性。無論如何,請讓我活到那個時候吧!」
  說完了要說的話。上校再次敬了禮。並對著那好像鬆了一口氣,解除了原先的防禦態度
而回禮的楊,露出了笑客。
  「抱歉,耽誤了您的時間。看吧,小鬼都快等不及了!」
  不論是卡介倫或是先寇布,都是相當會挖苦人的人物,但尤里安身上也許有著某種特質
,能讓他們單純地寄予好感吧。
  看著和自己並肩走著的尤里安,楊多多少少會感到一些困惑。很奇妙的,還沒結婚的他
,卻體驗了身為人父的那種情感--。
  ***
  三月兔亭是一家比起其店名賦予人的聯想更加具有休閒氣氛的料理店。擺設完全都是復
古式的。楊尤其喜歡那鋪著手織桌巾的桌子,桌子上還點著燭火。但由於他忘記了預約--
其實只要一通TV電話就可打發的小事,所以這一夜顯然那幸運的小妖精不再眷顧他了。
  「非常抱歉,今天客滿了。」
  兼具威嚴、體格及美髯的老服務生很客氣地說。而一看那店內並不寬廣的空間,也就了
解對方並非是想要小費而故意說謊的。在那灰暗的照明之下,所有的桌上都有著蠟燭的火影
在律動搖曳著。而沒有客人的桌子是不點燃燭火的。
  「沒辦法,只好到別家了--」
  楊搔著頭,此時在牆邊的餐桌中有個人以優美的動作站起身來,是位女性。珍珠色的洋
裝映照著燭光火影,在視覺上構成了夢幻似的效果。
  「提督--」
  聽到有人叫喚,楊不由得停下了腳步,他的副官--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正以那淺
淺的微笑對著他。
  「我也有穿著便服的時候呢--家父說,如不介意可與我們同桌。」
  不知何時,她的父親已站在身後。
  「噢,楊中將。」
  統合作戰本部次長德懷特.格林希爾上將以順暢的語氣如此稱呼他。在內心中,雖然不
喜歡和上司同席,但對方如此邀請卻也無從拒絕。
  「我是少將,閣下。」
  一邊敬禮,楊做了糾正,但對方並不介意。
  「下星期你就是中將了。現在先習慣一下新的稱呼也無妨啊!」
  「太棒了,你說有話要跟我說,就是這件事嗎?」
  尤里安眼中閃動著光芒。
  「這件事我也大概預想到了,但現在聽到還是一樣覺得很棒呢!」
  「哈、哈、哈--」
  以單純的笑聲掩飾了那複雜無比的心情之後,楊回復了精神,正經地向格林希爾父女介
紹自己的被監護人。
  「原來你就是優等生尤里安啊--好像是青少年組飛行球的年度金牌得主吧!真是文武
雙全啊!」
  飛行球是一種在重力被固定於零.一五G的球場內所進行的球賽。雖然只是一種把球投
入沿著壁面做不規則高速移動的籃框中的單純競賽,但在空中奪球,或是緩慢回轉控球的姿
態,似乎更像是一場舞蹈,並隨著選手的個性而有優美或爆發性的表現,是一項相當受歡迎
的運動。
  「真的嗎?尤里安。」
  這個毫無責任心的監護人驚訝地看著少年,少年有點臉紅地點了點頭。
  「大概不知道此事的就只有提督一個人吧?尤里安在這城市裡可是小有名氣的呢!」
  菲列特利加以輕佻的口吻譏諷著,使楊也滿臉通紅。
  他們點了菜。並以三杯七六零年產的紅酒及一杯雞尾酒,為尤里安榮獲得分王而乾杯,
隨後餐點送了上來。
  當盛滿菜肴的餐盤陸續端上桌面之後,格林希爾上將提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話題。
  「對了,楊,你好像還沒有打算要結婚吧?」
  楊和菲列特利加的餐刀同時在餐盤上敲出很大的聲響,使得那位傳統陶藝的愛好者--
老服務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是啊,我想等和平的時候再說吧!」
  菲列特利加什麼也沒說,低頭使用著手中的餐刀和叉子,不過其動作似乎有著微微的粗
暴。尤里安則抱著很大的興趣仔細看著自己的監護人。
  「我有個留下未婚妻而去逝的朋友,每想到這一點,就讓我現在很--」
  他說的是在亞斯提戰死的拉普少校。格林希爾上將點了點頭,換了一個話題。
  「你認識潔西卡.愛德華吧?她在上星期的增額選舉中當選為代議員。是由德奴仙行星
區選出的。」
  和席特列元帥一樣,多姿多彩的奇兵突襲似乎也是格林希爾上將的拿手好戲。
  「嗯,看來是由反戰派支持的吧!」
  「是的,當然也受到主戰派的攻擊--」
  「例如那個憂國騎士團嗎?」
  「憂國騎士團?那不過是些小丑!是不值得多加評論的,不是嗎?--嗯,這個果醬沙
拉味道不錯。」
  「我也有同感。」
  楊所說的是對果醬沙拉的評語。
  他雖然也認為那令人不愉快的憂國騎士團的確是些小丑,但他們那誇張戲劇化的行動卻
令人不得不懷疑是精心設計過的結果。以前那些一味支持著魯道夫.馮.高登巴姆的積極份
子,銀河聯邦的有識之土不也是抱著苦笑和憐憫的態度去看待他們的嗎?
  在客席上看不見的某個窗簾角落,也許正有人為此而露出會心的微笑呢!
  Ⅸ
  在歸途上,楊坐在電腦管制的無人計程車上,想著潔西卡.愛德華的話。
  「我常常想向那些握有權力的人詢問,你們現在身在何處?把士兵們送往死地的同時,
你們又在什麼地方做了些什麼?--」
  這是潔西卡競選演說的高潮,楊不由得回想起在亞斯提星域戰敗之後,舉行追悼會時的
情景。即使自認能言善辯的國防委員長特留尼西特也無法對抗她的嚴厲控訴。為此她也一定
集主戰派的憎惡及敵意於一身吧?她所選擇的是一條比伊謝爾倫迴廊更難行的道路--。
  楊不禁為她擔心起來。
  無人計程車突然停止了,本來這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這種汽車是不會給予人體不必要
的慣性影響的--只要管制系統正常運作的話。大概此刻發生了什麼異變了吧?
  打開車門,楊走到路上。穿著藍色制服的警官搖動著那魁梧的身材走了過來。他認得楊
的面孔,先訴說一段能和英雄見面的激動心情之後,才說明了事態。
  事故原因是都市交通管制中心的管制電腦發生異常。
  「所謂的異常是?」
  「詳細情況並不清楚,似乎是資料輸入時,單純的人為過失。最近職業場所都有缺乏熟
手的情況,並不是什麼罕見的事了。」
  警官笑了,但卻以那不友好的眼神看著尤用安裝出了一副正經八百的表情。
  「嗯哼,這可不是開始笑的時候。就因為那原因,這個地區的所有交通系統將癱瘓四個
小時。移動路面和磁懸浮路面也完全不能運作。」
  「所有的?」
  「是的,所有的。」
  竟然擺出一副了不起的態度,楊覺得有些奇怪,但卻沒有笑出來。由這個事故和警官的
發言所推算出來的事實,使他不由覺得心寒。社會的管理營運系統正在顯著地衰退下去。戰
爭的負面影響,雖然比惡魔的步伐聲更為悄然,但卻確確實實的在侵蝕著社會。
  在身邊的尤里安抬頭望著他。
  「提督,現在怎麼辦?」
  「沒辦法,走路吧!」
  楊爽快地下了決定。
  「有時走走路也不錯嘛,大概一個小時就到了,是個好運動。」
  警官卻對這個結論側目。
  「這怎麼行!怎麼能讓伊謝爾倫的英雄用腳走路呢?我去準備便車或浮揚車,就讓我載
你們一程吧!」
  「如果只有我這麼做,我可是會覺得為難啊!」
  「請不要客氣。」
  「不,還是客氣一點的好。」
  要讓表情和聲音不表現出心中的不快,是需要努力的。
  「走吧,尤里安。」
  「好。」
  少年明朗地回應,但走了幾步,踏著的輕快步伐卻突然停了下來。楊不解地回過頭來。
  「幹什麼,尤里安,不喜歡走路嗎?」
  語尾拖著一絲不快,似乎使楊的聲音有點尖銳了。
  「不,沒這回事。」
  「那,為什麼不跟著走呢?」
  「那邊是反方向啊!」
  「--」
  楊往回走了過來。像「宇宙艦隊的指揮官只要不會弄錯艦隊的行進方向就行了」這類下
臺階的話倒是沒說出來。其實,有時他也真的會失去自信,所以楊才會對副司令官費雪精確
無比的艦隊運用給予高度評價。
  不能動的磁力懸浮車那長長的車列,在路上構築成一道長壁,無計可施的人們在路上來
回地遊蕩著。而在其間隙中,有兩個人悠然地通過了。
  「提督,星星好美啊!」
  將視線望向星空的尤里安說著。無數的星星交雜著光芒,似乎在證明著這行星上有大氣
層的存在,而毫不間斷地閃爍著。
  每個人都想伸手去捕捉那屬於自己星星。但卻沒有人能正確的知道屬於自己的那顆星星
在哪一個位置。自己--楊威利又如何呢?能明確地看出屬於自己的星星嗎?不會迷失在種
種狀況之中嗎?或者會不會誤認了呢?
  「提督。」
  尤里安出聲。
  「什麼事?」
  「現在,提督和我剛好正看著同一顆星星呢!你看,那顆大大的藍星--」
  「嗯,那顆星是--」
  「叫什麼星呢?」
  「的確是--叫什麼呢?--」
  如果把記憶的絲線抽撥起來,應該可以找出答案吧?但楊並不習慣這種做法。楊這時心
中想的是,他身邊這個少年絕沒有任何必要和他看著同樣的星星。
  人們應該去抓住那屬於自己的星星,即使是一顆兇星也--。[size=-2]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1-3-26 23:5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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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Ⅰ
  在費沙自治領內代表銀河帝國利益的是帝國高等事務官。現由雷姆夏特伯爵由弗恩擔任
此職。
  蓄著白色頭髮和近乎透明之眼瞳的這位貴族,是在魯賓斯基就任自治領主的同時,由帝
國首都派遣過來的,在背地裡被稱為「白狐」。不用說,這是和魯賓斯基的「黑狐」相互對
照的稱呼。
  這一晚,他接受了魯賓斯基非公開的邀請,但招待的地點不是自治領主的辦公室也非官
邸,甚至亦非私宅。在四個半世紀以前,這地方還是充滿鹽氣的山間小盆地,如今已成了人
造湖。在湖畔築起了一座和魯賓斯基沒有法定關係的山莊。其擁有人是魯賓斯基眾多情人之
中的一位。
  「自治領主閣下到底有幾位情人呢?」
  以前曾被如此詢問時,魯賓斯基沒有立即答覆,而以認真的表情在思考著,而後裝出一
副近乎厚顏的明朗笑容回答道:「不以打為單位的話,恐怕還算不完哩!」
  似乎有點誇張,但也並非完全是吹牛的。他的外表給人的印象的確是一點也不含糊。
  魯賓斯基的人生是祟尚享樂主義的。芳醇的美酒、似可溶化舌頭的佳肴、震撼心弦的名
曲、婀娜多姿的美女,全都是他所愛好的。
  不過這只是次等娛樂而已,最有趣的遊戲另有他物。政略和戰略的遊戲,是把國家及人
類的命運當作無形的籌碼來進行的,其中所能得到的樂趣,不是醇酒或美女可比擬的。
  如能洗練地使用權謀術數則可成為一種藝術,魯賓斯基是如此認為的。而以武力恐嚇是
最下等的做法,無論是打著何種旗號,但在帝國和同盟之間是沒有區別的。魯賓斯基思索著
,這大概可說是魯道夫這個怪物所生下的一對互相憎恨的雙胞胎吧!
  「閣下,今晚特地請我過來,一定是有什麼事情吧?」
  把酒杯放在大理石桌上,雷姆夏特伯爵詢問著。帶著愉快的心情審視他那警戒的表情,
魯賓斯基回答道:
  「沒錯。我想這件事您大概會有興趣--自由行星同盟企圖要對帝國展開全面性的軍事
攻擊。」
  對這位帝國貴族來說,要嚥下這句話的意義是需要數秒鐘的。
  「同盟?」
  吐出這句話後,伯爵發覺不對,馬上又改了口。
  「閣下是說叛徒們企圖對我帝國有不軌的行為嗎?」
  「攻下了本帝國引以為傲的伊謝爾倫要塞之後,同盟國內似乎沸騰著好戰的氣氛。」
  伯爵略略地瞇起了眼。
  「佔領了伊謝爾倫要塞後,叛徒們等於掌握了在帝國領內的橋頭堡。這是事實,但也不
一定馬上就會有全面的侵略行動吧?」
  「但是,據我們可靠的情報顯示,很明顯地同盟軍正進行著大規模攻擊計劃的準備喔!」
  「所謂的大規模是--?」
  「二千萬以上的兵力,不!也許會超過三千萬。」
  「三千萬!」
  這位帝國貴族那近乎無色的眼瞳在燈光下閃著白光。
  即使是帝國軍也無法在一夕之間動員如此的龐大的軍力,這不僅僅是數量上的問題,且
牽涉著組織、管理、運用的能力。同盟有這樣的能力嗎?不管如何,這的確是重要的情報-
-。
  「不過,閣下為什麼要告訴我這樣的情報呢?是不是還有其他什麼理由?」
  「您這番話,真讓我有些意外啊!我們費沙曾經做過不利於帝國的事嗎?」
  「自治領主閣下言重了。當然,我們帝國也對費沙的忠誠和信義寄予完全的信賴。」
  雙方都明知虛偽地對話著。
  不久,雷姆夏特伯爵回去了,在TV顯示螢幕的畫面上,看著他搭乘的地上車匆忙地駛
去,魯賓斯基露出了陰險的笑容。
  高等事務官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就會立即向帝國本星發出急報吧?因為這是不可置之不
顧的情報。
  失去了伊謝爾倫的帝國軍是否會臉色大變的出來迎擊呢?如果是這樣的話,總指揮大概
會是羅嚴克拉姆伯爵萊因哈特吧?這次只希望帝國軍別贏得太過火就行了。
  不然的話,可就麻煩了。
  當得到了楊將以半個艦隊攻擊伊謝爾倫要塞的情報時,魯賓斯基並沒有通知帝國。一來
是認為不可能成功吧?另一方面亦是想看看楊的智略。
  「原來還有那種策略,真令人佩服。」事後連魯賓斯基也為之驚訝。「但也不可以光只
是佩服啊!必須讓傾向向盟方面的軍事平衡,也向帝國方面回復一些才行。」
  「非得讓他們再互相殘殺才成。」
  Ⅱ
  身兼銀河帝國宰相代理及國務尚書二職的立典拉德侯爵,今晚於宅邸中接受了財務尚書
凱爾拉赫子爵的拜訪。
  報告卡斯特羅普動亂的事後處理已告一段落,是財務尚書這次來訪的目的。身為下屬的
人在自宅中直接以TV通信聯絡,這種習俗在帝國裡並不存在。
  「卡斯特羅普公爵的領地財產處理大致完成了,換算的金額有五千億帝國馬克之多啊!」
  「可真會儲蓄啊!」
  「的確,不過一想到這麼費心的積蓄,最終竟是為了收歸於國庫,倒令人覺得有點可憐
了--」
  充分地享受了紅酒的醇香後,財務尚書喝了一口。國務尚書放下了酒杯,表情也變了。
  「對了,有事想和卿商量一下。」
  「是什麼事呢?」
  「不久前,費沙的雷姆夏特伯爵來了緊急連絡。叛亂軍似乎是要向我帝國領土大舉入侵
了。」
  「叛亂軍?」
  國務尚書對他點了點頭。財務尚書將酒杯置於桌上,留下半杯的酒在激烈的搖晃著。
  「這可是不得了的事啊!」
  「是啊,但也可說是一個好機會。」國務尚書將雙手交錯在胸前
  「在此時我們有勝利的必要。據內務尚書的報告,在平民之間好像已經釀成了革命的氣
氛了。伊謝爾倫的失陷。他們似乎也略為感覺到了。要掃除這些氣氛,非得擊敗叛徒,回復
帝室的威信才行。另外,也得多少給他們一點甜頭。例如對思想犯給予特赦、減輕賦稅、降
低酒價等等。」
  「對他們太好,反而會騎到你頭頂上來。我看過那些激進派的地下文件,寫了一大堆什
麼人先有權利後有義務的一些荒唐的言論。如果再給予特赦,不是只會增長這股歪風嗎?」
  「話雖如此,但光是緊緊勒住人民的脖子是無法統治好的。」
  國務尚書厲言規戒著。
  「這樣說當然沒錯,但有必要迎合民眾--不,這件事還是另找機會再談好了。叛亂軍
要入侵我帝國這個情報的出處還是那個魯賓斯基吧?」
  國務尚書點了一下頭。
  「費沙的黑狐!」
  財務尚書高聲地咋舌。
  「比起叛徒們而言,費沙的守財奴們對我們帝國而言可能更加危險呢,我現在就有這種
感覺了。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企圖。」
  「我也有同感。不過,眼前我們仍得應付叛徒們的威脅才行。要讓誰去擔任防衛呢?-
-」
  「金髮小子不是很想做嗎?讓他去做不就好了?」
  「可別感情用事了。讓那小鬼去做,如果他成功了,聲望勢必就會再升高一段,也許將
使我們沒有對抗他的餘地;如果他失敗了,我們將在極端不利的狀況下,和叛亂軍交戰。可
能是在帝國的中樞部和得意洋洋的三千萬大軍作戰啊!」
  「閣下太過悲觀了。」
  財務尚書挺身開始說明。
  和羅嚴克拉姆伯爵一戰之後,即使勝了,叛亂軍也不會絲毫無損吧。伯爵他確實不是等
閒之輩,一定會給予叛亂軍不小的損害的。而且叛軍此次遠征遠離了根據地,補給上是絕對
無法隨心所欲的,更何況他們缺乏地利。
  到時我們就可以以逸待勞地反擊疲於征戰的敵人。順利的話,在此狀況之下,甚至可以
不必戰鬥,只要陷入持久戰,敵人將受困於物資不足及心理的不安,而後就不得不撤退了。
我們再趁機追擊,要得勝也就不困難了--這就是財務尚書的觀點。
  「原來如此,但那是金髮小子失敗時的情形。萬一他勝了又如何?即使現在我們仍無法
將他控制於掌下,這都是他藉著皇帝陛下的恩寵和武勳的緣故,如果再放任他繼續增長下去
的話,結果是很難收拾的。」
  「讓他增長下去不是很好嗎?不過是個一步登天的小子,隨時都可料理他的。他也不能
時時都和軍隊一起行動吧?」
  「嗯--」
  「在叛亂軍滅亡之時,那金髮小鬼也會倒下的。在我們需要之際,不是該好好利用一下
他的才能嗎?」
  財務尚書冷然地說著。
  Ⅲ
  宇宙曆七九六年,標準曆八月十二日,在自由行星同盟的首都海尼森舉行了攻略銀河帝
國的作戰會議。
  聚集在統合作戰本部地下會議室的有本部長席特列元帥,還有其下的三十六名將官,其
中也包括了剛剛晉陞為中將的第十三艦隊司令官楊威利。
  楊的臉上沒有爽朗的氣氛。如同他曾對先寇布上校所說過的,他一直以為如果攻下了伊
謝爾倫要塞的話,就可遠離戰爭的危機。但事實卻正好相反,楊只覺得自己太年輕、也太天
真了。
  話雖如此,當然楊也無意認同在此時期提出的出兵論、戰爭擴大論的正確性。
  伊謝爾倫的勝利,只不過純屬楊一個人的成功罷了,同盟軍本身是沒有與此相稱的實力
的。而且實際的現狀是,軍隊早已筋疲力盡了,支持軍隊的國力也到了下限。
  但是,楊所清楚知道的這個事實,似乎並未為同盟軍政的首腦部所了解。
  軍事的勝利就像麻藥一樣。這種「佔領伊謝爾倫」的甜美麻藥,似乎使得潛伏在人們血
液中的那種好戰的天性,一下子爆發了。連理當保持冷靜的言論機構,也異口同聲地高呼著
「向帝國領域內進攻!」,政府的宣傳和情報部門也巧妙地推波助瀾--。
  大概是攻陷伊謝爾倫所花費的代價太少了吧!楊如此想著。如果是經由數萬人以上的流
血所得到的成果的話,人們或許就會說:「已經受夠了」吧!我們勝利了,但也累了,不是
該休息回顧過去,寄望未來嗎?到底有什麼事物值得我們去爭的?
  但是事實卻不是這樣。人們現在想的是,要勝利實在太容易了,勝利的果實實在是太美
好了。相當諷刺的是,讓他們有如此想法的卻是楊本人。對這位年輕提督而言,這實在是完
全不合本意的,為此酒量也更為增加了。
  遠征軍的陣容,雖然還未正式發表,但已經有了初步決定。
  總司令一職,由同盟軍宇宙艦隊司令長官拉薩爾.羅波斯元帥自己擔任。他是僅次於席
特列統合作戰本部長的軍部第二號人物,和席特列經歷了近半個世紀的競爭關係。
  副司令官一職未設置,身居總參謀長席位的是德懷特.格林希爾上將,他是菲列特利加
的父親。在他之下配置有作戰主任參謀高尼夫中將、情報主任參謀畢羅萊涅少將,後方主任
參謀是卡介倫少將。這對在事務處理方面的手腕受到相當評價的亞列克斯.卡介倫而言,可
是許久未有的前線勤務了。
  在作戰主任參謀之下,設有作戰參謀五名。其中的安德魯.霍克准將是六年前在軍官學
校中以第一名畢業的,最初提案此次遠征計劃的即是這位青年軍官。
  情報參謀和後方參謀各有三名。
  以上的十六名將官再加上高級副官及通信、警備等其他人員,構成了總司令部。
  而實戰部隊方面則動員了八個宇宙艦隊。
  第三艦隊:司令官路菲普中將。
  第五艦隊:司令官比克古中將。
  第七艦隊:司令官赫伍德中將。
  第八艦隊:司令官阿普頓中將。
  第九艦隊:司令官亞爾.沙列姆中將
  第十艦隊:司令官伍蘭夫中將。
  第十二艦隊:司令官波羅汀中將。
  第十三艦隊:司令官楊中將。
  以亞斯提星域會戰中受到重創的第四、第六艦隊為主,此次又把第二艦隊的殘存戰力也
編入了楊的第十三艦隊。也就是說,在構成同盟軍宇宙艦隊的十個艦隊之中,留在國內的只
剩第一、第十一艦隊而已。
  另外,再加上統稱為陸戰部隊的裝甲機動步兵、大氣層空中戰隊、水陸兩棲戰隊、水上
部隊、騎兵部隊及其他各種獨立部隊,連國內治安部隊之中的重武裝人員也納入編制之中。
  在非戰鬥人員方面,技術、工兵、補給、通信、管制、整備、電子情報、醫療、生活等
都動員了各分野中最大限度的人數。
  總動員人數三零二二萬七四零零名。這等於是動員了全自由行星同盟的六成兵力。而這
個人數是同盟國總人口一三零億的百分之零.二三。
  即使是身經百戰的提督們,對這次史無前例的巨大作戰計劃也無法掉以輕心。放眼一看
,有的在擦著那根本未曾流汗的額頭,有的不斷地喝著準備好的冰水,有的則和鄰座的同僚
低聲私語著。
  上午九點四十五分,統合作戰本部長席特列元帥帶著首席副官馬利涅斯克少將剛踏進到
會議室中,會議立即開始了。
  「此次向帝國領域遠征的計劃雖已由最高評議會決定了--」
  開口說話的席特列元帥,表情和聲音中並沒有昂揚的感覺。列席的諸將都知道他是反對
此次出兵的。
  「但遠征軍的具體行動計劃案仍未樹立,本日的會議即是為了決定此一事項。同盟軍是
自由國家的自由軍隊,希望各位根據這種精神,熱烈的提議和討論。」
  或許有人從欠缺積極性的發言中看出了本部長的苦惱,又或許有人會對那教條主義似的
語調感到輕微的反感。在本部長合上嘴時,暫且還沒有任何聲音。似乎是各自浸入了沉思之
中。
  楊在腦裡反覆想著不久前從卡介倫那裡聽到的事。
  「總之,三個月後有統一選舉。在這些日子,對內的不祥之事不斷發生。為了贏得選舉
必須將市民的注意移到外界去,也就是此次的遠征了。」
  楊心想:「這就是統治者為了掩飾失政的手段了。如果國父海尼森地下有知,也會為之
嘆息吧?他的理想並不是要人們為他築起那高達五十公尺的白色紀念像,而是要築起一個防
止當權者恣意侵犯市民的權利及自由等危險的社會體制吧!」
  就像人類會衰老一樣,也許國家也會墮落和頹廢吧。即使如此,為了贏得選舉以維持今
後四年內的政權,而把多達三千萬人的將兵送進戰場的想法,這是超乎楊所能理解的。三千
萬的人、三千萬的人生、三千萬的命運、三千萬的可能性、三千萬的喜怒哀樂--把這些置
之死地,加入犧牲的行列中,換來的利益卻由身處在安全地帶的人們獨佔。
  從事戰爭者和教唆戰爭者之間,這種極不合理的相互關係,自有文明以來,經歷了這些
時代卻絲毫沒有改善。可能古代的霸王那種挺身陣前,和士兵一起以己之身去迎接危險的行
為還要比現代好些吧?這大概可說是教唆戰爭者的倫理性低落的證明了--。
  「我相信此次的遠征是我同盟開國以來的壯舉。能以幕僚的身分參加,這份軍人的榮譽
是無可比擬的。」
  這是最初的發言。
  欠缺昂揚,這個像拿著稿子在朗誦似的聲音是發自安德魯.霍克准將。雖是個二十六歲
的青年,但看來卻比實際年齡要來得老,讓人覺得楊還比他年輕些。那缺乏血色的臉頰似乎
太單薄了,眉目倒還清秀。只是那彷彿總想著要凌駕於他人之上的高傲眼神和扭曲的嘴唇,
使人對他的印象更為灰暗。雖說像楊這種與優等生表現無緣的人,看到這種秀才本來就會戴
上一副偏見的眼鏡--。
  霍克委婉地將軍部的壯舉--他自己所提案的作戰--以美麗的辭句自讚了一番之後,
接著發言的是第十艦隊司令官伍蘭夫中將。
  伍蘭夫是曾經征服古代地球半壁江山的騎馬民族之後裔,是個筋骨壯健的壯年男子。淺
黑的雙眼散發出銳利的光芒。在同盟軍諸提督當中,以同盟首屈一指的勇將之名而受到市民
的擁護和愛戴。
  「既然我們是軍人,只要有了前進的命令,不管是何處我們都要勇往直前。更何況是要
直搗暴虐的高登巴姆王朝的根據地,當然更是義不容辭了。但是,不用我多說,雄圖偉業並
不等於輕率無謀。周詳的準備是不可或缺的,首先我想詢問,此次遠征在戰略上的目的是什
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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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26 23:08:37 |只看該作者
  是侵入帝國領域內和敵方打一仗即可呢?或是要以武力佔據帝國內的一部份領地呢?是
暫時的還是永久的?如果是永久的,是否要將佔領地要塞化呢?而如果是暫時的,是否意味
著必須給予帝國軍致命的打擊,以迫使銀河帝國皇帝立下和平誓約之後歸還?作戰本身究竟
是短期的?還是長期的呢?--。「我想問這些問題。」
  伍蘭夫一就座,席特列和羅波斯元帥彷彿在催促回覆似的一同將視線投向霍克准將。
  「只要以大軍長驅直進到帝國領域的內部深處,如此就可讓帝國的那些人為之膽寒了!」
  這就是霍克准將的回答。
  「之後怎麼樣?全軍撤退嗎?」
  「看情況而定,要保持高度的柔軟性,隨機應變。」
  伍蘭夫皺起眉頭表達了不滿之意。
  「能不能再說得具體一點?未免太抽象了。」
  「簡單來講,就是先去了再說,對吧?」
  這帶有諷刺味道的聲音,使得霍克的嘴唇扭曲得更厲害了。說話的人是第五艦隊司令官
比克古中將。和席特列元帥、羅波斯元帥、格林希爾上將同為同盟軍中屈指可數的老將。因
為他不是軍官學校的畢業生,而是由士兵逐級晉陞的,所以在階級上雖然比較低,但年齡和
經驗卻比眾人均豐富得多。在用兵方面被評為已達精練的境界。
  總算是有所顧慮,況且也不是正規的發言,霍克就這樣採取了聽而不聞的態度。
  「還有什麼問題嗎?」
  他故意如此問道。
  在一陣猶豫之後,楊要求發言。
  「請把入侵帝國的時機定在此時的理由告訴大家。」
  當然總不會說是為了選舉,楊想道。
  「作戰是要把握時機的。」
  霍克開始對楊以教訓般的口吻說明著。
  「如果錯失了千載一時的機會,結果就會違背命運。到以後才後悔『如果當時做了的話
--』就已經太遲了吧?」
  「總之,你認為現在正是對帝國展開攻勢的機會嗎?」
  雖然覺得刻意去確認實在有些傻,楊還是這樣問了。
  「是大攻勢!」
  霍克做了訂正。
  楊心裡想著:「真是個喜歡誇大其詞的傢伙。」
  「因為伊謝爾倫的失陷,帝國軍現在大概狼狽得不知所措吧?趁此時機,以同盟軍空前
的大艦隊構成長蛇之列,高舉著自由與正義的大旗前進,如此一來,我們除了勝利之外還會
有什麼?」
  指著三次元的投影幕,霍克的聲音中添上了自我陶醉的音調。
  「但是這個作戰過於深入敵境了。隊列太長時,會發生補給及聯絡上的不便。況且,敵
人只要從我軍冗長的側面突入進行攻擊,很容易分斷我軍的力量。」
  楊反論的口吻中雖然帶著熱流,但這和他內心的想法卻未必是一致的。連戰略構想都還
未確立,就考慮到實施方面的細節,這到底有什麼意義--但是,這件事不說也不行。
  「為何只強調被分斷的危險?衝進我艦隊中央的敵人,會被我們從前後挾擊,遭到慘敗
是無可置疑的。這是不值得一提的危險。」
  霍克的樂觀論調令楊感到疲累。壓抑了想說「隨你去吧!」的心情,楊再次提出反論:
  「帝國軍的指揮官可能就是那位羅嚴克拉姆伯爵。他的軍事才能是超乎想像的。是不是
該將這項列入考慮,再研商更慎重的計劃呢?」
  在霍克之前,格林希爾上將回答了。
  「中將,我知道你對羅嚴克拉姆伯爵有很高的評價。但是他還年輕,總會有失敗和錯誤
吧?」
  格林希爾上將的話,對楊而言卻不具有多大的意義。
  「沒錯!但是勝敗終究是相對的--如果我們所犯的錯誤比他還嚴重,那麼勝的是他,
敗的是我們了。」
  楊真正想說,在大前提之下,這個構想本身就是錯誤的。
  「不管如何,這都只不過是預測。」霍克下了定論。
  「對敵人評價太高而畏懼,對軍人而言是可恥的。況且,如果為此削弱了我方的士氣,
遲鈍了決策和行動的話,不管是不是有所企圖,結果都將是一種利敵的行為。請你要注意。」
  會議桌的表面響起激烈的聲音。那是比克古中將拍打桌面所發出的。
  「霍克准將,你現在的發言不會失了禮數嗎?」
  「哪一方面呢?」
  老提督銳利的眼神直逼而來,霍克不自禁地挪動了一下身體。
  「因為不贊同你的意見而提出慎重論,就被認為是利敵行為,這算是有風度的發言嗎?」
  「我所說的只是一般而論,如果被當成是對某人的誹謗,那可就令人困擾了。」
  霍克那薄薄的臉頰在微微地抽動著。楊很清楚地看見,但並沒有為此而發怒。
  「--畢竟此次遠征是為了解放被暴政壓迫的銀河帝國二五零億人民。反對此事者不能
不說是和帝國有同黨之嫌了。下官的說法有什麼錯誤嗎?」
  和霍克高揚的聲調相比較之下,座席上倒是沉靜的。並非受到了感動,只是顯得有些冷
場吧!
  「即使敵方擁有強大的兵力、佔盡地勢之利,或者擁有超乎想像的新武器,我們都不能
因此而為之卻步。只要我們以解放軍、護民軍的大義來行動,帝國的民眾肯定會夾道歡迎,
進而協助我們的--」
  霍克的演說持續著。
  超乎想像的新武器,事實上是不存在的。在互相敵對的兩陣營中的一方發明並實用化的
武器,在另一方的陣營中,至少在理論上仍是可能實現的。不論是潛艦、核分裂武器、光束
武器等都是如此,為之落後的陣營所表現出來的敗北感絕對不是「怎麼可能」而是「果然如
此」。人類的想像力在個體間雖有較大的差異,但以集團來看,則此差異就大幅地縮小了。
況且新武器的出現是集合技術力和經濟力才能成立的,所以在石器時代是不可能出現飛機的。
  從歷史來看,以新武器決定勝負的,大抵只有西班牙人的印加侵略戰了,但那也是利用
了印加自古以來的傳說,詐術色彩相當的濃厚。古希臘臣民阿基米德也設計了種種的科學兵
器,卻無法抵擋羅馬帝國的侵攻。
  能使人無法想像的,反而都是在用兵思想的推陳出新方面為多。而在其中借新武器的發
明或移入來觸發新思想的情形的確存在。例如槍砲的大量使用、以航空戰力支配海上戰力、
戰車和飛機聯合進行的高速機動戰術全都如此。但漢尼拔的包圍殲滅戰法、拿破侖的各個擊
破、毛澤東的遊擊戰略、成吉思汗的騎兵集團戰法、孫子的心理情報戰術,以及葉巴米諾達
的重裝步兵斜線陣,都是在無新武器的情況下創造出來的。
  楊並非害怕帝國軍有什麼新武器;害怕的是羅嚴克拉姆伯爵萊因哈特的軍事天才和同盟
軍本身的錯誤--以為帝國的人民把追求自由平等的夢想看得比現實的和平及生活的安定更
為重要。充其量那只是期待而不是預測,那並不是可列入計算來確立作戰計劃的要素。
  楊略帶愁容地想著:「此次的遠征,不只是在構想的動機上有著令人無法相信的無責任
感,就連營運執行單位也是相當不負責任的。」
  ***
  --遠征軍的配置決定了。先鋒是伍蘭夫提督的第十艦隊,第二陣是楊的第十三艦隊。
  遠征總司令部設在伊謝爾倫要塞,作戰期間,遠征軍總司令官將兼任伊謝爾倫要塞司令
官。
  Ⅳ
  對楊而言,毫無成果的會議結束了,要回家的楊,被統合作戰本部長席特列元帥留了下
來。能源的殘渣無聲地在虛空中對流著。
  「我看你大概又想說『當初還是該辭職才對』吧?」
  席特列元帥的聲音被徒勞感侵蝕著。
  「我也太天真了,以為只要伊謝爾倫到手的話。以後就可遠離戰火了。但現實卻不是如
此。」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楊一直沉默著。當然,席特列元帥是打算藉著和平的到來鞏固自己
的地位,並強化自己的發言權和影響力,但這和主戰派那種不負責任的冒險主義或幼稚的攻
略構想比較起來,這種心態倒是能令人諒解的。
  「結果反倒像是被自己的如意算盤絆倒了,如果不攻陷伊謝爾倫的話,也許今天主戰派
就不會下了這麼危險的賭注了。我自己可說是自作自受,但卻讓你也困擾了。」
  「--您想辭職嗎?」
  「現在無法辭職。但此次遠征結束後,不管成功或失敗,都不得不辭職了。」
  遠征如果失敗了,席特列元帥當然要被迫引咎辭職。另一面,如果成功了,要獎賞遠征
軍總司令官羅波斯元帥的功績,所能給的新地位只有統合作戰本部長了。再加上事前反對遠
征這不利的一點,席特列元帥將會以急流勇退的形式被趕下此一地位。不管如何進展,他的
未來早已有了定數。席特列自己也只有乾脆地接受了。
  「此時此刻我只能說,希望此次的遠征在最小限度的犧牲下成功。」
  「--」
  「如果慘敗的話,當然就會平白地流了許多血。而打勝了又如何呢?主戰派會得勢,不
管在理性上或政略上,很明顯的將會漸漸不受政府或市民的管制。因為在不該勝的時候勝了
,而走上最終敗北之途的國家,在歷史上有無數的先例。」
  「嗯--」
  「現在你大概能了解駁回你辭呈的理由了吧?當然並非我預想到今天的事態,但你的存
在對軍部將更加重要。」
  「--」
  「因為你了解歷史,而有時會輕蔑權力或武力。但是不管是任何國家組織都不可能沒有
這兩種東西的存在。既然如此,與其讓無能而腐敗的人掌權,倒不如交由以理性和良心來運
用之人。我是軍人,本不應該介入政治。但是若以軍部內部而言,霍克准將那個傢伙是個惡
徒。」
  語氣強烈,使楊為之驚訝。
  席特列略為地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他把這個作戰計劃經由私人渠道,直接交給了最高評議會議長的秘書。我也知道他以
這是維持現有權力的最佳手段作為理由來說服秘書,但動機卻無非是要使自己一舉成名。雖
然他一直以軍人的最高地位為目標,但現在卻有個超強的競爭者,所以就想立下比這個人更
高的功績。這或者是以他作為軍官學校的首席畢業生的身分,而絕不能輸給庸才的一種奇妙
意識吧。」
  「原來如此。」
  看到楊若無其事地接了口,席特列元帥的臉上初次浮現了笑容。
  「你有時候實在很遲鈍。他的競爭者可不是別人,而是你啊!」
  「是--我嗎?」
  「沒錯,是你。」
  「但是,本部長,我--」
  「這種情況可和你自己對自己如何評價是沒有關係的。霍克的想法及他為了達到目的會
使用何種手段才是問題的所在。在不好的說法上也不得不說是一種政治手段了。即使不是如
此--」
  元帥嘆息了。
  「--在今天的會議中你大概也多少了解了他的為人吧。為了表現自己的才能,不以實
績而以辯舌取勝,更以眨低他人來突顯自己的偉大。其實他卻不像自己想像的那麼有才能-
-。把其他人的命運交在這種人的手中實在太危險了。」
  「剛才你說我的重要性日漸增加--」
  一邊思索著,楊開了口。
  「--那是要我和霍克准將對抗嗎?」
  「不是要你刻意把霍克當成對手。只要你站上軍中的最高地位,自然就能掣肘或淘汰像
他這類人了。我就是有此期望,雖然明知你會為之困惑。」
  沉默像沉重的濕衣服一樣披在他們倆人身上。要脫掉這件衣服,楊不得不緩緩地搖了搖
頭。
  「部長總是派給我過重的課題。就像在伊謝爾倫攻略的時候也一樣--」
  「但你不是成功了嗎?」
  「那個時候是--可是--」說到一半楊又沉默了,想了一會,爾後接著道:
  「我並不是輕蔑權力或武力。不,其實我是在害怕。一旦權力或武力到了手,幾乎會使
所有的人都變得醜惡,這種例子我知道的太多了。而我也沒有自信自己絕不會改變。」
  「你不是說『幾乎』嗎?就是如此,並不是所有的人在獲得權力後都一定會變的。」
  「總之,我還是想抱持君子的作風,不想去接近危險的東西。只想在自己能做的範圍內
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後過著舒適的輕鬆生活,這麼想是一種怠慢的個性吧?」
  「沒錯,是怠慢的個性。」看著無話可說的楊,席特列元帥露出奇怪的笑容。
  「我也是做了許多辛苦事過來的人。當自己在辛苦工作,而看到別人輕鬆散漫生活的時
候,那可不是愉快的心情。但反過來想想,如果不讓你去做和你的才能相稱的苦差事,也是
不公平的。」
  「--不公平是嗎?」
  除了苦笑之外,楊不知道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表現他的感情。心想,席特列是自己要去找
苦差事做的,自己可不是啊。總之,他確知自己已錯失了辭職時機的這個事實了。
  Ⅴ
  在萊因哈特的面前,排列著隸屬他元帥府的年輕提督們。
  吉爾菲艾斯、米達麥亞、羅嚴塔爾、畢典菲爾特、魯茲、瓦列、坎普,以及奧貝斯坦。
萊因哈特確信這是帝國軍人力資源的精華。但是,他還得再提高質和量才行。必須讓眾人皆
承認,被元帥府錄用即是被評價為有能的人才之說法。雖然現在已是如此,但萊因哈特要使
現狀更進一步。
  「帝國軍情報部作出了以下的報告。」
  萊因哈特環視了麾下一週,提督們注意地抬頭挺胸。
  「前些時日,僭稱為自由行星同盟的邊境叛徒們,成功地強奪了帝國的前哨基地伊謝爾
倫。這是眾卿都知道的,而後,叛徒們在伊謝爾倫集結了龐大的兵力。據保守的推算約艦艇
二十萬艘,將兵三千萬。」
  提督們之間發出一陣「荷--」的氣息。每個人的眼光都亮了起來,能指揮統率大軍是
武人的願望,雖是敵人,但其規模的雄大不能不令人為之佩服的。
  「這個意思已是很明白了。也就是說,叛徒們即將向我帝國的中樞部發動全面攻勢了。」
  萊因哈特的兩眼彷彿燃燒著火焰。
  「經由國務尚書的內部命令,對此一軍事威脅,交與我防禦、迎擊的任務。大概兩天之
內會下令吧。這是武人的最高名譽。期待眾卿的表現。」
  他用嚴肅的口氣說完了這話後,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種充滿活力和霸氣的笑容
,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懾人魅力。絕不是那種只有在安妮羅傑和吉爾菲艾斯面前才綻露的無邪
而透明的笑容。
  「總之,其他的部隊都是皇宮的裝飾品,根本不能依靠。這可是獲得晉陞和勳賞的好機
會。」
  提督們也笑了。對於貪圖地位和特權的門閥貴族,他們有著相同的反感。萊因哈特錄用
他們並非只有才幹而已。
  「接下來,我想和眾卿商議。我們要在什麼地方迎擊敵人呢?--」
  米達麥亞和畢典菲爾特提出了相同的意見。叛亂軍肯定會經由伊謝爾倫迴廊進行侵略,
那麼在他們出了迴廊進入帝國領域內的時候加以迎頭痛擊如何?可以確定敵人出現的特定點
,可攻擊其前鋒部隊,也可探取半包圍戰術,對戰鬥將容易且有利--。
  「不--」
  萊因哈特搖頭。在由迴廊進入帝國領域的宇宙點上發動攻擊,敵人也早預計到了吧。前
鋒集團配置精銳,不宜與之硬碰。且當受到襲擊時,敵人殘存的大部份兵力只要不出迴廊,
而我們也就無法再加以攻擊了。
  「應該要把敵人誘入深處。」
  萊因哈特敘述了自己的意見。在短時間的討論之後,提督們也贊同了。
  把敵人引入帝國領內深處,在其戰線及補給線達到延伸界限點時再傾全力給予反擊。對
迎擊的那一方而言,可說是必勝的戰法。
  「這很費時間啊!」
  米達麥亞說出了此一感想。任誰來看他都可算是一個矮小而結實俊俏的青年軍官。有著
疏於梳整的蜂蜜色頭髮和灰色的眼眸。
  同盟軍的叛徒們既然號稱是空前的壯舉,一定也會盡其陣容、裝備、補給上的萬全吧。
米達麥亞那句「很費時間」的想法的確是理所當然的,但萊因哈特卻用充滿自信的眼光環視
著麾下的提督們。
  「不,也不用多長的時間。大概不出五十天吧!奧貝斯坦,你把基本的作戰策略說明一
下。」
  受到指名的這位頭髮半白的幕僚向前走出,開始說明後,提督們之間的驚愕氣息無聲地
擴散開來。
  ***
  宇宙曆七九六年八月二十二日,自由行星同盟的帝國領域遠征軍將總司令部設在伊謝爾
倫要塞內。而在其前後,三千萬將兵排成了艦列,連日從首都海尼森及其周邊星域出發,踏
上了遠征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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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1-3-26 23:08:5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Ⅰ
  最初的一個月,同盟軍宇宙艦隊的全體官兵都與絮繞著他們的興奮氣氛為友,但這份友
情冷淡了之後,所剩下的就是掃興的心情以和不安、急躁。軍官們在沒有士兵的地方問著,
而士兵們則在沒有軍官的地方問著,互相抱持著相同的疑問--為何不見敵人的蹤影?
  同盟軍以伍蘭夫提督的第十艦隊為前鋒,侵入帝國領內有五百光年之遙。超過二百個以
上的?星系落入了同盟軍手中,其中有三十個是低度開發但有人類居住的星系。合計有五千
萬人口的老百姓。原本支配他們的總督、邊境伯爵、徵稅官、軍人等都逃亡了,可以說是在
沒有受到任何抵抗的情況下被佔領的。
  「我們是解放軍!」
  同盟軍的宣撫軍官對被留棄的農民、礦工群眾們如此說道。
  「我們會帶給你們自由和平等,你們再也不用為專制主義的暴政所苦了。我們會給你們
種種政治上的權利,你們將以自由市民的身分開始嶄新的生活了!」
  然而使他們失望的是,迎接他們的並不是想像中熱烈的歡呼聲。對於宣撫軍官那無趣的
熱情說辭充耳不聞,農民代表說:
  「在什麼政治權利之前,我希望能先給我們生存的權利吧!沒有糧食了,連嬰兒的奶粉
都沒有,軍隊把那些全帶走了。在自由與平等之前,可不可以先給我們麵包和牛奶呢?」
  「那是當然的。」
  對於這毫無任何理想的要求,宣撫軍官內心失望的回答著。他們終究是解放軍。給予從
帝政的沉重桎梏中掙脫出來的可憐民眾們生活的保障,這是和戰鬥同樣重要的職責。
  他們除了從各艦隊的補給部供出糧食之外,同時向伊謝爾倫的總司令部提出了以下要求
--五千萬人的九十日份的糧食、二百種以上的食用植物的種子、人造蛋白製造工廠四十座
、水耕設備六十座,以及運輸以上資源的船舶。
  ***
  「要把解放地區的住民由饑餓狀態中解救出來,最低限度也需要這麼多的資源,隨著解
放地區逐漸擴大,這個數值也將會隨之膨脹吧!」
  看到附加如此註釋的要求書,身為遠征軍後方主任參謀的卡介倫少將不禁發出了不平之
鳴。
  單以五千萬人的九十日份糧食來說,光是穀物就高達五十億噸。需要一千噸級的輸送船
五百艘。而首先這就已經大大凌駕了伊謝爾倫要塞的糧食生產和儲藏能力了。
  「就算搬空了伊謝爾倫要塞的全部倉庫,也只有穀物七億噸。即使把人造蛋白和水耕設
備全部開動--」
  「我知道這是不夠的。」
  卡介倫打斷了部下的報告。以三千萬同盟軍將兵為對象的補給計劃是由卡介倫親手策劃
的,有關這計劃的營運,他是有自信的。
  但是如再加上相當於全軍兩倍的非戰鬥人員的話又另當別論了。必須將計劃的規模修正
三倍才行,而且必須要快。各艦隊的補給部因受不了過大負擔而為之慘叫的情景。卡介倫是
可以想像到的。
  「難道那些宣撫軍官都是低能兒嗎?」
  看到要求書末尾的部份,他如此想著。
  所謂「隨著解放地區逐漸擴大,這個數值也將會隨之膨脹吧!」--不就是說補給的負
擔將會越來越來重嗎?這可不是對勢力範圍的擴大可以天真地感到喜悅的情況啊!而且這其
中有著可怕的暗示--。
  卡介倫要求會見總司令官羅波斯元帥。在總司令官的辦公室裡,作戰參謀霍克准將也隨
侍在旁。總司令官對他的信任似乎比對參謀長格林希爾上將更深厚,他常在上司的身旁監看
著,甚至有人在背後說「總司令官不過是作戰參謀的麥克風,真正在說話的人是霍克准將。
  「好像是要談有關宣撫軍官來的要求吧--」
  
  羅波斯元帥撫摸著圓胖的下巴。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很忙,請你長話短說吧!」
  無能的人是不可能成為元帥的。羅波斯是個在前線樹立過武勳,在後方也顯現了著實的
事務處理才能,是個有足夠能力統率大部隊及管理參謀團的人。至少在他四十多歲前是這樣
的。但今天,他的衰退卻非常明顯。對諸事毫無氣力,特別是在判斷、洞察、決策方面。也
許就是如此才造就了霍克准將的獨斷、專橫吧!
  以往的英才為何會落到這種地步,原因眾說紛紜,諸如說是因為青少年時代過份地使用
頭腦和肉體而引起了腦軟化症狀,也有說是因為慢性的心臟疾病,或說是和席特列元帥爭奪
統合作戰本部長之位敗北後的後遺症--將兵們各自揮動著想像之翼議論紛紛。
  這想像之翼揮弄得過火時,甚至還有人說是因為那根本分不清何謂美女的羅波斯,和女
人過夜之後被傳染了不名譽的疾病。而使得元帥染病的女人是帝國的特工。聽到此傳聞的人
,在浮現一陣不懷好意的笑容之後,總不由得覺得心寒而脖子為之一縮。
  「那麼我就長話短說了。閣下,我軍目前正面臨重大的危機。」
  卡介倫來這迎頭一擊,等候著對方的反應。羅波斯元帥不禁停下了撫弄下巴的手,以疑
問的眼光投向後方主任參謀的臉上。霍克准將刻意把那色澤不佳的嘴唇扭曲了一下,這只是
單純的一種怪癖罷了。突然間--
  「怎麼回事?」
  元帥的聲音中沒有驚愕的意思,與其說是沉著,不如說是反應遲鈍吧?卡介倫心裡想道。
  「我想您應該知道了宣撫軍官要求的內容吧?」
  卡介倫說道,心想這也許算是無禮的質問吧。霍克好像就有此想法,嘴唇的扭曲更大了
,但卻沒有開口。也許是想以後再藉題發揮吧!
  「我知道,雖然要求是大了點,但在佔領政策上,這也是逼不得已的!」
  「總司令部並沒有這麼多的物質。」
  「向本國發出請求就行了。經濟官僚大概會為之歇斯底里罷,但他們也不能不送來的。」
  「嗯,的確會送過來。但問題是這些物資能否順順利利地送抵前線呢?」
  元帥又開始撫弄著下巴。卡介倫不禁惡意地想著:「再怎麼撫弄,你那些贅肉也不會掉
下來吧!」
  「這是什麼意思呢?少將。」
  「敵人的作戰就是要使我軍在補給上產生過大的負擔!」
  他用上強烈的語氣。難道連這麼簡單的推想都不知道嗎?實在是令人想要大聲斥責的。
  「也就是說,敵方將攻擊輸送船團,試圖斷絕我軍的補給線--這就是後方主任參謀的
意見吧?」
  霍克准將突然的插嘴雖令人很不愉快,卡介倫還是點了點頭。
  「但是到最前線之間的宙域是在我軍的佔領之下,我想不必如此擔心吧?不過,為防萬
一還是派些護衛艦吧。」
  「原來如此,是預防萬一啊!」卡介倫順勢挖苦了一番。霍克會怎麼想,管他的呢!
  楊,拜託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卡介倫在心中如此呼喚著友人。他不由得想,為這場戰
爭而死未免太傻了。
  Ⅱ
  在同盟的首都海尼森,正在針對遠征軍傳來的大規模請求,展開兩派辯論之戰。
  贊成派主張--本來遠征的目的就是為了解放帝政重壓之下的帝國民眾。在人道上解救
五千萬民眾的饑餓也是理所當然的。另外,他們在得到我軍對其的救濟之後,加上對帝政的
反感,民心必然會傾向同盟。不論在軍事上的理由或政治上的意義都應該滿足遠征軍的要求
,供給佔領地住民糧食等等--。
  也有人提出反論--原本這次遠征就是無謀的舉動。即使是當初的預計,經費也要多達
二千億元,這是今年度國家預算的百分之五.四,相當於軍事預算的一成以上。即便如此,
實際的財政支出大幅度地超過原來預算已是肯定的事了,再加上確保佔領地的住民的糧食供
應,財政上的破綻將是舉目可見的。所以現在就該中止遠征、放棄佔領地、回到伊謝爾倫才
是。只要能確保伊謝爾倫,就足以阻止帝國的侵略了--。
  也有人認為這種辯論將毫無止息地持續下去,但--
  「給我軍將兵戰死的機會好了!如此袖手不管,只有不名譽的餓死一途了。」
  從伊謝爾倫來的這份報告,該說是訴苦的慘叫--收拾了此一事態。好不容易蒐集了請
求的物資及開始輸送的當頭,和上次幾乎等量的追加請求又送來了。佔領地擴大了,佔領地
往民的人口超過了一億。當然必要的物資數量也不得不增加--。
  這次連贊成派也為之膽寒了。
  反對派說:「看這個樣子,以後不就沒完沒了嗎?五千萬變成一億。以後大概還要從一
億變成二億吧?帝國就是想要破壞我同盟的財政,糊塗地中了其策略的政府和軍部是不能不
負此責任的!如今已別無他法了。撤兵吧!」
  「帝國把無辜的民眾當作武器來對抗我軍的進攻。雖然是卑鄙的手段,但既然我軍掛著
解放和救濟的名義,也就不得不承認這是非常有效的策略。現在該撤兵了。否則我軍將抱著
饑餓的民眾蹣跚地前進,於筋疲力盡之時在敵方的總反攻之下一敗塗地。」
  財政委員長姜.列貝羅在最高評議會中如此發言。
  贊成出兵者無話可說,憮然地呆坐在座席上。
  情報交通委員長溫莎夫人那端正的臉僵硬地注視著那沒有任何影像的冰冷電腦終端機畫
面。
  現在除了撤兵外別無他法,這一點溫莎夫人非常明白。到現在為止所支出的也已支出了
,再有其他支出的話,財政可就無法支持下去了。
  但是,就這樣毫無戰果地撤兵的話,對於支持出兵的她可就站不住立場了。最初的反對
派就不用說了,現在連支持她的主戰派也將會追究她的政治責任。而自她立志於從政以來就
一直努力追求的最高評議會議長的寶座也將離她遠去了。
  遠征軍總司令部的那些無能的傢伙到底在幹什麼!咬牙切齒的憤怒驅使著溫莎夫人,她
緊握著雙手,那塗著美麗色彩的指甲幾乎要插入手掌了。
  撤兵是迫不得已的,但在此之前只要一次就行了,只要對帝國軍有一次軍事上的勝利。
這麼一來她的面子也就站得住了,而後世也不會非難此次的遠征行動是愚行和浪費的象徵-
-。
  她看著那年事已高的評議會議長--遲鈍、無動於衷地佔著最高權力之位的老人。
  這個被嘲弄為「無人選出的」國家元首,是在政界力學造成的低級遊戲之下,獲得漁翁
之利的政客。就是他提到下次的選舉,才使我們也跟進的--她從內心痛恨著使她陷入窘境
的議長。
  另一方面,國防委員長特留尼西特則滿足於自己的先見之明。
  早就知道會這樣的了。以現在的國力、戰力要向帝國侵攻是不可能成功的。在不久的將
來,遠征軍將會慘澹地以失敗收場,現政權也將失去市民的支持。但是自己因反對這次無謀
的出兵,會被看成是勇敢而富有見識的人物。在國家受創的此時,反而會提高自己的身價!
雖然還有列貝羅及荷旺這兩位競爭對手,但他們沒有軍隊和軍備產業的支持,最後自己將登
上最高評議會議長的寶座。
  他在心中浮出了會心的笑容。「打倒帝國的同盟歷史上最英明的元首」這樣的稱號應該
是要頒給他的。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人能配得上這個光芒四射的名譽了--。
  結果,撤兵論被否決了。
  「在前線出現任何結果之前,不該對軍隊的行動加以限制。」
  這是主戰派以那帶有心虛的口氣所作的主張。所謂的「結果」正是特留尼西特求之不得
的,不過主戰派和他所期待的「結果」可說是截然不同的。
  Ⅲ
  「在本國的物資送達之前,必要的物資由各艦隊在當地調度。」
  當此一命令傳達下來時,同盟軍各艦隊的首腦部都臉色為之一變。
  「從當地調度?要我們去幹掠奪的勾當嗎?」
  「遠征軍總司令部到底在想些什麼?想當海盜頭子嗎?」
  「補給計劃的失敗是戰略上失敗的第一步。這可是軍事上的常識,硬要把這個責任推給
前線!」
  「司令部不是說有萬全的補給體制嗎?當初說的大話如今到哪去了!」
  「本來就沒有的東西如何去調度呢?」
  楊並沒有附和這些喧囂的責難聲,但在想法上卻是相同的。總司令部雖然不負責任到了
極點,但既然此次出兵本來就是基於無責任的動機所決定的,實施營運上會不負責任或許也
是理所當然的了。真是同情卡介倫的辛勞。
  即使如此,如今也到了極限了。不斷供給佔領地住民的結果,使得第十三艦隊的糧食幾
乎見底了。擔任補給工作的烏諾上校忍不住爆發了不安和不滿。
  「民眾所追求的不是理想也不是正義,只是糧食。如果帝國軍運來糧食的話,他們大概
又會跪倒在地,高喊皇帝陛下萬歲吧!好像只是為了滿足本能才生活的,為了讓這些人吃飽
,就非得要我們餓著肚子才行嗎?」
  「這是為了不使我們變成魯道夫。」
  回答了這句話,楊吩咐副官菲列特利加中尉打開和第十艦隊的伍蘭夫提督之間的超光速
通信回路。
  「喔,楊威利!真難得,有什麼事嗎?」
  在通信螢幕之中,這位古代騎馬民族的後裔如此說道。
  「伍蘭夫中將,見你健康真是無比欣慰。」
  這是謊話。精悍的伍蘭夫全身顯露出憔悴之色。對現在這種和勇氣及用兵術完全無關的
問題,素有勇將威名的他似乎也完全受困了。
  當被問及糧食的儲備狀況如何時,伍蘭夫的臉色更加苦澀了。
  「只剩下一個星期的份了。如果到時還沒接到補給的話,只有從佔領地強行徵收--不
!用詞句也掩飾不了的,只有掠奪一途了。令解放軍聽了也為之呆然,不過那也要有東西可
掠奪才行的。」
  「對此事我有個意見--」
  楊在說了這句話後,提出了放棄佔領地而撤軍的提案。
  「你要撤軍?」
  伍蘭夫輕輕地動了一下眉頭。
  「在未曾交戰的狀況下?這未免有點過於消極吧?」
  「這還是要在還有餘力之時,敵人正在等待著我軍因斷絕了補給而陷入饑餓的時機。你
想這是為了什麼呢?」
  「--你是說敵人想藉機轉為攻勢嗎?」
  「可能將是全面的攻勢。敵人握有地利,補給線也短。」
  「嗯--」
  勇敢的伍蘭夫似乎也有著世俗的想法。
  「如果撤退不慎不是反而會招來敵人的追擊嗎?這可就節外生枝了。」
  「大前提是要做好充分的反擊準備。現在的話還辦得到,但等到士兵們挨餓時就太遲了
。只有在此之前整然有序地撤退了。」
  楊熱心地說明。伍蘭夫傾聽著。
  「而且敵人應該也在計算著我軍斷糧的時機。如果他們把我軍的撤退看成是全面的潰敗
,而追趕過來的話,我們就有種種反擊的方法。另外,時機提早了,若因此使他們認為這是
陷阱而按兵不動的話也好,也許就可以毫髮無傷地撤退了。可能性雖然不高,但若再多拖一
日則這可能性就會更加降低吧。」
  伍蘭夫陷入沉思之中,但下這個決定倒沒花多久的時間。
  「我明白了。你的意見似乎是正確的。我立即做撤退的準備。不過,和其他艦隊要如何
聯絡呢?」
  「我現在會馬上和比克古提督聯絡。我想由他向伊謝爾倫商量的話,比我去說還要更有
效果--」
  「好,那麼就讓我們分頭行事吧!」
  和伍蘭夫的商量結束之後,立刻傳來了急報。
  「第七艦隊的佔領地發生了民眾暴動。規模相當大,起因是軍隊停止了糧食供應。」
  作此報告的菲列特利加臉上浮現出沉重的表情。
  「第七艦隊如何處理呢?」
  「他們使用無力化瓦斯,只是一時鎮壓住了,可能會馬上再發起。軍方對抗手段的提升
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了吧?」
  事態變得嚴重了--楊不由得想道。
  自稱為解放軍、護民軍的同盟軍卻與民眾為敵。一旦發生了這種事,要再消除彼此間的
不信任感,在現階段可說是沒有任何方法了。帝國要分裂同盟軍和民眾的策略已完美地成功
了。
  「實在做得太漂亮了,羅嚴克拉姆伯爵。」
  自己的話絕做不到這麼徹底。即使明知如此做會得到勝利也絕對做不到吧!這就是羅嚴
克拉姆伯爵和自己之間的差別了,也是自己對他感到害怕的原因。
  --這個差別也許有朝一日將招致重大的結果吧--。
  ***
  當同盟軍第五艦隊司令官比克古中將向伊謝爾倫的總司令部傳送超光速通信時,在通信
螢幕的畫面中出現的是作戰參謀霍克准將那張欠缺血色的臉。
  「我是要求和總司令官面談,可不記得說過想見你。不過是個作戰參謀,沒叫你就別多
嘴!」
  老提督的聲音相當激烈。不論是迫力或威嚴,都是霍克所不及的。
  年輕參謀雖在一瞬間為之膽怯,而後卻以高姿態回答道:
  「有關對總司令官申告之事,一切都得經由我傳達,是為了什麼理由而要求面談呢?」
  「沒有對你說的必要。」
  比克古忘了自己的身分而吵了起來。
  「那麼下官不能替你傳達了。」
  「什麼--?」
  「不管地位有多高都必須遵守規定,否則我可以切斷通信。」
  比克古心想:
  「這不正是你這傢伙故意定下的規定嗎?」但在此時此刻,比古克不得不作出讓步。
  「前線的各艦隊司令官一致要求撤退。有關此事希望求得總司令官的諒解。」
  「想要撤退?」
  霍克准將的嘴唇,正如老提督所預想的,扭曲了起來。
  「楊提督就不必提了,連素有勇敢威名的比克古提督都主張不戰而退,實在令人意外。」
  「別用那種卑劣的說法!」
  比克古毫不留情地斥責他。
  「如果當初你不提出這種無謀的出兵案就沒事了。現在總該對自己的責任有點自覺才對
吧!」
  「如果是下官就不會撤退了,這正是一舉消滅帝國軍的好機會,有什麼好怕的呢?」
  這句態度不遜且不經思考的話,使老提督的雙眼中閃著超新星的閃光。
  「是嗎?那麼交換好了。我回到伊謝爾倫,你就到前線來好了。」
  霍克的嘴唇似乎已經扭曲得不能再扭曲了。
  「請不要說這種不可能的事。」
  「你明知不可能還在這兒說風涼話!而且只會縮在安全的地方大放厥詞。」
  「--您在侮辱下官嗎?」
  「我只是聽夠了你的大話。你要表現才能的話,應該要以實績而不是光靠那條油滑的舌
頭吧!首先要搞清楚對別人所下的命令自己是否也能做到,你自己來試試看如何?」
  老提督彷彿聽到了霍克那張削瘦的臉的血液被抽乾的聲音。年輕參謀的兩眼失去了焦點
,狼狽和恐怖寫在他臉上。鼻孔鼓起,嘴巴扭曲成四邊形,兩手抬起將臉孔從比克古的視線
中掩蓋了起來,在這一秒之中響起了不像喘息也不像慘叫的聲音。
  在比克古的視線前,霍克的身影沒入通信螢幕的畫面之下。代之出現的是左來右往的人
影,但卻沒有人說明此時發生了什麼事了。
  「他是怎麼了?」
  「這個--」
  站在比克古身旁的副官克列門提上尉也無法答覆長官的疑問。約二分鐘之久,老提督在
螢幕之前等候著。
  不久後,一位身穿白色軍醫制服的壯年男子出現在畫面上。並敬了禮。
  「我是軍醫山村少校。現在霍克准將正在醫務室接受治療中,有關此事由我來做說明。」
  比克古想著,請別再擺什麼架子了。
  「什麼病呢?」
  「轉換性歇斯底里引發的神經性失明。」
  「歇斯底里?」
  「是的,因挫折感而引起異常的亢奮,使視神經一時麻痺了。十五分鐘後就會再恢復視
力了,但以後可能會有無數次再發作的機會。起因是精神上引起的,如果不把病因根除的話
--」
  「那該如何做呢?」
  「不可以違背他,不可給他挫折感。誰都得遵從他說的話,任何事都得照他的想法去做
才行。」
  「--你是認真的嗎?軍醫。」
  「這是由於過度驕縱而養成了自我異常擴大,是幼兒有時會出現的症狀。只有滿足其自
我與慾望才是最重要的。因此,要提督您向他賠罪,粉身碎骨地去實行他的作戰計劃,贏得
勝利,使他成為讚賞的對象--這樣方能除去他發病的原因。」
  「這可真要謝謝你的好意了。」
  這會兒比克古倒沒有發怒。
  「為了治好他的歇斯底里,必須要三千萬以上的士兵們身處死地才行嗎?好大的排場呀
!他可會被感動的淚海溺死的。」
  軍醫苦笑著:
  「如果只從要治好霍克准將的病症來說,就只有這麼做了。但如果把視野擴展到全軍的
話,自然就會有其他方法了。」
  「沒錯,叫他滾蛋不就得了。」
  老提督的態度相當嚴肅。
  「這是目前為止最好的解決辦法了!如果知道了和想要巧克力就哭訴的幼兒處於同樣精
神狀況的傢伙竟是三千萬將兵的軍師的話,帝國軍的那些人大概會跳起舞來吧!」
  「--總之,有關醫學以外的事,不在我的權限之內。我幫你轉接總參謀長--」
  以選舉勝利為目的的政治,和小兒性歇斯底里症的秀才型軍人之茍合,竟動員了三千萬
的將兵。若是知道這事的真相而又更加認真地作戰的人,如果不是被虐待狂式的自我陶醉家
。就是好戰之徒了。比克古如此苦澀地想著。
  「提督--」
  取代軍醫而在通信螢幕上出現的是遠征軍總參謀長格林希爾上將。那端整的紳士容貌上
,有濃厚的愁色。
  「是總參謀長啊,在忙碌之際勞動你真是令我惶恐。」
  即使露骨地諷刺也不會覺得臉紅,大概就是這位老提督的德性所在了。
  格林希爾上將也浮現出和軍醫相同的笑容。
  「讓你看到這種醜態百出的場面才真是令人惶恐呢!霍克准將大概將立即休養,這事是
得要總司令官下裁定的--」
  「那麼,第十三艦隊提出的撤退一事如何呢?我可是完全贊同的。前線士兵已經處於無
法作戰的狀態了,不管是心理上或肉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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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26 23:10:27 |只看該作者
  「請再等一會吧,這也要總司令官下裁決才行,希望你能了解此事是不能立即答覆的。
」比克古中將對這種官僚式的回應作了個嫌惡的表情。
  「我知道如此是無禮的,總參謀長,我想直接面會總司令官,能替我代為轉達嗎?」
  「總司令官正在午睡。」
  老提督皺了下白色的眉毛,然後緩緩地反問道:
  「你在說什麼,總參謀長?」
  格林希爾上將的回答,顯得更加凝重了。
  「總司令官正在午睡。他下令除非有敵人襲擊,否則不要叫醒他,因此你的提議將會在
他起床後轉達。請無論如何等到那時候吧!」
  對此事比克古沒作任何回答。在格林希爾上將的視線之下他似乎困難地上下微微地牽動
著兩肩。
  「--好的,我明白了。」
  這壓抑著情感的聲音從老提督的口中發出,是在經過了約一分鐘之後。
  「在此之前,我將以前線指揮官的身分,遂行自己對部下生命的義務。有勞你了。在總
司令官醒來之時,請你替我轉達,就說比克古很掛念他,是不是做了個好夢。」
  「提督--」
  通信是由比克古這邊切斷的。
  格林希爾上將以沉重的表情注視著那化為灰白色平板的通信螢幕。
  Ⅳ
  看了偵察部隊來的報告,萊因哈特點了點頭後,傳喚了紅頭髮的齊格飛.吉爾菲艾斯中
將,派與重大的任務。
  「偵察所得由伊謝爾倫向前線派遣了輸送艦隊。那是敵方的生命線。我要你率領交派給
你的全部兵力前去攻擊,務求全殲敵軍,細節的運作則由你自行裁定。」
  「遵命。」
  「情報、組織、物資,只要有必要你都可以使用。」
  行了一禮之後回過身去的吉爾菲艾斯,突然被萊因哈特叫住了。對著疑惑地轉過頭來的
好友,年輕的元帥說道:
  「這是為了勝利,吉爾菲艾斯。」
  他知道這種讓被佔領地民眾饑餓以縛住敵人手腳的殘酷戰法,吉爾菲艾斯是反對的。雖
然他在口頭上、表情上都沒有表露出來,但萊因哈特太了解他了,齊格飛.吉爾菲艾斯就是
這樣的一個人。
  吉爾菲艾斯再度行了禮,他離去之後,萊因哈特告訴留在原他的其他諸將。
  「在吉爾菲艾斯提督擊破叛亂軍輸送艦隊的同時,我方將發動全面攻勢。在此時放出假
情報,就說輸送艦隊受到攻擊但平安無事。這是要防止叛亂軍斷絕了最後的希望,而做出窮
鼠嚙貓之舉。同時也是要使他們察覺不到我軍的攻勢--當然他們終究會發覺的,但越遲越
好。」
  他掠視了坐在自己身旁的人。以前坐在他身旁的,一向都是那個高大紅髮的年輕人。現
在則是頭髮半白的男子--奧貝斯坦。這雖是自己所作的決定,卻仍有些失調的感覺。
  「而我軍補給部隊在奪回被佔領地的同時,也要第一時間供與住民足夠的糧食物資。雖
是為了對抗叛亂軍侵略的需要,但讓陛下的臣民忍受饑餓,並非我軍的本意。另外,這也是
對邊境的住民顯示,只有帝國才有統治能力及負此責任的事實。」
  萊因哈特的真正用意並非是對「帝國」,而是要讓自己獲得民心。但這事不必刻意在這
種場合說出來。
  ***
  由格列多溫.史考特提督所率領的同盟軍輸送艦隊,是由一千噸級輸送艦五百艘、護衛
艦二十六艘所組成的。關於護衛艦的數量,後方主任參謀卡介倫認為「數量不足,至少要有
一百艘。」但卻被駁回了。
  一來由於並不認為帝國軍會為了輸送艦隊而動員大軍,況且派遣過於多數的艦艇,總司
令部的警備也將會薄弱,以此為理由而將其駁回了。在這遠離前線,而且易守難攻的要塞內
,竟然說出這種藉口!卡介倫不由得為之憤慨。
  史考特提督要比卡介倫樂觀得多。雖然在出發前卡介倫再三警告他要當心敵人,但他卻
過耳不聞,也不到艦橋去,反而在自己房內和部下玩著立體西洋棋。
  當臉色大變的艦隊參謀尼可斯基中校來叫他時,他像是被將了軍似地問道:
  「在前線有什麼事嗎?真是太吵了。」
  「前線?」
  
  尼可斯基中校啞然地回顧著司令官。
  「這裡就是前線了。你沒看到那個嗎,閣下。」
  他用手指指向前面連接著艦橋主銀幕的小儀器,那裡映出了急劇擴大的白色光雲。
  史考特提督在這瞬間啞然失聲了。再怎麼說他也不會認為那是友軍的。他們被敵方可怕
的大部隊包圍了!
  「怎麼會有這種事--真不敢相信!」
  史考特好不容易才擠出了聲音。
  「不過是對付一支輸送艦隊,竟派出這樣的大軍--為什麼?」
  在尼可斯基所開的氫氣動力車通過前往艦橋的走廊途中,這位提督一直問著這個愚蠢的
問題。直到尼可斯基不耐煩地對他說「你還不了解自己任務的意義嗎?」時,走廊的擴音器
傳來報務員的叫聲。
  「大量敵飛彈向本艦接近!」
  這個聲音在一瞬之後變成了慘叫聲。
  「無法抵擋!數量太多了!」
  ***
  在帝國軍總旗艦伯倫希爾,通信官從座席上站了起來,將那張興奮得發紅的臉朝向了萊
因哈特。
  「吉爾菲艾斯提督來的捷報。敵輸送船團全滅,護衛艦二十六艘也完全被破壞。我方的
損失只有戰艦一艘受中度損傷,以及十四架王爾古雷--」
  歡呼聲席捲了整個艦橋。對於伊謝爾倫淪陷以來,雖說是為了戰略上的需要,但對於屢
次不戰而退的帝國軍而言,可是許久未有的勝利快感了。
  「米達麥亞、羅嚴塔爾、坎普、梅克林格、瓦列、魯茲,你們照事先計劃進行,以全部
戰力對叛軍發動總攻擊。」
  萊因哈特向待機中的諸將發令了。
  在一聲「遵命」之後,隨即欲趕赴前線的提督們,被萊因哈特叫住了。他命令侍從端來
美酒,以預祝戰爭的勝利。
  「我們已經勝券在握。現在必須使它成為完全的勝利。別讓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叛亂軍
有機會生還,一切條件都已成熟。願大神奧丁的恩寵加諸眾卿之身。乾杯!」
  「乾杯!」
  眾提督唱和之後,喝乾了杯中的美酒,依照習俗將酒杯擲落地板。無數的光亮碎片在地
板上華麗地亂舞。
  待諸將走出之後,萊因哈特靜觀著螢幕。他在其中看到了比散落在地板上的光芒更為冰
冷、更為無機質的光芒之群。但是,他喜歡那些光芒。就是為了要將那些光芒盡收手中,現
在自己才會身在此處的--。
  Ⅴ
  標準曆十月十日十六時。
  利用重力傾度法,將艦隊配置於行星流肯的衛星軌道上的伍蘭夫提督察覺了敵人來襲。
在周圍佈署的兩萬個偵察衛星之中,在二點鐘方向的一百個衛星在映出無數光點之後,隨即
中斷了傳送映像。
  「來了!」
  伍蘭夫獨自說道。自己也感覺到緊張的電流已奔向神經末梢。
  「報務員,在和敵人接觸之前,計算一下還有多少時間?」
  「大概六、七分鐘。」
  「好,全艦隊準備全力一戰。通信官,向總司令部以及第十三艦隊聯絡。就說我方遭遇
敵襲。」
  警報響起,旗艦盤古的艦橋內交雜著命令及回答。
  伍蘭夫向部下說道:
  「不久後第十三艦隊會前來救援的。是那個『奇蹟的楊』。如此一來就可以前後挾擊敵
人。勝利不會有問題的!」
  有時候指揮官得讓部下去相信一些連自己也不相信的事才行。伍蘭夫心想,楊大概也在
同時遭到多數敵人的攻擊,根本沒有空檔可前來救援第十艦隊吧?
  帝國軍的大攻勢開始了。
  ***
  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中尉那張白淨的臉孔露出緊張的神色,抬頭望著司令官。
  「閣下!伍蘭夫提督傳來了超光速通信。」
  「是敵襲嗎?」
  「是的,十六時七分,和敵人進入戰鬥狀態。」
  「終於開始了--」
  這句話的語尾和警報的鳴叫聲重疊在一起。五分鐘後,第十三艦隊和坎普所率的帝國軍
交戰。
  「十一點方向,敵飛彈群接近!」
  對報務員的叫聲,旗艦休伯利安的艦長馬利諾上校很快的反應了。
  「向九點鐘方向射出誘餌!」
  楊沉默著,埋頭於艦隊的作戰指揮和自己的工作。有關艦艇單位的防禦和應戰是艦長的
責任,如果連這方面司令官也要插手的話,未免就太費精神了。
  雷射氫爆飛彈如兇猛的獵犬般襲來。這是一種不經核分裂,而以雷射的超高熱引發核融
合的兵器。
  對抗用的誘餌火箭發射了。這種火箭會發出熱源和電波,以欺騙飛彈上的追蹤系統。飛
彈群以急轉彎回頭追向這些誘餌。
  能源對能源、物質對物質互相衝突,在暗黑的虛空中散發著不吉的光芒。
  「斯巴達尼恩,準備出擊!」
  ***
  命令傳達下來,數千位斯巴達尼恩的飛行員,身心奔馳著快意的緊張感。他們對自己的
技術和反射神經有著強烈的自信,死亡的恐怖感對他們而言只能算是侮辱的對象。
  「走吧!好好地幹一場!」
  在旗艦休伯利安上開朗地叫喊著的是有「擊墜王」之稱的沃連.休茲上尉。
  休伯利安上有四位擊墜王。除了休茲之外,還有沙列.亞吉斯.謝克利上尉、奧利比.
波布蘭中尉、伊旺.高尼夫中尉,他們為了誇示擊墜王之稱號,各自在愛機上以特殊顏料畫
上了黑桃、紅磚、紅心、梅花等A字記號。把戰爭看成是一種運動,或許這就是使他們得以
生存下來的要素之一。
  「我會擊墜五架敵機歸來的,幫我準備冰涼的香檳吧!」
  跳上愛機的波布蘭對著整備兵說著,但回答卻是冷淡的:
  「怎麼還會有香檳呢?我幫你準備一些開水吧!」
  「真是不懂風趣的傢伙!」
  嘟噥著一會兒,波布蘭和其他三人一起駛入了宇宙空間。斯巴達尼恩的機翼反射著爆炸
光而發出七彩的光芒。充滿敵意的飛彈從各方殺到,光束砲也襲擊過來。
  「怎麼會被你們擊中呢?」
  他們四人都異口同聲地大聲道。那份多次越過死線而生存下來的自豪,使得他們能如此
口出狂言。
  有如在誇示那出神入化的伎倆般,斯巴達尼恩以急回轉躲過了飛彈。而那原本想要追擊
他們的飛彈,由於重力的急變而從細小的彈體中央折成了兩段。他們嘲笑般地揮動著機翼!
而在面前,帝國軍的王爾古雷衝出來挑起了格鬥戰。
  休茲、謝克利、高尼夫各將一架架的敵機化為火球。
  只有波布蘭一個人為了疑問和憤怒弄得滿臉通紅。一秒間可發射出一四零發攻擊敵人的
鈾二三八彈--富有金屬穿透力,一旦命中會發出超高熱爆炸的彈列無奈地被虛空吸收而去
。除了他以外,其他三人早就把合計七架的敵機血祭了。
  ***
  「這是什麼醜態?」
  大皺眉頭的是帝國軍指揮官坎普中將。
  坎普也是擊墜王。他曾是個開著銀翼的王爾古雷,把數十架敵機送入死神懷抱之中的歷
戰勇士。雖是相當高大的身材,但因身體的橫寬使人不覺得突兀。茶色的頭髮修剪得很短。
  「那種程度的敵人有什麼好費事的?由後方採半包圍陣勢把它們趕進艦砲的射程之內!」
  這個指示是正確的。三架王爾古雷將休茲上尉的斯巴達尼恩由後方聯成半包圍網,巧妙
地將其趕進入戰艦的主砲射程內。領悟到危險的休茲,以急回轉將鈾二三八彈射入了其中一
架敵機的操縱席。並想趁它脫隊的間隙逃逸。但是敵艦的副砲卻不在他的計算之內。在光束
閃動間,休茲和他的愛機在一擊之下消失在世間了。
  謝克利也死在同樣的戰術之下。剩下的兩人拼命地擺脫追擊,逃進了艦砲的死角。
  ***
  打落四架敵機的高尼夫倒還好;但光是一味逃命,一機也未擊墜的波布蘭,其自尊心受
到了無可救藥的傷害。
  當他終於明白了一彈也未命中的原因時,傷心化為憤怒而爆發了。回到母艦的波布蘭,
由操縱席跳了下來,抓住了奔來的整備兵的衣領。
  「把那個害死人的整備主任叫出來!我要殺了他!」
  托達技術上尉一來,波布蘭就不顧階級地開罵了。
  「機槍的準星差了9到12度!到底有沒有好好檢查?你這個飯桶!」
  托達技術上尉揚起眉來。
  「當然檢查好了。人很容易就可生下來,而戰鬥艇可是相當花錢的,當然我很用心做檢
查了。」
  「這傢伙到現在還說這種風涼話!」
  戰鬥用頭盔被丟向地板,而高高地彈起,波布蘭那綠色的眼睛燃起了怒氣的火焰。而托
達的雙眼則顯得細小尖銳了。
  「想打架嗎?你這混蛋。」
  「啊,是想打架。到現在為止我在戰鬥中,不知殺了多少比你優秀的帝國人。對付你只
要單手就夠了,算是對你的優待!」
  「少瞎扯了!硬把自己的疏忽推在別人身上。」
  雖有人大聲喝止,但兩人早已互毆起來了。兩三次的揮拳都被波布蘭躲過,不久後被迫
成挨打之勢的托達腳步開始不穩了。當波布蘭正想飽以幾拳之時,卻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笨蛋,適可而止吧!」
  先寇布准將苦澀地說道。
  打架是收場了。沒有人敢不給這攻下伊謝爾倫的勇士一點面子。當然對先寇布而言,現
在自己只能對勸架派上用場,實在是完全違背本意的--。
  ***
  攻擊伍蘭夫第十艦隊的帝國指揮官是畢典菲爾特中將。橙色的長髮和棕色的眼瞳,細緻
的臉和雄偉的體格說不上相稱。緊迫的眉頭、熾烈的眼神,可看得出其戰鬥式的個性。
  另外,他麾下的全部艦艇都被塗裝成黑色,稱為「黑色槍騎兵」,是支剽悍的部隊。但
伍蘭夫可不是等閒之輩,他給予這支部隊相當的痛擊,自己也受到了同樣程度的傷害-不是
比率上而是絕對數目上。
  畢典菲爾特軍原來就比伍蘭夫軍的數量要多,而且也未讓士兵們挨餓。指揮官和部下都
富有清新的活力,雖然付出了相當的犧牲,但也終於成功地將同盟軍完全地包圍了。
  不能前進也無法後退的第十艦隊,無法迴避畢典菲爾特軍的集中砲火。
  「只要打出就會命中!」
  在這口號之下,帝國軍的砲火使密集的同盟軍艦列沐浴在能源光束和飛彈的豪雨中。
  能源中和磁場被擊破之後,艦艇的外殼受到了無法抵擋的衝擊。當這衝擊進入艦內時,
引起了爆炸,殺人的熱風劈倒了艦內的將兵們。
  遭受破壞,失去動力的艦隻,受到行星引力的作用墜落。有一半的住民們看到了夜空中
無數的流星,孩子們一時忘卻了饑餓,出神地看著這幅淒艷的美景。
  Ⅵ
  第十艦隊的戰力已到了極限。艦艇失去了四成,殘存的艦艇有半數處於無法戰鬥的慘狀
。艦隊參謀長錢少將以蒼白的臉色面向司令官。
  「閣下,如今要再繼續戰鬥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只有選擇投降或逃亡了。」
  「得在兩種不名譽的手段中二選一吧?」
  伍蘭夫中將自我解嘲了一番。
  「投降不合我的個性,就逃走好了,向全艦隊傳達命令!」
  即使要逃亡也要殺出一條血路才行。伍蘭夫將殘存的戰力重新整編為紡錘陣形,把受傷
和不能戰鬥的艦艇夾在中間先走,自己則斷後,以其一舉突破包圍網的一角。伍蘭夫熟知集
中戰力的使用法。
  他以此巧妙果敢的戰法成功地讓半數的部下死裡逃生。但他自己卻戰死了。
  他的旗艦直到最後都在包圍下與敵人戰鬥,在快要脫離的瞬間,飛彈發射孔受到敵人光
束砲的直擊而爆炸了。
  ***
  戰線所及之處,同盟軍嘗到了敗北的苦果。
  第十二艦隊司令官波羅汀中將受到魯茲艦隊的急襲,一直戰鬥到旗艦身邊只剩下八艘砲
艦的慘況,在戰鬥和逃亡都不可能的情況下,以手槍射擊了自己的頭部。繼任指揮權的柯那
利少將投降了。
  第五艦隊由羅嚴塔爾、第九艦隊由米達麥亞、第七艦隊由早已把同盟軍的輸送艦隊全滅
的吉爾菲艾斯、第三艦隊由瓦列、第八艦隊由梅克林格,同盟軍各艦隊都各自遭受到猛烈的
攻擊,而不斷地後退。
  唯一例外的是楊的第十三艦隊。他對坎普艦隊採取了巧妙的半月陣形躲過了敵方攻勢,
並靈活地從左右兩翼交互攻擊造成敵人的出血。
  為此意外損害而驚訝的坎普,決定與其這樣下去因為出血過多而衰弱至死,倒不如在戰
術上作徹底的更正。下此結論後,他讓部隊緩緩後退重新布陣。
  看到敵方後退的楊,並不想趁此乘機展開攻勢。楊認為,這場戰鬥求勝不如求生要來得
有意義。即使在此打贏了坎普,最後仍會遭到佔盡優勢的敵人圍攻。所以應趁此敵人後退之
際,盡可能地遠離而去。
  「好,全艦隊逃跑!」
  楊嚴肅地下此命令。
  第十三艦隊逃出了,逃得井然有序。
  ***
  佔優勢的敵人將己方追到此處,卻反而開始急速後退,坎普不由得為之一驚。本來已覺
悟將受到追擊而遭到相當的損害,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卻大出意料之外。
  「為何敵人不乘勝追擊呢?」
  坎普如此自問,並徵詢幕僚的意見。
  部下們的反應分為兩種--說是因為同盟軍其他部隊身處絕境而急急趕去救援;一說是
敵軍故意露出破綻,以引我軍發動攻勢,再加以徹底的反擊。
  迪奧多.馮.流肯少尉,這位剛從軍官學校畢業的年輕軍官,惶恐地開了口。
  「我--不,下官認為敵方並無戰意,純粹只是要逃走而已。」
  這個發言完全被忽視,流肯少尉獨自紅著臉退下去了。雖然他所說的和事實最接近,但
包括他本人在內,誰也沒有察覺到。
  富有戰術家常識的坎普,在深思熟慮之後,下了「敵人的退卻是陷阱」的結論,放棄了
再反擊,而著手於艦隊重新整頓的工作。
  此時,楊威利和他的艦隊繼續遁逃,到達了帝國軍命名為「C戰區」的宙域,在此被帝
國軍捕捉到其蹤影,展開了新的戰鬥。
  ***
  另一方面,由亞爾.沙列姆提督指揮的同盟軍第九艦隊,受到帝國軍米達麥亞暴風雨般
的打擊而持續敗退。沙列姆提督拼命在防止指揮體系的崩潰。
  因此時米達麥亞的追擊過於迅速,追來的帝國軍的前鋒部隊和被追的同盟軍後尾集團混
成一團,產生了兩軍艦艇舷並舷並駕齊驅的奇景,由視窗看到敵艦標幟近在眼前的雙方士兵
們都大吃一驚。
  另外,由於在狹小宙域中產生高密度的物質反應,雖然各艦都開啟了碰撞迴避系統的全
部功能,但仍有因各方向都被敵我遮斷而不斷回轉的戰艦。如此是不能交戰的。在高密度狀
態中,若放出了龐大的能源。將產生無法控制的能源亂流,結果是同歸於盡。
  為防止因找不出安全行進方向而陷入二律違反之碰撞迴避系統產生「發狂」現象,一些
艦艇不得不將操縱切換成手動控制,但仍然無可避免地引起了一些接觸和衝突。
  駕駛員們汗流浹背,這和戰鬥服的溫度調節機能是無關的。緊抓著操縱盤的他們,在眼
前可看到為了避免互相碰撞這個共同目的而努力的敵方。
  這個混亂經由米達麥亞對部下下令減速,才好不容易地收拾了。不過這對同盟軍而言,
只意味著敵人的追擊再次組織化而已,在保持射程的距離之下遭受帝國軍的砲火侵襲,艦艇
和人命都一一失去了。
  旗艦巴拉米迪斯艦體也有七處受損,司令官亞爾.沙列姆中將折斷了肋骨,身負重傷。
副司令官莫頓少將接替了指揮權,勉強地統率殘兵,走上了漫長的敗北之路。
  ***
  當然遭到敗北之痛苦的,並不是只有他們而已。
  同盟軍的各艦隊不得不籠罩在同樣的悲哀之下。即使楊威利的第十三艦隊也不能例外。
  此時,剛從最初的戰場後退了約六光時(約六十五億公里),楊的第十三艦隊處於要對
抗四倍數量的敵人的毫無餘裕的狀況,而且C戰區的帝國軍指揮官吉爾菲艾斯已經擊敗了第
七艦隊,而持續將兵力及物資投入最前線,要以毫無間斷的攻擊來消耗同盟軍的戰鬥力。
  這個戰法並非什麼奇略,而是正統的戰術,運用起來堅實無比。
  「絲毫無機可乘,連逃走的間隙都沒有。」楊嘆息道。
  「敵方以吉爾菲艾斯中將的名義發出了通信要我軍投降。」這時菲列特利加報告道。
  「吉爾菲艾斯中將?我聽過他是羅嚴克拉姆伯爵的心腹,沒想到打仗也這麼高明。毫不
使詐的優秀用兵手段--」
  也不能光是佩服。以正攻法作戰的話,數量上居於劣勢的同盟軍很明顯的將只有敗北一
途。
  考慮過後,楊決定了要採取的戰法。把確保的宙域讓給敵人,但以整然的後退將敵人誘
入U字陣型之內,趁其隊形和補給延伸之時機,以全力加以反擊。
  「只有這方法了。不過,這也要敵人會上鉤才行,但是--」
  楊的戰法如果有積蓄戰力的時間及完全獨立的指揮權、也許能收到某種程度的成功,而
阻止帝國軍的前進吧!
  但是,這兩者他都沒有得到,在忍受著以壓倒性數目逼近而來的帝國軍的強攻之下,苦
心將艦隊重編成U字型的楊,接到了伊謝爾倫來的命令。
  「以本月十四日為期,在亞姆立札?星系A宙點集結,立刻終止戰鬥,轉進。」
  當聽到這個命令時,菲列特利加看到楊的臉上劃過了痛苦和失望的陰影。這陰影在一瞬
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嘆息。
  「說得可真輕鬆啊!」
  也只能這麼說了,菲列特利加能了解在此狀態下要從敵前撤退的困難。更何況對手並非
無能的敵人。如能像面對坎普時一樣,想退就能全身而退的話,楊早就逃之夭夭了。就是因
為不行才被迫一直戰鬥下去的。
  楊遵從了命令。但他的艦隊卻在此次困難的撤退戰中,產生了數倍於前的犧牲者。
  ***
  在帝國軍的總旗艦伯倫希爾的艦橋中,萊因哈特聽取了奧貝斯坦的報告。
  「敵方雖敗逃,但仍保持著秩序,好像是朝向亞姆立札星系集結。」
  「很接近伊謝爾倫迴廊的入口嘛!但我想對方並非只想逃吧!你認為如何呢?」
  「大概是打算集結後再發動反攻吧?雖然遲了點,但總算發覺到軍力過於分散的愚昧了
!」
  「的確是太遲了。」
  將額頭垂落到眉梢的金髮,用纖美的手指撥開,萊因哈特發出冷冷的笑。
  「要如何處置呢?閣下。」
  「很簡單,我軍也在亞姆立札會合。既然敵人想以亞姆立札為墳場的話,我們不是該促
成其心願嗎?」[size=-2]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1-3-26 23:5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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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Ⅰ
  ?星亞姆立札不斷地發出無聲的咆哮。在核融合的超高熱度中,無數的原子互相衝撞、
分裂、再生,永無止境地重複著,膨大的能源向虛空中散發出去。各種不同的元素發出不同
色彩的火焰,以一萬公里為單位跳躍著,或紅、或黃、或紫,把人的視界染成千變萬化的色
彩空間。
  「真是令人討厭哪!」
  在通訊螢幕前,比克古中將白色的雙眉蹙擁起來,楊同意地點點頭。
  「顏色似乎不怎麼不吉利呀!」
  「不只顏色,這個?星的名字也很不吉利。我真的很不喜歡!」
  「第一個字是『A』,和亞斯提一樣,對我軍而言,只會讓人聯想到鬼門關。」
  「我倒還沒有這種感覺。」
  對老提督的想法,楊並不感到可笑。乘著太空船在宇宙深淵中度過了半個世紀,自然會
有種特殊的感覺及經驗法則。總司令部指定亞姆立札星域為決戰的場所,和總司令部的判斷
相較之下,楊反而覺得這位有點迷信的老提督所說的話更有道理。
  楊的心情一直未曾好轉,他雖善戰,但卻失去了一成的艦隊,反擊策略也遭到封殺,無
功折退,他現在只覺得白費力氣了!在伊謝爾倫適當地補給了物資、把受傷士兵送到後方、
部隊重新編列之時,他雖曾抽空小睡了一會,但精神卻無法再次提振起來。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啊!--他想道。失去指揮官及大半兵力的第十艦隊,現在也置於
楊的指揮之下。總司令部似乎非常讚許他處理戰後殘局的才能,但責任加重卻讓人吃不消。
  責任也好,才能也罷,都是有限度的。所以不論別人的期望有多高,或如何強迫,不可
能的事情是永遠也不可能的。雖然自己不是在推諉責任,但是,為什麼卻非接下這些工作不
可呢?
  「不管怎麼說,總司令部的那些傢伙,要是能到前線來看看就好了!這樣或許他們便能
稍稍理解官兵們有多辛苦!」
  這是切斷通信前比克古所說的話。他本來在講部隊配置的調整方法,講到一半,突然話
題一轉,變成了批評總司令部。
  楊並不覺得他的話題偏了,因為他也對總司令部感到不滿。
  「請用餐!閣下。」
  通訊螢幕上的影像消失後,一轉過頭來,就看到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中尉端著菜盤,
站在一旁。菜盤上有包著香腸和蔬菜的小麥蛋白烤肉、強化鈣質的黑麥麵包、拌著酵母乳的
水果沙拉、摻有蜂皇漿的鹼性飲料--。
  「謝謝!不過,我一點胃口也沒有,不如給我一杯白蘭地吧!」
  他的副官眨了眨動人的淡茶色眼眸,拒絕了他的要求。楊不服氣地看著她。
  「為什麼不可以?」
  「尤里安也說過,酒喝太多會對身體有害的。」
  「真是的!你們什麼時候一個鼻孔出氣啦?」
  「我們是為你的健康擔心啊!」
  「可是,你們沒有擔心的理由呀!我的酒量變大,也只是和一般人差不多而已。身體還
健康得很,再活個一千光年也沒問題的!」
  菲列特利加正待答腔,耳邊卻響起了警報。
  「敵人接近!敵人接近!敵人接近!」
  楊向副官輕輕地擺擺手。
  「中尉,妳聽到了吧!如果打完這場仗之後我還能活著,以後我會注意營養的。」
  同盟軍兵力減少了一半,而驍勇善戰的名將--伍蘭夫提督的死,對同盟軍更是沉重的
打擊,同時,他們的士氣也無法提高。相比之下,滿懷自信、乘勝追擊而來的帝國大軍,正
採用正攻法步步進逼而來,同盟軍如何能夠抵擋得住呢?
  羅嚴塔爾、米達麥亞、坎普、畢典菲爾特等帝國軍的勇將,將戰艦的艦首並排在一起,
以密集隊形向前挺進。其實吉爾菲艾斯正率領著龐大的艦隊,迂迴繞到同盟軍的背後發動攻
擊,為了掩飾前後挾擊的意圖,他們必須以猛烈的攻擊讓同盟軍無從分心。
  「好!全體艦隊!最大戰速!」
  楊發佈命令。
  第十三艦隊開始行動!
  兩軍開始陷入激烈衝突。不勝計數的光束和飛彈交錯飛射,爆炸的光芒劃破了黑暗,炸
裂的艦體隨著能源的風暴在空中扭曲飛舞。在戰亂的渦流中,第十三艦隊如初生之犢般勇敢
迎擊前方的敵人。
  而楊的指令無論是減速或加速,一切都在費雪的精心算計與指揮下進行著。第十三艦隊
自亞姆立札?星的巨大火焰中猛然跳脫出來,由於離心力的作用,它看起來彷彿是脫離太陽
而去的日冕一般。
  這出人意料之外的速攻,首當其衝的是米達麥亞指揮的帝國軍艦隊,勇敢的他,並不否
認這個快攻令他們大感意外,可說是被取得先機了。
  第十三艦隊的第一次攻擊,對米達麥亞艦隊而言,無異是迎頭痛擊。
  因為火力過度集中於一艘戰艦,以致當其艦體的某處遭到六枚以上的水雷飛彈同時擊中
時,防衛系統因承受不了而使艦體被洞穿,隨即發生爆炸。
  米達麥亞的旗艦四周被火球團團圍住,左舷也被到破壞了。
  「不愧是楊威利!果然來勢洶洶!」
  他讚嘆著。
  「沒辦法,全艦隊保持著秩序,緩緩後退,同時改變陣型,在敵軍追來時待機反擊!」
  一個非凡的軍事指揮家,要能在後退的同時軟化陣型,將損害減到最低程度,並且伺機
還擊。而米達麥亞無疑能做到這一點!
  ***
  「不要追,這是個陷阱。」
  楊下令停止追擊,他認為只要給對方一定的破壞後,就應感到滿足了,而避免深入去追
擊敵人。他不禁想道,羅嚴克拉姆伯爵的麾下竟如此人才濟濟,如果我方的伍蘭夫或波羅汀
還在的話,或許還能與帝國軍有同等的作戰條件,但是--。
  這時,畢典菲爾特的艦隊突然高速挺進,衝向第八和第十三艦隊之間的宙域--名稱簡
略為D4的宇宙空域。他這樣做既非大膽亦非有勇無謀,而是想打亂同盟軍的陣腳,使他們
腹背受敵。
  「閣下,新的敵人在兩點鐘方向出現!」
  楊的回答似乎漫不經心。
  「哦!這可是非同小可啊!」
  菲列特利加忍不住喚道:
  「提督!」
  楊怔了怔,馬上恢復理智,下達命令。這是楊和萊因哈特所共通的優點。
  他讓裝甲堅厚的巨艦縱向排開,形成一面堅壁抵擋敵人的火力。在艦與艦之間的空隙,
較具機動力與火力的砲艦及飛彈艦則無情地發動攻勢。
  畢典菲爾特艦隊之中開始有了間隙,但是速度仍然沒有放慢。而且反擊得很激烈,使巨
艦形成的壁面損傷了一部份,連楊也不禁全身發顫。
  總體來說,第十三艦隊並無重大損傷,但第八艦隊則傷亡慘重。它無法應付畢典菲爾特
的速度與攻勢,側面的艦列被擊潰,物理上或能源方面的抵抗也都越來越薄弱了。
  戰艦尤里西斯被帝國軍的大砲擊中受損,損傷輕微但深刻,這深刻是對艦內的官兵而言
的。受損的是利用微生物的排水處理系統,以致艦上的戰鬥人員只好雙腳浸在逆流而來的污
水中作戰,若他們得以生還,這件事必定會傳為笑柄,若戰敗而死。不但死狀悲慘,還很不
光采。
  楊眼睜睜地看著友軍自宇宙的深淵中消逝,第八艦隊倣若一群待宰的羔羊,而畢典菲爾
特艦隊無異是一群狼,同盟軍的艦艇四處逃竄,在敵人的猛烈攻勢下被消滅了。
  要不要救第八艦隊呢?
  楊猶豫難定,如果出手救援,就敵人的攻勢看來,勢必會形成混戰,系統指揮自然也無
法佈達各艦,無異是自殺行為,結果他只能下令發動密集的砲火攻擊。
  ***
  「前進!前進!勝利的女神正對你們掀起了裙子啦!」
  畢典菲爾特的號令並不怎麼高雅,但對部下的士氣卻有振奮的作用「黑色槍騎兵」已完
全控制了D4宙域,同盟軍被切斷了。
  「終於勝利了!」
  萊因哈特望著奧貝斯坦,聲音微微發顫。
  ***
  「好像輸了啊!」
  大約與此同時,楊則如此想到,但他卻不能說出來。
  自古以來,指揮官的一言一行都似乎具有魔力似的,指揮官如果說「輸」,就一定會輸。
  畢典菲爾特說「終於勝利了!」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同盟軍第八艦隊已告瓦解,被挾擊
的疑慮也煙消雲散了。
  「太好了!現在,發動致命性的一擊!」
  意氣風發的畢典菲爾特是想藉格鬥戰給戰力頗高的同盟軍第十三艦隊一個致命性的打擊。
  「擁有母艦機能的所有艦艇,派出王爾古雷戰機!其他各艦將長程砲換成短程砲,儘量
貼近敵人,發動攻勢!」
  然而,楊早已知道他的企圖了。
  楊在傾俄之間,猛然洞察到帝國軍的火力會一時變得衰弱,是因為轉變攻擊方式之故,
換作是其他的指揮官,由許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想通畢典菲爾特的意圖。畢典菲爾特太急了
,而楊以最大限度去促成他的失敗。
  「敵人接近了,所有砲門!準備連續射擊!」
  數分鐘之後,D4宇宙空域的帝國軍,局面急轉直下,已面臨敗北的命運了。
  看到這番演變,萊因哈特不由得大聲嚷道:
  「畢典菲爾特失敗了!王爾古雷太早發射,剛好成了敵人砲擊的靶心!」
  奧貝斯坦也失去了冷靜,他那原就青白的臉色,倣若彗星餘光掠過--
  
  「您期待藉他的手來奠定勝利嗎--」
  回答的聲音也顯得有氣無力。
  將畢典菲爾特大軍引入零距離射程範圍內的同盟軍,無情地進行破壞和殺戮行動。磁力
砲所發射的超硬度鋼砲彈穿裂了戰艦的裝甲,核融合榴散彈和光子彈的爆炸,將艦內的戰鬥
人員連同王爾古雷變成微粒子塵埃。
  有色彩和無色彩的閃光交互映現,一時之間,地獄的鬼門關大開,士兵們一批接一批地
跨足而過。
  畢典菲爾特引以為傲的「黑色槍騎兵」,其黑色也變成屍衣的顏色了。
  這時通訊兵轉頭向萊因哈特報告道:
  「閣下!畢典菲爾特提督發出緊急求救訊號要求增派援軍!」
  「援軍?」
  金髮的年輕元帥回答的聲音甚是尖銳,通訊兵連忙退縮一旁。
  「是的!他們要求援軍。畢典菲爾特提督說依目前的戰況推算,我方略遜一籌。」
  萊因哈特的軍靴重重地踏下,發出巨響。
  「他以為我有那種可以變出艦隊來的神燈嗎?」
  萊因哈特大發雷霆,但轉瞬之間,又強行克制了怒火,身為最高司令官不得不時時保持
冷靜。
  「傳令給畢典菲爾特!總司令部沒有多餘的兵力,若從其他戰線抽調兵力則會使全體戰
線崩潰!要他保持現有兵力,死守到底,善盡一個軍人該盡的責任!」
  過了一會,萊因哈特打破沉默,重行下令:
  「從現在開始,切斷和畢典菲爾特的連繫,以免敵人從旁探知我軍的窘境!」
  奧貝斯坦緊緊盯著把視線再度落在螢幕上的萊因哈特。
  頭髮半白的參謀長認為,萊因哈特的處置非常冷酷,但很正確。不過,他能否對每一個
人都平等的下這樣的命令呢?一位霸者的心中是不可以有聖域存在的--
  「敵我雙方都打得不錯嘛!」
  萊因哈特看著螢幕喃喃說道。
  雖然總司令部遠在後方,全體的指揮有欠圓滑,但同盟軍卻驍勇善戰。尤其第十三艦隊
的行動更是俐落無比,其司令官便是楊威利!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就是這個道理啊!
  萊因哈特不經意地看看奧貝斯坦。
  「吉爾菲艾斯還沒到嗎?」
  「還沒有!」
  參謀長簡單地回答。不知是有意或無意,他語氣充滿諷刺地問道:
  「很擔心嗎?閣下!」
  「不是擔心,只是想確認一下!」
  萊因哈特彷彿被人說中心事般地回應著,隨後沉默地斜睨著螢幕。
  ***
  此時,率領著全軍三分之一兵力的吉爾菲艾斯,繞過亞姆立札星系的太陽,朝同盟軍的
背後包抄而來。
  「比預定時間遲了一些,有點著急!」
  為了躲避同盟軍的監視,吉爾菲艾斯靠近太陽的表面航行。但強烈的磁力和重力卻高過
他們原先的估計,受到磁力和重力的影響,駕駛員不得不以原始的筆算來確定航路。因此,
他們的速度落後了,不過,最後還是趕到了目的地的宇宙空域。
  同盟軍的背後--散佈著一大片廣闊的機雷群。
  在同盟軍的想法中,即使帝國軍從背後包抄過來,這四千萬核融合機雷也會阻擋其進路
,楊雖然無法全然放心,但他也認為敵人即使擁有突破機雷群的手段,也非在短時間內就可
辦到,因此,應當還能在敵人尚未到達戰場前,有足夠時間做好充份的應戰準備才是!
  但是,帝國軍的手段卻超出楊的意料之外。
  「放射出指向性傑服粒子!」
  吉爾菲艾斯下達命令。
  帝國軍在同盟軍之前,成功地開發出具有指向性的傑服粒子,而這次戰爭則是第一次將
其實際運用於作戰之中。
  有三台圓筒狀的放射裝置,由工作艦導引向機雷群。
  「不快一點的話,該死的敵人搞不好就溜掉了!」
  幕僚之一的金茲上校大聲說道,吉爾菲艾斯輕輕地苦笑著。
  濃密的粒子群如星際間物質的雲柱一般劃破了機雷群,機雷上裝設的熱量及質量感應系
統,一點反應也沒有。
  「傑服粒子到達機雷群的對面!」
  前鋒艦艇傳來報告。
  「好!點火!」
  吉爾菲艾斯一聲令下,前鋒的二門光束砲朝三個不同的方向射出光束。
  剎那之間,三條巨大的火柱劃開了機雷群。白熱的閃光消失之後,機雷群被挖開了三個
大洞,在其位置上的機雷全被引爆了。
  在短短的時間內,機雷群的正中央形成了三條直徑二百公里、長三萬公里、呈隧道狀的
安全通道。
  「全體艦隊突擊!以最大戰速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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