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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玥]風流駙馬[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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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慕冰至 於 2016-6-16 11:50 編輯

子玥-風流駙馬

風流是他的本性,瀟灑是他的個性,
他這位英俊侯爺別的不會,
就愛結交紅粉知己,
青樓裏的姑娘們愛他,
就連皇上也‘愛’他,將自己的妹妹——
全朝最刁蠻的榮安公主賜給他,
想他一代侯爺就此要成為公主的奴隸,
他便覺得嘔氣,
可奇異的,公主雖然驕縱,卻很可愛,
雖然跋扈,但深得他心,
但都還沒慶倖自己娶了一房好妻子,
竟有姑娘帶著孩子找上門來認親爹,
唉,都是以前風流債惹的禍,
這下可好,不確定孩子是誰的他,
該如何安撫打翻醋罎子的太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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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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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6 11:47: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定遠侯?”

    榮安公主李蘋眉一挑,沒有多大反應。

    身為皇族,一般對於婚嫁之事不若民間女子有太多期待,只希望他不是個敗家子弟,其他好說。

    宮女喜兒奇怪地盯著李蘋,“公主,定遠侯商孝天不是您最討厭的人之一嗎?”

    “討厭?本宮什麼時候說過討厭他了?”

    看公主好像忘了,喜兒提醒道:“去年春天賞花宴時,公主您不是說過定遠侯太過花心,誰嫁他誰倒黴嗎?”

    微微蹙起秀氣的眉,李蘋似乎想起了這一號人物。

    那是春天的事了,身為一個侯爺,上至有夫之婦,下至宮中雜役宮女,那個男人都能調戲兩句,一望即知不是個專情男子。

    嫁給這麼一個男人,除了倒黴還能說些什麼?

    “他至少功在社稷不是嗎?”李蘋自我安慰道。

    是呀!若非功在社稷,何須送一個皇族公主去攏絡他?

    放眼當世,哪個男人不是視三妻四妾為平常,父皇更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後宮佳麗三千人。怎有不許百姓點燈只許州官放火之理?

    像八皇姊那樣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畢竟是少數例外呀!

    何況她也沒有喜歡的男人。

    唉!歎了一口氣,李蘋撐著臉頰瞪著鏡中的自己。銅鏡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不過太后常說自己的美貌與八皇姊不相上下,應該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喜兒噤聲站在一旁,不敢打擾主子。

    其實主子驕縱歸驕縱,心地還是不錯的。

    生活在皇宮裏,不逼自己嚴格一些是會活不下去的。

    “喜兒,太皇妃知道了嗎?”李蘋想起自己母后,順口問道。

    “應該知道了吧!”喜兒也不是很確定。

    太皇妃和太后完全是不同典型的人,太皇妃比太后“像個人”,不是說太后不像人,而是太後母儀天下,自然……嗯……比較不能有個人情緒吧!相較之下,太皇妃就可愛多了,盡情笑、盡情鬧,先皇喜歡她,太后也喜歡她,雖然太皇妃也有不是的時候。

    說人人到,宮女來不及通報便見太皇妃闖了進來。

    “蘋兒,聽說皇上把你許人了?”太皇妃揮了揮手要跟著自己的宮女出去。

    年齡已三十幾許的太皇妃駐顏有術,看起來還是美豔動人。

    “娘。”李蘋偎進母親懷裏,此時,寢宮裏只剩喜兒一個“外人”。

    摟了摟女兒,太皇妃喜上眉梢,“你見過了沒?人生得怎樣?”

    坐在榻上,李蘋努了努嘴,“應該不錯吧?定遠侯呢!”

    賞花宴那一天也看不清楚,不過看那一些貴婦、宮女們臉紅心跳的模樣,他的長相和口才應該差不到哪里去,否則如何哄騙女人?

    太皇妃也聽過定遠侯在外的花名,不過她倒不擔心自己女兒獨守空閨,要比美貌,蘋兒哪一點差了?

    “蘋兒,如果你不喜歡這個駙馬,娘替你去跟皇上說去。”

    嗯,重點是蘋兒中不中意,印象不好也沒辦法勉強自己去喜歡他嘛!

    李蘋遲疑一下,“不,孩兒沒有意見。”

    如果下一個、下下一個駙馬人選她都不喜歡呢?不是就這樣沒完沒了?李蘋心忖。

    “真的?”知女莫若母,太皇妃不是很相信女兒的話。

    畢竟哪一個待嫁女會喜歡一個花名滿京城的丈夫呢?

    唉!她這個女兒什麼都好,就是個性倔了一些,一點都沒學到她的樂觀。想當初,先皇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她還不是這麼熬過來了?

    摟緊女兒,太皇妃美麗的臉龐上儘是做母親的慈愛,“蘋兒,如果受了什麼委屈千萬要回來找娘幫你出氣,娘可不是太后,讓你像永甯那傻丫頭一樣忍氣吞聲。”

    喜兒在一旁悄悄吐了吐舌,主子哪需要別人幫她出氣?

    果然,李蘋昂起頭,哼了一聲,“誰敢讓本宮受委屈?”

    是呀、是呀!您別讓別人受委屈就謝天謝地了,公主怕是所有公主中最懂得利用自己身份背景的公主了。喜兒在心裏想著。

    太皇妃高興地親了女兒額頭一記,“乖女兒,記得你可是堂堂一個皇室公主啊!”

    李蘋揚起一個自信的笑容,對啊!她可是皇室十一公主李蘋呢!

    她心裏僅有的一點點不安也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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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仙坊裏有京城第一名妓,裏頭佈置得高貴典雅,符合那些“名人雅士”附庸風雅的喜好,裏頭的姑娘環肥燕瘦任君挑選,琴棋書畫無所不通。除了當今皇上之外,當朝權貴的達官貴人都可在這裏見到。

    而在這個銷魂窟裏最出名的常客則是商孝天。

    他有張令世人迷醉的絕世俊容,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鼻如懸膽,目似明星;即使知道那放蕩不羈的笑容下是一顆無法安定的心,女人們依然為他意亂情迷。或許是因為他對青樓女子有一般酒客所缺少的尊重,不把她們當作貨物看待,才使得這群煙花女子有所期待,進而死心塌地。

    那張常笑的臉、隨性放漫的態度常使人忘記他是一名武將,但目中偶爾流露的天生威嚴卻又不經意地提醒人們這件幾乎被遺忘的事實。

    比起他彪炳的戰功,人們最津津樂道的還是他和弄仙坊花魁尤雁靈之間的韻事。

    才情壓倒群芳,眼界又比才情更高的尤雁靈一見商孝天便為之傾心,一縷芳心從此纏繞著他這個定遠侯,自此只有定遠侯能做第一名妓的入幕之賓。

    尤雁靈能歌善舞,琴棋書畫無一不通,身材纖合度、柔若無骨,那一雙勾魂般的鳳媚眼

    兒一瞄,教許多火山孝子心甘情願地掏出大把銀子只求美人顧盼一笑。聲如黃鶯出穀又若乳燕歸巢,吐氣如蘭,往那耳邊一吹,真讓人連骨頭都酥了。

    總之,尤雁靈由內到外都讓人無所挑剔,唯一遺憾的只是出身了。

    但有許多達官顯貴之人表明只要尤雁靈點頭,正室就是她的位置,可她卻一一婉拒。

    自見到商孝天的第一眼起,尤雁靈就知道她長久以來的等待就是為了他!

    雖然她出身比不上那一些個郡主、千金,但自認閨閣千金該會的一切她無一不精,甚至更好,合該有個足以匹配的歸宿,而商孝天就是那個人。

    她的態度告訴了所有人——我只認定定遠侯一人!

    京城中人都知道弄仙坊的尤雁靈是定遠侯的紅粉知己,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雖然商孝天從沒有表示,但是尤雁靈自認他心中絕對有她!

    鴇嬤嬤也樂觀其成,不強迫尤雁靈留客過宿。

    但是皇上賜婚的殘酷事實如雷一般劈得她動彈不得,一片癡心付諸流水!

    消息傳到的那一天,尤雁靈將自己關在慕遠小築中,整天不吃不喝,只等商孝天登門安慰,但她失望了,他並沒有來,為了接待那些登門賀喜的貴客,他

    沒有到弄仙坊安慰他那大受打擊的紅粉知己。

    鴇嬤嬤安慰道:“當不成正室,側室也不錯啊!侯爺畢竟是一位侯爺,你就別癡心妄想了。”

    鴇嬤嬤走過的路畢竟比尤雁靈多,從一開始她就只把目標定在側室。

    定遠侯爺的側室呢!比一般人家的正室不知強了多少倍。

    雁靈的條件是不錯,但到底還是一個青樓女子,哪能奢望皇親貴胄全心真意的對代呢?

    見尤雁靈聽不進去的模樣,鴇嬤嬤又換了個說法,“側室也可以扶正,若你肚皮爭氣些比李蘋早生個兒子,說不定母憑子貴。況且,當個受寵的側室究竟比不得寵的正室要強,是吧?”

    尤雁靈這才稍稍有了笑容。

    嬤嬤說得沒錯,只要能得到侯爺寵愛,正室、側室不是最要緊的事。

    她自信侯爺的心在她這邊,那個李蘋絕對不是她的對手。何況聽說李蘋驕縱又任性,絕不會是侯爺喜歡的類型。

    “嬤嬤,你真的這麼認為嗎?”尤雁靈抬眸輕聲問道,神情卻已不同。

    鴇嬤嬤自然滿口說是,只希望尤雁靈心情好轉,多替她賺進白花花的銀子。

    尤雁靈雖不再賣身,但撒出大把銀子只求見她一面的還是大有人在。

    唉!定遠侯從不曾對雁靈許過承諾,她做了這麼多年鴇嬤嬤,哪個男人能讓姑娘抱持一絲希望的,她一望即知,而定遠侯絕對不是個值得期待的良人,他的性情太過令人捉摸不定,或許他對雁靈是真心,也或許是逢場作戲,但這都只有定遠侯本人才知道,旁人哪知呢?

    看一眼她癡迷的模樣,鴇嬤嬤輕歎了一口氣,只希望定遠侯對她還有一絲真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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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最後一個上門道賀的客人,商孝天臉上的笑容立刻逸去。

    “哪里來這麼多閒人?意祥,吩咐門房別再放人進來。”

    總管意祥領命地吩咐了下去,接著守分地站在一旁等候其他吩咐。

    順手端過茶几上的香茗啜了一口,商孝天凝神思索該拿這個突如其來的公主妻子怎麼辦。

    駙馬?說好聽一點是天子妹婿,難聽一點是公主的奴隸!

    慶倖的是自己的雙親早逝,不必受公主的氣。

    而據說這個李蘋是所有公主中出名的刁鑽、任性、難伺候,他是不是什麼時候得罪了皇上而不自知,否則皇上何須這麼懲罰他?

    不過要他乖乖聽公主的命令做條聽話的狗是絕不可能的事。

    李蘋最好別想干涉他的行事,他不會因為她是個公主就對她客氣,否則看她喜歡和離,還是讓他休了她,悉聽尊便。

    只要李蘋安分地做她的侯爺夫人,他一點也不介意多了一個妻子,他確實也該有一個妻子生養後代了,只不過這個妻子有點異于他平常來往的女子罷了。

    淺淺的、習慣性的笑意掛上唇邊,商孝天放下茶杯,一陣香風襲來,一聲軟語飄進了他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覽的焦急嗔怨。

    “表哥,聽說你即將迎娶李蘋?”施賢菱無法相信她守候已久的表哥竟然將要另娶他人。

    “賢菱表妹,你怎麼來了?”商孝天起身上前扶住她收勢不及的身子。

    賢菱表妹一向端莊嫻雅,是個標準的大家閨秀,今兒個怎麼這樣莽撞?

    其實他懂的,卻寧可裝傻。

    感覺表哥厚實的大手就扶在腰間,施賢菱臉上一紅,退開一步。

    “表哥,你真的要迎娶李蘋?你不是說過你最厭惡那種任性刁鑽的女子嗎?”待氣息穩定,施賢菱重複問道,不願放棄。

    “是呀。”商孝天見表妹在下位坐下,便叫下人奉上茶水。

    “那……那表哥可以向皇上婉拒呀!”

    商孝天朝她一笑,這一笑讓施賢菱垂下了一張羞紅的臉。“我也該成家了。”

    他的回答讓施賢菱心裏一急,顧不得羞的抬臉說道:“那也不必委屈自己

    呀!表哥不是有了……有了許多紅粉知己嗎?”她總算還知矜持,將到口的“我”吞回肚子裏。

    “這也算不得委屈,聽說李蘋貌美如花。”

    “但卻也驕縱任性又刁鑽,不會是個好妻子啊!”

    “李蘋自小生長深宮內苑,有一些驕氣是難免,但相信進退舉止有度,不致太過分。”

    “可是……”施賢菱詞窮了。畢竟是個閨秀,露骨的話她說不出來。

    依皇上重視表哥的程度,只要表哥開口,皇上必會應允的。

    為什麼表哥不婉拒聖上的賜婚?

    雖然表哥風流韻事天下知,但男人三妻四妾算不得什麼,做為一個侯爺夫人自該有此雅量,何況她若是正室,地位穩固有何可懼?

    娘更是樂見其成,弄仙坊的尤雁靈到底是倚門賣笑的青樓女子,怎比得上她出身清白?表哥周圍的女子就數她條件最好,怎知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

    “賢菱,你該為我高興才是,姨母知曉我要成家必也感到欣慰。”

    抬眼望見表哥出眾的面龐,施賢菱不願死心,也不想死心。

    “表哥,如果你怕皇上不悅,可以與我爹一同上奏,爹一定會支持你的。”

    商孝天笑著搖頭,怎地賢菱表妹就是不瞭解呢?他不願的事無人能強迫,就算是皇上也是一樣的,說不得官位俸祿雙手奉還便是。

    “賢菱,公主金枝玉葉,我高興感激都來不及了,哪有他心呢?”

    “表哥……”施賢菱呆望著臉上掛著儒雅笑意的表哥,終於無語。

    一旁的意祥看著兩人各異的神色,心裏一歎一聳肩,侯爺真是害人不淺呀!

    忽然門房來報,衛如傑來訪,施賢菱這才如夢初醒,起身低聲道:“既然表哥有客人,賢菱就先回府了。”

    商孝天也不留客,吩咐府裏護衛護送便請下人領衛如傑進來。

    衛如傑是平西將軍衛如豪唯一的兄弟,而衛如豪恰恰是上一個“受害者”——八公主的駙馬。他與衛如傑一同習武,一向交好。

    衛如傑難得規矩地讓下人領路進廳,自然瞧見才剛出去的施賢菱。

    “恭喜了,侯爺。”他抱扇一揖。

    “你是特意來取笑我的嗎?”商孝天露出今天第一個真心的笑容,起身相迎。

    衛如傑望了一眼施賢菱離去的方向,笑道:“另一個紅粉知己?”

    “是表妹。”

    衛如傑一挑眉,明白商孝天對所有女人都一視同仁的沾惹,唯獨對可能捆住他的好人家女兒不沾惹,尤其避免“親上加親”。

    “需要我做媒嗎?”見衛如傑盯著表妹不放,商孝天右眉一揚,取笑著。

    “謝了,心領。”衛如傑坐下,下人立刻奉上香茗。

    商孝天在他身旁位子坐下,“如豪新納妾室,我未上門恭賀,他不見怪吧?”

    據說這一名妾是如豪原先要娶之人,只因聖上執意賜婚才委屈做小。

    哪知衛如傑哼了一聲,收起玉扇敲了小桌一記。“沒來才好,大哥也太過分了。”

    一想起大嫂當時臉上的寂寥之色,他就想揪起大哥衣襟問一問,究竟把大嫂擺在心中哪里,還是根本沒有她的位置?

    聞言,商孝天頗感有趣地趨身向前,半個身軀都掛在小桌子上。

    “如豪怎麼了?敢情你在為你那大嫂抱不平?聽說永甯公主是個美人,看來傳言不假。”他語帶他意,意思是說,如果不是個美人,你也不會為她抱不平了。

    衛如傑斜睨他一眼,不答反道:“聽說你那未來的娘子長得也不差,你這風流侯爺該見過她了吧?據說李蘋美貌不下我那大嫂。”

    “是嗎?”商孝天臉上笑意更濃,這樁婚姻多了一項可供期待的樂趣呢。

    如果李蘋既醜又任性驕縱,那對他來說可真是個酷刑呀!

    他對妻子的要求不多,首先就是要能賞心悅目;美麗的人驕縱任性叫做嬌憨可人、天真無邪,若是貌不驚人便是不知好歹、惹人厭煩。

    所以一張臉的美醜絕對會影響他的心情。

    “姑娘的價值不在外貌,孝天。”對他來說,所有的女孩子都是含苞待放的花朵,只要細心呵護,她們就會綻放出美麗。

    “但是一張好看的臉真的讓人心曠神怡。”商孝天也不反駁,反正敢出現在他面前的女人還沒一個難看。

    搖了搖扇子,衛如傑也懶得跟他多加爭辯,只說:“你的態度要是太消極,只怕會失去一段好姻緣。小心啦,侯爺。”

    失去一段好姻緣?商孝天失笑,聖上賜婚的姻緣跑得掉嗎,何況它是否是好姻緣還在未定之數哪!

    轉眼之間,大喜之日已到,定遠侯府是貴客如雲,談笑不斷,而京城裏的姑娘們則是倚窗垂淚,濕了多少條手絹。

    商孝天也不知花費了多大工夫哄得那一票鶯鶯燕燕、紅粉知己服服帖帖,才能快樂樂地過他的洞房花燭夜。

    婚宴上鬧了許久,賓客們還意猶未盡地不肯放新郎倌回房,纏著非要把他灌醉不可,誰讓他平日靠那一張臉拐騙不少京城裏的姑娘,使他們的機會大大減少。

    “喝呀、喝呀!”

    “快快,喝完這一盅就讓你回房陪新娘子去。”

    眾人瞎起哄,一人趁著新郎倌不注意時偷偷添酒進盅,那一盅酒怎麼喝也喝不完。

    意祥見時刻已不早,這一群貴客還沒有放人的意思,不禁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他心裏不斷想著,這些少爺們的爹自然不會跟著留下來胡鬧,不過他反倒希望他們留下,至少這些少爺們會收斂一些。

    “各位公子,請手下留情,時刻不早了呀!”

    “孝天,你府裏的總管還真掃興。”一人說道。

    “沒錯,意祥你就先到一邊歇著吧!”一旁幾個人合力架開意祥。

    “我們也不是這麼不識趣,春宵一刻值千金嘛!可是你家侯爺也太差勁了一些,連一盅酒也喝不完。”工部尚書的公子說道。

    “對啊!孝天,快喝完就能回房陪新娘子。”

    “那是……唔……”還沒來得及把一干少爺公子的詭計說出,就讓人塞住嘴巴,意祥猶不死心地咿咿呀呀。

    眼看少主人又被灌了幾大碗酒,已經大有醉意,意祥急得跳腳,如果今天迎娶的是一般千金閨女也就罷了,但不是!正在房裏枯等的是出名壞脾氣的李蘋,他有十顆腦袋也不敢任少主人被灌得醉醺醺,無法回房。

    意祥勉強掙開束縛說道:“各位公子爺,不是小的要掃興,而是李蘋……各位公子也知道榮安公主的脾氣,小的怕萬一……李蘋發起脾氣來……”

    不用他說明,一群借著幾分酒意使壞的少爺們酒已經醒了大半。

    “呃……酒喝完了。”知府的公子偷偷將盅裏的酒倒掉。

    “春宵一刻值千金,不打擾你了,孝天。”

    “意祥,你家侯爺就還給你啦!”

    沒那個膽子鬧洞房,繼續喝酒玩鬧通宵總可以吧!一群人高興的想著。

    扶著少主人走向內苑的新房,意祥苦著臉看他醉醺醺的模樣,不知今晚洞房行不行呀?

    醉得不省人事的商孝天突然睜開一隻眼,“意祥,今晚是本侯爺大喜之日,你板著一張苦瓜臉是存心觸本侯爺黴頭呀!”

    “呀!侯爺,您不是醉了嗎?”意祥一嚇,差一點松了扶住他的手。

    看一眼禁不住嚇的意祥,商孝天覺得還是靠自己的雙腿比較安全。

    “本侯爺不裝醉,要到何時才能脫身?”他站直了身子,看向不遠燈火通明的松苑。

    “您就算裝醉也沒脫成身呀,還不如抬出夫人名號有用……”

    “意祥,你嘀咕些什麼?”

    “沒,小的沒說什麼。啊,新房到了,祝侯爺與夫人早生貴子。”還是快快退開,免得李蘋一個不悅拿他一起開刀。

    看他逃命似的背影,商孝天不禁失笑,回頭走向新房,房前四個宮女齊行禮說道:“恭賀駙馬大喜,願駙馬與公主百年好合。”

    “嗯,下去吧!”她們站得也夠久了。

    走進妝點得喜氣洋洋的新房,只見著鳳冠霞帔頭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坐在床榻上,前旁站著一個宮女。

    “駙馬。”喜兒站得腿快斷了,眼皮也差點要闔上,見到駙馬終於進房幾乎要喜極而泣,連忙要說出媒婆交代的吉祥話,怎知駙馬卻一揮手要她下去,不必伺候了。

    “你也該累了,下去休息吧!”

    “這……”喜兒望向公主,見紅蓋頭輕輕搖晃了幾下,這才離開。

    其實商孝天是有幾絲訝異的,沒想到她捺得住這麼長時間的枯等,而沒有發火。

    “讓公主久候了。”說著,他掀去她頭上的紅蓋頭,除去鳳冠,待看清新娘子的容貌,不禁怔了怔。

    她遠比他所想像的還……美!

    她有一對倔傲的眼眸,清澄猶如寒水,比起花魁尤雁靈少了一分魅惑,卻多一分嬌俏靈活;櫻唇紅潤,如花的嬌顏襯著一頭柔細黑髮,分外秀麗嫵媚,比起表妹賢菱更多一分醉人姿態。

    此刻那雙精心描繪過的細緻柳眉有幾分不悅地微微向中間聚攏,一對美目略帶火氣地望向正為意料之外的美貌而稍愣的商孝天;商孝天的眼神裏亦升起一簇火焰,卻和她的不同,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令李蘋生平第一次知道何謂忸怩不安。

    陌生的情緒帶著幾分羞惱,她開口,“為何這麼久才回房?”

    回過神,商孝天只是一笑,拿起桌上斟好的交杯酒,一杯塞入她手中。

    “是為夫的錯,該知良辰不待人,讓娘子久候了。”

    嗯,她帶著幾分嗔怒薄慍的瞳眸更加清亮醉人,商孝天淺笑地勾住她的手。

    “誰……誰等你了。”李蘋頰上浮起幾分彩霞,注意力轉去被他勾住的手,“這是什麼?”此時她早忘了出嫁時太皇妃叮嚀她少開口。

    “這叫交杯酒,喝過交杯酒才能洞房啊。”他一飲而盡,她卻嗆住了。

    “你……”李蘋面頰更紅。

    商孝天丟開兩個小杯,吻上她誘人的紅唇,若不想浪費良辰吉時聽她發公主脾氣,最好的方法便是開始過他的洞房花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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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6 11:47: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還是新婚期間,李蘋卻已感到幾分無聊。

    定遠侯對她很好,但她就是覺得缺少了些什麼。

    他們交談的時間並不多,他即使不出門也是在書房處理商家在外的生意,或是進宮與聖上商討國事,真正能互相瞭解的機會很少……

    其他夫妻也是這樣嗎?

    “公主,要去庭院走走嗎?”喜兒放下梳子問道。

    駙馬和公主相處得不錯,但是她看公主似乎還是有些不滿意呢!

    “嗯。”意興闌珊地攏攏改變已久的髮式,李蘋站起身。

    沿路遇到的仆婢個個不敢怠慢,就怕哪里讓李蘋看不順眼而藉故整治。

    意祥迎面走來,小心翼翼地下跪行禮,“公主,有您的口信。”定遠侯府上下敢讓侯爺喝冷掉的茶水,卻無人敢讓公主皺一下眉頭。

    “嗯。侯爺呢?”李蘋停下腳步隨口問。

    “呃……公主不先聽聽口信嗎?”意祥尷尬地繃緊身子。

    “誰准你轉移話題的?”李蘋鳳眼一瞪,嚇得他軟下雙腿直磕頭。

    “小的知錯、小的知錯……”

    “說!”

    “是……侯爺只說和黃公子出遊……”他支支吾吾地抖著聲音道。

    “哼!早說也不必嚇成這樣。”她冷哼一聲,看著他幾乎趴在地上的背部輕哼,“說吧!”

    “小人……小的知道的已經全說啦!”意祥只想掉兩滴眼淚哀悼自己今天出門忘了翻黃曆。

    “誰要你說那個?不是有本宮的口信嗎?”

    見她杏眼圓瞪,一旁的喜兒忍不住掩嘴而笑。

    “是、是。”意祥總算稍稍松一口氣,“是永甯公主請公主後天過府一敘。”

    “八皇姊?”李蘋眉一挑,她也聽說八駙馬納妾的消息,難道這是個原因?“是哪個人送來的口信?”

    “是一個叫……夏天的侍女。”幸好他有問姓名,否則現在就答不上來了。

    “夏天?”李蘋挑眉,那個莽莽撞撞、活潑過頭的宮女確實是八皇姊的侍女。

    “公主,您要去嗎?”喜兒輕聲問。

    自嫁來定遠侯府至今,公主還沒出門探望過誰呢,出去散心也好。

    “當然,八皇姊都差人來請,本宮能不去嗎?”

    兩人雖然從小就愛處處比較,不過是愈吵感情愈好。

    “那……那小的這就去回復了。”意祥如蒙大赦,利落起身便飛也似地離開李蘋的視界。

    喜兒看著他飛奔而去的身影,不禁笑道:“公主,您嚇壞意祥總管了。”

    李蘋瞟了她一眼,“是他自個兒禁不起嚇,關本宮何事?”

    她彎進庭園,此時正當花團錦簇、萬紫千紅之時,花花綠綠的煞是美麗。

    一棵生得蓊蓊鬱鬱的老樹下結了個秋千,是商孝天結他賢菱表妹玩的,不過現在已經是她榮安公主,新任侯爺夫人的專有物了。

    遠處乘涼用的小亭綠瓦紅柱,中間的石桌上擺了一座箏琴,亭子的一側便是水池;富貴人家府中總愛挖池引水賞玩,大貴人家府中的水池更是又大又廣又深,甚至可以行舟玩水,定遠侯府中有大小兩座水池相連著,大池稱謫仙湖,小池稱翠塘;亭子外是小池,池中遍植蓮荷,及少數的菱角,夏季時小舟行于池中採蓮摘蓬,愜意又輕鬆。

    “公主,您要玩秋千嗎?”喜兒殷勤的問。

    “坐著就好。”李蘋坐在秋千上,輕輕的晃,喜兒就站在一旁。

    南風薰人,鳥語輕鳴,偌大的定遠侯府裏人丁單薄,顯得格外安靜。

    或許她可以給夫婿納幾個妾室,這樣也有人陪她……李蘋猛地搖頭甩去這個念頭,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呢!怎可與那些普通女子敍說心事呢?

    就算要納妾,也得細細挑選,身家背景一一過濾。

    “喜兒,你想……有哪些遠親表妹適合接來作駙馬的妾?”一陣暖風吹起她鬢邊的發絲,拂上她的臉頰,她伸手順了順發。

    喜兒聞言訝異地睜大眼,她沒聽錯吧?

    “喜兒,回話呀!”等不到回答的她惱怒地抬頭看向喜兒。

    “呃……公主,你和駙馬才成親多久呀!為什麼突然想要替駙馬納妾?”

    雖然公主出嫁時遠房表妹來陪嫁不是希罕事,不過向來心高氣傲的公主一開始便拒絕了,為什麼現在又提起呢?她看駙馬和公主相處得還不錯,除了駙馬風流行徑不改之外,對公主實在稱得上不錯呢!

    還是駙馬對公主太好了,公主才想幫駙馬納妾“犒賞”駙馬?

    呃……不太可能吧!喜兒馬上丟開這個異想天開的想法。

    “本公主的事需要向你解釋嗎?”說是因為“寂寞”?打死她也說不出口。

    “奴婢失言了!”喜兒惶恐的跪下。

    “算了。”真要罰這個從小陪她到大的侍女也不可能,頂多嚇嚇罷了。“你還沒回答本公主。”

    “是,謝公主。”喜兒暗地吐了吐小舌頭,“若真要替駙馬納妾,奴婢認為賢菱表小姐應該是個好選擇。”

    聽下人說表小姐私心裏很仰慕駙馬,與駙馬的感情也很融洽,應該是個好人選。

    李蘋聞言卻無來由地感到心口悶悶的,似乎有一股氣無處發洩。

    “她算什麼表小姐!本宮可沒這種表妹!”她慍怒道。

    又說錯話了,喜兒這回可真不知道主子怎麼了,心情真的很不好呢!

    “是,奴婢知錯。”說要替駙馬納妾的是公主,現在生氣的也是公主,她這小奴婢真是無辜。

    “哼,想當本宮的姊妹也要先看看有沒有那個身份。”

    “是、是。公主說的是。”喜兒無奈地迭聲說。

    聽出喜兒的敷衍語氣,李蘋真是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只有喜兒敢用這種口氣對她說話。

    “你那是什麼口氣?以為本宮不敢治你嗎?”

    “喜兒不敢,公主饒命!”喜兒立即說道。

    李蘋嘟著嘴,一雙杏眼嗔怒地瞪著她的背。

    好一會兒,喜兒才悄悄地微抬頭,大膽地輕聲說:“公主可以問問駙馬喜歡誰嘛!”

    聲音才落,李蘋的目光立刻殺到,喜兒迅速地又垂下頭。

    “本宮准你說話了嗎?”她雖這麼說,其實氣已經去了大半。

    喜兒說得也沒錯,就問問駙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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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從尤雁靈的慕遠小築聽完小曲回來的商孝天,一派瀟灑的走進定遠侯府,進入大廳。

    等候已久的意祥立刻迎上來,滿臉驚惶。

    “怎麼,發生什麼大事了?”商孝天問道。看意祥的表情實在好笑。

    意祥道:“您終於回來了,侯爺。”

    “府裏有客人嗎?”喝著冷掉的茶,商孝天不以為意。

    “沒有。侯爺,公主早上問過您呢!”

    就是那隨口一問讓意祥惶惶終日,偏偏侯爺像要與他作對似地硬是天色已晚才回府,教他一顆心戰戰兢兢,生怕公主再問,而侯爺卻還未回府。

    “哦?”商孝天眉一緊又隨即鬆開,“她找我?”

    “沒有,只是問您去哪了。”意祥小心措詞。

    “那你緊張什麼?”意祥就是容易緊張兮兮的。

    “侯爺,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拜託您收斂一下那些荒唐行為吧!”意祥真怕哪一天他會心臟衰竭而死,當真為定遠侯府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公主跟你說了什麼?”商孝天懷疑地睨著他。

    “沒有。”意祥索性豁出去了,“侯爺,公主至今不過問您的荒唐韻事是您的福氣,也是公主寬宏大量,不要哪一天福氣用完了,讓公主大發雷霆就來不及了。”

    “哦……原來公主在你心目中是這等可怕形象啊,我會記得告訴公主你對她的看法,公主想必會很感興趣。”商孝天笑道。

    “侯爺!”意祥嚇得臉都發白了,“您別害小的呀!”

    “呵呵!”商孝天倒樂得很,根本是以戲弄他為樂。

    不管意祥急得跳腳,商孝天起身朝內苑走去。而房內的李蘋正在更衣,屏風後的婀娜身影讓朦朧的燭光映得更加引人遐思。

    “駙……”伺候更衣的喜兒剛想叫出聲就讓商孝天摒了下去,她會意地笑著退下。

    “喜兒,怎麼不出聲?”聽到喜兒輕呼一聲就沒了下文,李蘋皺眉問道。

    商孝天拿著喜兒留下的衣飾走到妻子背後,欣賞的目光留連在妻子素白

    無瑕的雪背,憶起那熟悉的滑膩觸感,突然發現手中的衣飾很礙事,只想把它丟到一旁,繼續脫下那一片小小的水藍色褻衣。

    “聽說娘子問起為夫的?”

    他忽然的出聲嚇了她一跳,慌忙中轉過身雙手護著胸前。

    “駙馬?”

    看了看手中的衣飾,再看看眼前的美妙風光,商孝天決定了,一揚手將衣飾丟上屏風掛著,空出的雙手摟住了她幾近赤裸的雪白身軀,低頭吻上她紅潤的櫻唇,廝磨著那令人沉醉的柔軟香甜。

    李蘋的手輕輕地抵在丈夫的胸膛,回應著他的吻。

    商孝天緩緩地探索她的一切,漸漸不滿足於唇齒間的嬉戲,火熱的唇舌移

    至她滑嫩的頸側肌膚,大手撫摸著她細緻的背部,找到肚兜的系帶,拉開它。

    她嚶嚀的喃語更催動他的情欲,摟抱起她走向那張大紅新床,輕輕放下。

    “駙馬……晚膳……”她總算在情潮中勉強還憶起自己更衣的目的。

    商孝天正除去自己的外袍,聞言低頭吻去她最後一絲意識,現在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言語。

    輕輕的細吻遍至她全身,雙手的愛撫,激起她體內的熱情狂潮,不由自主的,李蘋呻吟出聲,為此更激發他澎湃的情愫、性感薄唇吻上她粉嫩的蓓蕾,一隻手也撫上她的神秘處子地帶,使她不自覺的弓起身子貼向他,求得更多的歡愉……

    激情過後,喘息聲轉細,李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跟著丈夫瘋狂,連晚膳都沒出去吃。

    噢,她的威嚴為之掃地,不知明天下人會說些什麼。

    “想什麼?”他吻吻她微濕的鬢髮,嫣紅的迷人臉蛋上摻著一絲羞惱令人著迷。

    “晚膳……”說是這麼說,可是窩在丈夫的胸膛裏,李蘋連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別管它。”看她合上了眼,商孝天拉高被子,“今天做了什麼,這麼容易累?”

    李蘋忽地睜開眼,“你說呢?本宮還沒問你一整天去了哪里……”

    商孝天快速地封住妻子的小嘴,這一招一向有效。

    她氣憤地捶著他胸口,嘴巴一得空便說:“你別每次都這麼……唔……”

    “娘子,如果你不累,那麼……再來一次?”這次放開她,商孝天先聲奪人,曖昧的眼神燒紅她氣怒至極的粉頰,又羞又怒地使她閉上嘴。

    “乖女孩。”他在她額上親了一記。

    他已經開始習慣每日回府有一個枕邊人曖被,她也不過問他在外行徑,但他卻還有一絲不滿足,說不上是什麼感覺,總之就是覺得缺少了些什麼。

    自他弱冠揚名沙場起,想要的東西無一不手到擒來,不論沙場征戰的嗜血生涯,或在京城的放蕩日子,他從未曾有過如此時的感覺——明明什麼都有了,卻還是有一股致命的空虛充塞心中。

    那股空虛究竟從何而來?看了一眼懷中已然沉酣的嬌妻,自從娶了她,那種感覺才從無至有地茁長,是因為她嗎?

    她有什麼能力改變他的心情?

    她算是個稱職的女主人,府中事務掌理得井井有條,也是個賢慧的妻子,從不過問他的是非,那他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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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西將軍府

    李蘋直到如今還是不太敢相信那個活潑愛笑、老愛和她作對鬥嘴的八皇姊,會成為沉靜優雅的少婦……沉靜優雅?她竟然用這個形容詞來形容八皇姊?

    相信五皇姊跟遹皇兄也有同樣感覺吧!

    一走進永甯公主居住的飛雙園,五公主就忍不住問道:“歡兒,他……對你不好嗎?”

    永甯公主但笑不語,作個手勢請姊妹兄長們坐下。

    “皇姊,你說呀!衛如豪真敢虧待你,本宮一定好好治他為你出氣!”李蘋憤慨地說,俏臉蛋上滿是認真。

    李遹喝了一口熱茶才說:“丫頭,你都出嫁了還不懂嗎?夫妻間的事外人只有愈幫愈忙,就算皇上也管不了啊!”

    “本宮才不信。”李蘋轉向永甯公主說:“皇姊,只要你開口,我一定替你辦到,就算皇上哥哥不管,我也管定了!”

    她想,一定是那個平西將軍不識好歹,辜負了八皇姊。

    成親才短短時日就納了兩房,分明是把八皇姊的面子丟在腳底下踩,她可是一個公主耶!踩她的面子不就等於不把整個皇族放在眼裏!

    永甯公主還沒開口,五公主就說:“你怎麼管?沒聽說過清官難斷家務事嗎?”

    “是啊!等會兒反被說成仗勢欺人。”李遹事不關己般的口氣讓李蘋惱了起來。

    “仗勢欺人便仗勢欺人了,那又怎樣?”李蘋賭氣地開口。

    雖說他們兄弟姊妹平常也不見得多團結,老使詭計彼此害來害去,可他們可以欺負自己人,不容得外人來欺負。

    “不怎麼樣,只不過更讓平西將軍恨你八皇姊而遠之罷了。”李遹放下茶杯,觀賞起房內的佈置。

    “他恨什麼?為了那個賤民嗎?本宮現在就把她斬了,看她怎麼興風作浪。”李蘋打骨子裏就不認為平民的命可以與他們皇族平起平坐,礙了路當然就問斬。

    從進來坐定就沒開口說過一句話的永甯公主,此時幽幽說道:“是我做錯了。”

    “你有什麼錯?錯的是那個衛如豪。”

    按住李蘋的手,永甯公主愁緒滿懷地扯動唇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我錯在不該自以為是,蘇虹月才是他真心想娶的妻子,我只是個依賴權勢破壞他們的外來者罷了。”

    “哼!八皇姊,你看上他是他的福氣!”李蘋說道。

    “蘋兒,話不能這麼說,夫妻間不能只是一相情願啊。”五公主開口。

    “什麼意思?”皺眉看向她,李蘋疑惑地問。

    “就像你愛上了你的駙馬,你的駙馬卻不愛你。懂了沒,丫頭?”李遹突然插上一嘴。

    “遹皇兄,你胡說什麼!”李蘋臉蛋發紅地瞪他一眼,這遹皇兄真討厭,只曉得捉弄她。

    “我胡說嗎?”李遹促狹地淺笑,“來來來,十一丫頭我問你,如果你喜歡上你的駙馬,會不會希望他也喜歡你?”

    “我才沒……”

    “我是說如果。”

    李蘋瞪了個白眼送他後才說:“當然。如果我喜歡他,他當然也要喜歡我,這才公平。”

    “如果你的駙馬偏偏就不喜歡你呢?”

    “他敢!”李蘋柳眉一皺,俏臉繃緊。

    “唉,我是說如果啊。”

    “這……”不知怎地,這個假設讓她很不舒服,考慮好一會兒才說:“他不喜歡我,這一輩子他就別想逍遙快活!”

    李遹聞言唇邊的笑意更大了,“我是不是先該去警告一下你那可憐的駙馬呀?”

    “李遹!”見他臉上討人厭的笑容,李蘋臉上的紅暈不自主地更加擴散。

    “你瞧,你的一相情願造成你的駙馬一輩子的枷鎖,這不是悲劇嗎?”李遹

    不怕死的繼續說,反正她是公主他是王爺,算一算,她還要叫他一聲皇兄哪!

    “只要他喜歡我,就不會自討苦吃。”

    “蘋兒,你不能只是坐在那兒等他喜歡你,你自己總也要努力啊!”五公主笑道。

    “我要做些什麼……不對、不對!本來說的是八皇姊的事,怎扯到我身上來?愈說愈像真的似地。”李蘋及時打住,以免徒增更多把柄讓李遹取笑。

    “對呀,本來說得好好的,偏偏一個小傻蛋聽不懂那麼簡單的四個字,才累得本王爺多費唇舌舉例解釋……”

    “李遹,你罵誰是小傻蛋?”李蘋氣憤地站起身來,狠狠地瞪著他。

    “咦?本王爺有罵人嗎?”李遹裝傻地打開手中金扇搖了幾下。“只是說出實話罷了?”

    李蘋嘟起嘴正要開罵,永甯公主及時開口,“蘋兒,總之夫妻之間兩情相悅是最基本的條件,如果只是一相情願,只會造成兩個人甚至三個人的不幸……”

    “聽到了沒?丫頭。”李遹又朝她眨眨眼。

    “你這是什麼意思?”

    “做哥哥的好心提醒你,別讓你的駙馬給休了……”

    李蘋委屈地嘟嘴跺腳,“五皇姊,你看遹皇兄啦——”

    “你就別捉弄蘋兒了。”五公主好笑地安慰她。

    “本王爺哪有這個閒情逸致捉弄人?”李遹笑睨一眼李蘋嗔怒的模樣,挺享受自己這次撩撥的成果,看來以後可以常上定遠侯府去玩玩。

    “其實遹皇兄說得也沒錯……”

    “八皇姊,我好心想幫你,你反而還幫著遹皇兄來欺負我!”李蘋的嘴噘得更高了。

    永甯公主笑出聲,“姊姊我是好心提醒你呀,與其消極的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婦,不如學著喜歡你的駙馬,也讓你的駙馬喜歡你,這樣不是頂好的嗎?”

    自己的姻緣不順遂,於是更希望出嫁不久的十一妹能夠有個幸福的姻緣。

    看到八皇姊帶著寂寞的笑顏,李蘋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好半晌,李蘋才將矛頭重新指回李遹身上,“總之都是男人不好!”

    李遹無辜的回道:“如果沒有你這種刁蠻的妻子,男人也不會老往外跑。可憐的定遠侯……”未完的話消失在李蘋帶殺氣的目光中。

    “好了,說說別的吧!”永甯公主真怕十一妹一個忍不住會掐上遹皇兄的脖子。

    “哼!”李蘋冷哼一聲,不與他計較。

    為什麼皇上哥哥只賜公主的婚,卻不點王爺們的鴛鴦譜?太不公平了。

    哼!下次輪到遹皇兄成親時,看她怎麼去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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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商孝天回定遠侯府時,李蘋很難得的不在府中。

    “公主呢?”找不著人,商孝天只好問意祥。

    意祥難得有一天正常的表情,因為今天是侯爺找公主。

    “公主上平西將軍府探望永甯公主。”意祥讓下人換上剛泡好的熱茶。

    “永甯公主?”商孝天喝一口熱茶,想起永甯公主是她的八皇姊。

    “是的。”意祥覺得他今天終於拾回做總管的尊嚴。

    自公主入門第一天起,他就陷落在無邊的恐懼地獄中。

    侯爺出門,他得千叮萬囑;侯爺沒回府,他就得提心吊膽;侯爺一回府,他又得求天告地希望侯爺能哄得公主心花怒放。一天裏,他能真正放鬆的時刻只有侯爺回府到第二天侯爺又要出府之前。唉!定遠侯府的總管不好做呀!

    商孝天睨了意祥一眼,“什麼時候出去的?”

    “侯爺出門之後沒多久。”意祥是有問必答。

    在心裏盤算了一下,那不就是一整天了?商孝天臉色微變。

    意祥觀了一眼少主人的臉色,“侯爺,要先用膳嗎?”

    侯爺您成天在外晃蕩,公主可沒有問過您啥時候出門、啥時候要回府。意祥在心裏想道,不過他沒有膽子將調侃說出口。

    商孝天蹙起眉來,雙眼不自主地看向已經昏黑的門外。

    成親這麼久以來,她未曾出過門,今天出個門也沒什麼……

    才想著,李蘋已經一腳踏進大廳,一時沒見到主位上坐了人,只看到站在一旁的意祥。

    “意祥總管,侯爺回來了嗎?”讓喜兒替她除去披風,李蘋好心情地朝意祥一笑,讓他感到受寵若驚。

    喜兒一進門就見到神情古怪的商孝天。做人奴婢的重要守則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才不會不長眼地在主子心情差時自己送上門去找罵挨。

    “公主,侯爺已經回來了。”意祥眼神往主位上飄去。

    李蘋抬眼望去,雙腳也自然地朝商孝天走去。

    商孝天微笑地問:“和永甯公主聊了些什麼,怎麼聊到這麼晚?”

    在丈夫身邊坐下,李蘋臉上是過於燦爛的笑容,如百花初綻。

    “駙馬,你出門時我一人在府中無事可做,頗感府中人丁單薄,於是想替駙馬納幾房妾,這麼一來,本宮不會無聊,商家也可開枝散葉,駙馬意下如何?”她笑靨如花地問。“駙馬在外的紅粉知己想必不少,不如收為妾室吧!”

    不只商孝天感到愕然,廳中一干仆眾更感到錯愕不已。

    意祥無法自持地睜圓了眼、張大了口,是他耳朵出了問題嗎?

    “駙馬?”李蘋笑意盈盈地望著他,等著答案。

    商孝天好半晌才答,“公主,你怎麼突然有此想法?”理不清心中是何感想,他頗感不太舒坦地動動身子。

    她玩著鬢邊的細發,眼尾一挑,“駙馬不高興嗎?我以為駙馬會立刻點頭呢!”

    商孝天這才注意打量今天整個神態都不同的妻子,她……似乎哪里不同了?

    李蘋微笑地注視丈夫,偷偷注意著他的神情反應。

    從八皇姊的例子她學到一件事,如果駙馬有意要納妾,那麼與其讓駙馬自己納妾,不如讓她來挑選,這樣一來保證絕不會有小妾踩到自己頭上去,而且她想,她是有點喜歡駙馬,那麼就要更確保沒有威脅!

    她不想重蹈八皇姊的複轍,也不願與駙馬過著相敬如賓的生活。如果她能如同一般女子“賢淑”,駙馬會不會待她更好?

    “駙馬,你決定得如何?如果你不反對,那我就開始準備嘍?”

    “不勞公主費心。”商孝天的心情一路往下滑,她笑得愈是甜蜜燦爛,他的心情指數就愈差。

    “哦?”李蘋不以他的壞口氣為忤,還是笑得挺開心的。“那就過幾天再說吧,說不定到時駙馬便改變主意。意祥,晚膳好了嗎?”

    “是,就等公主回來用膳。”意祥還有些頭昏腦脹,不過仍然不敢對公主稍有差錯。

    “嗯。駙馬,咱們去用膳吧!”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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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6 11:48: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一聽松苑的婢女說公主找他,意祥便開始覺得頭痛肚子痛。

    昨天公主的一番話已在定遠侯府傳得沸沸騰騰,每個人都在猜公主是否已經容忍不了侯爺的風流,說的是反話,還是乾脆讓侯爺把喜歡的姑娘接進定遠侯府,免得侯爺整天往外跑。

    翠塘中蓮荷已抽出花梗,粉嫩的花苞迎風搖曳,惹人想上前一親芳澤,而荷葉滿池翠綠,襯著南風更添涼爽,深淺濃淡不同的荷葉被風一吹,帶起淡淡清香令人神清氣爽。

    李蘋坐在翠塘小亭中,纖纖十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琴弦。

    “公主,您找小的?”意祥停在小亭之外戰戰兢兢地問。

    李蘋眼一轉說:“你進來。”

    意祥遲疑了下,看一眼四周綴著粉黃粉白紗帳的小亭,“小的不敢。”

    她不悅地嬌哼,“你以為本宮會看上你嗎?進來!”

    “是、是。公主有何吩咐?”意祥立即三步並兩步踩上臺階躬身站在石桌前,一顆腦袋垂得低低的,只敢稍稍抬起眼角覷著公主的神色,根本沒看到一旁四個臉帶愧色的男女。

    喜兒站在小亭靠水的一邊彎身摘著荷葉及荷花苞,聞言不禁悶聲偷笑。

    “你稱呼本宮什麼?”

    意祥愣了愣,“公主……”

    李蘋停下撥弄箏琴的十指,雙目炯炯,“你是否根本不將本宮當作定遠侯府的主母看待?”

    “小的沒有啊!”意祥大聲喊冤,不知這無名冤從何而來。

    “那麼……你該稱呼本宮什麼?”李蘋美麗的笑容讓意祥膽戰心驚。

    稱呼什麼……什麼……

    “夫……夫人。”

    “嗯。”她側頭用頰磨了磨喜兒捧來的荷葉,舒服的觸感讓她揚起唇角,“意祥,你說,侯爺平常都去哪兒,又有多少紅粉知己?”

    意祥聞言在心裏大呼不妙,顯然侯爺的福氣已經用完了,公主……哦,是夫人想秋後算帳了。

    “這……侯爺平常只是跟友人一同出遊……”

    “胡說!”李蘋柳眉一皺,杏眼含怒帶威,“你真當本宮什麼都不知道?”

    “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侯爺待他家恩重如山,他說什麼也不可以出賣侯爺。

    “你不說也沒關係,自剛、小玲、王伯、海瑞,你們過來,大聲告訴總管。”她抽出喜兒懷中一枝半開的荷花,作勢嗅著。

    他們四個分別是商孝天的書僮、客苑的婢女、帳房及戰時的副將——如今的府衛總領。

    “侯爺一個月中約有五天會往弄仙坊去見尤雁靈姑娘,或是一同出遊,有時會在弄仙坊過夜。”

    “侯爺以往有時會帶尤姑娘及其他姑娘回府住幾天。”

    “侯爺定時會支出一筆款項,購買飾物、禮品贈送紅粉知己。”

    “呃……侯爺出遊的同伴是工部尚書的李公子、知府的胡公子、八駙馬的兄弟衛公子、兵部徐尚書。目前最著迷的是弄仙坊的尤姑娘,而賢菱表小姐一直

    想與侯爺親上加親,偶爾會來府小住。侯爺常去的青樓還有百花苑、春煙院、若蘭坊、芳儀樓。”

    李蘋眉一揚,杏媚眼兒往意祥一望,意祥知曉大事不妙,臉色發白地跪下。

    “你身為定遠侯府總管,對侯爺平日的行蹤卻沒這些下人們清楚。”李蘋一笑,“意祥,你是不是不想在定這侯府待下去?”

    “小的不敢,只是……只是……”意祥真是欲哭無淚。

    看這情形,怕是府中下人都投靠了夫人,侯爺……不是小的不幫你啊!

    “只是什麼?”她柔柔媚媚的嗓音如春風拂人,意祥卻覺如北風冷冽。“算了,本宮這次就不跟你計較了。”

    “謝夫人。”意祥全面投降,侯爺雖對他家有恩,不過現在他家上下十幾口人的生活卻都操在他一人手中,所以……對不起了,侯爺!

    一旁四人見總管都變節了,心下壓力一下消失無蹤。

    “嗯,意祥,弄仙坊的尤雁靈認得你嗎?”李蘋將荷花遞回給喜兒,看向意祥。

    “小的很少陪侯爺出門,不過尤姑娘來府中小住時應該見過小的。”

    “哦?”她聞言,心下已有盤算。“那好。海瑞,你跟意祥等會兒跟本宮一起出門。”

    意祥和海瑞相看一眼,“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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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仙坊中,尤雁靈一曲彈罷,坐到心上人商孝天身邊,頻頻勸酒。

    衛如傑與李遹一同作陪,不過顯然他們是多餘的,尤雁靈根本忘了他們。

    “唉,無趣唷!”衛如傑看不下去了,一個已婚的男人竟然會比他倆單身貴公子吃香?太沒天理了。

    李遹跟著金扇一開,“我們是不是該到若蘭坊或百花苑去找茗煙或海棠?”

    身為商孝天的舅子,李遹一點也沒有規勸他的意思,反而跟著破壞自己妹子的幸福。

    尤雁靈聞言羞嗔兩人一眼,纖纖素手立即執起酒壺為兩人各添了酒。

    “雁靈向遹王爺、衛公子陪罪,莫要跟小女子計較。”她一飲而盡杯中水酒。

    美人都先開口,他們兩人不可能不賞臉,於是回敬她。

    衛如傑看了商孝天有心事的模樣一眼,遂問:“孝天,你是怪我們戲弄雁靈嗎?”

    “他一來就是這張臉。”李遹喝盡杯中物,自己又添了一杯。

    他端著一張莫測高深的臉,吃他的菜、喝他的酒,頗有看戲的味道。

    尤雁靈也注意到了,於是正好順勢問:“侯爺是否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呢?”

    “該不是蘋兒給你苦頭吃了吧?”李遹一點也不關心的問,純粹看好戲。

    尤雁靈立即面露關心,“公主或許只是一時情緒不佳,侯爺莫要放在心上,壞了自己心情。”

    嘴上雖如是說,但她在心裏歡唱,啊,太好了,李蘋真如傳言般蠻橫,那麼侯爺不久一定會休了她的!

    商孝天抬眸一笑,“遹王爺,你對公主真沒信心。”

    “本王爺就是太瞭解她了。”李遹瞄了外面一眼,敏感的發覺前頭似乎有異狀的吵嚷,隨身侍衛萬俟甲也察覺了,遂來到外頭查看。

    “外頭怎麼了?”衛如傑也發現了,伸長脖子看向門外。

    隱約聽到弄仙坊的鴇嬤嬤用拔尖的嗓音嚷著——

    “不行呀!雁靈姑娘現在有客人呀!公子、公子不行……”

    “看來鴇嬤嬤擋不住哪!”衛如傑打開玉扇笑著望向李遹。

    看到出去察看的萬俟甲一臉古怪回來,李遹回頭夾了一口小菜入嘴。“那是當然。”

    能讓萬俟甲露出那種表情的人,就他所知只有一人。

    不願與商孝天相處的時光被莫名外人打擾,尤雁靈起身走到門外,一雙媚眼不悅地眯起,“是誰到這裏吵鬧?”

    慕遠小築外頭一個粉雕玉琢的藍衣公子站在階下,摺扇在手環視著周遭,鴇嬤嬤與保鑣們被隨從打扮的一干人纏住,近不了那位公子的身。

    慕遠小築位在弄仙坊後園,采吊腳樓設計的竹子建築,四周栽種了許多奇花異草,環境清幽,遠離前院的喧囂,是花魁尤雁靈招待客人的居所,也看得出尤雁靈在弄仙坊裏的地位。

    藍衣公子看到尤雁靈出現,抬頭望著她,以一種看貨物似的目光冷冷打量她。

    藍衣公子唇角含笑,“原來你就是尤雁靈。”

    那無禮的語氣令尤雁靈心裏打個突,語音嬌柔地問:“公子是……”

    “你不認得我,總認得海瑞或意祥吧?”手中扇子指向後頭擋著鴇嬤嬤一行人的其中兩人。藍衣公子正是女扮男裝的李蘋。

    兩人聽到自己名字,抽身來到李蘋面前朝尤雁靈一揖。

    “海瑞總領、意祥總管?”尤雁靈當然認得兩人,她還常常打點禮品送給兩人。

    兩人古怪一笑,想笑又不太敢笑,眼角還偷偷瞄著李蘋。

    尤雁靈畢竟是在風塵中打滾的人,她見狀立即知道對方來頭不小,況且衣著精緻,華而不俗,渾身洋溢著貴氣,不瞧海瑞、意祥的態度,也知道對方絕非常人。

    “嬤嬤,沒關係的,你下去吧!”尤雁靈巧笑嫣然地說道。

    鴇嬤嬤叫保鑣們撤手,看了李蘋一眼後,才悻悻然地離開。

    “公子,請上來吧!”

    李蘋欣然步上慕遠小築。

    海瑞與意祥對看一眼,也無奈地跟了上去。

    小築裏,衛如傑正在猜來者何人,商孝天根本不放存心上,李遹則是心裏有數。

    李蘋一進小築首先注意的就是商孝天,然後是同胞手足遹皇兄,還有一個陌生人。

    “各位爺……”尤雁靈話未盡,海瑞及意祥已經跪下。

    “參見王爺、侯爺。”

    衛如傑眉一揚,“孝天,是你府邸的人耶!”他眼光一轉打量那男裝打扮

    的女娃,咧嘴一笑,“這位是……”他在脂粉堆裏可不是白混的,怎麼可能連男女都分不出來?

    剛看完房內擺設,李蘋不得不承認尤雁靈的眼光還不錯。

    她將眼光放在親愛的兄長身上,走過去彎腰湊上臉嗲聲地喊,“遹王爺——”

    李遹睨她一眼,“稀客。”

    “什麼?原來是遹王爺認識的人啊!”雖然美人不理他,衛如傑還是臉上帶笑。

    商孝天因為覺得來者聲音熟悉,是故抬眼一看——

    “公主?!”

    語驚四座!尤雁靈一驚望向李蘋,細心地觀察著這目前擁有著她意中人的李蘋,即使以嚴苛的目光來打分數,李蘋也可稱得上沉魚落雁,臉上的驕氣、身上的貴氣,在在說明她出身良好、備受寵愛的事實。

    “你怎麼會來這裏?”起初的驚訝過去,商孝天皺眉問道,眼睛看向海瑞跟意祥。

    海瑞跟意祥慚愧地垂下頭,不敢直視他。

    李蘋盈盈一笑,在兄長及丈夫中間坐下。

    “我好奇嘛!”她杏眼一掃,“想看看駙馬平常出遊都到哪里去呀,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遹皇兄。”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你呀,好妹妹。”李遹滿不在乎地又是一口黃湯下肚。

    李蘋瞪他一眼,眼珠一轉轉到衛如傑身上,“你是……”

    “算起來我們還算是親戚呢?永甯公主是小人的大嫂。”衛如傑覷一眼商孝天的神情,心裏快笑翻天了,明明就在意嘛!何必硬是裝出無所謂的樣子?

    不知怎地,李蘋對衛如傑的態度並不討厭,雖然他的語氣稱不上尊敬。

    “那本宮該怎麼稱呼你?”

    “直接叫我的名字吧!”衛如傑笑得更是殷勤,“我姓衛,衛如傑。”

    李遹看向沒機會插話的商孝天,“蘋兒,記不記得哥哥昨天提醒過你的話?”

    “我怎麼可能會忘記?”他又來攪局了,他們前世是不是有仇呀?

    李遹手持金扇懶懶地指向商孝天,“看樣子哥哥是白提醒了。”

    “不會呀!”李蘋柔笑著轉向夫婿,“駙馬,你想休了我嗎?”

    直接的問話讓商孝天又是一愣,一旁的尤雁靈嬌笑著代答,“公主,您說笑了。”李蘋笑意斂下,杏眼眯起,“放肆!本宮在跟誰說話,你好大的膽子敢插嘴!”

    先前不想治她未行跪拜之禮的罪,不代表自己可以忍受她逾越身份這麼跟自己說話。

    尤雁靈臉色微變,委屈地望向商孝天,見商孝天沒有幫她說話的意思,她只好咬牙忍辱跪下,“民女冒犯了公主,請公主恕罪。”

    “哼!”李蘋不理,逕自朝商孝天說道:“駙馬,你還沒回答呢。”

    “先讓雁靈姑娘起來吧!”商孝天淡淡地說。“公主,怎麼突然這麼問?”

    李蘋頓了頓,“看在駙馬面子上,就饒了你這一次,下次開口前先想清楚你有沒有那種身份。”

    哼,她承認這女人生得豔麗媚人,依房間擺設看來才識修養亦不差,可說內外兼美,但是呢,還是差她李蘋那麼一點。

    “謝公主不罪之恩。”尤雁靈可憐的目光定在商孝天身上,緩緩起身站在一旁。

    “天色不早啦,本宮也該回府了。”看過情敵,李蘋見好就收,準備打道回府,不打算回答商孝天的問題。“駙馬、遹皇兄還有……如傑,你們慢坐。”她甜甜一笑,而後起身轉向海瑞及意祥,“海瑞,你留下來保護駙馬;意祥,你跟本宮回去。”

    “公主,你不等孝天嗎?”衛如傑阻止她的腳步,玉扇故作瀟灑地煽了煽。

    李蘋回頭看向面無表情的商孝天,“駙馬又非三歲稚兒,不必本宮帶路吧!”

    說完,她即離去。

    “你慘了,孝天。”等她離開,衛如傑擺出一張幸災樂禍的嘴臉,“公主找上門了,唉!好日子不久嘍!”

    商孝天一言不發,起身跟著離開,沒跟尤雁靈道別。

    尤雁靈失神地追到門口,李遹斜睨著她倚門癡望的身影,回眼舉杯朝衛如傑一敬,“替孝天高興一下吧,小雌虎醒了。”

    呵!看來直到孝天表示他愛上蘋兒之前,他的生活必會多彩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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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是什麼意思?”商孝天的話裏透露出山雨欲來的味道。

    喜兒正幫李蘋梳頭,她偷覷坐在小廳椅上的駙馬,做人奴婢的危機意識正告訴她快溜,溜得愈快愈好。

    白天她沒跟著公主出門,不過她相信,公主一定惹火了駙馬,否則一向溫和的駙馬不會不見笑顏。

    如緞的亮麗黑髮垂至地面,和乳白色的獸皮地毯造成顯著對比。李蘋拿著一撮發絲把玩,澄澈的杏眼兒一轉,“可以了,喜兒。”

    喜兒立即放下玉梳退下。

    對夫婿第一次可算是壞口氣的質問,李蘋並不擔心。

    這樣的情緒反應是否代表他有一些些的在乎她?還是……他所在乎的是那女人?

    商孝天沒有她的好心情,事實上他對她一連串的舉動除了不解還是不解。

    她主動要替他納妾,卻又像個觀察情敵的妻子跑到那種地方去……他最生氣的就是這點!

    那種地方龍蛇混雜,萬一海瑞、意祥帶去的人一時疏忽讓她受傷了怎麼辦?或是讓人發現她是女扮男裝又怎麼辦?女人在那種地方遇上了什麼事,誰會同情?

    可惡!那根本不是一個好人家女孩該去的地方。

    她卻還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駙馬……孝天,你不高興嗎?”

    帶著怒氣,商孝天沒有發現她改口直喚他名字,“哪個做丈夫的會高興?”

    見他沒發現,李蘋不知該松一口氣還是跟他鬧脾氣,不過她還是若無其事地起身走至他身後低身摟住他脖子,撒嬌地輕吻一下他的耳。“那以後我不去就是了。”

    公主究竟怎麼了?商孝天發覺他這兩天吃的驚快讓他昏頭了。

    嘻嘻!李蘋忍不住又在他頰上啄了下,坐至他膝上,紅撲撲的臉蛋貼在他胸前。“我只是想看看你喜歡的人長什麼樣子嘛!”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雁靈姑娘了?”對她的坦白,商孝天又是一怔。

    “不喜歡?”李蘋坐直身噘起嘴,瞪著他,“不喜歡幹啥去得那麼勤?”

    “呃……”這可問倒了他,能說男人就是喜歡去那種地方享受嗎?

    “哼!我不是說過喜歡就接回來做妾嗎?”

    “你不是在吃醋吧?”轉移話題是他一貫的伎倆,於是他摟摟她笑問。

    她杏眼兒一飄,白了他一眼。“不行嗎?我是你的妻子耶!”

    “你……哈哈,你在說笑吧?”

    他的反應傷了李蘋的心,她今天坦白說出心中感受已經是她的最大極限,可他卻做出這種反應!

    李蘋一下子從羞轉怒,站起身推開他,令沒有防備的商孝天摔個四腳朝天。

    “討厭,你給本宮滾出去!”李蘋將還不知發生啥事的他推出房門,接著砰地一聲將他關在門外。

    一陣夜風吹過,商孝天才如夢初醒地拍打門板,“公主,開門啊!”

    “給本宮滾去書房!”李蘋氣怒衝衝地大叫。

    他是說錯什麼啦?商孝天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只知道本來說得好好的,一眨眼工夫他就被趕出來。

    公主究竟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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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趕出房的商孝天不可能乖乖地去睡書房,於是他出了定遠侯府往花街柳巷而來,不料接連碰壁,至今一個大門都入不得。

    怪哉!在這之前,他可是這條街上的鴇嬤嬤們搶得頭破血流的貴客啊!怎麼今天這麼奇怪呀?

    “真是萬分過意不去,今晚姑娘都有客人了,請侯您到別處吧!”若塵坊的王嬤嬤忙下迭地拜託商孝天別踏進若蘭坊一步。

    “你最好能給本侯爺一個好理由。”處處碰壁讓商孝天也火了。

    王嬤嬤為難地蹙起眉,“侯爺呀!您別為難嬤嬤我了,沒有空閒的姑娘可以伺候您呀!如果可以,嬤嬤歡迎都來不及了,怎會把侯爺您這難得的貴客往別家推呢?”

    如果若蘭坊不是第四家拒絕他入內的青樓,他或許會相信。

    “是嗎?”

    看到他面無表情的冷哼一聲,王嬤嬤的心涼了一半。

    天啊!為什麼她會遇上這種事?此時此刻她多希望從未知道定遠侯這個人!

    王嬤嬤皺成一團的哀愁苦臉並未打動商孝天,必要時,他可以非常無情冷血,為了他今晚能醉臥美人膝,而現在就是“必要時”。

    “嗯……呃……侯爺,您……不是剛迎娶了榮安公主嗎?來這種地方實在……不太好吧?”王嬤嬤勉強擠出笑容,求天求地求祖師爺,千萬要讓她渡過這一關啊!

    看來事情不簡單,竟然能讓一個青樓老鴇說出這種話。

    商孝天漠然地注視著她,不為所動。

    進出的恩客不免好奇的向兩人望上一眼,鴇嬤嬤不讓無賴窮酸入內是常有的事,不過現在被擋在門外的卻是鼎鼎有名的定遠侯,著實惹人側目。

    “莫怪本侯爺沒有提醒你,”他冷冷一笑,“若王嬤嬤想明日便讓若蘭坊走入歷史,就讓本侯爺繼續站在這兒丟臉失態吧!”

    他很少威脅人,但這不代表他不會威脅別人。

    王嬤嬤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滿頭大汗的欲哭無淚。定遠侯她惹不起,但另一個人她更是不敢惹呀!

    “嬤嬤,讓侯爺進來吧!”

    王嬤嬤回頭一看,若蘭坊的紅牌茗煙姑娘就站在坊口紅柱旁,吸引了不少愛慕者的目光。

    茗煙婀娜走向商孝天,嫣然笑道:“侯爺,請進吧!”

    “茗煙……”王嬤嬤急叫,擔憂之色溢於言表。

    “侯爺,您好久沒來看茗煙了呢!茗煙還以為侯爺已經忘了茗煙哪!”茗煙甜膩地朝表情肅然的商孝天一笑。“希望侯爺別生嬤嬤的氣。”

    被這麼甜膩的聲音一撒嬌,任是鐵石心腸的男人也會心軟,何況是對女子最尊重的商孝天。

    他想就這麼算了,但王嬤嬤卻不把握這個能下臺階的機會。

    “茗煙,別忘了白日我叮嚀的事!”

    “嬤嬤,何必怕她呢?她不能連侯爺的感情也要操控呀!”茗煙皺眉,這個她未曾謀面的公主實在太囂張了。

    “那不是我們該管的事。”

    “嬤嬤!”茗煙不服地嬌嗔,好不容易盼來了侯爺,說什麼她也不退讓,憑什麼她要讓給那種沒吃過苦的高傲丫頭?“是侯爺自己要來的呀!”

    “哎呀!茗煙,你就死了心吧!”王嬤嬤的憂心全寫在臉上。

    看過那麼多王公貴族逢場作戲,家中元配偶爾也會遣人來警告一番,但都自恃身份絕不肯親來,若不惜紆尊降貴親來,不是妒心特重、怨氣難消,便是真心愛著夫婿,才會不顧身份來這花街柳巷。

    在旁聽了半晌,商孝天心中有一個念頭逐漸成形,脫口而出,“莫非榮安公主威脅你們?”

    他以為她只到弄仙坊找他,原來她竟膽大至此,逐一探訪過每家青樓。

    商孝天的臉色逐漸下沉,溫文的氣質消逝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凝起的眉頭,一雙黑眸充滿冷鬱幽光,唇畔兩旁更醞釀駭人的風暴。

    茗煙及王嬤嬤張大口看著他前後截然不同的氣質。

    “榮安主是怎麼威脅你們的?”唇角雖是向上的弧度,但卻讓人感到膽戰心驚。

    “公主她……”她想到白日嬤嬤對她形容的情景,心裏雖害怕,茗煙還是欲一吐為快。

    “茗煙!”王嬤嬤喝止茗煙,以免禍從口出。

    商孝天露出一抹迷人心神的俊笑,“沒關係,茗煙你說。”

    “公主她警告我們不准接待侯爺您,否則要讓若蘭坊從此消失在京城!”

    “茗煙你……哎!”王嬤嬤一副大禍臨頭的哭喪臉。

    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商孝天決定給他那不知吃錯了什麼藥的娘子一點小小懲罰。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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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6 11:48:2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唉!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意祥咳聲歎气地走過回廊,沿路仆婢見到他,一一向他行禮問好。

    “不好、不好。”他對每個向他問好的仆婢這麼回答。

    天空多麼蔚藍、陽光多麼燦爛、綠葉多麼翠嫩、鮮花多麼嬌豔——

    他多麼倒黴!

    爹啊!那麼多個大臣,您為何偏偏挑上定遠候爺的爹啊?

    如果當初爹沒找上老主人求助,他們家與商家就八竿子打不著,一貧一富、一弱一強,怎麼也扯不上關係,而他更不會跟著侯爺成為定遠侯府的總管,現在也不

    會遇上這狗屁倒灶的倒黴事……

    不行、不行,他堂堂一個定遠候府總管怎可口出如此不雅的言語?就算是在心裏想都不行!但不如此又無法發洩他心中的黴氣,唉!

    他彎過前往大廳的第一個回廊。

    “意祥總管,這些帳簿需要侯爺看過核准。”一個管事追上他說道。

    “那就去找侯爺。”意祥頭也不回的答。

    他通過第二個回廊,試圖甩掉另一個管事。

    “意祥總管,今秋的圖樣……”織坊管事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去找侯爺。”意祥愈走愈急。

    “意祥總管,洛陽鍾家的帳款收不回來……”

    “去、找、侯、爺!”他大聲的回話。

    來到大廳外的廊下意祥停住腳,整理一下儀容才舉步進廳。

    “夫人。”

    李蘋放下喝到一半的熱茶,近來她養成喝茶來修身養性的習慣。

    “還是沒消息?”

    意祥真是感到汗顏,冷汗涔涔無法為自己辯解。

    拿起一片雪花糕,李蘋不若初時剛聽到那麼大反應。

    “夫人……”意祥欲語無言,悄悄抬眼注意夫人的反應以利自己隨時逃命。

    抬眸見廳外聚集了不少人,手中不是抱著帳冊就是抱著一疊紙張,李蘋咽下嘴中美味的點心,啟唇輕道:“都送到書房去吧!”

    商孝天已經十天不見人影,雖不是不能找出行蹤,但李蘋倔傲地不願再

    放下身段去找他;一次的失敗很容易讓人裹足不前,尤其那又是她第一次的嘗試。

    持理家務對她來說並不難,她寧願重新學習也不願低頭,雖然她大可撒手不管。

    想也知道他會在哪里,意祥卻說找不到,不是酒樓的姑娘藏起他,就是意祥騙她,但不管是哪一種,她都懶得花力氣去追究了。

    她一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任性也好、霸道也好,她就是她——榮安公主;第一次想讓某個人喜歡她,卻在踏出第一步時就失敗,不感挫折是騙人的。

    “你也下去吧!”李蘋朝意祥說道。

    換作三天之前,他會額手稱慶,有多快逃多快,而今卻為夫人強撐起精神的倔傲模樣感到……想安慰她。

    “呃,夫人……”

    “夫人,南陽王世子求見。”門口的衛兵打斷意祥的話。

    “表哥?”李蘋的臉蛋添了幾分光彩,“快請他進來。”

    文躌傑是李蘋的姑母濮陽長公主與南陽王的獨子,小時住在宮裏和一干

    皇子、皇女一同讀書遊戲,感情非常好,特別是與李蘋的感情特好。小小年紀便知道要對自己喜歡的女孩低聲下氣,成了她的專屬跟班及善後者,四處為她打點被她得罪的嬪妃大臣。

    本以為她會是他的,所以他放心地回領地學習做一個世子該做的事,卻未料短短一年半時間,皇上便將她許了人。

    望著至今仍癡戀著的嬌美容顏,文躌傑仍無法相信她已經屬於別人。

    “表哥!”李蘋一見到他立刻奔向前迎接他,像以往一樣拉著他的手。

    文躌傑喜於她未變,卻猛然憶起她已是人婦,這樣的舉動於禮不合,於是他抽開了手。“蘋兒,這樣不好,會被定遠侯誤會。”

    李蘋噘起小嘴,“本宮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何須怕他誤會?何況他在外不知牽過多少女人的手,哪來的資格指責本宮!”

    文躌傑呆了呆,“蘋兒,你和定遠侯相處得不好嗎?”

    李蘋只是冷哼一聲,不作回答。

    文躌傑真替自己感到羞愧,因那一瞬間他的心竟然雀躍歡唱。

    他該祝福她幸福,而不是像個卑鄙小人高興自己能趁隙而入。

    “不提我的駙馬了,表哥,你就在定遠侯府多住幾天,讓蘋兒好好招待你,順便……嘻!用過膳再告訴你。”李蘋開心地拉拉他的手,她可以叫文躌傑教

    她看生意帳簿及其他事情。

    看見她令人心動的笑顏,文躌傑立刻把皇上的邀請丟到九霄雲外,滿口答應了。

    意祥看著這意外的發展,突然之間,他為商孝天擔心起來。

    數日待在茗煙的閨房裏,商孝天該是樂不思蜀的,因茗煙既柔且順、又嬌而媚,對他更是曲意承歡,輕聲細語伺候得他服服帖帖,但是……

    “侯爺,您在想些什麼?”茗煙坐上軟榻靠在他胸膛,嗲聲送上一粒剝好皮的水果。

    張口咬下美人送來的水果,商孝天張眼對上茗煙姣好的容顏,心頭卻浮上另一個嬌麗帶傲的面孔,那麼多天了,她該受到教訓了吧?

    “侯爺,您根本沒聽茗煙說話……”茗煙大發嬌嗔。

    這十幾天來,侯爺都待在她這兒,看來她成為侯爺侍妾的機會還比弄仙坊的尤雁靈大,她一定要把握這個機會,那個李蘋根本不是問題。

    “別生氣。”商孝天回神伸手摟住她,“小煙兒,你要是氣壞了,我可會心疼的。”

    “真的?侯爺真這麼看重茗煙嗎?”茗煙嬌笑地伸手環上他的頸項。

    “當然。”商孝天低頭便是一吻,靈活的舌攪得她春心蕩漾,嬌喘地撩開他衣襟,纖纖素手只想接觸最原始的他。

    “真是打擾了。”冷冽的語調無高低起伏地驟然響起。

    “啊!”茗煙驚慌地躲到商孝天身側,借機整理一下淩亂的衣衫。

    商孝天望向沒有絲毫閃避意思的來人,“王爺?”

    “侯爺,床榻在那兒。”金扇斜斜指向床鋪,李遹神情漠然,不為所動。

    被舅子抓到這種情況,商孝天微紅的俊臉有幾許尷尬,匆匆整理好衣飾。

    “王爺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你還能躲到哪兒?”李遹逕自坐下,萬俟甲為他倒了一杯水。

    商孝天下了軟榻走向他,“王爺有事嗎?”

    “何時跟本王爺這麼客氣了?”李遹明知故問,涼涼地小刺他一下。

    他乾笑幾聲,“是公主請王爺來找我?”

    李遹唇畔浮起一絲笑意,“請?蘋兒若懂得客氣,你也不會躲在若蘭坊樂不思蜀了,再說,蘋兒是否有想過你還是個問題。”

    或許前十天有吧!但接下來的三天就不知道了。

    商孝天神情一斂,“什麼意思?”

    李遹望他一眼,“我以為你正希望如此呢!”

    眉一皺,商孝天心想,他究竟在打什麼啞謎?

    “放心,若你繼續躲在這兒,很快地定遠侯府便會易主,而蘋兒也會請求和離,不過不用擔心,皇上會賜給你一座新的府邸。”李遹很壞心地還是不予明說。

    “定遠侯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萬俟甲倒下第二杯水,李遹挑眼看商孝天,“沒什麼大事。”

    “那請問有什麼‘小事’?”深知李遹的個性,商孝天咬牙問道。

    “既是小事,也沒什麼好說的。”

    “王爺……”

    “王爺,您就快告訴侯爺吧,別捉弄他了。”茗煙款步走來,臉上猶帶幾分顏色。

    李遹懶懶地擂了下手中的金扇,決定見好就收。

    “南陽王世子來京,皇上命定遠侯好生款待,這件事,想必你還不知道吧?”李遹慢條斯理地說。

    事實上呢,是文躌傑見到美人就忘了皇上邀他至宮中小住的事,皇上乾脆命定遠侯替他招待文躌傑,呵呵,他那皇兄長根本是在裝傻,假裝不知孝天“離家出走”。

    總之,現在蘋兒和文躌傑可稱得上是“孤男寡女”。

    商孝天疑惑地說:“但是,我人在這兒呀!”

    “所以身為定遠侯夫人的蘋兒自當替你好生招待客人,南陽王世子讚不絕口……”李遹一笑,那傻子文躌傑只要能看到蘋兒就非常滿足了,被人利用也樂在其中。“皇上龍心大悅,特地賞賜了許多奇珍異寶,真是令人羡慕呀,孝天。”

    男主人不在,女主人本不方便留客,不過蘋兒向來不管別人的看法,加上一點嘔氣的成分,文躌傑是非留不可。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難怪這幾天都沒見意祥來找他,原來……

    “三天前。”李遹很乾脆地告知。

    別看孝天平日溫和的樣子,讓他“變臉”就很難看了。

    “王爺,請問你是何時知道的?”商孝天淺笑著輕問,墨黑的幽瞳透著冷光。

    李遹眼光一閃,沒有回答。“孝天,你是不是自私了些?”

    他突如其來的話語讓商孝天疑惑地挑起右眉,表示詢問。

    李遹卻起身示意萬俟甲離開,沒有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王爺?”

    李遹走至房門口,回頭看了房內兩人一眼。

    “蘋兒或許被寵壞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不過……算了,說那麼多幹麼呢?”

    或許他平常以戲弄蘋兒為樂,不過蘋兒總是他親妹子。

    今天幫這麼多,也夠了,剩下就賭孝天對蘋兒是否有那麼一點點的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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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嘻嘻……”李蘋順手拿了一塊桂花糕,專注地聽著表哥說話。

    和風徐徐的翠塘小亭裏,各色紗帳使得亭裏如夢似幻,不時傳出的笑語聲令人也不禁感染那一份喜悅歡樂,伺候的侍女們亦面上帶笑。

    南陽王世子在定遠侯府裏作客這三天來,處處可聽他與女主人的笑語,總讓定遠侯府下人們一再驚奇夫人的另一面貌。

    “然後呢?”文躌傑敍述著他回到南陽王府的趣事,李蘋聽得津津有味。

    “然後……”他的快樂來自於她的笑容,只要能讓她開心,要他做什麼都願意。

    這三天住在定遠侯府裏,能知道的他都知道,不能知道的他也知道了。他真是無法相信定遠侯是這麼對待他心中的寶貝!

    如果蘋兒是他的妻子,他會陪她談天說笑,為她消憂解愁,帶她遊山玩水,對她呵護備至,使她笑顏常開,與她共度晨昏,兩人做一對神仙眷侶,無憂無愁白頭偕老。而非將她放在府中,任她獨自面對無人的空房,對鏡空照。

    聊著聊著,李蘋笑歎了一口氣,“啊,還是表哥對蘋兒好,可惜後日便要離開了。”

    她依依不捨的語氣讓文躌傑心中升起了期望。

    “蘋兒,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南陽王府啊,娘也很想念你呢!”他乘機提起。

    他的提議讓李蘋很心動,與會說笑逗她的表哥在一起,一路上一定不會無聊,至少比待在定遠侯府裏有趣,而且……

    櫻唇邊氾濫的笑意退了些,她無奈地想起那個被她一趕就十三天未回的駙馬。

    她如果離開了,他會不會追上呢?

    “蘋兒,要不要到南陽王府作客呢?”文躌傑不放鬆地繼續邀請。

    “這……”

    她躊躇的當兒,一旁聽到邀請的意祥連忙阻止,“夫人,府裏需要您……”

    “定遠侯呢?這是他的侯府,沒道理要蘋兒替他打理。”

    文躌傑只有面對跟心上人有關的事時才會變成個傻子,面對其他事情則精明得很。

    “但是侯爺不在,夫人……”

    “別說夫人就應該一肩挑起定遠侯府上下事務。”文躌傑一點都不客氣,

    “如果是定遠侯奉旨辦事而不在府中,蘋兒自該管理府內外,但請教意祥總管,侯爺是為了什麼事而不在府中呢?”

    “這……”意祥答不出來,他不知道侯爺為何離家出走。

    文躌傑緊咬住這一點不放,“意祥總管,是為了什麼,定遠侯會將蘋兒丟在府中,沒有半點消息捎回府裏?”

    “這……”緊擰眉頭,意祥不知所惜。

    “別逼意祥了,是我趕走他的。”李蘋突然出聲。

    “夫人?”

    “蘋兒?”

    全部在場的人聞言,無法隱藏心中的驚訝。

    “那麼一定是定遠侯不對,蘋兒才會這麼做。”文躌傑驚訝過後立刻說。

    是嗎?這個疑問出現在現場每個人腦中,沒有人敢像文躌傑那麼肯定。

    聽到表哥為她說話,李蘋咬著下唇,眉兒緊蹙,心中有一些委屈,眼眶緩緩泛紅,她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不准許自己在眾人面前示弱。

    十三天了,一晃眼十三天過去,他卻沒有一絲消息捎回,就像斷了線的紙鳶;是她趕了他沒錯,但也是因為他先剌傷了她呀!

    李蘋強忍淚水的神情全看進文躌傑眼中,令他心疼不已。

    從小他的眼中就只有她,她的一顰一笑、一喜一怒他再清楚不過,怎會不知道她想掉眼淚時的表情呢?

    他想抱住她、安慰她,就像小時候一樣,但是不行呀,他們已經不是孩子了,再也不能像小時候一樣高興時就抱在一起、生氣時就大叫大鬧,因為他們已經是大人了……

    文躌傑只能握緊雙手,克制著想擁抱她的欲望,輕聲問:“蘋兒,你不快樂嗎?定遠侯對你不好嗎?”

    對她不好嗎?她從未想過呢!

    李蘋茫然地垂下眼,“不會呀,駙馬對我……算是好的吧?”她轉頭尋求喜兒的附和,“喜兒,是吧?”

    喜兒冷不防被點到名,有些愕然。

    “是……駙馬對公主……”喜兒回答不出來。

    那算是好嗎?那麼為何公主不似宮裏的神采飛揚、肆無忌憚?起初她以為那是每個初為人婦的女子的正常轉變,但現在細細一想卻不敢如此肯定了。但是定遠侯對公主也不能稱上不好呀……喜兒已經搞不清楚什麼是好,什麼又是不好了。

    文躌傑目光炯炯,“怎樣?”

    喜兒躊躇了一會兒,才在眾人殷殷的目光期盼下啟口,“絕不是不好就是。”

    意祥差點沒白眼一翻昏死過去,這算什麼回答?

    聞言,文躌傑冷哼著喝下石桌上備妥的茗茶,以防自己說出不合宜的話。

    以往的蘋兒是那麼有自信,根本不需要別人的肯定,而今卻……

    “蘋兒,以往的你根本不會問喜兒這種問題。”

    聞言,李蘋怔住了。

    是呀!以往她何嘗需要這麼來肯定自己?她的自信跑到哪里去了?

    李蘋垂下頭,片刻後抬起那張文躌傑所熟悉的耀眼光彩嬌顏。

    “躌傑表哥說得沒錯,就算他現在對我不夠好,我也會讓他愛上我、使我快樂、對我好!”一時的挫折算得了什麼,重要的是最後的成功!

    意祥嘴巴怎麼也闔不上,夫人竟會說出這種話?但……他卻又有些放心,這是不是代表夫人不會跟著這個什麼南陽王世子的傢伙離開了?雖說夫人總令人膽戰心驚,可是已經習慣夫人把府內上下打理得井然有序的日子,如果突然之間失去了夫人,還真是令人不習慣呢!

    相對於意祥的松了口氣,文躌傑的心卻沉到穀底。

    “蘋兒,你……還是想留在這裏等他回來?”

    李蘋一揚眉,“等?向來只有人等我,還沒有我等人的。”

    “那……”文躌傑心裏又升起一絲希望。

    “表哥,下次我會和我的駙馬一起去探望姑母的,別為我擔心,我會讓自己快樂。”李蘋對他一笑,那殘酷的笑容頓時把他的希望打入不見天日的深谷。

    “平兒,你……喜歡定遠侯?”文躌傑緊緊地盯著她的臉,見到她臉上浮起一層薄薄紅暈,似乎因為他直接的問話而感到羞怯。

    “他是我的駙馬啊。”

    她沒有給予明確的回答,但是文躌傑知道自己該死心了,蘋兒不再是他手

    心裏呵護的小寶貝,她已經知道如何尋找、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她的幸福已屬於別人——可是她永遠是他心目中的寶貝。

    喜兒同情地看著文躌傑僵硬的臉孔,她一直知道他是喜歡公主的,全部的

    人都知道他的心意,但是最該知道的人卻偏偏不知道。老實說,她很同情他呢!

    看著她帶著緋紅色的笑顏,長年的愛戀突然落空,文躌傑知道自己需要時間去適應、去接受。

    或許需要很久的時間,不過到最後時間總會平淡一切。

    文躌傑揚起唇線,“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就知道表哥對蘋兒最好了。”李蘋笑眯了眼。

    唉!喜兒悄悄地歎氣,公主是不是太習慣別人對她的好,以至於對文躌傑的心意茫然不知?該說公主是愚蠢還是無知呢?

    意祥已經把對文躌傑的敵意轉成同情了;他已經知道夫人是那種除了自己在意的人事物之外都很遲鈍的人,難怪她懵懂不知文躌傑的情意。

    文躌傑掩飾著自己的落寞,強顏歡笑地說:“看來蘋兒不可能跟表哥一起回去了。

    李蘋點頭,“不過表哥可以多住幾天呀!”她笑著說。

    “但定遠侯不在府中……”既然下定決心,就該顧慮到蘋兒的名節,畢竟人言可畏,他不希望蘋兒受到傷害。

    “不用管他,是他自個兒不回府中,我又沒綁住他的雙腳不准他回府。不談他了,免得我一想到心中就有氣。”李蘋扁了扁嘴,一會兒又對他展開笑顏,“還是表哥不想看到蘋兒了,才急著回領地?”

    “怎麼可能!”文躌傑忙不迭地否認。

    “那就多留幾天嘛!”

    “好……好吧!”文躌傑堅持不到三秒鐘,立刻投降在她的笑顏之中。

    看到文躌傑臊紅的俊臉,意祥忍不住搖頭歎息,為他感到悲哀。

    反正不關他這小小總管的事,只要夫人不學著侯爺來個離家出走,他樂得裝聾作啞,睜隻眼閉只眼,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啪!”

    一聲異響讓商孝天回過神來,低頭望見手中不知何時折下的樹枝,這才驚覺他竟不知不覺地將樹枝折斷。

    從紗帳中的空隙看進去,隱約可見李蘋嬌笑的笑靨,只為文躌傑而展現的美麗!

    他從未見過的表情盡入別的男人眼裏,而且一看就是三天。

    隨風飄來的是鈴鐺般清脆的笑聲,一聲一聲如油般澆入他的心火中。

    該死的!他承認他嫉妒了!

    意祥在做什麼,竟然讓一個來路不明的野男人住進府內,還讓夫人跟他有說有笑!

    當初所想的小小懲罰不知何時變了質,他忽然很想知道如果他不在,李蘋會作何反應,他早該知道她不是那種沒了男人便驚惶失措什麼都做不了的女人,她不但將府裏管理得井井有條,連商家的生意都能插上手。

    現在還弄了個男人進府裏!她不知道男主人不在她不該留客嗎?

    他打賭她知道,而她是故意的!

    商孝天洩憤般地將手中的樹枝擲往地上,怒氣騰騰便要踏出躲藏的樹叢,質問文躌傑趁著男主人不在,而長住于此是何居心,卻又在下一刻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他這是在做什麼?

    他竟像個吃醋的粗魯丈夫,不分青紅皂白便要衝出去鬧事!

    商孝天為自己失控的舉動發出詛咒聲,他竟為了一個女人……

    暖風吹過,非但不能減低他心中的躁熱,反而因那陣風中隱約的笑讓他更加浮動。

    商孝天強逼自己忍下那莫名的浮動。

    他承認,留連花叢多年,他不是青澀的少年,知道自己的情緒波動代表了什麼,那是嫉妒,而這陣強烈的妒意只代表他比他所想像的還在乎這個皇上賜婚的妻子……他愛上她了?

    這個突來的推論讓商孝天震驚地睜大了眼,無法理解自己這個荒謬的念頭,李蘋和他當初理想中的佳人差了何只千倍?他怎麼可能……

    再次往翠塘小亭看去,文躌傑與李蘋談笑甚歡的一幕迅速燃起他心中壓下的怒火,商孝天不得不接受他心中最真實的聲音,接受他愛上她的事實。

    他終於知道他的不滿足、他的空虛來自於哪里,只因他想要妻子同等的回報——

    他要李蘋也喜歡上他,只愛他!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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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6 11:48: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打從剛才起,文躌傑便注意到一股冷寒的注視令他頸側寒毛豎立。

    “表哥,你怎麼了?”李蘋停下說話聲,不太高興地看著顯然沒專心聽她說話的文躌傑。

    文躌傑擺脫那股令人不舒服的感覺,對李蘋笑了笑,“沒有。”

    “沒有?”她噘起嘴,“騙人!”

    “真的。”他忽然看到她唇還有一些糕點碎屑,不假思索便伸手欲替她拿下,就在那一瞬,一隻手突兀地格住他幾乎碰到李蘋臉蛋的手。文躌傑愕然地抬頭順著手臂往上看去,一看到那一雙散發出稱不上善意氣氛的眸子,立刻知道他就是剛才那道視線的主人。

    商孝天扯出一抹假笑,目光卻犀利地凝望著眼前的男人。

    “男女授受不親,世子,你這只手逾矩了。”

    “駙馬?”李蘋吃驚地望向這個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旁的男人。

    他……回來了?

    “好久不見了,娘子。”商孝天低頭向她溫柔一笑。

    聽到李蘋的驚呼,文躌傑重新打量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原來他就是那個定遠侯,不懂得珍惜蘋兒的男人。

    撤回自己的手,文躌傑禮貌地站起身拱手道:“原來是定遠侯,久仰。”

    商孝天的眼睛回到他身上,虛假地說:“彼此,世子。”

    意祥雖訝異于少主人突然的出現,不過更好奇兩個男人之間的暗濤洶湧,眼珠子兜來兜去,嘴角詭異地上揚,有好戲看了。

    “我只是想替蘋兒拿去嘴邊的糕屑,並無他意。”

    “世子可以用說的,相信李蘋不會聽不懂。”商孝天不太客氣地道,臉上仍掛著笑。

    “失禮了。”文躌傑依舊帶著禮貌的笑,“我和李蘋算得上青梅竹馬,一時沒想到這麼多。”

    聽出他語氣隱含挑釁的含義,商孝天心裏恨得牙癢癢的。

    “對呀!”沒有察覺兩個男人暗中較勁的意味,李蘋自然地說,“表哥不是外人。”

    表哥不是外人?說得那麼親密?

    商孝天心裏打翻十七、八個醋罎子,尤其在看到文躌傑唇邊示威的笑意,他更是差點失了風度一拳揍扁那一張拐騙女人的臉。

    “來侯府叨擾這麼久,今天終於看到侯爺的廬山真面目,不知這幾天侯爺去了哪里?”文躌傑不懷好意地說。

    讓他一提醒,一陣陰霾籠上李蘋的俏臉蛋,商孝天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陰險的小人!

    “呵,本侯爺何須跟你報告去向?”他咬牙笑道。

    “是不必,是我逾矩了。”文躌傑揚眉說。

    雖說他才下了決心放棄蘋兒,不過不代表他不能小小地興風作浪一下吧!

    李蘋繃著一張臉起身,“我回房了。”

    她看也不看有口難言的商孝天一眼,拂袖而去。

    李蘋一離開,商孝天強裝的和顏悅色立刻卸下,他一步上則揪起文躌傑的衣襟,惡狠狠地低吼,“你是什麼意思!”

    “侯爺!”意祥見狀緊張兮兮地低喊一聲,卻沒膽子拉開少主人的手。

    人家好歹也是個世子,將來可是個王爺呀!

    文躌傑悠哉地拉開商孝天的手,慢條斯理地整理一下衣襟。

    “侯爺又是什麼意思呢?”他挑釁地笑。

    他要代蘋兒教訓這個不知珍惜的笨蛋!

    “侯爺既然放心將蘋兒一人放在府內不聞不問,如今又何必來問我的意思?”

    “你……”商孝天愈看他是愈不順眼,“少蘋兒蘋兒地叫得那麼親熱,她

    是我的妻子不是你的,我對她是什麼意思跟你無關,你離她遠一點,今天就給本侯爺滾出定遠侯府!”

    “唉!侯爺晚了一步。”文躌傑這口氣歎得很是虛情假意,惋惜地道,“

    我方才答應了蘋兒要多留幾天,況且是皇上命定遠侯招待我,侯爺,你沒忘吧?”

    瞪著面前刺眼的笑容,商孝天這輩子從沒有這麼厭惡過一個人,就算是侵略北方國土的蠻子也比他可愛多了!

    “哼!”

    看著商孝天憤怒離去的僵直背影,文躌傑忍不住一陣大笑;他發現,這個男人或許沒那麼討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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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去!”

    不用商孝天多說,一看他那殺氣騰騰的臉色上,喜兒便想逃了。

    “回來!”李蘋氣憤地站起身,瞪著商孝天,“她是我的人,你憑什麼使喚?還有,我准你進來了嗎?”

    “這裏是我的房間,我為何不能進來?”商孝天一拳將桃木桌劈成碎片,一雙佈滿風暴的眸子看也不看喜兒,寒聲道:“你還不出去?”

    “留下!”李蘋氣壞地跟他對上了。

    他以為露這一手就能嚇倒她了嗎?蠻子!

    喜兒為難又害怕地瞄一眼慘遭分屍的桌子,吞了一口唾液,又看了看駙馬難看的臉色,不自主地抖起身來。

    “奴婢……奴婢告退。”

    “喜兒!”李蘋不敢相信從小跟著她的喜兒就這麼棄她而去。

    “不用叫了。我問你,你跟文躌傑是什麼關係?”

    “你聾了呀!沒聽到我喚他表哥嗎?”

    “表哥?商孝天哼地一聲,“為什麼留他一住就是三天?”

    “呵,問你自己呀,偉大的定遠侯。”李蘋譏誚一笑,“皇上下旨定遠侯招待南陽世子,你要我昭告全天下的人,定遠侯拋家棄妻不知所蹤嗎?”

    “別忘了當初是誰趕我出府的。”想起這件事,他仍然有氣。

    李蘋也有滿肚子的怨,“我什麼時候趕你出府?你不甘獨枕書房,出去尋花問柳才是真的,別把過錯全往我身上栽!”

    “所以你也不甘寂寞,找了個野男人來氣我?”

    “表哥不是什麼野男人,你嘴巴放乾淨一點!”

    看她這麼激動地為那小子辯護,商孝天心裏更不是滋味。

    “是你自己一走就十三天毫無音訊,憑什麼指責我?”李蘋委屈地繼續說道,“表哥從小便疼我,除了母后之外,便是他最瞭解我、維護我,從不會讓我受一絲委屈,不准你這麼說他!”

    “他真那麼好你為什麼不嫁給他算了,還來屈就我這定遠侯?”商孝天氣壞了,憤怒地吼。

    該死的!她竟敢當著他的面稱讚那個男人?

    “你呢?”李蘋氣紅了眼,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那麼不希望娶她、那麼討厭她嗎?“如果你討厭我,為什麼又要娶我?去找你的茗煙、雁靈、海棠呀!何必委屈娶我這個討人厭的蠻橫公主?”

    她本來就沒八皇姊善解人意、討人喜愛,也學不來五皇姊蕙質蘭心、沉靜優雅,是每個人口中的任性公主,又壞又喜歡欺負人,那些下人表面上對她恭敬周到,心裏都討厭她、不喜歡看到她。

    現在連她的駙馬都嫌棄她,是不是除了娘之外,就沒人喜歡她?

    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滾下她白玉般的面頰,等李蘋驚覺自己竟然掉了淚時,已經止不住淚水了。

    看到她的淚水,商孝天大受震撼,想也不想地長臂一伸將她擁進懷裏,忘

    了适才的劍拔弩張,初時她還掙扎著,但他的臂膀緊緊地擁著她,像呵護著一個稀世珍寶般輕輕地撫過她的發、她僵直的背,終於,她不顧一切地嚎啕大哭起來,小拳頭如雨點般落在他身上。

    “都……都是你……我討厭你……”

    李蘋哭得抽抽噎噎的,一點美感都沒有,不過商孝天卻覺得她可愛極了。

    原來他的妻子除了白日的高高在上及夜晚的熱情之外,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待她哭到一個段落,他才輕撫著她的背脊,“我什麼時候說過討厭你了?”

    李蘋抬起紅通通的眼睛瞅著他,“如、如果不是討厭我,為何寧可去找那些青樓女子也不願留在府裏同我說說話?上次向你發脾氣是我不對,可是人家生氣嘛!海瑞說你很會哄女人的,可是你哄都不哄我一句,一走就是十三天……你一定很討厭我,想永遠都不要看到我……”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討厭,她以前不是那麼愛哭的,都是他害的。

    看到她又想大哭一場,商孝天手忙腳亂地安慰她,大手輕拍她的背安撫,

    心裏把海瑞臭駡一頓,好不容易把她的淚水哄幹,她卻一把推開他,晶亮的眼眸睞著他。

    “我問你,你究竟喜不喜歡我?”

    “啊?”商孝天怔愣地瞪著她,活了二十八個年頭,他第一次無法控制自己的臉部表情。

    哭紅的雙頰再染上一層羞怯的紅暈,李蘋勇敢地直視他的目光。

    瞪著瞪著,商孝天無法克制地笑了,在她發嗔前擁她入懷,唇邊的溫柔氾濫蔓延,止不住的碎吻落在她唇邊、頰上。他可愛的公主娘子。

    “我當然喜歡你,而且比喜歡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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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遠侯府裏每個人都清楚地感受到侯爺與夫人的改變,衷心地為此感到高興。

    目睹李蘋的轉變,文躌傑送上自己的祝福,決定提早離開京城。

    “表哥,你不是答應蘋兒要多留幾天嗎?”定遠侯府大門前,李蘋依依不捨地與文躌傑話別。

    文躌傑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虎視眈眈的商孝天,低首在她耳邊道:“我想……你有了駙馬應該不需要表哥了吧?”

    李蘋面上一紅,商孝天見狀差點沒沖上前去拉開文躌傑的賊頭賊腦。

    “世子,你也該早早上路了,以免錯過驛站。”商孝天露出一個假笑。

    轉向商孝天,文躌傑注視著他的雙眼充滿真誠,“蘋兒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聽到他的話,商孝天斂起虛情,鄭重地點頭,“我會的。”

    文躌傑放心地一笑,上了馬車離開京城;他會永遠記得他在這裏遇到了想要呵護一生的寶貝,也在這裏失去了她。

    目送表哥離去,李蘋不禁微紅了眼眶,她並不是完全不知道表哥待她的好,只是……她偏過臉望向商孝天,搭上他伸出的手。她已將自己一生交到了他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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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仙坊裏依舊賓客

    如雲,銀子依舊如雪花般滾進鴇嬤嬤荷包裏,而花魁尤雁靈的豔名依舊遠播,每天都有人不辭千里而來隻求見她一面,但是尤雁靈卻漸漸憔悴。

    侯爺已經許久不曾來看她,他是否已經忘了她?

    “雁靈,衛如傑公子與遹王爺來了,你……要見客嗎?”鴇嬤嬤輕聲地往慕遠小築外問道。

    尤雁靈靠著窗邊的軟榻,似乎沒有聽到鴇嬤嬤的聲音般。

    “小姐,嬤嬤問你見不見如傑公子與遹王爺呢!”丫娘小梅只好在她耳邊重複。

    尤雁靈從遙遠的意識中回神,恍惚的腦子裏閃進了“如傑公子”四個字,她眨了下眼,“見,我見。”

    鴇嬤嬤聽到應允,歡天喜地的回到前院去。

    扶住小梅的手,尤雁靈說:“去準備一桌酒菜。”

    衛公子是侯爺的好友,他也許會知道侯爺為何如此久的一段時間沒來?

    聽說前些時候他在若蘭坊的茗煙那兒住了許久……

    她是真心愛著商孝天,即使兩人身份如雲泥之別又如何?她不在乎為妻為妾、為奴為婢,只願他心裏有一個她……

    輕點著唇上的胭脂,尤雁靈注視著銅鏡中的自己。她知道自己瘦了,他會在意嗎?

    “雁靈,聽說你病了?”衛如傑撩開珠簾走進來。

    尤雁靈回頭,“衛公子、今日怎麼想到來看雁靈?”她起身,小梅已經伶俐地備好一桌酒菜。

    李遹跟著進來,沒有說些什麼。事實上他是讓衛如傑硬拖著來的,說什麼尤雁靈會“生病”大半是因為他那妹子的緣故,道義上他需要來關心一下。

    衛如傑坐下來,雙眼看著桌上細緻的小菜,食指大動。弄仙坊會遠近馳名不是沒道理的,姑娘美、菜又好。

    尢雁靈想問商孝遹的近況,卻又不好意思開口,只好問道:“公子想要雁靈彈曲助興,還是唱一曲兒?”

    “王爺,你說呢?”衛如傑將問題丟給他,自己忙著吃。

    “客隨主便。”李遹淺嘗一口桂花釀。

    這“客”的意思呢,就是付錢的人不是他,是那個硬拖他來的人!

    衛如傑揚了揚右眉,看向尤雁靈咧嘴一笑,“那陪我聊聊天吧!”

    嘖!這死小子個性跟他南轅北轍,京城中人怎麼把他們兩個湊在一塊兒,還封他們什麼“金玉雙貴”的,八成是扇子惹的禍,他是不是該去換一把扇子?不好,為了這麼一個不好玩的理由換下與他生死共這麼多年的“戰友”,未免太不值得。

    “聊……聊什麼好呢?”尤雁靈再次錯失開口的機會,暗地扼腕。

    他促狹地一笑,“雁靈,你是不是想問我些什麼?”

    對上他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眸子,尤雁靈慌亂地紅了臉。

    “沒……沒有呀……公子為何這麼問?”

    “真的沒有?”

    “唉,其……”

    “衛公子,侯爺怎麼沒有一道來呢?”尤雁靈來不及問出口,小梅已先替她開了口,直言直語地問道。

    “侯爺?哪個侯爺?”衛如傑夾起一塊槽鵝掌,裝傻。

    小梅為他斟滿一杯濃烈的三步醉,“衛公子,您就別逗我家小姐了,侯爺這麼久沒來,小姐很擔心侯爺的近況呢!侯爺是否生了病呢?”

    每日見小姐長籲短歎、日漸消瘦,她這丫環很難過呢!

    “小梅,你該不會喜歡上孝天那薄幸郎吧!喜歡上他可是沒有好結果的,

    不如喜歡我吧!雖沒官位俸祿,卻也是英俊瀟灑、家財萬貫,說才情有才情,說相貌有相貌。如何,小梅兒?”衛如傑話中有話、半真半假地說道,嘻皮笑臉地摸了小梅臉頰一把。

    “衛公子,您別說笑了。”小梅薄怒地白了他一眼。

    這廂尤雁靈卻陷入了沉思,衛公子是否在暗示她什麼呢?

    衛如傑以肘撞了只知道埋頭品酒的李遹一下,“王爺,你說對不對?”

    李遹不是很想開口,瞥了他一眼,才緩緩啟口發出一個單音節,“嗯。”

    睨了眼不太合作的李遹,衛如傑沒轍地轉了轉眼珠子。

    酒杯舉至唇邊,李遹忽然徐徐說道:“有時,能夠看開也是一種幸福。”

    尤雁靈一震,抬眼望向面無表情的李遹。

    難道……不,千萬別是她所想的那樣!

    衛如傑稀奇地望向他,“為何突發此語?”

    他不以為向來不管閒事的李遹會因為一時的好心而點醒尤雁靈。

    將空了的酒杯放至桌面,李遹自己斟了一杯酒,就在衛如傑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開口了,“歡兒是一個例子。”

    李歡是永甯公主的閨名,嫁至衛家,是她的意願,只是她漏算了一點——衛如豪的頑固專執。

    在衛家的日子,她過得不快樂。

    提到李歡,衛如傑也沉默了。

    在大哥納妾的那一個晚上,他在衛家的院子裏第一次見到他的嫂子,滿天飛舞的櫻花及晶瑩的月光幾乎讓他以為那是一個誤落凡塵的仙子,雖然他很快的知道那不是他能傾心的人,但心動了如何收回?何況她過得不好呀!

    大哥並不愛她,大哥愛的是那個他第二次迎娶的女人,不是她。

    不過他也知道,她愛的只有大哥,永遠沒有他人介入的空間。

    李遹說的“看開”,也包括了他吧!

    尤雁靈也陷入了一陣沉默。或許是她想得太多了,他們的話意並沒有那麼複雜。

    最後是小梅打破這令人尷尬的寂靜,她蹙著眉說:“衛公子,您還沒解答奴婢的疑惑呢!”

    衛如傑哈哈一笑,“孝天只是讓太座禁了足,不克出外尋花問柳偎紅倚翠。”

    唉!傷感不適合他的個性,總有一天他會找到只屬於自己的“她”。

    “禁足?”小梅瞄了一眼主子蒼白的臉色,又問道:“侯爺是那麼聽話的人嗎?”

    “小梅,別問了。”尤雁靈開口低斥,“讓公子們見笑了。”

    “不,小梅沒說錯,孝天不是那麼聽話的人。”衛如傑打開扇子搖了幾下,笑了笑。“只不過現在算是他遲來的新婚期,他正與公主甜甜蜜蜜、如膠似漆難分難舍。”

    “但侯爺成親已過數月了吧?”小梅不解地偏著頭。

    “小梅!”尤雁靈忍著心口酸澀難堪的斥道。

    “無妨。”衛如傑擺了擺手。“我倒不認為孝天會這麼乖乖地守著一個女人,何況有你這麼嬌美的紅粉知己在等他呢!”

    尤雁靈蒼白的臉頰因他的讚美而泛上一層粉紅,“公子說笑了。”

    “嘿,我可是說真的。”衛如傑笑道。

    孝天怎麼可能就這麼忘了外頭的鶯鶯燕燕?他雖然喜歡公主,不過還沒強烈到為了她一個女人而放棄這群紅粉知己的地步。

    或許是他還沒意識到吧!總之等到一段時間之後他又會故態復萌了。

    孝天需要的是一個更為強烈的刺激,才會站在公主的立場將心比心。

    王爺口中的文躌傑只是一個意外的刺激,逼他提早正視自己的心意。

    看向李遹,衛如傑拿扇子按住他舉杯的手,“打個賭吧?”

    李遹抬眼望向他,挑了挑眉。“賭什麼?”

    “孝天還要過多久才會心癢?”他詭異地笑。

    李遹沒笨到聽不懂他話中的含義,雙唇勾勒出一個完美嘲諷的弧度,“你說呢?”

    “秋冬之際。”

    “呵,你未免太高估蘋兒了。”李遹對自己的妹妹不太有信心,“夏末秋初。”

    “賭什麼?”

    李遹詭譎地淺笑,眼眸中的流光令人莫名不安,讓衛如傑渾身不對勁了起來。

    他是不是算錯了什麼?李蘋畢竟不是他妹子……

    被撇在一旁的尤雁靈疑惑地在兩人之間來回望著,聽不懂兩人的啞謎。

    像是看穿了衛如傑的想法,李遹反問:“想打退堂鼓?”

    衛如傑挑眉,“笑話!說出你的賭本。”

    反正他們賭的是孝天又非李蘋,跟高不高估李蘋一點關係都沒有。

    李遹搖開金扇,從容地道:“如果你不幸輸了,就得無條件幫我做一件事。”

    “可以。”衛如傑毫不遲疑地答應,“如果你輸了呢?”

    “相同,我幫你做一件事。”

    “好。”衛如傑端起酒杯,“飲下這杯酒,賭約成立,雁靈姑娘為證。”

    兩人同時飲下手中美酒,各自心懷鬼胎。

    “哈啾!”李蘋猛然打了個噴嚏。

    “著涼了?”身旁的商孝天立刻關心問道,”示意喜兒回房拿一件披風。

    李蘋搖搖頭,柳眉微蹙。

    “怎麼了?”見到她這表情,商孝天有些心驚。

    在這之前,如果有人說他堂堂定遠侯商孝天會“懼內”,他一定嗤之以鼻,但現在他才知道自己也跟府中奴僕一樣,會因妻子皺一下眉頭而緊張。

    “沒有,大概日子過得太好了,神經兮兮起來。”李蘋笑著摟緊他。

    正值孟夏,絢麗的夏繽紛多彩,夜晚卻仍有些涼意。

    商孝天一點也不在意她在大庭廣眾下投懷送抱,反而很滿意她的熱情。

    恩愛的日子過得很快,兩人不是連袂參加其他貴族的宴會,便是一同出遊,神仙眷侶般的生活羨煞了旁人,誰也沒想到刁蠻的李蘋會找到一個能夠容忍她的駙馬,於是有了一些耳語傳出。

    “孝天,”李蘋忽然抬起靠在他懷裏的小腦袋,“整日跟我在一起,你會不會很無趣?”

    商孝天失笑地點了點她的鼻頭,“你真的日子過太好了,才會胡思亂想。”

    是嗎?李蘋不知道,只是更加抱緊他以消除心中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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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6 11:48:5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仲夏之時,濕熱的風吹來死亡的氣息。

    “你說什麼?!”李蘋不敢置信地站直身子,杏眸圓睜,眸中滿是震驚及傷痛。

    死了?八皇姊死了?

    不可能!

    雖然她們姊妹倆常常爭吵,但她卻也是自己無可取代的姊妹呀!

    僕役害怕地伏著地,“永甯公主投河自盡,皇上已經命七王爺打撈屍體,但至今仍無發現。”

    李蘋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鼻頭無法克制地一酸。

    “公主,沒有找到屍體就是好消息,說不定永甯公主還活著呀!”喜兒不忍地出言安慰。

    是嗎?李蘋卻沒有喜兒的樂觀,她怔怔地發著呆。

    “公主?”喜兒擔憂地輕喚。

    “八……八皇姊為什麼會自盡?”

    喜兒遲疑著,主子的脾氣她瞭解,萬一……

    “喜兒!”

    喜兒無奈地將她所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說出,換來李蘋一臉的悲怒。

    “本宮就知道那女人遲早會害死八皇姊!如果當初就殺了她……”現在說這些何用?挽回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喜兒擺駕本宮要去平西將軍府,看看衛如豪有什麼話可說!”

    還來不及出去安排,商孝天便攔下喜兒。

    “別去。”他走向顯然正在氣頭上的娘子,對她搖了搖頭。

    “為什麼?”李蘋激動的不解他的用意,她恨不得衛如豪現在就在她眼前,她要好好問問他,問問他八皇姊究竟哪里對不起他,他竟逼得八皇姊不得不自盡。

    商孝天的手按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如豪也不好過呀!”

    “不好過?”李蘋眯起眼瞪著他,仿佛他就是害得八皇姊自盡的罪魁禍首。“你也是男人,當然為他說話!八皇姊是真的喜歡他呀!八皇姊跟我不一樣,就算她真恨那個奪走衛如豪全心愛戀的女人,她也不會推一個懷有身孕的女人下水!衛如豪憑什麼只聽那賤民的一面之詞就定了皇姊的罪?就算她真推了那賤人下水又如何?她只是一個賤民,螻蟻般的存在,怎麼跟身上流有皇室血液的我們相比?”

    李蘋憤恨地大聲吼著,完全沒有注意到商孝天冷凝的神色。

    “你認為除了皇族,平民百姓就不是人嗎?”

    他沒有想到她竟是這種人,竟然不把百姓的命當一回事!

    “只要她不犯到皇族,她是人。”李蘋冷冷地說,那冰冷殘酷的話語從她紅豔嬌嫩的雙唇中吐出,令商孝天霎時寒了心。

    他以為她只是刁蠻了些、任性了點,心性其實不壞,怎料……

    “皇族就不會犯錯嗎?皇族就永遠都是對的嗎?”

    “身為貴族的你應該最明白這個答案,何必問我?”

    商孝天神色更冷,“歸根究底,這次若不是永甯公主堅持下嫁,悲劇也不會發生。”

    “你的意思是八皇姊今日會走到這一步是她咎由自取?”

    “微臣不敢。”

    一聲似譏似嘲的“微臣”讓李蘋勃然大怒。

    她沒笨到聽不出話中的譏嘲,她不懂的是商孝天為何會突然這樣對她。

    “商孝天!”她睼目大叫,“你是什麼意思?”

    “微臣哪敢有自己的意思。”商孝天輕哼一聲。

    “你——”腦裏靈光一閃,李蘋突然以甜得膩人的聲音說道:“聽說蘇虹月是個美人,駙馬該不會讓她迷住了吧!”

    “你……你胡說什麼!”沒想到她竟會往這麼荒唐的方向猜,商孝天愣了一下才急急否認,但就是那一瞬的遲疑讓李蘋更相信自己推論無錯。

    頓時,強烈的酸意冒上心頭,李蘋一雙盛滿醋意的眸子瞅著他。

    一看到她那副神情,商孝天就知道她又大喝幹醋,連忙撇清關係。

    “我連她的面都沒見過,你未免想得太荒謬!”

    “騙誰?你和衛如豪是一丘之貉、狼狽為奸,鬼才相信你沒見過蘇虹月!”

    “我真的沒見過!”商孝天氣急敗壞地說,“你信也好不信也罷。”

    天,蘋兒怎麼會扯到這種地方來?

    “哼!”李蘋認定他心裏有鬼,不再跟他多言,轉向喜兒,“去備轎。”

    商孝天再次攔住她往外的腳步,“不准去!”

    如豪心裏已經夠不好過了,何必讓這個小丫頭再去湊熱鬧?

    無法繞過他出去,李蘋氣得一腳踢向他膝蓋,毫無防備的商孝天挨了這麼一下,痛得彎下身,就這麼一瞬的空隙讓她跑出了大廳。

    “該死的丫頭!”商孝天咒駡著忍痛追了出去,卻見李蘋愣著站在正門口瞪著正在卸東西的馬夫僕役,臉色陰晴不定,他心裏大叫一聲糟糕。

    姨父奉旨辦事,由於姨母執意跟隨,兩人不放心賢菱表妹一人待在府中,故將表妹託付給他照顧,而這件事他尚未跟蘋兒提起。

    李蘋轉頭看見商孝天,怒極反笑,嬌媚動人的風情讓商孝天頭皮一陣發麻。

    “駙馬,聽說賢菱表妹要搬進府中,這件事本宮怎麼沒有聽說?”

    剛剛還像頭發怒猛虎的商孝天這下只像只小貓咪,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駙馬?”她心裏想的事絕對跟“笑”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

    “表哥!”

    一隻翩翩彩蝶飛進了商孝天懷抱,他也下意識地伸手抱住她。

    “賢菱?”商孝天有些吃驚地看著施賢菱欣喜的芙蓉面頰。“你怎麼……”

    施賢菱紅撲撲的臉蛋上光彩動人,啟唇笑道:“爹娘今天已經提早出發了。”

    “原來如此。”他恍然地點頭。

    “表哥,先放開賢菱好嗎?”施賢菱細如蚊蚋的聲音響起。

    商孝天低頭一看,嚇了一跳立刻放開,“失禮了。”

    施賢菱的臉早像煮熟的蝦子般,害羞地退了一步。

    她終於又能常伴表哥左右,只要她殷勤些,表哥一定會發現她的好、她的心。

    商孝天心裏想的和施賢菱卻是天差地別,他只想到他的娘子那一壇超大的醋罎子……對,娘子!他轉頭一看,哪里還有李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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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該死的風流鬼!

    走在西市繁華的街道上,李蘋第一次獨一個人出門,不過她沒心情感受這一份新鮮,滿腦子都是咒駡商孝天的詞彙。

    氣死人了,竟然敢在她面前抱別的女人!

    嘟著嘴的李蘋絲毫不覺自己已經成為賊人窺視的目光,還只顧著踢石子出氣。

    突然一陣衝力撞得她差點跌在地上,她生氣地穩住腳步便要開罵,誰知此時對方卻哼哼哀哀了起來。

    “唉唷!小娘子,你撞得小生跌倒在地,難道不該說一聲抱歉?”

    李蘋定神一望,開口的人生得一臉猥瑣,獐頭鼠目,讓她下意識就討厭,甭說開口道歉了,何況根本是他故意撞人。

    正要走開時,一堆家丁湧上前,兇狠地叫駡,“好大的膽子!你知不知道你撞倒的人是誰?”

    “是誰?”家丁狗仗人勢的嘴臉讓李蘋很是反感,再看看周圍的人都畏縮不前,莫名地心中就有氣。

    “我家公子可是刑部黃尚書的大公子,知道害怕了吧?”

    黃天貴在家丁攙扶下爬了起來,一臉色迷迷地盯著李蘋看。

    “算了算了。”他朝家丁擺擺手,“瞧小娘子都嚇壞了,本公子就不追究了,只要……

    嘿嘿!只要陪本公子去如意酒樓喝一杯,本公子就不計較了。”黃天貴自以為瀟灑地說,卻滿腦子肮髒齷齪的想法。

    “還不快謝謝我家公子的寬宏大量?”家丁們又說。

    “沒關係、沒關係,請吧!小娘子。”說著,黃天貴抓住了李蘋的手便要往身後的如意酒樓走去。

    自小到大,李蘋何曾受過這種輕薄污辱,怒氣漲紅了她的雙頰,眼眸顯得更加晶亮動人,閃著懾人的光芒。

    揚起自由的右手,李蘋想也不想地便賞了一個巴掌過去。

    清脆的一聲呆了周圍的人,沒想到看來嬌弱的姑娘竟然會大膽至斯,讚歎她的勇氣之餘卻開始憂心她的下場。

    趁黃天貴不及反應的當兒,李蘋抽出自己的左手,覺得肮髒極了。

    她愈想愈覺得今天真是倒黴,先是接到正值花樣年華的八皇姊的死訊,又跟駙馬吵了一架,現在又遇到這種登徒子。

    自艾自憐的她根本沒注意到身邊的危機,直到周圍民眾一聲驚呼才驚醒了她,同時她的雙手已經被人捉住,一張令她覺得噁心的臉孔近在咫尺。

    “小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黃天貴撫著印著紅手印的臉,惱怒地瞪著一臉不屈的李蘋。

    “放肆!快放了本宮!”李蘋憤怒地掙扎;她一定要叫皇兄砍了這個人渣!

    到嘴的肥肉哪有可能丟掉,黃天貴正好借著這一巴掌帶她回府占為己有,原本想明媒正娶,現在她只配做一個侍寢。

    身邊的家丁跟著他為非作歹許久,所以都瞭解他的心思。

    掙脫不開束縛,李蘋將氣發洩在圍觀的百姓身上,“你們都瞎啦!沒看到這人渣強搶民女嗎?你們竟然由著他胡作非為!”

    “小娘子,甭費力氣了,在這京城裏,我爹就是王法,誰敢跟本公子作對?”黃天貴哈哈大笑,搖著扇子走在家丁前。

    “你爹就是王法?”聽到他的話,李蘋反而冷靜下來,沉靜得令人害怕,天生的一股嬌貴氣勢立刻出現。“那麼,本宮的爹算什麼?”

    沒注意到她的改變,黃天貴猶自以為是。“你爹是什麼東西,能跟我爹相提並論。”

    光憑這麼一句話,就足以令黃氏一族抄家滅族。

    “你好大的狗膽!”李蘋勃然大怒,“本宮倒要看看黃子倫怎麼保得了你!”

    “放肆!黃大人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嗎?”一聽她直呼黃尚書的名諱,家丁們立即喝道。

    李蘋冷傲地昂起下巴,一點也不像個受制於人的弱女子。

    “你去問問他,本宮究竟能不能叫。”

    “好啊,小娘子就隨本公子回府問問我爹……”黃天貴嘿嘿直笑。

    “他是什麼東西要本宮親自去見?”李蘋哼地冷笑,“叫他自己爬過來!”

    “嘩啊!”眾人紛紛為她的言詞捏了一把冷汗。

    黃天貴不想跟她羅唆下去,“把她的嘴塞起來。嘿嘿,本公子比較想聽你在床上的叫聲。”他輕佻地摸了她的臉一把。

    李蘋真想吐他一口口水,可惜從小的教養不允許她做出有失身份的舉動。

    見他們真要拿手巾塞住她的嘴,她也慌了。“你們知道……”

    “這裏在吵些什麼!”李蘋還來不及說出自己的身份,另一個雄渾陽剛的喝聲已經掩蓋住她的聲音。

    以為終於可以帶走美人的黃天貴不悅地瞪著正向他走來的男子,看看是誰那麼大膽打擾他尋歡獵豔。

    男子形於外的剛健令他相形失色,不過不必他開口,那些善於察言觀色的家丁們已經大聲叫囂起來,“你可知我家公子是刑部黃尚書的大公子。”

    男子沒空聽他廢話,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李蘋打量,眼中出現一抹疑惑。

    見他緊盯著“自己的女人”不放,黃天貴更不高興了。

    “小子!他是我的女人,你最好快閃一邊去,別管本公子的事。”

    李蘋也望著他,愈看俞覺得眼熟,突然她靈光一閃,啊!他是……

    “屬下參見公主殿下千歲千千歲!”男子突然跪下高喊千歲,嚇壞了所有人。

    黃天貴臉色發白,因為這一幕不久前才上演過一次,只不過女主角換成永甯公主,再笨的人也知道他糟了。

    “平身,萬俟丁。”李蘋終於記起他是遹皇兄甲乙丙丁四護衛之中的老么,“替本宮把這一群狗奴才教訓一頓,剛才膽敢碰本宮的人全砍了手!”

    命令才下,眾人還看不清怎麼回事時,一群仗勢欺人的家丁全躺在地上慘叫連天,地上一片血紅。

    黃天貴只嚇得不斷顫抖,連逃走的力量都沒有。

    李蘋不懷好意地瞪著他,臉上是和煦的媚笑,“至於你……”

    “公……公主饒命……”

    想到自己剛剛脫口的大不敬話語,黃天貴只恨自己為何生來不是啞巴。

    李蘋冷笑一聲,存心要他提心吊膽。

    “萬俟丁,你不是出京辦事嗎?”她轉向萬俟丁問道。

    “多謝公主關心,事情已經辦妥。”

    萬俟丁是四護衛中負責暗殺的一個,出手迅捷且毫不留情,眼中只有他的主子,就算主子叫他去死他也不會眨一下眼,何況李蘋只是命令他砍斷手掌。

    周圍的百姓在一聽到萬俟丁高喊千歲時便慌恐的跪下了。

    萬俟丁垂手望地,“公主,該如何處置這名淫賊?”

    “這個嘛……”李蘋似笑非笑地睨了早已腿軟的黃天貴一眼,“你可知道本宮是哪位公主?洗乾淨你的狗耳聽清楚了,本宮是最驕縱蠻橫的十一公主,封號榮安。”

    如果黃天貴剛剛的臉色只是發白,那麼現在已經全青了。

    榮安公主?!那個傳言中最任性刁蠻的公主!

    天啊——

    欣賞過黃天貴的表情,李蘋滿意地接著說:“本宮……”

    “蘋兒!”

    才聽到聲音,李蘋眼前即出現了不久前還被她掛在嘴邊罵個不停的風流鬼,她像受了驚嚇似地往萬俟丁身邊靠去。

    萬俟丁隨即防備地注意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男人,以免他對公主不利。

    商孝天自然看到了李蘋的動作,不悅地皺眉。

    才走了一個文躌傑,這會兒出現的又是誰?

    “蘋兒,過來。”

    “不要!”有武功高強的萬俟丁在旁邊,李蘋大膽地說。

    商孝天的臉色更難看,酸醋橫溢地瞪著她拉著萬俟丁衣角的手。

    “他是誰?”

    “你管不著。”李蘋指著早已嚇得神智不清的黃天貴說道:“剛剛他輕薄本宮時你在哪里?理應保護我的你在哪里?哼!只顧著和施賢菱……”

    “住口,”商孝天神色嚴厲地打斷她的話,“賢菱是個姑娘家,你在大庭廣眾之下胡言亂語,叫她以後如何做人?”

    “你……”從小到大還沒被人在眾人面前公開指責,李蘋頓覺自尊心受損。

    “我說錯了嗎?”商孝天冷眼瞪著她。

    蘋兒實在太不知輕重,都是他太寵她以致她是非不分。

    “是,你沒錯,是本宮錯了!行了吧?”李蘋恨恨地說。

    他竟然為了那個女人指責她。

    李蘋抬頭命令萬俟丁,“帶本宮離開,愈遠愈好!”

    商孝天剛覺不妙,還來不及反應時,萬俟丁已經抱起李蘋,幾個起落便消失無蹤。他縱身欲追,身後傳來的嬌嫩嗓音硬生生打亂他的腳步。

    “表哥,你怎麼突然跑了出來?”施賢菱走近他,臉上是不解及擔憂。

    “賢菱?”商孝天轉頭望了眼李蘋與不知名男人離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隻身前來的表妹,他藏起心裏的著急,搖了搖頭。

    反正李蘋能去的地方不多,總可以找到的。

    他這次絕不輕易原諒她,否則只會讓她更加恃寵而驕。

    主意打定,商孝天淺笑著對施賢菱說道:“姑娘家不應單身一人上街,你先回去吧!表哥還有事待辦,隨後便回去。”

    說著,商孝天的眼光落到黃天貴身上。

    這傢伙竟敢輕薄他的娘子——真的是嫌命太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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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孝天原本以為李蘋過幾天就會乖乖回府,然而卻在左等右等等不到人,他早已忘了李蘋的韌性比遊牧民族有過之而無不及,否則也不會在他離家之時,一肩挑起定遠侯府上下的責任。

    幾天過去了,依然沒見到她的人影,就連帶她離開的那個男人的身份他都查不出來。

    商孝天從最初的冷靜、憤怒轉成現在的憂心,蘋兒不會出事了吧?

    “你確定公主沒有其他地方可去?”商孝天第一千次問喜兒。

    喜兒搖搖頭,憂心忡忡。

    公主自小生活在皇宮裏,認識的人來來去去就那幾個兄弟姊妹、皇親貴胄,除了皇宮還會去哪呢?

    商孝遹緊蹙著眉頭,坐在定遠侯府主廳位上,唇邊愛笑的弧度已經消失無蹤。

    “表哥,賢菱為你做了冰糖燕窩湯,喝一點吧!”施賢菱端著盤子出現,將瓷碗擱在商孝天椅邊的小幾上,溫婉笑道:“表嫂一定沒事的,誰敢欺負一個公主呢?”

    施賢菱的話沒有解除商孝天的憂慮,如果蘋兒來不及表明身份便出事了呢?就如同黃天貴事件一樣,若那名男子沒有出現,蘋兒會變成怎樣?

    就算蘋兒表明身份,無憑無證,誰會相信?

    何況現在仍有許多亂黨未清,專挑貴胄下手……

    該死!當時他該立刻追上去的!

    看著表哥面前未動過一次的冰糖燕窩,施賢菱忌妒那個女人,更加厭惡她!

    本以為她有機會與表哥單獨相處,豈知表哥為了公主的失蹤,至今根本沒有仔細看她一眼,同她好好說上一句話,她討厭死李蘋了!

    那女人最好永遠別回來!

    “不行!”商孝天驀然起身,他無法只是呆坐府中等下人通知,還是得親自去找才能安心。

    “稟侯爺,遹王爺來訪。”門房仆奴在此時進來通知。

    商孝天一呆,王爺?他來幹麼?

    “請王爺進來。”捺住心焦,商孝天勉強坐下,施賢菱也得體地先行下去。

    “不用請了,我這不就自己進來了?”

    李遹搖著金扇,目光有一瞬停留在離去的施賢菱背影上。

    看來那就是讓蘋兒大喝飛醋的施賢菱,呵,蘋兒真是對自己太沒信心了。

    “王爺,你是不是知道蘋兒的消息?”商孝天猜想道,語氣上客氣許多。

    李遹坐下,微訝地揚眉,“蘋兒?她不是在侯府嗎?”

    “你不知道?”商孝天狐疑地看著他,估量他這一番話有幾分真實性。

    誰都知道李遹是皇上的得力重臣,手底下的探子多不勝數,他會不知道李蘋失蹤的消息?

    李遹擺出一副非常無辜的臉,“怎麼?蘋兒使小性子嗎?其實蘋兒心地不壞,你只要多讓讓她就天下太平。這一次你們是為了什麼爭吵?”

    看來李遹真的不知道蘋兒失蹤,這讓商孝天更加擔憂。無計可施之下,他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李遹,或許李遹有辦法找出蘋兒的下落。

    “王爺,你可知道蘋兒會躲到哪兒去?”商孝天希冀地問道,李天遹畢竟兒是蘋兒的兄長,應該會知道一些喜兒所不知道的事吧!

    怎知李遹和喜兒的猜測相去不遠,商孝天的心真是跌到了穀底。

    見商孝天垂頭喪氣的模樣,李遹故做好心地說:“或許我有辦法激出蘋兒。”

    “真的?快說!”商孝天身子激動地向前傾,雙眼發亮。

    李遹見狀搖了搖金扇轉移他的注意力,以防精明的商孝天看出端倪。

    “蘋兒個性衝動,最禁不得激,如果……你趁她失蹤時勤上青樓,將消息散播出去,蘋兒聽到必會自動回府找你……呃,算帳。”

    聞言,商孝天低頭沉思,此法或許可行。蘋兒的個性就如同李遹所說,衝動倔強禁不起激,但是……

    “你擔心蘋兒真回來了,卻又不聽你解釋?”李遹微笑地說出他的顧慮,接著道:“放心,到時本王會替你解釋。”

    至此,商孝天放下心中疑慮,拱手道:“那孝天就先在此謝過王爺了。”

    “呵,跟我客氣什麼呢?你不但是我的朋友,還是我的妹婿呢,幫你是應當的。”

    呵呵呵,衛如傑,連老天都不幫你,給了本王爺這個機會,你可別怨哪!這場賭局你是輸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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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什麼!商孝天竟然趁她不在時故態復萌,上青樓尋歡作樂?

    可惡!

    李蘋氣憤地掃下桌面所有器物,匡匡唧唧、乒乒乓乓、一陣亂響,恰似她現在的心情。

    器物的主人一點也不心疼地拍手讓侍女進來收拾,眼也不眨一下。

    “蘋兒,你在這裏發脾氣,他也看不到啊!”李遹涼涼地煽風。

    李蘋瞪了他一眼,總覺得他唇邊的笑太詭譎。

    有陰謀。

    “說!你這次又想攪和什麼?”李蘋指著他鼻子質問道。

    她一點也不相信遹皇兄會這麼好心通知她這個消息,肯定又想陷害人。

    李遹似有若無的笑意總讓外人捉摸不定他的意向,吃了幾次悶虧後,自然

    而然畏懼起他的莫測高深,應對起來分外小心謹慎,加上他是皇上倚為肱股的重臣,讓人更加不敢小覷他,殊不知這樣一來,便中了李遹的心理戰術。

    李蘋與他從小相處到大,只覺得他特別討人厭,一點也不懂外人為何那麼怕他。

    哼!一群呆子才會被他的皮相騙了。

    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李遹的劣根性,個性比她惡劣任性十倍有餘!

    “哎,你這樣懷疑一個好心收留你的哥哥對嗎?”

    李遹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一點也看不出剛剛的詭譎邪氣。

    “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對。”李蘋不為所動,這種詭計她看多了。

    那一天萬俟丁帶她回遹王府,遹皇兄會一口答應隱瞞商孝天留下她,她就感到奇怪,如果說商孝天上青樓是他慫恿的,她一點都不會意外。

    “哥哥真是傷心啊!”雖如是說,李遹臉上的笑容可一點都看不出傷心的模樣。

    “哼!”李蘋噘起小嘴,“你不老實說,我就跟太后說去,說你蓄意破壞我跟駙馬的感情。”

    李遹悠哉地喝一口茶,神態自若地看她一眼。

    “如果孝天不想上青樓,哥哥我能逼他嗎?”他慢條斯理地說,“問題的

    重點應該在於孝天無法專心守著一個女人。他或許要求妻子對他專心一意,不過他卻不會認為自己也應該以此為報。當初躌傑來訪,他人待在若蘭坊

    的茗煙姑娘懷裏,卻怒斥你不該在他不在府中時留男客住下。孝天或許在意你,但顯然不夠在意。”

    乍聞李遹這一番話,李蘋呆了呆,久久才低聲道:“禮有雲:‘夫有再

    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只要稍有能力,哪個男人不蓄妓養妾?”

    這是太傅曾教導而她嗤之以鼻的“女誡”,發誓再也不碰的東西,如今腦海裏卻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來,呵,太傅若有知,必會感動得痛哭流涕。

    曾經,她為了得到商孝天的歡心而願意主動為他納妾,像八皇姊一般容忍;八皇姊做得到,她為何不能?如果賢慧的標準就是不忌不妒,善察丈夫心意主動為其納妾,她做得到——她曾經以為她做得到。

    但是如果真心喜歡一個人,豈能眼見他左擁右抱而毫不在意?

    八皇姊讓八駙馬納妾,但她的下場呢?

    八皇姊只是愛上了一個人,為何卻會落得身沉滔滔鄴水的下場?

    “你如果真這麼想,剛才何必砸了我珍藏的白玉瓷壺?”

    李遹一點也沒忘小時讀到這一篇時,她是怎麼把太傅的白鬍子剪得像是狗啃的,又把墨汁噴得太傅滿身,讓太傅氣得一狀告到父皇面前去,哭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讓她禁足了三天。

    “我……”

    “蘋兒,對自己誠實一些。”李遹走了過去,伸手揉了揉她的發,“別為了世俗眼光改變你自己,你之所以吸引孝天是因為你就是你。”

    蘋兒雖然任性了些,也有點喜歡仗勢欺人,其實心思單純好猜,不然怎會給他從小玩到大呢?她的壞性子有一大半得歸功於他的調教,只是少了一些曲折,不懂得適當地攏絡人心,所以才說她的心思單純呀!

    李遹很難得做一個身為兄長該做的事,次數屈指可數。不過當他心血來潮想扮演一個好哥哥時,絕對是稱職的。

    “可是……八皇姊呢?她比我好上很多,卻還是落得這種下場……”

    一想到生死未卜的永甯公主,她便不忍地紅了眼眶。

    “你們的情況完全不同。對自己有信心些,孝天只是缺一個當頭棒喝。等他體認到‘公平’的重要性,他便會收心了。”

    至於怎麼讓孝天“體認”,呵呵,再說了。

    李蘋有些懷疑地打了下他的手,“你又有何詭計了?”

    “皇兄只是不忍心見你難過呀!畢竟我們總是兄妹。”

    “是嗎?”李蘋眯起眼睛,半晌,她收回打量的眼神,決定偶爾也該相信他一次,破壞她的婚姻對他畢竟沒有好處,她最清楚他從不做損人不利己的傻事。“那我現在該怎麼做?”

    “飾演一個喝醋的妻子沖回定遠侯府找他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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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沒說過要你上青樓引蘋兒出洞的傻話。”搖著金扇,李遹一句話把關係撇得乾乾淨淨。

    商孝天不敢相信地瞪著他——不久前還信誓旦旦會幫他的李遹!

    李蘋暗地瞪了李遹一眼,就知道商孝天上青樓有他的份。

    “李遹,你……”商孝天氣怒地低吼。

    “住口!遹皇兄的名諱豈是你能叫的?”遞給李遹一個“日後再找你算帳”的眼神,李蘋全力對準自己的丈夫開火。“大丈夫敢作不敢當,算什麼英雄好漢?還虧你是皇上親封的定遠侯,簡直是令我天朝顏面蒙羞!”

    “蘋兒,我……”一面對李蘋,商孝天立刻換上一副含冤莫白的面孔,可憐兮兮地低喊。

    “我不聽!”李蘋賭氣地捂起耳朵,撇過頭去。

    “蘋兒……”

    “表哥何必對她低聲下氣?”站在一旁的施賢菱忍無可忍地出聲。

    “賢菱,你別……”商孝天有些驚愕于表妹突來的敵意,但立刻頭痛地欲制止她再說下去,因這只會使蘋兒情緒更加惡劣,情況更難以收拾。

    “放肆!誰准你對本宮這麼說話?”一見開口的是施賢菱,李蘋蹙眉不悅地斥道。

    “賢菱沒有錯,是你……”

    “賢菱,”商孝天抿嘴喝道,“住口。”

    “表哥,賢菱是為你抱不平啊!”施賢菱委屈地紅了眼,楚楚可憐地望著他。

    “這是我和公主的事。”商孝天表明不願她多言。

    “但……”

    李蘋端著一張寫滿醋意的俏臉蛋,刻意做作地柔聲道:“沒關係,讓她說下去,本宮倒要聽聽她對本宮的家務事有何見解?請說,施姑娘。”

    見她高高在上又特意譏嘲的語氣,施賢菱更加氣忿。

    “夫者天也。天固不可無逃,夫固不可離也。行違神祗,天則罰之;禮義有愆,夫則薄之。丈夫雖賤皆為陽,婦女雖貴皆為陰。你雖貴為公主,終究是表哥的妻,怎可對表哥惡言相向?再者,哪有妻一去數日不回府中的道理?就算表哥上青樓又如何?妒忌已犯七出之條,表哥不加追究已該額手稱慶、心存感激,你卻咄咄逼人,這是一個為人妻子該有的行為嗎?”

    話鋒一轉,施賢菱突然指著自始便默默站在一旁的萬俟丁說道:“你多日未歸卻突然和陌生男子一同返回,已可冠上七出之一的淫?!”

    “說完了嗎?”靜靜聽完,李蘋柳眉一揚,好客氣地問道。

    見狀,施賢菱頓時覺得自己慷慨激昂一番言論在她眼中,只是小丑跳樑一般可笑,細緻秀雅的臉龐氣得一片通紅。

    “不知羞恥。你才是令我天朝蒙羞的人!”

    “賢菱!”商孝天厲聲斥喝,不贊同地警告她。

    “表哥,賢菱是為你好呀!即使她是公主,你也不必這樣委屈自己,你值得更好的妻子啊!”施賢菱顧不得一切,和盤托出心中的想法。

    她愈來愈不懂得表哥了。

    李蘋除去貴為公主外,哪點比得上她施賢菱?她幼承庭訓熟讀詩書,容言德功無一不備,說不定花魁尤雁靈都比李蘋知進退。這種妻子,表哥到底留戀什麼?

    商孝天來不及說話,李蘋已經咬牙說道:“委屈?更好?”

    她不吭聲,施賢菱就愈說愈過分,為何不乾脆明說她施賢菱就是那個“更好的人”?

    可惡,她被氣得肚子隱隱作痛。

    “商孝天,如果你也這麼想,大可直說,我絕對成全你!”

    “對啊,不懂得你的好的駙馬不要也罷,皇兄會幫你找一個更好的人。”

    商孝天怒眼瞪視唯恐天下不亂的李遹,警告意味濃厚。

    場面已經夠亂了,不需要李遹再來湊一腳。

    “蘋兒,你聽我說,男人上青樓作樂無可厚非,你別太小題大作,畢竟你已經是我的正妻,別的女人無法威脅你的地位。”他換個說法道。

    商孝天如果認為李蘋只是怕那些青樓女子威脅到她的地位,因而說出這番話在消除她的疑慮,那麼他便大錯特錯了。

    李蘋聞言,只感到更加生氣;皇兄說得沒錯,他若不想上青樓,誰逼得動他這個定遠侯、榮安駙馬?他根本一點都不認為上青樓是錯的!

    她真不懂,男人如何能要求伴侶一生只能從一而終對他,自己卻又同時三妻四妾享齊人之福?班昭自己亦為女子,又為何能寫出“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這種東西來?

    是她離經叛道,還是女子被自古強加的倫理扭曲了自己?

    自她決定將這一生交到他手裏開始,她也希望他能回以同樣的深情。

    兩情相悅——她要求的不僅僅是兩情相悅,她貪心的還要更多!

    她不要他的眼睛看著別的女人、不要他的心裏除了她還住著別的女人!

    李蘋深吸一口氣,輕輕地歎了出來。

    “我是小題大作了些。”

    李遹縱使驚愕莫名也不輕易表現出來,不動聲色繼續靜觀其變。

    李蘋突然的表現也令商孝天一愣,卻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不好的預感陡生。

    細細地打量眼前的駙馬,他有一雙莫測高深的眼,可知是個出色的將領;身體結實精瘦,還生著張會欺騙敵人的俊美臉孔——這就是她的駙馬、她的丈夫。

    因為他是她的夫,所以她學習愛他,但如今卻很模糊地不知究竟愛他哪里?

    難道只因為他是她的夫?

    那麼他呢?他又是怎麼看待她的?一個不得不接受的駙馬頭銜,還是一個可當作妻子來珍惜的女人?

    “賢菱表妹說得沒錯,我已犯了七出之條,蒙駙馬不棄不離,我銘感在心。但雖得駙馬寬宏,我仍深感無地自容,故決定離府至遹皇兄官邸小住以反省己身口不擇言頂撞夫婿之過。歸期未定,望駙馬多自珍重,莫以妾身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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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駙馬不棄不離,我銘感在心。但雖得駙馬寬宏,我仍深感無地自容,故決定離府至遹皇兄官邸小住以反省己身口不擇言頂撞夫婿之過。歸期未定,望駙馬多自珍重,莫以妾身為念……

    遣辭有禮、謙遜、得體,但他就是不習慣。

    他也知道蘋兒的心意絕非表面所說那麼回事,她的口氣冷靜自持到讓他起雞皮疙瘩的地步,渾身發毛。

    商孝天皺眉喝下一口熱茶,為什麼在這美好的麗夏時節他會婉拒所有邀約,卻無所事事地待在府裏發呆?

    意祥站在一旁等待呼喚,心裏不禁暗暗歎了口氣。

    夫人離開了,侯爺待在府內的時間卻加長了。他多懷念以往處處得見侯爺與夫人鶼鰈情深的儷影,那一陣子府內裏頭氣氛多好呀!雖然夫人有時會因侯爺提起那些紅粉知己而小鬧脾氣,不過這一次真是太嚴重了。

    意祥心知肚明是因為賢菱表小姐突然搬進府內的緣故,加上那日侯爺那番言論,以致夫人憤而離府,唉!即使侯爺覺得男子上青樓尋歡作樂沒啥了不得,也不能當著夫人的面說出來呀!夫妻那麼久,難道不知道夫人最在意的就是侯爺過去的風流豔史嗎?

    他一介小小總管是不敢多舌什麼,不過侯爺也該去接夫人回府了吧?

    意祥不必明說,光是府裏仆傭期待的眼神,就充分顯露出他們的意願。

    商孝天不是不去,而是不敢去。

    他怕見了面,蘋兒又用那種理智到令他起雞皮疙瘩的口氣應對他——

    他懷念以前那個熱情、天真,有些自負又高傲的蘋兒,那才是他所熟悉的妻子。

    “表哥,陪賢菱到郊外賞花好嗎?”施賢菱身著高貴典雅的外出裝扮出現。

    好不容易李蘋不在了,她當然要把握機會。

    商孝天實在沒有心情出去,但還是擺出習慣性、應酬用的笑容,“表哥還有事要忙,你找林府的公子吧!林公子人品才學皆是上上之選,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很中意你。你也不小了,姨丈很擔心你的終身大事呢!”

    聞言施賢菱大受打擊,表哥好殘忍!

    “我……不要,我只要表哥陪我。”

    即使他已經煩躁得想大叫,他還是捺著性子微笑道:“別任性,表哥有事要處理。”

    商孝天不願明說要她死心,避免讓她太過難堪,但溫柔有時亦是一種殘忍。對施賢菱而言,或許她寧願他明說,也不願虛擲光陰在一個沒有結果的戀情上。

    聽到商孝天的話,施賢菱有一瞬的恍惚。

    任性?她為了成為人人口中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不知耗費多少光陰、壓抑多少欲望,這才成為京城裏有名的賢淑女子,結果最後她喜歡的人卻娶了別人,她的努力頓時成了笑話。

    她只不過不想再被動的等待,卻換來一句任性。

    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意祥為表小姐歎息。以前,侯爺是無心;現在,侯爺有心卻給了夫人,表小姐註定失敗。

    施賢菱泫然欲泣,只靠著最後的自尊忍著酸意。

    “表哥,你真那麼喜歡表嫂嗎?”

    商孝天一愣,片刻,緩緩地笑開,“是。”

    “即使她是個高傲自負,無法做到三從四德的公主,即使她無法事事順從著你以夫為天?”

    商孝天搖搖頭,“我需要的是一個能跟我一起嬉笑怒駡的妻子,做我人生的伴侶。以前我想得太簡單,以為自己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傳宗接代的女人,但蘋兒讓我改變了想法。”

    他堅定的說:“是的,即使她易妒、無法以夫為天,我還是要她。”

    施賢菱得到了確切的答案後,反而冷靜了下來。

    該死心了,這個男人已經無法屬於她,又何必執著?

    她望著自小迷戀的男子,腦中好似散去了一片濃霧。

    “表哥,如果你真的喜歡表嫂,如何能跟她說出‘男人上青樓尋歡作樂無可厚非’這樣的話?”

    她決定助這對夫妻一臂之力,她也是女人,也曾懷疑過女誡、禮記內則篇的言論,當然也知道李蘋想獨佔表哥的心態。因為她也曾想表哥只屬於她一人,但隨著日子過去,周圍的人、讀過的經典都告訴她——賢淑的妻子不可以忌妒。於是她漸漸妥協了。

    她其實很羡慕公主,能夠擺脫那些教典,做自己。

    “若今天公主告訴你,她要蓄養男寵,試問表哥你的心情如何?請公平一些將心比心,公主如果不喜歡表哥你,根本不會管束表哥的去處,也不會忌妒。”

    聞言,商孝天的腦海中浮現出在若蘭坊中李遹說過的話——

    孝天,你是不是自私了些?

    當時的他不懂其意,只想好好問問李遹為何沒有為他阻止蘋兒讓文躌傑住下,只想指責蘋兒在他不在時讓一個男人住下……

    是啊!李遹說得沒錯,他是太自私了!

    “賢菱聽說公主會一一警告青樓楚館的嬤嬤時,當時只和其他姊妹淘一樣,認為公主太過膽大妄為,不是個好女子,但是現在賢菱很羡慕公主的勇氣。她真的是賢菱最好的表嫂,表哥如果欲接公主回府,請代賢菱說一聲抱歉。賢菱想回府等候雙親歸來,不好再繼續叨擾表哥。”

    聽完她的話,商孝天以一種全新的眼光打量她。

    她變了,不再是他以為的嬌弱花朵。

    他照實說出心中想法,換來施賢菱靦腆一笑。

    她何曾想過自己能夠如此心平氣和將表哥拱手讓人?不,不是拱手,該說是清醒了吧!不再汲汲營營於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徒惹心傷。

    商孝天郁氣全消,胸中有一股豁達開朗的開闊感。

    他該去接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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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蘋兒,你快變成一種動物了。”

    “什麼?”

    “豬。”

    打從早膳開始,李蘋的嘴巴就沒停過,至少自他下朝回府之後所見是如此。

    “小心吃得連孝天都認不出來,我可不養一個因身材變形而被休的公主。”

    李蘋嘟起嘴,他一天不損她就渾身不舒服嗎?

    “我在這兒無事可做,除了吃能做啥?”說著,又一片核桃香糕入口。

    她也知道最近吃得太過火了,但嘴巴停不了嘛!

    “無事可做還吃得下東西?”李遹不敢苟同,一張似笑非笑的臉譏嘲意味濃厚。

    “怕我吃垮你呀?”李蘋停下嘴巴斜睨著他唇角上揚,“莫非皇上哥哥給的俸祿太少?下次進宮,我會記得替遹王爺你為皇上哥哥多討個幾千石俸祿,以

    免外人以為皇上哥哥有意餓死同胞兄弟。”

    “好啊!畢竟我現在還得多供養一張無所事事的嘴。”耍嘴皮子,李遹可從沒輸過。

    李蘋噘起小嘴,“我住這兒可是你的榮幸呢!”

    “是呀!說不定明年春季的三牲祭禮,我可交出一頭超級豬公……”

    “李遹!”

    “蘋兒,你喊錯了。”李遹嘴角揚起一抹淺笑,“該喊我遹皇兄。”

    “遹個頭啦……噢!”李蘋驚喘一聲,“都是你啦!害我口出穢言。”

    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呢!怎可學市井小民一般粗俗無禮?

    李遹再也忍俊不住,仰天大笑;莫怪他疼這個妹妹疼得緊,誰教她總知道如何討他開心。

    她的一張俏臉漲成了粉紅色。

    “你總愛欺負我,要是八皇姊在……”李蘋倏然住口,突然想起八皇姊已經不在了,再也不會同她唱反調、鬥嘴皮了。

    想到八皇姊,就想到她還沒上門找八駙馬算帳,想到她為何沒有上門尋晦氣的原因,就想到商孝天——她會在這裏被取笑,都是他害的。

    李蘋頓時食欲全消,意興闌珊地將食盤推至一旁。

    “歡兒要是知道她還有這等功用,必定笑得闔不攏嘴。”

    李遹突然沒頭沒腦地丟下一句話,惹得李蘋疑惑地盯著他。

    “什麼功用?”

    “讓咱們李蘋停下嘴巴的功用啊!”

    聽他又拐著彎笑她貪吃,李蘋不高興地嘟起嘴,用力瞪他。

    “小心,要是瞪壞了你那一雙大眼睛,可有人要心疼了。”

    李蘋愣了一下,才酸酸地說:“他才不會心疼呢!”

    “咦?”李遹故作迷惘地搖了搖金扇,“我有指明是誰嗎?”

    “少來,你我心知肚明你指的除了商孝天那風流胚子之外,還有誰?”

    “誰說我不會心疼?”

    “還用說出來嗎……”李蘋驀然回首,商孝天臉上掛著無奈的笑站在那兒也不知多久了,令她升起一絲慌亂,又硬是壓了下去。

    “蘋兒。”商孝天喚了一聲。

    李蘋不理他,轉頭欲向李遹興師問罪,可他卻已不在位子上,看來已經先溜了。

    “蘋兒。”商孝天又喚了一聲,“跟我回去好嗎?”

    唉!誰教他傷了嬌妻的心在先呢?枉費他在脂粉堆中打滾多年,畢竟還是以男人的角度來看待女人,絲毫不瞭解女人心。

    李蘋沉默了一會兒,抬起的杏眸裏浮出怨懟,控訴地映入他眼簾。

    “我善妒又非賢淑體貼之人,你沒必要來‘委屈’自己。”

    “是娘子你‘委屈’了自己,屈就我這不懂得珍惜的莽夫。”商孝天黏了

    上去,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抱在懷裏。“我知道那天說錯了話惹娘子傷心,原諒為夫好嗎?”

    掙扎無效,李蘋索性窩在他熟悉的胸膛中,懷念地汲取許久未曾感覺的溫暖。她真的好想他,又怕他就這麼丟下她,這些日子真的是好難熬,只能借著吃來發洩。

    “蘋兒?”得不到回應,商孝天小心翼翼地再喚。

    “我……你確定你真的要我?”

    聽她軟化的口氣,商孝天歡喜的直點頭稱是,狂喜的吻如雨點般落在她臉上,濕濡的唇蜿蜒著往下而去,烙在她雪白的頸上。

    李蘋無力地阻止他的侵略,嬌嗔地道:“先……先說好,我可不許你納妾喔,要是你敢納妾或在外金屋藏嬌,我一定立刻離開你,再也不回來了。”

    聞言,商孝天停下忙碌的唇,故作遲疑地望著她晶亮的眼。

    “這……”

    李蘋見狀生氣地掄起拳頭捶他,“沒誠意!你不必再來找我了……”

    商孝天倏然堵住她的嘴,良久才抬起閃著情欲的眼,笑意盈然地注視她,

    “我許下我的承諾,今生今世只有你,這輩子只有你一個女人是我的妻,我定遠侯府的女主人。”

    李蘋迷蒙的眼眸眨了眨,眨出晶瑩的淚光,以她的唇作為回報。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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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6 11:49:2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為什麼?我要去找衛如豪要個公道,你別攔著我啦!”

    定遠侯府大廳內,就見李蘋與商孝天形成兩方對峙。

    商孝天好言好語地說:“清官難斷家務事,蘋兒,你現在去有何用呢?”

    “什麼家務事!”李蘋橫了他一眼。

    今兒個她心血來潮想起她未曾去為八皇姊討個公道,於是趁著商孝天進宮上朝之時,欲往平西將軍府去,誰知,商孝天就趕在這當頭回來,氣死她了。

    商孝天連官服都還來不及換下,隨手將披風丟至一旁。

    “蘋兒,你現在去找如豪能做些什麼呢?”

    商孝天笑歎一口氣,上前摟住她的身子,兩人一同在主位上坐下。

    真是奇怪了,他聽說蘋兒和永甯公主處得並不算好不是嗎?怎麼……

    李蘋乖順地任他摟抱,嘴上猶不平地道:“可是……”

    “可是就算你現在去找如豪,永甯公主也不會回來。”

    “但……”

    “但你還是想去?”見她黑亮如緞的發絲隨著她的動作露出優美的頸線,商孝天不禁將嘴貼上她忽隱忽現的雪白纖頸,麻麻癢癢的讓李蘋忍不住扭動著身子,躲避他紮人的下巴。

    “討厭,這裏是……商孝天!”

    商孝天不理睬她,大手拂過那層若有似無的薄紗,褪下它愛撫著她滑嫩的背脊,肆無忌憚得令人髮指。

    “商孝天……會有……”一個吻堵住了她未出口的話。

    漸漸地,李蘋也忘了這裏是人來人往的大廳,身子逐漸火熱。

    “侯爺,衛……啊!對不起。”

    幾乎在意祥踏進廳來的第一時間,商孝天拿起自己的披風包裹住懷裏的可人兒。

    轉移嬌妻的注意力是一回事,而讓別的男人看到她的肌膚又是另一回事。

    被包在披風裏的李蘋紅透了一張臉蛋,自然將這一筆帳算到誘惑她的丈夫身上。天!她等會兒怎有臉見人!

    意祥白了一張臉,只敢瞧著地面,聽著廳中傳來的響聲,一張少年老成的臉孔又從白轉紅。

    侯爺真是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下次別這麼莽撞。”商孝天不悅的聲音響起。

    意祥無辜地諾諾稱是,心中卻暗忖,他哪知道侯爺這麼“性致高昂”呢?

    “究竟什麼事?”看妻子理好衣著,商孝天口氣稍緩。

    “是。”意祥仍不敢抬頭,怕看到不該看的畫面。“衛如傑衛公子來訪。”

    “衛如豪的弟弟?”一聽到是姓衛的,李蘋顧不得害臊地開口。

    “是。”

    “趕出去!”李蘋氣忿地道。

    不管對他先前印象多好,現在她聽到“衛”這個字就反胃。

    “蘋兒。”商孝天抬手阻止動作過快的意祥,無奈地望著懷中繃著一張臉的嬌妻,“你不先聽聽如傑的來意嗎?”

    “不必了。”

    “說不定他是來通知你八皇姊的事。”

    “這……”李蘋猶豫了一下,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

    衛如傑一進來就感到一道不善的視線,而老友卻只能無奈地對他笑笑。

    “草民參見公主。”衛如傑苦笑地行了大禮。

    “京裏那麼多公主,本宮可不知你在喊誰。”李蘋故意刁難。

    衛如傑求救地往老友看去,商孝天這才低頭在她耳邊哄道:“先聽如傑有何事來訪吧!”

    李蘋刁鑽地往衛如傑看去,才“嗯”地微點頭。

    衛如傑也機靈的立刻說出來意,“我是來辭行的。”

    “辭行?”商孝天聞言,坐直了身子,不解他為何挑在這時離去。

    衛如傑打開扇子,有絲落寞地淺笑道:“我欲至外地行商,恐非短時間可回,故先來辭行。”

    “怎麼……”商孝天皺眉,行商時時都可以去,為何一定要這時候去?

    “你不幫忙找八皇姊了?”李蘋高聲質問,有些不悅。

    “大嫂有大哥及皇上派出的軍隊尋找,我想是不需要我了,況且……”衛如傑收起玉扇恢復他那帶些輕佻的笑容,“大哥看來是有些悔意了。”

    “哼!為時已晚。”李蘋不諒解的說。

    她也知道八皇姊遺言交代不許為難衛如豪,可是失去親人的悲痛如何能忍!

    皇上只令他留職停俸實在太便宜他了,應該把他發落天牢才是。

    “蘋兒,難能可貴的是那份心呀!”商孝天說道。

    李蘋嘟起嘴,卻不再說些什麼。

    衛如傑對商孝天感激一笑,感激他為自己大哥辯白,這些日子以來,大哥已承受太多責難,如今連他也要離去,大哥想必不好過吧!

    “大嫂會回來的,我相信。”

    “嘴巴說一說就會回來,本宮不介意一天說上千遍萬遍。”李蘋冷嗤一聲。

    “蘋兒,如傑心裏跟你一樣不好受,你何必……”

    “我知道呀!可是……”李蘋抬起眼看著他,眼圈兒發紅,聲音裏有掩不住的軟弱。“可是我得到了幸福!八皇姊求的一份幸福,我卻在她失蹤後得到,我……”

    她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天八皇姊的笑容多麼寂寞,完全失去了以往的無憂無慮,陌生得令她傷感。如今,八皇姊冀求卻得不到的幸福就在她手中,她如何不悲、不痛、不驚、不疑?

    如果連八皇姊那樣的女子都追求不到,她如何能?

    商孝天知道她眼中的傷悲從何而來,卻不解那一瞬間的不安。

    蘋兒傷悲難免,但不安?他想不出她有何不安的理由。

    商孝天安慰地擁緊她,“別想了,八公主會希望你幸福的,如果她真如外傳是那麼善體人意。”

    “八皇姊當然是!”李蘋堅定地大聲說道。

    “那就對了,她會希望你不幸嗎?”商孝天溫柔地望著她笑。

    衛如傑在這時插嘴了,“大嫂一定會很高興她的妹妹得到幸福的。”

    大嫂是那麼善良的女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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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節漸漸邁入了秋季。

    尤雁靈苦苦的守候並沒有得到結果,她只輾轉得知一些片段的事。

    在這樣的壓力下,她病了,疾病來勢洶洶,她倒臥床榻卻仍囈語著商孝天的名字。

    忠心的小梅衣不解帶地伺侯著她,同時也為她的癡情而感到難過。

    小梅托了許多人請定遠侯過來見小姐一面,卻苦無下文,她不禁心痛又心急。定遠侯真那麼無情,一點也不顧念小姐和他的情分?

    這一日,她依然是滿面愁容地為尤雁靈打點一切,經過僻靜的廢院時,卻聽到鴇嬤嬤氣急敗壞又憤怒的叫駡聲,她好奇地停下腳步,偷聽了一會兒。

    “你這傻丫頭!嫖客如果可以相信,嬤嬤今天就不會是在這兒當起老鴇,而是富貴人家的夫人,享盡榮華富貴了!”

    接著是一陣哭聲傳來,哽咽地夾雜著話語。

    “他……他說他會來的,他會來接我的……”

    小梅認出這聲音是坊裏一個病了許久的阿姑,她怎麼會在這兒呢?

    鴇嬤嬤不屑地冷哼一聲,“那種男人說的話能信嗎?”

    “他會來,他會來的,嬤嬤,求求你……”

    “別想!”鴇嬤嬤在她的要求還未出口時,便打斷了她的話。

    “求求你,嬤嬤,我在這兒也待了許久,一直敬你如母……”

    “我何嘗不把弄仙坊裏的姑娘都當成女兒看待呢?如果哪個想從良了,嬤嬤也是看待家女的心情,歡歡喜喜地把你們嫁出去啊。”

    “所以嬤嬤……”她的聲音充滿了希冀。

    “但情況不同,你被騙了!”鴇嬤嬤毫不留情地說道,“他一去數月不回,也只有你這傻丫頭才會死守著比水泡還脆弱的諾言不放,還……”

    偷聽的小梅更好奇了,不禁將身子探出去一點。

    只見地上跪著的正是那個病了許久的阿姑,旁邊是兩個保鑣,而鴇嬤嬤便站在阿姑面前。

    小梅忍不住驚喘一聲,立即洩漏行蹤。

    保鑣迅速地像抓小雞一般地抓出她。

    “小梅?你在這裏做什麼?”鴇嬤嬤尖聲叫道。

    小梅的眼睛仍然直直盯著阿姑懷中的“東西”,無法想像青樓裏的姑娘竟還會犯下這種錯誤。

    阿姑珠淚漣漣,有點像是病急亂投醫,她抱住了小梅的大腿不停磕頭,“求求你……替我向嬤嬤求情,我、我來世一定會做牛做馬報答你的,求求你!”

    鴇嬤嬤嫌惡地瞪著她,“你還是看開吧!”

    “不、不!”她狂亂地大叫,雙手更是緊緊地抱住懷中的“東西”。

    “拿出去丟了。”鴇嬤嬤無情地朝保鑣下令。

    小梅在一旁看著,驀地忽然大叫一聲,“等等!”

    鴇嬤嬤皺眉看向她,“你想為她求情?”語中有嘲笑之意。

    小梅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夠格,但她還是硬著頭皮要他們住手。

    阿姑充滿希望地望著她,眼中滿是感激。

    “嬤嬤……”小梅遲疑了下,眼睛瞟了瞟其他三人。

    “你們先把她押下去。”鴇嬤嬤是個明眼人,於是遣開了閒雜人等。“說吧!你有什麼話這麼神秘?”

    小梅吞了一口唾液,訝異於自己怎可能想出這麼可怕的事,但腦中一浮現出小姐楚楚可憐的模樣,僅有的一點顧慮也拋至九霄雲外了。

    “嬤嬤,你知道小姐的情況吧?”

    鴇嬤嬤眉心微斂,“你也該勸勸雁靈別把心放在侯爺身上,已經不可能了!”

    “可是,嬤嬤……”小梅臉上出現不平之色,是小姐先遇上侯爺的啊!

    鴇嬤嬤阻止了她欲出口的話,“你不是要跟嬤嬤說這些吧!”

    小梅忿忿地住嘴,平靜一下才說道;“嬤嬤,我有辦法讓侯爺納小姐為妾。”

    “別癡心妄想。”鴇嬤嬤瞪著她,“安分一些,別讓弄仙坊惹上麻煩。”

    “嬤嬤,你不想幫助小姐嗎?小姐好可憐啊……”

    鴇嬤嬤歎了口氣,“情感的事不是這麼簡單,依侯爺如今的狀況,就算雁靈嫁過去了,也不見得就好過。”

    許多事情她是禁止弄仙坊的姑娘說的,怕的就是讓雁靈聽到想不開。

    但是不說,事實依舊存在。

    “為什麼?”小梅不服地問,“只要侯爺再見到小姐,一定會想起小姐的好,而且……而且我的計策也會讓侯爺對小姐另眼相待。”

    見小梅自信滿滿,鴇嬤嬤知道那絕不會是什麼好計策,但雁靈也像是她的女兒,她如何能看雁靈這麼消沉下去呢?

    或許小梅的計策最後結果是失敗的,但是這樣一來,也許能讓雁靈看開些,別再強求。

    遲疑了會,鴇嬤嬤在心焦的小梅出口相催之前緩緩的點了頭。

    “你說說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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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老虎,絢爛的陽光恍如回到了夏季。

    火熱的陽光阻止不了遊人的興致,更多人乘了華麗的畫舫漫遊湖上,享受沁身濃郁花香滿眼翠綠;這已是最後的花季,過了此時就得等到明年春末。湖面處處傳來悠揚的樂聲,和著遊人的嘻笑展現生命力。

    李蘋硬是拖著甫下朝的商孝天往這兒來遊湖,雖沒有畫舫也悠然地漫步於連接湖中的大小亭的曲廊,享受“平民”的樂趣。

    海瑞忠心耿耿地擔任起護衛的工作,跟在兩人身後七步的距離。

    看到湖面不乏攜帶名妓游湖的富家公子,李蘋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

    “孝天,聽說你也常帶著茗煙、海棠之類的女子遊湖,是不是?”她微偏轉過頭,狀似無意地問起。

    商孝天頓時說不出話來。蘋兒不會想挑這時候喝那罐陳年老醋吧?

    李蘋繼續說:“說不定仔細瞧瞧這群鶯鶯燕燕,還能看到你的紅粉知己呢!”

    他頓覺哭笑不得,輕輕摟了摟她纖弱的肩,低聲道:“那都是過去了。”

    噘了噘嘴,她也知道過去了,但是心裏就是不舒坦嘛!

    “蘋兒,你不相信我?”他親昵地朝她耳邊吹了口氣。

    李蘋紅了紅臉,轉過臉,“少不正經了,這兒可不是定遠侯府呢!”

    商孝天笑了笑,大手往她腰邊一擱,雙目如箭地梭巡一遍周圍的男子,當下有幾人已被他眼光嚇退,趕緊看向別處。

    一路走來,商孝天已經用眼神嚇退不少蠢蠢欲動的男人,偏偏愛慕的目光

    還是如影隨形地黏在妻子身上,讓他恨不得找張大氅將她傲人的美包裹在層層布料之下,只供他一人獨佔。

    唉!最該抱醋狂飲的人應該是他吧!商孝天無奈的思忖。

    李蘋卻渾不然覺,雙目緊鎖在最近的一艘畫舫上,醋意泛上小臉。

    “駙馬——”

    聽到那甜得如蜜的叫喚聲,商孝天直起雞皮疙瘩。

    每當蘋兒喚他駙馬時准沒好事,再加上甜得可以滴出來蜜的嗓音……

    “怎麼了?蘋兒。”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低首對上她的眼。

    “那兒有人在向你招手,還是個大美人呢!”

    此時,那艘畫舫也駛近了他們,畫舫上載的是若蘭坊的茗煙。

    “侯爺。”茗煙驚喜交加地直盯著商孝天,臉上紅暈泛開。

    慘!商孝天小心地瞄了妻子的神情一眼,茗煙見狀亦隨著他的目光望去。

    才一眼,茗煙便將她當作情敵看待。

    “侯爺,這位是……”

    “她……”

    “哼,你還不配知道。”李蘋沒給她好臉色看。

    茗煙當下委屈地紅了眼,商孝天臉上出現了一絲不贊同。

    他知道蘋兒本就未將平民百姓放在眼中,再加上茗煙出身青樓,又是他以往的風流帳之一,故態度上更是不客氣。但他希望蘋兒能瞭解,平民百姓和皇族都是人,只是出身不同,而類似茗煙的青樓女子大都有一段不堪的過往,值得同情。

    他要蘋兒不只是養尊處優的嬌嬌女,還要能體恤民情。

    “蘋兒。”他有些無奈、有些警告的喚著。

    李蘋咬了咬下唇,她明白他在想些什麼,因這些日子來,他便一直灌輸她“民貴君輕”的思想,但……她看到了茗煙得意的眉眼,倔強地撇過頭去。

    討厭,她為什麼要跟一個想搶她丈夫的狐狸精低聲下氣?

    茗煙並沒有得意太久,就見商孝天無奈地歎了口氣,親昵地低首在李蘋耳

    邊哄了幾句,逗得她又露出笑容,嫣紅的臉頰在亮燦燦的金光下更加尊貴動人。

    他終究捨不得她顰眉鬱卒的模樣。

    李蘋轉向茗煙,昂起下巴宣佈,“他是本宮的駙馬。”

    商孝天一點也不介意自個兒成了被修飾的名詞,他就愛看她自信滿滿的嬌俏模樣,散發著生命力,特別動人。

    茗煙怔了怔,隨即白了臉。

    再見商孝天含笑望著她的模樣,茗煙知道自己已經慘敗。

    “參見……”

    “不必了。”商孝天扶起她,笑道:“蘋兒想微服出遊,別驚動了遊湖的人。”

    李蘋嘟起嘴,不悅地瞪著商孝天扶著茗煙的手。

    “駙馬,我想回府了。”

    商孝天不禁失笑,他的妻子真是個醋桶子。

    李蘋才不管丈夫怎麼想她,她就是要快點離開這個令她坐立不安的地方。天知道在下一刻鍾,還會冒出多少女人嬌滴滴地喊他一聲“侯爺”。

    “好,這就回去。”

    望著候爺攙扶妻子的身影,茗煙心裏一陣心酸,突然領悟到以往的奢想終究只是個奢想,永遠不可能成真。回身她打算讓船夫將船駛回湖中,心頭一陣電光石火閃過,她急著轉過身子喚道:“侯爺,請留步。”

    商孝天停下腳步,李蘋卻不依的噘起嘴。

    “或許她有重要的事。”他微笑地哄道。

    “她會有什麼重要的事?多看你幾眼才是真的……”她不滿地咕噥。

    話雖然如此說,但李蘋還是依著丈夫走到茗煙身前。

    茗煙為難地看了李蘋一眼,遲疑的模樣讓李蘋心中一火。

    “有話直說,本宮和駙馬之間沒有秘密。”

    面對李蘋三番兩次挑釁的態度,泥人猶有三分土性,何況是向來讓男人捧在手心呵護的茗煙,於是她嬌媚一笑,眼光對著商孝天。

    “侯爺,你知道嗎?聽說弄仙坊的花魁尤雁靈這些日子以來,託病不出是因為——她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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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雁靈懷孕了?

    商孝天並沒有多大反覺,李蘋卻如骨鯁在喉。

    她派了許多人去打聽消息,卻都只是普通的雞毛蒜皮小事,只說明尤雁靈是真的生病了,得的還是相思病。

    又是商孝天的風流債!

    李蘋氣忿地橫了一眼身旁的風流鬼,而他則被瞪得莫名其妙。

    他今天又做了什麼事惹太座生氣?似乎沒有。他一下朝就飛也似地回府,推拒了同僚的邀約,還被嘲笑成了懼妻駙馬。

    摸不著邊際的商孝天使出他一貫伎倆——摟摟她、親親她、哄哄她。

    李蘋一把推開他的臉,“別鬧,我在想事情。”

    “蘋兒,你最近好冷淡。”商孝天控訴地黏了上去,想再接再厲。

    “哪有。”李蘋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雖然沒人可以比較,不過她也知道自己丈夫是相當熱情的男人,那為什麼她到現在還沒身孕呢?

    “唉……是否該去注生娘娘廟裏求……”她喃喃地低語。

    商孝天一字不漏地全聽進耳朵裏,樂得賊兮兮地笑了,一把摟住她,“何必求那泥塑像?求我就可以了。”

    原來他的公主太座是想要孩子了,呵呵。

    商孝天開始傻笑,想像一個有著她娘一般美貌及嬌氣的女兒。

    有了孩子之後,蘋兒應該會比較穩重吧?也不會老注意著那些陳年舊帳。

    “事不宜遲,為夫的現在就開始努力。”他倏地抱起妻子,惹得她驚呼一聲,紅霞泛滿雙頰。

    “放我下來啦!”她用力捶著他的肩,又羞又氣。

    “咦?娘子不是說想要有個孩子嗎?為夫正努力身體力行呢!”

    “不正經。”李蘋羞得啐了他一句,“大白天的你想做什麼?”

    “放心,沒有哪個下人敢不要腦袋地來打擾我們的。”說著,商孝天已經抱著她越過隔開寢房的屏風,輕輕地將她放在床上。

    “不是這個問題……”李蘋還想再說,他的唇已經貼了上來,大手也毫不客氣地解著她的衣帶,厚實長著刀繭的手掌,觸著她細緻的肌膚引起她一陣顫慄。

    “侯爺、侯爺!”意祥的嗓音殺風景地傳來。

    “意祥在叫你呢。”李蘋輕推了下他的胸膛,提醒他。

    “別管他。”商孝天咕噥著,繼續他的探索。

    他的手正忙碌地解開兩人身上多餘的束縛,嘴巴自然也沒閑著,現在他只想和自己的妻子好好溫存一番,管他外面天塌下來。

    “侯爺——”意祥像和他作對似地拉開嗓門,卻得不到絲毫回應,他轉向身旁的喜兒問道:“你不是說侯爺在房裏嗎?”

    喜兒點點頭,“是呀!侯爺和公主是在……”

    她像想起了什麼似地嫣紅了臉,不再往下說,意祥顯然也知道了什麼,有些無奈地繼續叫喚。

    平常的時候他會等,而且是安靜地等,以免侯爺欲求不滿拿他這可憐的總管開刀。不過今天情況不同,無論如何,他也得把侯爺從夫人的身上挖起來。

    房間裏頭此時悄無聲息。

    “總管……”喜兒紅著臉開口,“還是等一會兒再來吧?”

    “不行。”意祥難得強硬地堅持,乾脆用力拍著門板叫喚。

    喜兒只能忐忑不安地站在一旁,等待怒氣衝衝的侯爺出來。

    果不其然,片刻之後,商孝天繃緊一張俊美的臉拉開房門。

    “你最好真有重要的事。”

    饒是在商孝天身邊服侍多年,意祥還是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是……尤雁靈姑娘……”

    “就這麼點小事?”商孝天寒著一張臉打斷他的話。

    意祥這總管八成是不想再當下去了,這麼點雞毛蒜皮小事都要找他,還打擾他的“好事”,若讓蘋兒聽到尤雁靈的名字,今晚……不必等到今晚,等會兒她便會把他踢下床鋪,起碼三天他都不必回寢房了。

    想到這兒,商孝天臉色更壞了幾分。

    意祥低下了頭,不敢直視他,快速地將來意大聲說出——

    “尤雁靈姑娘說她有了侯爺的孩子!”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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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6 11:49:4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李蘋寒著一張俏臉蛋,站在侯府大廳上冷冷地看著尤雁靈。

    現在大廳上站著神色凝重的商孝天,含情脈脈注視著他的尤雁靈,和表情陰冷的李蘋,及敵視著她的小梅,跟她手中抱著的嬰孩。

    “這是怎麼回事?”

    “你看不出來嗎?”小梅譏誚地搶著回答,“這是侯爺的骨肉,我們當然是抱著孩子來認親爹呀!”

    “放肆!”李蘋忿而一擊桌面,眸光如電,“你是什麼東西,敢這樣跟本宮說話,來人啊!”

    小梅的口氣大大激怒了李蘋,想她嫁到定遠侯府這麼久以來,雖然嚴厲,卻也從未對下人動過大刑,如今這個不長眼的小小奴婢,竟敢對她用這種口氣說話……

    這都是商孝天!

    如果不是他在外面留了個種,讓這賤婢有所依恃,今天這個賤婢哪敢這麼對她?

    侍衛應聲而入,“夫人。”

    “將這個賤婢拖出去摑臉二十下,逐出府外!”

    “是。”

    小梅嚇得臉色發青,緊抱著嬰孩不放,讓侍衛無處下手。

    李蘋見狀更加氣怒,此時尤雁靈開口了,“公主,請饒了小梅吧!”

    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讓李蘋更是怒不可遏。

    “憑什麼?”她冷冷地笑,“憑那孩子?就算那孩子是駙馬的,本宮也沒必要饒了一個對本宮出言不遜的賤民,何況那孩子究竟是不是駙馬的骨肉,還是個問題。”

    “公主,小梅只是回答您的問話,語氣雖稍有不敬,但請原諒小梅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女孩,大人大量饒了她這一回吧!公主也不希望外人說您是遷怒於一個小女婢吧?”尤雁靈輕輕柔柔地說道,故意忽略李蘋最後丟出的疑問。

    這番說辭對李蘋起不了多大效用。

    她根本不在乎那可笑的面子,只忠於她自己。

    “本宮就是遷怒。”她哼地冷笑。

    尤雁靈愣了下。

    “都有女人抱著本宮駙馬的骨肉登堂入室了,本宮為何不能發怒?”

    怒瞪一眼到現在還是啞口無語的商孝天,李蘋更覺胸中一口鬱氣無法排解,讓她只能緊握著雙拳任指甲刺傷自己,分擔她心中的痛!

    “但……”尤雁靈略一遲疑,“府中作主的是侯爺呀!”

    “作主?”李蘋忍不住荒謬地笑了,低淺至高亢,笑聲力歇,她轉向丈夫,那個尤雁靈口中能作主的人,“駙馬,你說呢?你要怎麼作主?”

    商孝天見她有些歇斯底里的傾向,不禁擔憂地欲扶她坐下。“蘋兒,你先坐下……”

    李蘋一把揮開他,雙眼直視尤雁靈。

    “說出你的來意,你想要商孝天怎麼替你作主?”

    尤雁靈羞答答地含情望了一眼商孝天,“雁靈不求名分,只是孩子需要親爹……求公主玉成,雁靈感激不盡。”

    聞言,商孝天頭痛地皺了皺眉,這該怎麼辦?

    “侯爺,你不能不認自己的骨肉呀!”看見商孝天的猶疑,小梅忘了在旁虎視眈眈的侍衛,再一次口快地逾越了身份。

    她不懂,侯爺的態度為何這麼軟弱?畢竟侯爺跟小姐有一段情呀!

    “呵,骨肉?”李蘋嘲笑地望向商孝天,“你說,那真是你的骨肉?”

    看這孩子應是未滿周歲,往前一推算,約是她與商孝天初成親前後,那時他仍出入青樓酒館倚紅偎翠——孩子可能是他的無疑!

    但李蘋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希望他出言否定。

    清楚地看穿她眼中隱藏的軟弱,商孝天幾乎想當眾擁她入懷,告訴她,“孩子不是我的。”

    但問題是——連他自己也不肯定啊!

    “侯爺,”尤雁靈楚楚可憐地含淚喚道,“自伺候侯爺以來,雁靈不曾有過第二個男人,您不要雁靈,雁靈不怨,但孩子是無辜的,他是商家的血脈哪!”

    “是啊,侯爺。”小梅亦出言幫腔,“小姐對侯爺可是一片癡心,孩子絕對是您的,難道侯爺要做個薄情寡意之人嗎?”

    李蘋冷眼旁觀,看他怎麼決定。

    商孝天為難地沉著臉,半晌之後才說道:“你們就先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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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李蘋在房裏憤怒又委屈地大喊。

    “蘋兒,你冷靜一些。”商孝天無奈地接下她丟來的東西。

    “你要我怎麼冷靜?”她再堅強也忍不住紅了眼圈兒,“你給過承諾的,你忘了嗎?我……”

    商孝天蹲下身,摟過她在懷裏,她沒掙扎,只是淚珠兒不停地往下掉,無聲地染濕了兩人的衣襟。

    言猶在耳,人事全非。

    “蘋兒,這只是暫時的,讓我把事情調查清楚,好嗎?”商孝天心疼地擦去她滿臉的淚漬,輕拍著她的背。

    他也不知道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心中排拒著卻又無法全盤否定這個可能。

    雁靈不是個會作假的女子,但是,一旦承認這個孩子,他很有可能會失去他的蘋兒。

    蘋兒是他的,他絕不能失去她!

    他甚至連想像這個情形都不願意。

    “要多久?”李蘋抬起哭得淒慘的臉蛋,“如果孩子真是你的呢?你要讓尤雁靈住下嗎?你要娶她嗎?我不要!我不要你變成別人的夫婿,你是我的,你是我的駙馬呀!我不要跟別人分享你……我不要……”

    她緊抓著他的衣襟,放聲大哭。

    商孝天無法回答她的問題,他根本不願去想這個可能。

    他的良心不允許他不聞不問;如果孩子真是他的,他不會棄尤雁靈於不顧,這是可以肯定的,但是蘋兒的感受呢?

    商孝天低聲歎了一口氣,久久沒有回答。

    他的不語加深了李蘋的恐懼。

    她一直知道自己不夠體貼、不夠賢淑,一直害怕著哪一天,商孝天會找到比她好的女子,然後發覺她不再是他的愛了,那她要怎麼辦?

    “孝天,你會納她為妾嗎?”她掛著淚珠的臉上滿是不安與恐懼。

    商孝天默然,只是輕柔地吻去她臉上的淚水。

    他也不想讓蘋兒傷心難過,但他無法昧著良心啊!

    “會嗎?你會嗎?”

    說呀!告訴我,你不會啊!李蘋在心中著急地大喊。

    但她失望了。

    在她的一再追問之下,商孝天沉重地點了頭。

    “會的,如果那真是我的骨肉。”

    李蘋刷地白了臉,連眼淚都忘了流,怔怔地望著他。

    “蘋兒?”商孝天擔憂地低喚。

    垂下臉,她任他呼喚著她的名字不再回應。

    為什麼要在她愛上他之後,才出現一個尤雁靈?為什麼不在她愛上他之前,讓尤雁靈母子出現?那麼她的心會被守護得好好的,不會受傷,不會像如今這般空洞得難受,似乎要被撕裂一般……

    如果她沒愛上他……

    “蘋兒,你別嚇我!”見她這模樣,商孝天心裏也難受。

    李蘋抬臉推開他,離開他溫暖得令人心痛的懷抱,因為這個懷抱不再屬於她一個人。

    “蘋兒?”

    站起身,她視而不見他痛苦的神情,擦幹了眼淚漠然地道:“我要回宮探望母后,等駙馬處理完雜事再來接我吧!如果……如果尤雁靈確定要留下,駙馬就休了我吧!因為我善妒,無法容忍你納妾。我並沒有那麼寬宏大量……”

    語畢,她忍住淚水高聲叫喚喜兒。

    “公主?”房裏滿目瘡痍,喜兒可以想見公主究竟多麼生氣。

    “本宮要回宮小住,你準備一下吧!”

    回宮?喜兒瞠目結舌無法自抑。

    公主要回宮?看來事情比她和意祥總管想像得還嚴重。

    可以肯定的是,這一趟回宮不只是小住,可能不回來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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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星央宮

    自從李蘋忿而回宮之後,明顯的消瘦了。

    她寤寐難安、食不下嚥,也很少走出星央宮。這樣的情形看得喜兒心裏著急,也令疼愛李蘋的人擔憂。

    駙馬天天上朝都會特意到後宮繞上一圈,雖然公主連他一面都不見,但他還是每天不間斷地守候著,只為了問她這小宮女一句,“蘋兒好嗎?”

    都是那個狐狸精的錯!讓原本一對神仙般的眷侶鬧到如今這等田地。

    可是她好不甘心呀!為什麼公主要像個敗戰之將般逃出定遠侯府,回到宮中?這不是等於把駙馬拱手讓人嗎?如果待在定遠侯府,至少能給那女人一點下馬威呀!喜兒滿心氣憤、不解的想。現在太皇妃進皇央宮找公主,不曉得談得怎樣了?

    另一方面,太皇妃正在數落著女兒——

    “想當年如果有其他嬪妃敢前來挑釁,你娘我可是奉陪到底,非整得她們慘兮兮地嚷著求皇上作主不可,而且你父皇永遠站在你娘這一邊,怎麼你卻這麼忍氣吞聲呢?一點也不像娘當年一般……”

    太皇妃嘰哩咕嚕地說個沒完,李蘋卻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飛鳥。

    頓了頓,太皇妃也發現女兒的心不在自己這兒而停下嘴。

    明明想著駙馬,卻又逃回宮來,她這女兒呀……

    “女兒呀!你到底怎麼打算?”太皇妃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李蘋怔然地回過神。“娘……”

    “娘什麼?娘在問你呀!還想不想回定遠侯府?”

    “我……”李蘋戚然地垂下眼。

    性急的太皇妃等不及她說完,又打斷她的話。

    “娘問你,喜不喜歡定遠侯?”

    李蘋肯定地點了點頭。

    “喜歡就把他搶回來呀!”太皇妃簡單地說。

    “可是……”

    太皇妃蹙起眉,她這女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猶疑不決的?

    “可是什麼?難不成你要把定遠侯拱手讓人?”

    “但是她有孩子呀!”李蘋霍地說道,好似這麼說便解釋了一切。

    “有孩子又怎樣?”還以為有什麼驚天動地的理由呢,太皇妃頗感失望地撇撇嘴,一點也不優雅端莊。“你又不是不能生。”

    “可是娘,”李蘋憂鬱地看了一眼自己腹部,“都這麼久了,卻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萬一……”

    “孩子不是問題,重要的是,定遠侯愛不愛你呀!”

    李蘋垂下眼瞼,不回答。

    “即使尤雁靈為定遠侯生了個兒子,她的身份是賤籍依舊無法改變。良賤不通婚,她的兒子也永遠不會是嫡子,這些娘相信你都知道,你怕的只是定遠侯變心吧?”太皇妃睨著自己這個沒出息的女兒,不客氣地直指癥結所在。

    被說出心事,李蘋有些發窘。

    “傻蘋兒,你怕些什麼呢?”太皇妃口氣一轉,慈愛地拉起她的手輕拍著。

    “定遠侯結識那個花魁在先,如果真喜歡她,早將她接回府裏做侍寢啦!哪還等她抱著孩子上門認親呢?”

    李蘋眼瞼半垂,索性依進母親懷裏,像小時撒嬌一般。

    “娘,我怕呢!我怕有一天他會突然發現他不再喜歡我了,那我該怎麼辦?八皇姊比我溫柔、比我懂事,也比我得心,可是她如今剩些什麼呢?她愛的人不愛她,那我呢?我沒有皇姊們的優點,缺點卻有過之無不及,這樣的我可以得到八皇姊求不到的幸福嗎?”

    聽完女兒的話,太皇妃半晌沒有作聲,只是像撫摸著貓一般地撫著她的發。

    她的女兒真的戀愛了呢!只有戀愛中的女人才會有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煩惱著平常人看來很可笑的事。

    “蘋兒,你就是你,你不是永甯那傻丫頭,你不必像任何人,因為你有你的優點、你的缺點,所以你才是你,定遠候就是喜歡這樣的你,你不必改變什麼,你懂嗎?”

    太皇妃的眼眸慈藹地注視著她,流露著睿智的光芒。

    “在定遠侯的眼中,你李蘋是獨一無二的。”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獨一無二”四個字像釘子般釘進她心裏。

    獨一無二,她是嗎?

    太皇妃不逼她,只要有人點醒她,依她的個性是不會消沉太久的。

    況且……太皇妃抿唇一笑,她那殷勤的女婿可是天天來報到,蘋兒不會在宮裏待太久的,這麼一想,她又有些寂寞了呢!

    不過,為了兒女,做母親的連地獄都可以逛過一圈,何況只是寂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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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遠侯府竹苑

    “侯爺,雁靈為您做了點心,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呢?”

    商孝天抬頭,面無表情地睨了眼跟在尤雁靈身後的意祥。

    意祥吞口唾液,“侯爺,尤姑娘堅持……”

    “侯爺,公主不在,雁靈理該好好照顧侯爺,不讓侯爺病倒。這幾日您似乎總是埋首政事,若不是知道侯爺公事繁忙,雁靈還以為侯爺嫌棄雁靈呢!”

    是的,她也曾以為商孝天故意冷落她,但見這幾日堆積如山的公文及進進出出的人物,她才釋懷。

    侯爺是真的忙於政務,她不該多心。

    商孝天淡然地望了眼一旁的點心,下意識排拒著。

    “意祥,我不餓,把東西撤出去。”說完,他又埋首公文。

    他瘋了似地處理著所有公文,連同僚的亦接收過來,只為了能有藉口多進宮幾次,多逗留一會兒,即使一刻鍾也好,讓他多一個機會見到蘋兒。

    蘋兒依舊不肯見他,還在生他的氣。

    喜兒說她瘦了,她為何不好好照顧自己?

    侯爺又發呆了。意祥依言撤下食盤,瞄了一眼主子,顯而易見,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桌面的奏摺上頭,因為他連尤姑娘的叫喚都遲了半拍才接收到。

    “出去。”回過神,商孝天也不管尤雁靈剛剛說了些什麼,直言道。

    “但侯爺……”

    商孝天的心神已經不在她身上,逕自做著事。

    意祥同情地開口,“尤姑娘請吧。我早說過侯爺沒有用點心的習慣,而且辦事時不喜歡人家打擾……”

    “但我見處處都備著點心,不是讓侯爺隨時可以取用嗎?”尤雁靈不平道。

    就是見到那些點心盤子,她才想親自下廚為侯爺做幾樣點心呀!

    “啊?”意祥皺眉想了想,接著說:“侯爺不用點心,可是夫人喜歡,所以才讓廚子準備著好讓夫人想吃時就能隨手拿到。唉,得吩咐一下廚子,暫時不必準備嘍……”

    意祥咕噥著退了出去,留下尤雁靈仍呆站在那兒,直到商孝天偶不經意地抬頭看見她還在房裏,才說道:“你怎麼還沒出去?”

    尤雁靈看見了他輕皺的眉頭,心中一痛。

    “我……侯爺不去看看孩子嗎?您也該為孩子起個名字了。”她強笑道。

    商孝天頓了下,“出去吧!這事改日再說。”

    “但……”見他又將心神擺在桌上的公文上,尤雁靈吞下到口的話,知道即使她說了,他也是聽不進去。“那雁靈退下了,侯爺要保重身體。”

    尤雁靈走了許久,商孝天才抬起頭來長歎著蓋上奏摺。

    她不壞,但他心裏已有了人,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

    就當他正想再埋首政務時,一道身影從窗口翻了進來。

    “侯爺。”來人為遹王爺的護衛之一萬俟丙,“不辱使命。”

    聞言,商孝天雙眸一燦,像是失去了許久的光彩再次注入他的眼中。

    他急急起身離座至萬俟丙面前,“快說,結果……”

    他能見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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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蘋兒,你怎麼悶悶不樂?”

    李蘋被皇上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轉身欲行禮卻讓他扶住。

    “這裏又沒外人,不必對皇兄行此大禮吧?”皇上笑了笑,“回宮還住得習慣嗎?”

    “嗯……”李蘋點頭,畢竟她從小在這兒長大。

    “那太皇妃怎麼跟朕抱怨你瘦了,又不好好用膳?”

    其實是他到太后那兒請安時,被太皇妃抓到,逮住機會嘮叨了一下,說他即位都幾年了還不立後,而蘋兒的事只是順便嘮叨,太皇妃並不是頂擔心,反而是太后囑咐他要好好關心蘋兒。

    唉!怎麼他的小妹妹們姻緣都不太順遂呢?

    歡兒就算了,至少他要讓蘋兒快快樂樂地。

    皇上不動聲色地瞄了眼不遠的朱漆宮柱,唇邊浮起詭譎的笑意。

    “定遠候既然讓你這麼傷心,不如皇兄作主讓你們和離,再為你另覓良緣如何?”他放大了聲音,“文躌傑對你一往情深,鐵定不會在意你和離再嫁……”

    雖然處於低潮之中,李蘋卻也敏銳得很,狐疑的眼神升起。

    “皇兄,你……做戲給誰看?”她問得極小聲。

    皇上眼中升起促狹的濃濃笑意,“你說呢?”

    李蘋不顧形象地翻個白眼,“皇兄,蘋兒沒心情陪你玩遊戲。”

    她知道當皇上很無聊又很枯燥,可是她一點也不想成為他排遣無聊的“遊戲”。

    “所以朕要讓你有那個心情呀!”皇上淺笑道,抬手輕點了下她鼻尖,讓她眯了下眼。“丫頭,你知不知道你有身孕了?”

    “啊?”這驚嚇來得不輕,李蘋杏眸圓睜地愣住了。

    “你快當娘了呢!心情如何?”皇上笑著捏了捏她鼻尖。

    李蘋揮掉他討人厭的手,瞪著他,“騙人!”

    “哦?騙你朕有好處嗎?”皇上不以為忤地揚眉問道。

    “這種事我都不知道,你怎麼可能知道?”對嘛!寶寶是在她肚子裏又不是在他肚子裏,就算他貴為九五之尊又怎麼能知道?

    “所以說,朕未來的外甥有你這種娘實在不幸。”在她氣呼呼的瞪視下,皇上笑著解答她先前的疑惑,“你明顯的消瘦又食欲不振,太皇妃不是擔心地讓御醫為你調養嗎?就是這樣知道的。”

    李蘋檀口微張,半晌才閉上嘴接受這個事實。

    她真的有寶寶了!呵呵,不過——

    “你們怎麼可以瞞著我?這是我的寶寶耶!”她不滿地說。

    “不關朕的事。”皇上搖搖手撇清關係,“是太皇妃的意思,想看看你究竟什麼時候才會發現自己身體有異。”

    簡而言之,一切都是你太遲鈍的關係。他沒將這句話說出口。

    李蘋撇撇嘴,她那娘親實在唯恐天下不亂。她一直很懷疑父皇的眼光,也很佩服太后的忍耐力,能讓她娘在後宮橫行霸道近二十年。

    玩笑過後,皇上一收起嘻笑的表情,輕問一聲,“那你如何打算呢?”

    “我……”孩子不能沒有爹啊,可是她卻無法面對得與人共享丈夫的事實。

    唉!如果她只把商孝天當作“駙馬”那該有多好?她的心情也不會為他而起伏不定了。

    皇上拍拍她的肩,“朕讓孝天自個兒跟你說。”

    “啊?”

    “孝天,你還不出來?”皇上側身讓李蘋的視線直直對上商孝天藏身的朱漆宮柱,而後趁他們夫妻倆視線膠著在一起之際,踏步離去。

    朕這個皇上大舅子算是很幫忙了,接下來就得靠孝天他自己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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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29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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