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473|回覆: 56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山木有枝 -【十月裡來桂花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6-4-8 18:45:3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十月裡來桂花香 作者:山木有枝

內容簡介】:

  一彪悍村姑誤入賊窩和表面溫文內裡腹黑的偽強盜發生的不得不說的故事……

  其中夾雜無數狗血小白無常的情節人物及牲畜……

  自帶避雷針……不帶也可以,雷啊雷的就習慣了……

  PS:女主BH,間歇性腹黑兼抽風

  ——HE,慢熱,少許陰謀和宅鬥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6-4-8 18:46: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寶瓶山,風景如畫

第一回.村裡有個姑娘

  桂花揣著辛苦勞作一天得來的七個銅板,風風火火往家趕。才走到巷子口,就被賣酒的劉大姐叫住了。
  
  “金家妹子。我剛看見你娘又召回來一批討債的,回去自個兒小心點。”五大三粗的劉大姐滿面紅光中氣十足的說完又自顧吆喝去。
  
  注意,她說的是自個兒小心,而不是找人幫忙或是快躲起來。
  
  想她年方二八的黃花大閨女一枚,卻已經悍名遠播,十裡八鄉聞到她金桂花的名字都得無奈的搖頭。提起她的斑斑劣跡,到如今仍讓人記憶猶新。

  ───────────────────

  十二歲的時候,被鎮子上王員外家的大狼狗追,就在大家都為她捏一把汗的時候,形勢逆轉,她抄起爛泥潭邊被人遺棄的破犁頭回身沖那狗砸下去,氣勢之恢弘,方向之精准,力道之威猛,令人歎為觀止。

  可憐那狗,狗仗人勢慣了,從斷奶長到這麼大歲數還沒見過被它追的人還有敢還手的,頓時嚇得屁滾尿流,撒開四蹄,沒命的往回跑。

  可惜小小年紀的桂花還沒有學會窮寇莫追的道理,直把那狗追的氣喘吁吁,最終以犧牲一條腿的代價換回了性命。

  自此之後,東村金家桂花彪悍潑辣的盛名如龍捲風過一般迅速席捲了越州府周圍的村村鎮鎮。

  ───────────────────

  金桂花一聽自個兒老娘屢教不改屢戒不掉的毒癮又犯了,心裡的小火苗噌的一下竄上來。往家的腳步邁的更急。
  
  她姓金,可她這些年連做夢都沒瞧見過金子長什麼樣兒。

  自從她娘堅持“小賭怡情,賭賭更健康”原則兩年而不倒,花錢如流水敗光家裡所有值錢物件之後,她家可謂是家徒四壁,除了偶爾有幾隻不長眼的老鼠蟑螂光顧——哦,這幾隻不長眼的老鼠蟑螂最後的結局當然是餓死——沒有任何值得賊人惦記的地方。所以傳說最近鄰縣寶瓶山上新來了夥山賊占山為王,金桂花一點不擔心。
  
  扯遠了扯遠了。
  
  話說,金家桂花大步流星的往家奔。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氣勢之洶洶直逼當年齊天大聖鬧天宮。到了家門口,她卻不進正門,掂量掂量繞到屋後,把那道早就破了無數條縫的籬笆熟門熟路的搬開。從後院的一小塊菜地中穿行而過,入了廚房。
  
  出來的時候,我們親愛的桂花姐足蹬藍布鞋,身穿碎花襖,手持明晃晃菜刀一把——她找了好久才找到了把缺口不那麼厲害的菜刀。俗話說赤腳的不怕穿鞋的。顯然,她沒錢——赤腳,討債的——穿鞋。
  
  前門大開著,兩扇年久失修的木門在風力作用下時不時吱呀作響。狹小的前院站著兩名彪形大漢,把本就不大的空間填去了大半。她那不爭氣的老娘正畏畏縮縮站在兩人面前,不斷地哈腰:“再等等再等等,我閨女就快回來了。平日裡就這個時辰——我再給您添口水。”邊說邊去拿桌上的茶壺,“錢都是我閨女保管的,她回來了我讓她拿給你們。”
  
  桂花聽她說的混帳話,心裡頭萬分不是滋味。
  
  家裡哪還有錢?早就敗光了。如今靠著她在老牛家茶棚幫工,每天掙的那幾個銅板還不夠他娘兒倆日常的開銷,要不是牛大爺見她可憐,時不時給她賒些工錢,她們娘兒倆只怕早就流落街頭了。
  
  最叫她心傷的倒是不關錢。錢少,沒關係,母子倆相依為命不比什麼都強?讓她難過的是,她娘每回惹了麻煩,自己解決不了,便總是推到她身上。原本女兒照顧母親也是應該,可她娘,花錢大手大腳慣了,每日裡清粥素菜,爛衣破衫的總要抱怨上幾回。罵的倒不是她,是她那不負責任的親爹。可每每這刻,倒像是在指桑駡槐,責怪桂花不爭氣,沒讓她過上好日子。
  
  現下又是這樣。一大早起來桂花把熬了幾夜繡出來的錦帕錢袋交給她讓她到鎮上賣了,往後的日子也寬裕些。可她倒好,賭癮難耐,拿著錢去了賭場。這下,錢沒掙到,本錢也撈不回,自己的心血也白白打了水漂。又找了這些人來家裡。桂花雖然表面天不怕地不怕,可她難道不是女孩子?正值花樣年華。平常人家的姑娘二八年華好時光正應該養在深閨,貧寒些的也斷不會像她這樣每天拋頭露面之外還要收拾母親丟下的爛攤子,面對這麼些潑皮惡霸。
  
  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她再多做思考。那兩人坐在院中的破竹椅上早就等得不耐。
  
  “喂,老婆子!你女兒不會是和野漢子跑了,不回來了吧?!”說完兩人一齊哈哈大笑。
  
  笑聲未落,一高挑纖瘦的身影快速出現,手中閃著寒光的菜刀啪的一聲拍在木桌上。
  木桌的一條腿本就矮了一截,找了塊石子墊著,被桂花的大力一沖,磕噔歪了歪。
  
  桌上的粗瓷大碗落在地上滾了幾滾。桂花瞥了一眼,暗暗心疼,嘴上卻不含糊:“你們什麼人?跑到我家來胡言亂語?也不怕閃了舌頭?!”
  
  那兩人被她出場的氣勢唬了一跳,隨即顯出無賴本性,斜了眼去看金大娘:“金婆子,這就你家那閨女?長得挺水靈嘛。”邊說邊拿才剔過牙的手去抓桂花。
  
  桂花一把撈過桌上的刀,向身前一送,差點砍到他那只手。
  
  金大娘忙拉住女兒:“桂花。做什麼呢。兩位大爺是來家裡拿錢的。快,快給他們半錢銀子。”對著兩人諂媚的笑,“對不住。閨女不懂事~~”話還沒說完被桂花搶了去:“我不懂事?!你沒看見他那髒手都快伸我臉上去了?”

  前門院子沒關,鄉下地方沒什麼娛樂都愛瞧個熱鬧。又正趕上日落,地裡勞作的大小夥子大老爺們回家路上不少路過桂花家門口,聽見這樣的事情,三三兩兩聚集起來,伸著腦袋往裡望。
  
  桂花潑辣慣了。名聲什麼的只要不太離譜,也都不甚放在心上。此時更是巴不得十裡八鄉都圍過來。人多,才不至於被他們欺負了去。
  
  “大夥評評理!被佔便宜還不能反抗啦?”那把鋥亮的菜刀早就不曉得被她藏到哪裡去了。她赤著手,叉著腰,挺著胸,惡狠狠的沖那兩人道:“討債就討債,還想吃我豆腐?!”逼得那兩人齊齊退了一步。
  
  門口的竊竊私語讓他們頗不自在。

  其中一人回轉主題,氣勢卻不比往先:“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老婆子欠了我們的債,就該還錢!”
  
  她娘連連附和:“是,我是欠了他們錢。”

  桂花氣急了她娘的不爭氣,沒好氣道:“欠錢拿女兒還?也虧您老想得出來!”
  
  她娘尚在喃喃:“我也沒說要拿你還。這不是讓你拿錢出來嗎~~”

  桂花道:“錢錢錢!我們家哪裡還有錢?就我掙得那點還不夠我們娘兒兩個吃的!”
  
  轉頭沖門口道:“鄉里鄉親的也都知道。金家就我們娘兒兩個相依為命。平日裡多虧大家幫襯才過得下去,若不是大夥兒良善,我們娘倆早喝了西北風,屍骨都寒了幾遍了~~”

  她娘拉拉她袖子:“你說這些幹啥,還錢要緊。”
  
  桂花一把甩開她的手。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點骨氣我桂花還是有的。我娘不爭氣,可她終歸還是我娘。”她望了她娘一眼,“她的債我自然得替她背著。可今日實在是拿不出錢來。兩位大哥,就是閻王爺拘人也沒有讓立時就死的。這銀子,就請緩一緩。半月後,我金桂花雙手捧著還到你們賭坊去!”後兩句是沖那兩人說的。
  
  門口看熱鬧的人中有德高望重的老人,抽著煙袋,一板一眼語重心長:“桂花這孩子我們看著長大的,從來說一不二最是守信。兩位就改日來吧。現在就在這兒耗著也是沒用,人沒錢哪!桂花說半月後還,半月後就一定會還上~~”

  桂花手心早就出了一手的汗。話說到這份兒上,若是還不走,那要怎麼辦?
  
  索性那兩人還不算潑皮到家,看眼前這架勢也便就坡下驢,做個順水人情:“若是半個月後還看不到銀子,別怪我們不客氣!”
  
  人群漸漸散了。桂花關上院門,不理她娘,自去廚房做飯。
  
  金大娘一改剛才外人面前的低聲下氣,猶在院中氣勢洶洶。
  
  ——“…家裡怎麼就沒錢了?還不是被你私藏,你當我不曉得?!
  
  ——“我不就賭賭小錢,怎麼就賭不起了?還惹得姑奶奶你生氣?!”
  
  ——“你別忘了,你住的這屋子還是我的呢!老娘一個不高興~~~”
  
  ……,……,……,
  
  飯桌上,桂花琢磨著,晚上再趕趕工繡幾張帕子出來,明兒早些起,去集上賣了,看半個月能不能湊到這筆錢。
  那邊廂金大娘倒是安靜了,只是對著桌上的清粥小菜不住聲的歎氣。
  
  吃完了飯,桂花剛想收拾碗筷。院門卻又一陣砰砰作響。
  
  桂花納悶:都這時辰了,誰還來竄門子?手上卻俐落的放下碗筷,應了一聲去開門。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6-4-8 18:46: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回.草雞變不成鳳凰

  門開了。
  
  桂花眼中的不可置信一逝而過。

  隨後,關門,插銷,快走幾步回了院子抄起晾衣竹竿,再度開門。對著門外錦衣華服玉冠束髮的年輕公子道:“喲,我沒看錯吧。錢大公子這是迷路了還是被趕出家門了?怎麼這麼閑,有空到這兒串門子?也不怕這地下的泥髒了你的鞋?”
  
  那公子一訕:“二妹妹說的哪裡話…”

  桂花冷笑:“二妹妹?公子的二妹妹好好在家呆著呢。怎麼會在這窮鄉僻壤的鬼地方。看著您歲數也不大啊,老眼昏花老年癡呆離你還挺遠,怎麼就看不清楚人呢?”

  華衣公子被她搶白得動了怒:“錢惜桂!你別這麼說話!”
  
  桂花擋在門口一動不動,強調:“我叫金桂花。”晾衣桿子牢牢捏在手裡,攔住了他要進門的腳步。
  
  門口的吵嚷驚動了裡屋的金大娘。

  “誰啊?大晚上的門口鬼叫什麼!”邊說邊沒好氣的出來看。今天走黴運,賭錢輸了的不舒坦勁兒還沒過去。
  
  “這是?……大公子?”金大娘愣了,臉色冷下來。轉眼看到他腰上的翡翠玉佩,眼珠一轉馬上變了顏色,一張老臉笑得堪比菊花。

  “快快快,屋裡坐,別在外面兒站著啊。桂花,別擋著。快去沏壺茶來。”撥拉開門口的桂花,想伸手去拉錢惜松,卻是沒敢。
  
  桂花氣惱:“娘!你還讓他進來!”
  
  錢公子笑:“還是金姨娘懂得禮數。”
  
  進了屋,桂花倒了碗水放到桌上。
  
  錢惜松皺著眉看屋裡擺設。

  一桌兩椅,桌上放著幾隻碗沒來得及收拾。窗邊一張小幾,放著零零碎碎針線。針線旁邊一個高頸的舊瓷瓶,也不知是哪裡拾來的,裡頭插著幾株嫩黃的迎春花。

  乾淨是乾淨,可這也太窮了些。
  
  桂花見他光是打量不出聲,知道他嫌棄家裡簡陋,本也就沒指望他會喝那水。便端起碗來一股腦兒自己喝了。晚飯吃了鹹菜,太鹹。

  錢惜松看她這樣粗魯,眉頭皺得更緊。
  
  桂花才不管他喜歡不喜歡:“有話快說!沒話滾蛋!”

  錢惜松歎了口氣:“我來自然是有事的。”看見金大娘拘謹的站在一邊,忙道,“金姨娘也坐吧。”又待叫桂花也坐下,屋裡卻是沒椅子了。
  
  金大娘扭捏:“這怎麼好意思。大公子~~”桂花站著,順勢把她娘按到椅子上:“讓你坐你就坐唄。這是咱家,他是外人。哪有客人坐著主人站著的道理?”

  錢惜松看不過眼:“二妹妹你怎麼變成這樣?”
  
  桂花諷刺道:“我變成怎樣?粗俗,鄙陋,不知禮?哼,文雅禮數能當飯吃?我金桂花是窮人命,比不得大少爺金尊玉貴。再說了,我粗俗鄙陋礙你什麼事?你自去當你的大少爺,我自來做我的窮丫頭。井水不犯河水。你顧著自己就好,別假惺惺學人家送什麼春風般的關懷,我消受不起。”
  
  錢惜松萬萬沒想到幾年未見,她伶牙俐齒到如斯地步。原本以為今兒個來見的是頭綿羊,乖順溫柔,卻沒想到,小羊早就長了利爪化身為狼了。

  他愣著不知說什麼好的時候,金大娘開始發威訓斥女兒:“桂花,你怎麼和哥哥說話的?大公子難得來一回,是貴客。還不快賠禮?”
  
  桂花見不得她娘這幅嘴臉:“貴客?那當然是貴客。打從我八歲起就再沒見過錢家人的影子。如今我都十六了,我積德積了八年才修到錢大少爺貴腳踏賤地這麼一回。貴客啊,大大的貴客!您還是不要在這兒久待了吧?免得折了我的壽,再修個半輩子也還不上,只能出家做尼姑去!”
  
  錢惜松被她連嘲帶諷,惱羞成怒:“當年?當年若不是金姨娘手腳不乾淨,你們會被趕出去?!”

  金大娘被他突然發威嚇了一跳,唬得站起身來。
  
  桂花靜了靜方才開口:“當年的事…”哪裡有那麼簡單?娘親雖然愛財,那時候卻是錦衣玉食又得寵愛,哪裡就至於偷盜了?

  話卻是沒說。

  沒憑沒據,紅口白牙。當年的事哪裡說得清?
  
  再開口便是自嘲:“是啊,草雞變不成鳳凰。我娘出身不好活該做賊活該被趕。我是我娘的女兒,即使占著鳳凰窩那還是草雞。可有些人偏偏要拿鳳凰的標準來要求雞,完了還怨雞不好。孰知一個在天上飛,一個在地下跑,各有各的去處,本就不是一家!既然這樣,你還站在這雞窩裡做什麼?快出去!既然被趕出來了,我金桂花和錢家就再沒瓜葛,不用你假惺惺充好人,你滾!”
  
  錢惜松原本憐她,現下卻是徹底怒了:“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金姨娘談你的婚事。”他冷冷的說出來,如願看到桂花煞白了臉。

  “我的婚事?我的婚事哪裡輪得到你們管?”錢家哪裡會有好心給她說親。
  
  錢惜松撩了撩袍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妹妹也到嫁人的年歲了。父親大人給你安排了一門親。不遠,就在咱們越州府。大茶商,孫家大少爺。”

  見桂花狐疑,金大娘猶豫,又道:“原本是說給大妹妹的。講好了十月裡過門,可偏巧大妹妹病了,父親急得沒法,只好便宜了你。”
  
  “病了?現在才六月間。到十月還有一百二十天,什麼重病,一百二十天還養不好?”桂花想到那個紅裙翠襖任性驕矜的大姐,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別不是發現人家孫家大少爺有什麼病啊災啊隱疾啊,不肯嫁了吧?”
  
  錢大少爺的手抖了抖。強作鎮定:“孫大少爺孫茗品貌端莊文才出眾經商也是一把好手,二妹妹不用擔心。”
  
  桂花心道:信你才有鬼!

  “我不擔心。我不嫁!”拒絕得斬釘截鐵。
  
  世間千般萬般求不得,平平淡淡知足常樂也是幸福。
  
  錢惜松不理她,自去徵詢金大娘意見:“金姨娘怎麼說?父親和孫家那裡已經商議妥當。二妹妹跟了我回府,準備些時候就好出閣了。”看了眼桂花,“沒記錯的話,妹妹的生辰在十月裡。出嫁時整好滿十七。”

  金大娘期期艾艾:“那嫁妝聘禮什麼的?”
  
  錢惜松會意:“姨娘不用擔心。嫁妝都是家裡備好的,孫家的聘禮改日我派人送來。”環顧了下房子,“姨娘可以在鎮上再添處房產。這地方,養老不甚方便。”
  
  桂花心裡著急。金大娘愛財,這樣一來豈不是要把她給賣了?

  當下道:“什麼嫁妝什麼聘禮?我答應要嫁了?我親娘答應讓我嫁了?談什麼聘禮,你當這是賣女兒嗎?!”
  
  她一搶白,原本要答應的金大娘倒是不好馬上回答。一答應豈不是應了賣女兒的話?

  她忙拉著桂花安撫:“閨女啊。你看這窮鄉僻壤的,娘親在這兒呆著也就算了。可你往後的日子還長,娘怎麼捨得讓你在這種鄉下地方住一輩子?整天吃的穿的你看那都是些什麼?哪裡比得上越州府穿金戴銀。”話音一轉臉色一變,“難道你真想嫁給牛阿生那窮小子?!”

  前頭還算溫言軟語,後見到桂花板著臉不為所動的模樣,一急之下不顧錢惜松在場,把桂花的小女兒心思透露出來。
  
  即使桂花預測到是這種結果,可這一刻還是心寒。

  “娘親,他窮,我們不窮?!錢家的錢是他們錢家的,和咱們沒干係。我們早就不是錢家人了。八年前就不是了!八年了。八年來,他們錢家有人來看過我們一眼?有人來關懷我們一下?有人記得我們母女吃不飽穿不暖忍饑挨餓食不果腹?!沒有,一個都沒有。現在倒是想起我們來了。你覺得會有什麼好事?好事輪得到我金桂花去?嫡親的錢府大小姐,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讓我這個庶女去享福?娘,你好好想想吧。錢家這是要把你女兒往火坑裡推!”
  
  一席話說得合情合理。金大娘猶豫了。
  
  錢惜松聽這話句句刺心,耐不住站起身:“二妹妹,過去幾年叫你受苦了。可這回,父親真是沒有惡意,就是看孫家還合適,想讓你嫁去,也好叫他老人家放心。”
  
  桂花厭倦了他的說辭,懶得反駁。

  鐵錚錚的事實擺在那兒。若是她父親還念著她一點,當年就不該那樣絕情。現下空口說白話的來騙她,還想讓她相信他是好心?
  
  桂花站在門口,作出了送客的姿勢。

  錢惜松也不勉強,只在路過金大娘身邊時,淡淡說:“孫家是越州府赫赫有名的大茶商,和錢家齊名。他們茶行出的茶葉那都是要貢到宮裡去的。至於那送上門的聘禮~~唉,不說了不說了。免得二妹妹又嫌我。反正這親是結不成了。”

  隨即又對著桂花道:“二妹妹不妨再想想。我要在這鎮子上滯留些日子,就住鎮上的祥來客棧。妹妹若是改了主意,就來鎮上尋我。”
  
  話音未落,桂花丟給他一個字:“滾!!!”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6-4-8 18:46: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回.賣女求榮金大娘

  晨曦初露,鳥聲啾啾。
  
  早上露重,空氣卻好。桂花起個大早。

  昨日的事情愁得她一夜難眠,雖起來了,腦袋卻昏昏。到後院拿木桶去打水,卻發覺水缸中清水滿滿當當。走到柴房,果然看到牛阿生揮著斧頭在劈柴。
  
  桂花理了理耳邊碎發,笑道:“阿生哥,這麼早?”

  牛阿生見到桂花進來,直起身子,拿著斧頭的手不知要往哪裡放:“桂花妹子也早。”一句話吭吭哧哧,話未完臉先紅了大半。

  桂花知道他不自在,拿了掃帚出來掃地:“你出來這麼早,嬸子知道嗎?”院子天天打掃,除了灰塵沒什麼髒汙,桂花舀了水灑在地上,坐下來洗衣裳。
  
  “俺媽知道俺過來。”桂花問一句阿生答一句。

  “待會兒留下來吃早飯吧。”桂花道。家裡的重活阿生哥三天兩頭幫著做,給她減了不少負擔。
  
  衣物捶打在木板上的啪啪聲,水聲,劈柴聲,伴著田間的犬吠蟲鳴;清水壓著灰塵的味道,勤勞媳婦早起做飯煙囪裡冒出的炊煙,混著鄉間早晨清甜的空氣鑽進鼻端。

  桂花想,若是一輩子就這樣平靜安詳,也很好。
  
  灶上的水開了,頂得鍋蓋突突的響。

  桂花專心洗衣裳,一時沒有注意,就聽金大娘扯著嗓子喊:“桂花!死哪兒去了!水開了!”明明人在廚房卻只管喊桂花,“死丫頭!”
  
  桂花沒想到今日娘親起這麼早,忙道:“來啦。”放下正在洗的一件藍布小褂,把手在圍裙上擦擦,跑去廚房。

  倒了兩大碗水,托著底端到後院。
  
  卻見金大娘立在柴房門口和牛阿生說話:“~~我們家桂花也不小了,昨天說親的都上門兒了。那可是越州府的大戶~~”

  粗瓷大碗燙著了手:“娘!你說什麼呢?”
  
  金大娘看了她一眼:“我說丫頭啊,你何苦不答應呢。我看那孫家就很好,就算那孫家大少爺有什麼,反正他家大業大不愁吃穿有人伺候,你嫁過去那就是少奶奶,不比在這鄉下日子過得好?”抽著塊布巾當手絹,搖得歡。

  這還是她在錢家做姨娘時留下的壞習慣。
  
  牛阿生接過了桂花手上的碗,看見她指頭上燙紅了一片,有些心疼,卻又礙著金大娘在不敢動作。
  
  金大娘瞥見了他的視線,一把拽過桂花的手指頭:“你瞧瞧你瞧瞧,這種端茶遞水的粗活,你若是做了孫家少奶奶哪裡還用你動手?”
  
  那燙人的灼疼蔓延到心裡,桂花甩開她的手:“娘,該說的昨天我都說了。不嫁就是不嫁!您愛那孫家,您嫁去好了!”桂花見她那麼不明事理,倔脾氣上來,口不擇言。

  女兒發了脾氣,金大娘有些顧忌,斜了眼低頭只顧劈柴一句話沒有的牛阿生,氣鼓鼓哼了聲:“我還不是為了你好!好了好了,不肯就算了嘛。”話鋒一轉,“昨兒晚上你繡的手絹給我吧,我拿去鎮上賣了。”
  
  桂花將信將疑:“~~你別再賭了。”

  金大娘不耐煩:“知道知道。你還要不要去上工了,我幫你去鎮上還不好?”

  桂花總算放了點心:“在屋裡梳粧檯上的桃木簍子裡~~”話沒說完,金大娘扭著身子回房了,徒留一縷茉莉頭油的香味。
  
  桂花望著她娘的背影,暗暗歎了口氣。

  牛阿生憨憨的道:“桂花妹子,你的手~~”他還只顧惦記著桂花燙紅了的手,似乎對金大娘剛才要桂花嫁人的話還沒有消化好。

  桂花一轉眼便看見阿生關切的目光。那麼粗糙的一個漢子,卻細心地惦記她手上的傷。
  
  “阿生哥我手沒事。”想了想,還是怕他多心,“我娘說的話你別當真,她就是那個脾氣。愛財慣了。”

  阿生紅著臉答應一聲,把劈好的柴整齊的摞好。又掏出個灰色的布包來,交給桂花:“俺,俺娘讓帶給你的,家裡新炒的茶葉。”

  鄉下地方沒有好茶,吃的最多的是管解渴的大碗茶。
  
  桂花還是感動,阿生家也不富裕,嬸子卻常惦記著什麼東西都要勻她一份,真是早就把她當做了兒媳婦。

  她臉有些紅。拿出茶葉來,每碗水裡都加了些。又把剩下的茶葉整整齊齊包好:“回去幫我謝謝嬸子。”

  阿生撓撓頭嘿嘿笑:“不,不用謝的。俺娘總說你禮數多~”
  
  桂花端起碗來喝茶,又暖又香的水一直滾到心裡去。
  
  晚上金大娘回來的時候心情很好。

  手絹一塊沒留全都賣了出去,她把錢交給桂花,笑得樂呵呵:“丫頭啊,你這帕子繡的好。今日運氣也好遇著貴人了。結果呢,帕子全要了,還給了賞錢。”

  說著從懷裡摸出寫著軟香齋字樣的一包點心給桂花瞧。

  “賞錢我沒留,買了點心回來,特意給你吃的。辛苦了這麼些天,娘得好好慰勞慰勞你。可別把你餓瘦了。”
  
  桂花原本想說,錢留著攢起來還債該多好,可一想娘親也是心疼自己,怎麼著都不該拂了她的好意。接過來看了看,是剛出爐的綠豆糕,被金大娘捂在懷裡,還是溫的。心裡不由也高興:“我去拿碟子裝起來,馬上就能吃了。娘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我才燒的開水,給您倒點來。”拿著點心茶壺去了廚房。
  
  金大娘見她走了,舒出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個檀木小匣。鎏金的盒面繪著白鶴展翅,純金的小鎖啪嗒一聲打開,滿盒的珠翠首飾。

  金大娘得意一笑:桂花,娘這也是為你好。
  
  桂花在廚房裡忙著,把綠豆糕撿到盤子裡碼好,想了想又留了兩塊重新包起來。明天給阿生哥送去,嬸子一定愛吃這個。
  
  ————我是義憤填膺的分割線————
  
  錢惜松滿意的望著成功從狼向小羊轉型的金桂花。手中繪著金色牡丹的摺扇一展,對站在一邊的金大娘道:“金姨娘,好本事。二妹妹這樣的脾氣,你竟然能下了迷藥把人給我弄來,也算不容易。”使個眼色,身邊小廝識趣的上前掏了一錠銀子給金大娘。

  手上的銀子又大又沉,金大娘笑眯了眼:“謝謝大少爺!那這孫家的聘禮?”
  
  錢惜松嫌惡的望著她:“放心。少不了你的。”

  二妹妹怎麼就攤上了這麼個親娘,也難怪墮落成這樣。“金姨娘沒事就請回吧。我帶著二妹妹也要啟程了。出來這麼久,父親該著急了。”總算完成了任務,他望了眼沉睡的桂花。

  二妹妹,這可是父親大人的意思,怨不得哥哥我。再說,嫁去孫家,總比你現在的日子好過吧。
  
  桂花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太陽穴疼得突突直跳。身下的褥子又順又滑,大概鋪的是雲錦。

  她一個激靈,早上自己喝了碗茶怎麼就睡過去了?這又是在哪裡?
  
  很寬敞的馬車,佈置奢華。鏤空的雕窗,繪著蔓草百花。左手邊設了小幾,上頭一爐焚煙盈盈嫋嫋,透著淡雅清香。爐邊擺著一套青花細瓷茶具,甚至還擱著一盞八角琉璃燈供夜晚行車照明用。
  
  她心知不好,忙掀了簾子叫車夫停車。

  趕車的小廝很機靈,見桂花探出頭來:“二小姐,您醒了?我們這是回越州府呢,您稍安勿躁。”馬車有慢沒停,根本不打算聽她的話。
  
  前頭騎著赤紅馬的錢惜松調轉馬頭幾步躍回來:“二妹妹,再休息休息吧。蒙汗藥的藥性只怕沒這麼快過去。”

  桂花怒道:“蒙汗藥?錢大少爺你這是強搶民女?!”扒著車轅的手指扣得緊緊的,又急又氣。
  
  “哎?二妹妹這就誤會了。藥可不是我給你下的。是昨兒個金姨娘找上門來說有辦法讓你乖乖出嫁,我這才許了她銀子。至於下藥什麼的,跟我可沒關係。你要上官府告狀子,那也只能告金姨娘。”

  看著她圓圓瞪著的眼睛流露出失落和不可置信,不由有些心軟,畢竟是同父兄妹,血脈相連。

  “二妹妹也別太傷心了。有那樣的親娘你哪裡能過得好?去了孫家,至少不用再見到她。”
  
  卻不料桂花紅了眼圈氣勢卻絲毫不減:“再壞那也是我親娘!你們錢家人還不如她!停車,讓我下去!我要回家!”連吵帶嚷,驚得路人幾番回首。

  錢大少爺有些尷尬,吩咐小廝:“繼續走,今晚上宿在寶瓶縣!”不理桂花,打馬上前。

  可憐小廝無端端被大少爺瞪了一眼,嚇得不敢怠慢,連連揮動馬鞭。
  
  桂花鬧了一通也覺得精神不濟。馬車行的又快,總不能跳車而逃。也便暫時偃旗息鼓。

  頹然坐在車中的桂花,眼中的淚水盈濕了眼眶。她萬萬沒想到,她親娘能狠得下這個心,幫著錢家人來算計她,就為了那麼幾個臭錢。昨天晚上的綠豆糕點,和言細語,竟然都只是為了哄她高興嗎?難道那些錢,比她這個親生女兒還重要?

  不甘寂寞的娘,也許永遠都不會明白她的心態。
  
  她不想富貴榮華,不想披金戴銀,不想使奴喚婢,不想深宅大院。

  她只想找個愛她的人,平平淡淡安安穩穩一輩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歸,一家子和和美美相親相愛沒病沒災就好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6-4-8 18:46: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回.竹葉青換桂花釀

  入夜,一行三人趕到寶瓶縣,找了客棧入住。
  
  桂花換了小廝買來的乾淨長裙,覺著輕省不少。她想好了,明天早上從寶瓶縣衙門前路過的時候,說什麼都要抓住機會請縣太爺做主,還她一個公道。
  
  心裡有了主意,夜裡睡得特別香甜。
  
  第二日早上。桂花特意又換上昨天白日裡穿的日常勞作的布衫,窄袖長褲,逃跑來的方便。
  
  吃早飯的時候,錢惜松看見桂花的行頭,微微皺了眉,卻忍住了什麼都沒說。

  桂花不管他,自顧吃得香甜。周圍食客見這邊一個華服公子,一位鄉下村姑,同桌而食,貌似還是一夥,均投來不解和揣測的目光。
  
  桂花不在乎,錢惜松可還要面子。匆匆吃完飯,便催著桂花上路。桂花也正巴不得,乾脆爽快的上了馬車。
  
  行了一會兒,車外鼎沸的人聲漸漸小下去,桂花納悶,揭了簾子去看。這一看不要緊,期盼的心立刻冷下去。
  
  馬車並沒有從縣城裡過,而是出了城,繞了個圈。這下子,方圓數十裡都是群山茂林,行人都少見,哪裡還有求救的機會?
  
  桂花暗罵錢大公子奸詐,嘴上卻裝著若無其事:“為什麼不從縣裡過,走到這窮山惡水的地方,晚上還要露營不成?”
  
  錢大公子笑得理所當然:“二妹妹覺著這兒風景不好嗎?哥哥我難得出來一回,當然得好好游遊山水再回去。妹妹就委屈一下,陪陪哥哥吧。”
  
  話是這麼說,實際上怎麼回事兒大家心知肚明。桂花的小九九自然瞞不過錢惜松。雖說就算縣太爺出馬也不能怎麼把他們錢家怎麼樣,可畢竟麻煩不是?
  
  桂花翻了他一個白眼,甩了簾子氣呼呼坐回去。
  
  ————我是狗血小白的分割線————
  
  蔚藍的天空,悠悠的白雲,青山綠水得特別令人歡快。
  
  桂花心情正抑鬱,聽著錢惜松座下那匹棗紅馬馬蹄得得奔得歡實,心裡氣不打一處來,盤算著一會兒要衝出去扒了它的皮卸了它的蹄抽了它的筋,拾點松樹枝架著燒起火來把它烤了沾鹽巴吃。

  那馬像是感應到桂花邪念似的猛然刹住蹄子。在原地踏了幾步,不動了。
  
  桂花被驟然停住的馬車顛了一下,剛穩住身子,邊聽馬車外一洪亮嗓音。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馬車來!”千篇一律經典劫道臺詞。

  桂花偷偷從窗子的鏤空處往外瞧。
  
  前頭山道當先站著個瘦小男子,手上拿著一把與身材極不相稱的紅纓大刀,老鼠樣滴溜圓的黑眼珠子,兩撇八字鬍隨著唇的蠕動上下起伏。
  
  桂花不由感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樣長相的正好去賣狗皮膏藥或是打著半仙的招牌去做算命先生招搖撞騙,怎麼就自我認識不足擇業不清成了山賊?
  
  錢惜松不屑與小賊多做糾纏:“你們要多少銀子?”不待他們答話,便示意小廝掏錢袋。

  那小個子男人眼珠子一轉:“我們就要你這馬車,不要銀子。”
  
  奇了怪了,還有不要錢的山賊?
  
  桂花不能理解這群人詭異的思維,見錢惜松和他們掰扯不清,心思一動,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身後是片小松林,遠遠看著樹叢中有塊大石隱隱露出一角。只要到了那裡便暫時安全了。
  
  桂花躡手躡腳爬出馬車。前面一群對兩個鬧得正歡,完全忽略了馬車中有人逃跑的異動。
  
  “劫道不為銀子,那為什麼?”錢惜松虛心求教;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樂趣,懂不?那種充實感滿足感人生價值的體現和昇華喲,是你這種紅塵中人無法體會的。”小鬍子一翹一翹;
  
  “咦,先生是化外之人?”錢大少爺好奇;
  
  “不是不是。近日研讀佛經,偶有感慨罷了。”眼珠子擠到一處露出個彌勒佛似悲憫的笑;

  ……………………
  
  桂花手腳並用挪到了小松林,眼瞅著離那塊石頭越來越近。
  
  遠處雙方的爭論已經從佛道莊嚴轉變成了雞肉好吃還是鴨肉好吃這種讓人茫然無措難以抉擇的哲學命題。桂花的手觸到了冰涼的石塊。她艱難的又往前挪動了一步。做賊心虛的四處瞅,正轉著脖子看身後,不提防大石後頭伸出一隻手來,不由分說把她拽了過去。
  
  桂花受到驚嚇剛想喊叫,一隻手牢牢捂住了她的口鼻。淡淡的酒香隨著輕風飄過來,身後男子的胸膛緊緊貼著她的背,年輕好聽的聲音貼著耳朵低得嗡嗡作響:“噓,別動。”停了一會兒,又笑了:“快看,要打起來啦。”熱乎乎的氣息帶著酒香直往桂花耳朵裡鑽,她掙扎了下,掙不脫,一不做二不休,掰著他的手狠狠一口咬下去。
  
  “哎呦!”那男子痛叫一聲鬆開了手,疼得直抽氣。“你這姑娘怎麼回事,爺我好心拉你一起看熱鬧,你怎麼咬人呢?”
  
  桂花臉漲得通紅,沒好氣道:“我快被你憋死了!”趕緊呼吸幾口新鮮空氣。
  
  那男子愕然,好看的桃花眼隨即眯起來:“憋死你活該。誰讓你不好好待馬車裡,跑什麼?”左手拎著只鎏金細嘴酒壺,也不用杯子,就著壺嘴喝了口酒。
  
  桂花見他這副樣子,頂多算得上富家紈絝,壞人的稱號應該還混不上。
  
  “看見沒有?前頭那位騎馬的公子姓錢,是越州府絲綢錢家的大少爺。前幾天路過我們村,強搶民女來著。”一不小心差點說了實話,總算半道別回來。
  
  穿著湖綠衫子,掛著翡翠玉佩,閃著桃花眼正仰頭喝酒的紈絝一下子被酒嗆住。

  桂花無辜的看著他,好心拍了拍他的背給他順氣。
  
  “哈哈…你不要告訴我…你就是那個被搶的民女?”上下打量桂花,“不得不說,錢大少爺真沒眼光…”
  
  桂花回過味來對他怒目而視,他卻恍若未見,小指掏了掏耳朵:“所以你就逃跑?”
  
  桂花沒好氣:“難道坐以待斃被他搶回去!”
  
  那人眼睛一彎,唇角一勾,笑得十分銷魂:“其實就算搶回去你也安全得很。最多做個粗使丫頭,連通房都輪不著你。”
  
  桂花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可現下前有錢惜松後有桃花眼,她叫不得喊不得罵不得還躲不得,要多憋拘有多憋拘。
  
  然後,她漲紅著臉做了件讓自己後悔終生的事。
  
  她低頭靦腆道:“你那什麼酒,聞著怪香的。”
  
  紈絝一下子沒轉過彎來,卻是被她溫軟的聲音蠱惑了,伸出手把壺遞過去。“上好的竹葉青。”
  
  桂花不管什麼竹葉不竹葉,一把接過,揭了蓋子就往他身上潑。錯愕的某人躲閃不及,袍角上濕了一片。桂花猶自遺憾,看著這壺挺大的,怎麼酒水這麼少?倒提著壺抖了抖,如願的又抖出幾滴,一滴不差全落在他袍子上。
  
  那人大叫,一把奪回酒壺:“我的酒!”卻是被桂花倒得乾乾淨淨一滴不剩。
  
  桂花看著他原本光鮮亮麗的外衫猶自滴著酒水,滿意地微笑。剛轉身想走,那群山賊剛把錢惜松和小廝打發走,這回又被他的叫聲引了來。
  
  為首的小個子瞪著一雙溜圓的綠豆眼從桂花身上轉到微濕的袍角,了然的捋了捋鬍鬚:“公子您繼續,小的們在前面等著。”
  
  桂花:“哎?”他們認識?

  被叫做公子卻被桂花誤認為紈絝的人瞪著她:“我上好的竹葉青,就這麼被你毀了?”其中的控訴聾子都聽得出來。
  
  小個子腳步頓住了:“公子你說那壺被你藏在地窖連我都不讓碰的竹葉青?”

  “不然還有哪壺?!”戰青玄忍無可忍,低下頭擰了擰袍角。
  
  綠豆眼又捋了捋鬍鬚:“戰青玄戰公子百年的好脾氣,如今毀於一旦啊毀於一旦。”

  戰公子撣了撣袍角,直起身來,露出一個猙獰的笑:“我的脾氣還是很好的。”轉頭文雅知禮的問桂花:“敢問姑娘叫什麼名字?”
  
  桂花溜了一眼身前眾人,識趣道:“金桂花。”
  
  戰公子戰大王桃花眼閃閃爍爍笑得十分友好:“桂花啊,好名字好名字。”
  
  桂花納悶:我自個兒都覺得它俗,你居然能看出好來?
  
  “你濕了我的袍子,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可是你灑了我的珍釀,總是要賠償的吧?”
  
  綠豆眼不知從哪裡掏出只算盤來:“那酒是找越州府裡百醉樓柴師傅釀的,勞務費一百兩,原料費五十兩,再加上這酒在公子府上擺了五年在大王山上藏了一年,怎麼著也算是精品,也不多加了,這年頭就算作一百兩吧。桂花姑娘,加起來不多不少二百五十兩銀子您類。”
  
  桂花只聽算盤珠子劈啪亂響,乍一聽到二百五十兩,她差點咬了舌頭恨不得自己腦袋出了問題成個二百五。
  
  “這,這酒也太貴了吧。”
  
  撇她一眼:“你以為呢?大爺的酒是想扔就能仍想灑就能灑的嗎?”
  
  桂花想,把我賣了也不值這麼多錢。底氣不足,語氣也軟下來:“我,我沒這麼多錢。”
  
  戰青玄上下打量她,邊打量邊不懷好意:“沒錢哪。哎,你剛說錢大少爺強搶民女我還不信,現在看看你也不是那麼難看嘛~~”
  
  桂花連忙開口:“我會釀酒!”見他瞪著眼睛望她,聲音低下去,“我在家的時候,做過桂花釀。”
  
  “灑了我的竹葉青,上山幫我做桂花釀。”戰青玄作勢想了想,勉強道,“也行吧。不過要是釀的不好吃,你還得還銀子!”

  說完轉身招呼大家:“走吧走吧,過段日子有酒喝了。”
  
  桂花愣愣的跟他們往山上走,她還沒想明白,事情怎麼就朝著逼上梁山這個方向發展了呢?她怎麼就答應深入賊窩幫他釀酒了呢?而且貌似還是自己勉強了他似的?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6-4-8 18:47:0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回.山上有座廟

  寶瓶山風景秀麗。

  時值六月,春夏交替,山上鶯飛蝶舞,草媚花嬌。走到半山,桂花甚至看到了幾樹未謝的桃花。她隱隱約約記起小時候還在錢府中那會兒偷偷躲在書房樹後聽家裡的夫子教大哥的詩,只有短短的兩句: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說的就是這樣的情景吧。
  
  快到山頂,山勢漸緩。透過繁茂的松樹枝,桂花隱隱看到青磚素瓦。

  戰青玄晃了晃手中的酒壺:“待會兒幫我跟大哥說一聲,我先去酒窖了。”吳有笑眯眯:“知道知道。這丫頭我先幫你帶回去,順便通報阮公子。”

  吳有這個名字真有趣,又有又無,到底是有呢還是沒有呢?還有那個阮公子,姓氏倒是稀罕,不知道是不是和戰青玄一樣不靠譜?桂花爬山又累又渴,以此轉移注意。
  
  到了山頂,戰青玄果然一溜煙的不見了。吳有領著桂花七拐八繞到了前門。

  桂花雖然識字不多,可還是看懂了高高大大的匾額上黑底朱字寫著:“清心寺”。竟然是個寺廟。寶瓶山上有廟,這倒是從來沒有聽說過。大概是香火不旺,早早倒閉,正好做了賊窩。
  
  門口看門的小廝一見吳有便呵呵笑:“吳先生回來啦?這是哪兒來的小娘子~~”

  吳有黑白分明的兩個眼珠子一瞪:“臭小子,看什麼看?這是戰公子請上山釀酒的師傅。”

  桂花悲痛的想,這是怎樣詭異又邪門的“請”啊。明明是他給自己下了套,等著自己往裡鑽。所以說,像錢惜松那樣的富家紈絝統統不可信。
  
  寺廟有些年頭了,牆角綠油油長著青苔,牆面斑駁如老人的面容。這是一座有年頭的廟,有年頭的廟裡會不會有老和尚?

  厚重的朱漆大門敞開,吳有還沒進門:“阮公子,給你帶酒回來了!”
  
  背對著光影的白衣男子持著本書轉過頭來,瞧了瞧吳有空空的雙手,淡淡道:“酒呢?”束髮的玉環被陽光鍍上金邊。

  桂花愣了愣,廟裡沒有老和尚,廟裡有個大美人。
  
  吳有被阮聽楓烏漆漆的眸子盯得轉過眼,推卸責任道:“青玄拿去酒窖了。”

  那美人神色未變:“哦。”的答應一聲,繼續低頭看手上的書卷。
  
  桂花看著他的背影出神。目若秋水,膚白勝雪,竟是要把天下女子都比下去。難得的是,白衫廣袖,恍然透出那麼一股子仙氣,倒是和這座廟相得益彰。

  吳有拉著桂花剛想開口介紹,一摸蔥綠的人影踏過門檻走進來,手裡仍然拿著那把鎏金小壺。

  “桂花妹子,看什麼這麼出神?”似笑非笑的一張臉,語氣中滿是嘲諷。
  
  桂花臉有些紅,忙移轉了目光。戰青玄原來的衫子被桂花灑了酒,轉瞬間便又換了一件。

  “誰是你妹子?!”桂花自從想通自己被他設了套之後,對他的印象更是差了一分。

  戰青玄繞到桂花身邊,吊著一雙眼睛:“爺今年十八了,難不成桂花姑娘芳齡十九?嘖嘖,保養得真好。”
  
  桂花未及搭腔,吳有插嘴道:“皮膚雖然不十分白,但是滑膩平整沒有瑕疵。若真是十九,的確保養的好。讓我猜猜用的是哪家的胭脂?百芳齋還是潤膚堂?久香居的玫瑰香料也是很好的~~”滔滔不絕,如數家珍。
  
  桂花就納了悶了,這吳有還真是學識淵博,萬事無憂啊。怎麼無論什麼樣的話題都超不出他的專業領域呢?
  
  “太吵了。”正在看書的阮聽楓不疾不徐,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讓口若懸河的吳有聽到然後尷尬的閉上張開的嘴。

  戰青玄提溜起手上的酒壺:“大哥,給你送酒來了。”說著走上前去,把那壺放在長幾左手邊。
  
  “什麼酒?”阮聽楓抬起頭,略帶疑問。

  戰青玄帶著逗弄小孩子的蠱惑表情:“你嘗嘗不就知道了?”

  阮聽楓十分聽話的答應一聲,把酒倒在杯子裡,剛喝了一口,立刻皺了眉:“不喝。”
  
  戰青玄笑眯眯:“你一定要喝桃花釀?桃花釀真那麼好喝。”拿起他棄在一邊的杯子一口喝盡。

  “師傅的,味道。”阮聽楓老老實實答話。

  戰青玄猶在說話:“致遠老和尚能有什麼好味道?”
  
  聽了這麼久,桂花有些不忍,阮聽楓阮公子純良無辜得跟只小白兔似的,戰青玄這個大惡人簡直就是披著羊皮的狼。可是,那只小白兔怎麼總是兩個字三個字的說話?

  心中存了疑,卻是不能問。
  
  戰青玄把話題轉到了桂花身上:“金桂花,她說會做桂花釀。我想著,桂花釀桃花釀都是釀,做法應該差不多,便請她上來做給你喝。”

  又是“請她上來”!我怎麼不知道自己是被請上來的?桂花今日悲憤的次數太多,都快對這種情緒免疫了。

  她無奈的開口糾正戰青玄的錯誤觀念:“桃花釀和桂花釀的做法,其實是不太一樣的。”
  
  聽了戰青玄的話把目光移到她身上的阮聽楓回轉頭去對著戰青玄:“她,不會。”

  桂花見他誤解,不忍心讓美人失望,忙又道:“桃花釀的話,我也是會一點的。”
  
  戰青玄眼睛一彎:“那不就得了!”又道,“找找哪兒還有空屋子,收拾收拾讓桂花妹子搬進去吧。”

  阮聽楓聽說桂花會做桃花釀,又把眼神轉了回來,望著桂花:“東廂。”

  吳有嚷嚷:“東廂我住著呢。阮公子你不要為了桃花釀扔了百寶箱。”

  桂花想,百寶箱?的確是個貼切的稱呼。
  
  阮聽楓繼續平靜無波:“我院,東廂。”
  
  桂花對自己住哪裡倒是無所謂,她只關心自己還要在這個處處透著詭異不凡的強盜窩裡呆多久。戰青玄叫阮聽楓大哥,那應該阮公子是當家?

  “阮公子,我,我什麼時候可以下山回家?”桂花柿子撿軟的捏。
  
  阮聽楓呆了一呆:“釀完,桃花釀。”烏黑的眼眸透出迷茫。

  桂花一聽這話也迷茫了。釀完桂花釀?好有彈性的時間期限。娘親一個人在家裡,半個月的期限賭債若是還不上~~

  驀地一頓,怎麼會還不上?錢惜松給她的銀子,不少吧。

  她自嘲的笑一笑。她實在是高看自己了,沒了自己,娘親照樣過得逍遙,只怕,比有她在時還要愜意。至少,沒有人念著讓她戒賭。
  
  更何況,回去了便要出嫁。她真的甘心?那個孫家大少爺是黑是白是胖是瘦是圓是扁自己一概不知,就因為錢家老爺一句話,她便得替她嫡姐代嫁?生了女兒不養,等到出嫁時再來插一槓子,還得她百依百順,天底下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

  這樣一想,桂花也不急著回去了。她不見了,錢惜松定然會到家裡守株待兔,問娘親要人。她這時候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至於娘親那裡怎樣向錢家交代,既然她都不要自己這個女兒了,自己還為她著想那麼多幹什麼,她又不領情。
  
  桂花歎口氣,跟著阮聽楓去他的院子。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6-4-8 18:47:1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回.好大一場雨(上)

  天上是不會掉餡兒餅的,誠如要種地就得給村裡的李財主繳租,要上吊就得準備冥幣給黑白無常上貢,免得他們喝酒誤事還沒來得及把魂拘走你就被人發現搶救下來,要死不死的那一刻偏偏脖子還被麻繩割得火辣辣疼。
  
  桂花雖然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麼入了強盜窩還能安然無恙,既沒失身又沒破財,還狀似待遇很高的住進了阮聽楓阮公子的東院。但她作為一名單身家庭出生,從小爹不親娘不愛在凡事都得靠自己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姑娘,她明白自己要想安安全全呆在山上就得付出勞動。讓自己的存在有價值才能立於不敗之地。至少不會倒楣的太慘。

  所以她安頓完後就摸索摸索去了廚房。山上這麼多人,總是要吃飯的,要吃飯就得有人做飯,而正好,她對此很擅長。
  
  廚房裡的沈三娘早就聽說山上來了個年輕姑娘,一見桂花進來那副靦腆文靜的模樣心裡便猜到。忙停下手中的活兒打招呼。

  “金姑娘吧,怎麼到這廚房來了。我這兒正亂著呢~”沈三娘在圍裙上擦擦手,未語先笑。

  桂花說明來意,見她這樣客氣倒有些不好意思:“我來看看,瞧瞧有沒有要幫忙的。”眼見屋裡角落擺著一盆青菜未洗,便自覺的過去勞動。

  沈三娘瞧著,心裡不由對她添了幾分好感。“山上人不太多,廚房的活兒我一個人也忙得過來。”嘴上說著手上也忙,卻是默認了桂花呆在廚房的事實。
  
  晚飯是大家一起吃的。

  桂花不是很餓,坐在圓桌一隅間或扒一兩口飯。山上的伙食倒是很不錯,有魚有肉有菜,看來這窩強盜實在是很敬業的辛勤勞作著,不浪費每一天每一秒不放棄每一名過往商客。桂花望著滿桌的大魚大肉如是想。
  
  “三娘的手藝見長,這道青菜豆腐燒得好。”戰青玄筷子上夾著一塊白花花的豆腐向沈三娘道。

  百寶箱吳有嘖嘖嘴:“紅燒鯽魚,濃而不膩,甜而不腥,快趕上百味樓莫師傅的手藝了,要說這莫師傅啊,早年可是……”一如既往的無所不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滔滔如黃河流水,遠從天上來。
  
  阮聽楓蹦出兩個字:“不錯。”
  
  桂花鄙夷的俯視戰青玄,驚奇的瞪著百寶箱,又無比崇敬的仰望阮聽楓——他簡直就是百寶箱吳有的定時開關,他一開口,吳有就乖乖閉嘴,還不帶緩衝的。這叫什麼?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大貓吃老鼠。
  
  沈三娘笑呵呵:“我哪有這手藝。今兒這菜是桂花做的。”
  
  戰青玄瞥了桂花一眼:“看起來村裡村氣的,手藝倒不錯。”心裡頭暗暗高興:今天下山一趟撿到寶了啊,以後就讓這丫頭天天給做飯,本少爺終於不用繼續忍受沈三娘的魔鬼手藝。

  百寶箱撚著小鬍子沉思:剛才的話實在是太不矜持,如此不遺餘力的誇獎她,讓她意識到自己是多麼優秀煮的菜是多麼美味,若是擺起架子來,以後讓她做菜就不容易了。

  阮聽楓:想吃鴨。
  
  花花腸子多的人總是不喜歡把自己的心思展於人前,好不容易打迭起的高深莫測萬萬不能毀於一旦,譬如此時琢磨著讓桂花天天下廚的戰青玄和百寶箱。單純無害的人倒往往口無遮攔光明磊落,反正心思淳樸善良無法為人詬病,譬如此時的阮聽楓。
  
  桂花聽到阮聽楓“想吃鴨”這樣簡單無辜又純良的願望,立刻不可思議的反問:“你們還養家禽?”

  強盜就要有強盜的樣子,這吃的穿的就該通過劫道的手段奪來銀子去山下鎮子上買來用,怎麼可以自給自足跟一般老百姓似的男耕女織。更何況,這不是和尚廟嘛,雖說神愛世人,可是天天當著佛祖的面殺生吃肉這樣大不敬的罪過,佛祖未必也能寬宥。
  
  戰青玄對桂花的這種想法嗤之以鼻:“當然不養。”鄉下丫頭就是鄉下丫頭,想吃鴨不能買嗎,第一反應居然是家養,實在是笨得很。
  
  桂花聽他的回答心知是自己想左了。但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勢卻讓她渾身不舒服,尤其是那雙眼睛中流露出的鄙薄更是刺疼了她。
  
  她是庶出的女兒,雖說父親偏寵妾室待她們母女不薄,吃穿用度也都是好的。可嫡女畢竟是嫡女,享受的待遇是她這個庶女遠遠不能比擬的。比如,大姐和三妹妹可以名正言順的跟著大哥去學堂和先生念書,她卻不行。
  
  大娘出身書香門第,家中背景雄厚,她堅持要送兩個女兒讀書,身為女子無才便是德堅決擁護者的父親礙于岳父勢力不敢太過阻攔,便只倒楣了錢惜桂這個庶出的二女兒。
  
  小小的桂花也想讀書,卻只能偷偷躲在樹後做賊樣的聽一兩句。家宴上,看著嫡出的幾位姐妹在席上談笑風生,說的淨是些詩詞歌賦。她什麼都不懂插不上話,便只默默吃飯,只希望自己可以化身隱形。可偏偏驕縱的大姐總是不讓她如願,假惺惺“大家都是姐妹,不能冷落了二妹妹”硬是拉著她吟詞作對,她自然是做不出來的。只能囁嚅著埋下頭去。可即使這樣,還是能感受到他們眼神淡漠之後掩飾不住的深深鄙夷。那種深入骨髓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刺得她無所遁形無地自容。
  
  可那畢竟是小時候。
  
  人總是要長大的。醜小鴨的自卑隨著涅槃早就化成一推灰燼,即使偶爾有殘火零星一閃,可畢竟形不成燎原之勢。就像現在的桂花。八年前的怯懦早就消散在日以繼日的勞作奔波之中,一去不復返了。
  
  所以,儘管戰青玄的態度讓她討厭,她也沒有發怒,只作聽不見。
  
  “可以,去打。”阮聽楓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柔和的望著金桂花,微微笑著的模樣像是一隻純真無害的小白兔。若是再加上兩隻長長地耳朵,那就更像了。
  
  桂花連猜帶蒙,勉強接話:“阮公子的意思是,打獵?”白衣勝雪的溫潤公子,明明一副書生樣子,打獵?也不知是他打獵,還是獵物打他。
  
  事實證明,桂花完全錯估了阮聽楓的實力。
  
  初春的山景如畫。
  
  桂花跟著阮聽楓一大早就來了後山。此時他正拿著一張朱漆小弓去射天上的飛禽。桂花抬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兩手背在身後,興致勃勃的看著前面白衣男子拉弓射箭。然後,一顆心隨著那鳥的自由落體運動一齊下沉。
  
  古人教訓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她金桂花今兒可是開了眼界。原來,文秀模樣也可以裝著一顆武人的靈魂,誠如甭管這男人長得是鬼斧神工出來會嚇壞小朋友還是風度翩翩豐神俊朗迷死萬千少女,他也改不掉眠花宿柳的毛病。
  
  所以說,勞動人民的智慧是偉大的,無視勞動人民的智慧是會自食惡果的。比如現在的金桂花。那只血淋淋被一箭斃命的肥碩大鳥被阮聽楓很隨意的撇給了她。桂花把那只倒楣得偏找今天出來串門子的衰鳥拎得離自己遠一點,再遠一點。
  
  阮聽楓是個很擅長沉默的人,可惜金桂花不是。
  
  於是她便總想著沒話找話:“阮公子是哪裡人啊,一直都住山上嗎?”

  阮聽楓並排走在她旁邊:“恩。”

  金桂花自動在心裡注解:是一直住在山上。

  “您師父是清心寺的致遠師父?”阮聽楓不解的望著她,桂花忙笑道,“我聽戰青玄昨天說過的。”
  
  他歪過頭去好似在思考昨日什麼時候談論過致遠大師的主題,良久,無果,抬起仍舊有些迷茫的眼睛乖乖答話:“是。”

  連回答“是的”兩個字都吝嗇。桂花覺得這樣的對話她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會兒,桂花遠遠望見地平線處有片白樺林。
  
  她憋了好久的疑問化身波斯貓絨絨的小尾巴在心上掃啊掃,掃啊掃。她實在是沒忍住:“阮公子你說話怎麼?”欲言又止。換做旁人,點到這裡就該知道對方的意思了。可偏偏聽這話的人是阮聽楓。
  
  他再次露出迷茫的表情,黑漆漆的眼珠望著她,充滿疑惑。

  桂花受不了他眼神的拷打,乾笑了兩聲,囁嚅著開口:“…怎麼這樣,惜字如金?”

  惜字如金這幾個字用得好。寡言少語,性格孤僻可以叫惜字如金,字字珠璣言簡意賅也可以稱作惜字如金,端看你怎樣理解。心中有佛,看別人才是佛;心中有鬼,看別人也是鬼。不褒不貶,不偏不倚,連桂花都要拍手讚揚自己的急智。
  
  阮聽楓是不會介意這些的,他聽到這問題,也只是停頓了一會,便很大方的回答:“少說,少錯。”

  桂花沒有來得及看他的表情,直覺得阮聽楓這樣單純簡單的人不該說出這樣深沉滄桑的話。待要開口,卻是不知要說什麼才好。
  
  阮聽楓倒是說話了,一貫的惜字如金:“前面,有湖。可以,釣魚。”

  桂花歎一口氣,釣魚便釣魚吧。
  
  穿過白樺林,一汪淩淩的湖水出現在陽光下。碧波蕩漾,湖面上間或冒出一串泡泡,證明湖中有魚這種生物存在,可以垂釣怡情,可以下鍋飽肚。

  桂花在家做慣了家務,卻是沒有釣過魚。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6-4-8 18:47:26 |只看該作者
第七回.好大一場雨(下)

  釣魚要的是慢功夫,得捨得大把大把的時間投進去。所以說釣魚是有錢人的活動,像桂花這樣整日裡為生計奔波的世俗女子是沒有這樣的福氣,如此奢侈的揮霍時光的。
  
  桂花僵硬的抓著釣竿,平靜的水面無波無痕,她偷轉眼去看阮聽楓。乾淨瘦削的側臉似水波般透明,白衣賽雪,靜坐如禪。

  他倒是什麼都會。桂花想,會詩書,會圍獵,會釣魚,卻是從小生長在寺廟,師從致遠方丈。紅塵中的俗氣似乎把他遺忘了,遺忘在這方山明水淨的世外桃源。
  
  水中的浮子動了動,桂花一驚,抓著釣竿的手一顫,剛剛吞鉤的遊魚一擺尾,就散了。

  “要靜。”仿若入定般的阮聽楓教導。他說話的時候才帶上一絲人氣,好叫別人知道他是活的,不是石雕。
  
  這樣一鬧,桂花倒是不好意思緊盯著他瞧了,都說習武的人感覺靈敏,他會不會覺察出自己在看他?還是老老實實釣魚吧。

  桂花百無聊賴的望著清澈的湖水,呼吸著周邊新鮮的空氣。浮躁不安的心漸漸沉澱,如那一汪晶亮亮的湖水,澄澈剔透——難得的安穩。
  
  總算是要打道回府了。阮聽楓在看見桂花愁苦的表情後,後知後覺的接過她手上沉甸甸的口袋。多少分擔了些。

  桂花哀哀的望著身前步履穩健身姿挺拔的阮大公子。是這樣遲鈍的人啊,連等等她都不會的嗎?
  
  穿過樹林的時候,原本豔陽陽的天,迅速的聚集出一大片烏雲,遠處隱隱暗雷聲聲。樹林中枝繁葉茂,等桂花反應出下雨的時候,雨珠已經有米粒大小了,砸在人身上,不大不小的力道。

  春雷總是這樣,來勢洶洶,讓人猝不及防。

  桂花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這種情緒已經多年未造訪她。確切地說是這種情緒在她八歲至十歲之間常常地拜訪,導致桂花對它十分的反感,努力地想要拒之門外。這種情緒之于桂花,就如死神之于風燭殘年的老人,總是讓人惶恐。所幸的是,惶恐再多,也有用完的一天,當桂花所有的惶恐消耗殆盡的時候,她已然可以一人挑起生活的重擔,即使稚嫩的肩頭被磨得血肉模糊卻仍舊是背脊筆直一聲不吭。

  心上生了繭,柔軟的部分鎖進了殼裡,便再也沒有什麼情緒能撼動她分毫。
  
  今日的不知所措也是一閃即逝的。她惶恐的原因很簡單,簡單到甚至不值一提。身上的衫子若是淋濕了,可就沒有衣裳可以換了。

  昨日她本意是棄了馬車逃回家,自是身無長物,卻陰錯陽差上了寶瓶山。一念及此,腦海中便浮現出戰青玄那張令人討厭的臉,猙獰的面孔旁,血淋淋,歪歪斜斜的四個大字:酒鬼,騙子。
  
  反觀阮聽楓,便沒有桂花這樣狼狽。他一感覺到雨意,就快走幾步到了樹枝更加繁密的所在,重重疊疊的寬大樹葉遮住了淅瀝的雨。

  他站定了好一會兒,總算沒有忘了回頭交代桂花:“過來,”桂花當然不會那麼傻得等他喊了才過去,所以當阮聽楓意外的看見身後的桂花時,硬生生吞下了之後的“躲雨”二字。

  實在是很節約唾沫的人啊。
  
  阮聽楓微抬起頭去看天。確切的說,是樹冠。不知道是多少年歷史的老樹了,枝椏層層疊疊,向著天空的方向伸展,努力汲取更多的空氣和陽光。人世也大抵如此,為了生存為了生活為了幸福,要努力,要不懈,要堅強。
  
  出路,就是這樣一點一點走出來的。
  
  這樣一思量,桂花覺得眼前的日子也不會十分的難熬。至少比回家去,再被自己的親娘出賣一次,再被狠心的父親送去孫府要好一萬倍。戰青玄那個人,誰管他呢。眼前這位阮公子總不是壞人。他是很單純很無辜的人哪,讓人不忍心傷害。
  
  念及此,桂花滿懷希望的開口:“阮公子。”他低下頭來看她,“最遲十一月間,我便要下山回家去的。我娘親,還在家裡等我。”

  家,再不濟,也還是家。總是要回去的。至於婚事,找不到她,也不要緊。若是孫家真如錢惜松說的那樣勢大,錢家總不能悔婚。十月裡,總是要嫁個女兒過去的。至於是誰,那就不是她該操心的了。
  
  阮聽楓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黑漆漆的眸子看不出情緒,也不知他聽明白了沒有,只淡淡的應了一聲:“好。”

  桂花猶不放心:“我會儘快做好桃花釀的。”

  阮聽楓低下頭看手上拎著的三尾鯽魚。失了水的魚艱難的開合著嘴唇,苟延殘喘——臨終的掙扎。
  
  阮聽楓長長地烏髮垂在肩頭,白衫玄發,亮麗得刺眼。

  桂花一時間看得有些失神,卻聽到他的回答:“有家,就回去。”

  一下子吞進了定心丸。桂花笑道:“答應你的酒釀,自然少不了。十一月間我再下山。”讓她早走,她還不幹呢。怎麼也得拖到十月底。
  
  “天晴了。”阮聽楓率先走出去。

  桂花抬頭望天。可不是,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雨歇雲收,陽光普照,又是那亮堂堂的豔陽天。
  
  雀躍的心情並沒有來得及持續很久。就在桂花大踏步快走,努力跟在身輕如燕的阮聽楓後頭不掉隊的當口,一條吐著紅信的小蛇蜿蜒著身體悄無聲息的滑到了桂花的腳邊。而此時桂花正在思考阮聽楓是否習過輕功若是習過那麼會是個中高手還是高高手的問題。
  
  花蛇雖小,牙齒卻利。

  桂花猝然感到腳踝一疼,隨即,酸麻的感覺迅速蔓延到小腿。她驚叫一聲,在跌倒之前還不忘把手上的肉類先她落地一步甩了出去。
  
  阮聽楓反應十分的迅捷,反手一枚袖箭出手如風,只見那花斑小蛇被釘在地上,極不情願的扭動身體,然後不動了。

  桂花以前雖沒中過蛇毒,卻是聽村子裡的人說過。本來也不是拘泥的性子,此時更是顧不得許多,低下頭就著傷口吮吸。
  
  阮聽楓原本回頭快走幾步就要蹲下身來查看傷口,此時見桂花處理得當便也不再做聲。

  毒蔓延的極快,吸出的黑血仿佛流淌不完似的。桂花有些慌。
  
  在她過去十六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的有生之涯裡,她曾經鄭重地思考過多種駕鶴西歸的途徑:被錢府的家丁亂棍打死,被大娘關進佛堂活活餓死,被冬日裡瑟瑟蕭蕭的寒風凍死….其中絕對不包括被毒蛇咬死。倒不是她缺乏想像力,實在是在她波瀾起伏高*潮迭起的十六年人生中,雖有人禍天災,可還沒有倒楣到需要穿越深山老林獨自面對毒蛇猛獸的地步。
  
  想像來源生活,對於一個沒有這種人生經驗的人來說,思考不夠長遠著實怨不得她。
  
  她很慌,於是很自然的,她抬起無助的眼睛去看她身邊唯一的同類生物。

  阮聽楓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有想到蛇毒會這樣嚴重,他皺了眉,又拿出一枚袖箭,迅速點了桂花腿上的穴道,袖箭鋒利的劃過皮膚,長長的傷口一下子湧出了更多的汙血。讓桂花一度認為自己就快看見手撚佛珠口念南無阿彌陀佛的如來頭頂上散發出的莊嚴肅穆的光圈。
  
  血液漸漸恢復了鮮豔的顏色,桂花吊著的一顆心總算歸到了原位。雖說命途多舛時運不濟,可她還是十分積極樂觀努力向上,尤其不想英年早逝的。

  阮聽楓神情嚴肅的伸出修長的兩根手指在傷口邊按了按。桂花思量良久忍了忍,又忍了忍,終於忍住沒有開口說出男女授受不親這句在此時顯然十分欠揍的規勸。方正她腿麻了,沒有感覺。事急從權,她十分有理由相信,在她說出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後,阮聽楓會選擇立刻收手再也不管她的死活。
  
  不過,事實證明,金桂花明顯低估了阮聽楓的愛心同情心和悲憫心。不愧是在寺廟沐浴著佛光成長起來的好兒郎。

  桂花傷著了腿,無法正常行走。於是阮聽楓一不做二不休一用力把她打橫抱起來繼續身輕如燕的往回走。當然,被隨手扔在一邊的獵物也沒有落下。至於桂花,由於之前阮聽楓用手指碰她小腿肌膚相親的時候硬是忍住沒有開口從而失去了最佳的喊叫非禮時間,此時再叫,好像有點矯情。
  
  而金桂花,一向不是矯情的人。
  
  當吳有率先看見兩人以這種曖昧的姿勢回到院子的時候,眼中立刻應景的閃現出了然促狹的光芒。尤其桂花嘴角還引人遐想的沾著血跡,於是,很自然的,他自動在頭腦裡勾勒出一幅畫面以映襯自己觀點。

  桂花沉浸在後怕中沒有留意這一可怕的誤會。阮聽楓卻是根本沒讀懂吳有的眼神,只顧趕緊的把桂花送回房間放床上躺著,又回自己的屋子去拿清毒化瘀的草藥。
  
  在阮聽楓給桂花上藥的時候,吳有滯後的瞭解到桂花被毒蛇咬了這一真實的歷史事件。然後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實地展現他最近正在演習的周易蔔算之術,忙不迭的向桂花要她的生辰八字,說是可以算解毒算運道算婚姻算財運,總之算一切可算之物。
  
  桂花雖然覺得中了毒能不能解那得看大夫是不是好大夫藥是不是好藥,實在和天意運道甚少相關,可她昏昏沉沉被他噪呱得不得安枕,腦子一熱便把自己的身辰報給了他。
  
  吳有抱著那張寫著桂花八字的黃紙念念有詞嘟嘟囔囔,末了,卻又不解的自語:“這八字,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剛剛聽說桂花出事趕回來的沈三娘一把扯過吳有手中的紙:“你不是號稱賽半仙嘛?身辰八字你掐指一算不就出來了。哪裡用得著我們凡人的玩意兒~~”附送他一個白眼。
  
  吳有被她一頓搶白,也不惱,指著她手中的包裹問:“這是什麼?”

  沈三娘沒好氣:“自己算去!”
  
  走到桂花床邊,打開包裹拿出兩套乾淨的衣衫:“桂花妹子,這些衣裳都是新的,你身上的衫子汙了,待會脫下來換一身。”

  吳有笑嘻嘻湊到三娘身邊:“上好的蘇錦喲,這麼好的衣服都送了桂花,三娘你太善良了。”

  三娘秀氣的眉頭皺了皺,伸手把他快湊到自己眼前腦袋撥向一邊:“別在這兒礙事。外頭衣服我還沒來得及晾,你既然這麼閑,就去繼續晾吧。”
  
  吳有還待再說,恰逢阮聽楓上好藥。一句話,三個字:“太吵了。”他便灰溜溜出了屋子。
  
  世界終於安靜了,桂花昏沉沉如釋重負安然進入夢鄉。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6-4-8 18:47:40 |只看該作者
第八回.狐狸白小菜

  在此之前的八年生涯裡,桂花時常幻想有一天自己可以飽食終日不事勞作,整天繡繡花鬥鬥草悲悲春傷傷秋,該思春的時候思春該出牆的時候出牆,不用擔心明天的早飯下月的冬衣。當然,也就做做白日夢而已,照桂花這樣累到極致每天晚上沾枕就睡的程度,要想做黑夜夢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可是當這樣的日子真實出現在她的人生中,她卻情不自禁覺得悲催無聊空虛寂寞。即使這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是她用喂蛇的代價換來的,著實稱得上以身犯險捨生取義。其中體現出的勇敢機智及大無畏精神尤其值得縣太爺貼張告示以召民眾,當然得附帶公益廣告“山上有蛇,路人繞行;若是不饒,後果自負”。

  至於那個後果,桂花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桂花睡到再也睡不著,便百無聊賴的用眼神描畫窗櫺上的雕花。這幾天除了沈三娘定量給她送飯,阮聽楓定時給她換藥,吳有偶爾來串串門子感慨一下世事無常佛道永恆,頗有宣揚邪門歪道引誘桂花入教的嫌疑,之外,她實在是沒有什麼其他樂子聊以打發漫長的養傷時光。
  
  看來,人生追求真的是個很玄妙的東西。有了它,時光就如梭了,歲月就荏苒了,白駒都過隙了,即使這個追求沒出息到只是吃飽而已。
  
  當桂花躺在床上發黴順便思考人生哲理準備挖掘一下自己當哲學家的潛力的時候,不應該在此時出現的人它出現了。
  
  這裡之所以用的是“它”而不是“她”或者“他”,完全是為了給下文留點懸念多點噱頭,讓大家腦經急轉彎猜猜這個在不該出現的時間出現的人是誰。當然,作者立時就發現這種小動作是如此的多餘和沒有必要,因為在下一段中答案即將揭曉。

  沒有搶答時間的腦經急轉彎不是合格的腦筋急轉彎...(…此處純屬作者腦抽話多的衍生物…)
  
  阮聽楓沉默的走進屋子,默默地在桂花床邊坐下。
  
  桂花下意識的去看他的手。沒有藥。俄而掐指一算。沒到上藥時間。再然後抬起頭疑惑的將他望著:“阮公子,您有事兒?”他貌似還沒有清閒到有時間跟她這個傷患隔床相望相顧無言。

  阮聽楓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證明他不是閑得無聊來和桂花這個傷患隔床相望相顧無言的,他是有計劃有目的有話要說的。
  
  可是,您倒是說啊。桂花眼裡閃現無數小問號,一個個一閃一閃抓住阮聽楓拷問:你有什麼話你倒是說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找我來是有話說,不是純粹閑得無聊為了和我用眼神交流感情的。
  
  悲情的是,這一閃一閃的小問號沒有讓阮聽楓開口,倒是反噬得桂花心裡一抽一抽的難受。開口詢問吧,那多不矜持多不閨秀,不問吧,又撓心撓肺火燒內臟般的難受。

  果然,好奇心太強就是容易上個火起個泡什麼的沒有好結果。
  
  總算,在桂花心火旺盛得快把自個兒人道毀滅的時候,阮聽楓阮大爺開了口:“那天。”

  桂花納悶:哪天?
  
  “我看見它,在前面。”

  桂花更納悶:它?她?他?哪個它(她,他)?
  
  “沒想到,它咬你。”說完,阮聽楓用一種很虔誠很懺悔的眼神將莫名其妙的桂花灼灼的望著。
  
  桂花:“?”

  莫名其妙的桂花反復的將阮聽楓眼中的情感成分分解了又分解解剖了又解剖,終於福至心靈開了竅。那條蛇,他說的是那條咬了她害得她不得不在床上躺得失去人生追求的垃圾蛇。
  
  他這是特意跑來跟她道歉?經桂花仔細研究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的鑒定出他眼中的的確確散發出的那是愧疚懺悔的光芒。
  
  他的確是來認錯的。
  
  桂花覺得他很沒有必要多此一舉。他看見那條蛇的時候那蛇並沒有行兇作惡傷及無辜,尚屬於人類眾多好朋友中的普通一員,所以他完全有理由出於保護動物的美好願景放它一條生路。雖然後來那蛇的行為實在有違人類朋友的光榮稱號,但那純屬個人行為,與阮聽楓無關。
  
  即使桂花不覺得他的行為有錯值得道歉,但她一向得過且過不喜歡強人所難讓別人下不來台,所以她很一本正經的點頭答應:“哦,是這樣啊。沒關係的。”

  阮聽楓黑漆漆的眼睛眨了眨,再眨了眨,還是很不好意思:“害你,受傷。”
  
  桂花想了想,猶猶豫豫道:“…那條蛇咬我是因為它被你控制了?”

  阮聽楓花容失色:“…不是…”
  
  桂花哈哈一笑:“那不就結了。別說不是你的錯,就算是你的錯,傷都傷了,我還能在你身上咬一口補回來?”

  阮聽楓驚魂未定:“……”
  
  桂花覺得,人太閑了就是不好。連調戲嚇唬小朋友這樣禽獸不如的事情都幹出來了。
  
  ——————我是第二天的分割線——————
  
  阮聽楓不愧是沐浴在佛光下成長起來的好青年,即使桂花這樣禽獸不如的調戲他懷疑他侮辱他戲弄他,他還是沒有放棄對桂花的人文關懷和人道救助。

  只不過,第二天他來給桂花上藥的時候不是一個人。
  
  桂花好不容易單腳跳躍艱難的挪到桌前拿起了一塊栗子糕,剛剛放進嘴裡咬了一口,就聽見吳有特有的噪呱聲音。
  
  “桂花,你吃的那是桂花糕嗎?”桂花一口糕點嗆在嗓子眼,乾咳不止。桂花,你吃的那是桂花糕嗎?讓桂花不幸產生了自己吃自己的錯覺。
  
  吳有恍然:“現在六月份啊,桂花還沒開啊。”桂花贊同的點點頭,喝了口水。
  
  “那你吃的是去年的桂花糕啊?好不新鮮哪~~”桂花一個不穩當,不雅的把嘴巴裡包著的水噴了出去。噴了一半想起來,忙用手捂住嘴巴,艱難的阻止茶水加口水汙了別人的袍子。
  
  吳有繼續闡述他的觀點:“桂花啊,你這樣是不對的。去年的桂花糕今年怎麼可以吃呢?連白開水過了日子都是不能喝的呀。”桂花抽了帕子擦嘴,“呀,你剛才喝的那個不會是隔夜水吧?”吳有大呼小叫,一手掩嘴,一手伸出食指點著桂花,十分有青樓老鴇的嬌媚風采。

  桂花悻悻的想,莫不是吳有吳先生曾經男扮女裝擔任過此等職業,如今對這份職業舊情複燃臨時決定客串一把?
  
  桂花艱難的答道:“…當,然,不,是。”
  
  與此同時,阮聽楓一襲白衣微塵不染玉樹臨風風姿絕代的往門口一站,遠離戰場的同時靜觀其變隨時準備坐收漁翁之利,也就是俗稱的隔岸觀火坐山觀虎。

  就在桂花被吳有雷的涕淚交加外酥裡嫩的時候,他的唇角幾不可見的向上挑起一個微弱的弧度。
  
  桂花想,他故意的…他故意的…他故意的…故意帶來吳有折磨她的心靈荼毒她的耳朵…這是一場有組織有計劃有預謀的反攻…
  
  吳有從食品衛生健康保養滔滔不絕又有了向佛教邪教傾斜的趨勢。

  桂花終於忍無可忍在阮聽楓絲毫沒有開口制止他的情況下,開口制止他了!“吳先生,三娘說,廚房裡的活很多,讓你去幫忙…”

  活兒多,不見得;

  三娘叫吳有幫忙,不可能;

  桂花說謊,絕對的!
  
  吳有一聽這話,綠豆眼睛瞪得溜圓,放射出驚喜意外受寵若驚的光芒,繼而略有懷疑的轉頭看桂花,正對上桂花一雙水汪汪明亮亮真誠無比的大眼睛。於是,他相信了桂花的鬼話,樂顛顛的轉身出了屋子,蹦蹦跳跳的往廚房的方向去了。
  
  桂花甚是欣慰的想,三娘之于吳有,就像老鼠之於老貓,一個拼命躲一個拼命追,天生的冤家。
  
  阮聽楓在吳有出去之前已然進了屋子。

  桂花坐在椅子上警惕地望著他。
  
  他倒是和往常無異,優哉遊哉的踱到桂花身邊,施施然從身後拿出一隻小竹籃子。一隻渾身白毛疑似貓科的動物端坐其上,正拿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將桂花望著。

  桂花和它大眼瞪小眼片刻,疑惑的問道:“這是,狐狸?還是貓?他在玩自己的尾巴???”

  阮聽楓:“狐狸。”

  桂花繼續疑惑:“可它…在,玩,尾,巴,這難道不是貓的專利?”小東西倒是挺可愛,只是在物種不明的情況下,比較讓人迷惑糾結。
  
  阮聽楓:“白狐。”

  桂花:我不色盲,我看得見。

  “給你。”小籃子載著物種不明的生物搖搖晃晃遞到她眼前。
  
  桂花錯愕:“送我的?”

  阮聽楓點點頭。
  
  桂花繼續確認:“給我養的?”

  阮聽楓繼續點頭:“白小菜。”
  
  啥?啥菜?

  桂花懵了。
  
  小東西十分自來熟的用尾巴上的絨毛掃桂花的手背,癢癢的很舒服,桂花甚滿意。抬手抱起它,把玩它的小爪子。

  “可愛的小東西,看起來才斷奶的樣子。起什麼名字好呢?——小小?瘦瘦?云云?白白?還是花花?”桂花抬起他一條前肢,和藹的道,“自己選一個吧。”
  
  白狐:…
  
  阮聽楓再次開口,又是那三個字:“白小菜。”
  
  啥?啥菜?

  桂花思索良久,突然開竅:“啊,你說這只小狐狸叫白小菜。”
  
  阮聽楓滿意的點點頭。
  
  桂花十分同情的望著懷裡的白小菜。白小菜純真無邪的回望著她。桂花覺得,這個名字實在太殘忍,菜菜菜菜的整天叫著,會讓小小瘦瘦云云白白或是花花十分的沒有安全感。一沒有安全感,它就不敢長肉了,為了不長肉,它就不吃東西了,不吃東西它就不能健康成長了,這實在大大影響到了人和動物之間的河蟹。
  
  所以她企圖掙扎一下為小狐狸謀點福利。
  
  ——“為什麼要叫白小菜不叫菜小白?”

  阮聽楓奇怪的望著她:“太小白。”
  
  哦,也對。叫小白的太多,總是撞車也不好。比如說,你這裡喊一嗓子:“小白,回家吃飯啦!有你喜歡吃的小雞雛!”那邊顛啊顛跑過來一隻白兔兩條小狗三隻小貓。小貓小狗也就算了,你把人家小白兔叫來算怎麼回事兒?人家是素食主義者,你逼它吃葷?更加不河蟹。
  
  ——“那就叫小白菜?”

  阮聽楓更加奇怪的望著她:“太悲情。”
  
  桂花思索良久,鄭重地作出決定:“…那還是叫白小菜吧。”
  
  小狐狸菜菜耷拉著腦袋消極反抗。
  
  阮聽楓:“以前,我也,養過。”

  桂花大腦中已經有了自動注解功能,除了特別難懂艱澀的部分其他的都能適時補充完整。比如這句話,完整說來應該是“以前我也養過一隻白狐。”
  
  “它也叫菜菜?”桂花好奇的問。

  “不是。”沒有了下文。
  
  所幸桂花已然習慣,淡定的進入到下一個話題:“那只小狐狸現在怎麼樣啦?”
  
  阮聽楓頓了頓:“死,了。”
  
  桂花連忙拿手捂住菜菜尖尖的耳朵。
  
  一人一狐均憤慨的怒視他。
  
  阮聽楓:“…”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6-4-8 18:47:5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回.巧巧故人來

  小狐狸菜菜見證了桂花傷口結疤落疤的全過程。也在此過程中和每日來給桂花上藥的阮聽楓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主要是由於阮聽楓每回來上藥的同時總是會記得帶雞腿雞翅雞心雞胸脯等雞身上的各種小零件對菜菜進行賄賂。
  
  對此,桂花十分憂心。實踐證明,小狐狸菜菜就是一記吃不記打的牆頭草,哪兒有吃的往哪兒跑。實在是做雙料間諜的好苗子。可惜的是,桂花顯然不想被間諜。
  
  沈三娘對桂花回歸廚房甚是欣慰,因為她終於可以名正言順把賴在廚房幫忙的吳有請出去,雄糾糾氣昂昂且理直氣壯言行粗魯。
  
  稀奇的是,在桂花病著的這段日子裡,戰青玄從來沒有出現過。
  
  作為把桂花騙上山的始作俑者他此行顯然十分的不合時宜。導致受害人金桂花心裡極度不平衡。要知道,躺在床上休養的那段日子裡,由於睡眠時間超標,桂花在醒著的有限時光裡頭腦格外清晰思維格外靈敏,在此情況下和別人鬥嘴,顯然很有優勢。而這個別人,卻沒有如桂花所願出現在床頭被她攻擊。
  
  桂花深以為憾的同時順便好心關注了下他的行蹤。

  沈三娘邊摘菜邊不甚在意的道:“戰公子家裡有事,回家去了。算算天數也快回了。”

  桂花對他有家這件事情適時的表示了驚奇。但其實桂花對他這種不識民間疾苦卻還偏偏喜歡往民間湊的公子哥兒鄙視歧視不感興趣。
  
  中午,當桂花看見風塵僕僕踩著點兒端坐在飯桌上的戰青玄時,由衷的感慨三娘的“快回”委實太快了些。
  
  桂花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所以她今天特意忙活了一上午給阮聽楓做了一大份香噴噴的鹽水鴨。同理,她也是個有仇必報的人。以德報怨絕對不是她的風格。
  
  桂花捧著鴨走近餐桌。戰青玄拿著筷子伸著脖子,笑眯眯道:“什麼菜,好香!”

  桂花視若無睹的越過他,直直的走到阮聽楓桌邊,恭恭敬敬把一整盤鴨放在了他面前。
  
  戰青玄咽了口口水,再接再厲:“桂花妹子,你手上端的那是燒雞腿吧,看上去很好吃啊~~”

  桂花奇怪的看他一眼:“這是給菜菜的。”

  戰青玄不解的望著桂花,沒搞明白自己只不過走了七八天怎麼山上又多出一個菜菜和他搶東西吃。
  
  小狐狸菜菜立在椅子上努力撐起後腿,把前爪放上餐桌,露出一雙毛茸茸的三角小耳朵,順便用那雙露出一半的黑眼珠子把戰青玄無辜的望著。
  
  戰青玄努力地想要衝菜菜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只可惜面容太過僵硬,微笑太過猙獰,尤其那雙桃花眼裡洩露出的貪婪讓菜菜更加的警惕。連忙在面前的大雞腿上狠狠咬了一口,並在上頭留下一排亮晶晶的口水。
  
  桂花讚賞的拍拍菜菜的腦袋,十分欣慰。
  
  戰青玄目瞪口呆盯著那根猶有牙印的雞腿,艱難的吞了口唾沫。
  
  菜上齊了,阮聽楓淡淡的道:“開飯。”然後埋下頭去很有興趣的去吃眼前的那盤鴨,絲毫沒有要把它與別人分享的意向。
  
  桂花歡愉的拿起筷子,和藹可親的沖戰青玄道:“不要客氣。多吃一點啊。”
  
  戰青玄盯著眼前唯一的盤子,默默地執筷,撚起一根青菜塞進了嘴裡。(…)
  
  ————我是當天下午的分割線————
  
  山上來了位不速之客。
  
  這個“不速之客”是針對除戰青玄之外的一切人而言的。很顯然,那位淺黃長裙模樣嬌俏的秦巧巧和戰青玄早就熟識。
  
  雖然桂花沒弄明白堂堂越州秦家的掌上明珠秦大小姐怎麼會和戰青玄搭上關係,但她認為,越州府統共那麼大,全府有頭有臉的人家統共那麼多,各家的小姐公子統共也有限,再加上春來踏青秋去吟詩的變相相親會總是年年有季季新,想來混個臉熟也很容易。
  
  她抱著菜菜坐在後院子裡曬太陽。
  
  菜菜中午為了保衛那只被戰青玄虎視眈眈的大雞腿,啃骨頭的時候急了些,一不小心就把兩條雞腿都啃完了,甚至連骨頭渣渣都沒給戰青玄剩下。此等現象造成的直接後果是,菜菜吃撐了,撐得連路都走不動。所以當桂花聽說秦巧巧上山來找戰青玄想帶著菜菜去會會這位一別九年的幼時好友的時候,菜菜的四條小短腿顫巍巍的險些支撐不起圓滾滾的肚子。桂花十分不忍,遂放棄了去前院的念頭。
  
  反正她秦大小姐據說離家出走,打算在山上住一段日子。在飯桌上總能見到的。
  
  可惜,秦巧巧是個閒不住且唯恐天下不亂的倒楣性子。這點桂花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領教過並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即使這樣,桂花仍然低估了她的閒不住。
  
  午後的陽光實在是溫暖宜人極其催眠。菜菜吃的飽飽窩在桂花懷裡曬太陽,曬著曬著,便抵抗不住沉沉睡去。它長長地白色皮毛又光又滑摸上去十分舒心。桂花摸著摸著,也有了睡意。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秦大小姐秦巧巧閒逛閒逛好巧不巧的來了東廂。
  
  秦巧巧之所以叫秦巧巧,實在不是因為她活潑好動總是好巧不巧的害人害己卻不自知。而是因為她的生日在七月初七。秦家上下一致認為,乞巧那天出生的女孩子有福,便請了秦老太君親自起了個名字。桂花估摸著秦老太君也沒什麼學問,只是晚輩們殷情難卻,便勉為其難順水推舟借了乞巧節的名頭取了巧巧兩個字。
  
  自此,秦巧巧在秦家的確一路順風順水掌上明珠的得寵地位十七年不倒。秦家上下交口稱讚老太君的英明遠見,正是由於老太君金口一開巧巧二字才保佑秦姑娘美麗大方福祿雙全。但桂花私心認為秦巧巧的順風順水完全是因為她是正房嫡出獨女且她娘身價不凡又足夠精通禦夫之術的緣故。
  
  說實在話,桂花並不覺得乞巧節是什麼吉利祥和的節日。也不覺得牛郎織女兩個人一年只能見一次面是什麼值得紀念的好事。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既然註定無法在一起,還不如放手來得乾脆。再說,牛郎織女,一個是人間窮漢,一位是天界仙女,怎麼看也是門不當戶不對。
  
  而門不當戶不對到最後卻有好結果的,從古至今委實沒有幾對。
  
  秦巧巧從來都沒有辜負桂花對乞巧這個節日的敵意,在她的摻和下,桂花對七夕乞巧節的敵意居高不下且曠日持久。
  
  “好可愛的小狐狸!”脆生生的聲音和秦巧巧嬌俏的面容相得益彰。桂花被這憑空生出的高昂分貝激得睡意全無。

  “它在睡覺?我可以摸摸它嗎?”秦巧巧對白色的,小小的,毛髮長長地生物從來都偏愛不衰。
  
  九年前的一幕雖已模糊卻仍然讓桂花不敢冒險置菜菜於險境。於是她拖長了音調悶悶地道:“它,在,睡,覺……”你睡覺的時候被人摸你樂意啊???
  
  巧巧撅起嘴巴,撒嬌的口氣:“就一下!”臉頰兩邊的梨渦若隱若現,恍惚是桂花記憶中的模樣。
  
  女大十八變,迄今桂花已有九年未見這位秦家的掌上明珠。縱使她保養得極好,皮膚水嫩一如兒時,可桂花還是不大認得她這幅嬌滴滴的模樣。倒是那梨渦讓她確定了眼前這位就是秦巧巧。
  
  女大十八變。錦衣玉食到貧賤生活更是讓人九九八十一變。桂花從來不覺得今日的秦巧巧還能認得今日的金桂花。她也並不打算讓她記起,今日的金桂花便是往日的錢惜桂。也的確,不再是了。
  
  桂花十分不樂意秦巧巧打菜菜的主意,遂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她。秦巧巧有些不高興,從小到大她被拒絕的次數統共也有限,此時更是對眼前這個村姑打扮的女子心生不滿。

  桂花倒是無所謂,反正她覺得九年前那件事情過後,她能夠這樣和顏悅色的和巧巧對話已經是好脾氣的令人髮指。
  
  秦巧巧要求不成轉而曲線救國,笑得甜甜和桂花套近乎:“你是金桂花金姑娘吧?我聽湛哥哥提過你的,說你燒得一手好菜。”桂花木著張臉,悻悻的想,戰青玄能這麼好心腸來誇她,不說她粗魯低俗就算好的。

  “湛哥哥嘴很挑的,他都誇好,那一定是好的不得了啦。以後還要麻煩金姐姐照顧妹妹,給妹妹做好吃的呢。”她笑得歡實,眉眼都彎起來,一派純真無邪。
  
  桂花被她那句“哥哥”“妹妹”噁心到。

  “秦小姐金尊玉貴,叫民女姐姐我可不敢當。”還姐姐?明明她比自己還年長一歲好不好。當然桂花並沒有戳穿她的意圖,年齡而已,她又沒問自己,自己巴巴的湊上去,好像誰稀罕做她妹妹似的。

  “叫我名字就可以了。金桂花,金子的金,十裡桂花香的桂花。”
  
  這裡正說著,那裡罪魁禍首就醒了。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一副午覺初醒的懵懂模樣。

  桂花心想,菜菜啊菜菜,我盡力了,不過你實在不給力,偏要這時候湊過來被秦巧巧噁心。
  
  果然,秦巧巧咋咋呼呼的叫起來:“它醒了!好可愛的小狐狸啊。小狐狸,小狐狸,你叫什麼名字?”聲音甜得發膩,邊說邊去摸菜菜的皮毛。

  菜菜嫌惡的怒視著她。
  
  桂花忙道:“秦小姐是來這院找阮公子的吧?這時候他午睡也該醒了。您是不是?”

  秦巧巧如夢初醒的驚叫一聲:“哎呀!我忘記了。”

  被她揪著毛髮的菜菜乘此機會靈活萬分的拖著它圓滾滾的肚皮躍到了地面。警醒機靈的好像中午飽得走不動路的生物完全不是它。
  
  自從秦巧巧來了之後,這世上不巧的事情一下子多了起來。
  
  正在桂花和菜菜一致慶倖巧巧即將離去的當口,阮聽楓阮公子如往常一般踱著優雅的步伐,穿著如夢似幻的白衣,悠閒地來到東廂對菜菜進行例行的每日加餐。
  
  阮聽楓進了院子,視若無睹的越過秦巧巧,姿態嫻雅的和桂花打招呼,然後彎下腰去用手中的吃食引誘菜菜。

  往常這時候,菜菜總會很沒氣節的搖著尾巴歡快的撲上去。而今天,它顯然因為中午的暴飲暴食對眼前美味失去了興趣,懶洋洋的蹲在原地眯著眼睛舔自己的爪子。
  
  阮聽楓迷惘道:“不吃?”

  桂花對菜菜好不容易氣節一回的行為十分讚賞,卻仍然不忍心看到被菜菜無情拋棄後阮聽楓純潔的心靈受到傷害,要知道被菜菜背叛的滋味她每天都在嘗,每天都嘗個三回四回的,已然免疫。而阮聽楓每回都是被投奔的那個,顯然心靈脆弱易受傷,急需前輩的引導和教誨。
  
  她剛想開口撫慰他受傷的心靈,阮聽楓卻已經收回了手,面上表情一絲未變:“既然,不吃。就留給,青玄。”
  
  桂花:“…”
  
  秦巧巧一向是天之驕女,此時卻被兩人一狐華麗麗無視得十分徹底,心靈的天平迅速傾倒,不平衡感油然而生。

  “阮公子是嗎?我是秦巧巧,今天才上山的。湛哥哥應該向你提起過我。”清脆動聽的聲音,一如上好的青瓷相擊。
  
  阮聽楓似是才看見她:“沒有。”
  
  沒有提過……

  秦巧巧被這麼實誠的回答打擊得面色紅潤尷尬至極。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直到,巧巧估摸著她要是不開口阮聽楓絕對會讓氣氛就這麼殘忍的尷尬下去從而明智的選擇自救。

  “額,是我,要在山上住幾日。還望阮公子通融。”
  
  阮聽楓:“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阮聽楓問的理所應當。

  桂花想,地主就是牛,我的地盤我做主。
  
  秦巧巧這回上山據說是離家出走,但具體為什麼要離家出走,迄今沒有人明白。也許戰青玄是明白的。但桂花顯然不會就這麼個無聊的問題去詢問他。雖然她的確八卦的很想知道。
  
  所以當阮聽楓問出“為什麼”如此直擊靈魂的三個字時,桂花打了雞血似的沸騰了。狀似溫柔的撫摸著菜菜的脊背,實則豎起耳朵全神貫注的聽八卦。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6-3 02:43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