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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其人之道
一年一度的賽舟節。
與民同樂,官商勾結的好日子。
好日子到來的前一個月裡,知府大人便廣撒請帖,邀請越州府各個有頭有臉商家,賽舟節胭脂河畔樓船相見,共用盛會。
這日,錢惜松代表錢家闔府上下,赴宴去了。
錢夫人帶著兩個女兒回娘家,次日方歸。
桂花受了涼,傷了寒,病歪歪躺在紫苔院,順理成章的去不成秦府。
紫苔院靜悄悄。
臥病在床一整天,入夜早早上床歇息號稱弱不禁風的女主人公,身手矯健的一躍而起,把枕頭塞到被褥裡,換了身裝束,無視菜菜撕心裂肺撓門要求同往的聲音,自顧自翻牆出去了。
今夜的越州府十分熱鬧。
熙熙攘攘的人流,絢爛璀璨的燈花,奔跑歡叫的孩子,真誠寬容的笑意,構成節日特有的祥和。
桂花隨著人流慢慢往前挪。
路邊有小孩子圍著做棉花糖的小攤子,三三兩兩,吵鬧不休。
中年男子專注的轉動手中的竹簽,絲絲縷縷潔白如雪的糖絲一層層裹上去,漸漸的便成了蠶蛹的形狀。旁邊等著的小姑娘迫不及待的接過,伸出舌頭舔了舔,一臉滿足的模樣。其他孩子紛紛遞過錢去。
桂花站在原地,不自覺地心情大好。像雲彩一樣的棉花糖,記憶裡還是很小的時候吃過。不顧周圍詫異的目光,她拿出錢來,買了兩個,一手一串,沿著街道,邊走邊吃。濡濕的糖絲一縷縷的融化在舌尖,太甜了,她隔了一會兒再去吃第二口。舌頭適應了它的味道,吃起來便美味許多。
到了約定的地點。阮聽楓還沒有到。
小酒肆臨水,桂花繞到房子西面,站在青石板磚上眯著眼睛看河道遠處影影綽綽的燈火。賽舟還沒有開始,倒是許多大戶人家雇的樓船早就燈火通明。
吃完了自己那份棉花糖,丟掉竹簽,桂花有些為難的看著另一串,垂涎不已。正在她心靈交戰,吃掉它的一方就快勝出的時候,身後傳來清冷的聲音。
“我要吃。”阮聽楓白衣領口的金線雲紋在燭火映照下,發出幽幽的光,襯得他風華絕代的臉更加的不食人間煙火。
而不食人間煙火的他,此時卻接過桂花手上倖存的棉花糖,示威似的舔了一口。
桂花見他難得正式的裝扮,調侃:“大過節的,滿街是人,你穿這麼昂貴,一點都不親民。”邊說邊笑著指指他嘴角不小心沾上的白色糖稀。
阮聽楓仿佛沒有聽出她語氣中的玩笑,一本正經道:“去赴宴了。”想了想,又補充,“不親民。”
“赴宴?赴誰的宴?”桂花時刻準備做出被放鴿子的憂傷表情。
“秦知府。”吃了口棉花糖。
錢惜松也是去赴知府大人的宴,桂花吃驚:“這麼快就結束了?”賽舟還沒有開始呢。
“沒有。”他笑得眉眼彎彎,“逃出來的。”
在阮聽楓心裡,金桂花比秦知府重要的多。對此,桂花感到萬分榮幸。她一平頭老百姓,硬是把一州知府給比下去了。正常人能不得意嘛。
才走了沒兩步,阮聽楓就停住了。
桂花疑惑:“怎麼啦?”
阮聽楓望著她,頗無辜:“忘東西了。”
桂花不甚在意:“放心。秦知府巴結你還來不及,發現你掉了東西,一準兒找到了送你府上。”
阮聽分眨眨眼:“阮及。”
桂花反應了一秒,立刻想起阮及不是雞,而是跟在阮聽楓身邊寸步不離的小廝。還是個囉囉嗦嗦,廢話論斤賣的話嘮小廝。
“這就是,你忘記的東西?”桂花有些不確定,有些哭笑不得。“忘在哪兒了?”
“船上。”阮聽楓乖乖回答。
桂花沉思了一會兒,點點頭果斷道:“……還是那句話,秦知府一定會把他安全送回去的,不要擔心。”
說歸說,兩人最後仍舊是達成共識,先回船上偷偷把阮及運回來,再去逛街吃東西。畢竟,一年一度的賽舟節是個大節日,難得的六坊不禁,通宵達旦,是個舉家狂歡的好日子。
在這樣的好日子裡,讓被點了穴的阮及小盆友一個人待在茅坑附近,實在是不甚人道。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分割線——————
原來這就是禦風而行的感覺啊。
桂花感慨的睜開一隻眼睛望著腳下大片白茫茫的水花,不由自主的緊了緊抓著阮聽楓胳膊的手。這要是掉下去,明日知府大人的公文裡就會多上一條:賽舟節萬民同慶,落水女浮屍水面。
留下菜菜一個,孤獨的待在人世間,那該是怎樣一種殘忍啊。
她狠狠的閉上眼睛,把頭埋在阮聽楓肩窩,不敢亂看。
“到了。”阮聽楓輕巧巧落在甲板上,臉不紅氣不喘,仿佛剛剛扛著一個人從岸邊飛躍水面的不是他。
桂花撫了撫胸口,阮聽楓身上淡淡的草藥香,對她緊張的心律不齊很有安撫作用。
阮聽楓拉著她,踮著腳尖,落地無聲的往二樓的船艙走。
很高大的樓船。確切的說,是整個越州府最出色的樓船。
雕樑畫棟,穩如平地,三樓上的窗口映出觥籌交錯,人影幢幢。知府大人正和商家們交杯換盞,等待著居高望遠佔據最佳位置看水上賽舟。
貓著腰,桂花和阮聽楓偷偷摸摸到了二樓的五穀輪回之所。
瞅著裡頭沒人,桂花便大大方方忽視了男女有別的真相,跟著阮聽楓進去了。
角落裡,被點了穴的阮及淚眼汪汪甚為可憐的望著去而複返的阮聽楓。
“不要出聲。”阮聽楓慢條斯理的緩緩道。
迫切想要得解放的阮及點頭如搗蒜。
阮聽楓還是不放心:“別亂動。”
亂動?對,亂動會暴露。桂花贊同的點點頭。
獲得自由的阮及一把拉住阮聽楓的袖子,哭得梨花帶雨:“主子,您別走啊。侯爺吩咐的,一定要待到宴會結束。您要是走了,丟下奴才一個人,奴才怎麼向侯爺交代……”還未待他一波三折的哽咽完畢,阮聽楓修長的手指再次點上他的啞穴。
噪音戛然而止,世界安靜了。
阮及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將他家主子望著,嘴巴一張一合,甚是不甘心的執意用唇語表達他的苦衷。
遺憾的是,桂花和阮小侯爺都不在看他。
阮聽楓伸手探入阮及衣襟,這一舉動同時驚嚇住了桂花和被非禮的當事人。
卻見他,面不改色的從阮及襟前摸出一個長方形小盒子,阮及大大松了口氣,眼中原來如此的神色壓下了疑似被非禮的驚惶失措。
阮聽楓把盒子遞到桂花手上。
桂花無聲的指指自己,用唇語道:“給我的?”
大小一致的貓眼石,整整齊齊的排列在盒子裡。蜜黃,棕黃,海藍,金綠,各色都有,色澤明亮,流光溢彩。
桂花張目結舌望著這些昂貴的寶石,忘記了觸碰。
阮聽楓道:“禮物。”
桂花磕磕巴巴:“我送了你一枝棉花糖,才,才三個銅板。你送我寶石,還是這麼名貴的寶石。”還真是投他以木瓜,報我以瓊琚。名副其實的。
阮聽楓顯然是沒有看到她最先的唇語,此時一臉無辜的道:“給菜菜玩,它喜歡。”
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桂花絕倒,貓眼石,千金難買的貓眼石,還是千金難買的這麼多的貓眼石,給菜菜,玩?
雖然它是很喜歡這種球狀物沒錯。
桂花不知道應該先為自己的自作多情羞愧,還是該先為即將成為菜菜爪下玩物的貓眼石默哀。這麼多顆,美麗誘人的貓眼石啊……
桂花默默的合上蓋子,鄭重承諾:“我會親手交給它的。”
阮聽楓點點頭,打開門見走廊上空蕩蕩無人路過,便轉身回來,拖過阮及:“先送你。”
阮及言語無能,只得聽之任之,任他擺佈。
桂花懷揣著貓眼石,惴惴不安:“你快去快回。我就站這兒等你。”想想不放心,又強調一遍,“要快啊。”
懷揣巨額物品的時候,獨處,真的讓桂花十分不安。
(阮及:我懷揣著它,被點著穴,不能動,不能說,默默的在茅廁一個人蹲了一盞茶的功夫啊,一盞茶!)
阮聽楓瀟灑的架著阮及走了,留下桂花一人焦慮的在走廊裡踱步。踱來踱去,走去走來,一個人的腳步聲回蕩在空落落的走廊裡,更是讓人心慌。
正在桂花心慌慌的時候,走廊盡頭傳來人聲,伴著腳步,向她所在的方向而來。哦不,確切的說,是向著茅廁而來。
桂花連忙走到過道盡頭,轉了個彎。
還是不放心,再轉一個彎。總算有了點安全感。
那群人吵吵嚷嚷互相恭維著入了茅廁,桂花暫時松一口氣。下意識的摸摸衣襟裡盒子的稜角,開始打量轉一個彎,再轉一個彎之後到達的地方,也就是現在所處的環境。
昏暗的燭火,狹長的走道,精美的壁紙,鏤花的朱門。
桂花背靠著牆,瞪著離她最近的那扇門。猜測房間的作用。
還問等她得出合理答案,如廁的人出來了兩個。
“不行了。喝太多,暈的很。”真的喝多了,說話都不甚穩當。“你也別喝了,我們,我們去客房休息休息,再上去。”話音未落就打了個酒隔。
腳步踉蹌扶牆聲:“我,我沒醉!你才醉了。”然後“嘿嘿嘿嘿嘿”一串傻笑。
兩人相互扶持著竟是向著桂花的方向來了。
她一驚,反應過來的時候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
桂花顧不得許多,沖到最近的那扇門邊,扭動把手,閃身進入,合上門的瞬間,勉強看到了拐角處的人影。
她背靠著門喘氣。真驚險哪,要是被人發現船上莫名其妙多了個無名小卒,她可就罪過大了。其實,她完全可以說是阮聽楓的小廝,從而順利過關,阮聽楓不會戳穿她,平常商賈也不敢輕易得罪小侯爺。
可是奇怪的很,人在某種特定的環境下,就是會有這樣奇妙的反應,只想到躲躲躲,至於為什麼要躲,卻被徹徹底底忘記了。
腳步聲過去,危機解除。
還沒等她鬆口氣,身後就有低沉的聲音傳來:“誰?!”
屋裡有人!完了,完了,流年不利。
桂花僵硬著表情回頭。
玄袍黑靴的男子坐在桌前,烏髮金環束得一絲不苟,正蹙眉望向門口。桌上放著杯殘茶,仔細聞,尚能分辨出濃濃茶香掩蓋下的酒氣。
原來又是個酒鬼。
桂花乾笑:“兄台,借過,借過而已。小弟這就走。”
為了方便,她穿著男裝。
屋內燭光幽暗,看不清那人的臉。她伸手去轉門把,一緊張手滑,竟然沒轉開。
那人卻已經站起身,從陰影走到燭光下,聲音沉沉,略帶沙啞:“你看起來很面熟。”
桂花望著他的臉,眨眨眼,再眨眨眼。
面熟,是面熟,面熟得很哪。
相貌如同楊戩,氣場好比閻羅。
你不就是那個十一兩三錢四分五厘嘛。
這個世界,為什麼總是存在那麼多的冤家路窄。(桂花怨念了)
看清了面相,桂花迅速權衡了要債和逃跑的利弊,暫時決定,逃跑。要債可以等到阮聽楓來了再說,不急,不急。
她狗腿的笑了笑:“兄台認錯人,認錯人了。我可是從來沒見過你啊。”邊說邊拽起半幅袖子欲蓋彌彰的牢牢擋住眼睛以下的部位。
十一兩公子卻不管這麼多,長腿邁開,迅速走過來,果斷的拽下她的手。
大眼瞪小眼。
略帶嘲諷:“是你。”琥珀色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她的衣著,“怎麼在這兒,這麼一副打扮。”淡淡竹葉青的味道飄過來,他嚴肅淩厲的眼在燭光和酒氣的雙重映照下略微有了柔和的味道。
不過,也僅僅一瞬。
他的話,不是疑惑,倒有點居高臨下質問的味道。
桂花對他強大得壓倒一切的氣場頗為忌憚,現下兩人又獨處在封閉空間,不適宜效仿公共場所,比如大馬路上的理直氣壯。
於是她抵賴到底:“這位公子,誤會。我走錯門兒了,馬上就走,不妨礙您喝茶。”
再次把手放到門把上。可是,再次的沒有成功。
還沒等她握穩扶手,手腕就被大力的攥住了。
攥住她的人顯得很不高興:“我不會認錯。”大有即使認錯人也死不承認之勢。
桂花對他的霸道很有些無語。
且不說屋內昏暗,就沖著她這身裝扮,再加上那日事出突然,又草草收場,他也不該這樣篤定。篤定的讓外人誤以為,說他錯的人,才是錯得離譜的那個。雖然事實的確如此。
於是,放棄和他爭執。
桂花一仰脖子,中氣十足,氣勢萬千道:“是我又怎麼樣?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姑娘我定親了,別碰我,把手放開!”手腕一掙,沒怎麼用力就掙脫了他的鉗制,她話音剛落,頓時有了重拳打在棉花堆上的挫敗感。
再抓緊一點,再握久一點,讓我用力掙,使勁兒掙,以此來宣洩無法表達的憤怒和不滿,你是不是會少塊肉啊。
非禮都非禮的這麼不稱職!桂花憤憤然。
十一兩公子輕飄飄的彈了彈衣擺,仿佛接近桂花會讓他沾染上灰塵似的。
“我不想碰你。只是我們之間的帳還沒算清楚,你就想走?”他退開兩步,蹙著眉,很嚴肅的望著她。
距離遠了,壓迫性小了不少,桂花被他一提醒,立刻想起錢的問題來。
“你不說我倒忘記了。你還欠我十一兩三錢四分五厘銀子呢。”桂花口齒伶俐,異常清晰的報上具體數目。
十一兩公子沒想到她惡人先告狀,怔了一瞬,眯起眼睛,發出單音節:“哦?”示意她繼續往下說,道清楚這筆債務的來源。
桂花覺得撞翻別人的水果攤煎餅攤糖葫蘆攤,對她來說,實在不是個美好的,值得稱道的回憶。於是很委婉的道:“我家小狐受傷了,給它請大夫,用掉銀子合計十一兩三錢四分五厘。”
阮聽楓,委屈你了,萬不得已,還得請你冒充那位妙手回春從天而降拯救菜菜的獸醫,合夥誑一誑面前這位冤大頭。
他聽了,沒什麼反應,甚至可以說面相相對溫和了些,擺出有些類似于私塾先生給小盆友擺事實講道理時用的哄騙語氣。
“這樣啊。那日,我家疾風在大街上受到驚嚇,幾天不吃不喝悶悶不樂,我也給它請大夫了。總共花了二十二兩六錢九分。減掉欠你的十一兩三錢四分五厘,再把零頭省掉。不多,你還我十一兩銀子就行了。”
桂花疑惑:“疾風是誰?”那天有這麼個人嗎?沒注意啊。
十一兩公子眼中笑意一閃而過,神色肅穆道:“哦,我那日騎的馬,名字叫做疾風。”
桂花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怎麼可能,菜菜那麼小,怎麼會嚇到它?還不吃不喝悶悶不樂?”會嗎,馬兒會有這麼人文的情緒嗎。
十一兩公子不動聲色:“小狐狸的確沒有嚇到它。是你嚇到它了。”
桂花很納悶。她長得很嚇人嗎?連馬兒看見她,都患了抑鬱症。
她頗有些惆悵。覺得這位十一兩公子簡直就是把她當猴耍。有沒有人這樣奸詐,明明欠別人錢還反過來咬別人一口的啊。
桂花正兀自不平著,他偏偏還要火上澆油:“既然說清楚了,那就還錢吧。姑娘快要嫁人,咱們肯定後會無期。趁現在一次性把帳清了。對大家都好。”
冷冷淡淡的語氣。正宗討債的口吻。
有口說不清,桂花現在只想搬張板凳把他砸暈。讓他囂張,讓他胡言亂語,讓他鄙視她智商!
桂花有些上火,急需降溫。她環顧一周,瞄準窗子的位置沖過去。開窗,呼氣。好大的風!桂花被猛灌進嗓子眼兒的河風嗆了一下。
身後傳來嘲諷:“沒事兒開窗做什麼。”
又被鄙視了。桂花氣憤的當口一眼望到了窗下滾滾的波濤。這窗子,足夠大。
桂花轉過頭去,誠懇道:“我沒銀子。朋友放在我這兒保管的貓眼石倒是有幾顆。你要是不介意,就先拿著抵債吧。”菜菜,你的貓眼石,先借我用一下。
掏出小匣子。桂花摸出一粒類似彈珠,最接近於球狀的貓眼石,遞過去。
十一兩公子沒想到她這麼大手筆,正像不認識她似的從頭到腳打量,重新估量她的身份,並沒有伸手去接。
他一沉思,拒人千里的淩厲氣勢又回來了。剛剛屋子裡平常談話的氛圍被破壞的乾乾淨淨,一絲不剩。
桂花回頭向下望了眼波濤洶湧的水波,往旁邊挪了挪身子。
“喂,我誠心誠意給你的啊。”桂花一手壓住被風吹得四處亂竄的髮絲,十分自然的指使道,“風太大了,把窗子關了吧。”邊說邊往他身後挪。
他回頭看她一眼,十分不滿的表情。
桂花嘀咕:“關個窗子而已。又沒讓你投湖。”至於嗎,至於嗎,知道你是大少爺,可是關個窗子也不肯自己動手,這也太金貴了吧。
他在原地沉沉望了她一會兒,終於提步向窗前去。
桂花在身後喊住他:“喂,你會游泳嗎?”
他停住,很煩她的囉嗦:“會。問這個做什麼。”
會就好。
桂花笑眯眯,大眼睛彎成兩條濃黑的線:“隨便問問。”
那粒渾圓的貓眼石,咕嚕嚕,滴溜溜的沿著牆根滾啊滾。
桂花緊緊盯著它。
咕嚕嚕,咕嚕嚕,又滾了兩圈,停住了。
不巧得很。十一兩公子正把靴子落在了圓滾滾的貓眼石上。
桂花眼明手快上前一步,從背後狠狠推了他一把,她力氣本來不小,又借著貓眼石滑動的慣性。成功的把趾高氣昂的玄衣公子送進了胭脂河。
河水漫上來,很快浸濕他的髮絲和衣衫。
桂花笑嘻嘻趴在窗櫺上,趾高氣昂:“你說你會游泳的。反正死不了。”撿起貓眼石,吹吹灰塵放入衣內,“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上次嚇壞了菜菜,還不肯賠銀子。這次,我是為它報仇來的。不要說我無理取鬧哦,我這是有的放矢。”
得意洋洋的看他狼狽的浮在水面,琥珀色的眼睛染上了怒氣。不過,落水的老虎不如貓,她現在一點也不害怕,完全沒有壓力。
臨走前,她很瀟灑的點點頭,對水裡的十一兩公子打招呼:“你不肯還錢,就只能受罪了。就這樣吧,我們兩清了。後會無期。”
說完,虛掩上雕花木窗。歡快的出門繼續等阮聽楓去了。
孫茗浸在水裡氣得火冒三丈。
他二十二年的人生中,頭一次狼狽得這麼徹底。就是青玄,在他面前都得收斂一二,不敢放肆。誰敢給他這樣的氣受?
兩清?想得美。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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