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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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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花日緋]韶華為君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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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9 01:55:03 |只看該作者
第210章

  嚴洛東打探回來之後,向薛宸稟報:「長寧候府最近沒有什麼特別的,依舊是老夫人和侯夫人鬥法,前陣子侯夫人似乎是小產了,不過,長寧候並沒有怎麼在意,每天幾乎都在府外,結交了一些他從前沒有結交過的人。」

  薛宸正寫字的筆停了下來,對嚴洛東問道:「結交了什麼人?」

  嚴洛東回道:「結交的都是些文人,算是貧寒人家的學子,與長寧候一貫的交往風格並不想同,比如說西山書院的李文昌李秀才,東陵書院的張凡張舉人,還有武寧候家的庶房庶子齊修平。這些人都是寒門子弟,從前長寧候是不屑相交的,可是最近也不知是怎麼了,居然願意屈尊降貴和這些人交往,並且出手還都挺大方的。」

  薛宸心一沉,他當然大方,李文昌是辛酉年的狀元,後來的禮部尚書,張凡是丙寅年的榜眼,後來位至太史令,齊修平更是了不得,庶房庶子的身份,因救駕有功,被直接封了候,娶了皇家最小的公主,自此平步青雲。這些人如今看起來都是寒門之子,前途渺茫,可是只有活過一回的人才知道,他們今後的造化是多少。

  宋安堂沒讀過書,自己考不了狀元,沒有家底,沒法讓他往上爬,從前在官場邊緣行事,也從未接觸過核心,讓他就算是想往上爬都不知道如何去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這些將來可能會飛黃騰達之人,先與他們相交,然後奇貨可居,他就成了那個提攜這些人的人,這的確是會給今後帶來不少助益的,還不算太笨,薛宸的嘴角勾起一抹陰沉的笑,可是,離這些人的平步青雲,少說也還有十幾年的功夫,他就沒想過他自己能不能熬過這十年,到時候,長寧候府都沒了,人家還記得他個屁,頂多打發幾個銅板子了事,人家也不是傻子,就憑你今日的一飯之恩,他們今後就會對你傾囊相助?別逗了,這世上所有平級相交的人,首要的基礎,就是平級,若你今日對他有恩,來年他功成名就,與你平級,你們才能繼續相交,互相扶持,可是,如果等他飛黃騰達,而你卻淪為下等,人家又憑什麼要受你拖累呢。

  重活一世,宋安堂依舊沒有弄明白自己該怎麼活,他永遠不會想著自己去做些什麼努力,讓他的生活改善起來,他如從前一樣,總是將希望寄予旁人身上,像他這樣普遍撒網的討好做法,若是十多年後,他還健在,這些人興許會給他兩份薄面,可若是他不在了,或是身份地位脫離他們太多了,這些人誰還記得他是誰啊。

  「除此之外呢?」

  薛宸又恢復神情,埋頭繼續寫字,嚴洛東想了想之後,回道:「沒有了,他每天就是在京城裡閒逛,偶爾也去喝花酒,哦,最近又納了個青樓女子回家做妾。」

  薛宸想了想後,說道:「那青樓女子是不是叫秦穎?」

  「是,正是她,夫人如何知曉?」嚴洛東有些訝異。

  薛宸勾唇回道:「前幾日回薛家,太太和我說的,她去參加宴席的時候,聽長寧候夫人和別人抱怨過。」

  其實並不是,薛宸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上一世,宋安堂就是為了這個秦穎,和郁氏爭吵了好一陣子,郁氏覺得不想要一個青樓女子,嫌她髒,可宋安堂卻執意要她,說髒沒關係,他不在乎,反正是回來做妾的,最後,郁氏鬆口了,可是秦穎卻被武安侯世子提前納入府中,讓他悔恨不已,沒想到這一世,他依舊狗改不了吃、屎,對女色這種事情竟然還沒忘記。沒出息的東西!

  嚴洛東點點頭:「哦,原來如此。」

  薛宸將寫好的一張紙拿起來吹了吹,對嚴洛東說道:「這件事就到這裡了。還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嚴洛東抬頭說道:「夫人儘管吩咐。」

  薛宸走出書案,對他比了比一旁的太師椅,看著他說道:「嚴護衛請坐。」

  嚴洛東不知道薛宸要說什麼,無故請他入座卻是為何,但還是金刀大馬的坐了下來,薛宸給他倒了杯茶,然後在他上首坐下,問道:「今日我想和嚴護衛商量商量,妞兒的事,她今年十二了吧。再過兩年就能說人家了。」

  「嗯?」嚴洛東沒想到薛宸會和他說這個,一時愣在那裡,良久後才反應過來,並不客氣,放下茶杯,站起身就對薛宸拱手作揖:

  「請夫人替她多留意,嚴某當牛做馬也會報答夫人的恩情。」

  他這才反應過來,夫人是想給他閨女做媒,他妻子死得早,妞兒一直跟在他身邊,眼看著小姑娘一天天長大,嚴洛東也愁啊,民間有一種說法,是說五不娶,其中一條,就是喪母之女不娶,他想著,若是今後閨女嫁不出去,他就養她一輩子也沒什麼,可如今少夫人願意替她保媒,這事兒也就不怕什麼了。

  薛宸將他扶起來,說道:「嚴護衛這般客氣做什麼呢,我向來都是把妞兒當做是我的表妹看待的,只是我比她大很多,平日裡也沒法將她帶在身邊,但女先生教她識字、嬤嬤教她規矩,你這個做爹的教她人品,相信她也能有很好的教養,將來年紀到了,我這個做姐姐的總要給她相看相看。」

  沉吟片刻才又說道:「我打算認她做義妹,嚴護衛覺得如何?」

  嚴洛東真的沒想到薛宸會這樣說。呆愣愣的站在那裡看著薛宸,他有些不好意思答應,因為自知這樣的話,就是明擺著占夫人的便宜,可是,夫人既然這麼說出來,就一定不是和他客套的,事實上,誰也不會真的和一個下人客套,所以,夫人是真的想收妞兒做義妹的,只要成了少夫人的義妹,妞兒今後定能嫁個殷實懂禮的人家,不必跟他似的,顛沛流離一輩子,到最後,也沒個定數。

  他終究是沒有拒絕,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了。他只心想著,少夫人如此仁義,他就算是幾輩子給她當牛做馬也是心甘情願的。

  立刻就跪下替妞兒謝過薛宸:「嚴某汗顏,替妞兒謝少夫人美意,將來她若能嫁的好人家,定要她好好服侍少夫人。」

  嚴洛東從錦衣衛出來之後,才知道生活的艱難,從前刀口舔血,為了一個命令,罔顧多人性命,造的殺孽太多了,以至於他的同僚慘死,兄弟斷魂,而他疏於照顧家裡,累的妻子早早過世,留下幼女,虧得少夫人願意收留他,給他一席之地,保他生活無虞,這對於一個流離失所的浪人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恩惠了,如今又得了這麼個大恩,嚴洛東實在不知該如何道謝了。

  薛宸把他拉起來,說道:「你這是幹什麼!我認了妞兒做義妹,你就是我的長輩,我得喊你一聲嚴叔,今後你可不能再跪我了,要折我壽的。」

  嚴洛東有些為難的看著薛宸,被她那句『嚴叔』給嚇到了,薛宸卻把他推出去,和他說好了三天之後,她會在滄瀾苑擺一桌酒,請侍衛所的兄弟們都來喝一杯,讓大夥兒見證她認下妞兒這個妹子。

  薛宸也是說到做到,三天之後,果然在滄瀾苑中擺了十桌酒席,上等珍饈,讓婁慶雲充當作陪,給足了嚴洛東和侍衛的臉面,婁慶雲知道薛宸有很多事要仰仗嚴洛東,因此對他更是熱情,弄得不善言辭的嚴洛東當天晚上愣是被那群小兔子崽子們灌醉了酒。

  薛宸帶著亭亭玉立的妞兒去了後房,讓她和荀哥兒在羅漢床上玩兒,妞兒雖然年紀小,可是居然很會帶孩子,荀哥兒難得不抗拒她,願意和她玩玩,薛宸讓衾鳳捧了一隻妝奩盒過來,便喊了妞兒,將這東西交到她的手上,說道:「這是姐姐送你的。今後你見了我可要叫我姐姐,有什麼事解決不了的,都可以來找我。以後,你就是荀哥兒的小阿姨了,多來和他玩玩,好嗎?」

  妞兒全名叫做嚴歸蘭,她娘是南方人,歸蘭同歸來,當初嚴洛東常年不在家裡,她的母親思念他,就給女兒娶了這麼個名字,小名就叫妞兒。

  妞兒看著薛宸,懂事的說道:「姐姐,這些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我爹說了,您是我們的恩人,只有我們向您報恩的,哪裡能再收您的東西。從小到大,我和爹的生活都是靠您,如今您還給了我們這麼大的臉面,但我們也不能不懂事,今後,您有什麼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的,妞兒一定替您去辦,就像爹爹似的,我們父女倆今後就替姐姐做事,我也會保護好荀哥兒,不讓他受人欺負的。」

  薛宸看著這個懂事的小丫頭,她娘薛宸見過一眼,具體什麼樣,已經說不上來了,不過印象中是個美人,妞兒的長相隨了她娘,就是眉宇間有一股頂天立地的傲氣,這是隨了她爹的,說話得體,舉止得宜,週身俠氣,是個好姑娘。

  薛宸將東西塞到她手中,說道:「這是姐姐給你的見面禮,將來就是你的嫁妝,你要不收,我可是不依的,拿著吧。」

  妞兒低頭看了看手裡明顯很貴重的妝奩盒,猶豫了一會兒後,她年紀雖然小,但是也能明白今日這宴席是什麼意思,她不是不想嫁販夫走卒,只是不想嫁個沒有學問的鄉間莽夫,最起碼要講理才行。但只是靠她爹給人當護衛,她又是個喪母的女子,從小長在父親身邊,有很多人家都不會要她這樣的。

  妞兒和她爹的性子差不多,看得清是非曲直,也明白什麼樣的機會不能錯失,便紅著臉將東西收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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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婁映煙帶著兒子莫哥兒從汝南回京城,她是去年正月裡生的孩子,長公主親自去了一趟汝南,在那裡陪了幾日才回京城來的,莫哥兒全名叫做江莫,他月份大,比荀哥兒大一歲,可是儼然就像個小大人似的,跟著煙姐兒下了馬車,對周圍有些陌生,並不怎麼放得開。不過,一張小臉肉嘟嘟的,可愛極了。

  看見薛宸手裡抱得荀哥兒,才敢離開了他娘親的身邊,向荀哥兒走來。

  荀哥兒手裡拿著一隻皮面的撥浪鼓,正放在嘴裡啃咬,最近荀哥兒嘴裡長了上下四顆牙出來了,見什麼咬什麼,有的時候,婁慶雲把手指伸到他嘴裡,他都能咬的一點都不客氣,更別說手上的東西了,薛宸一個不留神,他就把東西塞嘴裡去了。

  莫哥兒走過來,小小的身子,穿著一身灰綢散花小直綴,像個古板的先生似的,和他的可愛樣貌完全不搭,對薛宸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舅媽。」

  薛宸見他盯著荀哥兒,就讓他坐到身邊,將荀哥兒放在中間,莫哥兒伸手過去拿走了荀哥兒手裡的撥浪鼓,荀哥兒啃著啃著,手裡的東西就不見了,第一反應就是看薛宸,見薛宸不理他,他也沒哭,就打算自己伸手去搶,可是他才多大呀,莫哥兒都三歲多了,因為月份大,相當於四歲的孩子了,荀哥兒哪裡搶得過他,莫哥兒也是覺得荀哥兒好玩兒,故意和他搶,荀哥兒似乎被激起了鬥志,一隻手不行,就兩隻手上,薛宸還得防著他別把莫哥兒的臉給抓了才行。

  荀哥兒看著小,可是力氣卻不小,居然吊著荀哥兒的胳膊站了起來,張嘴就咬在了莫哥兒胳膊上,莫哥兒疼了,張口就大哭起來:「哇——」

  薛宸趕緊把兩個孩子分開,將荀哥兒放在羅漢床上,讓夏珠看他,自己走過去,看莫哥兒的胳膊,將他的袖子擼起來,看了看,是有點紅,不過幸好沒牙印,莫哥兒也只是被嚇到了,哭了一會兒覺得並不是很疼,也就不哭了,不過他的哭聲照樣把煙姐兒和寒姐兒招了過來,薛宸對煙姐兒說道:

  「孩子們鬧著玩兒,是我沒看住,讓荀哥兒咬了莫哥兒一口,對不住妹妹和莫哥兒了。」

  煙姐兒也不是不講理,笑了笑,說道:「什麼對不住呀!一定是他惹著荀哥兒了,從小就不安分,在府裡盡欺負人,今兒總算讓他碰見對頭了。」

  先前煙姐兒在那邊和老太君,長公主說話,現在因為兩個孩子的緣故,煙姐兒和寒姐兒就和薛宸坐在裡間說起話來。

  原來,煙姐兒這次回來,是為了柔姐兒的婚事,汝南王有個儀表堂堂的堂弟,據說到了年紀,人品和相貌都很出眾,汝南老王妃提了柔姐兒,江家那邊似乎非常滿意,但就怕婁家門第太高,他們攀附不上,畢竟不是汝南王的正支,就托了煙姐兒回京城跑一趟,問問婁家的意思。

  「先前和娘說了說,她倒是對門第沒有多少意見,關鍵是要看孩子好不好,要是人品正的話,娘並不嫌棄他是江家旁支。」婁映煙如實說道。

  薛宸將到處亂爬的荀哥兒控制在身邊,瞧莫哥兒雖然被咬了靠在他娘親的懷中,但一雙黑亮的眼睛依舊盯著荀哥兒,薛宸又對他招了招手,莫哥兒稍稍猶豫之後,就又過來了,薛宸替他將小靴子脫了,讓他也上到羅漢床上去,讓他們兄弟倆一邊兒玩兒去了。

  「旁支倒是沒什麼的,關鍵還是要看柔姐兒自己,說到底,汝南畢竟遠了些的。」

  薛宸是長嫂,她自然有資格說婁映柔的婚事了,煙姐兒聽了薛宸的話,也點了點頭,說道:「唉,這我也知道,如果是我自己的話,我也不太願意讓柔姐兒嫁去那麼遠的地方,雖說我也在那裡,可是畢竟是做媳婦,和在家裡做姑娘不同,我是沒辦法,婆母讓我回來問,我總不好沒問就替妹妹推了,想著好長時間沒回來瞧瞧爹娘和你們了,就藉機回來看看唄。」

  婁映寒也跟著笑了起來,說道:「原來這才是姐姐的目的。」

  婁映煙也不否認,說道:「哼,平日裡你們也不去看我,我再不回來,你們都忘了汝南還有我這個姐妹呢。」

  又說了一會兒話,金嬤嬤來喊薛宸過去說話,說是老太君有事要和她商量,薛宸料想著,應該就是說柔姐兒婚事的了,便將荀哥兒交給夏珠他們看著,自己入了那邊的屏風內。

  屏風內,老太君面色有些凝重,長公主也是蹙著眉頭,旁邊還有韓氏和包氏,中間站著回事處的孫嬤嬤,見薛宸進來,包氏主動去扶她坐到了老太君身邊,然後就近在薛宸身旁坐下,薛宸見大家的神色有點不對,問道:

  「怎麼了這是?都愁眉苦臉的?」

  孫嬤嬤是專門盤點禮品的,夫君是管家劉伯,這對夫妻在國公府做了也有些年頭,料理事情多有章法,薛宸代為管家這麼多年,對這對夫妻的能力還是比較認可的,見孫嬤嬤此時過來,而她現在應該是在回事處忙著整理煙姐兒從汝南帶回來的禮品才是,卻不知為何在這裡出現。

  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果然,只見老太君揮了揮手,孫嬤嬤就將老太君手邊的一隻木頭托盤拿到了薛宸面前,薛宸低頭看了看,只見上頭放著一本紅冊子,冊子下面壓著一對鴛鴦如意環扣玉珮,心中存疑,看了看老太君,只見老太君又是一歎,長公主也難得臉上露出不喜的神情。

  薛宸將那紅冊子打開看了兩眼,眉頭便蹙了起來,對孫嬤嬤問道:「這東西哪兒來的?」

  孫嬤嬤小聲回道:「是……是大小姐帶回來的禮品中夾藏著的。」

  這紅冊子不是別的,正是江家的聘書和江五郎的八字庚帖,書中言明,這是定情信物,江家三個月後便上門提親云云。

  這東西她們要是稀裡糊塗的收了下來而不察,等到三個月之後,江家上門來提親時,婁家可就百口莫辯,為了保全名聲,只好將柔姐兒低嫁……好齷齪,卑劣的手段啊……

  薛宸回想先前煙姐兒的態度,明顯對這事兒就是不知情的,她這是被江家利用著來算計她娘家來了,老太君一拍桌子,冷聲怒道:

  「這汝南王府也太不把咱們婁家放在眼裡了。」

  無怪老太君會生氣,因為這件事情擱在誰身上,誰都會生氣的。薛宸垂眸想了想,出聲說道:

  「這件事只怕還得查一查,到底是誰的意思,如果只是江家三房擅自做主的話,也沒法怪罪汝南王和老王妃,但若這件事,汝南王和老王妃知道的話,那麼,咱們家就得好好的想想該怎麼辦了。」

  老太君是個暴脾氣:「怎麼辦?能怎麼辦?一塊破玉珮就想這麼稀裡糊塗的騙了我們婁家姑娘去?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也虧他江家做得出來!」

  薛宸上前,扶著老太君,安撫道:「老太君莫氣,莫急,這事兒還沒調查清楚呢,也未必就是汝南王知道的。」

  「他知道不知道,那都是他們江家做出來的事,這等陰險,就算那江五郎是個好的,我們家也不可能把女兒嫁過去!哪怕因為這事兒壞了名聲,在家裡做一輩子老姑娘,也不會嫁給這種卑鄙小人家。」

  薛宸心裡也氣,只不過沒有表現的像老太君那麼激動,長公主聽到這裡,不由得就哭了起來。

  江家這個做法,其實最傷害的還是她這個做母親的,不管是壞了三閨女的名聲,還是惹了大閨女的姑爺,總之,她的兩個閨女都是要受苦受連累就是了。

  老太君說過氣話之後,也終於冷靜下來,韓氏站出來說道:「我看呀,這件事咱們在這裡乾著急也不是辦法,還是把煙姐兒喊來問一問,不就知道這件事汝南王知不知道了嗎?」

  包氏也贊成,附和道:「對對對,汝南王是煙姐兒的夫君,他們倆總不會隱瞞什麼的,問過就知道了。」

  老太君沒有阻止,韓氏就知道了出門親自喊去了,不一會兒的功夫,煙姐兒就又被喊了過來,瞧見大家的臉色都不對勁,長公主居然坐在那裡哭泣,老太君看見她這糊塗的樣子,又氣又急,氣得是她不精明,不長進,急的是她今後該怎麼面對江家人。

  讓孫嬤嬤拿著東西又和煙姐兒說了一遍,煙姐兒一開始還沒看明白是什麼,後來一看紅冊子裡的字和裡面夾著的庚帖,一下子就懵了。看她的神情,眾人便知道,她一路回來都不知道自己是被江家使了個絆子。

  將冊子合上,煙姐兒眉頭蹙了,眼眶紅了,卻是堅強的沒有哭出來,而是呆坐在一旁,知道老太君問話才反應過來。

  「你倒是說話呀!這件事你居然一點都不知道嗎?你回來的禮是誰給你準備的?是江之道那小子?」

  汝南王名叫江之道,煙姐兒不住搖頭,說道:「不,不是他!是,是我婆母準備的。我回來的急,只知道將身邊的東西查看了,可是婆母準備的這些,跟我說是帶給你們的土特產,並沒有告訴我,這裡面藏著這麼個東西呀!」

  老太君聽後終於閉上了眼睛,大大的歎了口氣:「你呀!這種事情上也是糊塗啊。」

  煙姐兒不知所措的坐在那裡,終於沒有忍住,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顯然也是知道這件事若是成了之後,會是怎樣的後果。

  韓氏替煙姐兒說話:「老太君息怒,這也不是咱們煙姐兒故意的,誰會想到老王妃會和她來這麼一手呢,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何況還是老王妃有意瞞著她,煙姐兒自小就老實,哪裡懂這裡頭的心眼呀。」

  煙姐兒哭的更厲害了。

  長公主也不忍女兒一回來就落淚,母女二人抱在一起痛哭起來,老太君瞧著這對愛哭的母女,又是一聲歎息,這情況,就算是她想罵也罵不出口了,從來她就知道,婁家的幾個大孫女全都不是那種厲害的,煙姐兒算是她們姐妹中最堅強的一個了,可是在面對這些陰私的時候,還是沒有心計,就這麼被人揮著鞭子趕回來算計娘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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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薛宸將婁映煙帶入了內室,姑嫂倆在內室中詳談。

  「你與我說一說你回京前汝南王府裡的事情,這件事你覺得汝南王知道嗎?」薛宸對婁映煙這般問道。

  婁映煙卻堅定的搖頭,打消了薛宸的懷疑,說道:「這件事他肯定不知,我來京城之前,他正在籌關,不在府中好些時日,我也只是以書信告知他我要回京城一趟,他派親信回來護送,哪裡會知道那些禮品中藏著這個呀。」

  見薛宸陷入沉思,婁映煙又繼續說道:「我初嫁入府時,他對我確實冷漠,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對我一年比一年好,如今又替他生下了莫哥兒,他更加沒有理由會如此算計於我的,所以,我敢用我的性命擔保,他不知此事。」

  「那依照你所想,汝南王府中會做出這事兒的會是誰?」薛宸直接對婁映煙問道。

  婁映煙臉上現出遲疑,猶豫片刻後,才啟唇說道:「原本這些事,我不該回娘家說的,可是出了這樣的事,我不得不說,汝南王府中,如今也就只有王爺一人對我尚好,老太妃和郡主對我從未有一日和顏悅色,這回她們讓我回來詢問柔姐兒的婚事,才對我稍加改觀,我回來也是有私心,雖不說要讓柔姐兒嫁過去,但我只要來替他們傳個話,將來回去定能稍稍的改善婆媳姑嫂關係,就算婁家這裡不同意,那我在王爺面前也是有臉面的,至少我回來說了不是,可是我沒想到,她們居然在背地裡打這個主意,四房派人送禮來的時候,我竟沒想到要檢查一番,只當是他們的孝敬。是我糊塗,才讓你們受此折辱,我……我難辭其咎。」

  薛宸瞧著婁映煙滿臉的悔恨與不甘,心中越發同情她,這樣的性格硬是孤身嫁去了汝南,在那處孤軍奮戰,終於苦盡甘來,可卻又遇此等禍事,如果她成功了,那麼婁家就要搭上一個嫡女去嫁江家的庶房庶子,若是她不成功,也能很好的離間她和娘家的關係,只不過,若這件事真是老太妃所為,那她到底是有多恨婁映煙就可想而知了,居然趁著汝南王去邊關之時,鼓動婁映煙做這件事,就不怕讓婁家和汝南王為難嗎?

  薛宸按住了婁映煙的手,沒有說話,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麼她都會愧疚不已,乾脆不說了,讓她自己消化,自己想通,但這件事卻不能就這麼坐視不理的。

  薛宸又去到了老太君和長公主所在的花廳之中,老太君神色凝重,盯著手裡的佛珠,長公主和寒姐兒抱頭哭泣,韓氏和包氏無奈在旁陪坐,薛宸去到老太君一側坐下,在她耳旁低聲說了幾句話,老太君的兩道英氣眉毛便豎了起來:

  「這個老嫗婦!真當我在京城,就治不了她了嗎?誰給她的膽子,居然敢這般愚弄我婁家!當真可惱,可恨!」

  多少年來,老太君都沒有這般生氣了,從座位上彈起,對金嬤嬤說道:「去準備馬車!我親自領著煙姐兒去汝南,會一會她,我倒要當面問問,她是什麼意思!」

  長公主和韓氏,包氏聽老太君說要親自去汝南,全都站起來阻止,長公主只拉著她,說:「煙姐兒惹出來的事情,如何要老太君舟車勞頓,使不得呀。」

  韓氏也說:「公主說的是,老太君您如今這歲數,哪裡能行走千里之遠呀。」垂眸想了想後,方才說道:「就是要去,也不能是老太君您去呀!家裡這麼多媳婦子,豈有讓老太君您親自出馬的?您是衛國公府的老夫人,是朝廷的一品誥命夫人,又是如此長輩,您親自出馬,豈不是漲了他人威風嗎?讓她們心中更加得意。不妥不妥。」

  老太君被幾個媳婦們勸住了,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她又何嘗不知道這事兒由她出馬太憋屈,多大點事兒,居然讓她這個老太婆都出動了,可環視一圈後,她如今有三個兒媳在身邊,長公主就不必說了,讓她去,估計去幾次都能哭著回來;韓氏比較潑辣,又是煙姐兒的嬸母,算是比較合適,但身份太低,真到了那場合,端不起身份來也是枉然;包氏略小器,未能獨當一面……最終將目光落在薛宸身上。

  韓氏也看清楚了老太君的目光,鬆了老太君的手臂,走到薛宸面前牽住了薛宸的手,將之拉到跟前來,對老太君說道:

  「老太君如今不僅有媳婦子,還有孫媳婦呢。慶哥兒媳婦兒是長嫂,出了這種事,長嫂出面總是和規矩的。」

  薛宸瞧了瞧韓氏和老太君,心中也承認,這件事由她出面去和汝南王老太妃交涉是再合適不過的了,難以推辭,便只好臨危受命:

  「我今晚便收拾行裝,這兩天便上路。」

  老太君想了想之後,又指著韓氏,說道:「老二媳婦兒一起隨慶哥兒媳婦跑一趟,咱們婁家的臉面不能丟!絕不能叫別人以為咱們婁家是軟柿子!你們去了之後儘管橫著,有什麼事傳回來,自有我擔著,她若是敢來京城告狀,那我就更加不會放過她!」

  韓氏和薛宸雙雙拜倒:「是。」

  兩人對視一眼,老太君話雖這樣說,但是兩人都知道,此去汝南必定困難重重!家事一事,最是難斷,難料的,更何況,是兩府之爭,稍有差池,所帶來的後果是後患無窮的。

  ********

  晚上薛宸在整理行裝,婁慶雲自外頭回來,先前就已經得知了白日裡發生的事情,氣憤之餘,對薛宸說道:

  「此去汝南並不容易,我與你隨行。」

  薛宸轉過身去看了他一眼,將貼身衣物放在床沿之上,讓衾鳳和枕鴛她們都出去,房間只剩夫妻二人,薛宸笑著說道:

  「終歸是後宅之事,理當由女人來解決,你去算什麼呀?平白將事情鬧大,吃虧的不還在咱們女子嘛。」

  婁慶雲坐下,他當然知道薛宸說的話有道理,這事兒既然偷偷的發生了,那就不能明目張膽的將事情鬧大,幕後之人巴不得婁江鬧大此事,只能如薛宸所說,後宅之事,後宅解決,可是他嚥不下這口氣,自家的妹子怎能叫人這般輕易的算計了呢?

  知他不甘,薛宸坐下後,又說道:「更何況,我覺得這回的事情並不簡單。你說,江家的旁支庶房,哪兒來這麼大的膽子,敢以此事挑釁婁家,我問過煙姐兒,這庶房從前並未有何建樹,一直安分守己,卻不知近來如何就想起了這份心思?」

  婁慶雲看著她沒有說話,只聽薛宸繼續說道:「若說是因為這回有老太妃撐腰,可也有說不過去的地方,老太妃若真想扶持他們,平日裡不見任何幫襯,反到在這件事上推波助瀾,真叫人拿不住,到底實在幫他們,還是在害他們了,背後到底有何用意,你就不想知道?有很多事情,煙姐兒未必看得透,她心思純良,不比我心眼兒多,我隨她回去瞧上一瞧,若能探得蛛絲馬跡而歸,也是好的。更何況這回還有二嬸娘隨行,她心思縝密,又會些拳腳功夫,與她一同總多分安心。」

  婁慶雲看著薛宸,良久後,才由衷的說了一句:「嫁給我,真是辛苦你了。」

  薛宸沒想到婁慶雲會突然和她說這句話,不禁笑了,說道:「辛苦什麼?這些都是我應該要做的,我是婁家的長媳,煙姐兒,柔姐兒是你的嫡親妹妹,也就是我的,攏共也就這麼幾個姐妹,我若還嫌麻煩,嫌累,那我乾脆什麼都不做直接上山上剃髮修行當姑子去好了。」

  婁慶雲笑不出來,薛宸走過來,靠近他,蔥白玉手捧住他如玉的臉頰,嘟起紅唇,分別在他的左右兩頰上親了一口,然後才鼻尖相抵,說道:

  「好啦,我去去就回來,其他倒也沒什麼,我最擔心的還是荀哥兒,他粘我粘的這樣緊,我若不在家,他可怎麼辦呀?」

  婁慶雲將她的兩隻手拉下,抓到自己手中,一個翻手,讓她旋身坐到了自己腿上,圈著她說道:

  「你就擔心那小子,你就不擔心擔心我?」

  薛宸被他圈著,聽著他在耳畔低啞的聲音,一時便覺得心安的很,說道:「你有什麼好擔心的,現在說出來,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啊。」

  小聲的在薛宸耳旁嘀咕了幾句,薛宸臉頰就紅了,掙脫著往後瞧了瞧,瞪了他一眼,然後才惡狠狠地說道:「你若敢,我回來之後第一個收拾的就是你!」

  婁慶雲揚眉挑逗:「怎麼收拾?這樣?還是那樣?」

  抱著薛宸往榻上胡鬧了一會兒,兩人才氣息紊亂的抱著躺在軟鋪之上,婁慶雲說道:「你去了之後,我自會派人暗中保護,你不必擔心安全。還是那句話,一切小心。既然你已經知道這件事不簡單,那就千萬不可掉以輕心,知道嗎?」

  薛宸點頭,低聲說道:「知道。雖然這件事有內情,但是我覺得你也不必太多擔心,汝南畢竟是江之道的地盤,他上回來京城時,對婁家的態度不像是要對著幹的,這件事想必是老太妃擅自做主的,只要江之道沒那與婁家為敵的心,我在汝南就不會遇上什麼大的危險。」

  婁慶雲深吸一口氣,說道:「江之道的為人,我還有些信得過,他是個能聽得進話的,也懂得審時度勢,不會因為一己私慾而陷汝南王府於不義之中的,我明日便會親自書信一封,送去給他,若是你在汝南有任何差池,我必不會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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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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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第二天一早,婁慶雲沒去上朝,就將索娜女官給請回了府裡來。

  讓荀哥兒和她接觸了一會兒,果然索娜女官總是有法子吸引荀哥兒的目光,讓荀哥兒始終盯著她,和他玩兒了半天之後,居然就肯坐在她身上玩兒了,薛宸在旁邊的時候,雖然還是往薛宸身上靠,可是薛宸不在的時候,索娜女官也能將荀哥兒哄住,這樣的話,讓薛宸就稍微放心了些。

  當天晚上,讓荀哥兒坐在她的肚子上,背靠她的大腿,抓著他的兩隻小手,煞有其事和他說道:

  「荀哥兒這些天要乖,娘明天要出門,過幾天就回來,你在家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不好?」

  荀哥兒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薛宸,嘴裡咿呀的說著什麼薛宸聽不懂的話,不過,在薛宸看來,荀哥兒這就是回應他了,將他摟在懷中親了又親,荀哥兒得空抓住了薛宸的手,抓著就往嘴裡送,四顆小牙輕輕的咬著薛宸的手指,像是賣乖似的,弄得薛宸越發不捨了。

  婁慶雲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們娘兒倆靠在一起膩歪,心有不甘,也湊了上去,先把礙事的小東西搶到了手裡,舉高高,在他兩條小腿猛蹬他的時候,又把他摟在了懷中,說道:

  「叫爹,叫爹我就放你下來。」

  薛宸下床就要去搶荀哥兒,哭笑不得的對婁慶雲說道:

  「哎呀,你怎麼跟個孩子似的,快把他放下來,我正和他話別呢,還沒說完。」

  婁慶雲讓荀哥兒坐在他的脖子上,只有這個姿勢才是荀哥兒最喜歡的,騎在他脖子上的時候,總是很高興,就勉強不排斥他這個當爹的了。婁慶雲對薛宸委屈的說道:

  「你就跟他話別,怎麼不跟我話別呀!」

  說著就撅起了嘴,要去親薛宸,薛宸橫了他一眼,用食指抵住他的唇,奈何腰肢被他一隻手給摟住了,動彈不得,夫妻倆正目光交流的時候,荀哥兒一把就抓起了薛宸頭上那根金燦燦的髮簪就要往嘴裡塞,夫妻倆趕緊將他放下來,把那危險的東西搶奪過來,薛宸難得狠下聲音對荀哥兒說道:

  「這個東西不能往嘴裡塞,知道嗎?要把小嘴戳壞了怎麼辦?要流血的。」

  荀哥兒盯著娘親,似乎瞧出了娘親的不悅,居然賊精的對薛宸咧嘴笑了起來,讓薛宸哭笑不得,乾脆把怒火撒到了婁慶雲身上,埋怨的說道:

  「瞧瞧他,就跟你似的,就會欺負我。」

  婁慶雲冤枉極了,抱過了兒子,在他耳朵邊上說話,小聲小聲的不讓薛宸聽見,然後就這麼對薛宸不理不睬的把荀哥兒給抱了出去,薛宸不知道他要把孩子抱哪兒去,正納悶的時候,他居然又回來了,可是荀哥兒卻不在他手上了,薛宸迎上去剛一發問:「孩子呢?」

  整個人就被婁慶雲給橫抱了起來,婁慶雲用兩隻腳把門扉給關上,順便拴了門,抱著薛宸就往內室走去,薛宸不明就裡就給他塞入了床。

  「趁著那小子不在,咱們好好的話別話別。你也好好吩咐吩咐我這些天不能做的事兒,我保證聽話,快,快來吧,我都等不及聽你吩咐了,嘿嘿嘿嘿。」

  「呀——」

  薛宸的所有『吩咐』全都在帳中化作一聲聲或高或低的呻、吟,哪裡還有半分力氣去指著某人的混蛋啊。

  **********

  荀哥兒當晚就和索娜女官睡在隔壁,一整晚都很安靜,沒有聽見荀哥兒的哭泣聲,薛宸第二天一早去瞧他,胖乎乎的小臉睡得真香,紅撲撲的可愛極了,薛宸在他臉上親了又親,最後才依依不捨的走到門邊,索娜女官送她到門口,薛宸將荀哥兒拜託給她,索娜女官一再保證會照顧好荀哥兒,薛宸才放心的坐上了馬車。

  因為時間太早,薛宸就沒有去打擾老太君和長公主休息,反正告別的話,昨天已經說過了,約定就是今天啟程,婁映煙將莫哥兒暫且留在衛國公府,她與韓氏和薛宸一起上了馬車,在婁慶雲的目送之下,從京城出發往汝南去。

  嚴洛東帶著顧超等二十來個護衛騎馬保護在薛宸她們的馬車周圍,這二十個護衛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因為這回薛宸是去汝南王府,所以,婁慶雲不方便把錦衣衛的人安排在明面上,免得到時候被人參合,所以這二十個護衛全都是府裡,由嚴洛東一手調教出來的,對薛宸自然是一百個忠心,原本老太君說要讓衛國公從西山軍營中抽調出一個縱隊的官兵隨行,卻被薛宸拒絕了,說她們如今只是去問個情況,若是貿然帶兵前去,未免殺氣騰騰,不利於談判調查,這樣容易把事情弄複雜了,老太君這才同意收回命令,說薛宸需每日寫信回來,若是有一日她沒收到信,那第二天,她就會讓國公派兵前往汝南王府救她。

  薛宸不好直接駁斥老太君的好意,便點頭應下了。

  三個女人一路從京城趕到了汝南,只花了不到十天的時間,一路上心事重重,並沒有多做耽擱。

  抵達汝南之後,直奔汝南王府。婁映煙走在前頭,以主之身將她們迎進門,府中下人見了婁映煙皆恭敬行禮,由此可見,江之道管束府人還有些手段,至少,在老太妃健在的時候,能夠約束的眾人對主母恭敬。

  管家水伯趕過來,對婁映煙行禮道:

  「王妃怎的這麼早就回來了?小人原以為您要在京城多住段時日呢。」

  婁映煙對身後薛宸們說道:「這是王府管家,水伯,這位是衛國公世子夫人,這位是衛國公府二夫人,你且去準備客苑,她們要在府上住幾天。」

  水伯連連點頭,聽到『衛國公府』這幾個字的時候,就明白了,這都是王妃的娘家夫人,自然不敢怠慢,馬上就要去辦,又被婁映煙喊回來問道:「王爺還在籌關嗎?這些天回來過沒有?」

  「是啊,王妃走之前王爺就在籌關,好像是邊關有點戰事奏報,挺棘手的,這些天就回來過兩回,取了衣裳就又回去了,王妃要派人送信去給王爺嗎?」

  水伯對婁映煙詢問道,婁映煙搖頭,說道:「不用了,王爺軍務繁忙,無需打擾他,你且想去準備客苑,我帶著世子夫人與二夫人去給太妃請安。」

  「是,小人這便去辦。不過王妃可能不知道,今兒淮南王老太妃和淮南王妃也在府中做客。」水伯又對婁映煙據實告知。

  「淮南王太妃和淮南王妃來做什麼?」

  婁映煙這般小聲嘀咕問道。

  薛宸也是十分不解,汝南和淮南搭界,可是從來沒有聽說淮南王和汝南王相交的,事實上,如果兩王相交,這麼重要的事情不可能傳不到京中,畢竟是兩個藩王,若是結盟,朝廷就不得不防了。

  是什麼原因讓淮南王太妃和王妃,這麼堂而皇之的擺放到了汝南王府呢?

  薛宸忽然想到一個人,瑾妃。二公主和二皇子的母妃,似乎就是出自淮南王府吧……

  帶著心頭的疑惑,婁映煙領著她們往太妃的居所走去,她們來者是客,無論如何都是要拜會一番長輩的。

  汝南王太妃住的是暢晴園,位處汝南王府最南邊,風景宜人,寬闊古樸,應該是早就聽得門房奏報,得知薛宸和韓氏的到來,她們還未進門,就有太妃的貼身白嬤嬤迎出門來,請薛宸等進去。

  汝南王太妃是個年近五十的老太,頭髮有些花白,臉上也多是滄桑,黑黑的面孔,聽說她年輕的時候,曾隨老汝南王出入戰場,做的是戰地夫人,但也只做了幾年後,就受不得邊關苦累,被送到後方安全處,汝南王一生征戰,鮮少回家,太妃便年年守候苦等,年過三十才有了一個兒子,可兒子長到十一二歲,就又也被老汝南王領去了戰場之上,偌大的汝南王府中,又只剩下她一人守候,直到老汝南王去世,她的兒子繼承了王位,又娶了媳婦,這汝南王府中才變得稍微熱絡起來。

  這樣的女人,等同於守了一輩子活寡,據說年輕只是,老汝南王對她還是頗為寵愛的,儘管她的容貌不是最出色的,身段不是最好的,但老汝南王憐她一個女人家在戰地苦,幾乎日日都會抽時間與她作陪,可後來,她受不住邊關苦楚,提出離開,老汝南王也沒有強留,將她打發回來之後,便另外納了一個能夠吃苦耐勞的妾,頂替了她戰地夫人的位置,那個妾在軍營中一待就是十多年,軍營中的將領見了她比見到王妃還要服氣,這也是讓老太妃氣得鼻孔冒煙的事情,可是當初也是她自己不願留在軍中,覺得那裡不好,雖然能夠和夫君朝夕相處,但畢竟物質條件太差,她從前又是嬌滴滴的大小姐出身,哪裡受過那種苦,一時忍不住就回來了,卻是便宜了另外一個狐狸精,叫她怎能不氣。

  而這回她要幫扶的庶房庶子江五郎,就是那位戰地夫人的兒子,那位夫人與老汝南王在軍中待了十多年,給老汝南王生了兩個兒子,兩個閨女,若不是因為出身太低,沒準還能混上側妃的位置,不過,雖然沒成側妃,老汝南王也讓府眾稱之為夫人,死前特意給她們安排了另外的住所,就是怕自己死後,他們留在汝南王府受到老太妃的為難,乾脆留一筆供他們這輩子都花之不盡的銀錢,然後讓他們分開居住,又給兒子留了遺命說,將來不管怎麼樣,江家的牌位前,一定要給這位夫人留個一席之地,入宗廟,受後人供奉,免得這位夫人死後成為孤魂野鬼。

  由此可見,老汝南王對這位妾侍的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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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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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汝南王太妃烏氏坐在正中央,左手邊上,坐著另一位華服老婦,老婦下首坐著一位中年華衣美婦,該就是淮南王太妃與王妃了,烏氏黑黑的臉上不苟言笑,等婁映煙和薛宸她們走入,行過了禮之後,才將目光越過了婁映煙,落在嘴角噙著淡淡微笑的薛宸身上,抬了抬手,對薛宸說道:

  「你就是衛國公府世子夫人,叫什麼名字?」

  薛宸上前不卑不亢的回道:「回太妃,晚輩姓薛,單名宸字,這位是我二嬸,姓韓,冒昧隨貴府王妃回府打擾了。」

  烏氏的目光這才落在婁映煙身上,彎起了嘴角,用那種陰陽怪氣的聲音,低低的,卻又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聽見的聲音,說道:

  「今日有客在此,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平日裡苛待了王妃,王妃從娘家喊了救兵來呢。既然來了,就坐吧,別杵著了,回頭再讓有些人回娘家告我一狀,今兒來個嫂子,明兒來個嬸子,我這汝南王府還別過日子了,就招呼你娘家人了。」

  婁映煙饒是再好的脾氣,也難以忍受烏氏這樣在她娘家人面前落她的臉面,正要上前理論,卻被身旁的薛宸拉住了,薛宸嘴角的笑並不沉下,只是將婁映煙拉到身後,自己便從容上前,在淮南王妃對面的右側上首位置上安然坐下,與淮南王太妃和王妃點頭至禮,淮南王太妃點頭回禮,淮南王妃從薛宸的頭飾與穿著上便能看出其一品誥命的身份,趕忙站起來回禮。

  淮南王妃在太妃耳旁說了幾句話之後,淮南王太妃的目光在薛宸身上掃了兩圈,然後才站起身來,對烏氏說道:「既然妹妹有客在此,我便先告辭了,多有打擾。」

  烏氏見淮南王太妃要走,終於站起來與之行禮,原是要親自送出,淮南王太妃客氣,讓她只管待客,無需相送,烏氏和薛宸她們便站在門前,等到淮南王太妃和王妃走出了拱門之後,才又回到了內間,坐下後,烏氏卻是不開口相問,而是端起了杯子,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後,才蔑著眼瞼,對婁映煙問道:

  「莫哥兒呢?怎麼不見他回來?」

  婁映煙低聲回道:「母親不捨,要留他多住幾日,我便將他留在母親身邊。」

  若是旁人這麼說的話,烏氏一定會諷刺一番,可是婁映煙的母親,她卻不能這麼說,因為那可是長公主殿下,就是要把莫哥兒從今往後留在身邊,她這個做祖母的都沒法說什麼不好,何況只是住幾日。

  「哦,我還以為你也要多住幾日呢。怎麼,長公主沒有留你?」

  婁映煙本就不善言辭,這下更是不知道說什麼了,只好低下頭忍受,不說話了,烏氏見她受氣,臉上便露出滿意的笑,看來婆媳交惡不是一天兩天的了,烏氏又看向了薛宸,對她問道:

  「少夫人這般年輕便已是一品誥命,可見是個能幹的,比有些人那是強了不知多少倍了。」

  薛宸微微一笑,回道:「太妃謬讚,我年輕得了這個誥命,原和才幹無關,是婆母厚愛,夫君疼愛所致,我相信,就算不是我,其他女子嫁入我的夫家,定然與我是相同的,畢竟婆母和夫君都是極好的。」

  烏氏臉色一變,哪裡會聽不出來薛宸諷刺她對婁映煙不好的話呢。撇了撇嘴,低頭整理自己根本就不亂的衣襟,明明生的跟黑面神似的,卻偏偏好穿靚麗的顏色,這樣非但不能襯托出她的臉色,反而會將她襯得更加漆黑罷了。

  「既然你的婆母與夫君這般好,怎的還要你長途跋涉的到這裡來?說吧,別賣關子了,來找我有什麼事啊?」

  薛宸見烏氏一臉篤定的樣子,便料想她已經知道了她們是為何所來,心中必定已經有了主意。

  這回的事情,薛宸在得知那庶房的情況在會後,便不難猜出,這只是烏氏用來陷害他們的伎倆罷了,定是假意與庶房做媒,騙的婁映煙回娘家問詢,然後又在庶房的禮品中加入了偽造的婚書與庚帖,為的不就是想利用婁家對付庶房嗎?

  薛宸勾唇一笑,婁家可不是你想利用,就能利用的。

  果斷回道:「回稟太妃,我與二嬸前來叨擾自然是有事要辦的,今日我們來,是想和太妃打聽一番江五郎的事情,我們在京中都能聽說五郎乃王爺之左膀右臂,人品出眾,德行優良,這回太妃讓煙姐兒回去詢問,我與夫君都覺得五郎不錯,夫君這才叫我與二嬸前來看一看的。」

  薛宸這番話沒有提及婁映柔半個字,所以,也不存在壞了柔姐兒的名聲,將她和外男聯繫在一起的意思,反而故意沒有提及書房婚書之事,就好像她們根本沒有發現一樣。

  果然,聽她這麼說,烏氏有些疑問的抬起了頭,看了看薛宸,韓氏暗地裡抓住了婁映煙的手,讓她稍安勿躁,婁映煙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當眾拆了薛宸的台,便低垂眉目,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這些年來,她其他的沒有學會,裝傻可是一把好手,在這樣一個家裡,如果她學不會這個技能,可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的。

  狐疑的垂眸想了想,烏氏的眼珠轉了轉,說道:

  「看一看?看什麼?難道二位今日前來,是想替府上三姑娘相看我家五郎不成?」

  既然薛宸等有意迴避婁映柔的名字,烏氏可不介意主動提出來,她當時的計謀,就是要利用婁家對婁映柔的不捨,繼而將怒火宣洩在那不知好歹,不知進退的庶房身上。

  薛宸隱下笑容,對烏氏不客氣的說道:「太妃慎言,我什麼時候說過是為了我家三姑娘?太妃莫不是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了?你這樣敗壞我家三姑娘的名聲,卻不知是存了什麼惡毒的心思?」

  烏氏這才發覺自己掉了陷阱,先前,薛宸的話中確實沒有提及婁映柔的名字,雖說她不願意和她們打太極裝傻充愣,可是也不願被薛宸戴上一頂罔顧姑娘名聲的大帽子,讓她原本的有理,變成沒理,她才不會上薛宸的當。

  臉上堆起了淡笑,說道:「哦,算我失言了,這事兒原不該提出來的,只不過……府上長輩覺得我家五郎如何呀?」

  薛宸從容回道:「太妃說話可得主意了,我們這些嫁過人的倒沒什麼,最怕就是壞了姑娘家的名聲,那可是姑娘一輩子的事,半點都不能有差池的,至於貴府五郎,我們也是聽煙姐兒說的,應該是個好兒郎來的。太妃您說呢?」

  烏氏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因為她聽薛宸的口氣,似乎婁家對這門親並不排斥,可是,婁映煙是不是回去少說了點什麼,這個江五郎可是庶房庶子啊,他們婁家真願意將一個嫡小姐嫁給一個看不到前途的庶房庶子?烏氏覺得不太可能,但薛宸的話,卻又有那麼點意思。

  繼續試探道:「這……煙姐兒說好,那就是好了。不過,我倒是不太清楚,五郎雖是我們江家的孩子,可是卻不是我生的,平日裡也只隨他母親住在城南,逢年過節才回來給我請安,人品如何,我是不清楚的,難為煙姐兒居然對小叔子這般瞭解。」

  婁映煙再忍不住,站起來對烏氏說道:「母親,不是您讓我回去問問這件事嗎?五郎的那些評語,不都是您親口與我說的嗎?若是您不說,我又如何會知道他呢?」

  烏氏低頭冷哼了一聲:「哦?是嗎?我可不記得和你說過這些。我只說龔姨娘來找我,說想給她家的五郎說一門親事,我便推薦了你們婁家,不是你自己要回去替龔姨娘問問的嘛?如何又推卸到我的身上來?」

  婁映煙簡直要哭了,拚命忍住這才沒有落淚,韓氏將她拉到後頭坐下,薛宸卻是站了起來,對烏氏說道:

  「不管是誰說的,我們既然來了,那就見見五郎也無妨,若真是好的,也未嘗不可啊。」

  薛宸的話說的模稜兩可,卻是叫烏氏完全摸不著頭腦,想要拒絕,可是卻又沒有理由,畢竟人家也沒說是來幹嘛的,只說要瞧瞧罷了,可是,烏氏有些拿不準主意,若婁家真看上了五郎,那該如何是好?

  沉吟片刻後,才對薛宸問道:「見他倒是不難,只是……之前龔姨娘親自給府上準備了些薄禮,你們可曾收到?」

  薛宸意外的看了看烏氏,揚眉說道:「自然是收到了,明日若能見著龔姨娘與五郎,我們肯定是要道謝的,這個還請太妃不必擔心了。」

  烏氏的心沉了下去,看來婁家是根本沒打開那些東西,沒發現盒子裡的乾坤,原本她還以為,婁映煙帶著她嫂子上門質問那件事來的,可沒想到,她們根本不是,倒像是真的來給五郎做媒的。思及此,烏氏恨得牙癢癢,她說什麼也不能讓那個賤人和她生的兒子,攀上婁家這門親事,就這種情況下,他們都沒把她放在眼裡,若真讓他們攀上了婁家,那還得了?還不得鼻孔朝天的看她嗎?她被那個女人壓了一輩子,好不容易熬到了自己兒子襲爵,怎麼可以讓他們就這樣平白無故的踩著她往上爬?又不是吃飽了撐得。

  僵著笑容對薛宸笑了笑,然後才轉頭對婁映煙說道:

  「你先帶世子夫人和二夫人去客房歇息,五郎之事,等我問過龔姨娘之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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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婁映煙帶著薛宸和韓氏去了東邊的廂房,水伯早已將事情安排好了,夏珠和蘇苑,凝素和凝香便去各自收拾去了,婁映煙和薛宸她們坐到了一旁的耳房之中,對薛宸問道:

  「大嫂,您怎麼不直接和她對峙呢?這樣她還以為咱們家肯了五郎和柔姐兒的婚事呢。」

  薛宸沒有說話,韓氏從旁說道:「煙姐兒莫急,你大嫂這麼做是對的,你也是糊塗,到現在都沒看出來,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煙姐兒迷茫的搖頭,韓氏暗自歎息,這個大姑娘好在是不聰明,這麼些年在這裡才能勉強過下去,要是她,成天被這麼氣著,早拂袖離去了。

  不過,這畢竟是府裡的大姑娘,就算她不懂,她也有義務教她懂,於是,韓氏就耐性的對婁映煙解說道:

  「這是你婆母想利用咱們婁家,你以為那婚書是江五郎和龔姨娘所為?」

  接著便把婁映煙拖到身邊,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之後,婁映煙果然就震驚的看著她,然後有些恍然大悟,走到了正欣賞著壁上畫的薛宸身邊,問道: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啊?」

  韓氏也走過來對薛宸說道:「是啊,我們就這麼乾等著也不是辦法,聽太妃的口氣,咱們明天未必能見到龔姨娘的。」

  薛宸既然流露出了婁家對江五郎有興趣的意思,那烏氏就絕對不會冒險把江五郎給喊過來,萬一真給婁家看上了,她陷害人不成,反倒給對手找了個強大的靠山,這種自掘墳墓的事情,烏氏應該不會做吧。

  用手摸了摸那牆上的特色浮雕壁畫,薛宸勾唇說道:

  「咱們見不到龔姨娘,那就讓她來見咱們。」

  說完這話之後,薛宸便不在繼續,看了看門外,然後才對兩人說道:「我有些累了,回房去給老太君寫封信,老太君說了,一天不寫,她就要派兵過來,可不能耽擱。」

  韓氏她們也知道老太君說的這話,不阻攔,見薛宸已經胸有成竹,便不再多問,韓氏讓婁映煙也回去休息,然後自己才回了房。

  薛宸去到自己的客苑中,然後喊了嚴洛東進來,交給他一份庚帖,讓他偷偷的送去龔姨娘的住所,用婁家特製的信封送去,然後再去調查一下烏氏和淮南王太妃之間是什麼時候牽扯上的。

  交代完這些之後,薛宸便回房寫信,然後便讓夏珠拿著去給婁映煙,讓她負責將信按時送到京城去。之後,才去內間小睡了一下,還沒睡多久,就被夏珠喊醒了,說是嚴護衛回來了。

  嚴洛東給薛宸帶回來一個叫人震驚的消息 ,原來他不探不知道,一探才嚇一跳,因為淮南王太妃和王妃這回並不是單獨來的,她們另外帶著私兵,就在汝南王府後山上紮營。

  薛宸立刻清醒過來,蹙眉問道:「屬實?」

  嚴洛東點頭:「屬實!我去探過,確實有三四百人的樣子,可是淮南王太妃和王妃身邊也就只有十來個護衛,那麼多人囤在後山,十分可疑,並且我調查過,淮南王太妃和王妃是在昨天進城的,與咱們相差了一天。這樣巧合,叫人不得不懷疑。」

  薛宸也陷入了沉思之中,淮南和汝南相隔不過百里地,如果她們從京城出發的時候,有人給淮南那邊通風報信,淮南王太妃等便出發,的確有可能比薛宸她們先進城,先佈防好,可她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她從京城來,所帶護衛不過幾十人,連帶婁慶雲暗地裡安排的最多不過百餘人,可淮南王妃她們為何帶三四百人來?並且囤積在汝南王府後山,這就說明汝南王府不可能不知道,而汝南王近來都在籌關盯著戰事,對府中之事必然不甚知曉。

  薛宸想不起來上一世,汝南王和淮南王有沒有暗中連接,所以不得不防這些事,如果說,淮南王妃她們帶來這麼多人,最終的目標在她們的話,若是她們在汝南這邊有個三長兩短,汝南王和婁家的關係就算是徹底斷了的,並且很可能短兵相向。

  這件事,汝南王有沒有參與,薛宸不敢保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汝南王太妃一定參與了,看樣子,她對婁家的恨並不只限於跟婁映煙的婆媳問題,難道還夾雜著其他,所以才讓她這樣配合淮南王府?

  薛宸心頭一團亂麻,想了想之後,才冷靜下來,入內去寫了一封信,交給嚴洛東,說道:「這封信讓廖簽派人快馬加鞭送回京城給婁慶雲,讓他盡快回復我。」

  嚴洛東拿了信放入衣襟之中,然後對薛宸問道:「其他還有什麼吩咐嗎?」

  「這幾天安排個班次出來,後山的情況暗中監視,最主要的是去把淮南王太妃和王妃每日的作息全都調查清楚,我要知道她們每天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嚴洛東收到命令以後,便退了下去,薛宸走到書案後頭,拿著那支蘸了墨汁的狼毫白玉筆發呆,京城之中會對她下手?誰有這個能力對她下手?

  腦中似乎顯現出一個清雅靚麗的容貌——柳煙?她是右相的外室,特別受寵,由右相派在她宅子周圍的高手護衛就可見一斑了,如果只是單純的保護她的安全,何必動用那種高手?嚴洛東曾經和她說過,這些人應該都是禁軍出身,只不過,不知為何,居然隱退下來替右相效命,右相心中有雄圖霸業,招攬這樣的人才並不稀奇,稀奇的是,他將這些人用在保護一個外室女子身上,這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了,所以,薛宸幾乎可以肯定,柳煙不僅僅是右相的外室,還可能是他的左膀右臂,替他在暗地裡做一些事情,就好比控制住青陽公主等這樣的後奼女人的事,也許就落在柳煙身上。

  而上回因為薛宸毫不費力的就喊出了柳煙的名字來,讓柳煙感覺到了威脅,所以想要藉機除掉她,或者控制住她……這個猜測雖然有些荒謬,但卻讓薛宸開闢出了一條新的思路出來。

  畢竟京城之中,如今有腦子,又和她有著恩怨,還有能力做出這麼大手筆事情的人,薛宸實在想不出來第二個。

  ********

  京城裡,柳煙醉臥在軟榻之上,聽著屬下匯報汝南的情況,榻前擺放著一張檀木香案,右上角擺著香爐,中間攤著兩本冊子,一張寫了一般的宣紙,似乎是在作詩,以酒為詩,憑添雅趣。

  「淮南王太妃和王妃已經到了汝南,第二天婁家的世子夫人也到了,她們的人全都安排在汝南王府後山,這些天江之道一直在籌關,不在府裡,這事兒只要不洩露,他就管不了。」

  柳煙似乎有些醉,雙頰泛著酡紅,一揮衣袖,又讓丫鬟送了一杯瓊漿上前,喝了一口後,才說道:

  「不可掉以輕心,衛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她身邊高手如雲,讓淮南王府那些人藏得深遠些,別叫她的人察覺了,你們只管辦事,只要拿下來她,婁家就自然能拿捏到手裡,對相爺的大業只有裨益。」

  院中那人立刻單膝跪地,保證道:「是,夫人儘管放心,這件事關乎相爺大業,我等一定不會出任何差池。」

  柳煙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下去吧。」

  那人離開之後,柳煙的貼身侍婢范娘子走上前來,之前她與柳煙在海市街上遇見過衛國公府世子夫人,知道對方並不是個善茬兒,擔心自家姑娘被牽扯進去,遂進言道:

  「姑娘既然知道那世子夫人不是個善茬兒,為何又要招惹她呢?先不說婁家會不會因為她而倒戈,可就上回咱們與她說話時,她的本領卻是奴婢平生僅見的,相爺安排在您身邊的都是些怎樣的高手,她的人竟然能夠突破重圍闖進來,探得您的姓名,這,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如今您惹了她,若是成了,她勢必反撲,若是敗了,也會將咱們暴露在她面前,在相爺大事未成之前,過早的暴露自己,絕非好事啊。」

  柳煙看著范娘子,這個女人是在這個世上除了她娘之外,對她最好的女人,她們倆共過患難,在跟了相爺之前,柳煙能活下來,就全靠范娘子,後來她十三歲就做了相爺的外室,才把她接到身邊,柳煙對她頗為信任,有些話也願意和她說,但對於薛宸這件事,她似乎不願意說太多,只是從軟榻上坐起來,對范娘子勾了勾唇說了句模稜兩可的話:

  「我就是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本領,若是連我的這點手段都分不清明的話,哼哼……」

  范娘子聽不懂柳煙的話,還想發問,卻見柳煙從軟榻之上站起,開始醉醺醺的輕解薄紗,往內室走去,內室中有一處人工開鑿的溫泉池水,是相爺命能工巧匠特意給姑娘做成,而柳煙最喜歡的就是在醉酒之後,泡入那溫泉池子中,一醉就是一下午。

  伏趴在池子邊緣,目光盯著池子上方的那一盆插花,似乎有些乾燥,她不禁遊過去,用手舀起一掌水澆了上去,如此反覆三兩下,而後才屏氣緩緩沉入池水之中,靠在池壁之上,將水淹到口鼻之上,露出兩隻眼睛,像個潛伏在水裡的鱷般,盯著水面的波紋與漣漪,水霧生煙。

  薛宸,你可千萬不要令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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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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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汝南王府的西跨院中,淮南王太妃左氏和王妃金氏正湊在一起說話。

  「母親,我們什麼時候動手?」金氏這般問道。

  左氏雙眼一瞇,說道:「再看看。」

  金氏似乎有些著急:「母親,這事兒越早辦完越好,咱們的人藏在後山,因為這段日子汝南王不在府中,咱們才得以平安無事,若是他突然回來,必然會發現後山有異,到時候,咱們不僅擒不住婁家的少夫人,就連咱們自己也可能折在這裡。」

  金氏的擔憂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汝南和淮南素有分界,進水不犯,縱有過界,也需兩相報備,按照規定,任何一方若是出使,都不能帶超過二百人的護衛,可是這一次她們足足帶了五百人,分批入城,已是冒險,若不能將那少夫人一舉成擒,反而讓她們被汝南王發現了異動,到時候,汝南王就算是強行扣著她們,淮南王都沒有辦法施救,豈不是任人魚肉嘛。

  左氏瞥了一眼膽小的兒媳,歎了口氣,說道:

  「就是再急,也得探清楚她們來了多少人才行吧。你這般急躁,有什麼用?」

  金氏的確有些急,心緒不寧的坐下,埋怨道:「我能不急嗎?我什麼時候做過這事兒啊?這,這要是被婁家知道了,必定要與我們淮南王府為難,您是娘娘的姨母,咱們淮南王府算是娘娘的半個娘家,可是這麼多年來,咱們王府一向太平,如何要來做這危險之事呢?」

  左氏瞪了一眼金氏,冷道:「你也知道我是娘娘的姨母,這麼多年來,咱們淮南王府之所以能夠太平,難道不是因為娘娘的庇護嗎?娘娘為皇上誕下二皇子,你可曾想過,若是二皇子登基,咱們淮南王府今後又將是何等榮寵?富貴險中求,古往皆是,如今咱們不過是出人手,替娘娘做些事,如何能畏首畏尾?」

  金氏不敢再說話,左氏瞧著這個兒媳,也暫且忍下了心中的怒氣,對她問道:「東西和人都準備好了嗎?今晚子時,準時動手,成事之後,你就發出信號,讓後山的人下來,咱們連夜趕回淮南。」

  金氏點點頭,說道:「準備好了,可是母親,我們一定要這麼做嗎?」

  左氏冷眼撇過她,冷冷說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總這麼婆婆媽媽的,將來咱們若是重返京城,可有你受的。」

  金氏不敢在和左氏反駁,順從的說道:「是,兒媳知道了。」

  左氏看著她,這個兒媳是她親手選定的,出身好,有大家風範,就是膽子小了些,今後還有的歷練,又低聲說了一句:

  「你讓金三他們得手之後,務必按照計劃行事,告訴他們,這是王爺的軍令,不得不從!哼,衛國公府榮耀了這麼些年,也是該出一件大事,讓他們蒙羞去了。」

  金氏當然知道左氏說的計劃是什麼,她倒也不是心軟,只是害怕這麼做了以後,會不會徹底惹怒了婁家,到時候,淮南王府再難有太平日子過,可是,既然婆母已經攬下了這件事,她們只能前進,不能後退,誰讓那個薛宸活該倒楣呢。

  婆媳倆說完這些話之後,左氏便拉著金氏往外走去,去親自查看她的準備了,可見相當重視這件事的。

  **********

  嚴洛東是在吃晚飯趕回來向薛宸覆命的。廖簽已經在後山佈防好,他的人全都是錦衣衛出身,偵察與反偵察意識可比一般的府衛將領強多了,他們天生就是生活在黑暗之中的,所以由他們盯著再合適不過。

  薛宸晚上睡下之後,由夏珠和蘇苑守在外室,子夜時分,一道煙管刺入了紙窗,吹入一道迷煙,片刻後,兩道黑影就從外頭闖了進來,越過已然昏睡過去的夏珠和蘇苑,去到了薛宸的床鋪前,兩人對視一眼,捲起了被褥中沉睡之人,便如來時一般,肩上扛著裹著被褥的薛宸,穿過迴廊,往後門走去。

  出門之後,一道響箭刺破夜空,兩人發送了信號之後,便將人送上了早就等候在巷口的馬車,然後兩人便將馬車驅使著往城門方向跑去。

  汝南城有宵禁,任何人過了亥時就不能再出入城門,除非有汝南王的虎符,走軍情之道,否則其他百姓不管任何緣由,都不能過時出城。

  馬車停在離城門最近的一條黑巷子中,等待援軍的到來,不過片刻的功夫,人影便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全部黑衣,蒙著面,為首之人對身後護衛們做著手勢,整裝待發之後,便下令拔刀,五百人一起衝向了緊閉的城門。

  在離城門還有三十步的時候,一支支利箭便由高至低,疾射而下,黑衣人不減步伐,在月光下舉刀狂衝,城門打開之後,幾百個城門守衛衝了出來,一片火光之中,展開了殊死之戰,這便是淮南王府早早的調遣五百士兵分批入城的原因了,就為了等候這一刻,能夠有餘力衝出汝南城。

  城門內外殺聲震天,城門將士似有不敵之意,在還未弄明白來人是誰的時候,已經開始在城門口放狼煙,吹號角,整個汝南城都給驚動了。

  城內所有的保衛盡數清醒過來,迅速往城門口聚攏而去,一隊官兵率先前來包圍了汝南王府,以報府中女眷不為賊人所襲,外頭殺聲震天,火光四溢,孫嬤嬤扶著烏氏從床鋪上坐起,守在她身邊,孫嬤嬤小聲問道:

  「太妃,要不要出去看看情況?」

  烏氏把心一沉,搖頭說道:「不必。咱們只當什麼都不知道,不必去管了。」

  孫嬤嬤點頭:「是。」

  左氏合衣站在視窗,看著城門口的火光,臉上露出獰笑,哼,衛國公府老太君寇氏,一輩子都那麼高高在上,年輕時和她有過不少的過節,她倒要看看,今夜過後,他婁家還有何顏面立足於京城之地!

  五百淮南軍卯足了勁闖城門,又是早有準備的,城門不過三百守衛,不是對手,就是加上後來趕來的城防,巡防,也不過就七八百人,可是在那些人趕來之前,五百淮南軍就已經殺出去大半,他們護著馬車,直闖城門。

  又是一番廝殺之後,黑衣軍團終於護著馬車攻城而去,汝南軍奮起直追,卻又怕是調虎離山,不敢將全城兵力盡數去追。

  五百淮南軍折了三百,剩下兩百人護著車馬一路跑向森林深處,大概離汝南城有足足三十裡地之後,金三方才下令停止,他是王妃金氏的親弟弟,在淮南王府做參軍,此回便是奉命前來擒拿衛國公府世子夫人的,而除了擒拿之外,他身上還有一項很重要的任務,那就是——玷污世子夫人的清白。

  這件事無關他的品行,這是軍令,身為軍人,服從軍令就是最重要的一條。金三派人守在馬車外,另外又喊了兩三個平日裡與他交好的兄弟隨他一同上車,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幾個男人都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呼吸開始變得粗重起來,雖然此行徑不是君子所為,但是既然是軍令,他們自然是要遵從的,可畢竟是男人,身邊大多都沒有女人,遇到這種事,哪裡能控制得住。

  勉強推讓著讓金統領先來,金三也不客氣,摸到被褥中人的腿後,撕扯了絲褲,操起傢夥就戰了起來,事畢之後,他提著褲子下了馬車,讓幾個兄弟快活去了。

  清理好了之後,金三隨手將先前從那女人褲子上扯下來的碎布給扔在了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心道:什麼世子夫人,關了燈和那些青樓窯姐兒有什麼不同。

  馬車裡的動靜還在繼續,金三看了看天色,瞧了瞧車壁,說了句:「差不多得了,還得趕路呢。」

  這番話說完之後,車廂裡的動靜就差不多停下了,一會兒後,幾個兄弟全都拉著褲頭跳下了馬車,一個個臉上全都露著難以言喻的表情,整理了下衣褲之後,也就不管馬車裡的人,藉著稍稍起來的天色,繼續整裝出發。

  可是隊伍才剛走幾步,就從天上落下幾張大網來,黑衣衛士們立刻就慌了手腳,左右突圍起來,可是,他們子時在汝南城門前剛剛大戰一場,早就精疲力盡,此時遇到專業的圍捕,哪裡還能逃脫,幾張大網一收緊,他們便如甕中鱉一般被人擒住,可他們卻連敵人在哪兒都沒看清,更別說知道他們是誰了。

  金三等幾個出入過馬車的人被另外的揪出來,廖簽和嚴洛東從黑暗中走出,廖簽肩上扛著他的長劍,吊兒郎當的,嚴洛東卻是冷靜自持,不苟言笑,一張其貌不揚的臉上,就連一點笑意都沒有。

  金三等不認識他們,以為是汝南王府的人,啐了一口唾沫說道:

  「怎麼?你們來救人的?哼哼哼,晚了點吧!兄弟們都快活過了!說實話,那個什麼世子夫人可一點都不好吃……哼哼哼哼……」

  金三知道如果身份洩露的話,這些汝南王府的人也不敢殺他們,所以此刻便極盡挑釁的和他們說話。

  廖簽呸了一口,就要上前說道:「放你娘的臭狗屁!你知道車裡……」

  話未出口,就被嚴洛東給攔住了,廖簽捂著被莫名其妙賞了一巴掌的嘴,不解的瞧著嚴洛東,他怎麼不讓他說出來真相?

  就見嚴洛東冷然向前一步,不再和金三等一眾黑衣人多說一句廢話,冷冷下令:

  「把人全都帶回去!」

  說完,便翻身上馬,領頭往汝南城趕去,廖簽追在他身後,還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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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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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天方魚肚白,烏氏才從房間走出。清晨的陽光有些刺眼,她站在院子裡靜靜的聽著府外的動靜。

  孫嬤嬤來報,說圍在府外的將士們在確定王府沒有危險之後,已經撤離。給烏氏披了一件披風,孫嬤嬤見烏氏的臉上多少還是有些擔憂的,便說道:

  「太妃,昨夜東廂房那邊全部出動了,到現在似乎都沒回來……您還是進屋去吧,這裡風大。」

  烏氏正點點頭,一夜沒睡的她此刻眼睛下方滿是烏青,驚擾了一個晚上,她若說不心虛,不驚慌是騙人的,畢竟在她府中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她現在有些後悔,可是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正要入內,卻被一道匆忙的聲音喊住了,是淮南王太妃左氏,只見她滿面笑容往烏氏走來,笑容滿面的將烏氏給拉入了內,孫嬤嬤帶著伺候的丫鬟全都去了外面,左氏才對烏氏說道:

  「事成了,我特意等到天亮才來找你,你放心吧,你拜託我的那件事我保證幫你做的漂漂亮亮,絕不會容那個賤人在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烏氏聽左氏這般保證之後,心底的驚慌失措才稍微好些,點了點頭,像是抓住浮木般,抓住了左氏的手,說道:「那,就拜託姐姐了。」

  左氏說道:「你就放心吧,瑾妃娘娘是我的親侄女,你這回替她做成了這麼大的事,娘娘若是知道了,定會多謝你,到時候,你還怕越不過那小小的姨娘去?一會兒我就要走了,城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我也沒法久留,不過等我回了淮南,定不會忘記妹妹所托就是了。」

  烏氏將左氏送到院門前,一番話別,左氏的貼身嬤嬤跑了過來,在左氏耳旁說了一句:「太妃,不好了,王妃不見了。怎麼都找不到人。」

  左氏和烏氏對視一眼,左氏說道:「她能去哪兒?再去找,別耽擱了我們回去。」

  那嬤嬤有點焦急:「全都找遍了,沒有!王妃的侍婢也不見了。」

  烏氏聽到這裡,也覺得不對了,問道:「這……王妃是怎麼了?她去哪裡了,未曾告訴姐姐?」

  左氏臉上現出了尷尬,說道:「讓你見笑了,我這個兒媳的膽子也忒小了,居然害怕至此,害怕擔責任就躲藏了起來!我這便去將她找來。」

  烏氏更加不解:「王妃躲藏什麼?」

  不過就是擄人罷了,她在汝南王府中,又不用她做什麼,有什麼好躲的?不過既然左氏都不擔心,她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我要找到了人,直接就走了,不來和妹妹話別了,衛國公府那邊若是找來,你儘管讓他們去我們淮南王府要人,我們可是有大禮要送給他們!」

  說完這話之後,從拱門後就傳來一陣拍手的聲音。

  韓氏和婁映煙從拱門後走出,嚇了左氏一跳,見來人是衛國公府的二夫人和婁映煙,才定了定神,韓氏走過來對她們問道:

  「給兩位太妃請安了,先前我們來的不巧,沒聽清楚淮南王太妃說的什麼,現在可否請太妃再與我們說一遍?什麼我們婁家若是找來,便直接去找你們淮南王府?我們要找什麼呀?」

  左氏臉色一變,瞧了瞧韓氏和婁映煙身後並沒有護衛,才放下心來,冷哼說道:

  「你麼不知道嗎?那我就不用特意告訴你們了,若是什麼時候你們發現了,再去淮南王府找我吧。」

  說完這話,左氏便伸手推開了韓氏,帶著先前來報信的嬤嬤往拱門外走去,可剛越過韓氏,左氏的整個人就徹底愣住了。

  只見薛宸正俏生生的立在一株梨樹下瞧著樹上剛剛結果的青梨子,聽見拱門後有人走出,便回過頭去,姿容艷麗的彷彿天界仙子般出塵,就連門內的一眾女人都不禁看呆了。

  左氏的臉色鐵青,指著薛宸半晌才愣出了一句:「你,你,你怎麼在這裡?」

  薛宸隱下笑容,撚著手裡的一根樹枝往左氏走去,她一邊往前走,左氏一邊往後退,就好像正對面走來的並不是一個謫仙般的女子,而是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一般。

  薛宸生生的用氣勢將左氏給逼入了拱門之內,烏氏瞧見薛宸也是大驚不已,卻在和薛宸對上一眼之後,就趕忙避開了目光,轉向另一邊,不敢再看薛宸一眼。

  她要這時候還不懂左氏的計劃失敗了的話,她也就是個棒槌了,心中暗自思慮著該如何找尋藉口,想了好一會兒後,才把心一橫,她只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行了,量薛宸也沒有證據指責她,這麼想通了之後,烏氏才覺得稍稍放心了一些。

  但是,左氏可就沒有烏氏心理承受能力好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薛宸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她,她不是應該昨天半夜子時就被她的人截出汝南城,現在已經被……

  可她如今好端端的出現在這裡,左氏下意識的就要跑,可是卻衝不破韓氏的阻攔,韓氏手底下有功夫,對付那些護衛可能沒多少本事,但是對付對付後宅的女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左氏被她抓住了胳膊,扭在身後,薛宸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順手抓下了她頭上的髮簪,讓左氏的一頭花白頭髮全都披散而下,跟個瘋子似的。

  左氏大叫:「薛宸!你放肆!我是淮南王太妃,你們敢這樣對我!你信不信我上書娘娘,讓你……」她的話還沒說完,就戛然而止了。

  因為她在扭動的時候,看見很多人被壓入了拱門,來到了這間庭院中間,其中有五個穿著黑衣勁裝的男人被捆綁的結結實實的推進來,其他的,應該全都是薛宸身邊的護衛,除了那個昨天出現過的護衛,還有另外幾個看著面生,但是從週身氣場判斷,應該都是武功高手的護衛。

  嚴洛東來到薛宸面前,作揖回稟道:

  「人都在這兒。」

  薛宸點頭:「嗯,她呢?」

  嚴洛東指了指拱門外,說道:「在擔架上,就在門外呢。」

  薛宸一邊走上石階,無視一旁的烏氏,直接走入了花廳之內,韓氏壓著左氏入內,一刻都不肯鬆手,烏氏被大部隊逼著只好進去,薛宸坐在昨天來的時候那個位置上,看了一眼烏氏,烏氏頓時就有些心虛,不過卻硬逼著自己振作,走到薛宸面前,頤指氣使的說道:

  「世子夫人,你的人這是什麼意思?淮南王太妃是來府中做客的,你就放縱你的人擒住她,是否也太不把我們汝南王府放在眼裡了?快些叫人鬆開,否則,否則我可就喊人來了,到時候大家臉上可都不好看。」

  薛宸勾唇一笑,說道:「太妃請便,我還正愁看客太少呢,你去多喊些人來,我還要謝謝你呢。」

  烏氏被這年輕的女子逼得說不出話來,色厲內荏的甩了袖子,左氏披頭散髮的喊叫:「薛宸,你好大的膽子,就是你們衛國公府的老太君,也不敢如此對待於我,你放肆!」

  薛宸對韓氏使了個眼色,韓氏就伸手摀住了左氏的嘴,薛宸不和她廢話,直接問道:「這就放肆了?太妃未免也太大驚小怪了,昨夜你們派人闖入我的院子裡,從我的床上抬走了一人,這樣放肆的事情,我還沒有和你清算,如今這樣對你,如何就放肆了?」

  左氏聽她這般說話,又看見金三被縛跪在外,事情必定是沒成的,可是既然事情沒成,她也沒什麼好怕的,畢竟薛宸還好端端的站在這裡,而且金三他們又不是昨天晚上進房的時候被薛宸抓住的,所以她一點都不怕,畢竟薛宸她拿不出證據來。

  可一抬頭,就對上了薛宸似笑非笑的臉,左氏的心中一突,就聽薛宸突然湊近她問道:

  「對了,這麼長時間,怎麼沒瞧見淮南王妃在哪裡?」

  左氏看著薛宸笑如佛陀的樣子,心中突然就一陣冰寒,難以置信的對薛宸瞪起了驚恐的雙眼。顫抖著嘴唇,對薛宸問道:「你,你把她怎麼樣了?」

  薛宸突然就笑出了聲,然後又突然冷下來,說道:

  「太妃這話說的,我能把王妃怎麼樣呢?她不是一直和太妃住一個院子裡的嗎?」不等左氏回答,薛宸便站直了身子,往外頭喊著問了一聲:

  「嚴護衛,廖護衛,你們誰瞧見淮南王妃了嗎?」

  嚴洛東上前一步回道:「回少夫人,我們沒瞧見淮南王妃,從昨夜開始,我們就一路追尋那些闖城門的賊子,追到了三十裡外一處森林,才抓到了他們,這幾個就是匪首,除此之外,我們還帶回了一個在馬車上的人。少夫人要把她抬進來看看嗎?」

  薛宸盯著左氏,說道:「好啊,抬進來吧,看看這些匪人處心積慮,費勁千辛要擄走的人到底是誰。」

  一個白色的擔架給從拱門外抬了進來,身上還裹著被子,髮髻已經全都鬆開,黑髮從被褥一端垂下,枯黃的發尾一晃一晃的,晃動著左氏的心,除此之外,還有被褥另一端的兩條白花花的大腿,以及……殘破不堪的裙褲……

  左氏淒慘的大叫一聲,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就撲了出去,擔架被擺放在金三他們幾個黑衣人面前,左氏撲上去,扯開了被褥的另一頭,淮南王妃慘白憔悴的臉就暴露在陽光之下,眼角的淚似乎已經哭乾了。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景象給嚇壞了!

  饒是韓氏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卻依舊忍不住避開了目光,而婁映煙轉過去就趴在欄杆上吐了起來。

  廖簽瞧著一直到被他們押送回了汝南城都一身傲骨,鐵骨錚錚的金三,這下徹底崩潰了,只見他一下子就癱坐在地上,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怎麼都發不出聲音來,良久之後,才見他痛苦不堪的以頭扣地,發出巨響,喉嚨裡不住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廖簽這個刀口舔血的人看了都不免心寒,轉頭看了一眼嚴洛東,似乎現在才有些明白,他淩晨不讓他直接把真相說出來的原因是什麼了……要想對一個人的打擊大一點,就是要讓他毫無防備的時間久一點,看到這裡,廖簽幾乎都有些開始同情那個金三了……不過,誰能說,這一切不是他們自作孽不可活呢?

  如果不是被少夫人早早的發現了他們的計劃,現在淒慘慘躺在這裡的會不會就是……一想到這裡,廖簽就及時打住,不敢再往下想了,可以說,這些人現在有多慘,他們的所作所為就有多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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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發表於 2016-6-9 01:56:34 |只看該作者
第218章

  烏氏也是驚呆了,直覺這回的事情似乎的鬧大了,不管是得罪了淮南王府還是得罪了婁家,她這下估計都很難再脫離關係了,雙腿發軟癱坐在了地上,孫嬤嬤趕緊蹲下來扶她,可是烏氏的腿就像是灌了鉛似的,根本沒有一點力氣,孫嬤嬤扶不動她,只好蹲著在烏氏後面讓她靠著,烏氏臉上滿是驚恐,目光空洞的看著庭院中的畫面。

  薛宸神色如常的走出了花廳,站在廊下,對嚴洛東他們問道:

  「喲,這王妃是怎麼了?」

  嚴洛東上前面無表情的回答:「回夫人,我們趕到樹林的時候,王妃已經被這些人奸淫,我們來不及施救,只好把人帶回來交給兩位太妃處置。」

  廖簽在心裡對嚴洛東的認識又上了一個台階,這也是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尼瑪他們家的王妃都給人奸了,你還要人家出面處理……無毒不丈夫啊!

  果然,左氏站起來就跑到薛宸面前質問,說道:「是你!是你!是你害的!」

  韓氏來到薛宸面前,擋住了左氏,說道:「太妃,你冷靜點,世子夫人不是說了,王妃是咱們的人救回來的嗎?」

  薛宸將韓氏推到旁邊,自己對上了左氏,說道:「太妃這話說的我可就不愛聽了,是誰害的,不是憑你空口無憑說的,你轉過頭去,問問那些匪首不就知道了?他們總不會騙你吧,畢竟……都是淮南王府的人,不是嗎?您去問問,王妃這事兒是誰幹的,去問問。」

  左氏臉上的表情著實精彩,怨憤的盯著薛宸,似乎要把她的一張臉看出個窟窿來似的,瞪得眼中的血絲都快要出來了,她哪裡敢去問,這件事到底是如何,她還會不知道嗎?她原本計劃的好好的,將薛宸擄走,叫人佔了她的清白,然後帶回淮南,就算在路上被人劫了去,她的遭遇也能讓婁家沒臉,然後婁家因此一蹶不振,這樣太子那邊就能少一個強勢的助力,瑾妃娘娘的二皇子就多個機會……

  可是她沒想到,她的計劃沒有成功,反而還把淮南王府的王妃給搭了進去,她怎麼能問,她怎麼敢問。

  薛宸冷笑一聲,伸手將她輕輕一推,左氏就跌倒在了地上,像是瞬間蒼老了十多歲似的,薛宸冷然的經過她身邊,去到了被捆綁跪地的金三面前,居高臨下,冷冷的問道:

  「太妃不敢問,那我就替你問問好了。」目光中透著冰冷,說道:「金三,親手把姐姐送入火坑的滋味怎麼樣啊?」

  一口就喊出了他的名字,金三哪裡還不知道這件事就是這個女人做的手腳,他竭力反撲,可是卻被嚴洛東拉著,他只能發出憤怒的咆哮: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殺了你!她,她是我姐姐呀……親姐姐……她……你讓我親手把她送去……」這是金三對這事兒不敢興趣,若是他動了邪念,那……

  薛宸在他面前絲毫不為所動,掀起裙擺,抬起一腳就踹在了金三的面門之上,因為用足了力氣,竟然也踢斷了對方的一顆門牙。

  她惡毒?

  如果不是她早發現了他們的舉動,現在誰能保證躺在淮南王妃位置上的,不是她呢?薛宸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善良的女人,她向來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可若是你惹上門來,她也不是那麼好打發就是了。

  而這一切,她將都會算到柳煙頭上,賠一個淮南王妃就夠了嗎?不,不夠!做事的人固然可惡,可幕後策劃的就更加可惡了!如今淮南王妃有多淒慘,就說明她們曾經想對她做的事情有多殘忍!看見淮南王妃,就等同於看見了鏡子,讓她怎麼可能不背脊發寒?

  左氏在聽到金三這變相承認了的話之後,突然來了力氣,生怕他要再說出什麼話來,抽出了一旁一個侍衛腰間的佩刀,就要殺了金三,卻被廖簽一腳踢飛了她手裡的劍,讓她撲了個空,這下左氏可就再也顧不上什麼臉面,指著薛宸就罵起來:

  「是你!就是你害的楚楚!你還想狡辯不成?誰不出現,怎麼偏生就你的人出現在那樹林裡?還說不是你害的,我告訴你,這件事我必定要捅破天際,我要告禦狀,我要讓皇上法辦了你!」

  薛宸簡直要被左氏給逗笑了,冷著臉來到她面前,彎下腰,面對面,一字一句的說道:

  「告禦狀?是我讓你淮南王府的人去我床上擄人的?我讓他們在樹林裡對王妃做這事兒的?太妃這話說的,著實……沒有道理啊。」

  左氏像是瘋了一般就要去掐薛宸的脖子,她覺得她看見的不是人,是個魔鬼!可她卻偏偏不會想,這件事,難道不是她自作自受,若不是她們自己想這樣算計薛宸,又如何會被薛宸反設計呢?

  只不過,這個世上懂得反省的惡人實在太少,他們慣於將責任推到別人身上。

  薛宸並不想再和她繼續討論下去,正要派人將人全都押下去的時候,院門口響起了一道冷峻的聲音:

  「發生什麼事了?」

  只見江之道穿著一身鎧甲站在拱門後,身後跟著幾個親兵,其中一個似乎是副官,容貌清秀,與江之道生的頗有些相像,看樣子,他這是帶兵連夜趕回來的,昨夜汝南城門口兩軍相交,城門守衛不敵,便放了狼煙,吹了號角,即便是遠在籌關,軍營裡也能瞧見汝南城放出的狼煙,知道出事了,他日夜兼程的趕回來,沒想到看見的卻是一個開著的大門,連守衛都沒有一個,以為家裡出了事,趕忙進來,可誰知道卻瞧見一大幫人圍在他娘烏氏的院子外頭。

  瞧見人群中最顯眼的那個女人,江之道為之一震,趕忙趕過去,對薛宸喊了一聲:「大嫂。」

  他前幾天就收到了婁慶雲的信,知道薛宸這些天和婁映煙一起來汝南,原本他是想把籌關的事情分佈一下,就回來的,可是沒想到,她來的第二天,他甚至都還沒安排好軍營的事情,汝南城就出了事。

  一邊說話,一邊環顧周圍,就看見擔架上那慘不忍睹的畫面,還有淮南王太妃面如死灰被人押著,還有那被縛的黑衣人,竟然是淮南王府中曾經和他有所交集的金三,金統領,他不是淮南王妃的親弟弟嗎?如今怎的一副快要瘋癲的樣子?

  他環顧一圈後,最終還是把目光落在了薛宸身上,只見薛宸對他微微一笑,說道:

  「王爺安好。你收到既明的信了嗎?」

  點點頭,江之道依舊對這裡的情況不甚瞭解:「收到了,原本想過兩天就回來,可沒想到昨夜汝南城出事……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淮南王太妃和王妃如何會出現在這裡,王妃這是……」

  薛宸對嚴洛東遞去一眼,嚴洛東便上前傳告了一番昨夜發生的事情始末。

  江之道越聽越覺得頭大,不可思議,瞧著那不住發抖,幾乎瞪紅了眼睛的金三,他也能肯定嚴洛東說的這些的確是事實,淮南王太妃和王妃帶著五百人潛入汝南境地,為的就是擄走薛宸,而薛宸知道了他們的計劃,就將淮南王妃事先藏到了自己的床鋪之上,然後這些人擄了床鋪上的人就走,而淮南王妃之所以會被這樣對待,也是因為,他們原本就是想這樣對待薛宸……而薛宸竟然也沒有阻止他們這樣做。

  聽嚴洛東的話就能知道,其實他們早就到了那片林子裡佈防,若是存心想阻攔,又怎麼可能阻止不了呢。但他沒有,確切的說,應該是薛宸沒有讓他阻止,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慘劇發生。

  這件事上,江之道雖然也明白,的確是淮南王府挑釁在先,如果是他的話,也會和薛宸做同樣的事情,不會救人,可他畢竟是個男子,還馳騁沙場這麼多年,才有了這一身的匪氣,可薛宸……這個後奼女子又怎麼也能這般狠心?想起了婁慶雲曾經和他說過,他妻子可不比尋常閨秀,江之道此刻算是明白過來了。

  這何止是不同尋常啊,簡直是,簡直是……可怕了。

  淮南王太妃面如死灰,已經亂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這回可不僅僅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還把淮南王府的臉面徹徹底底的給斷送掉了。

  江之道知道情況之後,就讓人將淮南王太妃與王妃先送入後院看管起來,然後將金三等一眾賊匪壓入了大牢。

  在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江之道都沒敢去看薛宸一眼,不知是被她這手段給震懾住了,還是有什麼其他想法,總之就是沒敢走到薛宸身邊來。

  將人全都押下去之後,他入了花廳,才沉聲對烏氏問道:

  「娘,我不在汝南城中,淮南王太妃和王妃是如何帶著那麼多人進城的?還隱藏在後山之上?」

  烏氏臉色又是一變,先前才克服了一些腿軟的雙腿,現在又是一軟,不過這回面對自己的兒子,她可沒有那麼沒底氣了,硬著頭皮說道:

  「我,我也不知道,她們怎麼會帶著這麼多人來?淮南王太妃只說來拜訪我,我也沒想那麼多,就讓她們進來了。誰,誰知道,她們卻是包藏禍心的。」

  婁映煙難得強硬起來,站到江之道身後對烏氏說道:「娘您怎會不知?汝南城讓夫君治理的鐵桶一般,淮南王府的五百人,若是沒人故意放入,怎會這樣輕鬆,誰都不驚動就藏在了咱們王府的後山上呢?母親您這話連我都騙不了,還想騙別人嗎?」

  薛宸正在喝茶,聽婁映煙這麼說自己,不禁和韓氏對視了一眼,似乎在說:喲,她還有點自知之明嘛。

  韓氏對她橫了一眼。

  就聽烏氏指著婁映煙叫罵道:

  「你說什麼?你想挑撥我們母子嗎?好你個毒婦,我從前是不是對你太好了,以至於讓你忘記了忠孝禮儀怎麼寫了?還是說,你以為你有娘家人撐腰,我就治不了你了?」

  婁映煙不知道怎麼回嘴,江之道就截過了烏氏的話頭,說道:

  「娘您說的這是什麼話,煙姐兒不過是說的事實,這汝南城中旁人不知道,我還會不知道嗎?若無內應,五百人如何會無聲無息的就進了汝南城?您真當我是這麼好糊弄的嗎?」

  烏氏瞧著自己兒子兒媳一起對自己施壓,這是要坐實她的罪名,哪裡還肯繼續,乾脆眼珠子一轉,坐到了地上,幹起了她的老本行,哭天喊地起來:

  「哎喲喂,真是兒大不由娘,有了媳婦兒忘了娘,我含辛茹苦……」

  烏氏一句話還沒嚎完,就聽見外頭傳來一聲尖銳的咆哮:

  「烏元梅,你給我出來!你個昧良心,殺千刀的混賬女人,你對我兒子做的都是什麼事?你這是要害死我們母子不成?你給我出來!」

  一直跟隨在江之道身後的江五郎聽出了這聲音是誰,趕忙從江之道身後竄了出去,走到門口,正好迎上了一個並不是很美,但整個人渾身上下都藏著一股子潑辣氣息的中年婦人。

  「娘,您怎麼來了?這裡是王府,沒的讓你壞了規矩,到時候太妃又要用這個責罰你了。」

  原來這位就是龔姨娘,昨日她收到了薛宸讓嚴洛東送去的東西,果然今早就忍不住,單槍匹馬殺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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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9 01:56:44 |只看該作者
第219章

  龔姨娘是個相當潑辣的女人,膀大腰圓,就好像平日裡看見的那種鄉間婦人一般,雖然比那些婦人多了些氣質,但整體來說,並不是一個美麗的女人,甚至可以說,她年輕的時候,還沒有烏氏漂亮。可是很明顯,她比烏氏多了幾分安分與吃苦耐勞,也許就因為她在戰地不離不棄,陪伴了老王爺十多年,才會有如今這特別的照料吧。

  她似乎並不怕烏氏,從她說話的語氣來看,兩人的確是交惡的,烏氏是那種嫉妒心極強的女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也不願意有別人做到,她不會去反省自己為什麼沒有做到,而是一味的去責怪別人為什麼要做到,將她比下去,而龔姨娘這麼多年來,也看清楚了烏氏的為人,平日裡多加忍讓,盡量不與她發生衝突,可是這一次,烏氏實在是太過分了,眼看著就是想把她兒子的前程全部毀掉,她怎麼還能忍耐呢。

  江五郎拉著龔姨娘不讓她做出更加衝動的事情,烏氏瞧見她,就跟烏眼雞似的,頓時就停止了哭鬧,從地上爬了起來,江之道見龔姨娘臉色不對,知道這位龔姨娘是代替娘親,在戰場上陪伴了父親十多年的妾侍,對她平日裡還算敬重,而現在她這樣不管不顧找上門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讓她無法忍受的大事。

  上前對龔姨娘問道:「姨娘這是怎麼了?」

  龔姨娘似乎氣憤還未平息下來,指著烏氏直接就說道:「你去問問你的好母親,她自己做了什麼事?我知道我是妾侍,人微言輕,在家裡也沒有地位,可是眼看著五郎這麼大了,她做嫡母的不替他張羅婚事,我這個親娘總要替五郎考慮考慮吧,我敬她是嫡母嫡妻,就過來和她商量,她一反常態,說要請王妃回婁家問問,婁家三姑娘的意思,我對她千恩萬謝,都已經做好了日日前來伺候她的決定,可是,你都不知道,這個女人她做了什麼事出來?」

  江之道蹙眉,又看了看薛宸,他之前收到婁慶雲的信,信中只說了薛宸她們這些天要來汝南,並沒有說為了什麼事情,如今看來,薛宸之所以會在這個時候來汝南,應該就和龔姨娘說的這件事有關係了,因為牽涉了婁家三姑娘,所以,薛宸這個長嫂才不得不來,而她來汝南的消息,不知道怎麼就洩露給了淮南王府知道,淮南王府對她動了歹心,才有了昨夜的那齣戲碼。

  而現在江之道就擔心,薛宸來京城這件事,是他母親糊塗,聯合淮南王府做出來的,若是真的,他就太沒有臉去見婁家了,更加對不起煙姐兒。

  龔姨娘從懷中拿出一張庚帖來,交到了江之道的手中,那上頭寫著江五郎的生辰八字,格式便是嫁娶的格式,江之道看著龔姨娘,問道:「這是……」

  龔姨娘惡狠狠地瞧著烏氏,說道:「你問問她,我家五郎的庚帖如何就會出現在我準備了給王妃帶回婁家的禮品裡面?我只是拜託王妃回娘家問一問,若是婁家不情願,我又怎麼可能將五郎的庚帖直接送去京城呢?這叫婁家怎麼想我們家五郎?逼婚逼到了婁家頭上,我五郎今後還有什麼前程可言嗎?她就是要讓我們與婁家對立,想藉著婁家的手來收拾我們!就因為老王爺對她下過命令,不能讓她動我們娘兒幾個,她就想出這番惡毒的手段,想讓我們得罪別人,讓別人來替她收拾了我們。我這輩子跟著老王爺風裡雨裡,火裡水裡,嚴寒酷暑,始終待在老王爺身邊替太妃陪伴老王爺,就算沒有功勞,也該有苦勞吧,可是太妃你就是瞧我們不順眼,處處與我們為難,老王爺心疼我們,讓我們搬出去住,你還是不放過我們,你到底要我們怎麼樣?當真要我們娘兒幾個死在你面前不成嗎?好,如果真的要死,那就我一個人去死好了,王爺,我死之後,求您替弟弟妹妹做主,讓他們都有個好的歸宿,莫再叫人欺負了他們!我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這些話說出來,龔姨娘也不是開玩笑的,掙脫了江五郎的鉗制,拔腿就往門扉上撞去,發出了巨響,嚇了薛宸和韓氏她們一跳,婁映煙趕忙過去將她扶了起來,龔姨娘頭上鼓起了個大包,卻是沒有流血,見婁映煙和江五郎都去扶她,再撞也沒法撞了,乾脆就哭天喊地,在地上打滾,比之先前烏氏那一套還要來的激烈和不顧顏面。

  薛宸和韓氏對視一眼,對這位龔姨娘也是佩服在心底,不過,對於烏氏那種會撒潑耍賴的女人來說,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才是最有效的做法,簡略的意思就是:她不要臉,你就要比她還不要臉,才有可能戰勝她!

  很顯然,龔姨娘做到了。

  她的行為擺在這裡,讓烏氏也愣住了,一副沒法繼續發揮的表情,只能惡狠狠地盯著假作尋死,還有不住在她身邊安慰的婁映煙和江五郎,恨不得能撲上去咬死這兩個給龔姨娘配戲的人。

  江之道哪裡能看著龔姨娘去死,對於這種後奼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他似乎已經很熟悉了,並沒有多加攙和,就好像先前烏氏這麼做的時候那樣,靜靜的等她們發揮完了,他再站出來說話。

  見龔姨娘情緒稍微穩定一點了,江之道才走上前去將龔姨娘親自扶了起來,一番噓寒問暖,之後,龔姨娘的情緒才稍微的『穩定』了下來,抽抽噎噎的一副受了天大冤屈般的表情,讓烏氏著實恨得牙癢癢,也想躺下來和她一較高下,但終究比不過龔姨娘放得開,這個時候,她又想把主母的威儀給拾起來了。

  江之道看了看手裡的庚帖,又看向了烏氏,沉聲問道:

  「母親,這可是真的?」

  烏氏撇了撇嘴,轉頭過去說道:「是又怎麼樣?我也是好心。就她這出身,就五郎這身份,竟然也敢肖想衛國公府的姑娘,我若不這麼做,人家婁家估計連一眼都不會瞧她,我這是幫她,現在倒好了,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龔姨娘也不示弱,當即回嘴:「我狗咬呂洞賓?婁家姑娘是我們肖想的嗎?還不是你提出來的,說是要讓王妃回去問問,我也只是說讓王妃問問沒什麼,婁家要是看不上咱們,我也不會硬是要讓兒子攀高枝兒,可是,您這樣將我們五郎的庚帖直接送去婁家,王爺您評評理,您說最後國公爺要是恨起來,恨得會是誰?我們五郎不過是個小小的參將,只盼著能一輩子跟著王爺身後鞍前馬後,可如今因為這個得罪了婁家,我,我……我可憐的五郎啊……」

  江之道拿著庚帖走到薛宸面前,低頭說了一句:

  「大嫂,你就是專程為了這件事來的吧?」

  薛宸點點頭,讓夏珠又拿來了另外一份婚書交給了江之道,說道:「那庚帖是我派人送去給龔姨娘的,除了那個,還有這婚書,煙姐兒是被騙著回去的,根本不知道行禮中有這些東西,家裡的長輩也都知道了,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便叫我來問問情況。」

  烏氏臉色大變,先前她就該想到了,指著薛宸說道:「好哇,你竟然騙我?原來婁家早就發現了這東西,可你偏偏騙我說沒看到,你……」

  薛宸淡然一笑,說道:「我家長輩看沒看到,又不是憑我一句話能說的,太妃做了這事兒,不就是希望他們看到嗎?怎麼如今聽說他們看到了,卻又不高興了?你不能因為事情沒有按照你想的那樣去發展,而怪罪其他人吧?」

  烏氏被堵了個啞口無言,龔姨娘倒是對薛宸另眼相看了,眼中露出欣賞之色,正好薛宸向她看過去,兩人目光短暫交流,薛宸對她點了點頭,龔姨娘受寵若驚,趕忙直了身子,給薛宸行了個大禮,薛宸趕忙讓夏珠上前去將她扶起來。

  江之道瞧著手裡的婚書與庚帖,看向太妃烏氏,咬牙切齒的說道:

  「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您,您怎麼能做這種事出來呢?您這是把我們汝南王府的臉都丟盡了!」

  說著江之道就把東西甩在了烏氏面門之上,嚇得烏氏往後倒退了好幾步,臉色也徹底的變了,並且不敢再像先前那樣哭鬧了,因為她從來沒有瞧見過兒子這樣氣惱的神情,低著頭不敢說話。

  江之道也是滿心糾結,良久後才對薛宸說道:

  「大嫂,今日你既然為這件事來了,那……我便將這件事交給你處理,要怎麼處置,您一句話,我照做便是了。」

  江之道倒不是在推卸責任,而是這件事他確實不好處理,往大了說,這是破壞兩家和諧,薛宸是婁家派來的代表,有權做主,而往小了說,這只不過是後宅之事,後宅之事,自然要交由女人處置,最後還是會落在薛宸手裡。

  薛宸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才說道:「其實我這回來,可不是要處置誰,而是只想知道王爺您的意思,我們婁家的大姑娘嫁給你做王妃,那便是打算了與你舉案齊眉,白頭偕老的,可是,她如今在王府之內過的是怎樣的日子,每天面對的是怎樣的折磨,相信你比我清楚,我不想處置誰,只想王爺給我個保證,讓我們婁家的大姑娘,今後在王府之中,過一個正常的王妃應該有的生活,只要你能保證這個,這件事不過就是兩家之間發生的小插曲,大家都盡快忘了,也就成了。您說呢?」

  江之道臉上現出慚愧,看了看煙姐兒,這些年,他的確知道母親在府裡的所作所為,因為煙姐兒的不反抗,看著沒心沒肺,就讓他忽略了這些細節,如今想來,的確是失誤,這樣騙婚的事情,若是發生在其他人家,江之道不敢保證那些人家有沒有婁家的氣量,可如今,薛宸代表的就是婁家,從她的行事風格就能看出來,她在婁家如今已經是做的了主的人,她說不計較,自然就是不計較了。當即保證道:

  「大嫂放心,從今往後,我必管好內宅!不會叫煙姐兒受半點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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