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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呢喃]惡男有淚不輕彈【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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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3:16:3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惡男有淚不輕彈
作者:呢喃




簡介


什麼?好友竟要她去山上代她照顧小舅舅?  
免談!  
什麼?只要待上兩個月就有六位數的進帳?  
一切好談!  
誰都知道她是天生的小錢鬼,早說這麼好康咩!  
她立刻就接下這份神聖的任務,  
想到存款裡的數字節節高昇,她拖著條小命死也要爬上山,  
只是,她真的想得太美好了,  
那個「小舅舅」雖然年輕又帥氣,卻是個大怪咖,  
他不苟言笑、不通人情、不人道、不上道……簡直是「不」到天邊去了,  
她做的菜,他嫌像豬食;她唱歌,他嫌吵,  
全世界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難伺候的人了,  
可她是不會舉白旗投降的,  
越艱難的任務,她越有興趣挑戰,  
越龜毛的人,她越想在老虎嘴上拔毛,  
等著瞧好了,她一定要征服這個無敵機車男……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 本帖最後由 大摳象 於 2010-1-27 13:3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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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最初,所以最美!          因為有緣,所以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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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3:17:2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好靜。

  盛夏的某個星期四下午,市立美術館內冷冷清清,入館人數少得可憐,門口高大微胖的保全精神已進入恍惚狀態,腦袋一點一點的,頻頻和周公爺爺聊天去了。

  長廊的另一頭,譚亞茵背著和自己嬌小的身材極不相襯的超級大包包,慢慢一廳逛過一廳,仔細欣賞每一幅作品。

  今天下午本來有科通識課,但她蹺了老教授的課,偷得一個下午的空閒來場豐富的心靈饗宴,度過悠閒午後時光。

  忽然,亞茵停步,在原地足足站了有五分鐘之久,她目不轉睛地瞧著眼前的一幅畫,白皙的臉龐難掩驚艷。

  好鮮明溫暖的畫風。

  大膽的亮黃搭配溫暖的橘,背景是一片舒服的草綠,畫裡的長髮女子只有側面,明明看不見她的臉,簡單的線條卻讓人感覺她此刻正燦爛的笑著。亞茵的胸口有股暖暖的熱流正在翻湧,彷彿感受到畫者畫這幅畫時對女主角滿滿的寵愛……

  不知過了多久,亞茵貪戀不捨地移開目光,在畫的右下角發現一個「雍」字。

  雍……這是他的名字嗎?眨了眨水靈燦亮的美眸,亞茵不禁暗忖。放在館內的畫往往會列出畫者,偏偏只有這幅沒有,無緣知道他的大名,一種遺憾悄悄爬上她心間。

  作品的名字是──藍。

  亞茵今年大二,念的是美術系,嚴格說起來她和畫者也算同行,憑她可以當鐵板神算的直覺,她敢打賭能畫出如此溫暖畫風的人必有顆溫暖的心,還有常人難及的細膩心思,最後當然少不了燦爛如朝陽的笑容。

  總而言之,畫「藍」的畫者,肯定是個溫暖的人吧?

  深深再看了這幅畫一眼,像是被蠱惑般,亞茵的目光還是難以離開,有股衝動好想就這樣把它帶回家收藏。這種感覺就像一見鍾情呵!

  她仰著頭,貪戀的再把畫細細看過一回,把它牢牢刻在心版上,感受那難以言喻的心靈悸動。

  「若是能知道他的名字就好了,」歎了口氣,亞茵喃喃自語,語氣裡帶著遺憾,「這樣就能多認識他一點……」

  遠處,轟隆隆的雷聲響起,震動了寂靜無聲的美術館,外頭的天氣在變化,館內的溫度似乎驟降好幾度,而亞茵仍靜靜地看著那幅畫──

  好久、好久……
因為最初,所以最美!          因為有緣,所以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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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3:19: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請問吳綺娟小姐,不知道是小妹我資質駑鈍,還是您說的話太難理解?」坐在明亮乾淨的咖啡廳裡,亞茵咬著吸管,偏頭睇向一臉懇求的好友綺娟,燦亮水靈的大眼睛眨呀眨的。「我完全聽不出這個交易好在哪裡。」

  「當然好,而且好得無可挑剔,」綺娟戲劇化地誇張解釋,比手畫腳的。「錢多事少,何樂而不為?」

  「既然這麼好,妳自己怎麼不去?」若真像她說的無可挑剔,她自己接下差事就好,何必再來拜託她?

  有鬼,有鬼。

  「呃,」果不其然,綺娟面露難色,結巴地道:「我、我不去當然有我的難言之隱,但絕不是壞事。」

  「……」挖了一口香草冰淇淋入嘴,亞茵扮了個鬼臉,擺明不信。

  「亞茵,求求妳幫我這次吧!」見她不說話,綺娟低聲下氣的哀求。「其實這份工作真的不差,除了地點偏僻了些、日子無聊了些,其餘真的挑不出壞處。」

  「先說出妳的難言之隱,我再考慮考慮。」她譚亞茵又不是阿呆,當然要先把工作性質搞清楚。

  「唉!其實也沒什麼,」像是有些煩躁的撥弄著杯內的冰塊,綺娟歎氣。「嚴格論起來他是我的遠房小舅舅,兩年前他不知道受到什麼刺激,突然躲到偏僻的山林裡自我封閉,我媽擔心他一個大男人不會照顧自己,每逢寒暑假就叫我去照顧他,做些打雜、整理、買菜的工作,小舅舅出手是很大方,但是……」綺娟欲言又止。

  「但是什麼?」

  「但是小舅舅的脾氣很古怪,他要不是可以半個月不說一句話,就是開口的時候會把妳變成急凍人。」綺娟揚眸看了她一眼。

  「這麼猛?」亞茵皺眉。

  不說話的人是很難想像的,就拿她自己來說吧!要她一天不說話,她會想撞豆腐自殺。

  「妳想想看,當妳住在鳥不生蛋、雞不拉屎、烏龜不靠岸的深山林內,連買瓶醬油都要開半小時的車下山,沒有百貨公司、沒有電視,身邊唯一的活人又像死人一樣,那種悶真的會把人逼瘋。」像是隱忍很久,綺娟抱怨。「但是他一說話呢!妳又希望他乾脆別開口比較好。」

  「可是暑假才兩個月不是嗎?」忍一忍應該就過去了。

  「不要,今年說什麼我也不去,」綺娟用力搖頭,可憐兮兮地傾身向她。「亞茵,拜託幫我這回吧!」

  「可是──」亞茵猶豫。

  要她兩個月和脾氣古怪的人一起生活也很困難呀!

  「工作輕鬆沒壓力,就煮煮三餐、整理房子,其他時間都自由活動。」綺娟繼續勸著。

  「綺娟,不是我不幫妳,妳看我的樣子像會煮飯嗎?」亞茵很自暴自棄的指著自己的鼻尖。

  家裡有個太能幹的老媽就會變成這德行,只會吃、不會動。

  「不會煮也沒關係,只要東西是熟的就好。」綺娟含了冰塊在嘴裡,咬得喀喀作響。

  「啥?」聽見她的回答,亞茵一臉驚愕。

  難不成她的小舅舅是山頂洞人?只要烤熟就能吃?真是好奇怪的老人家呀!她還以為老人家都很重視養生。

  「小舅舅他……沒有味覺。」想了下,綺娟含蓄地道。

  「沒有味覺?」這個答案太讓人震驚,亞茵頓時成了九官鳥,只能傻傻重複。

  「不管是放糖、放鹽,太酸還是太辣,他都能面無表情的吃下去。」

  「哦~~」拉了長長的尾音,亞茵覺得好神奇。

  神奇到有種想去拜會他老人家的衝動。

  「亞茵,如何?幫我這一回吧!酬勞全歸妳。」綺娟雙掌合十的拜託。

  「但是──」亞茵還在遲疑。

  「短短兩個月就有六位數的進帳,妳真的不接受嗎?」見她還猶豫不決,綺娟使出殺手鑭。

  六位數啊~~

  聽見高額報酬,亞茵明眸一亮,立刻用力點頭,「成交!」

  唉唉唉~~她的錢鬼性子果然厲害。

  「亞茵,我真感激妳。」綺娟開心的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耶~~終於不必去面對整天面無表情的小舅了!

  「酬勞記得匯入我的戶頭。」推開她燦爛的笑臉,亞茵故作嚴肅。

  「沒問題。」綺娟眉開眼笑的點頭,看見她彷彿看見救星。「對了,妳還在找『雍』嗎?」

  她知道亞茵被一個叫作「雍」的畫家的作品深深吸引,追尋「雍」也成為她最心心唸唸的一件事。

  「嗯,」亞茵吞下一大口香草冰淇淋,美眸燦燦發亮。「我不信找不出他是誰。」能畫出「藍」的人,肯定是個心很溫暖的人,她是真的這麼想。如果能夠的話,她好想見他一面。

  「妳已經找好幾年了,難道還不死心?」

  「不死心。」亞茵搖搖頭,有種莫名的執著。誰教她第一眼看見那幅畫就深深的愛上,無法從腦海中抹去。

  「我真不瞭解妳,不過就是一幅畫。」真想知道那幅畫究竟有何魔力,可以讓亞茵執著好幾年,可惜她無緣一見。

  「『藍』對我而言不只是一幅畫。」眸光有些悠遠,亞茵輕歎。

  「那不然是什麼?」撐著下巴,綺娟狐疑地瞧她。

  「……我也不知道,若是知道我就不用非找出『雍』不可了。」就像命中注定,當她看見那幅畫之後,她的人生就為了尋找「雍」而存在。

  尋尋覓覓,無窮無盡,除非找到答案。

  「好怪,這一點也不像妳會做的事,妳的個性應該要更灑脫才對。」綺娟嘀咕。

  好怪?!她也是這麼覺得,可是她就是莫名執著呀!

  亞茵輕吁口氣。

  碧空如洗,是種讓人看了很舒服的藍,山林間空氣新鮮,白雲飄飄,涼意拂面,寧靜的氛圍讓人感覺時間像是靜止了。

  一輛小發財車慢吞吞駛在蜿蜒山路,開車的年輕男子膚色黝黑,嘴邊掛著大大的笑容,他邊開車邊哼歌,心情極好。

  小發財車在一間房屋前停下,年輕男子俐落地從車上搬下兩箱生活必需品,箱內有食物、罐頭、蔬菜和水果。

  他走到屋前按下門鈴。

  「晁先生,我送東西來了!」看見門開,年輕男子開心的打招呼,送他一朵心無城府的笑容。

  或許是住在山林間的緣故,連人的笑容瞧上去都是那麼乾淨。

  晁允雍看了他一眼,淡漠的俊顏沒有太多表情,他微微側身,方便他搬東西進屋。

  「今年芒果大豐收,我媽要我送一些過來給你吃,」像是早習慣他的沉默寡言,紹強一個人自顧自說得開心。

  「……」

  「還有我媽要我提醒你,今天的夏天特別熱,你要注意別中暑了,山下的胡醫生從今天起要進城三個月進修,若是身體不舒服,可沒有醫生看病。」他碎碎叨念。

  這位晁先生住在這兒也將近兩年了,卻還是不像住在這裡的人,除了偶爾下山購買必需品外,見到他的次數屈指可數,他已經算是最常見到他的一個。

  晁允雍的膚色太白,身形頎長削瘦,感覺有些單薄,和他們這些黝黑粗壯的本地人大不相同;他五官細緻端正,氣質陰鬱,縱使不修邊幅,仍掩不住與生俱來的貴氣。

  根據老媽八卦的說法,他應該是某個富家公子哥來這裡養病的,人家不老說台北的空氣太差,要遠離塵囂,多往山上走。

  「……」

  「還有前兩天有幾名從台北來的客人,他們一看見你送給老媽的畫就驚為天人,拚命追問畫者是誰?是否住在這附近……」

  聞言,晁允雍過度平靜的俊顏總算有了波動,他蹙眉,張口欲言……

  看出他擔心的表情,鄧紹強一副要他放心的擺擺手。

  「你別煩,我們啥也沒說,只說是路過的客人留下的。」這個理由是他臨時掰出來的,厲害吧?嘿嘿嘿!

  「謝謝。」總算開口說了今天第一句話,晁允雍的嗓音略顯低啞,仍落在好聽的中音段。

  「別謝、別謝,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我們當初就說好的呀!要幫你保守秘密。」紹強靦腆的搔搔頭,有股樸實的莊稼漢味道。

  晁允雍薄唇揚起一抹淡到不能再淡的弧度,像是笑。

  「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走囉!」將兩大箱必需品搬進廚房,紹強抹抹臉上的汗。今年夏天果然很熱啊!只是搬個東西馬上汗如雨下,不過說也奇怪,眼前的男人怎麼一滴汗也沒有,彷彿高熱的溫度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若臨時少了什麼,或是需要什麼,撥通電話到店裡,有空我就幫你送過來。」

  點點頭表示聽見,晁允雍送他出門。

  「對了,算算時間,你的遠房小外甥又要來陪你了,這樣也好,你才不會一個人悶得慌。」臨上車前,紹強回頭笑道。

  晁允雍漂亮的眸子裡一抹闇色疾閃而過。

  若能選擇,他寧願不要有人來打擾他,這裡的生活極靜,適合心如止水的他。

  只可惜家人的關心無法推卻,他遠居這裡,已經傷透很多人的心,有時候,人該懂得退一步。

  「那我先走囉!改天見。」

  晁允雍目送車走遠,而後腳跟一旋,頎長的身子步入屋內。

  「……妳老媽我和妳老爸向來樂天知命,錢夠用就好,生活幸福就好,到底是為什麼生了妳們三隻錢鬼,而且這錢鬼性子到底又遺傳誰?」

  這是亞茵臨出門前,她老媽最大的疑問。

  可這個問題卻得不到解答。譚家三姊妹中的大錢鬼亞芙是天生算盤手,很會精打細算,只用兩顆草莓大福就釣到一個少東老公;二錢鬼亞曦是個標準的工作狂,就算發燒三十八度半,吊著點滴拚了老命也要去上班……至於亞茵,排行第三的小錢鬼,向來對悶在辦公室裡領死薪水的工作興趣缺缺,只要哪裡有金銀財寶嘩啦嘩啦滾進來,她就往哪兒跑──瞧!她現在不就在鳥不生蛋、雞不拉屎、烏龜不靠岸的深山林內嗎?

  真的好偏僻啊!

  拖著一卡小皮箱,亞茵依綺娟的指示在某條山道的站牌下車,放眼望去真是山巒迭翠、白雲悠悠,美不勝收,有如畫中仙境,可是──

  請問真的會有活人住在這裡嗎?除了一根孤伶伶的站牌陪伴她之外,其餘什麼都沒有,山道蜿蜒不知道通到哪裡去,更別提附近有看到任何住家……

  噗噗……不遠處,一輛小發財車以龜速慢慢爬上坡,亞茵眼睛一亮,彷彿看見救星,她用力朝司機揮手。

  真好,總算有活人,不然她肯定會在這個荒郊野嶺曬成乾屍。

  鄧紹強正打算送幾瓶紅酒去給晁允雍,看見前方有只像小麻雀的女孩拚命跳躍招手,他停車,露出招牌笑容。「妳好,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嗎?」

  「大哥哥你好!」亞茵有禮地回答,笑咪咪的遞出手中的地址。「請問你知道×××路39號在哪兒嗎?」

  瞥了眼她手中的地址,紹強忍不住多看了眼前可愛的女孩一眼,表情有些古怪。

  「妳要去那裡?」

  「是啊!我是去幫忙的。」亞茵笑容可掬地指指自己鼻尖,笑容跟頭頂上的艷陽一樣燦爛。

  幫忙?!鄧紹強沒吭聲,樸實的臉上有抹為難。

  這個地址分明就是那幢白色木屋,但她怎麼看都不像是晁先生的外甥,況且晁先生有交代謝絕訪客,現下叫他好為難。

  「你知道在哪裡嗎?」見他不說話,亞茵又問一次。

  「在……在……」結結巴巴說不出完整的句子,紹強搔搔頭,他向來不擅長說謊。

  「大哥哥,請問在哪裡?」眨著水靈靈的明眸,亞茵甜甜笑問。

  看著她甜美如蜜的笑,邵強像被蠱惑了,愣愣開口,「沿著這條山路往上走,遇到第二個叉路右轉,然後繼續往上走,最上方那幢白色小屋就是了。」話一出口,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有時候他真會被自己老實過頭的個性給氣死。

  雖然答應了晁允雍幫他婉拒一切訪客,但眼前的女孩實在讓他無法拒絕,她應該不具什麼殺傷力吧!

  應該……

  「往上走,遇到第二個叉路右轉……」

  聞言,亞茵直覺往山路看去,只見前方亮白一片,彷彿無窮無盡……

  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覺得等她到達目的地,不脫水也會變成一條乾屍!

  「大哥哥和住在那裡的人熟嗎?」

  「不熟。」鄧邵強用力搖頭,用力到有些可疑。「不認識。」

  「大哥哥,你──」想請他送一程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紹強已急急打斷她的話。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妳加油啦!」像是做賊心虛般,他將油門用力一踩,小發財車噗噗噗的離開她的視線。

  溜之大吉、溜之大吉,絕對不能再和她有交集,他必須先去和晁允雍老實招供,他剛才因為某某燦爛笑顏,很不小心的將他出賣了。

  誰教她的笑容真的很燦爛咩!

  「耶?」瞪著迫不及待揚長而去的小發財車,亞茵小臉頓時黑了半邊。人家不是說鄉下人最有人情味嗎?她怎麼完全沒感覺到?她只是想搭個便車,那名大哥哥就落荒而逃,唉~~就算只送小小一段也好咩!

  眼看唯一的救星離去,亞茵真的覺得自己快要哭了。

  等她拖著一卡小皮箱上山,應該已經天黑了吧!

  事實證明,等她拖著一卡小皮箱上山,天真的要黑了。

  氣喘吁吁地爬上最後一段小坡,亞茵站在白色小木屋前時已是又餓又狼狽,汗濕的髮絲黏在頰邊,雙腿更是酸到不行。

  上回走這麼遠的路,好像是在她學生時期的某次健行吧?受到那次打擊之後,她的腳慢慢退化成植物,現在變成礦物,純粹裝飾。

  用著僅存的力氣,她按下電鈴。

  白色木屋裡一片寂靜。

  無人回應,她再按。

  「……」

  吼~~她又餓又累,還想上廁所,那個綺娟的小舅舅不會不在家吧?亞茵不死心,又按,電鈴的高分貝傳遍整間白色木屋。

  同樣的死寂,白色小木屋裡仍舊是永無止盡的安靜。

  不會吧?!不會沒人在吧?!

  頹然坐在門口的台階,亞茵喪氣極了。

  真好!眼下天已經要黑了,入夜後的山路肯定是黑漆漆的,難保不會有大野狼或是黑熊跑出來,嗚……她不要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山上過夜啦!

  早知道會有這種下場,就算酬勞是七位數,她也不要來!

  忽地,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明亮的燈光接著透出來,亞茵興奮的回頭,映入眼簾的是一身白衫白褲的俊逸男子。

  受到打擾的晁允雍俊顏冷冰地開門,眸光掃過她嬌小的身子,緩緩上移到她圓潤白皙的蘋果臉,最後停在她燦亮如星的明眸。

  好亮!

  「找誰?」終於,晁允雍開口,過於平靜的音調裡聽不出情緒起伏。

  「你好,我是綺娟的朋友,我叫譚亞茵,我來幫她照顧小舅舅的,請問他老人家在嗎?」有人就好,有人就好!亞茵拍去褲上的灰塵,迫不及待的站起來,笑容可掬。

  「老人家」?!

  晁允雍沉默下來,漂亮的眼眸冷冷地再將她打量一回。

  「呃,請問他老人家在嗎?」見他不說話,亞茵笑咪咪地重複,露出招牌燦笑。

  現在,她總算看清他的長相。

  他的膚色極白,像是許久沒曬過太陽,如牛奶般濃郁的白,俊朗濃眉下,墨色的眼眸如深夜中的大海深不可測,冷漠沒有溫度,而他好看的薄唇緊抿成一條線,擺明不歡迎她的到來。基本上,他長相該是非常好看,如果別擺出冰塊臉會更好。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他,亞茵心跳忽快,有種血液隱隱沸騰的錯覺。

  「我不需要妳的幫忙。」沉默過後,晁允雍冷淡回答,俊顏表情缺乏。

  「我是來幫忙綺娟的小舅舅……」不是幫你──最後一句話當然是在肚裡說,亞茵眨了眨明亮的大眼,語氣裡帶著一絲不確定。

  「我就是她的小舅舅。」這一回,可以很明顯的聽出晁允雍話裡的不耐。

  拜這莫名其妙出現的小女人所賜,他今天說的話比一個星期還多。

  「咦?」像是難以置信的驚叫,亞茵的表情毫不掩飾的震驚。「你、你、你就是綺娟的遠房小舅舅?」

  他看起來多大?二十八?二十九?頂多不超過三十!

  綺娟沒告訴她,她的遠房小舅舅如此年輕,她一直以為是名脾氣乖張的老人家,會接下這份工作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她還挺有老人緣的,結果現在……

  好笑了。

  「妳告訴綺娟,她不來幫忙也沒關係。」他薄唇抿得更緊。

  「可是我已經來了。」

  他的冷眸睇了她一眼。「不需要。」

  他拒絕得斬釘截鐵,刺傷了亞茵的自尊心,她皺眉嘟嘴。「我已經收下訂金。」現在要她拍拍屁股就走,有違她的良心。

  「那是妳的問題,與我無關。」墨黑色的眸子裡仍是一片淡漠,彷彿生來就是那樣冰冷的溫度。

  可惡!綺娟只說她的小舅舅脾氣古怪,可是沒說他說話尖刻。

  「我不能這樣拍拍屁股走人。」這樣她要如何向綺娟交代?

  還是冷冷看著她,晁允雍不發一語。

  好吧!算他狠,他冷淡的目光已經說明一切。

  「那我現在怎麼辦?」第一次遇到騎虎難下的窘況,亞茵指著自己鼻尖,表情無辜。

  「回家。」像是好不容易把該說的話都說完,晁允雍腳跟一旋就要進屋。

  「等等等等等……」一連五個「等」字叫住晁允雍,她小手急拉住他的臂膀。「你要幹嘛?」

  「關門。」冷眸掃過她大膽的手,晁允雍非常言簡易賅的回答,一個字都不浪費。

  這麼明顯還看不出他的意圖嗎?呆!

  「我當然知道你要關門,」亞茵拉住的手遲遲不肯放開,瞪住他的美眸像要噴出火光,比天上的星子還燦亮。「我說綺娟的小舅舅,難道您沒發現外頭天很黑,風很大,放我一名妙齡女子在外不會危險嗎?」

  他就這樣想把門關了,會不會太狠心了一點。

  是他的錯覺嗎?怎覺得耳膜隱隱有些發疼,肯定和她太過吵鬧有關。晁允雍瞇細黑眸,語氣同樣冷淡。「放心,這裡治安很好。」

  這、這、這就是他的回答?!

  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懂不懂何謂紳士精神?虧他還是長輩!

  亞茵氣鼓了腮幫子,看上去就像只嘴裡塞滿葵瓜子的天竺鼠。

  「天都黑了,我現在要怎麼回家?」亞茵負氣地問。

  「妳怎麼來就怎麼回去。」眉也沒挑,晁允雍依舊是氣死人的平靜語氣。

  吼~~

  「綺娟的小舅舅,難道你沒發覺天黑了嗎?」亞茵加重語氣,氣急敗壞地指著外頭。「容我提醒你,這裡的客運一天才三班,而且最後一班早已趕不及。」想她譚亞茵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

  黑。

  她的表情好激動呢!讓他想起小時候看的卡通裡,那隻老是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唐老鴨。

  「妳的意思?」他反問。

  「我要進去……」她噘唇。

  起碼讓她待到明天早晨搭第一班客運回家。

  「別想。」

  吼吼吼~~所謂河東獅吼肯定就是這樣來的,亞茵扠腰瞪著他,咬牙切齒。

  「你──」氣過頭,連話也說不出口,大腦頓時當機。

  靜靜看著她漲紅的蘋果臉,晁允雍沒吭氣。

  「我說綺娟最善解人意的小舅舅,再怎麼說我也是一片好心跋山涉水想來照顧您,您該不會這麼狠心吧?」忽地,亞茵語氣一軟,水靈的大眼可憐兮兮地瞅著他,和方纔的氣憤有著天壤之別。

  好吧!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她忍氣吞聲一下沒關係,只要別把她丟在外頭就好,她真的很怕黑。

  真是好厲害的小女人,前一秒才對他青面獠牙,下一秒就淚光閃閃,就連川劇變臉也沒她快。

  瞥了她表情豐富的小臉一眼,晁允雍最後還是送她兩個字,「晚安。」接著關門。

  「耶?」他真的就這樣把她關在外面?!

  瞪著被關上的大門,亞茵眼珠子快瞪出來了。若是目光可以殺人,他肯定身上千瘡百孔。

  想罵髒話、好想罵髒話,可惜罵髒話會被老媽掃地出門,不然她肯定送他一串。

  沒心沒肺的臭傢伙、鐵石心腸的臭老頭、可惡自閉的臭男人!人家她都低聲哀求他了,他還把她丟在外頭!

  啊……她快抓狂了啦!

  慢條斯理地幫自己倒杯熱咖啡,站在開放式廚房裡的晁允雍似乎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看著窗外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濃眉蹙起。

  這裡位在山區,路燈少得可憐,從他的角度望出去,真的好暗。

  總覺得心思不寧的,腦海裡不斷浮現小女人像天竺鼠般氣急敗壞的神情。

  我說綺娟的舅舅,難道您沒發現外頭天很黑,風很大,放我一名妙齡女子在外不會危險嗎?

  基本上依她凶悍的個性、和她吵死人不償命的嘴,放她在外壞人才危險吧?說不定連山裡的大黑熊都對她敬而遠之。

  可是想歸想,心裡那份淡淡的不安是怎麼回事?

  該死的!一切都怪綺娟自做主張,不想來就別來,沒事找什麼幫手?倘若那名吱吱喳喳的小女人真有個三長兩短,他豈不麻煩?

  他可不希望明天一早看見巡警來跟他問話,說在山裡發現無名女屍一具……

  心浮氣躁、心浮氣躁,擾得他無法安心,晁允雍牙一咬,重重放下熱咖啡,打開門,不料台階上已不見那小女人的身影。

  人呢?該不會真的拖著皮箱下山去吧?現在月黑風高,樹影幢幢,她還真大膽敢一個人下山。

  種種揣測飛快地掠過腦海,就算他不願意讓別人來打擾他的生活,也不代表他真狠得下心置她的死活於不顧。

  想了想,晁允雍拿了車鑰匙出門,心中估算她若要走回站牌,路只有一條,他應該可以找得到她。

  找麻煩的小女人!

  「你怎麼出來了?」

  晁允雍前腳才踏出家門,立刻就看到從另一頭繞出,不斷搓著雙臂的亞茵。

  他不是存心不管她死活嗎?就算她被大野狼叼走、被大黑熊抓走,也不關他的事!

  她的小臉好白,眼眶有些紅腫,是因為哭過的關係嗎?看著她彷彿哭過的嬌顏,晁允雍沉默,總覺得自己像欺負小女孩的惡人。

  該死的!明明不關他的事,偏偏麻煩主動找上門。

  他不說話,她當然也不說話。他喜歡站在外頭喂蚊子,和她大眼瞪小眼,那就讓他瞪好了。譚家人都有一身傲骨,她寧願待在外頭嚇死,也不會再求他。

  「……進去吧!」不知過了多久,晁允雍開口。
因為最初,所以最美!          因為有緣,所以珍惜!
    因為有情,所以堅持!          因為唯一,所以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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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3:21: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乾淨舒適的客廳裡,飄散著濃郁的咖啡香氣。

  晁允雍拿著咖啡杯站在屋內一角,和坐在軟沙發裡的亞茵相對兩無言,氣氛沉滯而尷尬。

  他存心遠離人群紛擾,卻無端惹來麻煩。

  「左邊的房間是客房,裡面有浴室,妳就住那間房。」再這樣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晁允雍說道。「我的房間在右邊,有事可以敲門。」

  「謝謝。」悶著聲,亞茵應得有些不情不願。

  其實方纔他讓她進屋時,她心中有千百個不願意踏進屋子裡,要不是太怕黑,她還真想帥氣的拒絕。

  俗辣譚亞茵。

  「妳說……妳跟綺娟是朋友?」忽地,晁允雍問道。

  揚眸看了他一眼,亞茵點頭。

  「嗯。」因為懷恨在心,她的口氣不佳。

  「她有跟妳提過什麼嗎?」晁允雍垂眸望著杯內的黑色液體,語氣平靜難測。「有關於我的。」

  「她沒說什麼,只說小舅舅……不愛說話。」將「個性古怪」四個字及時吞回肚裡,亞茵聰明地換個說法,她可不希望又被踢出去。

  「別叫我小舅舅。」他皺眉。

  嚴格說起來,他們相差不到幾歲,他是晁氏家族最小的孩子,輩高年紀輕,連綺娟喚他小舅他都覺得奇怪。

  「那我要怎麼稱呼你?」亞茵不滿的噘唇。

  真難伺候。

  「就叫我的名字吧!」有些不在意的回答,晁允雍切回正題。「她只跟妳說這樣?」

  「就這樣。」不然還有什麼她該知道而不知道的嗎?

  斂下的黑眸裡幽光一閃而逝,濃密的長睫掩去複雜的心思,他猶豫了一陣,不料和她同時開口──

  「以後妳就住那間房吧!有缺什麼東西就告訴我。」

  「我明天搭第一班車回去,不會打擾到你。」

  聽見對方的話,兩人不由得一怔。

  「妳想回去?」

  「你要我留下來?」又是不約而同的開口。

  「妳想回去?」這一回,晁允雍平靜的問,俊顏神情難測。

  「你不是要我回家,還說怎麼來就怎麼回去?」瞇細明眸,亞茵小聲嘀咕,她可不會忘記他曾說過的話。

  晁允雍濃眉微挑,真是愛記恨的小女人。

  「如果我沒有要趕妳回去的意思呢?」想留這個小麻煩精下來絕非他的本意,但他明白若就讓她這樣回去,他未來的日子肯定更不安寧。

  他已經可以預見頻頻打來關切的電話。

  「你希望我留下來照顧你?」亞茵古怪的反問,搞不懂這男人前後轉變真大。

  「我沒有希望……」倏然住口,晁允雍發現自己竟和她玩起文字遊戲,他皺眉。「看妳自己的意思。」

  想留下來就留下來,想走他也不會挽留。

  「看我自己的意思?」可惡,這男人連句好聽的話也不會說。

  「留在我這裡的規矩很簡單,準備三餐,打掃房子,其餘時間妳想做什麼都可以,至於薪水部分我不會虧待妳。」晁允雍平靜地說。

  哦喔!聽起來是挺容易的,輕輕鬆鬆六位數的薪水入袋,但誰知道眼前陰晴不定的男人會不會突然變臉又要趕她回家?

  「妳的決定?」見她不說話,晁允雍捺著性子問。

  「你不會又突然要趕我回家吧?」亞茵偏著頭問,燦亮的美眸裡滿是狐疑。

  「我不會。」

  「不會把我關在門外喂蚊子?」

  「不會!」忽地,額角青筋微跳,這是好久不曾有過的感覺,晁允雍咬牙回答。

  他看起來像那種出爾反爾的男人嗎?!

  「不會又──」

  「不會!」亞茵話還沒說完,晁允雍已先一步截斷她的話。

  真會碎碎念的小女人,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廢話還真多!

  「……喔!」人家她的問題都還沒問出口呢!他就說不會,但是算了,看在錢的份上,她就勉為其難的忍耐一下。「我留下來。」她笑咪咪的回答。

  誰教她天生具有堅忍不拔的錢鬼性子,看見金銀財寶招手,她就難以抗拒。兩個月……只要撐過兩個月,她離人生裡的第三個一百萬就更近一步囉!

  瞪著她甜美如蜜的笑,晁允雍一時之間有種掉入陷阱的錯覺,有預感平靜的日子在這一秒已離他遠去。

  他開始後悔讓她留下來了。

  「青天高高,白雲飄飄,太陽當空在微笑,枝頭小鳥吱吱在叫,魚兒水面任跳躍……」清晨,金色燦陽暖暖灑向大地,白色小屋內響起清脆嘹亮的歌聲,顯得非常有朝氣。

  「花兒盛開草兒彎腰,好像歡迎客人到,我們心中充滿歡喜,人人快樂又逍遙……」

  被高亢歌聲吵得睡不著的晁允雍猛然翻身坐起,捧著額,俊顏鐵青難看。

  是他錯聽嗎?這種時間是誰在唱快樂頌?被吵醒的他一點都快樂不起來!掀開薄被,他直接開門找兇手。

  「早安,晁先生。」看見他走出房門,亞茵送他一枚霹靂無敵大粲笑,比外頭的艷陽還耀眼。

  她過度清亮的聲音震動了他的耳膜,晁允雍瞇眸,一時之間頭彷彿更暈了。「妳在做什麼?」他咬牙問。

  瞥了牆上的掛鐘,清晨六點半,剎那間肚裡燃起無名火,讓他向來引以為傲的冷靜不翼而飛。

  習慣近午才起床、有低血壓的他只覺頭暈目眩。

  「我在做早餐。」對他鐵青的臉色視若無睹,亞茵笑咪咪的解釋,慢條斯理地將太陽蛋放在吐司片上。

  「在這種時間?」

  「這種時間用早餐很正常。」點點頭,亞茵還是甜美如蜜的笑。她可是早睡早起的好孩子呢!

  可是對他而言完全不正常。

  漂亮的黑眸微瞇,晁允雍沒好氣地睇她,胸臆間隱隱有股怒焰在燃燒。「我從不在這種時間吃早餐。」他捺著性子提醒。

  昨天開出的條件忘記加入最重要的一條──保持安靜,不可以大聲喧嘩。

  「早睡早起身體好呀!」亞茵眨眨燦眸,走過來,踮起腳尖撫上他的額。「你看,你的膚色好白,一點都不健康,應該要多曬太陽才對。」

  她突如其來的碰觸嚇了晁允雍一跳,他皺眉避開。

  「……我的生活方式用不著妳多管閒事。」晁允雍語氣忽冷,明顯拒人於千里之外。

  應該說,他謝絕任何人對他的關心。

  看見他抗拒的神情,亞茵的手停在半空,好半晌才尷尬的縮回手。她不是會記恨的人,既然決定留下來,她自然想和他融洽的相處。

  可是他的態度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晁允雍給人的感覺好冷,像顆永不融化的冰塊,誰靠近他三尺,馬上凝結成冰。

  「我說過,只要煮好三餐,整理完房子,妳想做啥都隨妳高興,」晁允雍別開俊顏,陰鬱之色浮上眼眉。「但不包括打擾到我。」

  他的態度真的、真的很不討人喜歡哪!鼓起腮幫子,亞茵負氣地想。虧她先伸出友誼之手,沒想到卻碰了軟釘子。

  「我可是為了你的健康著想。」她嘀咕。

  「我的健康不在妳的工作範圍之內。」

  說話會氣死人的可惡臭男人!算了,不管他了!他喜歡當冰塊就當冰塊好了,不跟他說話,她樂得輕鬆。

  「我懂了。」亞茵輕哼,可愛的臉龐寫滿不高興,毫不掩飾。「我以後不會再犯了。」

  以後就算他晁允雍暴斃在房間裡,她也絕不會去管他,哼!

  她絕對是故意的!

  午餐時間,晁允雍瞪著眼前宛若泥漿的湯,向來平靜的俊顏微微扭曲。因為今天早上的事件,所以她懷恨在心故意做出這種難以入口的東西?聰明如他怎能輕忽這個小女人的報復心!

  「吃午飯了,晁先生。」亞茵故作無事狀的在他面前坐下。「盡量吃,別客氣。」

  生平第一回她譚大小姐下廚,沒想到就要先毒死人而後快。誰教他一大早就給她軟釘子碰,哼!

  漂亮的眸子瞥了眼一桌子色澤古怪的菜餚,更別提濁如泥漿的不知名湯類,警訊從腦中疾閃而過。

  倘若他還要留下這條命,最好眼前的食物一樣也別碰。

  「你不吃嗎?」見他猶豫,亞茵過於甜美燦爛的笑容顯得有些可惡。

  「……」

  「我可是忙了一早上呢!」她還是在笑,只是更奸詐了。

  提起筷,沒有一樣菜他能放心的夾下去。一盤黑呼呼的青菜,一條爛兮兮的魚,還有某種瞧不出原形的肉類……

  就算讓他親自下廚,做出來的菜肯定也比桌上這些好上千萬倍。

  「怎麼?您不餓嗎?」眨了眨明亮的燦眸,亞茵明知故問。

  「我不餓。」光看就倒胃口,又如何餓得起來?晁允雍好看的薄唇冷冷吐出話。

  「咦?我還以為你肯定餓了,畢竟你早餐也沒吃。」捧著頰,亞茵故作驚訝狀。

  虛偽。

  「……」她這句分明是廢話!對於凌晨將近三點才就寢的人而言,清晨六點半誰吃得下早餐!光是起床就是一種折磨。

  「你現在不吃也沒關係,我可以幫你留著,等晚點再熱給你吃。」亞茵裝出乖寶寶的樣子,十分體貼地說。

  「不必了。」瞇細黑眸,晁允雍謝絕她的好意。

  這種東西還需要特地留給他嗎?她想毒死他的企圖會不會太明顯?

  「完全不吃啊?好浪費,難道你沒聽說過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這句話?人家農夫很辛苦,不管是艷陽天或是颳風下雨都得到園裡工作,暴殄天物是會被雷公爺爺打的喔!」亞茵偏著頭認真地說,無奈微微上揚的唇角洩了她的底。

  嘿嘿嘿!不毒死他,也要餓死他。

  晁允雍只有無言兩個字。

  其實真正暴殄天物的人是她吧!好好的新鮮食材被她弄成這副德性,就算雷公要劈也是先劈她才對。

  他一直以為經過兩年平靜的日子,他的心已到了平靜無波的地步,直到如今才發現他依舊是個人,人都會有七情六慾,所以他現在還是有想活活掐死她的沖勵。

  「那妳自己吃光它。」晁允雍面無表情的起身。

  耶?叫她自己留著吃?不了,不了,她還想活到七十歲,當名可愛的小歐巴桑環遊世界。

  「不行,你是我的老闆,你都沒吃,我怎能吃?」靈活的眼珠子一轉,亞茵笑道,心虛地飄開目光。

  古靈精怪,分明是連她自己都不敢動筷吧!

  「我這裡沒這種規矩,」面無表情的睇她一眼,晁允雍轉身走出屋外。「妳盡量吃,我無所謂。」

  眼看他頭也不回地離開視線,亞茵粉唇微彎,綻開一抹賊兮兮的笑容。

  哼!沒聽說過別得罪女人這句話嗎?尤其得罪像她這麼……可愛又大方的美女,下場肯定會很淒慘的!

  半撐著小巧的下巴,亞茵無意識地夾口青菜入口,驀然小臉一皺,差點又把菜給吐出來。

  好惡……她還是先找找看有沒有泡麵好了,要不然在毒死他之前,可能會先把自己給餓死。

  晁氏集團 三十五樓辦公室

  「允雍還是沒有消息嗎?」偌大的辦公桌後,表情嚴肅的老人緩緩開口問道。

  「是的。」年輕男人低頭回答。

  「那孩子究竟打算任性到什麼時候?」老人臉色微變,原本凝肅的臉龐如今看來更為駭人。「他懂不懂何謂家族責任?」

  「……」頭垂得更低,年輕男人聰明的在此時保持安靜。

  「唯安。」眸光變得悠遠,老人喚道。

  「總裁有何吩咐?」

  「你替晁家工作多久了?」

  「將近十年了。」蕭唯安恭敬的回答。

  「十年,不算短的歲月啊~~這十年歲月,晁家發生的不幸你也全看在眼底。」

  蕭唯安不再說話,他當然明白總裁指的是哪一件事。

  「沒想到晁家將近百年的基業,卻被一名女人搞得烏煙瘴氣,讓我……一次失去兩個兒子。」老人無聲歎氣,從蕭唯安的角度看去,剎那間,總裁彷彿又老了好幾歲。

  「唯安,你是允雍最好的朋友,你認為他會回來嗎?」老人抬頭問道。

  「總裁,我不敢確定。」蕭唯安語帶保留。

  兩年前發生的那件事,不只是悲劇,對晁允雍而言更是莫大的打擊,讓原本個性溫和的他簡直就像徹底變了一個人。

  變成他們不認識的陌生人。

  「唯安,我希望你幫我找回允雍,我年紀大了,對公司裡的事漸漸力不從心,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僅剩的兒子能回到我身邊。」老人低語。

  「總裁,我會盡力而為。」從不曾聽過總裁用如此沉痛的語氣說話,他向來是意氣風發、高傲自負的。蕭唯安點頭允諾。

  「你知道他現在人在哪裡嗎?」

  「若真要找,我相信能找到他的。」

  「那就拜託你了,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托付誰。」

  「總裁,您放心,我一定會帶允雍回來。」蕭唯安恭敬地朝老人鞠躬,邁開長腿堅定地步出辦公室。

  他出身於一個破碎的家庭,他家除了喝醉之後會對他們拳腳相向的酒鬼父親,和長年委曲求全而臥病在床的母親之外,他底下還有個小他六歲的弟弟。進大學的那一年,他父親因為酒駕意外身亡,家庭重擔全落在他一個人身上,好幾次,龐大的經濟壓力讓他不得不考慮休學,直到他遇見了允雍……

  晁允雍向來是天之驕子,卻又沒有富家子弟的驕氣,只有讓人心服口服的才氣。要不是允雍,他不會進入晁氏集團工作;要不是允雍,他無法順利完成學業,對他而言,允雍不只是他的朋友,更是他的天、他的神……

  當年,是晁允雍把他從地獄深淵拯救出來,給他莫大的希望,而現在是他回報的時候了。

  「……工作守則第五條,禁止進入後屋。」垂眸看著眼前氣得腮幫子鼓鼓的亞茵,晁允雍面無表情地道。

  晴空萬里,熾熱的艷陽把地烤得熱烘烘的,白色小屋外一大一小的身影各據一方,大眼瞪著小眼,誰也不讓誰。

  亞茵不服氣地噘唇,瞇細美眸,氣嘟嘟的。

  工作守則不是只有三條嗎?何時多了第四條?第五條?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說不定哪天跑出第八條、第九條……還有一千零一條……

  「那晚你的規矩明明沒這麼多。」扠著小蠻腰,亞茵不滿的模樣活像只小茶壺。

  一下子禁止大聲喧嘩;一下子禁入後屋……

  「那是我沒想到妳會這麼麻煩。」濃眉微蹙,晁允雍不冷不熱的回答。

  麻煩?!他居然說她麻煩?她只不過非常盡責的想要幫忙打掃一下後屋而已,他居然這麼說她!

  吼~~真是氣死人了啦!早知道這傢伙這麼難伺候,她當初肯定會再三考慮。整天冷冰冰的,活像顆千年不化的冰塊一樣。拜託!現在是夏天,也請他融化一下好嗎?她最最討厭這樣冷漠沒溫度的傢伙了!

  晁允雍見她不說話,從她像只天竺鼠般氣鼓鼓的粉頰來推測,也知道她肯定在心裡碎碎念。

  基本上,那張透明臉還能藏得住什麼秘密?就連想毒死他的壞心眼都表現得一清二楚。

  其實若他們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相識,他會覺得她挺有趣的。

  「總而言之,後屋絕對禁止進入,妳做什麼都好說話,就是進入後屋,我絕不原諒。」無視她氣紅的可愛小臉,晁允雍的態度堅決。

  後屋,就是晁允雍每天從眼睛睜開到回房就寢前待的地方,位於白色木屋後方,一間約十餘坪大的小房子,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他幾乎一整天都窩在那裡頭。

  陰陽怪氣的自閉男,哼!

  「我不會進去!」他的語氣激怒她了,亞茵咬牙切齒,不知道是她的錯覺嗎?他倆好像從第一眼起就不對盤。「就算你求我都不會進去。」彷彿覺得第一句不夠有力,亞茵再次用力重申。

  就算大蟑螂在裡面生了一群小蟑螂,母蜘蛛生了一堆小蜘蛛,就算他被一群蟲蟲咬死,她也絕不會進去救他!

  絕對不會!

  靜靜看她許久,晁允雍薄唇忽地微勾,冷冷的,像是笑。

  「放心,我不會求妳。」他用氣死人的語氣說道。

  吼吼吼~~她真的要抓狂了啦!感覺自己就快被憤怒之火燃燒成小火球,亞茵恨得牙癢癢,偏偏莫可奈何。

  生平第一次,從小以調皮搗蛋聞名,老是欺負人的譚亞茵遇到強勁對手,輕而易舉被他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真、真、真是好不甘心!

  「晁先生,你還有別的吩咐嗎?」頭很暈,分不清是氣過頭還是天氣太熱導致,讓她頭昏眼花的。

  「沒有,妳可以去做妳的事。」他優雅的比出請的手勢,無疑火上加油。

  頭一偏,亞茵氣呼呼地走回白色小屋,邊走邊踢路上的小石頭出氣。

  不管!不管啦!這口氣她一定要討回來,從小到大她從沒吃過虧,居然讓他這麼耀武揚威的!真搞不懂他當初到底是為什麼讓她留下來?難道是嫌山間日子過得太無聊,找個人來氣氣也好嗎?吼~~她要怒爆腦血管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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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3:22: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雙手環胸站在櫥櫃前,亞茵腳下不斷踩著拍子,看著櫥櫃內的各式糧食,有不知名的豆子罐頭、肉醬罐頭,詭異的水果罐頭以及泡麵,總之沒有一樣令她滿意。她不懂人生在世怎能缺乏甜食?沒有甜食的日子不就像生物缺乏陽光、水、空氣一樣嚴重嗎?

  她真的不懂,而且不想懂,因為她非常認真的打算下山覓食,並且不打算動用退化成礦物的雙腿走下山,頭頂上烈陽肆虐,她可不想曬成扁扁的人干。

  腳跟一旋,亞茵走出白色木屋,直接走向後屋,大剌剌地拍著門板。

  啪啪啪!啪啪啪!

  木門緩緩開起一道縫,露出晁允雍俊逸冷漠的俊顏,他垂眸睇她。「找我?」

  「嗯,」亞茵毫不猶豫的點頭,明眸亮燦燦的。「我想到山下採買生活必需品。」

  「我們有缺什麼嗎?」

  「都缺。」

  「喔!」簡單的單音回應,晁允雍頷首。「慢走。」

  「等等!」見他又要關門,亞茵連忙伸手擋住門板。「就這樣?」她嘟唇。

  還真是惜字如金哪!跟她多說兩個字都不肯。

  「不然?」晁允雍蹙眉,從她過於燦亮的眸子裡發現算計的光芒。

  「外面天氣很熱。」她暗示的努努下巴。

  「是很熱。」他點頭,表示贊同。

  「在這種高溫下,我可能還沒走下山就脫水了。」亞茵捺著性子解釋。他該不會希望等會兒去認領某條乾屍回家吧?又不是開博物館,要展覽木乃伊。

  晁允雍靜靜看了她半晌。「我可以把商店的電話給妳,缺什麼東西請他們送上來就好。」這是他所想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不要!」亞茵斬釘截鐵地拒絕,她皺眉扠腰,活像只小茶壺。「我要親自去買,整天悶在屋子裡無聊死了,我想去透透氣。」

  一個人怎能每天待在同樣的地方,難道他不膩嗎?好吧!就算他不膩,可是她卻快悶瘋了。

  微微瞇細黑眸,晁允雍發現眼前的小女人越來越不怕他。不!應該說她從來不曾怕過。

  「我把車鑰匙給妳。」遞出車鑰匙,晁允雍表情帶著一絲不確定,有些懷疑依她莽撞的性子,車子能否完好如初的開回來?

  天知道他是鼓起多大的勇氣才拿出車鑰匙給她。

  瞪著他手中的車鑰匙,彷彿它是從外太空掉下的不明物體,亞茵目露凶光,有些咬牙切齒。

  「我不會開車。」可惡,他是故意刺痛她的傷處嗎?

  「妳不會開車?」難掩驚訝,晁允雍挑眉反問。

  「不會。」沒好氣的瞇細明眸,亞茵悶悶重申。她不是沒打算考駕照,只是當她第二次路考不過之後,她聰明的選擇放棄。

  搭乘大眾交通工具總比她上路製造麻煩來得好。

  「……」不會廚藝、不會開車、不懂得保持安靜,這個小女人到底來做啥的?特地跑來破壞他平靜的日子嗎?

  「妳想怎麼做?」沉默了一陣,知道不把話說清楚她絕不可能善罷干休,晁允雍緩緩問道。

  從他開門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已經注定惹上麻煩。

  「你載我下山囉!」燦眸彎彎,亞茵送他一朵甜美如蜜的笑,和方才氣嘟嘟的模樣有如天壤之別。

  載她下山?!虧她說得出口。

  「別想。」晁允雍面無表情地一口回絕。

  「……」吼~~想咬人、想踢人、想罵人,想把他生吞活剝,她真的要被眼前的冷面惡魔給活活氣死了。動不動就回她「別想」這句話,從小到大她從沒像現在如此痛恨這兩個字。

  「為什麼別想?難道你不知道這是種紳士風度嗎?」和善的假面具破裂,亞茵燦亮的美眸像要噴出火光,她咬牙問。

  又來了!像卡通裡唐老鴨般氣得臉紅脖子粗的表情。晁允雍微微瞇細黑眸,不發一語。

  不知道為什麼,她生氣蹦蹦跳的表情看久了,竟會讓他覺得……

  可愛?!

  「但我在忙。」

  其實在這種平淡的日子裡,有事沒事看她充滿生氣的豐富表情,也可增添小小的娛樂。

  娛樂?!忽地,他的心微驚,對自己的想法感到訝異。他躲到這裡來就是想封閉自己,何時又需要娛樂了?

  一切都是這個吵雜的小女人帶給他的影響!

  忙?!她才不相信整天悶在後屋裡能有多忙!忙著抓蟑螂和蜘蛛嗎?不管,她今天存心和他卯上了。她譚亞茵向來越挫越勇,這一回也不例外。

  「我要下山去買東西。」她執拗。

  「請自便。」他冷淡依舊。

  「我說晁先生,晁小舅,如果不載我下山,你別想安寧。」再也隱忍不住,亞茵咬牙道。

  她可以拿著鍋子在外面敲敲打打唱山歌,直到把他逼到精神崩潰為止。

  「妳威脅我?」黑眸不悅的瞇細,晁允雍聲線微沉。

  這膽大包天的小女人。

  「我是告知。」亞茵無視兩人身高的差距,仰起小臉,無所畏懼地回視他。

  這個小女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

  「如何?成交嗎?」

  「……」

  「我是認真的喔!」亞茵瞇細燦眸,狀似要回白色木屋拿鍋鏟出來唱山歌。

  「走吧!」見她神情認真,咬咬牙,晁允雍不情不願地關門走出後屋。算他認輸,因為他深深體會過她吵起來的恐怖。

  她有別一般女人的作風還真讓他刮目相看了!

  「晁先生,好久沒見到你親自過來,有缺什麼打電話到店裡就行了嘛!何必辛苦跑這一趟?」

  一看見熟悉的黑色休旅車停在店門口,紹強立即奔出來,咧著大大的笑容打招呼,可當他看清下車的不只晁允雍還有亞茵後,笑容瞬間凍結。

  「耶?是你!」認人向來是亞茵的強項,她激動地指著他的鼻尖。

  那天狠心棄她於不顧的大哥哥!

  「呃──」萬萬沒想到會再遇見她,紹強直覺後退,不料亞茵卻越逼越近。

  「你還說對晁先生不熟,他的車尚未停妥你就知道是他來了!」負氣地鼓起腮幫子,亞茵指控。

  「這是、這是有原因的。」紹強話越說越小聲,最後終至聽不見,他求救地看向晁允雍,後者無動於衷地走進鄧家超市。

  「你明明就認識他,為什麼要騙我?」尾隨著他走進超市內,亞茵跟在紹強身後碎碎念。

  從沒遇過如此牙尖嘴利又難纏的小女人,和那天可愛的笑臉有著天壤之別,紹強幾乎被她這得落荒而逃。

  「我、我、我……」「我」了老半天也說不出好解釋,紹強苦著臉,欲哭無淚。嗚嗚嗚~~他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咩,請放他一馬吧!

  「亞茵,妳不是要採買生活用品嗎?妳先去挑吧!」已經坐下來和鄧媽媽喝茶的晁允雍終於開口幫紹強解圍。

  畢竟紹強是因為他的緣故才招惹到這個小麻煩,他總不好眼睜睜看著他被吱吱喳喳的小麻雀糾纏。

  「好吧!我先逛逛,等等再繼續和你算這筆帳。」小亞茵瞇眸嘀咕。她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拖著一卡小皮箱狼狽登山的窘狀。

  「妳慢慢挑選。」聞言,紹強的臉比苦瓜還苦。

  「咦耶?」

  才以為可以稍微讓耳根子清靜,沒想到超市另一頭又傳來驚呼。

  「怎麼啦?」紹強被亞茵驚天動地的喊聲嚇一跳,還以為她發生什麼事,急忙奔過去。

  「這個……」亞茵怔怔看著牆上的油彩畫,結巴地道:「這幅畫是──」

  雖然畫風變了,灰暗的顏色也不同以往,但這是「雍」的畫,她絕對不會認錯!

  心臟一下一下跳得好快,這是四年來,她第二次見到「雍」的畫。

  「這幅畫怎麼了嗎?」順著她的目光往畫的方向看去,紹強不懂她為何大驚小怪。

  「這幅畫你們從哪兒得到的?」小手緊握成拳,亞茵激動的回頭問。

  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尋尋覓覓多年,卻是在這荒山野嶺再次見到「雍」的作品。

  「當時是某位客人留下來的,我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聽她問起畫,同樣的謊言再說一次,紹強漲紅臉。

  「某位客人留下來的?」亞茵聲音微微揚高,引來晁允雍的注意。「我不信。」誰會在旅行的時候莫名其妙留下畫,這分明是謊言。

  打從四年前看見「雍」的畫的那一刻開始,她心裡就有一種莫大的渴望,渴望能見到「雍」。如今「雍」好不容易用另外一種姿態出現在她眼前,激動的情緒讓她的心臟狠狠跳動,撞得胸骨都疼了,而她怎能輕言放棄這一絲線索?

  「譚小姐也懂畫?」直覺想轉移危險話題,紹強囁嚅。

  「秘密。」瞪他一眼,亞茵沒好氣地回答。誰教他每次碰見她,都是滿滿的謊言。

  「呃──」沒料到會碰軟釘子,生性老實的紹強立刻被堵住了嘴。

  「其實……我一直在『雍』。」忽地,亞茵軟下語氣,可愛的蘋果臉顯得有些喪氣,卻沒發現此刻晁允雍幽闇的眸光正瞬也不瞬地望住自己。

  「找『雍』?」對她的話滿頭霧水,紹強分不清「雍」到底是人名?還是畫名?

  「如果能夠,我好希望能見他一面。」抬起頭深深望住掛在牆上的油畫,亞茵低喃。

  「『雍』的畫有何特殊嗎?」聽她說得感性,紹強還是一頭問號在發光。

  別笑他沒有藝術氣息,這幅畫在他眼裡就單單只是一幅很美的油彩畫而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亞茵回眸睇了他一眼。

  「我第一次看見『雍』的畫是在市立美術館,他簡單的線條和溫暖的畫風感動了我,從他的畫裡,我感受到他滿滿、滿滿的愛。畫最能表現出一個人的心境,我相信『雍』是個很溫暖、很溫柔的人。」

  很溫暖?很溫柔?

  聞言,紹強下意識覷向晁允雍。

  不是他喜歡潑她冷水,但她的直覺肯定錯了,而且錯得離譜,因為無論怎麼看,晁允雍都和溫暖和溫柔扯不上關係。

  「就算他現在畫風變了、用色變了,但我相信人的本質不會改變。」從前溫暖明亮的色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粗硬的線條和灰暗,但這絕對是「雍」不會錯,只不過這幾年他究竟發生什麼事?為何畫風丕變?

  她好想見到他本人,好想親眼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會有比女人更細膩的心思?和比陽光更溫暖的胸懷……

  有種錯覺,她四年前的那一天注定要看見那幅畫,而她的人生就是為了尋找「雍」而存在,她至今仍深信不疑。

  坐在超市另一端,晁允雍緩緩斂下眸,濃密的長睫掩去複雜的心緒。

  亞茵所說的話他一字不漏的全聽進耳裡,像把鋒利的劍,猝不及防地擊潰他的心防。

  他不知自己的畫為何會給她這樣的感覺,但是有一點她錯了──

  因為他變了,他再也不是從前的「雍」,再也不會是了……

  接過手,晁允雍將兩大提袋的食物搬上車,沉靜的俊顏濃眉蹙起。

  他完全無法贊同亞茵這趟所買的東西是「生活必需品」,一如他無法贊同巧克力棒、彩色棉花糖球和洋芋片對生活的重要性。

  「這就是妳非把我拖出來買的『生活必需品』?」靠在車邊,晁允雍黑眸微微瞇細,挑眉問道。

  「是呀!有什麼不對嗎?」心仍留在超市裡的那幅畫上頭,亞茵不是很認真的應。

  「妳的『生活必需品』就是巧克力棒和棉花糖球?」額角青筋微跳,晁允雍努力保持不慍不火的語氣。

  她死命要他開車送她下山,就是為了買這些垃圾食物?她絕對是上天派來考驗他的,絕對是!

  「巧克力棒和棉花糖球非常重要。」亞茵神情認真的瞧他。「多吃甜食可以保持心情愉快,還可以改善暴怒的壞脾氣,我覺得你就是甜食吃太少,所以脾氣才會這麼壞。」

  他脾氣壞?!她居然敢說他脾氣壞?他的脾氣會壞肯定也和她這只吵死人不償命的小麻雀脫不了關係!

  「如果妳能保持安靜,哪怕是五分鐘也好,相信我的脾氣會更好。」薄唇微抿,晁允雍冷冷地道。

  「別把我形容得和過動兒一樣,」亞茵不服氣地鼓起腮幫子,小手扠在腰間。「想跟你說話也是為你好,怕你變成孤僻怪老頭。」

  居然說他是孤僻怪老頭,眼前這個小女人真是活膩了!

  「話說回來,我非要你載我下山也是為你好,整天悶在小房子裡遲早會悶出病來的,不然你以為我愛黏著你嗎?」亞茵不服氣地咕噥。

  「我說過犯不著妳──」

  「對!我當然知道你不希罕別人的關心,可是人不是獨居動物,就算你不希罕,我還是會關心你。」亞茵飛快截斷他的話。

  她的話讓他有些驚訝,他頓了下。「為什麼妳非關心我不可?」

  「因為我覺得這樣的日子不適合你,在我的感覺,你就像只被囚禁找不到出口的黑豹,看似冷靜,其實焦躁不安……」

  她的話像一把刀刺入他心中痛處,他深深看住她,好多情緒漲滿胸口。

  她說得沒錯,他就像只被囚禁的豹,內心深處焦躁不安,而做出那座牢籠的人,就是他自己。

  沒想到自己竟會被她看穿,晁允雍直覺築起心防,拒絕她更進一步的探究。

  「妳──妳才是喋喋不休的小老太婆!」他故意激怒她以轉移話題,掩飾此刻激盪的情緒。

  「孤僻怪老頭!」果不其然,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亞茵馬上中陷阱。

  「喋喋不休的小老太婆!」他面無表情地反唇相稽。

  「孤僻怪老頭!」

  「喋喋不休的小老太婆!」

  「呃……」站在一旁看兩人針鋒相對的紹強完全傻眼,他從沒想到總是惜字如金、溫文如水的晁允雍也會有這幼稚的一面。眼看他們像幼稚園大班的小朋友在吵嘴,他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這位譚小姐還真厲害,能讓漠然的晁允雍恢復人性。

  「晁先生,」他尷尬地插進話,換來兩人不約而同兇惡的一瞥,他嚇得後退一步。「你們要不要先回家?咳咳,氣象報導說下午好像會有雷陣雨……」

  聞言,晁允雍輕吸一口氣,朝紹強點頭。「你說得對,我們先回去了。」

  允雍和譚亞茵互看一眼,接著各自把頭一甩,上車。

  暫時休戰。
因為最初,所以最美!          因為有緣,所以珍惜!
    因為有情,所以堅持!          因為唯一,所以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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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3:24: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風吹,一片片火紅色楓葉隨風飄舞。

  人走過,踩在滿是楓葉的小徑上發出沙沙聲響,他微笑看著她開心從眼前奔過,雪白色的裙子旋轉起來像只飛舞的蝶。

  「允雍,」她回過頭,絕美的臉龐滿是甜笑,眩惑了他的眼。「我最最喜歡你了,我想……我這輩子再也不可能像現在這麼喜歡一個人。」

  她撲入他張開的懷抱,水靈靈的美眸眨呀眨。「我發誓,我這一輩子只愛你一個人,永遠永遠都不會改變……」


  暗夜,墨黑色的眸子倏然睜開,晁允雍瞪著天花板,呼吸急促,胸口像壓了塊大石,好沉。

  他有多久沒作這個夢了?久得連自己都以為早已遺忘,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那抹痛還是深深埋在心裡。

  閉上眸,晁允雍一手擱在額間,輕輕吐出一口長氣。

  事隔兩年,看來他不能忘,也不會忘。會再夢見這個夢,肯定和譚亞茵今天在超市說的話有關。

  瞥了眼床頭的鐘,時針和分針停在三點四十五分,又是個無眠的長夜。坐起身披上外衣,他推開房門直接走向長廊。

  屋外滿天星斗晶亮,微涼輕風拂面。

  「咦?你也還沒睡呀?」冷不防,亞茵清脆的嗓音在他身旁響起,她嬌小的個子幾乎被夜色吞沒。她穿著白色睡袍,小小的身子靠在欄杆旁,見他出來,小手可疑地抹抹臉。

  「三更半夜不睡覺,站在門口喂蚊子嗎?」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她的蘋果臉,冷淡會氣死人的話就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

  平心而論,他並不討厭她的。

  「……」聞言,亞茵沒好氣地瞪住他。

  她不記得自己有欠他會錢,更不記得哪裡得罪他老人家,幹嘛每次和她說話都夾槍帶棒?!

  「那你三更半夜不睡覺,是打算陪我一起在門口喂蚊子嗎?」氣不過,她反唇相稽。

  垂眸睇她一眼,晁允雍薄唇微抿,方纔的夢境重回腦海,熟悉的心痛又起。

  「我睡不著。」別開眸光,他淡道。

  耶?是她錯看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嗯,肯定是她錯看,冷面惡魔怎可能會有落寞的時候,他氣死她都來不及。

  「我也是睡不著。」她小聲嘀咕,大口喝下熱牛奶,臉上有絲失落。

  唉~~她突然好想家呀!想到失眠。

  想念老媽煮的糖醋排骨,想念肥嘟嘟的草莓大福,想念二姊的壞嘴巴……搬到白色小屋快半個月,她想家的心情越來越濃烈。說穿了,這還是她第一回單獨離家這麼久。

  嗚嗚嗚……想著想著都快掉淚了。

  「為什麼睡不著?」難得見她的小臉失去生氣,他還以為她永遠都是神采奕奕,充滿朝氣。

  原來像是永遠靜不下來的小女人也會有沮喪的時候。

  「我、我──」說了半天沒有下文,亞茵在他面前如何也說不出「想家」兩個字。

  「嗯?」

  「沒事,秘密。」亞茵話到舌尖又急急吞回去。

  見她倔強地別開小臉,微白的臉色分明有事卻不肯明說,晁允雍斂下眸,神情沉靜難測。

  「我剛才作了一個夢,所以睡不著。」沉默了陣,他淡淡開口。

  這件事,原本他打算永遠不再提的,沒想到今天卻破了例。或許是心情太沉悶的緣故,讓他突然有想聊一聊的衝動。

  「什麼夢?」咦?天要下紅雨了嗎?這可是他第一次心平氣和的和她說話呢!亞茵驚訝的回頭。

  「很不好的夢,一個我以為已經忘記的夢。」晁允雍黑眸裡幽光閃過。

  「哦?那個夢讓你很不舒服?是噩夢嗎?」亞茵狐疑的問。

  她小時候常作噩夢,尤其是夢見鬼怪,那時老媽總在半夜裡耐心地哄她入睡。

  「那個夢是我一輩子都不想再提起的事。」目光落在遠方,他的聲音極輕,像是會隨時吹散在風裡。

  縱使他的語氣極為平靜,像是在訴說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但是亞茵就是敏銳地感覺出他的不對勁。此時的晁允雍就像只負傷的野獸,強撐起尖銳的爪牙,其實身上鮮血淋漓的……

  從沒想到他會在自己面前露出另一種截然不同的面目,已經習慣他冷言相對的亞茵怔怔看著他陰鬱的俊顏,瞧見他眸底好深好深的傷痛,剎那間,她彷彿看見他身上套著枷鎖,讓他喘不過氣,就是這個原因所以他才會渾身冰冷帶刺嗎?

  眼瞳裡映滿他沉鬱的俊顏,心口泛起莫名的抽痛,她不懂到底什麼樣的夢能讓他出現如此沉痛的表情?她不會問,也沒有勇氣問,但晁允雍身上滿滿的孤寂落寞她不會錯看。

  沒來由的,她竟為了他此刻的表情心揪,真是活見鬼了。

  倉皇的移開目光,亞茵不習慣面對這樣的晁允雍,她倒寧願他面無表情、冷言相向,這樣她還比較自在。

  「……我睡不著,是因為我想家。」有時候安慰他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掀開自己的傷疤,亞茵握緊牛奶杯。「說起來丟臉,我從沒有單獨離家這麼久過,所以我──」感覺到他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亞茵住口不語,突然莫名緊張。

  晁允雍垂眸瞅她,只見她低下頭,小小的肩頭垂著。

  「……我說綺娟的小舅舅,你別再傷心了,人家常說夢境和現實相反,所以你別再耿耿於懷……」腦袋有些混亂,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麼,她剛剛不是在說自己的事嗎?怎麼又突然繞回他身上了?「你要不要喝熱牛奶?能幫助你心情平靜。」她笑得有些勉強。

  她的表情很難過,是因為他嗎?

  晁允雍垂眸看著她手中的牛奶杯,語氣難測。「誰跟妳說我很傷心?」

  他只是跟她說作了一個夢而已。

  「我有感覺,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亞茵小聲咕噥。沒辦法,誰教他的感覺就是如此直接的傳遞到她身上,滿滿的。

  所以無論他的喜怒哀樂,她總是可以很直接感受到。

  「……」

  亞茵仰首望向滿天星子,就是不敢正眼瞧他。是她的錯覺嗎?總覺得夜裡的晁允雍身上有種魔魅的氣質,很是危險。

  「我們都是人,只要是人都可能傷心,這沒什麼大不了,沒啥好丟臉。我剛才還不是躲在這兒偷哭?」她繼續安慰。

  「我跟妳不同。」晁允雍蹙眉。他才不是為了那種原因。

  「哪裡不同?我們都是人生父母養的,我們的心都是肉做的。你會傷心難過,我也會,只是每個人原因不同罷了。」想家很丟臉嗎?每個人都會想家吧?「所以我傷心、你傷心,這樣很正常,沒什麼好丟臉。」亞茵認真強調。

  她是在安慰他嗎?用她的方式維護他的男性尊嚴……其實說穿了,她這個壞脾氣又很吵的小女人挺溫柔細心嘛!

  漂亮的黑眸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晁允雍薄唇勾起一抹淡到不能再淡的弧度,像是笑。

  他伸手揉揉她的發心,換來後者臉紅心跳的反應。

  「……我們今天休戰吧!」無視她吃驚的眼神,晁允雍直接拿過她手中的熱牛奶,朝她比出乾杯的手勢。

  「咦?」愣愣看著他一口喝完熱牛奶,亞茵的心怦怦狂跳,粉頰微熱。

  那是她的杯子耶!他就這樣大剌剌拿去喝,好像間接接吻。他沒感覺,她倒是一顆心小鹿亂撞。

  「沒想到妳平時吱吱喳喳,像只靜不下來的麻雀,重要時刻說出來的話還挺會安慰人。」薄唇綻開一抹笑弧,晁允雍垂眸瞅她。

  不過幸好有她,就是因為她的喋喋不休,這漫漫長夜才不會太難熬。她讓他感覺到,自己並不是一個人。

  咦咦咦?!

  吃驚地睜圓美眸,亞茵瞪著眼前的柔化的俊顏,雖然他的笑容極淡,她仍能十分確定那是笑,不會錯。

  冷面惡魔他居然對她笑了!這是代表明天太陽會打西邊出來嗎?但誰來告訴她,她不是很討厭冷面惡魔嗎?那為什麼他笑了,她會覺得呼吸困難,微緊的胸口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中風,肯定是中風!如果不是中風,就是我昨天太想家所以出現可怕的幻覺……」

  清晨六點整,頂著兩隻熊貓眼的亞茵像幽魂般飄出房門,機械式的從冰箱取出火腿、蛋和起士片,小嘴喃喃自語沒有停過。

  「我怎麼可能會覺得冷面惡魔很帥?我又不是被虐狂,他成天欺負我、惹我生氣,冷酷沒有同情心,說起話來會氣死人,我怎會因為他隨便笑一笑就感到心動?幻覺!絕對是幻覺。」

  一邊不斷自我安慰、一邊拿出昨天買的吐司條,亞茵抽出長刀把吐司切邊,繼續神遊四海。「我看以後離他遠一點以策安全,他實在太太太可怕,沒想到平時冷冰冰的冰塊臉笑起來會好看到沒天理的地步……」

  「妳大清早一個人在碎碎念什麼勁?打從妳從房間走出來就沒有停過。」晁允雍低沉的嗓音突然響起,他的聲音極近,彷彿就在她耳邊。

  「啊……」正專心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萬萬沒料到男主角竟會無聲無息出現在自己身旁,受驚過度的亞茵小手一偏,長刀立刻在左手食指上劃出一道傷口,鮮紅立刻被吐司吸收,染出詭異的紅圈。

  「好痛。」她咬唇痛呼。

  這傢伙老是神出鬼沒的!

  「這麼不小心!」晁允雍眼明手快地握住她的手,低斥,旋即拉她到沙發旁坐下來。「妳到底在想什麼?」他沒好氣地問。

  連吐司切邊都能切到手,笨手笨腳的。

  看著鮮血從纖白的指尖湧出來,有股似曾相識的情緒在翻攪,像是心疼。

  「我又不是故意的。」對他兇惡的語氣,亞茵委屈地紅了眼眶。明明是他忽然蹦出來嚇人,居然還惡人先告狀。

  「疼嗎?」從茶几底下搬出醫藥箱,晁允雍問道。

  「不疼!」偏過頭,亞茵負氣答道。

  凶、凶、凶,整天只知道凶她,就算她疼死了,她也不會跟他訴苦。

  將她倔強的表情全看在眼底,晁允雍怎會不知道她的小腦袋瓜裡在轉些什麼?

  「下次小心點,長刀很鋒利的,女孩子的手要是留下傷疤就不好看了。」他抽出藥用紗布,仔細替她上藥。

  咦?他是在關心她嗎?

  亞茵回頭瞧他,只見晁允雍語氣雖凶,動作卻是非常小心輕柔。

  其實他還是有溫柔的一面,幹嘛每天繃著一張臉生人勿近的模樣?像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亞茵目光落在他好看的側顏,忽地,她心頭微跳,昨天窒息的感覺又來了。她倉皇地別開小臉。

  怪了,她到底是怎麼回事?人家現在也沒對她笑,光是看著他她都會覺得呼吸困難。

  「反正我就是反應遲鈍、就是笨,痛死就算了。」她繼續任性嘀咕。

  揚眸瞥了她一眼,晁允雍說出讓她驚訝的話。「我是關心妳,怕妳日後留下疤痕,沒有真的責怪妳的意思。」更何況害她受傷的罪魁禍首是他。

  他怎能面無表情地說出會讓人感動的話,況且溫言相向的他更令人心動,譚亞茵看著他俊美的臉龐,突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可憐的大腦又當機。

  「妳的傷口我包紮好了,這幾天別碰水,三餐我來準備吧!」鬆開她慘遭刀吻的小手,晁允雍將醫藥箱收妥。

  「你要準備三餐?」亞茵更加受寵若驚。

  天要下紅雨了嗎?冷面惡魔怎突然對她這麼好?該不會是想藉機報復她之前的惡行,企圖把她毒死吧?

  沒好氣地瞪她一眼,晁允雍起身。「我準備三餐很奇怪嗎?」他煮的東西保證比她可口。

  「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晁允雍瞇細黑眸,挑眉反問。

  真吵。

  「沒事。」完全不敢直視他的俊顏,亞茵突然很俗辣的把話全吞回去。

  今天看他和從前沒什麼兩樣,昨夜沉鬱哀傷的男子彷彿是她的想像。唯一改變的人是她,她已經無法像以往那樣自然的面對他。

  完蛋!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是,老媽,我很好。這裡山明水秀空氣清新,除了鳥不生蛋、烏龜不靠岸外,挑不出缺點。」小手捲著電話線,亞茵靠在茶几旁小聲說話。「嗯,妳別擔心,我都這麼大的人了,會懂得照顧自己……」

  話才剛說出口,立刻感覺到飄過來的挑釁眸光,她背過身當作沒看見。

  「我知道,再過一個多月我就回家了,到時我要吃妳做的糖醋排骨和三杯雞……吃太多肉不好?多吃肉才能幫助長高呀!難道妳沒發現我是家中最矮的一個?為什麼亞芙和亞曦都很正常,我卻像魔戒裡的哈比人……」

  動作俐落地將腓利牛肉放入平底鍋中,晁允雍無意偷聽她的電話內容,她的聲音卻自然而然地傳入他耳內,他好看的薄唇微彎,揚起一抹淡弧,連自己都沒有發覺。

  如果他的推測沒錯,眼前古靈精怪的小女人肯定出生於極幸福美滿的家庭,至少從她和母親撒嬌的語氣就能聽出一二,當然也只有出生幸福家庭,才能養出她這種樂觀的性格。

  幸福的家庭……他有多久沒和家裡聯絡了?自從發生那件事後,心高氣傲的他承受不了打擊,自我封閉,拒絕任何人接近,直到亞茵莽莽撞撞地闖入他的生命……

  如此直接的,讓他想築起心防都措手不及。

  收了線,聞香而來的亞茵靠近。「好香。」

  鮮嫩的牛肉在平底鍋裡滋滋作響,濃郁的牛肉香氣讓人垂涎欲滴,晁允雍動作熟練的煎牛排,看來下廚並難不倒他。

  亞茵的目光掠過他修長白皙的手,最後落在他沉靜的俊顏上,從沒想過原來男人穿起圍裙也可以這麼好看,深灰色的圍裙繫在他勁瘦的腰身,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均帶著貴族般的優雅……

  完了,看來這次她真的完蛋了!

  她發現如今晁允雍做任何事在她眼中都會自動美化,無論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可能倒著看都會帥氣到一個不行。

  一個詭譎的念頭閃過腦海,頓時把她驚出一身冷汗。她該不會是愛上晁允雍了吧?!

  人家她不要這樣啦!她的初戀明明是要留給「雍」,才不要莫名其妙愛上眼前喜歡氣死她的冷面惡魔,這不符合她的計畫,一點都不符合!

  不知道她小腦袋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晁允雍漂亮的黑眸睇了她一眼,薄唇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弧。「早說過我的廚藝比妳好太多。」

  亞茵沒好氣地瞇細明眸。「如果你不滿意我做的食物,以後都由你親自下廚啊!」聽聽他會氣死人的語氣,她怎麼可能愛上他!怎麼可能!肯定是誤會。一定是那夜的氣氛太過詭異,而他又難得和顏悅色,所以才會造成這種假象。

  聽見她的回答,晁允雍一陣無言。

  如果請她來幫忙,他還必須親自下廚,那誰來告訴他這個小女人到底是來做啥的?專門來吵死他的嗎?

  將煎好的牛排放入瓷盤,晁允雍將其端上餐桌,朝她比出請用的手勢。

  揚睫瞅了他一眼,亞茵慢條斯理地切下一塊牛肉放入嘴裡,忽地,美眸一亮。

  「好吃!」她難掩驚訝,「超好吃。」

  牛肉熟度煎得剛剛好,嫩又多汁,真瞧不出他竟然有這種好手藝。

  「當然。」輕輕啜口紅酒,晁允雍挑眉。

  她毫不隱藏的讚美會讓人擁有好心情,他喜歡她這種毫不做作的真性情。

  「憑你的手藝,女人很難不愛上你吧!」嘴裡咬著香嫩的牛肉,已經忘記方才不愉快的亞茵用近乎崇拜的眼神看他。

  只要嘗過你的手藝,女人很難不愛上你吧!

  似曾相識的話在腦海裡響起,晁允雍忽地握住紅酒杯的大手微緊,俊顏掠過一絲僵冷。

  愛這個字太容易說出口,可是又有誰能堅持到最後?

  她不能,沒有人能……他已經無法再相信愛這個字了。

  氣喘吁吁地爬上最後一道坡,年輕男人抹去額間的汗珠,將簡單的行李包甩上肩,看著眼前的白色木屋。

  費了一番工夫,他終於打探出晁允雍的下落,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裡。房子是純白色的,一如他想像,很有晁允雍的風格。

  年輕男子按下電鈴,黑眸重新又將附近的環境打量一回。

  「來了,耶?」以為是紹強送貨來,亞茵打開門,眼前的陌生臉孔讓她怔住。「請問你是……」

  「妳好,」沒想到前來應門的會是個可愛的女孩,蕭唯安也是一愣。「請問這裡是×××路39號嗎?」

  「嗯。」亞茵點點頭,戒備地看住他。

  「那麼這屋子的主人是晁允雍嗎?」蕭唯安試探地問。

  「咦?」聽他說出冷面惡魔的名字,亞茵小小驚呼了聲。「你是他的朋友?」

  「可以這麼說。」蕭唯安笑著點頭。

  「哦~~」沒想到冷面惡魔居然還會有朋友上門拜訪,她還以為他從前就是這麼自閉。亞茵咬咬唇,猶豫是否該讓他進屋。

  「允雍在嗎?」見她不說話,蕭唯安又問。

  「他──」亞茵的話尚在舌尖跳動,低沉的男音已先一步截斷她的話。

  「唯安,你怎麼會在這裡?」看著眼前不該出現的的男人,晁允雍的俊顏難掩訝異。

  一看到整整兩年不見的晁允雍,蕭唯安的情緒在剎那間失控了,他激動地衝過去抱住他,只差沒有聲淚俱下──

  「少爺,我好想你!」
因為最初,所以最美!          因為有緣,所以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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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3:26:0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事情的發展就像八點檔連續劇一樣急轉直下,亞茵安分地坐在沙發上看著眼前誇張的情景,如今才知道整天和她吵架的冷面惡魔其實大有來頭,居然是堂堂晁氏集團的繼承人。

  晁氏集團耶!身價破億的黃金單身漢。

  「少爺,大家都很想你,你什麼時候才要回去?」坐在沙發另一頭的蕭唯安問道,激動的情緒到現在仍然無法平復。

  相對於他的激動,晁允雍太過平靜的態度反而顯得詭譎,他斂下眸,語氣極輕。

  「我沒打算回去。」

  「少爺!」聽見他的回答,蕭唯安忍不住揚高音量,靜靜當觀眾的亞茵不禁悄悄用手摀住耳朵,終於明白遭受高分貝噪音攻擊有多恐怖。

  她下次說話絕對會輕聲細語,真的。

  「少爺,你怎能不回去?那裡是你的家呀!晁氏集團還等著你接手。」

  「我已經離開了。」晁允雍淡淡提醒。

  「少爺,人可以離開,血緣是脫離不了的,晁氏集團永遠都是你的,老總裁還在等著你回去團聚。」

  「兩年前我離開的時候說得很清楚,從此晁氏的一切都與我無關,你不用再勸我,我不會改變心意。」

  「事隔兩年,你也整整放逐自己兩年,難道你到現在對那件事還耿耿於懷嗎?」蕭唯安低聲問。

  晁允雍薄唇緩緩綻開一抹笑,極冷。

  「你說,換作是你你能忘記嗎?」

  從前種種歷歷在目,只要他閉上眼,殘酷的情景就會在眼前重演。錐心刺骨的痛他無法忘懷,早已深入骨血裡。

  說穿了,他並不氣晁子諾,畢竟他是自己的親哥哥,他所看清的是女人的善變殘酷。

  「少爺──」

  「別叫我少爺,」晁允雍蹙眉,「我已不是晁家的人。」那一年他冷心離開時就已經下定決心不回去。

  「少爺,」眼看哀求無效,蕭唯安決定動之以情。「我能體會你的心情,可是你能不能回頭想想,誰又來體諒老總裁呢?他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他不能再失去你。」

  晁允雍揚眸瞅他,幽闇的眸光疾閃而逝。

  「這一年來老總裁的身體很不好,對公司的事常感到力不從心,沒人能分擔他的憂勞,羅醫生一直告誡他要多休息,否則會對身體造成負擔……」

  「……」

  偷偷覦了眼不發一語的晁允雍,蕭唯安鼓起勇氣續道:「雖然老總裁嘴巴不說,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很思念你。這一回,我也是受他所托,無論如何也要把你帶回去。」

  「……」

  「我猜,老總裁的病有一半也是因為思念成疾……」

  「夠了,你不用再說了。」冷冷打斷他的話,晁允雍的聲音像冰,他起身。「你回去吧!我的決定不會改變。」他下逐客令。

  「少爺!」

  「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我不可能回去,你走吧!別再來煩我。」

  「不!若是你執意不回去,那麼我也住下來好了!」眼看晁允雍的態度無可轉圜,蕭唯安牙一咬道。

  「咦?」安靜坐在一旁看戲的亞茵忍不住驚呼出聲。

  「什麼?」晁允雍愣住,沒料到蕭唯安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陪你留在這裡,反正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你給我的,我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你喜歡留在這裡,我就陪你留在這裡。」蕭唯安年輕的臉龐浮現一抹堅決。

  「你瘋了嗎?你在晁氏的地位是靠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上來,跟我毫無關係,你犯不著這麼做。」晁允雍粗聲道。

  他遠居這裡就是想圖個清靜,沒必要越擠人越多吧!有亞茵這隻小麻雀已經夠吵雜,再加上他的話……

  他還要不要過日子啊?

  「我不管!當初要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順利完成學業,更別提有現在安穩的生活!」蕭唯安執拗地道。

  「就算如此,你也不用非要黏在我身邊不可。」額角青筋微跳,晁允雍咬牙反駁。

  他當初只是做個順水人情,他不用學古人報恩那套。

  「我的心意已決。」蕭唯安堅定地迎上他的目光。

  「這裡已經夠狹窄,沒有你住的地方。」晁允雍危險地瞇細黑眸。

  有種錯覺,繼亞茵之後,他的理智神經再次瀕臨崩斷邊緣,全拜眼前的「牛」所賜。

  固執,難以溝通。

  「我可以打地鋪或是睡客廳,我都不介意。」蕭唯安斬釘截鐵的回答。他已經答應老總裁會將他帶回去,就算耗上一輩子他也要做到。

  「可是我介意!」

  「如果你介意就跟我回去吧!不然我是不會離開的。」

  「你──」一股悶氣堵在胸間,快把他氣到吐血了。晁允雍惡狠狠地瞪住他,偏偏拿他莫可奈何。

  「隨便你!」咬咬牙,晁允雍甩頭就走。

  他不管了,他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是嗎?唯安已經找到你了。」電話那頭傳來溫柔的女聲,她是晁允雍最親近的表姊,也是吳綺娟的母親余巧慧。

  「知道我住在這裡的人只有妳,所以──」晁允雍話到舌尖頓住。

  「沒錯,是我告訴他的。」她很大方的承認。

  「表姊,妳這樣不是分明為難我嗎?」晁允雍歎氣。

  換作別人還好,偏偏找上門的人是唯安,他就像甩不開的牛皮糖,怎麼趕都趕不走。

  「我不是為難你,我是不讓你為難自己。事情發生兩年,七百多個日子過去,若有什麼也該放下了,難道不是這樣嗎?」

  「我曾說過不會回晁家。」

  「我也沒說過要你回晁家,我只是要你下山,別再把自己封閉起來,那不是你。」她語重心長地說。

  「表姊,我──」晁允雍還想說些什麼,無奈客廳傳來的吵雜聲響讓他住口。

  「咦?感覺你那裡倒是挺熱鬧的。」聽見話筒那端傳來的喧鬧,她微訝。

  「嗯,因為唯安留下來的緣故。」晁允雍不情願的承認。

  原本有亞茵的日子就已經不得安寧,現在又多了唯安,簡直就像幼稚園大班吵翻天。

  「這樣也好,我一直怕你會太孤僻。」

  「可惜我懷念從前安靜的日子。」閉閉眸,晁允雍咬牙道。

  「但我懷念從前的你。」余巧慧笑答。

  匆匆收了線,門外的吵鬧讓晁允雍無心多談,他面色不豫的走出房門,正好看見各據餐桌一端的兩隻鬥雞。

  「妳居然煮這種東西給少爺吃!」指著桌上看起來就不甚營養的菜餚,蕭唯守瞪著亞茵的表情彷彿她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煮這種東西有啥不對?他吃了將近一個月,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他嫌棄的表情讓亞茵氣鼓了腮幫子。

  「這、這種東西妳居然讓少爺吃了一個月?」蕭唯安的神情像是快暈倒了。

  過去少爺在家吃的方面都很健康,果汁要現搾、食材要最新鮮,絕非眼前的豬食。

  「不行嗎?」亞茵不服氣地瞇細美眸。

  人家她已經很盡力了,想她在家的時候連鍋鏟都沒拿過呢!

  「天啊!怎麼會有妳這麼不盡責的女僕!」終於,蕭唯安受不了的拍額大吼。

  「喂、喂、喂,說話小心一點,誰是女僕啊!」亞茵吼回去。「你才是厚著臉皮硬要留下來的食客!」

  「若妳不是女僕,那妳是什麼?」

  「我是受托來照顧他的人。」這兩者的差別天差地遠,千萬別混為一談。

  「女僕!」聽完她的解釋,蕭唯安下定論。

  「可惡,你──」

  「難道你們就不能和平相處嗎?」被他們整天吵吵鬧鬧的聲音吵得頭都疼了,走出房門的晁允雍冷冷打斷他們對話。

  「少爺,你看看這小女傭煮的東西能吃嗎?」見他出現,蕭唯安立刻轉頭尋求支持。「她怎能煮這種東西來毒害你的身體?」

  「這位厚臉皮的食客,請問你說毒害是啥意思?還有,我不是小女傭!」燦眸彷彿要噴出火光,亞茵咬牙切齒地警告。

  「唯安,她不是我的女傭。」晁允雍淡淡解釋,亞茵立刻得意地朝蕭唯安示威。

  嘿嘿!總算有人仗義執言了。

  「少爺……」蕭唯安心裡不平衡地喊。

  「女傭不會這麼笨手笨腳。」晁允雍慢吞吞接上一句。

  「喂!連你都欺負我!」亞茵氣惱的跺足。還以為他是站在自己這邊,聽完話才知道全然不是這麼回事。

  「總而言之,這種東西你絕對不能吃,會危害健康。」蕭唯安大聲宣告。

  「不能吃,難道你煮嗎?」亞茵牙尖嘴利的反問。

  「就算要我下廚,也總比殘害少爺的健康來得好。」蕭唯安激動的說。

  聽著他倆像小朋友一樣鬥嘴,偏偏討論不出什麼結果來,晁允雍腳跟一旋,悄然無聲地走出屋外。

  他真懷念一個人安靜的日子。

  先搬出舒服的椅子,然後找個最佳的視野,最後端出剛泡好的清涼柚子茶放在旁邊,譚亞茵拿著空白筆記本一屁股坐下來,享受悠閒的午後時光。

  啊~~這才是人生嘛!

  最近小老頭蕭唯安老是跟她過不去,她做這個也嫌、她做那個也嫌,分明雞蛋裡挑骨頭,搞得她快精神崩潰了。好不容易有個他不在的下午,她當然樂得清閒。

  晁允雍從後屋的窗戶看出去,只見亞茵坐在那裡已經好一段時間,非常努力用功的低頭苦幹。

  難得見她有如此安分的時候,晁允雍難掩好奇的走出屋外,無聲地在她身後停步。

  「妳在做什麼?」

  「咦?」小小的嚇一跳,亞茵直覺合上簿子,回過頭。「你一向都這樣神出鬼沒嗎?」她沒好氣地問。

  幸好她不是水母,會越嚇越小只。

  「我無意嚇妳,我只是好奇。」他平靜地道。

  「我在畫畫。」咬著清涼袖子茶的吸管,亞茵老實答道。

  「畫畫?」晁允雍有些驚訝地揚眉。當初在鄧家超市的時候只是單純以為她喜歡畫,沒想到她對繪畫也有興趣。

  「很奇怪嗎?」嘖嘖,他的表情真欠揍。

  「不!我只是──」頓了下,他斟酌言詞。「我只是驚訝而已。」眼前古靈精怪的小女生怎麼看都跟藝術氣息四個字扯不上關係。

  「哼!人家我可是知名大學美術系畢業的高材生呢!」亞茵不服氣地嘀咕。

  「哦?」聽見她的回答,晁允雍一副失敬、失敬的神情。「我有這份榮幸欣賞一下嗎?」

  定定看了他的俊顏許久,亞茵終於遞出手中的簿子。

  當他懷抱著期待的心情打開畫本。

  原本以為在這種山明水秀的地方,她筆下的世界也該是同樣美好,沒想到畫木裡畫的竟是顆骷髏頭,陰森的荊棘從空洞的眼眶鑽出,有名小女孩站在一旁,睜著一雙詭譎的大眼睛,肩膀上停了只巨大的烏鴉……

  這幅畫跟眼前的美景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的表情似乎不滿意呢!」亞茵噘唇咕噥。

  「與我的想像有很大的落差。」晁允雍將簿子歸還。

  「你以為我會畫什麼?眼前風光明媚的美景?」明眸裡閃耀著一種調皮的光芒,亞茵賊兮兮的反問。

  不只是他,其實大多數的人看到她也會有同樣的錯覺。

  定定看著她慧黠的眼眸半晌,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戀上這樣的神情。

  「不管是什麼,都不會是妳畫筆下陰森恐怖的世界。」晁允雍含蓄回答。

  「從小我的畫就是這樣稀奇古怪,當然不至於讓人瞧了心裡不舒服,但總畫不出溫暖明亮的東西。就像我喜歡黑色的南瓜、黑色的貓、還有黑色萬聖節,最喜歡的卡通是聖誕夜驚魂,說不定和我異於常人的思考模式有關吧!」亞茵皺皺鼻尖。「所以四年前的那一天,當我第一次看見『雍』的畫,心裡受到的震撼難以用筆墨形容。」

  聽見她提起「雍」,晁允雍墨黑色的眸子裡幽光閃過。

  「妳對他很有興趣?」

  「你說『雍』嗎?」亞茵揚眸望他,用力點頭。「嗯,我非常、非常喜歡,綺娟笑我走火入魔了。」

  「對一名素未謀面的男人,妳怎能如此篤定?」他語氣難測。

  「如果一個人連自己是否喜歡都無法確定,那他還能確定什麼?」亞茵笑咪咪的反問。

  嗯,這是個好回答!

  「可是妳喜歡他什麼?就因為妳看過那幅畫,所以妳喜歡他?」猶豫了三秒,晁允雍又問。

  不明白她怎能輕易將喜歡說出口?

  「我不單單只是喜歡『雍』,而是喜歡能畫出那種溫暖的『雍』,我相信能畫出『藍』的他,必定有顆超溫柔細膩的心,這才是他深深吸引我的地方。」亞茵的笑容好甜,竟眩惑了他的眼。

  所以她喜歡的不只「雍」,還有他?!

  聽見她用如此認真的神情告訴他喜歡的人是自己,晁允雍一時之間胸臆間漲得滿滿,卻分不清是什麼感覺,靜靜望住她認真的小臉,聲音微啞。

  「妳沒見過他本人,怎能確定他有顆超溫柔細膩的心?」

  「不是跟你說過從畫裡的世界可以看清一個人的本質嗎?我敢打賭他一定是!」她異常堅定。

  「……妳錯了,『雍』不是妳想像中的那種人。」斂下俊眸,晁允雍緩緩開口。

  或許以前是,但現在不是了。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正想反駁,一句話還在舌間跳動,亞茵美眸忽地一亮,猛然跳起,差點打翻清涼袖子茶。「難道你認識『雍』?」

  是了,他當然有可能認識「雍」。如果「雍」會在鄧家超市留下畫,代表他們有一定的交情,在這個鳥不生蛋、烏龜不靠岸的窮鄉僻壤,大家多是互相熟識的朋友,說不定他知道「雍」是誰。

  「誰說我認識他?」被她激動的態度嚇了一跳,晁允雍皺眉。

  「你一定認識,不然你的語氣不會如此肯定。」亞茵美眸燦燦發亮。「拜託你告訴我他在哪裡……」

  「我不認識!」他冷淡地別過俊顏,剎那間有種作繭自縛的錯覺。

  好端端的,和她討論起「雍」做什麼?!

  「拜託!只要你告訴我,我以後不會再煩你……」亞茵可憐兮兮地哀求。

  「我說過不認識。」

  「晁先生、晁帥哥,拜託你~~」

  「妳纏著我也沒用,我話已經說得很明白。」晁允雍不自然地別開臉,語氣微冷。

  「小氣,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告訴我?我整整找了他四年!」聽見他堅持不肯幫忙,亞茵氣惱地道,聲音微微哽咽。

  四年?她竟為了一幅畫找了他四年?!

  晁允雍驚訝地回眸瞧她,不懂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執著?

  「算了,你不說就算了,反正總有一天我會自己找到他。」負氣地收拾東西,亞茵頭也不回地走回白色木屋。

  小氣鬼!不跟他說話了!哼!

  「妳為什麼非要見到『雍』不可?」他被她的偏執搞迷糊了,就為了一幅名不見經傳的畫,這樣值得嗎?!

  「因為從我第一眼見到他的畫起,我就深深喜歡上他,若要說是愛也行。」腳下步伐一頓,亞茵回頭道。

  總覺得她的論調荒謬可笑,晁允雍不以為然地瞇眸。

  「妳怎能對從沒謀面的人妄下定論?如果『雍』是個女人呢?或者他早有妻室?甚至他可能是已經一腳踏入棺材的老頭,那妳要怎麼辦?」

  這就是女人,輕易的說出愛跟喜歡,卻不明白其背後所代表的意義,膚淺!

  「晁先生,你知道什麼叫命中注定嗎?」譚亞茵踩著穩定的步伐走回他面前。她仰起頭,用一種極為堅定的表情同他說話。「『雍』對我來講就是如此,因此,你的以上種種推論皆不成立!」

  她堅定的語氣和神情深深震懾住晁允雍,有那麼一剎那間,他冷硬的心竟然軟化。

  但也只是短短的一剎那,晁允雍別開俊顏,不再看她燦亮如火的眼。

  「天真。」他冷冷地丟下話。

  這世上最奇怪的感覺莫過於吃醋,尤其是吃自己的醋,更讓人覺得荒謬可笑。

  晁允雍像只焦躁的獅子在房裡來回踱步,紛亂的腦袋卻理不出一個頭緒,每每想起亞茵對「雍」的執著,就像有根刺扎得他心裡極不舒服,坐立難安。

  其實他就是「雍」,「雍」就是他,他沒什麼好不舒服,但縱使如此他依然很難釋懷。

  亞茵喜歡的人是「雍」,代表她所喜歡的是從前的他,而不是現在個性陰沉不定的晁允雍……可是話說回來,無論她喜歡的人到底是「雍」還是他,他又何須在意?

  那他到底是在煩躁什麼?

  有種感覺,當他開門迎上她那雙慧黠燦亮的眸子時,平靜的日子就已離他遠去;當她闖進他人生的那一秒,他的生命就已經改變。

  亞茵斬釘截鐵的聲音一遍遍迴響在他腦海,混亂了他的心思,晁允雍仰倒在床鋪上,一手橫在額間,閉眸。

  好亂!
因為最初,所以最美!          因為有緣,所以珍惜!
    因為有情,所以堅持!          因為唯一,所以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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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3:27: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今天一整個下午屋子裡都充滿著咖哩的香味,而嗅到香氣的亞茵像只飢餓的小獸,在屋裡走來走去、走來走去,恨不得一直守在廚房裡的蕭唯安快點出來,好讓她偷嘗一口。

  「好香,我真是太佩服自己的廚藝天分了。」蕭唯安有些故意地打開鍋蓋,頓時香氣四溢引人食指大動。

  「你在煮什麼?」尚未休戰,就算飢腸轆轆也不能先示弱,亞茵故作不在意的問。

  「不管煮什麼都沒妳的份。」就像兩隻鬥雞絕對沒有和平相處的時候,蕭唯安輕哼。

  「你以為我很有興趣嗎?我只是隨口問問罷了!」亞茵咬牙切齒地道。

  「咖哩牛肉,想吃嗎?」蕭唯安笑得奸險。

  「當然不想!」事關面子問題,她別開小臉。

  「那妳就別吃。」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蕭唯安故意夾塊牛肉入口。「天~~真嫩。」

  吼!她想咬人了啦!

  再也顧不得面子問題,亞茵大剌剌闖進廚房,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湯杓。「拿來!」她粗魯地說。

  「這位小姐,妳是強盜嗎?」見她動作粗暴,蕭唯安嘲笑。

  「我是!」送他一枚超級衛生眼,亞茵特別挑中最大塊的牛肉入口。「耶?好吃。」她難掩驚艷。

  「不錯吧!我可是有練過,比妳做的那些豬食好上千百倍。」蕭唯安得意地挑眉。

  「我煮的東西沒你說的可怕吧!」已經毫無志氣可言,被美味咖哩牛肉收買的亞茵沒有跟他針鋒相對。

  她繼續攻擊下一塊牛肉。

  「因為這是少爺的最愛,所以我特別去學,希望他吃起來會有家的味道。」蕭唯安斂下眸,語氣突然變得低落。「其實我真的很希望少爺能夠回家,我不忍心看他這樣繼續自我封閉。妳沒見過從前的少爺,當時他意氣風發、溫柔愛笑,和現在冷冰冰的模樣差好多……」

  「你別煩惱。」亞茵輕拍他的肩安慰。「放心,冷面惡魔倘若知道你這麼關心他,他一定會跟你回去的,只不過時間的問題而已。他還那麼年輕,總不可能真在這裡住一輩子吧!」

  「真的?妳覺得少爺真的會跟我回去?」聽見她的鼓勵,蕭唯安希冀地抬眼。

  「當然。」將鮮嫩的牛肉送入嘴裡,亞茵含糊不清地點頭。

  沒想到這年頭還有這種忠僕型的人種出現,真是稀奇啊!

  「有妳這句話我安心多了,我一直擔心少爺不跟我回去,我無法跟老總裁交代。」

  「會,他會跟你回晁家的。」亞茵笑著用手肘頂頂他。「其實你煮的咖哩牛肉這麼好吃,有沒有考慮開家餐館,我一定去捧場。」

  「是嗎?真這麼好吃?」蕭唯安眉開眼笑,心情好上許多。

  「我從不說謊。」亞茵笑咪咪地用力頷首。

  當晁允雍打開門,就是看見兩人相談甚歡的一幕,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特好,好得讓旁人無法介入──

  像甜蜜的小倆口。

  微微瞇細黑眸,胸口突然有股不舒服的感覺隱隱騷動。

  當他為了她的話而猶豫、煩躁不安的時候,她卻和別的男人感情正好,一時之間,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呆子。

  「你回來了。」看見他,就想起上回兩人為了「雍」的爭執,亞茵直覺笑顏一斂。

  她截然相反的態度更惹怒他,彷彿他的出現是多餘的,晁允雍關上門,面無表情地走進屋內。

  「少爺,你餓了嗎?可以吃了。」沒注意到晁允雍不對勁的臉色,蕭唯安笑問。

  沒吭聲,晁允雍清冷的眸光落在亞茵刻意疏遠的小臉。

  「你們慢用,我先進房。」亞茵拾起桌上的雜誌,腳跟一旋就要進房。

  「看見我就要走,怎麼?我打擾到你們?」晁允雍的聲音極冷,頓時氣氛凝結成冰。

  亞茵回頭瞪他。

  他是特地回來吵架的嗎?一開口就語帶挑釁。

  「當、當然沒有,少爺你別誤會。」終於嗅到空氣裡的危險氣息,蕭唯安急忙陪笑臉。

  他不是阿呆,自然看得出亞茵和少爺之間有種微妙的化學變化。

  「隨你怎麼想!」懶得跟他解釋,亞茵氣鼓腮幫子,逕自扭頭閃人。

  「這就是妳所謂的『命中注定』?會不會太容易受到引誘而推翻?」晁允雍繼續冷冷質問。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竟見不得亞茵對別人露出如此甜美的笑臉。

  「少爺,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樣──」心一跳,蕭唯安急急解釋。

  「我沒有問你。」眼也沒抬,晁允雍面無表情地截斷他的話。

  蕭唯安低下頭。

  再也受不了他無理的態度,亞茵氣怒地踅回他面前,無視自己不到他肩頭的高度,和他槓上。

  「我不知道『命中注定』四個字是哪裡得罪你了?但我問心無愧,我說喜歡『雍』就是喜歡『雍』,但我犯不著證明給你看!」討厭鬼!說話夾槍帶棒,她有礙著他嗎?虧她……虧她之前對他居然還有一絲異樣的感覺,真是瘋了!

  靜靜看著她燦亮的美眸半晌,晁允雍性感的薄唇冷冷吐出話。

  「我看妳也做不到吧!」

  可惡!他真的是來氣死她的。

  「我做不做得到都與你無關。」小臉氣得泛紅,亞茵咬牙切齒地說。

  「誰說與我無關?」

  「我喜不喜歡『雍』,本來就與你無關!」

  「怎會無關?因為我是──」話到舌尖及時頓住,晁允雍俊顏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他就是「雍」這句話如何也說不出口,他抿緊薄唇。

  「是什麼?」瞇細燦眸,亞茵咄咄逼人。

  他究竟是怎麼了?不是才決定譚亞茵喜不喜歡、愛不愛都與他無關嗎?為何看見她和別人說說笑笑,現在又耿耿於懷起來?

  「怎麼不說話?你沒有話說了嗎?」見他住口,亞茵仍不放棄。

  「亞茵、少爺你們別爭執,先來吃飯,你們一定都餓了,我煮的咖哩牛肉很好吃。」眼看氣氛越來越火爆,蕭唯安急忙跳出來打圓場。

  「我不餓,你們吃。」瞥了他一眼,晁允雍腳跟一旋步出屋外。

  「喂,你這個人會不會太無情了?蕭唯安特地做了你愛吃的東西,你竟然不領情!」

  夜涼如水,滿天星子晶亮,亞茵怒氣沖沖地追出來,清亮的嗓音在夜色裡迴響。

  晁允雍倏然停步,神色難測的垂眸瞅她,抿緊的薄唇不發一語。

  「他是真的關心你,千里迢迢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勸你回家,有這種好朋友關心,真不懂你在發哪門子的少爺脾氣?」扠著腰,亞茵質問。

  冷冷看著她因憤怒充滿生氣的表情,晁允雍蹙眉。

  「妳很關心他?」晁允雍的聲音極輕,嗅得出山雨欲來的味道。

  「我當然關心我的朋友。」亞茵瞇細燦眸。

  「就只是單純的關心朋友?我倒覺得你們的感情好得出奇。」他力持語氣平靜,不讓她聽出話裡的酸味。

  「我們的感情哪裡好?你的感覺神經錯亂了嗎?」亞茵古怪地瞅他,彷彿他旱剛從火星降落的外星人。「我們成天吵吵鬧鬧,若是這樣算感情好,那我跟你的感情更好囉?」

  「……我們感情不好嗎?」他語氣難測的反問。

  「咦?」不懂話題怎會突然扯到他們身上來,亞茵愣住。

  「我們感情不好嗎?」晁允雍走近她身側,居高臨下的瞅她。

  這傢伙今天怪怪的喔!總覺得有種莫名的危險。亞茵悄悄後退一步。

  「我沒說不好。」她小聲咕噥。

  「妳也沒說好。」他瞇細黑眸。

  「這不是重點,我們現在討論的對象是蕭唯安。」不敢迎視他的眸光,亞茵別開小臉。

  怪了,明明來興師問罪的人是她,偏偏現在卻有種想拔腿就跑的衝動。

  「這就是重點,妳到底喜歡『雍』還是喜歡蕭唯安?」大手猛然抓住她的細腕,晁允雍問道。

  心頭小小跳了一下,亞茵看著他抓住自己的手。

  「這根本不能比。」蕭唯安是她的朋友,她只是仗義執言,根本扯不上喜歡;「雍」就不同了,他是她心心唸唸非要找到不可的人。

  「為何不能比?」

  「蕭唯安只是再普通不過的朋友,我們認識還不滿十天呢!我喜歡的人當然是『雍』!」亞茵微惱的回答。

  真是莫名其妙的男人問莫名其妙的問題。

  「妳就這麼喜歡『雍』?那麼我呢?妳喜歡我嗎?」她的回答並沒有讓他的心裡比較好過,晁允雍大手微緊。

  咦?這個問題更勁爆了。

  「你?!我……」亞茵粉頰泛起可疑的紅暈,能言善道的小嘴突然結巴。「喜、喜歡……」

  可惡!她到底在說什麼?語無倫次的。

  「妳喜歡我嗎?」定定望入她的眸,晁允雍重複。

  「這個問題太、太奇怪了,我拒絕回答。」心跳得極快,像是要從嘴裡跳出來。夜色裡,晁允雍俊美白皙的臉龐有抹魔魅的吸引力,教人不敢逼視。

  「為什麼逃避我的問題?難道妳就非要『雍』不可?」晁允雍將她拉近自己,濃濃的男性氣息包裹住她。

  頭有些暈,腦袋快因他身上的熱度融成漿糊。亞茵渾身僵直。

  「我說過我和『雍』是命中注定……」她的語氣漸弱。

  「他不是妳想像中的好男人。」

  「是不是好男人由我決定,你讓我見他。」關於這一點,亞茵有異常執著。

  「難道我不行嗎?妳就非『雍』不可?」晁允雍咬牙問,黑眸裡寂寞的眸光一閃而逝。

  「我──」沒想到他會問得如此直接,亞茵的大腦瞬間當機。他的眼神……布剛剛寂寞的眼神她看見了,她胸口微緊。

  每每看見他落寞孤寂的表情,她就會感到揪心,這是為什麼?難道她真的喜歡上他了?

  不再讓她有反駁的機會,晁允雍薄唇狠狠封住她的,大手扣住她的頭,好讓自己更能擷取她的甜美。

  他吻她?!他居然吻她?!

  心跳得好快,撞得胸骨都疼了。亞茵想掙扎,無奈手腳虛軟。

  不該這樣的,她不該感到任何一絲甜蜜或是雀躍,她喜歡的人是「雍」,她一直很篤定的認為「雍」是她命定的情人,她怎能對冷面惡魔感到──

  心動?!

  亞茵用盡全身的力量推開他溫暖的懷抱,忽然迎面而來的冷空氣讓她覺得空虛。她眨也不眨的望住他沉靜的俊顏,明眸泛起水霧。

  她只是想喜歡「雍」而已,難道這是罪大惡極嗎?他為什麼非要這樣氣她、欺負她不可?到底為什麼?

  「亞茵?」見她彷彿要哭了,晁允雍直覺朝她伸手,黑眸裡閃過一絲歉意。

  他究竟是怎麼了?他不該強吻她的。

  不再說話,亞茵頭也不回地奔回白色木屋,逃開這個會腐蝕她心智的男人。

  因為他──

  讓她產生迷惑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很怪,同住一個屋簷下,卻刻意迴避著彼此,他倆都感覺得出關係出現微妙的變化,偏偏誰也不想先打破僵局。

  天色尚未大亮晁允雍已經出門,避開所有可能和亞茵見面的機會。

  「亞茵,妳和少爺之間究竟怎麼了?」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蕭唯安問道。

  「沒什麼。」搖搖頭,亞茵不想多談。

  「你們之間是否有誤會?」

  「能有什麼誤會?」亞茵語氣不是很熱絡的反問。

  她的心已經夠亂了,為了晁允雍突如其來的吻,那是她的初吻啊!原本想留給最喜歡的人,沒想到……

  「可是這兩天看你們都不說話,氣氛比之前還糟。」兩位當事人沒感覺,他這位夾心餅乾可是坐立難安。

  「唯安,我出去走走。」像洩了氣的皮球,亞茵悶悶不樂地推門出去。

  她的心情極差,緊悶的心像是找不到出口,她分不清是那夜的爭執令她難受,還是晁允雍的避不見面令她耿耿於懷?

  走出屋外,燦陽藍天並沒有讓她比較好過,她深深吸口氣,漫無目的地繞著白色木屋,一圈走過一圈。

  早知道晁允雍的個性陰晴不定,早知道他和自己理想中的對象差了十萬八千里,早知道她心心唸唸的人是「雍」,可為什麼當他用那雙黑眸望住自己時,她的心卻動搖了?

  他明明不是她所喜歡的類型啊!

  腳步倏然停下,亞茵小手在身側緊握成拳,覺得好迷惘,思緒完全找不到出口。忽地,她眼角餘光瞥見後屋微啟的門縫,像有股魔力不斷朝她招手,邀她過去一探究竟。

  被列為禁地的後屋……

  人天生都有種叛逆性,越是禁止的東西越好奇,短暫的遲疑過後,亞茵終究還是輕輕推開門。

  淡淡的油彩味朝她撲鼻而來。

  木屋裡的空間不大,房內光線極暗,有簡單的畫架、桌椅,還有一張單人床,地上散落未完成的畫紙,整個擺設充滿主人孤寂的味道。

  打開燈,亞茵順手拾起地上的畫紙,心中不免感到訝異。她從不知道冷面惡魔對畫畫也有興趣。

  垂眸看著似曾相識的熟悉畫風,亞茵心頭微跳,當她抬睫看清牆上那幅畫,血色瞬間從小臉褪盡。

  那是「藍」!

  四年前一別後,她尋尋覓覓想要再見到的畫啊!

  相隔四年,這幅畫帶給她的震撼力依舊,仍是明亮溫暖的顏色,簡單有力的線條,還有滿滿、滿滿的寵愛。

  但是這幅畫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

  心跳得好快,緊縮的胸腔快要不能呼吸了。亞茵捂著唇,一步步後退,直到身後撞上堅硬的胸懷。

  她驚跳回頭。

  「誰讓妳進來的?」晁允雍俊顏陰鷙難看,他冷冷地問,一字一字像冰珠子。

  「我……」

  「難道妳聽不懂我說的話?還是非要和我唱反調不可?」

  「因為你的門沒關好,所以……」

  「妳現在可以出去了。」晁允雍面無表情地出聲。

  「你先告訴我,那幅畫為什麼會在你這裡?」看見他不自然的神情,亞茵話到舌尖猛然收回,所有一切突然串連起來,山下超市裡的畫、還有晁允雍種種怪異的表現……

  她不敢置信地瞪住他。

  「你是──『雍』?」剎那間,亞茵聲音支離破碎的。

  抿緊唇線,晁允雍對她的猜測不做正面回應。

  「你是『雍』!」他不用回答,亞茵也知道自己的推測正確。「既然你是『雍』為何不表明身份?難道聽我說那些話很好玩嗎?」她氣怒地大吼。

  他把她當成什麼了?!

  「……」

  「聽我說那些命中注定的話、聽我說非要找到『雍』不可,其實你心裡一直在嘲笑我吧?嘲笑我的愚蠢,你怎能如此狠心、如此過分?你大可以說出實話啊!」越想越難堪,亞茵咬牙切齒地道,明眸泛起水光。

  對她的指控他沒有任何反駁,只是靜靜的聽。

  他的沉默讓她更難以忍受。從小到大,她不曾像現在難堪過,彷彿自己赤裸裸地展露在他人面前,不斷重複著可笑的蠢事。

  她討厭他、她不想再看見他,更恨自己的無知。什麼命中注定,全是幼稚的謬論,只有愚蠢如她才會相信!

  亞茵一把推開他,頭也不回地奔出後屋。

  真笨!她真笨!

  沒有追出去,晁允雍的目光落在牆上的畫,俊顏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因為最初,所以最美!          因為有緣,所以珍惜!
    因為有情,所以堅持!          因為唯一,所以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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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都已經半夜了,怎麼還沒看見亞茵?」蕭唯安不安的扭緊雙手,不斷在屋內走來走去。

  「……」

  「需要報警嗎?會不會是遇到什麼危險?」

  「……」

  「一個女孩子音訊全無,人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手機沒帶、包包沒帶,不可能走遠。」蕭唯安焦躁地自言自語。

  「唯安,你坐下吧!你走來走去擾得我心都煩了。」終於開口要他坐下,晁允雍濃眉緊蹙。

  他擔心,難道他就不擔心嗎?人是被他氣跑的,他要負最大的責任啊!

  心裡懸懸唸唸的都是她的安危,要是那時他追出去就好了……

  「少爺,我去找她吧!我真的放不下心。」屁股才坐下不到三秒鐘又立刻跳起,蕭唯安急道。

  「人生地不熟的,你打算怎麼找?」晁允雍面無表情地反問。

  「就到處找啊!總比啥事也不做來得好。」蕭唯安回答。

  「不!你待在這裡等消息,我出去去找她。」晁允雍拿起車鑰匙,起身。

  「少爺,你要親自去?」

  「嗯。」

  其實他是喜歡她的,或許在打開門的那一剎那他就已經被那雙古靈精怪的明眸吸引,可是偏偏……

  偏偏對她做出與心意相反的事情。

  空氣聞起來好潮濕,應該快下雨了。亞茵吃痛地將嬌小的身子往內移動,傳來劇痛的腳踝讓她冷汗直流。

  和冷面惡魔爭執過後的下場,就是讓情緒太激動的自己失足摔落坑洞,山壁不高,若不是她扭傷腳踝,她應該可以爬上去,但是如今腫得跟小饅頭一樣的腳踝,讓她連站起來都有問題。

  沒有手機、沒有路燈,連求救的方法都沒有,她該不會死在這裡吧?

  亞茵黯然地將背靠在樹幹,明眸裡水氣凝聚,想起木屋裡的「藍」,又想起原來冷面惡魔就是「雍」,她到底在做什麼呀?千里迢迢來鬧笑話嗎?冷面惡魔一定在背後不斷恥笑她的幼稚與無知。

  說什麼命中注定在一起的人……光想像她就覺得丟臉。

  山坡上突然出現窸窸窣窣的聲音,亞茵心一驚,身體更往山壁靠,在這種荒山野嶺,該不會真有熊出沒吧?

  嗚嗚嗚……她不要變成熊的點心啦!她真的想回家了。

  「亞茵?」黑暗中出現模糊的身影,熟悉的嗓音讓她莫名心安。「亞茵,是妳嗎?」

  「晁允雍?晁允雍,我在這兒。」她喊。像是打翻了各種調味醬,種種複雜的情緒在胸口翻攪,有酸有甜,有辣有苦。

  想起他的惡劣行徑,她真不想開口向他求助,可是誰教前來救人的會是他,心中又不爭氣的滿是感動。

  對於他,她真容易不爭氣啊!

  「我終於找到妳了。」頎長的身子在她面前站定,晁允雍語氣裡是不容錯聽的焦急,「我在上頭看見妳的手煉,還以為……」他突然住口不言。

  有一剎那,他還以為他永遠失去她了,這樣的想法駭得他幾乎崩潰,顧不得夜裡的山谷有多危險,直接就下來找人。

  「我沒事,我只是扭傷腳踝而已……」就著月光,看清楚眼前的男人,亞茵聲音越說越小,最後消失不見。

  她從不曾見晁允雍如此狼狽的模樣,白色上衣沾滿了泥濘,向來修長乾淨的大手滿是髒污,完全不符合他平日優雅冷靜的摸樣,可以想見他有多心急。

  他在擔心她嗎?她還以為他很無所謂。

  「妳扭傷腳踝了?」晁允雍蹲下來,溫熱的大掌撫上她的傷處。

  「好痛。」他的碰觸立即引起一陣劇痛。

  就說傷處很疼,他還故意捏一下,他肯定是來欺負她的。

  「扭傷的情況很嚴重。」晁允雍的眸光落在她蒼白的小臉,半晌,他忽然低語,「關於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嗯?」亞茵訝異地抬眸。

  他居然跟她道歉?

  「在後屋時,我不應該凶妳,也不該隱瞞我是『雍』,我──」他欲言又止。「我不想讓妳知道我是『雍』,所以老羞成怒,但我並不是存心欺負妳或是作弄妳,我只是不想讓妳對『雍』的感覺破滅。」

  他多希望她所謂的喜歡、所謂命中注定的人是他,所以他陷入一種極端可笑的境地,他是「雍」,偏偏又嫉妒「雍」。

  或許……打從一開始對她冷言冷語,沒有好臉色,就是對自己的保護吧!因為他知道自己肯定會喜歡上她。

  他突然改變的態度讓亞茵好不習慣,她低下頭,聲音無端微啞。「我為什麼會對『雍』的感覺破滅?」他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從他打開門,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對他就是有種特別說不出的感覺,像是本來就該出現在這裡一樣。

  定定的看住她,晁允雍的眸子比黑夜裡的星子還燦亮。

  「妳知道為什麼,因為我跟妳想像的『雍』截然不同。」他極緩地說。

  這就是他為何對她忽好忽壞,陰晴不定的原因嗎?原來他也會不安啊!

  亞茵心中酸酸軟軟的,小手輕撫上眼前陰鬱的俊顏,聲線微抖。

  「我喜歡『雍』,可是我也喜歡你,對我而言,你們是同一個人。」從沒想過自己生平第一次愛的告白會是在充滿泥濘落葉的山谷裡,一整個浪漫不起來,可是亞茵還是很緊張,心臟簡直要從嘴裡跳出來了。

  晁允雍震驚地回望她,那是種受寵若驚的狂喜。

  她不是很討厭他嗎?他還以為她恨死他了!所以他才會莫名其妙吃蕭唯安的飛醋啊!

  晁允雍大手一伸,將她嬌小的身子整個納入懷裡,用力得像恨不得將她揉入骨血之中。有她這句話,他渾身冰凍的血液彷彿再次流動起來,胸臆間熱熱暖暖的。

  豆大的雨滴一滴一滴從天而降,將緊緊相擁的兩人淋得濕透,但此刻誰也沒想到要躲雨,深深貪戀此刻的溫存,這時的他們,心的距離好近好近!

  「晁先生,你最近看起來親和多了,整個人也更帥囉!」鄧媽媽將手中的紙箱放在櫃檯,笑容滿面的說。

  「變得親和?我?」晁允雍對鄧媽媽突如其來的稱讚有些錯愕。

  「是啊!你剛來的時候總是面無表情,現在這樣好多囉!」鄧媽媽笑說。「晁先生,你的改變會這麼大應該跟譚小姐有關吧!」鄧媽媽笑得曖昧,還朝他眨眨眼睛。「聽紹強說,你們小倆口上回在店門口吵架,我還沒看過你對誰發過脾氣咧!」

  小倆口?!該不會是說他和亞茵吧?

  「我和她還不是這種關係。」心跳得有些快,是開心的感覺嗎?他含蓄的解釋。

  或許以後會是,他還在努力中,努力學著如何──

  愛人。

  「別害羞,年輕人談談戀愛是正常的,想當年我和我家老頭也是經過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愛呢!」鄧媽媽掩唇偷笑。

  「鄧媽媽,我──」

  「小心!快閃開!」店門外忽然響起驚天動地的喊聲打斷他們的對話,晁允雍和鄧媽媽不約而同往店門外望去。

  只見一輛急駛而來的休旅車像是失速般直直往超市右方撞去,而站在那裡的亞茵正呆呆瞧著天空出神,似乎不知道危險逼近。

  「亞茵!」心臟猛然一縮,晁允雍想也不想奪門而出,才奔出店門,耳邊已傳來轟然巨響。

  「……」聽見聲音的剎那,晁允雍渾身血液泛冷,心跳彷彿瞬間停止,他僵了一秒,種種紛亂的記憶閃過腦海,有他的,還有「她」──

  「哎喲!是怎麼開車的,當人命不用錢啊?」超市內的鄧媽媽跟著跑出來,掩唇驚呼。「譚小姐她沒事吧?」

  以對方這種完全不煞車的可怕速度,要是真撞上譚小姐的話……

  終於,圍觀人群裡鑽出嬌小的熟悉身影,亞茵臉色慘白地看著肇事現場,一步步踉蹌後退,眼眶已紅了半圈,幸好在剛才的一瞬間她機伶地跳開,否則……

  「亞茵!」來不及回神,冰冷的身子已被扯入堅硬溫暖的胸懷,亞茵的小臉靠在他的胸口,聽見他劇烈跳動的心跳聲。「妳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晁允雍緊緊抱住她,像怕她會突然消失不見似的。

  「我沒事,只是嚇一跳……」亞茵的聲音逐漸微弱,她仰首望他,發現晁允雍的臉色一片慘白。

  「你──」看著他失去血色的俊顏,亞茵一句話梗在喉間說不出口。

  繼上次跌落山谷後,這是她再一次看見他擔憂的模樣,但這回比上一次更加明顯,是如此的驚慌失措。

  「以後別嚇我,別這樣嚇我──」狠狠地抱住她,晁允雍緊縮的胸腔擠不進空氣,似曾相識的情景重現眼前,逼得他幾乎發狂。

  「我沒事、我沒事,」明明差點出事的人是她,如今反而是她在安撫他的情緒。亞茵來回輕撫他冰涼的手臂重複道:「允雍,我真的沒事。」

  晁允雍沒回應,仍是緊緊將她摟在懷裡。

  感覺到他的重量幾乎全壓在她瘦弱的肩頭,亞茵只好陪著他一起跪坐下來,只見他低斂著眸,俊顏痛苦,嘴裡念著她聽不懂的話──

  「我放棄、我退讓,妳別嚇我──」

  「這裡唯一的醫生進城去了,短時間不會回來,我想讓少爺休息一下就沒事了。」輕輕掩上房門,蕭唯安音量壓得極低。

  「真的沒關係嗎?要不要送他去醫院?」亞茵不放心的問。她永遠忘不了他慘白的俊顏,和身體冰冷的溫度。

  像冰一樣,好冷好冷。

  「不礙事,應該只是受到驚嚇。」蕭唯安神色難測地看著亞茵。「嚇著妳了?」

  「我從沒見過他如此,在我的記憶裡他一直都是從容不迫,一副不在乎的模樣。」亞茵低語。

  她所認識的冷面惡魔或許脾氣不佳、態度冷淡,但絕非下午所看見的晁允雍。

  「我猜……」無聲地歎口氣,蕭唯安欲言又止。「他把妳和藍愛伶的影子重迭在一起了。」

  「藍愛伶?」亞茵不確定的重複。

  是她的錯覺嗎?怎聽見這個名字時竟莫名有些心慌。

  「嗯,她可以說是少爺曾經最愛的女人,也是傷他最深的人。」除非逼不得已,他並不想提及這段往事。

  「……」

  「妳還記得『藍』吧?妳在美術館看見的那幅畫,那時少爺和她的感情正好,畫裡的女人就是藍愛伶,畫會叫作『藍』,也是為了獻給她。」

  「……」

  「少爺和藍愛伶的感情一直很穩定,大家也認為他們最後會走進禮堂,直到藍愛伶去英國出差後一切都變了。」蕭唯安表情凝重。「她在英國愛上了別的男人,違背自己對少爺的承諾。」

  「所以允雍從此性情大變嗎?」聽見他曾經深深愛過另一名女人,亞茵心裡並不好受,總覺得胸口沉甸甸的,像壓塊大石。

  「不,這不是少爺性情大變的原因,少爺沒那麼脆弱。」蕭唯安唇邊泛起一抹笑,很苦。「我剛剛有沒有告訴妳,藍愛伶愛上的男人也姓晁,晁子諾,是少爺的親哥哥。」

  蕭唯安的答案太讓人震驚,亞茵明眸圓睜。「不會吧!」

  藍愛伶移情別戀的對象竟是允雍的親哥哥,這樣的事實誰能接受?!會不會太殘酷了?

  「事實就是這樣,遠在英國的大少爺根本不知情,更別提知道她和少爺的關係。消息傳回晁家,成為一大醜聞。

  「心高氣傲的少爺無法接受藍愛伶的背叛。那一天,少爺去找藍愛伶,希望能挽回她,沒想到藍愛伶只是哭著向他道歉,要少爺原諒她、成全她,她無法面對少爺,最後倉皇奔開,卻被迎面而來的貨車撞上……」蕭唯安雙手悄悄在身側緊握成拳。

  是她把少爺逼到此種境地,讓少爺關起心門,拒所有人於千里之外。

  聽見這令人震驚的消息,亞茵的小臉刷白。

  親眼看著深愛的女人發生意外,這是多麼傷人的事情!

  「嗯。」蕭唯安沉重的點點頭。「自那天後,少爺離開晁家,決心一輩子不回去。」無聲退讓,是少爺最後的決定。

  心好痛,是為了在他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剎那間,她終於能明白他為何總是冷冰冰的態度,換作是她,她也會一樣吧!

  不愛,就不會再受傷。

  「今天下午少爺激動的反應,應該是把妳和藍愛伶的影子重迭在一起了。」話題繞回原處,蕭唯安歎氣。

  「……」

  「其實我不該多嘴,可是我希望讓妳明白這件往事。因為我覺得在妳面前,少爺才會多少恢復一些人味。少爺很喜歡妳,只是心結打不開,他對女人的信心、對愛情的信心,兩年前就消失殆盡,難道妳沒發覺他只對妳發脾氣嗎?」蕭唯安問道。

  對她發脾氣就是喜歡?她完全無法明白。

  「那是因為少爺本身也很掙扎,他應該沒想到自己會愛上妳。」蕭唯安語不驚人死不休。

  「他『愛』我?」聽見他用這突兀的形容詞,亞茵心一跳。「你、你說他愛我?」她結巴。

  或許冷面惡魔對她是有感覺的,但說是愛……

  「那是因為少爺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愛一個人了,因為藍愛伶的傷害,他已經失去愛人的能力,話說回來難道妳不喜歡少爺嗎?」他一針見血的反問。

  「我?」沒想到話鋒一轉竟會落到自己身上,亞茵漲紅臉。

  她的喜歡有這麼明顯嗎?

  「妳應該也很喜歡少爺吧!不管是『雍』還是允雍。」旁觀者清啊!「我沒有其他意思,身為外人的我也沒資格多嘴。我只是希望如果妳真心喜歡少爺的話,請陪在他身邊吧!多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會恢復成以往的他。」

  入夜,萬籟俱寂。

  亞茵無聲推開晁允雍的房門,清亮的眸光落在沉睡中的男人身上。

  他已經睡了一天了,睡得好沉,可以想見下午的意外插曲對他而言刺激有多大。

  「允雍,我好喜歡、好喜歡你,」亞茵輕輕附在他耳邊低語,像是允諾。「只要你也喜歡我,我就不會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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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3:31:3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等等我們要去超市買烤雞的材料,唯安要乖乖在家喔!」亞茵將盤子收入水槽,笑咪咪地說。

  早餐時間氣氛輕鬆如常,大家極有默契,誰也沒提及昨天晁允雍的異常表現,就當作沒這回事。

  「我又不是小孩子,說啥乖乖在家。」蕭唯安不服氣地喊。

  餐桌另一頭,晁允雍慢條斯理地端咖啡就口,還是保持沉默,不介入鬥雞的戰爭。

  「要乖、要乖,你乖乖聽話就對了。」像是一天不鬥嘴就會渾身不對勁,亞茵揮揮手。「我先去外面拿報紙進來。」

  走出屋外,外頭陽光溫暖燦爛,亞茵伸了個舒服的懶腰,意外看見一名身穿白衣、飄逸輕靈的女子朝她走來。

  「早安。」女子的聲音極為好聽,輕輕柔柔的。

  「早安。」沒想到在這荒山野嶺竟會出現美女,亞茵怔怔打招呼。

  「請問這裡是×××路39號嗎?」女子笑問。

  「嗯。」

  「謝謝。」不等她進一步回答,女子逕自推門進屋。

  十秒後,蕭唯安面色鐵青的走出來,他用兇惡的眼神瞪著她。「譚亞茵,妳是豬頭嗎?」

  「怎麼了?」被他罵得沒頭沒腦,亞茵氣鼓了腮幫子。

  「好端端的,妳幹嘛放情敵進去?」

  「哪來的情敵?」亞茵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她指指屋內。「你是說方才漂亮到不行的美女?」她笑。

  「當然。」蕭唯安咬牙切齒地說。

  不然還有別人嗎?

  「你放心,雖然她很漂亮,冷面惡魔不會因此移情別戀,他很執著而且專情。」亞茵笑咪咪地答道。

  這點信心她還有。

  「是啊!妳可真放心啊!」蕭唯安冷嗤。

  真笨!

  「有什麼地方不對嗎?」他尖酸刻薄的語氣有些惹怒她,亞茵扠腰問,用纖指戳戳他的胸膛。

  「妳知道方才進去的女人是誰嗎?」話不點不明,蕭唯安沒好氣地道。

  「不就是──」

  「她就是藍愛伶,那幅『藍』畫裡的女主角,少爺這輩子愛得最深也傷他最深的女人。」蕭唯安字字句句敲在她心版上。「這樣妳還敢確定嗎?」

  「咦?她是藍愛伶?!怎麼可能?她不是……不是……」亞茵不禁錯愕,她不敢置信地看向白色木屋。

  藍愛伶?!

  「我只說她被車撞到,可沒說她死了。」蕭唯安語氣裡充滿不屑。「從急診室救回來後,她最後如願以償的嫁給大少爺,成為晁家的大少奶奶。」

  所有晁家人把她視為眼中釘,沒人肯承認她的身份。

  「什麼?!」亞茵腦中一片混亂,失去思考能力。

  「可惜他們恩愛的日子並沒有太久,大少爺在一年前車禍意外身亡,她也成了未亡人。」蕭唯安別開目光。

  所以老總裁才會如此希望少爺回去啊!

  「那她……」

  「她是特別來找少爺的,我猜不出那女人的意圖,但絕非什麼好事。」蕭唯安瞇眼嘀咕。

  原來她就是藍愛伶,晁允雍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女人。不安的情緒在心中迅速擴大,眼看就要吞噬她的心。她不再確定晁允雍最後的決定……

  說不定,他還是希望藍愛伶回到他身邊,畢竟曾經深深愛過的人,是絕不可能輕易忘懷的。

  腦中紛亂的念頭一一閃過,剎那間,亞茵連進屋一探究竟的勇氣都沒有了。

  「亞茵,妳不進去嗎?除了妳,沒有人有資格阻止藍愛伶再次傷害少爺。」見她猶豫,蕭唯安問道。

  「可是──」亞茵不安地望著緊閉的門。

  「亞茵,妳要記住,不管藍愛伶說什麼、做什麼,都只會傷害少爺而已。」蕭唯安語重心長地說。

  早知道她就別聽蕭唯安的話進來了,因為會受到傷害的不是別人,而是她。

  亞茵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他們緊緊相擁的一幕,一顆心在剎那間被撕裂、被扯成千片萬片,血肉模糊的。

  他抱她,他居然用抱過她的手抱她!教她情何以堪?

  像是感覺身後有雙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瞪住他們,藍愛伶直覺回頭,兩人動作瞬間僵住。

  一抹不及掩飾的狼狽從晁允雍的俊顏閃過。

  「我打擾到你們了?」亞茵的語調平靜,教人聽不出她心中真正想法,她勉強扯出笑臉。

  她真佩服自己,面對此情此景,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我要回去了。」藍愛伶泰然自若地離開晁允雍的懷抱,彷彿他們的擁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臨走前,藍愛伶回頭多看了亞茵一眼。

  聽見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亞茵冷冷迎上晁允雍深不見底的黑眸,抿緊唇,靜待他的解釋。

  「……」

  「你沒有話要說嗎?」五分鐘過去,還給她的還是滿屋子沉默的空氣,亞茵緩緩在沙發上坐下來,輕聲問。

  說什麼都好,就是別悶不吭聲。他可以解釋這是久別重逢的擁抱,她會相信;他也能說是藍愛伶強抱住他,她也會相信。但就是別安靜無聲的站在那裡,彷彿宣告最後的結局。

  他說什麼她都會相信的,真的。只要他別靜靜站在那裡。

  「……」

  他沉默的態度傷害到她,淚水慢慢在亞茵眼眶裡凝聚。

  「她就是藍愛伶?」他不說話,那麼由她來開口吧!

  晁允雍驚訝地抬眸。

  「好漂亮的女人,難怪你念念不忘。」這句話,亞茵說得有些酸澀,她不安地絞緊雙手。

  擰緊眉,晁允雍像是要說些什麼,最後終究又把話嚥回去。

  「她來找你復合嗎?」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亞茵低聲問。

  「她──」話到舌尖頓住,晁允雍還是什麼也沒說出口。

  他數度不語的態度寒透她的心,她已經不確定能否相信這個因為她說喜歡他而欣喜若狂的男人,在他內心深處到底誰才是他的真愛?

  還是,她的出現只是陪伴而已?誰都可以,只要能在他最孤寂的時候陪伴在他身邊,誰喜歡他都可以。

  不管是不是她譚亞茵,只要是女人,誰都可以。

  「晁允雍,這個問題,我只問一次,你要老實回答我。」深吸一口氣,亞茵揚睫看他。

  「……」

  「你還愛藍愛伶嗎?你要老實回答我。」她的聲音極輕。

  如果愛,她可以二話不說馬上轉身閃人,不會留下來纏著他;如果不愛,她希望他能伸出手抱抱她,別讓她一個人在這裡惶惶不安。

  她的問題很簡單,只要他回答,她絕無二話。

  晁允雍俊顏閃過一絲為難,像是不知道該如何向她開口。

  他居然為難?!他居然因為這個問題感到為難?!

  剎那間,亞茵清楚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淚水沖上眼眶。

  事實殘酷的擺在眼前,已經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的必要。他會感到為難,是因為他心中早有了答案,而那個答案不是她!

  眼眶好熱,心痛得彷彿要化了,空氣再也擠不進她的胸口,亞茵感到呼吸困難。

  所有的愛戀付出比不上一個回頭求和的女人,呵!不是她不要他,是他不要她!

  「我明白了。」她硬是將淚水咬在眼底,面無表情地轉身進房收拾行李,語氣是連自己都驚訝的冷靜。

  她不會哭,也沒啥好哭,更不會哀求他回心轉意,他們譚家人一向提得起放得下。

  「亞茵!」見她黯然進房,晁允雍低啞的喚。

  不再開口,亞茵在他面前掩上房門,將他會讓她心碎的俊顏隔絕於外。然後,她拖出行李箱,開始收拾行李。

  「亞茵!亞茵。」想解釋,偏偏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起,晁允雍輕敲房門,希望她有所回應。

  該說話的時候無聲,到現在想說些什麼已經太遲。亞茵當作沒有聽見,機械化地將衣服一件件塞入行李箱。冷不防,一滴淚無聲無息地落在她手背。

  瞪著那滴淚,亞茵崩潰地掩面坐在床沿低泣。

  討厭!她告訴自己不哭的,怎麼還是掉淚?心痛的感覺永無止盡的漫開,讓她有種會因心痛而死的感覺。

  不是她要離開他,而是他不要她!

  「少爺!」像是說好一般,所有的事情全在這個早晨爆發,不讓人有喘息的機會。蕭唯安從屋外衝進來,臉上出現從所未見的驚慌失措。

  「嗯?」晁允雍煩躁地回頭。

  「總裁住院了。」蕭唯安慌道。「院方發出病危通知。」

  「然後妳就回來了?落荒而逃?」聽完來龍去脈,吳綺娟咬著吸管,若有所思地看著亞茵。

  「這不是落荒而逃,而是不想浪費時間。」亞茵瞪她。

  她到底是不是她的好友啊?聽見她悲慘的遭遇,居然一點同情心也沒有。

  「我完全無法想像,妳找了四年的『雍』居然是我小舅舅。」看來綺娟完全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裡。「那我不就要叫妳小舅媽?」

  稱呼自己的大學同學為小舅媽,這種感覺真奇怪。

  「容我提醒妳,我已經被甩了。」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拿眼前的杯子從她的頭上敲下去,真是哪裡痛她往哪裡踩!

  「我太瞭解小舅舅了,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結束。」綺娟半撐著下巴嘀咕。

  「什麼意思?」

  「小舅舅不可能接受藍愛伶,這在紀律嚴明的晁家可是會被逐出家族的大罪。」綺娟挑眉。

  「那只是因為不能,而不是不愛,更何況晁允雍他說不想回晁家了,他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這理由太過薄弱,完全無法安慰她。亞茵輕哼。

  心裡酸苦的滋味又隱隱肆虐。

  「不管怎麼說,小舅都不可能和藍愛伶在一起。」這一點,她敢拿項上人頭打賭。

  「怎麼?又要拿晁家家法解釋嗎?」亞茵沒好氣地應。

  「不是……」綺娟沉吟半晌。「妳知道我小舅是什麼星座嗎?金牛耶!」

  「然後呢?」好端端地,怎麼變成星座大解析了?

  「金牛座男人的特質,固執、脾氣拗,還有種莫名的執著。」如果可以的話,少惹為妙。

  「多謝妳的解釋,用在藍愛伶身上,形容真是恰當。」越聽心越痛,亞茵悶得快吐血了。

  她不應該找綺娟訴苦的,簡直自掘墳墓。

  「我說小舅媽──」

  「別叫我小舅媽!」亞茵目露凶光。

  「是、是,別叫妳小舅媽。」綺娟識相的改口。「請問妳是住在山裡的番仔嗎?我說的對象不是別人,而是妳呀!」綺娟一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神情。

  「我?!」亞茵愣住。

  「小舅舅絕不會輕易這樣算了,他絕對會找到妳。」想到這裡,她就哀怨的想哭。小舅想找人會怎麼找?當然是從她這裡下手囉!

  一想起要面對異常執著的小舅舅,她已經想撞豆腐自殺了。

  「妳別再幫他說話,他若有心找我,不會過了一個月還不動聲色。」等得越久心越寒。她已經看破了,真的。

  她對他,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而已,就像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這是因為晁家現在正逢交接大事,小舅舅當然抽不開身,等到時機成熟妳就知道了,他會非找到妳不可。」綺娟斬釘截鐵地說。

  晁允雍是她的小舅舅,她還會不瞭解嗎?很恐怖的呢!

  「……」亞茵沉默不語,斂下美眸。

  會嗎?晁允雍會來找她嗎?他不是早決定要和藍愛伶在一起?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他為難的表情。

  「妳等著瞧吧!」戳著杯內的冰塊,綺娟肯定地說。

  下午三點半,各高階主管魚貫走出晁氏集團三十五樓會議室,獨留下蕭唯安及晁允雍兩個人。

  「呼!終於結束了。」蕭唯安拉松領結,像是虛脫般倒向大桌。整整一個月緊鑼密鼓的行程,把每一個人的體力全壓搾到極限。

  「嗯。」面無表情地頷首,晁允雍眸光落在落地窗外。

  「最可喜可賀的是老總裁已經脫離險境,我想可能跟少爺肯接下晁氏集團有關吧!」蕭唯安笑咪咪地說。

  少爺肯回晁家,除了老總裁之外,他是最高興的一個了。

  「你有幫我找到亞茵嗎?」斂下俊眸,晁允雍淡淡地問。

  那日父親的病危通知來得太過匆忙,讓他連和亞茵把話說清楚的機會都沒有,送她回台北的路上兩人不發一語,後來她乾脆從地球上消失不見。

  她還真狠心。

  「我有打電話給綺娟,她打死不接我電話,」蕭唯安苦下臉。「她不是藉故躲起來,就是關機了事。」

  「她是存心的?」晁允雍語氣平靜難測。

  「我想應該是亞茵跟她約好,說什麼也不能說出她的下落吧!」一定是這樣,不會有錯。

  「電話給我。」晁允雍伸出大掌,漂亮的黑眸裡闇光閃過。

  「咦?」

  「我直接打電話給巧慧表姊,看那小妮子還能玩出什麼把戲。」晁允雍挑眉。

  「是。」不愧是當小舅的人,就算年紀相差無多,還是有種說不出的威嚴啊!蕭唯安遞出手機。

  薄唇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晁允雍按下熟悉的號碼鍵。

  「綺娟,過來。」接完晁允雍的電話,余巧慧面色詭譎的招來女兒,遞出話筒。「妳小舅找妳。」

  「耶?」綺娟表情微驚,連忙用力搖頭,用唇語告知。

  [不接、不接。]

  「允雍,綺娟說不想接你電話。」很壞心的,余巧慧直接明白地告訴另一頭的晁允雍。

  這不是逼女兒上刀山嗎?!哪有這種媽咪的!綺娟沒辦法,只好乖乖接過話筒。

  「小舅舅。」她巴結的乾笑。

  可惡、可惡!他明明只比自己大五歲,偏偏礙著輩分害她只能當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乖寶寶。

  「聽唯安說妳不接他電話,」晁允雍語氣絲滑地問,隱隱帶著某種殺氣。「現在妳連我的電話也不想接?」

  「我怎麼可能不接小舅的電話,方才是媽咪誤傳,況且我也不知道唯安哥哥找我呀!」事到如今她只能裝傻。「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妳躲著他?」晁允雍的語氣更加輕柔。

  自從藍愛伶事件後,本來就精明過頭的晁允雍變得更加危險,有老狐狸的味道。

  「我沒事幹嘛躲唯安哥哥呢?」聽見晁允雍輕柔到可怕的語調,綺娟全身寒毛豎立。

  她繼續乾笑,也只能乾笑。

  「妳明知道為什麼,別跟我打啞謎。」小妮子想玩遊戲,他當然奉陪,只要她玩得起。

  「呃──」突然有些笑不出來了,綺娟語塞。

  唉!千萬別說她沒義氣,她為好友已經兩肋插刀,快插成重傷了。

  「說吧!乖乖把亞茵的下落告訴我,對妳只有好處。」晁允雍不慌不忙地切入正題。

  「亞茵是誰?我很熟嗎?」晁允雍一提起這個名字,綺娟便頭皮發麻。

  「綺娟。」晁允雍歎氣。「妳想要我告訴表姊,關於妳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嗎?」

  「耶?」綺娟心一驚,直覺睇向站在一旁的母親大人。

  可惡的小舅──不!可惡的晁允雍,居然敢威脅她。

  「若是不想,妳就告訴我亞茵在哪兒。」他平靜地說。

  「亞茵她……」綺娟捂著話筒,偷偷換個方向。「她不想見你。」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誰教她有小辮子在他手上。

  「她這麼告訴妳的?」晁允雍皺眉。

  「她親口說的,不然我哪敢謊報。」綺娟嘀咕。

  「她還跟妳說了什麼?」

  「她還說她明白恨多深、愛多深的道理。」嘖嘖!看來這件事難擺平囉!小舅舅是牛,亞茵也是牛,兩條固執的牛湊在一塊兒,肯定有得磨。

  晁允雍沉默下來。

  「晁允──呃,我是說小舅舅,你真的還愛藍愛伶嗎?」天生藏不住話的直腸子性子,綺娟忍不住問。

  「妳覺得呢?」晁允雍不答反問。

  「不可能!」

  「當然不可能。」他點頭。

  「可是為什麼你讓亞茵有這種誤會?其實亞茵她很好,你別欺負她!」綺娟為好友抱不平。

  亞茵為了找尋「雍」,可是整整執著了四年呢!

  「再看見藍愛伶,我的心很亂,我只是一時沒理出頭緒,不料造成這樣的誤會。」晁允雍頓了下。「綺娟。」他喚。

  「嗯?」

  「妳還會見到亞茵嗎?」

  「當然,我們可是好到不行的手帕交呢!」

  「那麼如果妳不想讓妳不可告人的小秘密被巧慧表姊知道的話,妳無論如何都要幫我這個忙。」晁允雍低語。

  「什麼忙?」可惡,每次都威脅他。以後別讓她抓住小辮子,不然,哼哼哼!

  保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下下個星期六,請她到當初看見『藍』那幅畫的美術館,我會在那裡等她,不見不散。」

  「如果她不去呢?」這個忙會不會太難幫了?要亞茵重遊舊地,不是存心找死嗎?

  「那妳就完蛋了。」

《 本帖最後由 大摳象 於 2010-1-27 13:3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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