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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呢喃]愛情不二人選【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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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4:05:4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愛情不二人選
作者:呢喃




簡介


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以她的情況來說,則是「不偽裝成看護,豈能接近前男友」!  
雖然說他因為一時糊塗,憤而和她分手,  
還撂下狠話說兩人再也別見面,就算不小心遇到也要假裝不認識;  
可是她這個人就是愛情豐沛但志氣全無,一聽說他出了意外失去記憶,  
就忍不住自動跑來照顧他,  
不僅為他做牛做馬,還要忍受他的少爺脾氣,看他陰晴不定的臉色。  
唉~~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愛他啊!  
結果不曉得是她的真愛感動天,還是他唯一愛的就是她,  
曾經決裂的兩人,再次擦出愛的火花……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 本帖最後由 大摳象 於 2010-1-27 14:1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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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最初,所以最美!          因為有緣,所以珍惜!
    因為有情,所以堅持!          因為唯一,所以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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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4:06:0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你到底有多愛我?」

  「很愛很愛。」

  「很愛很愛是多愛?」

  「就是這輩子只愛你,除了你,我不會再愛上別人。」

  「這種話是承諾,我會真的相信喔!」

  「我向來言出必行,既然我愛你就永遠也不會改變。」他的態度堅決肯定,字字斬釘截鐵。「神前跪下立重誓,誰先變心誰先埋。」
因為最初,所以最美!          因為有緣,所以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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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4:06: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拆下紗布,他緩緩睜眸,漂亮的眼瞳無法適應乍亮的光線,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藥水味,一種醫院特有的亮白不斷刺激他的視覺。

  尚熙爵重新閉眼,濃眉緊緊蹙起。

  「熙爵,我知道你現在很不舒服,可是我還是要請你睜開眼睛,你看得到我嗎?」身為尚家的主治大夫,申立研嚴肅的問。

  「……」聽見他的聲音,尚熙爵不情願地重新睜眼,眼前模糊的人影重疊,好不容易才凝住焦距,視線漸漸變得清晰。

  「你看得到我嗎?」沒聽見他的回答,大伙屏住氣息,誰也不敢先出聲。

  掃過一張張憂心忡忡的面容,最後,尚熙爵清冷的眸光落在穿著白袍的年輕男子身上。

  好半晌,他終於點了點頭。

  看見他的動作,每個人像是鬆了一口氣,站在角落的老人甚至悄悄拭去眼角的淚痕。

  「熙爵,幸好你沒事,你可知道我有多擔心?」穿著華服、濃妝艷抹的中年美婦坐在他床邊,激動地握住他的手。「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麼辦?」

  相對於她激烈的反應,尚熙爵態度平靜得詭譎,他只是靜靜地望著眼前的婦人,眼底一片漠然。

  「當初就叫你別在大雨天去參加什麼鬼會議,你偏偏就是要去,當我得知你出意外的消息時,簡直是青天霹靂,還以為──」中年美婦邊說邊拭淚,哽咽的說不下去。

  「……」

  「我連夜趕到醫院,看見被送進急診室的你,你不會明白我有多擔心,倘若你跟你父親一樣,那我、那我……」

  「……」

  「熙爵,你怎麼不說話?」他冷漠的眼神令人心驚,恍若她只是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中年美婦不安地回頭看向申立研。「立研,他──」

  「……對不起,請問我認識你嗎?」緩緩的,尚熙爵截斷她的話,語氣淡漠疏離。

  「熙爵?!」他的回答讓中年美婦重重倒抽一口冷氣,臉上血色盡失。「熙爵,我是媽媽呀!你不認得我了嗎?」

  母親?!尚熙爵擰起眉心,沒吭聲。

  「熙爵,你不記得尚媽媽,總該記得我吧?」冷不防,年輕美艷的面容擠進他的視線,女人咬著唇,美眸含淚。「我是天娜……」

  她的聲音低低切切的,充滿冀望,可是看在他眼底,平靜的心卻激不起一絲漣漪。尚熙爵不做任何回應,僅是別開目光,濃眉緊鎖。

  不!他不認得。在場的每一個人,他都是同樣陌生。

  「你連我都──」姚天娜不敢置信地瞪住他,懸在眼眶的淚眼看就要落下。

  「熙爵,你到底怎麼了?居然連天娜也不記得?她就快是你的未婚妻呀!」中年美婦難過的說。

  聽見這句話,姚天娜多看了中年美婦一眼,彷彿欲言又止。

  他的未婚妻?!聞言,尚熙爵忍不住抬眸看了眼美艷女子。

  她是他的未婚妻?!為什麼看見她,他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立研,熙爵他怎麼會這樣?你不是說他會好起來,怎麼他連我都不記得了?」中年美婦向申立研求助,精心描繪過的眼眸睜得老大。

  「熙爵腦部受創,會出現短暫記憶喪失的現象,只要經過細心調養,就會慢慢好轉,尚媽媽您別擔心。」申立研輕聲解釋。

  「記憶喪失……」聽見這消息,尚夫人的聲音顯得支離破碎的。

  「尚媽媽,您儘管放心,這現象只是暫時的。」

  「熙爵……」申立研的話並不能安撫尚夫人的情緒,她更用力握住兒子的手,眼眶紅了半圈。「你一定要盡快好起來,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啊!尚氏企業也還在等著你回去主持大局。」

  眼看中年美婦難過的流下眼淚,尚熙爵皺眉,忍住替她拭淚的衝動,隱隱有一股煩躁自胸間升起。

  原來自己出了意外啊!難怪眾人都用悲傷的眼神看著自己,可他卻一點印象也沒有。黑眸掃過病房內一張張陌生臉龐,明知誰也不認得,卻又彷彿想搜尋什麼似的……

  還能找尋什麼呢?心底有個聲音在嘲笑。他的記憶一片空白,他還有什麼好尋找的?

  「立研,我可以帶熙爵回家嗎?我不要把他一個人留在醫院。」尚夫人抹去頰邊淚痕。

  「當然可以,回到熟悉的環境對他的病情也比較有幫助。」申立研毫不猶豫的點頭。「若是有需要,我隨時都可以過去看看熙爵的情況。」

  「真是謝謝你,立研,這一回多虧你的幫忙。」

  「尚夫人千萬別跟我客氣,別忘了,熙爵也是我的好朋友。」申立研深深看了尚熙爵一眼,眼神複雜。「我也希望他能快點好起來。」




  「熙爵,這就是你的房間,打開這扇門可以直通你的書房。從前你總是待在書房辦公到三更半夜,好幾次我要你早點休息,你都不願意。」打開窗,讓新鮮空氣透進來,尚夫人回頭看他,眼神滿是哀傷。「有什麼需要你可以告訴高嬸,她會幫你打理一切。」

  「謝謝。」明知道和自己的親生母親道謝非常奇怪,尚熙爵還是忍不住說聲謝謝,因為此時的他,實在無法在她身上感受到母子之間的親匿。

  他那聲謝謝彷彿再次狠狠傷了她的心,尚夫人欲言又止地深深看他一眼,最後,她黯然的走到門邊。

  「你早點休息吧!」說完話,尚夫人輕輕為他帶上房門。

  關門的沉重聲響在屋內迴盪,尚熙爵斂下黑眸,緩緩在沙發上落坐。

  這裡的空氣讓他安心,眼前的景物雖然陌生,卻莫名的讓他有種歸屬感。尚熙爵長指輕撫過光潔的桌面,墨黑色的眼眸掃過房內擺設。

  純白色的沙發椅、純白色的大床,偌大的黑色書櫃充滿現代感,卻──

  異常乾淨。

  不知道是從前的自己有潔癖,還是這房間被人徹底的整理過,一塵不染的房內空氣冷冰,看不見任何私人物品。沒有相片、沒有書,乾淨得宛如一間新房,完全感覺不出有人住過的痕跡。

  乾淨到有種詭譎的地步。

  「少爺,您的咖啡。」敲敲門,高嬸端著熱咖啡入房,小心翼翼地將托盤擱在桌上。「依照您之前的習慣,我只幫您準備鮮奶,沒有糖包。」

  「謝謝你,高嬸。」

  「少爺別跟我客氣,有其他需要可以再告訴我。」

  「高嬸。」在她臨走前,尚熙爵叫住她。「在我失憶前,有人在等著我嗎?我的意思是女朋友或是……任何人?」這個房間太乾淨,乾淨到讓他對過去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偏偏心中悵然若失的感覺令他不得不問。

  聞言,高嬸的表情微僵,好幾次張口欲言,最後又將話吞回肚裡。

  「……我想應該沒有人在等您,少爺。」高嬸低下頭,急急關門離開。

  她奇特的反應讓尚熙爵感到懷疑,彷彿高嬸在隱瞞著什麼,擰緊眉,他的眸光無意間落在穿衣鏡中的自己。

  陌生。

  起身在穿衣鏡前站定,尚熙爵粗魯的解開紗布,長指輕觸額角清晰可見的傷疤。

  據申立研的說法,他發生嚴重的車禍,基本上在那種高速追撞的情況下能夠生還簡直是個奇跡。他整整在醫院昏迷了三個月,在生與死之間徘徊,好幾次因為生命跡象微弱被送進加護病房,如今他能活著站在這裡,要感謝上天對他的恩寵。

  房內好靜,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正隱隱騷動著,是他無法釐清的難解情緒,彷彿他錯過了什麼、遺忘了什麼,可是任他想破頭仍是毫無所獲。

  你說過愛我就永遠不會改變的……

  腦海裡突然響起哽咽哀傷的聲音,低低切切像在控訴他的無情,聲音是如此的真實,尚熙爵倏然回頭,但偌大的房裡只有他一人。

  可是我沒變,為什麼你變了?為什麼口口聲聲說最愛我的你,卻連對我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寧願相信別人,也不願相信我……

  腦海裡的聲音仍繼續低聲訴說,無奈他就是想不起聲音主人的臉。

  她說他變了?他到底變了什麼?那說話的女子是誰?跟他又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他寧願相信別人也不願相信她?

  煩躁狠狠將他吞噬,那種不安全感,彷彿失去重要東西的失落感,不斷以倍數無止境的擴張著。

  「該死的!」低咒出聲,尚熙爵用力地一拳擊向鏡面。




  三個月後  尚家郊區別墅

  「尚先生,你好,我是你的私人看護安若軒,未來請多多指教。」

  清冷悅耳的嗓音自眼前清麗纖細的女子口中吐出。

  她膚色極白,白到幾近透明,小小的臉蛋素顏未妝,簡樸的裝扮掩不住她姣好的身段。她的個頭比一般女孩子來得嬌小,娟秀的臉龐掛著秀氣的銀框眼鏡,削薄的黑髮整齊的貼在耳後,看見她的第一眼令人想到清晨沾露的小白花。

  雙手環胸站在門邊的尚熙爵沒吭聲,僅是垂眸看她,不帶任何善意。

  「我沒有請私人看護。」停頓三秒,他冷冷回答。

  經過將近三個月的休養,他的記憶依然沒有回復,已經放棄治療的尚熙爵拒絕再跟人群接觸,一個人搬出尚家大宅,獨自在這裡養病,徹徹底底把自己隔絕起來。

  隔著鏡片,安若軒眸底閃過一絲不以為然的情緒。

  「我知道,是尚夫人要我過來的。」不等他邀請,安若軒越過他逕自走入屋內,一股淡淡的香氣飄散在空氣裡。

  「我不需要看護。」冷冷睇著她的背影,尚熙爵的語氣更冷。

  聞言,安若軒倏然回頭。

  他以為她是對自己不客氣的話不滿,不料她僅是拉過他的手,低頭專心察看他的傷勢。

  這就是他三個月前一拳擊碎鏡子的下場,力道夠重,整片穿衣鏡全毀,想當然也換來非常精采的代價。

  不過,她目中無人的態度令人生氣!

  「你──你有聽見我的話嗎?我不需要看護。」尚熙爵用凍死人的聲音開口。

  基本上,他誰也不需要。

  安若軒對他的「嚴正聲明」繼續當作沒聽見,拆開他的紗布,慘不忍睹的傷口讓她眼瞳倏然一縮,一抹複雜的眸光自她眼中疾閃而逝,類似心疼。

  因為沒有受到妥善照顧,傷口非但沒有結痂,甚至還滲出膿血,完全不像三個月前所受的傷。

  「你的傷口已經化膿了。」她揚睫望他,清亮的美眸裡滿是對他的指責與不贊同。

  要不是如此近距離的注視,尚熙爵不會發現原來她藏在鏡片後的美眸竟是如此燦亮,他看著她,原本一連串的抱怨全吞回肚子裡,就像被貓叼走了舌頭,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安若軒拉著他到沙發坐下,從隨身小包中拿出藥用棉花棒,動作俐落地幫他清理傷口。

  「再這樣繼續放著不管,你的右手要廢了。」她不以為然的說。

  「我很好,犯不著你擔心。」回過神,赫然發現她對自己的莫名影響,尚熙爵粗聲反駁。

  他不要這個小得像娃娃般的女人介入他的生活。

  「你應該要善待自己。」安若軒平靜道,對他粗魯的語氣恍若未聞。

  「你不必找麻煩,我說過我不需要看護。」他再次表明,火氣愈來愈熾。

  「……」

  「女人,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右手傳來陣陣刺痛,是藥劑刺激傷口的疼痛,他沒有感覺,只在意自己的話遭到忽略。

  安若軒冷冷揚睫瞅他,白皙娟秀的臉龐有著傲氣。

  「尚先生,我有名字,你不應該用女人兩個字稱呼我,那會讓我認為你對女性有歧視。」她靜靜望住他漂亮的黑色眼瞳,不驚不懼,語氣輕柔卻POWER十足。「你對女性有歧視嗎?」

  可惡!牙尖嘴利。跟她柔弱的外表有天壤之別,他當然不願背上性別歧視的罪名。

  「我不需要看護。」不對她的問題做正面答覆,尚熙爵重申自己的立場。

  隱隱有種錯覺,他快變成鸚鵡了,居然在短短幾分鐘內不斷重複同樣一句話。

  「依你慘不忍睹的傷口來看,你十分需要看護──也就是我的幫助。」同樣心平氣和的態度,安若軒拿出剪刀,幫他裹上乾淨的紗布。

  沒好氣地瞪著她的隨身小包,就像小叮噹的百寶袋一樣,裡頭有棉花棒、藥水、剪刀、白紗布……應有盡有。

  包紮好後,安若軒故意不輕不重的在他手背拍兩下,疼得他齜牙咧嘴。

  該死的!這肯定是報復!這女人外表柔弱無害,其實根本是蛇蠍心腸。

  「我的傷口很好。」這句話他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

  這些日子來他的記憶完全沒有恢復的跡象,讓他的脾氣變得暴躁易怒,尖刻難以接近。

  「我看不出來好在哪裡。」挑起一道秀眉,安若軒依然平靜地道:「況且……你不應該傷害自己。」

  這女人是存心來氣他的嗎?!膽敢把他的話當耳邊風,而且──

  「我沒有傷害自己!」惡狠狠地瞪住她,尚熙爵咬牙抗議。

  他像那種會自殘的人嗎?嘖!那只是個意外!

  他沒料到一拳擊碎鏡子後,竟會換來如此鮮血淋漓、慘不忍睹的下場。

  「你有。」簡短的兩個字,就像教小朋友唸書那樣的口氣。

  「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尚熙爵咬牙切齒的,自從他出院以來,還不曾如此憤怒過。

  尚家上上下下哪個人對他不是必恭必敬的,誰敢惹毛他?只有她!莫名其妙出現的鬼看護,個子特小,脾氣超大,他說一句,她應十句,居然敢挑戰他的權威!

  「這個傷就是你傷害自己的最好證明。」像是已經厭倦無謂的爭辯,安若軒不悅的站起,美眸噴火地瞪住他。

  此話一出,整個大廳突然安靜下來。

  尚熙爵沒想到她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一時呆住的望住她。

  回過神,安若軒咬唇住口,發現自己太過激動了。

  她不該這樣的……她不該加入私人情緒,她的工作就是幫助他恢復記憶,就是這樣而已,其他的,都跟她無關。

  斂下美眸,安若軒在心中默數到十,平緩心中的情緒。

  「……」

  「……」

  感覺他看著自己的眼光依舊透著狐疑,安若軒不自然的別過頭。

  這男人的目光向來鋒銳,即使是失憶了也不例外。

  「你的情況我全聽尚夫人說過了,我能體會你的不安,但是傷害自己並不能改變什麼,你放心,我會陪著你走出來。」她轉過身,努力維持不慌不忙的口氣。「你一定可以找回屬於你的記憶。」




  「若軒,聽說你最近把工作辭了,真有這回事嗎?」江采瑜端出剛泡好的熱咖啡,十坪不到的小套房頓時充滿濃郁的香氣。

  「嗯。」輕輕點頭應聲,安若軒眸光落在窗外的藍天白雲。她今天沒戴眼鏡,柔亮的秀髮披散肩後,恬靜的秀顏沒有面對尚熙爵時的倔傲,像只溫馴無害的小貓蜷曲在桌邊。  

  「你可以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我還以為你很滿意那個總經理助理秘書的職位。」像是怕觸動到她的傷處,江采瑜問得很小心。

  她的好朋友、最最知心的手帕交,在半年前遭逢感情劇變之後整個人都變了,變得不再愛笑,經常發呆,還瘦了一大圈,讓她看了心疼不已。

  「我換了新工作。」像是猛然回過神,安若軒雙手捧起熱燙的咖啡杯,深深吸口氣。「好香。」

  有鬼!

  依她江采瑜對她的瞭解,若軒此刻的反應絕對有鬼,要不然她不會閃避她的問題。

  「若軒,你換了什麼工作?」不是她愛打破砂鍋問到底,而是有時候好友執著的個性實在很需要人從旁拉一把。

  「就是很一般、很普通的工作。」心虛的飄開目光,安若軒不敢迎上江采瑜探詢的視線。

  「有多一般?多普通?」

  「很一般,很普通。」咬咬唇,安若軒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幾乎聽不見。

  將她不自然的反應全看在眼底,江采瑜瞇細眼。

  「若軒,你該不會去尚氏企業工作吧?」看見她動作明顯一僵,江采瑜簡直有種想仰天長嘯的衝動,她忍不住高亢的語氣問道:「你真的去了?我不是千叮嚀萬交代你要遠離那裡嗎?那些尚家人全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壞人,為什麼你就是聽不進去,非要往火坑裡跳呢?飛蛾撲火也不是像你這樣的撲法!」

  好友激動的字字句句紮在安若軒心版上,尚未結痂的傷口頓時又血肉模糊。她低頭不語。

  「難道你忘記當初他們是怎麼對待你的?他又是如何對你無情無義?你好不容易才走出來,為什麼又──」猛地,江采瑜倏然住口,看見安若軒的淚水已經無聲無息的往下墜。

  她話說得太重了。

  「若軒,你別哭,唉~~我不是說你錯,只是……」只是什麼,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她只是不希望她再受欺負啊!當時她受的委屈,她們這些好友可是瞧得一清二楚,一個個都為她打抱不平。

  若軒很單純,很執著,一旦愛上了就義無反顧的付出,就是因為如此,她才會摔得這麼重啊!

  「我懂,我明白。」她一邊點頭,一邊淚珠兒往下墜。

  往事歷歷在目,每一幕都是如此血淋淋不堪回首,安若軒當然明白好友是在為她擔心,但是……

  有些事情提起容易,放下很難,她真的還放不開。說穿了很傻,可是她就是無法不愛他。

  「采瑜,你放心,我沒有在尚氏企業工作。」她輕聲解釋。

  「那你──」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截斷好友的話。

  「……」她會知道才有鬼咧!她固執的個性她還會不瞭解嗎?非要到傷痕纍纍,她不會覺悟。

  換句話說,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若軒,這世上的好男人很多,並非一定要姓尚的才可以。」頓了頓,江采瑜意有所指的開口。

  「……」

  「沒有他,你的人生會更美好。」

  「……」

  見她還是沉默不語,含淚的眼眸又看向窗外,江采瑜真的無言了。當事人不肯清醒,旁觀者再怎麼苦勸也沒用。

  「若軒,你別哭,你知道無論如何,我都是最支持你的。」江采瑜輕拍她的肩。

  她只希望若軒別再受傷,她已經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打擊,她──

  唉!見她難過,她也會心痛啊!




  打開大門,納入眼簾是一室昏暗。

  安若軒蹙眉,快步走向落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她不喜歡這種陰暗的空間,會讓人喘不過氣,對他的病情更沒有幫助。

  「是誰准許你進來的?」冷不防,身後揚起冰冷的嗓音,尚熙爵面無表情地斜靠門邊,漂亮的黑眸沒有一絲溫度。

  聽見他的聲音,安若軒背脊微僵,但她還是保持平靜的轉過身。

  「是尚夫人給我鑰匙。」她揚高手中的鑰匙串。

  「我不管誰給你鑰匙,這是我的地方,你未經我的允許擅自闖入就是侵犯我的隱私,我大可以報警將你帶走。」尚熙爵一字一句慢慢地說,擺明不歡迎。

  「你想怎麼做是你的自由,但我領的是尚夫人給的薪水,我就必須完成我的工作。」揚起小巧白皙的下巴,安若軒不卑不亢的回答。

  「我從不曾見過像你這般不討人喜歡的女人。」她倔傲的態度再一次激怒他,漂亮的黑眸瞇細,尚熙爵冷冷地道。

  他的話像尖銳的刀鋒,安若軒被刺得瑟縮一下,但她旋即恢復不在意的態度。

  「尚先生喜不喜歡我並不重要,我的工作內容不包括討你喜歡。」

  「非但不討人喜歡,我也不曾見過像你這樣厚臉皮的女人。」像是要刻意傷害她,尚熙爵字字句句犀利刻薄,他慢慢走到她面前停步,俊顏與她靠得極近

  淡淡的香氣再次竄入他鼻內,心中突然起了陣陣騷動,是他自己也陌生的情緒。

  這種香氣,他似曾相識。

  抿住唇沒吭聲,安若軒美眸裡映滿他深刻俊逸的俊顏,身體明顯感受到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致命魅力和熱氣,她倉皇斂眸,避開他的注視。

  是的,尚熙爵一直是個充滿男性魅力的男人,與他相處,她必須把持住自己。

  同樣的地方,她不能再跌一次!

  「她給你多少錢,我付雙倍,只要你立刻從我眼前消失。」修長的大手輕撫過她柔美的輪廓,就像對愛人親匿的觸碰,偏偏說出口的冷漠話語和他的動作形成強烈的對比。

  他的記憶是一片空白,照理說他對誰都不該有任何激烈的情緒反應,包括老是用哀傷眼神看著他的尚夫人、細心照顧他生活起居的高嬸,他一直就像個局外人般,冷眼看著她們的反應,心裡激不起一點漣漪。

  但是這名叫安若軒的女人不同,打從第一眼看到她,他的血液就隱隱沸騰,心裡不斷有個聲音在抗拒,抗拒她接近他身邊。

  為什麼?!

  別過頭,安若軒拒絕他的碰觸,清冷的美眸透過鏡片深深看住他,像在控訴。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情,對你我問心無愧,犯不著被你羞辱。」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微微不穩的聲線洩漏一絲受傷的情緒。

  對你我問心無愧,犯不著被你羞辱。

  似曾相識又模糊的聲音在腦中迴盪,隱隱約約中,彷彿有個女子含淚對他說著同樣的話。可惜畫面一閃而逝,他來不及抓住。

  「你──」瞪著她清麗的嬌顏,尚熙爵什麼也想不起來,眼前的臉孔依然陌生,找不出任何熟悉感。

  「我認識你嗎?」念頭才在轉,話已經先一步說出口。

  他的問題來得突然,安若軒震驚地迎上他墨黑色的眼瞳。

  「從前我們見過面嗎?」黑眸瞇得極細,尚熙爵又問。

  她是唯一讓他有這種奇特感覺的女人,就像有根看不見的絲,將他們緊緊糾纏在一起,剎那之間,他幾乎能確定他們之間有過什麼,要不然他不會有如此強烈的感受。

  安若軒纖細的嬌軀倏然緊繃。

  「我認識你嗎?」見她不回答,尚熙爵激動地握住她的雙臂,彷彿這樣就能重拾失去的記憶。

  「……不。」揚眸看著他俊美無儔的俊顏半晌,安若軒的語氣好輕,像是隨時會被吹散在空氣裡。「我和你從不曾見過面。」
因為最初,所以最美!          因為有緣,所以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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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4:07: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一聲巨響,破碎一地的酒瓶就像是她破碎的心。從他口中吐出「分手」兩個字,讓她連替自己辯駁的機會都沒有。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從今而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你和我到死不相往來。」男人背對著她,字字句句如此用力,彷彿是從骨血裡吐出來的。

  「你要我走?你不信我?」他的話粉碎她最後的希望,她淚眼矇矓的看著他。

  「……別用這種百般委屈的聲音和我說話,我不會再受你可憐兮兮的假象蠱惑,先背叛我的人是你,而且是我親眼所見,我這麼愛你,而你卻——」男子的話倏然頓住,全身力氣像被掏盡了。

  「你走吧!所有的一切我不追究,這是我對你最後的寬容……以後,就算我們再見面,也就當作不曾認識。」

  心痛!

  黑夜中倏然睜眸,安若軒赫然發現兩頰一片冰滑……不知道這是第幾回,她在半夜哭醒。

  又夢見了。

  他冷冽如冰的嗓音不斷在耳邊迴響,狠心絕情的模樣她永遠無法忘記,他的一宇一句都深深刺痛她的心,傷得她血肉模糊。

  他不要她、不要她……

  每每想到這裡,止不住的淚又會再次潰堤。坐起身,安若軒雙手環膝,小臉無助地埋入膝間,任淚水放肆宣洩。

  他不信她,所以不要她,甚至永遠不想再看見她!

  他不要她了、他不要她了……

  心好痛,痛得快無法呼吸,緊縮的胸口喘不過氣來,一陣陣強烈的暈眩朝她席捲而來,安若軒急忙拉開抽屜,取出藥罐將藥服下。

  我向來言出必行,我愛你,永遠也不會改變,神前跪下立重誓,誰先變心誰先埋……

  他的承諾言猶在耳,如今卻人事已非,只留下她孤伶伶一個人……

  吞下藥後,身體的不適逐漸減緩,可心痛的淚水仍無法停止。明明是很溫暖的天氣,安若軒卻打從骨子裡發冷,她摟緊發冷的雙臂,垂下紅腫的美眸,任晶瑩的淚珠無聲無息地落在衣衫。

  這樣的夜晚,好難熬。




  「尚先生,你該吃藥了。」

  冷冷地從手中的書中抬頭,尚熙爵的目光瞬也不瞬地落在安若軒略白的秀顏上,沒錯過隱藏在鏡片後淺淺的陰影。

  沒想到張牙舞爪的小野貓也會有如此虛弱的時候。

  「你怎麼了?」冷不防,他問。

  「嗯?」他問得沒頭沒腦,安若軒不明白的回望他。

  「你的臉色白得跟鬼一樣,是昨夜沒睡好嗎?」

  他突如其來的關心讓她無法適應,她怔然回望他,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怎麼不說話?我記得你平時挺牙尖嘴利的啊!我說一句,你就應上十句,怎麼?被貓叼走舌頭了?」尚熙爵譏誚地挑眉,就算是關心聽來也不甚舒服。

  「我只是很驚訝尚先生會關心我,感到受寵若驚而已。」安若軒別過頭不看他,盡量保持心平靜氣的口吻。

  她以為他很討厭她的,恨不得眼不見為淨。

  「雖然我不歡迎你,但既然你趕也趕不走,堅持要當我的看護,我也不希望別人誤會我虐待員工,」尚熙爵輕哼。「你別想太多。」

  一絲黯芒從她眼底疾閃而逝。「……我不會想太多。」

  是的,她不會多想,也沒什麼好想的,早在很久以前,他們之間就已一刀兩斷了不是嗎?

  倏然瞇眸,尚熙爵漂亮的眼瞳深深將她打量過一回。她要死不活的模樣讓他渾身不對勁,他還比較希望她趾高氣昂的和自己針鋒相對!

  她可以反駁,但別用這種麻木的語氣跟他說話。

  「到底怎麼回事?」這一回,他的語氣更差。她不開心的模樣徹底影響到他的心情。

  真是活見鬼了!他不是很討厭她嗎?甚至希望她閃得越遠越好,偏偏見她失去元氣,他也跟著不開心。

  「我很好。」安若軒皺眉,避重就輕的回。

  尚熙爵不悅的挑了挑眉。

  他是失憶,不是瞎子!倘若她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叫做沒事,那全世界的人都有事了。

  「你哭過?」忽地,他悶悶出聲。

  像是驚訝他敏銳的觀察力,安若軒不禁睜圓美眸。

  「有人欺負你嗎?」不想多管閒事,偏偏關心的話就是這般自然的脫口而出。

  「沒有。」安若軒搖搖頭。

  「若是沒有,你會這個樣子?」重重合起書本,尚熙爵不以為然的反問。

  她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了?笨蛋嗎?

  「……我以為我們只是主雇關係,僱主應該沒有權力過問員工的私生活吧!」停頓三秒,她語氣毫無平仄起伏回答,巧妙拒絕他的關心。

  言下之意,她不要他管。

  這不知好歹的女人!

  她不可愛的態度激怒了尚熙爵。給她三分顏色,她倒開起染房了。

  「的確,我不該過問你的私生活,畢竟你的死活和我無關。」他面無表情的起身,字字冷冽如冰。

  聽見他的話,安若軒嬌小的身軀明顯瑟縮一下,她別開臉,避開他的注視。

  你的死活和我無關!

  這句熟悉的話讓她心中的舊傷口再度被撕裂。

  「現在,麻煩你離開我的視線,以免影響我的心情。」墨黑色的眼瞳冷冷的望住她,充滿厭惡。「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聽見腳步聲,高嬸先一步打開廚房門,納入眼簾的是一臉疲憊的安若軒。她急忙接過她手中的托盤,拉開椅子讓她坐下。

  「安小姐,你還好嗎?你的臉色好難看啊!」高嬸擔憂的問。

  她的臉色好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

  「我很好,高嬸你不用為我擔心,我只是有些累了。」安若軒小手握住她的,要她安心。

  「安小姐,是我不好,明知道你現在的情況,還硬要你來照顧少爺,」高嬸難過的低下頭,「我真的好自私。」

  「高嬸,你別自責,就算你不說,我自己也會來的。」安若軒微微一笑,溫和體貼的態度和面對尚熙爵的冷淡截然不同。

  她的堅強是硬撐起來的,因為她太瞭解尚熙爵的個性,千萬不能在他面前示弱。可每每面對尚熙爵過後,她就像歷經一場大戰般虛弱乏力,整個人就像要虛脫了。

  要她這樣和他相處,比她想像中難啊!

  「少爺對你還是一樣不親近嗎?」

  「嗯。」她點點頭。

  或許他對她的恨太深吧!所以連失憶都對她充滿敵意。

  「唉!少爺自從出事之後,這三個月來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壞,難為你了,安小姐。」高嬸頻頻歎氣,可能也只有安若軒受得了他的脾氣。

  「無妨,我能體諒他的不安。」

  「安小姐,依你的觀察,少爺的病情有轉好的跡像嗎?」頓了下,高嬸又問。

  「我不知道,若說他完全沒反應,可是他看著我的時候,彷彿又有些不同,說實話,我也沒有把握真能幫助他回復記憶。二局嬸的疑問,安若軒也常常問自己。

  「一定可以的,你是少爺最深愛的人啊!」高嬸斬釘截鐵的說。

  最深愛的人……

  這句話聽在安若軒耳裡,顯得異常諷刺。

  她是尚熙爵最深愛的人?!她不知道高嬸哪來的信心說出這句話,若要她來說……

  她是他最痛恨的人,最最不想再看見的人才對。

  思及此,胸口熟悉的悶痛又起,眼眶再次不爭氣的紅了。

  當自己最愛的人不認得自己,而自己又必須裝出陌生人的樣子,這對她而言是最痛苦的煎熬啊!每次面對他,她痛苦得就像要被活生生撕裂。

  安若軒將眸光投向窗外,用力將淚水眨回眼眶,不讓它流下。

  說好不哭的。

  無論如何,不再哭的。




  「……還記得那時候你們總是黏在一起,像兩個分不開的連體嬰,一個走到哪兒,另一個就跟到哪兒,感情好得不得了呢!」高嬸剝著手中的青豆,回想起過去的時光。「那時少爺的脾氣也不像現在這麼古怪,和善又好親近。」

  「嗯,我記得。」那時候的她以為自己會這樣永遠幸福下去,她是真的這樣認為。

  「看到你們幸福的模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為你們開心。」

  「我也記得高嬸那時候很疼我,三天兩頭就燉補品給我喝。」思緒飄到遙遠的過去,安若軒點點頭,笑了。

  「那是當然,我從沒見過像你身體這麼差的女孩子,說什麼也要幫你補一補。」高嬸笑說。

  聽見女孩清亮的笑聲,尚熙爵直覺停下腳步,透過廚房門縫看進去,只見安若軒正對高嬸笑著,笑容讓她柔美的五官變得甜美,彎彎的美眸閃耀著他不曾見過的光芒。

  原來她也是會笑的嘛!尚熙爵忍不住想。何必對著他的時候總是擺出晚娘臉孔,活像只刺蝟似的,偶爾對她表示關心還碰得一鼻子灰。

  看著她的笑,他像著迷般移不開目光,雖然他不知道她為什麼開心,但她燦爛的笑容極富感染力,讓許久不知開心為何物的他也不自覺揚起唇角。

  忽地,一個片段從他腦海閃過,快得他來不及抓住,只聽見一句話——

  你笑,我就笑;你開心,我也開心。

  又是那個想不起模樣的女聲,最近這聲音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頻繁,可他就是記不起她是誰。

  你笑,我就笑;你開心,我也開心。聽起來多麼甜蜜的一句話,她對他而言應該是很重要的人吧!但他為什麼不見她出現過?!

  她到底是誰?只是再單純不過的朋友?!還是見不得光的情婦?!

  錯過、遺忘、失落、懊惱,種種情緒在他胸間翻攪,尚熙爵又深深看了安若軒一眼,倏然轉身。




  「如果有一片花園,你想種什麼花?」

  「我不要花。」小女人可愛的皺皺鼻尖,燦亮美眸眨也不眨地回望他溫柔的黑眸。

  「不要花?那你想種什麼?」

  「種南瓜,我最喜歡南瓜了,不是那種吃的南瓜,而是萬聖節的時候可以做成燈籠的超級大南瓜喔!」

  「傻瓜,哪有人在花園裡種南瓜的?」大手溺愛地把她摟進懷裡,他笑問。

  「就是我呀!」她撒嬌地在他胸前磨蹭,幸福的吸進屬於他的氣味。「不管,我就是要種滿滿的大南瓜。」

  記憶好清晰,彷彿是昨天才發生的事。

  安若軒緩緩走過花園小徑,納入眼簾的是失去人照顧的枯萎小黃花,幾顆勉強成型的小南瓜孤獨的窩在園地一角,彷彿在哀悼她逝去的愛情。

  這南瓜種子是托人從日本北海道想辦法帶回來的,當初兩人一起親手栽種,攜手坐在落地窗前看著小南瓜一天天長大,只可惜這份親密已成不堪回首的往事。

  心在,南瓜園裡欣欣向榮;心不在,南瓜園也枯萎凋零。

  為何不挑濃郁富滿香氣的保加利亞玫瑰,單單喜歡圓潤的南瓜?因為對她而言,南瓜是幸福的象徵呀!

  當辛杜瑞拉前往城堡參加王子的舞會,乘坐的就是由仙女變成的南瓜馬車,而她的幸福,她也希望有南瓜的祝福,因為尚熙爵就像王子一樣,而她就像灰姑娘,對於他特別的寵愛感到幸福無比。

  眼眶熱熱的,不知何時不爭氣的淚水再次凝聚,模糊她眼前的視線。安若軒用力眨眨眼,硬是將淚水眨回,她蹲下身拍去小南瓜上的土,眼神頓時顯得空洞迷濛。

  不在了、不愛了,記憶雖然清晰,卻早已不存在。她深深愛著的男人,已經不要她了!

  艷陽高高懸在空中,炙熱的溫度溫暖不了她冰冷的心,她靜靜站在那裡,好久好久……




  那女人對南瓜有特殊癖好嗎?

  坐在窗邊,尚熙爵的視線正好能看見蹲在南瓜園裡的嬌小身影,她一個人蹲在那裡很久了,小嘴裡咕咕噥噥彷彿在和南瓜說話,真是奇怪的女人!

  而他也不懂自己失憶前到底哪根筋沒揍好,好好一座花園變菜園,啥不種偏偏種了滿地南瓜,怎麼不乾脆種萵苣,最起碼還可以當生菜沙拉,這種巨型南瓜連入菜都不行。

  心裡咕噥歸咕噥,他的目光不曾離開過安若軒。她的背影瞧上去如此單薄無助,和她平時冷靜高傲的態度有著天壤之別,害他不禁懷疑她有雙重性格。

  想專心閱讀手中的書,眸光不由自主的又往她的方向飄去,身體不配合大腦行動,他的心另有主張。

  他不喜歡她接近他,偏偏自己又不由自主的注意她,這種矛盾逼得他幾近發狂。他對她的感覺在喜歡和厭惡之間遊走,他都快被自己給弄瘋了。

  他也不明白為何只要一面對安若軒,他的情緒總是輕易的被挑起。嚴格論起來,她的脾氣算好,對他的刁難也不生氣,總是心平氣和的回應;白白淨淨、秀秀氣氣的小臉蛋雖然略顯樸素,但也挺對他的眼,比那些濃妝艷抹、擦粉像拿油漆塗牆壁的女人好太多,只是——

  只要她出現在他身邊,他就是無法平心靜氣,胸臆間就是隱隱有股無名怒火驅使自己去欺負她。

  忽地,南瓜園裡出現不尋常的動靜,吸走他的注意。安若軒搖搖晃晃的站起,然後無預警的墜地……

  見到此景的尚熙爵黑眸倏然一縮,想也不想的丟開手中的書,直奔下樓。

  那個笨看護在搞什麼?!




  頭好沉,喉嚨乾啞灼熱得像要燒起來。安若軒濃密的長睫顫了顫,緩緩睜開美眸,好不容易看清楚眼前的世界,她有些無法反應地瞪著熟悉的床頂。

  她在作夢嗎?所以她才會又躺在這裡……

  「你總算醒了,我還以為你打算這樣睡到天荒地老。」略帶嘲諷的男音自身旁傳來,尚熙爵合起手中的書,漂亮的眼瞳瞬也不瞬地鎖住她蒼白的臉龐。「若是連看護都不能好好照顧自己,我不禁要為我的生命安危感到憂心。」

  他尖銳的話喚醒她,迅速地將她拉回現實。

  「我——」喉嚨好幹,她連說話都有困難。

  「你在南瓜園裡暈倒了,明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幹嘛老愛選在中午日照正盛的時候去逛南瓜園……」沒好氣的碎碎念、碎碎念,忽地,話在舌尖猛然頓住,尚熙爵驚愕的黑眸迎上她的。

  聽聽他方才說了什麼?

  他說她身體不好,又質問她為何老愛選在中午時分逛南瓜園?這樣的話語,彷彿這情形並非第一次,早在從前就已發生過。

  難不成他們從前就認識?

  聽見他的話,震驚的人不只尚熙爵,還有安若軒。只見她緊張的翻身坐起,原本就顯蒼白的小臉如今更是慘白如紙,一顆心惶惶不安,小手沁出冷汗。

  他想起來了嗎?想起她是誰?

  偷覷他神色難辨的俊顏,腦中混亂一片的安若軒猜不透他心中所想。這世上應該不會再有人比她更加矛盾吧?希望他恢復記憶,又不希望他想起她……

  「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好半晌,尚熙爵終於打破沉默。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小手緊張地抓著薄被,安若軒努力維持平靜的語氣,就是不敢迎上他探詢的目光。

  「對於我剛才的話,我想你應該有些感覺吧?」他墨黑色的眼瞳緊緊鎖住她的,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

  「尚先生,時間不早,我要先下去了。」安若軒掀開薄被,直覺想要逃開。

  「等等!」尚熙爵大手準確無誤地抓住她的皓腕。「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明白尚先生的意思,也沒有什麼好回答的。」她微微蹙眉,欲逃。

  「我問你,對於我剛才說過的話,你的想法是什麼?」尚熙爵一字一字緩慢說道,讓她連裝傻的機會都沒有。

  「……我沒什麼想法。」安若軒不敢迎視他的目光,深怕他看透自己的心,更害怕看見他眼底的情緒是——

  厭惡。

  「你說謊。」她倉皇的反應比她說的話更誠實,他輕柔的反駁,黑眸裡慢慢凝聚風暴。

  為什麼?為什麼她不敢承認?這名小看護到底隱瞞了他什麼?他不相信他們之間毫無瓜葛,否則他不會在看見她暈厥時感到如此的心慌,急急的衝下樓去救她。

  他與她,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何讓她如此難以說出口?!

  茫然無力的感覺狠狠束縛住他的胸口,他不自覺加重手中的力道……

  「熙……尚先生,你抓痛我了。」咬緊牙,腕間傳來的劇痛讓她不禁低呼。

  他這才回過神,放開她的手腕。

  他的追問幾乎要擊潰安若軒的心牆,她揚睫睇他,眸中的情緒好複雜,有無奈、有憤怒,更多的是——

  悲傷。

  事到如今,他要她回答什麼?!他又何苦執著逼問她?難道非要她親口說出她曾是他最深愛的人,也是他最痛恨的人,發誓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的人,他才甘心嗎?!

  「尚先生,相信我,我們真的從不曾見過面。」安若軒看著他,懸在眼眶的淚彷彿就要落下。

  因為愛他,所以她很聽話。

  當他說再也不想看見她,她便默默離開,到離他很遠、很遠的地方獨自療傷。

  也因為愛他,如今她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深怕有天他恢復記憶後,會用鄙夷的眼神看她。

  看見她的淚,尚熙爵沉默下來,薄唇緊抿成一直線。

  她哭了!一向高傲倔強的小看護竟然哭了?

  以往無論他如何挑剔,她總能平靜以對,而如今她竟為了他再簡單不過的一個問題落下淚來。好多好多的疑問在他心裡翻攪,他卻無法問出一個結果。

  他們之間肯定沒有這麼單純。他是真的這麼想的,只不過他必須自己找出答案。

  「別哭了。」他聽見自己說。「我不是存心要惹你哭的。」看見她的淚,讓他莫名心痛不捨。

  他難得的溫柔更令安若軒感到難過,她沒吭聲,僅是默默下床走到門邊。

  「尚先生,我還欠你一句謝謝。」語落,她頭也不回地關上房門。

  叫她別哭?!她怎能不哭呢?

  無論他的態度冷淡或是溫柔,對她而言就像是在結痂的傷口上抹鹽。是誰曾經說過,她的回來就像飛蛾撲火般自尋死路?

  單薄的背緊貼著冰涼的房門,安若軒不斷深呼吸,平緩自己激動的情緒。

  一切會慢慢好轉的。她輕聲安慰自己。等到他恢復記憶的那天,她會立即離開,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因為最初,所以最美!          因為有緣,所以珍惜!
    因為有情,所以堅持!          因為唯一,所以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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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4:07: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打從那天不歡而散後,她就開始躲著他!這是尚熙爵這幾天來所下的結論。

  從沒想過必須在自己的房子裡玩貓抓老鼠的遊戲,他在東,安若軒一定在西;他若上樓,她肯定窩在樓下,彷彿他是會吃人的惡鬼似的,避之唯恐不及。

  她逃避他的態度太過明顯,明顯到有些激怒他了。

  她是他的看護呀!能跟他玩這種王不見王的遊戲嗎?

  她越是躲他,他就越想抓到她不可。

  無聲無息的轉開門把,他看見她蜷曲在牆邊一角,專注於手中色彩豐富的童書。從他的方向看過去,就像只惹人憐愛的小貓。

  當自己像頭發怒的獅子樓上樓下瘋狂尋人,她倒好,躲在這個無人角落怡然自得的看她的書。尚熙爵忍不住輕哼。

  安若軒沒發覺有雙墨黑色的眼瞳正瞬也不瞬地望著自己,她摘下眼鏡放在一邊,認真地看著不變的童話。

  還記得小時候,她最喜歡的童話故事就是人魚公主。

  喜歡人魚公主對王子一見鍾情,喜歡人魚公主為了王子寧願捨棄聲音換來雙腿,喜歡人魚公主為了深愛的王子毅然決然放棄重生機會,丟掉匕首在大海化作泡沫……可是直到她長大,真正嘗過愛情的酸甜苦辣,才深刻明白所謂的愛情不是那麼回事。

  愛情很殘忍很現實,尤其當深愛的人不愛自己,那種痛苦任誰都無法承受。

  誰都不能勉強誰愛上誰,或是勉強誰繼續愛著誰,這是她最深刻的體會。

  身後響起輕微的腳步聲,安若軒一驚,倏然合起手中的彩色繪本,還來不及收回書櫃,冰冷的嗓音已然傳來。

  「你在做什麼?」他的語氣一如往常,冷淡嘲諷,彷彿她是賊,會偷走他的東西。

  「我在……」瞥了眼手中的書,話到舌尖頓住。

  「沒想到你對童話故事還挺有興趣。」尚熙爵嘲弄的挑眉。

  據說這些書是他那人見人愛的小外甥女所有,只可惜他完全想不起來他那可愛小外甥女的模樣。

  輕輕將書放回櫃內,安若軒回頭,勉強自己擠出微笑面對他。

  「我曾經很喜歡人魚公主的故事。」注意,她用的是「曾經」兩個字。自從她看清愛情的本質後,這份喜愛也從此消失。

  「現在不喜歡?」

  「對一名已經變心的王子,還有什麼好眷戀的?」安若軒倏然揚睫,美眸眨也不眨地望入他的。

  是他的錯覺嗎?怎覺得她話中有話,彷彿他就是她口中那名負心的王子。

  他負了誰嗎?!

  「若我沒記錯的話,王子只是忘記真正救他的人是誰。」尚熙爵眉心微蹙,破壞了他該是好看的俊顏。

  「是的,他忘記了。他忘記真正救他的人是人魚公主。」也忘記他曾經說過的承諾。

  沒有去細想她的話,尚熙爵被她燦亮如火的美眸給吸引。

  「你沒有近視,為何戴眼鏡?」想也沒想,他脫口而出。

  尚熙爵的話驚醒了她,安若軒連忙拿起眼鏡戴上,彷彿這樣才有安全感,這兩片薄薄的鏡片能保護她。

  「誰說我沒有近視……」她別過頭,嘴硬。「只是看書的時候,我習慣取下而已。」

  她非得這麼不坦率不可嗎?無論什麼事都不肯坦白。    「安若軒,你在躲我嗎?」既然她愛擺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他當然也母須客氣。他直截了當的問。

  「我沒有躲你。」安若軒微微變了臉色,仍堅持。

  「你有。」

  「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她握緊雙拳,不甘心的反駁。

  「那很好,在我的房子裡,我不喜歡有任何人避著我,包括你,安小姐。既然你是我的看護,就必須遵守我的規矩。」他言簡易賅的言明。

  他喜不喜歡見到她是一回事,可她不能躲著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聞言,安若軒憤怒地揚睫瞪他,彷彿在抗議他的霸道。

  「我的意思已經表達得非常清楚,你還有任何疑問嗎?可以提出來。」他挑眉。

  「沒有。」咬緊牙,她悶悶出聲。

  「很好。」薄唇揚起得意的笑,像是對她的反應十分滿意。「看來我們已經達成共識。」

  「……」他胡說!這根本就不是達成共識,而是他單方面下達命令。安若軒賭氣的別過頭不再看他,以免自己嘔成內傷。

  可惡!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門鈴聲急速響起,驚破極為安靜的大廳。

  高嬸一大早就上街買菜,更不能奢望尚熙爵會走出書房去開門,安若軒只好硬著頭皮應門。

  「你是誰?」甫開門,納入眼簾的就是濃妝艷抹的姚天娜。她高傲地瞥了眼漠樣樸素的安若軒,精心描繪的大眼放肆地將她打量一番。

  她的語氣既直接又無禮,彷彿她是個高高在上的女王。

  「我——」萬萬沒想到上門的會是姚天娜,安若軒心慌意亂地低下頭,深怕被她識破,她緊張地推推眼鏡,「我是尚先生的看護……」

  「哦?看護?我怎麼沒聽尚伯母說過?」姚天娜沒有細想,不待她請進門,三吋高跟鞋已經大刺刺踏入光潔的大廳。「熙爵呢?」

  原來她是來找尚熙爵的……

  故意忽視心中那份不舒服的感受,安若軒關上門,靜靜跟在姚天娜身後,低垂的頭遲遲不敢抬起。

  「尚先生在二樓書房,我幫你——」

  「不用,我自己上去找他。」姚天娜一副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一樣自然,她轉身,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她一眼。    「怪了,我怎麼覺得你很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心狂跳,像是要從嘴裡跳出來了。「……應該不曾見過吧!」

  「我想也是,對你們這種人我是不該有印象的。」姚天娜高傲的語氣讓人厭惡,彷彿她天生高人一等似的。她上樓,走沒兩步又停。「對了,等等端兩杯熱咖啡上來,我要黑咖啡,不加糖跟奶精。」

  「是。」就算她頤指氣使的模樣教人打從心底生厭,但安若軒仍是點頭應聲,並用最快的速度閃進廚房裡,躲開她的視線。

  「怪看護!」見她的反應像老鼠看到貓似的,姚天娜忍不住嘀咕,逕自轉身上樓。「熙爵、熙爵,你在嗎?我是天娜!我來看你了……」她嬌聲喊。

  背脊緊貼著冰涼的門板,姚天娜尖銳的嗓音清楚的傳進安若軒耳內,她閉緊眸,心跳劇烈,小手不自主的顫抖。

  幸好……幸好姚天娜沒有認出她來,雖然早知道會有風險,卻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害地一時之問沒有心理準備。

  若是姚天娜認出她來,一切就玩完了,會是什麼下場她再清楚不過。

  深深吸口氣,安若軒打開櫥櫃,小臉仍是一片蒼白。

  好險,真的好險……




  「你來做什麼?」濃眉緊蹙,尚熙爵很忍耐的看著思考模式是單向道的美艷女子。

  「我來看你呀!」姚天娜噘起紅唇,表情好無辜。「我以為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

  「別老繃著臉嘛!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未婚妻呀!」玉臂千嬌百媚地摟住他的頸項,姚天娜輕輕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黑瞳倏然一縮,濃密的長睫掩去尚熙爵眼底淡漠的情緒。

  對於她的吻,他毫無感覺。

  「是即將成為我的未婚妻。」他冷淡的提醒。

  「是,是即將成為你的未婚妻。」聽見他的回答,姚天娜暗自咬牙。

  不是她膽小,而是她擔心夜長夢多,她多希望這場婚事趕快辦一辦,所以她才會不辭千里來這裡找人。

  「我知道你好心來看我,但重點是……」平靜的語氣裡聽不出起伏,比生氣的情緒更教人害怕。「我並不需要任何來看我,我不是病人。」

  「若你不是病人,何必還要請看護來照顧你——」見他俊顏變了顏色,姚天娜連忙轉移話題。「其實話也不是這樣說,也並非病人才能找看護,呃,我的意思是說聽尚伯母提起你一個人搬到這兒來住,我怕你孤單,所以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糟糕!越描越黑,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尚熙爵靜靜看她半晌,極度懷疑她真的是他最深愛的人嗎?他不懂自己失憶前怎會喜歡像花瓶般虛有其表的女子,而這人還即將成為他的未婚妻!

  「我很好。」他簡單的回,不想多說。

  「我也知道你很好。」姚天娜像個小女人般親匿的拉住他的臂彎,一雙美目眨呀眨的,濃郁的香氣竄進他鼻內,讓他感到暈眩。

  好嗆。

  他突然懷念起小看護身上淡雅的香味。

  「熙爵,你不請我進房坐坐嗎?」她撒嬌的問。

  「不方——」最後一個字還在舌尖跳動,姚天娜已先一步走進書房,一屁股在他的位子坐下來。

  這女人真是無禮到了極點。

  「既然我的人你已經看到了,也確定我安然無恙,若沒有其他事的話,你可以離開了。」他朝門口比出請的手勢,很忍耐地說。

  「熙爵,你對我真是無情,人家才剛來就馬上要我走,」姚天娜不開心地嘀咕,嬌嗲的語氣讓他手臂泛起雞皮疙瘩。「誰說我沒事,我還打算和你喝杯咖啡聊聊天呢!」

  聊天?!他不懂和她這個言話乏味的女人有啥好聊的?!話說回來,這兒哪來的咖啡給她喝?

  心中念頭才在轉,空氣中已經飄散著淡淡的咖啡香,他訝然回頭,正好迎上端咖啡上樓的安若軒。

  「你在做什麼?」瞪著她手中的托盤,尚熙爵沒好氣地低吼。

  她可以和他大玩官兵捉強盜的遊戲,姚天娜這恐怖的女人一來,她倒是盡心盡力的伺候。

  「我端咖啡給你們……」被他的大音量震得耳膜隱隱發疼,安若軒不自覺蹙眉。不懂她都已經照著姚天娜的吩咐去做,他尚大少爺還有什麼好不開心的?!

  「我當然知道你端咖啡上來!」黑眸瞇細,他語氣裡的不悅顯而易見。「我是問你在做什麼?你的身份應該是我的看護,而不是泡咖啡的女傭吧!你連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都分不清楚嗎?」

  「……」他過於直接的諷刺讓安若軒微微變了臉色,她咬住唇沒吭聲。

  他傷到她了。

  他以為她開心、她喜歡這樣做嗎?當她看著姚天娜已經以他未婚妻的身份自居,她心中的苦他能體會嗎?!這一切一切……

  還是希望他好就好!

  她最細微的表情變化尚熙爵全看在眼底,一股懊悔的情緒升起。他不是刻意要對她凶、挑她毛病,他只是不希望她被驕縱的姚天娜欺負,受委屈罷了!

  尤其當他看著她端著咖啡上樓,他的理智神經就倏然斷裂。

  「我——」正想說些安慰人的話,不料尚熙爵才張口,姚天娜的聲音先一步截斷兩人。

  『也不就是名看護,還不是領尚家的薪水,叫她泡泡咖啡做些事情也不為過吧!」姚天娜不以為然的說。

  幹嘛一副捨不得的樣子!對她這個未來的未婚妻都沒這麼好。

  「是你叫她做的?」尚熙爵緩緩回頭,漂亮的眼瞳裡有股風暴在醞釀。

  他正愁找不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她倒是笨得先自首。

  「是我叫她做的,有什麼不對嗎?」沒發現他已經變了臉色,姚天娜聳聳肩。

  「若我沒記錯的話,這是我的地盤,可以指使做事的人只有我一個……」他話說得極緩,俊顏冷得足以刮下一層冰霜。「你一進門就指使人做事,難道你不覺慚愧嗎?」

  雖然他沒事喜歡對安若軒雞蛋裡挑骨頭,但不代表別人可以欺負她。

  他已經越來越迷惑,不懂這個小看護對他的影響為何這麼大?!當一堆自稱親人的陌生面孔在他面前來來去去,他都毫無感覺,就只對她有反應。

  問她他們從前是否相識,換來的卻又是堅決的否定。

  「熙爵——」沒想到他竟會為了這點小事責怪自己,而且還是為了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看護,姚天娜憤怒地瞪向安若軒。

  都怪她!要不是她,她也不會被熙爵責備。

  「你不用瞪人家,話是你剛剛自己說的,跟她無關。」尚熙爵冷冷地道。

  「不管怎麼說,她也只是名小看護,你有必要對我這麼凶嗎?」姚天娜委屈地反問,淚光湧現。

  「……」

  「以後我不叫你可愛的小看護做事總行了吧?」見他還是繃著俊顏,姚天娜放下身段百般討好。

  「不是這個問題。」

  「以後我都自己動手,不敢勞煩大駕,這樣成嗎?」她繼續撒嬌。

  她都已經委曲求全,他別再凶她吧!

  靜靜站在一旁的安若軒別開臉,完全不想看見他們甜蜜恩愛的模樣,彷彿小倆口吵架的樣子。

  這樣的景象,會讓她心痛。

  姚天娜的低姿態教尚熙爵的語氣無法繼續嚴厲下去,他蹙眉,像是極端忍耐。「天娜,我累了,想歇一歇,你還是回去吧!」現在他沒有心情陪這位任性公主玩遊戲,送客總可以吧!

  「熙爵……」她才剛來耶!

  「你回去吧!」他淡淡重複。

  不甘心地咬咬唇,姚天娜負氣地拿起包包走人,當越過安若軒身旁時,她不忘送她一枚憤怒的白眼。

  樓下傳來砰一聲巨響,她用力甩上大門表達自己的不悅。

  書房內空氣頓時顯得凝窒,安若軒好幾次張口欲言,最後終究又吞了回去。

  「……你不必感激我,我不是幫你說話,你別會錯意,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尚熙爵冷淡的聲音響起,俊顏浮現一絲不自在的神情。

  沒說話,安若軒只是用燦亮的明眸眨也不眨地望住他。

  「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是說真的。」他別開俊顏。「就算真要欺負你,也只有我可以,還輪不到別人。」

  夠了!別再說了,他可能不知道這種不經意的溫柔會讓人沉淪。

  「尚先生,我先下去了。」深深再看他一眼,安若軒低頭轉身下樓。

  尚熙爵在說謊,她心知肚明。他若真不關心她,就不會發姚天娜的脾氣。眼眶裡不爭氣的淚水在凝聚,稍稍不留意就有可能掉下來。

  或許她不該來的,她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死心,可是一見到他,所有的防備逐漸崩塌,尤其感受到他尖銳外表下不經意的溫柔,更是讓她無法抵抗。

  如果他真不記得她、別用這種方式對她,或許她會好過一點。

  他不再愛她了。他曾斬釘截鐵的這麼告訴自己,可現在的她卻更害怕,害怕自己會再一次不可自拔的愛上尚熙爵。

  倘若真的變成這樣,她該怎麼辦?明知不會有結局的她該怎麼辦?

  垂眸望著安若軒幾乎是倉皇逃離的背影,濃密的長睫掩去尚熙爵複雜的眸光。是他的錯覺嗎?他怎麼覺得她在哭呢?

  我這麼愛你,為什麼你不信我?為什麼……

  悲傷的女聲又在腦海裡迴響,尚熙爵倏然回頭,清冷的眸光掃過空無一人的書房。

  又是這聲音……

  尚熙爵難掩心中煩亂,他重重關上房門,將外頭的世界徹底隔絕於外。

  好煩!




  「高嬸,我想我還是離開吧!再這樣下去,我沒有把握……」

  「安小姐,你千萬不能走,我知道這是為難你,但我相信能幫助少爺恢復記憶的人只有你了。」

  深夜,兩個女人各站在廚房的一端。

  安若軒咬咬唇,全身的力氣像是虛脫了。

  「我並不覺得他需要我。」她低語,美眸望著杯中澄黃色的液體。

  「胡說!少爺最需要的人就是你了,打從少爺出院以來,一直就待在他身邊的我最清楚,少爺因為你的緣故,病情有逐漸好轉的跡象。」高嬸走近她身側,輕輕握住她的手。「醫生曾說過,若想要少爺盡快恢復記憶,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最親近的人陪伴在他身邊,那個人,當然就是你呀!」

  最親近的人……

  這句話聽在安若軒耳裡有種說不出的苦澀,她擠出微笑,連自己都覺得苦。「若他真因為我的出現而好轉,那也是因為我是他最痛恨的人吧!」

  恨這個字多強烈,用在愛恨分明的尚熙爵身上最恰當不過,他曾告訴過她,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的道理。

  「安小姐,你千萬別這麼想,我們都相信你的清白,是少爺蒙在鼓裡看不明白,少爺的自尊心太強,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其實分開的那些日子,少爺也不好過呀!」高嬸輕聲安慰。

  他不好過,她又何嘗好過?他可知道她——

  玉手直覺放在平坦的腹間,安若軒眼眶忍不住紅了。

  「今天下午姚天娜來過,我還以為會被看穿,幸好她沒認出我……」安若軒幽幽低語。

  「那是我的疏忽,以後不會再發生了,以後我不會再放你一個人待在這裡。」高嬸急忙說道。「安小姐,你不能走,千萬要撐下去。」

  「高嬸你別緊張,我若是在意,當初也就不會答應你來,我只是——」斂下美目,她勉強綻開笑容。「我也希望熙爵能夠回復記憶,就算他想起有多恨我也無所謂,只要他好就足夠了。」

  所謂飛蛾撲火,說的就是她吧!

  明知道這一切對她都沒有好處,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去做,誰教……誰教她打從第一眼就愛上他了呢!

  那份愛好深好深,深植在她內心深處,恐怕永遠也無法拔除了。

  只要他好就好,她是真的這樣想的,至於她自己……

  無關緊要。
因為最初,所以最美!          因為有緣,所以珍惜!
    因為有情,所以堅持!          因為唯一,所以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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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4:08:0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揚眸瞥了牆上的掛鐘一眼,尚熙爵總覺得心浮氣躁難以定下心,他的眸光不自覺的落在落地窗外,搜尋熟悉的纖細身影。

  已經過午了,照理說他的小看護早該到了才對,卻遲遲沒有出現。該不會出什麼意外吧?他忍不住心想。迷路?生病?這一個多月來,她從沒有遲到或是缺席的記錄呀!

  「高嬸。」難掩心中憂慮,他終於出聲喚道。

  「嗯?」

  「算了,沒事。」他還是開不了口,畢竟他和安若軒表面上的關係一直是針鋒相對的,若由他口中問出來,彷彿有種示弱的感覺。

  牆上掛鐘的時間一分一秒溜走,該來的人還是沒來。

  忍了五分鐘之後,尚熙爵再度開口。「高嬸。」

  「少爺需要什麼嗎?」正忙著準備午膳的高嬸從廚房跑出來,雙手在圍裙上抹了抹。

  「算了,沒什麼重要的事……」接觸到高嬸詭譎的目光之後,尚熙爵及時改口。「給我一杯水好了。」

  該死的!為了等那女人,等到他口乾舌燥。

  「好。」詭異的多看他一眼,高嬸進去倒水。

  一整杯水他咕嚕咕嚕的一口喝光,門外還是看不見安若軒的身影。

  「高嬸——」他又喊,腦中思考著該如何開口,既能得知小看護的下落,又無損他少爺的身份。

  「我在。」

  近在耳邊的聲音著實嚇了他好大一跳,尚熙爵訝然回頭,發現她就站在自己身後,彷彿就一直站在那兒沒走似的。

  「少爺有什麼吩咐嗎?今天安小姐沒來,廚房只有我一個人特別忙碌呢!」高嬸說道,慈藹的圓臉看起來似乎有些不一樣。

  聽見她提起安若軒,尚熙爵沉默下來。

  「安小姐家住得遠,又不會開車,每次都是搭公車來回,嚴格說起來也是很辛苦。」不知道是故意說給他聽,還是自個兒無聊碎碎念,反正高嬸就是不斷嘀咕。「有時候回家的時間晚了,站牌在半山腰,一名單身女子走在山間小路實在挺危險的,路燈少,天又黑,難保不會有壞人跟蹤,到時出意外真不知該怎麼辦……」

  尚熙爵俊顏微變。

  真不知道高嬸到底有心還無意說這些話?越說害他越擔心。

  「不過稍早安小姐有打電話來,說她跌倒受傷,今天恐怕不能來了。」說了老半天,高嬸總算說到重點。

  「受傷?」尚熙爵心微驚,腦中閃過不好的念頭。

  看來這名小看護出事的機率比他還高,到底誰才是病人需要照顧?話說回來,到底是多嚴重的跌傷讓她不得不請假?

  骨折?腦震盪?到底在哪兒跌的?

  「嗯,安小姐受傷了。」高嬸點點頭。

  「嚴重嗎?你有沒有問她受傷的情況?」

  「沒有耶!我沒有問太多,好像是從樓梯上摔下去吧!」

  「從樓梯摔下去?嚴重嗎?」高嬸的描述聽起來讓人心驚膽跳,好像不死也剩半條命。

  「不知道,我沒問。」

  「你沒問?!」這麼嚴重的事情居然沒問,尚熙爵微微揚高音量,像在惱她的辦事不力。

  「是的,我沒問。」高嬸的表情很奇怪,有些扭曲,彷彿在隱忍什麼,又像是在偷笑。「少爺要我打電話去問嗎?」

  「好……算了,不用。」話到嘴邊又臨時改口,這是第一回,尚熙爵覺得自己龜毛難伺候。

  若他說好,感覺起來不就是他在擔心那個小看護?

  他才不要!想起她拒人於千里之外,像是一靠近他就會被感染病毒似的逃避樣,他才不要去碰軟釘子。

  他說過,她的死活不關他的事!哼!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了。」見他拒絕,高嬸如是說。

  聞言,尚熙爵忍不住蹙眉。是他的錯覺嗎?怎覺得向來老實的高嬸今天有些狡詐?

  他說不打,她還是可以打呀!她們的私交不是很好嗎?

  尚熙爵正想開口說些什麼,一抹纖麗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聽說你受傷了,居然因為一點小傷就遲到半天,我要扣你薪水!」

  一進門,安若軒就聽見尚熙爵充滿挑釁的言語,她皺眉回頭,發現他正緊張兮兮地將她打量過一回,是在擔心她的狀況嗎?

  「抱歉。」不多做解釋,她道歉。她也認為自己過午才到,好像說不過去。

  其實她也很想來,無奈腳踝一踩地就疼,她可是冰敷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能小步走。

  「聽說你從樓梯上摔下去,摔到哪兒了?該不會摔到腦袋吧?你已經夠不聰明了。」她人走到哪裡,尚熙爵就跟到哪裡,像只擺脫不掉的跟屁蟲,吐出來的話像是故意要找她吵架似的。

  又是聽說?!他到底是聽誰說的?而且根本不正確。

  「我沒有從樓梯摔下去。」安若軒很忍耐的解釋。

  她只是下樓時不慎扭傷腳踝罷了,沒有他說得那麼嚴重。

  「你沒有?!」

  「我沒有。」傷在她身上,怎麼跌倒她當然比誰都清楚。

  「可是高嬸是這麼說的。」黑眸瞇細,尚熙爵的語氣微惱。

  搞半天是誤傳,害他這麼擔心。

  「我只是下樓的時候扭傷,走路有困難罷了。」安若軒拉起褲腳,微微露出雪白卻腫得像饅頭的腳踝以玆證明。

  「這麼嚴重!」瞪著她腳踝腫大的程度,尚熙爵小小吃了一驚。「你不痛嗎?」他狐疑的抬眸瞅她。

  「當然痛,而且很痛。」雖然他的問題很蠢,但安若軒仍非常認真的回答他,難道他沒發現她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嗎?

  「既然很痛,你還來做什麼?」心裡開始有種奇異的感覺在發酵,是心疼嗎?!不願深究的尚熙爵沒好氣的反問。

  突然想起高嬸稍早告訴他的話,想到她腳踝扭傷還得爬小山坡到這裡,他的心又是一揪。

  有種想歎氣的衝動,安若軒美眸眨也不眨地望住他。

  剛才不知道是誰跟在她身後警告,說她因小傷遲到半天要扣薪水呢!才不到三分鐘馬上就改口了。

  誰說女人善變?這男人才善變!

  「我是來照顧你的。」她平靜的說。

  她不是來當客人。

  「我很好,四肢健全,不用你照顧。」他沒好氣的反駁。

  隨便抓一個路人來評論,百分之九十九都會認為她才是需要被照顧的那一個吧!

  「你需要人照顧。」像是哄小孩的口氣,安若軒重申。

  「胡說!」尚熙爵低斥。「真正需要人照顧的是你,不是跌跌撞撞就是中暑昏倒,若放你一個人,真不明白你要如何活下去。」

  真是教人擔心的看護!嘖嘖!

  他剛才說什麼?!她有錯聽嗎?

  似曾相識的話在耳邊響起,一時之間安若軒還以為他已經恢復記憶,但看著他惱怒的臉,她明白並沒有。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你該怎麼辨呢?沒有我照顧的你,真不明白你要如何活下去……

  「坐下吧!別再虐待自己的腳了。」硬拉著她在沙發坐下,尚熙爵請高嬸拿來冰毛巾,半跪在她跟前幫她冰敷。

  「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尚熙爵抬起眸,迎上安若軒複雜的目光,裡頭有難過、有悲傷,似乎還有好深好深的眷戀?

  又來了,又是這種眼神,彷彿她是被遺棄的小狗,可憐兮兮又眼巴巴的看著主人。

  「我哪有用什麼眼神看你!」安若軒急急低下頭,語氣仍不肯示弱。

  看吧!就說這女人一點都不可愛,才覺得她稍微可親一點,馬上又像只刺蝟一樣。

  早晚他要拔光她的刺!

  「既然腳不舒服,明天就待在家裡休息,別過來了。」垂下俊眸,尚熙爵直接下達命令。

  「可是我——」

  「沒什麼好可是,這裡我說了算。」略顯粗魯的截斷她的話,尚熙爵瞪她,墨黑色的眼瞳此時看起來有些駭人。

  安若軒負氣地咬住唇沒吭聲。

  可惡!這霸道的臭男人!不管失憶前、失憶後都是一樣大男人,只是——

  這份久違的霸道溫柔,讓她好想掉淚呀!




  「是,我明白,我並沒有要惹您傷心的意思,我只是——」聽著電話那頭充滿埋怨的低泣聲,尚熙爵頭疼地揉揉太陽穴。

  「我知道,您別哭了好嗎?我搬出來不是想躲著您,我只是想要一個人靜靜,或許對我恢復記憶有幫助……當然,那是我的家,我遲早會回去。」

  話筒另一端,尚夫人哽咽的聲音讓他煩躁,對於這個毫無印象的母親,她傷心他也很無奈,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對她的關心感到喘不過氣。

  「你真的會回來?」聽見他的回答,尚夫人微微收了淚,心裡好過許多。

  她還以為她的兒子跟從前一樣——

  躲著她。

  「當然,我一定會回去,請您再給我一些時間好嗎?」尚熙爵給她肯定的答覆。

  「好、好,只要你肯回來,你說什麼都好。」尚夫人太過在意的語氣讓人狐疑,只是心煩意亂的尚熙爵沒有多想。「不過,熙爵,媽媽這裡沒關係,天娜那邊你可不能用同樣的態度。」

  提到姚天娜,尚熙爵倏然安靜下來。

  「再怎麼說她也是你的未婚妻,你總不能不聞不問。」

  「現在她還不是我的未婚妻……」他強調。

  「好好,不管如何,未來你們都要結婚,天娜也等你好久了,你們就快點訂婚吧!」尚夫人催促。

  「……」

  「你現在的情況不同常人,訂婚後,你們乾脆就先住在一起,天娜也好方便就近照顧你。」

  「訂婚的事不急,我還沒這個打算。」他打從心底抗拒。

  「人家是女孩子,你要人家等你多久呢?」尚夫人苦口婆心的勸。「更何況天娜條件不錯,我們兩家又是世交,實在沒啥好挑剔的,不是嗎?」

  「現在不是決定婚事的時候。」尚熙爵冷淡地回答。

  只要一想起她驕縱任性的脾氣他就頭疼,哪還有興趣娶她進門?更何況——

  眼前浮現安若軒清麗的小臉,尚熙爵忍不住低咒出聲。

  他已經夠煩了,沒事又想起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做什麼?!

  「熙爵,你剛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話筒另一頭傳來咕噥聲,尚夫人不明白的問。

  「沒事,那不重要。」

  「熙爵,聽說那天天娜去看你,你還把人家趕走了?」

  「嗯。」

  「你知道你這樣做天娜有多傷心嗎?她回來告訴我的時候,哭得好慘。」

  挑挑眉,尚熙爵沒答腔,依他對姚天娜的瞭解,回去告狀也沒什麼好稀奇的。

  尚夫人重重歎口氣。「如果你真不想娶人家,那天在慶功宴上就別宣佈這件事,或許你是喝醉了說氣話,可是其他人不會這麼想,事關兩家的名譽,不可以就這樣算了。」

  「我喝醉說氣話?」黑眸瞇細,尚熙爵耳尖地挑出尚夫人的語病。「我是在生誰的氣?為什麼要說氣話?」

  「呃,我有說你喝醉嗎?」意識到自己說溜了嘴,尚夫人連忙含糊以對,企圖矇混過關。「應該是你聽錯吧!」

  「媽,我的聽力沒有問題,我聽得非常清楚,那天晚上我到底說了什麼?」

  這是他第一回聽見他決定娶姚天娜的原因,原來是負氣啊!若是這樣解釋,一切都說得通了。

  「事隔那麼久,我怎麼會記得?我年紀大了,記憶大不如前囉!」尚夫人的語氣有著一絲慌亂。「小爵,我有客人來拜訪,不跟你聊了。」

  「媽——」

  不待他把話說完,尚夫人急急收線。

  有問題!就算再遲鈍的人也能嗅到其中不對勁的地方。這其中一定藏有秘密,只是誰也不願告訴他。

  她、高嬸、姚天娜,甚至安若軒,還有腦中不斷低泣的悲傷女聲,所有人都對他藏有秘密,沒有人肯坦白。怎麼?!欺負他失憶嗎?!

  緩緩掛下話筒,尚熙爵漂亮的黑瞳裡幽光閃過。

  她們越是奇怪,他反而越冷靜,他遲早會抽絲剝繭,查個水落石出。




  推開廚房門扉,安若軒笑吟吟地探進頭。

  「高嬸。」她輕喊。

  「安小姐,你來啦?你的腳踝還好嗎?」聽見她甜美的嗓音,高嬸開心的回頭,關心地看著她的腳。「還痛不痛?」

  「不痛了,休息了兩天,已經好得差不多。」安若軒故意在她面前跳兩下。「跟沒事人一樣。」

  「哎呀!千萬別輕忽這種小傷,萬一沒處理好,以後可麻煩了!」高嬸切切叮嚀。

  「我知道,我給醫生看過,他說沒事的。」她笑。

  「那就好。」高嬸拉她到桌邊坐下,「你不在的這兩天,少爺異常安靜,像是找不到伴的小孩,整天板著臉,我想他應該很想你吧!」

  聞書,若軒的笑容微僵。

  「高嬸,你千萬別這麼說,這樣會給我錯誤的希望。」

  「什麼錯誤的希望,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才是呀!」高嬸下以為然的說。「我已經想通了,就算少爺無法恢復記憶也沒關係,這樣一來,你和少爺反而又能在一起。」

  「高嬸,這是不可能的。」安若軒搖搖頭,再也笑不出來。

  這種想法太美好,她根本不敢想。

  「怎麼不可能?別說你感覺不出你對少爺的影響,他還是為你心動啊!或許這是上天再給你一次機會,讓你能跟少爺在一塊兒,這就是所謂天注定,不管失憶前還是失憶後,少爺一樣喜歡你。」

  聽著高嬸斬釘截鐵的語氣,安若軒心裡不禁動搖了。

  真的是這樣嗎?老天因為憐憫她對熙爵的深情,所以再給她一次機會,讓他倆又能在一起……

  真的是這樣嗎?

  「安小姐,你還在猶豫什麼?你還是很愛少爺不是嗎?這是最後的機會啊!」高嬸笑說。

  「可是——」話是這樣說沒錯,但她的心中還是隱隱不安啊!

  如果有一天熙爵恢復記憶想起過去,那麼自己該怎麼辦?

  若再經歷一次那樣的情景,她會崩潰發狂呀!

  「安小姐,你別想太多,有時候人會將最簡單的事複雜化,你就順其自然吧!」高嬸輕輕握住她的手,她們曾經住在一起一段時日,安若軒的性子她還會不瞭解嗎?「錯過這一回,或許你跟少爺就永遠不可能了……」




  一抹熟悉的淡香飄入他的鼻間。

  是她來了!

  她的腳踝應該沒事了吧?兩天沒見,想見她的念頭強烈得讓自己驚訝,難道經過一場意外,讓他的喜好也異於常人,越愛惹他生氣的,他越愛?!

  尚熙爵故作沒發覺的看著手中的書,眼角餘光卻偷偷落在自身後進來的嬌小身影上,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聞到這抹淡香總會讓他心安。

  唉~~習慣果然是種很可怕的東西呀!

  「尚先生,你的咖啡。」安若軒將熱咖啡擱在他左邊的小桌。

  「嗯。」表情語氣依舊冷淡如昔,尚熙爵的目光故意仍黏在書上。

  「如果沒其他事的話,我先出去了。」說不出心底是什麼感覺,安若軒轉身欲走出書旁。

  高嬸的形容誇張了。他哪有為了她不在而感到不安?分明是怡然自得吧!就連她已經出現在他面前,他連句慰問都沒有。

  「等等。」

  聽見他叫住自己,安若軒訝異地停下腳步。

  咦?!

  「你的腳沒事吧?」他還是同樣缺乏平仄起伏的口氣,讓人聽了覺得好麻木。

  「謝謝尚先生的關心,已經沒事了。」若問這場車禍尚熙爵最大的改變是什麼,就是這場意外把他的溫柔給撞不見了。

  「哦……」

  就「哦」一聲?!

  他的回答讓人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安若軒僵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這個東西……是我無聊刻的,看你平常對南瓜似乎有特別的偏好,就送給你吧!」尚熙爵面無表情的將小南瓜燈籠放在桌上。

  瞧瞧!這名不可愛的小看護對他的影響有多巨大?!才兩天看不到人,他就無聊到跑去菜園……呃,南瓜園撿南瓜,還很厲害的雕出南瓜小燈籠,連他都不禁佩服自己的好手藝。

  不知道失憶前他有刻意去學過嗎?!

  哪有人送禮還用這種會氣死人的語氣!可是——

  看著小巧精緻的南瓜小燈籠擱在桌上,安若軒不爭氣的眼淚又在眼眶裡打轉,她咬住唇,種種複雜的情緒在胸臆間翻攪,激動難平。

  總覺得冥冥之中,他們又不知不覺走上相同的路子。

  他一定不會記得,他送自己的第一份小禮物也是親手雕的小南瓜燈籠。雖然當時他的神情比現在溫柔好幾倍,心意卻是相同的。只不過那顆南瓜小燈籠在他們分手後,因為連續好幾次搬家已經出現裂痕,還記得當時她抱著小南瓜哭了好久,總覺得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繫就要斷了。

  而現在,這份聯繫又回來了嗎?難道上天真的憐憫她一片癡心?!

  「你不要?」許久等不到身後的人回應,尚熙爵粗聲反問,眼看大手又要收回。

  難得想送人禮物,身後的女人卻僵硬得跟石像一樣,擺明不給面子。

  「我要!」急急一個箭步從他手中搶回小南瓜,一顆晶瑩的淚珠不慎滴落在他手背。

  感覺到淚珠冰涼的碰觸,尚熙爵倏然抬眸,迎上安若軒紅通通的美眸。

  「你怎麼哭了?」他皺眉,直覺抹去她頰邊的淚痕。

  只不過是一顆南瓜而已,有啥好哭的?!喜歡的話,菜園裡還有好幾顆呀!

  她的淚讓他的心隱隱發軟。他皺眉,不記得她是個愛哭鬼,當初硬要留下來當他看護的驕傲女王跑到哪兒去了?

  搖搖頭,安若軒捧著小南瓜沒吭聲。

  無聲歎氣,尚熙爵將她拉到跟前,漂亮的眼瞳瞬也不瞬地望住她的。怎麼送她東西也哭?他無意惹她哭呀!他只不過——

  想送她小禮物,想看見她笑罷了。

  「別哭。早知道送小南瓜給你會惹哭你,我就不送了。」他好看到沒天理的俊顏閃過一絲懊惱。

  他只是想對她好,只是這樣而已,怎覺得無論他如何做,都會弄巧成拙。

  或許他們比較適合針鋒相對。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很喜歡你送的禮物。」安若軒努力綻開笑容,偏偏哽咽得不成聲。

  還哭?!再哭下去,他都要以為自己欺負她了。

  「既然喜歡,為什麼還哭?」她的眼淚像有種魔力,一滴一滴落在他的心版。

  「我只是想起,曾經我也有個一模一樣的小南瓜。」垂下美眸,她低語。

  「現在呢?」

  「壞了,那個小南瓜燈籠已經壞了。」就像她的愛情一樣,壞了。

  「那個小南瓜是誰送的?」尚熙爵直覺有異。

  「是……」看著他俊美無儔的臉龐,安若軒頓了下才又回答。「是我男朋友送的。」

  「男朋友?!」不知道自己的反應會不會太大,不過她的答案讓他青天霹靂。

  小看護居然有男朋友?!那、那、那……

  不過也對,憑小看護的條件,追求她的男人一定不在少數,身邊沒有護花使者才是奇怪吧!

  尚熙爵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但心裡仍是十分在意。

  「但是他已經死了。」忽地,安若軒輕聲道。

  「他死了?!」聽見這種壞消息,應該要哀傷才對,但他心中升起的喜悅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上帝,請原諒他的壞心吧!

  「你還愛著他嗎?」尚熙爵黑眸微瞇,語氣是毫不掩飾的酸。

  「嗯?」安若軒訝然抬起紅通通的美眸。

  「果然!」尚熙爵沒好氣的咕噥,黑眸裡浮現惱色。

  為什麼她死去的男友老愛跟他做一樣的事情?好端端的,沒事學他送什麼南瓜!

  想起她心裡總惦記著死去的男友,尚熙爵心裡像被萬根針刺般不舒服,很悶、很惱,還有濃濃的不悅,感覺像是……嫉妒。

  大手捧住她蒼白嬌小的臉蛋,帶著賭氣意味,尚熙爵冷不防吻上她柔嫩的唇。

  人死了,就該忘記,他不喜歡她的心裡有別人,很不喜歡。

  「唔……」安若軒萬萬沒想到他竟會吻她,一時反應不及,只能怔怔地任他吻住自己。

  這個久違的吻,讓她的心悸動不已。好多好多的情感複雜交錯,像是回到從前,一切不曾改變……

  她愛他,而他也愛著她。

  「奇怪——」尚熙爵戀戀不捨地放開她的唇,望住她的黑眸像是若有所思,他低啞的開口,「我明明是第一次吻你,感覺卻像是好久不曾這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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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娜,你的個性要改一改,不然難保不會讓煮熟的鴨子飛了。」尚夫人執起薄如蛋殼的白色瓷杯,語重心長地開口。

  「熙爵跟你說了什麼嗎?」姚天娜臉色微變,不滿地嘀咕。

  「不!他什麼都沒說,正因為什麼都沒說,我才擔心。」尚夫人皺眉。

  「……」

  「既然你一心想嫁給他,當然多少得依著他的性子,你明知道他不喜歡你任性而為,你在他面前也收斂一點嘛!」

  「我已經很依著他了,他不喜歡我發脾氣,我就不發脾氣,他要趕我走,我也走了,我不懂他還有哪裡好不滿意!」姚天娜負氣嘀咕。

  「趁著熙爵的記憶尚未恢復,我想你們的婚事趕快辦一辦吧!免得夜長夢多。」猶豫了一陣,尚夫人放下瓷杯。

  「尚伯母也是這樣想嗎?」姚天娜大喜,這句話正中她下懷。

  抬眸看著她迫不及待的嬌顏,尚夫人忍不住又是歎氣。

  「天娜,你母親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知道我一直是站在你這邊的,可有些事情只有我努力沒用,你自己也得費費心神。」熙爵再怎麼說也是她的兒子,他喜歡什麼樣個性的女孩子她會不知道嗎?天娜若不肯改改脾氣,她擔心就算失憶,也很難哄熙爵娶她進門。

  「我會改,我也很努力在改了。」姚天娜不開心的噘唇。

  老是要她改脾氣,她並不覺得自己的脾氣到底哪裡差了!

  「天娜,你有沒有想過,倘若有天熙爵恢復記憶,東窗事發怎麼辦?」這個憂慮已經在她心裡很久,趁現在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她終於有機會問出口。

  「尚伯母,我不懂你這句話的意思……」姚天娜的笑容頓時有些僵。

  「天娜,枉費我如此疼你,在我面前,你也打算說謊嗎?」挑挑眉,尚夫人語氣難測的問。

  「……」

  「熙爵會和安若軒分手,一切都是你在幕後主導,一手策畫布下陷阱不是嗎?」尚夫人又問。

  或許她偏心天娜,但她不是笨蛋,當然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並不單純。要不然依熙爵的性子,愛安若軒如此之深,他不會狠心絕情到這種地步。

  雖說狠心絕情,也不知道是對安若軒狠心,還是對他自己狠心?!

  「尚伯母,我——」沒想到自己的小動作全被她看在眼底,她還自以為天衣無縫。

  「女孩子為了所愛的男人耍點小手段無可厚非,換作是我,或許也會做相同的事情,但做了就要有承擔後果的決心。」尚夫人靜靜看住她。「倘若有天熙爵知道了,你打算怎麼辦?」

  「他不會知道的。」這句話問得姚天娜有些心驚。依熙爵的個性,一日一知道是她在背後搞鬼,她的下場肯定會很慘很慘。

  「事情沒有絕對。」尚夫人搖搖頭。

  「就算他知道又如何?安若軒不知躲到哪裡去了?說不定到時我已是他的妻子,我堅持不離婚,他能拿我怎麼辦?」咬著唇,姚天娜死鴨子嘴硬。

  聞言,尚夫人沉默下來,垂眸看著杯內的茶,嘴唇微抿。

  這女孩,一直口口聲聲說喜歡熙爵,卻一點也不瞭解他的性子。他若是知道,就算那時她已是他的妻子,他也不會善罷甘休,就算她出面也無能為力。

  「尚伯母,我想起還有點事,先走了。」這頓午茶讓她食不下嚥,姚天娜拿起包包,起身。「我改天再來拜訪。」

  「我會幫你和熙爵約好時間,到時再一塊兒去看他吧!」

  「好。」姚天娜點點頭,像是迫不及待的轉身離開。尚夫人的話讓她心驚膽跳,一顆心惶惶不安起來。

  「天娜?」申立研訝異地喊,「你怎麼在這裡?」

  聽見熟悉的呼喚,正沉浸自己思緒裡的姚天娜抬起頭。「立研?」

  「你怎麼會在尚家?熙爵不是搬出去了?」申立研笑問。

  「我來拜訪尚伯母,她約我一塊兒喝下午茶。」她勉強擠出笑容。

  「原來如此。」申立研瞭解的點點頭。「我是來和尚夫人討論熙爵的病情。」

  「立研,熙爵他——真的會好嗎?」姚天娜不確定的問。

  若是不會好,那就別好了,這樣她也放下心中一塊大石。

  「這種腦部的創傷,誰也說不得准,不過我聽尚夫人的形容,熙爵痊癒的機會還是很大。」他笑。

  「哦!那是會好囉?」姚天娜絕美的臉龐浮現一絲惱色。

  言下之意,不就是要她一輩子睡不安穩,隨時隨地擔心他會想起?!

  「怎麼了?看你的表情,似乎不太希望你的未婚夫恢復記憶?」

  「我有這樣說嗎?申立研,你可別胡亂猜測,他是我未來的丈夫,我當然希望他痊癒。」像是被看出心思,姚天娜老羞成怒的反駁。

  聳聳肩,申立研對她尖銳的口氣不以為意。他不是第一天認識姚天娜,早習慣她說翻臉就翻臉的個性。

  「話說回來,申立研,你沒事幹嘛雞婆?好端端的介紹什麼鬼看護給熙爵,不是擺明找我麻煩嗎?照顧熙爵的事應該交給我做就好了。」姚天娜沒好氣的質問。

  「我介紹看護給熙爵?」申立研一愣。

  「不就是你,不然會是我嗎?」姚天娜越想越悶,氣惱地扭頭就走。「懶得跟你說了,我已經跟髮型師約好時間,沒空在這裡和你窮蘑菇!」

  「天娜!等等……」想叫住人,無奈她裝作沒聽見。申立研沉默下來,斯文的俊顏若有所思。

  他並沒有幫熙爵請看護啊!事實上,打從熙爵出院後他們就不曾連絡過,畢竟當初曾發生那件事,縱然他失去記憶,但他自己心中多少有疙瘩。

  看護……

  喃喃重覆姚天娜說的話,忽地,一個念頭閃過他腦海。

  難道是她?!




  「尚先生,你這樣一直盯著我,難道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再也受不了一直緊隨自己身上的目光,安若軒終於受不了的抬頭問。

  「沒有。」漂亮的黑眸定定看了她三秒,他回答。

  沒有?!他的沒有分明就是有!無論她躲到哪裡,他緊盯的灼熱眸光讓她打從心底不自在,她懷疑就算把自己埋進土裡,他如影隨形的目光也能穿透土層攫住她。

  「你到底在看什麼?」他的眼神非常直接近乎無禮,彷彿她是從火星來的外星人,讓他想要好好仔細觀察研究一番,如此的盯視就算再好脾氣的人都會動怒。

  「看你。」這一回,他又非常老實。

  「我?!」

  「嗯,就是你。」尚熙爵若有所思的道。

  「我怎麼了?」放下手中的雜誌,安若軒挺起胸膛問。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的吻很熟悉?」尚熙爵問得很認真,不像開玩笑。

  安若軒心底猛地一跳。

  「並沒有。」她別開臉,語氣冷硬。

  拜託!那件事就當作沒發生過,別再提起吧!她已經非常懊悔……

  「但我覺得有,」她的反駁對他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不只是熟悉,而是非常熟悉。」

  「那是你的錯覺。」她冷笑。

  「我看要印證是否是我想太多,最好的辦法就是……再試一次!」尚熙爵薄唇勾起詭譎的笑意,好看到沒天理的俊顏逼近她。

  「你瘋了嗎?」一見他似乎打算付諸行動,安若軒嚇得幾乎驚跳起來,整個背緊貼住沙發。

  「我是怪物嗎?你的表情真不討人喜歡。」尚熙爵沒好氣的說。

  看她一副受驚的表情,她以為他是吻人狂嗎?要不是她的吻像是能觸動他內心的某個角落,他也不會說出這種奇怪的話來。

  真的好熟悉呀!彷彿他們曾經如此親密……

  「尚先生,我是你的看護,你說出這種話可視為性騷擾喔!」安若軒語氣連自己聽來都顯氣虛,何況是他?

  不能再讓他吻她了!再這樣放任下去,事情的發展肯定會超出她的掌控,這完全脫離她的預料啊!

  「性騷擾?!」尚熙爵輕哼兩聲,對她的回答極有意見。

  他不喜歡她這樣說,彷彿他倆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不過嚴格論起來,依他們相處的短暫日子,的確是有點熟、又不太熟……

  「小南瓜……」頓了下,他忽然這樣喚,換來安若軒震驚的目光。

  「別那樣叫我!」安若軒低吼,像在抗拒什麼。

  「為什麼不行?」才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好些了,現在又開始水火不容。叫她小南瓜有啥不好?他覺得她很適合這個稱呼呀!全世界大概沒有人比她更適合這個稱呼了。

  「沒有為什麼,就是別這樣叫。」她瞪他,眸光好複雜。

  他從前就是這樣叫她的,他這樣喚會讓她迷惑又心軟……她絕不允許自己再次沉淪。

  「不管,我就是要這樣叫。」抗議無效!她處處愛反對,他不禁懷疑她根本就是為反對而反對。

  「你——」他的蠻橫霸道讓她氣結。

  「小南瓜……」

  她不回應,用沉默表示抗議。

  「小南瓜,雖然跟你相處沒幾天,但不知為何,我心裡竟有種好想愛你的感覺,尤其是在吻過你之後這種感覺更強烈……」尚熙爵沒有隱瞞,誠實的說出自己的感覺。

  或許是當初看見她時,就有預感自己會喜歡上她,所以他才故意處處挑她毛病,想要藉此消除這種感覺。

  但事實證明,他果然深深受到她的吸引,就算內心再抗拒也沒用。

  「尚先生,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這是告白嗎?安若軒倏然睜圓美眸,她脆弱的心臟已經承受不起更多的刺激。

  他怎能若無其事的說出這種話擾亂她的心緒,太不負責任了。

  「我說……我好想愛你!」尚熙爵毫不避諱地重複。

  「尚先生,我跟你很熟嗎?」用粗魯的語氣捍衛隨時可能陷落的心,安若軒反問。

  「嚴格說起來……不熟。」他非常老實。

  「既然不熟,你——」

  「可是我就是想愛你,這種感覺非常強烈,連我自己都想知道為什麼。」尚熙爵皺眉,眸光幽闇。「就像你跟我初識,就知道我喝咖啡的喜好一樣,或許這就是緣分不是嗎?」

  他一向不是宿命論者,可是他的感覺讓他不得不這麼想。

  眸光落在桌旁已冷的咖啡,安若軒無言了。

  這不是所謂的緣分,而是兩人早已不需言明的默契,可是她不能說……

  尚熙爵長指輕輕撫過她柔美的唇線,直接道:「就讓我愛你吧!小南瓜。」




  「小南瓜。」

  「……」

  「超可愛小南瓜。」

  「壞脾氣又任性小南瓜。」

  「……」

  「不可愛又倔強小南瓜。」

  「尚先生,我有名有姓,才不是什麼南瓜!」終於忍無可忍的放下手中的抹布,安若軒咬牙瞪他,雖然自己也明白這個瞪視沒有多少殺傷力。

  打從那天收下他親手雕的南瓜小燈籠,兩人又情不自禁的接吻後,小南瓜這個封號就如影隨形的跟著她,想擺脫都擺脫不掉。

  還莫名其妙說要愛她!簡直……簡直……

  「我不喜歡你叫我尚先生,」無視她的驚呼,尚熙爵大手一撈,將她嬌小的身子摟進懷裡,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我喜歡聽你叫我熙爵。」

  「尚先——」

  「熙爵。」他異常堅持。

  「我想不出要這樣叫你的理由,而且你不覺得我們太過親密了嗎?」想奮力站起,偏偏力氣輸人。

  「一點也不,我覺得我們這樣再自然不過……」他可以感覺到她也為自己心動,兩人之間的感情張力如此明顯,她不可能毫無所覺!

  「尚先生——」

  「叫我熙爵。」

  他的熱氣輕輕吐在她雪白的頸項,擾得她無法專心,後來更過分的輕咬她的耳珠,欺負她的意味濃厚。

  好吧!她投降,誰教她孬。

  「熙爵……」身體竄過一道酥麻,安若軒咬住唇,小聲的喚。

  可惡!壞人!

  「對嘛!這才聽話呀!」

  尚熙爵薄唇勾笑,好看到沒天理的俊顏充滿魅惑,近距離望著她,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炙燙的唇再次吻住她。

  安若軒沒有推開他,她發現自己根本無力抗拒。

  「真奇怪,我發現吻你會上癮呢!」緊貼她的唇,尚熙爵低語,墨黑色的眼瞳深深望入她的。「好想就這樣吻你一輩子。」

  「胡說八道,不跟你說了。」心在狂跳,因為他不經意的一句話。安若軒倉皇起身想逃,不料雙腳還沒著地,嬌軀又一次落入堅實的男人胸膛。

  「想跑去哪裡?」尚熙爵大手圈得很緊,口氣是明顯的不悅。

  「我桌子還沒整理乾淨……」她想掙扎,無奈抗議微弱。

  「我說過,你是我的看護,不是小女傭。」他不以為然的制止。

  「這屋子那麼大,光靠高嬸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我幫她一點忙也是應該。」她小聲回答,全身繃緊。

  她有種錯覺,她快變成大餐被人一口吞下肚了。

  「你真愛做家事,」尚熙爵沒好氣的嘀咕。「好吧!等我們忙完,你再去。」

  「忙?!」聽見他這句話,她全身寒毛全都立正站好,她咬咬唇,語氣有絲不確定。「我們有啥好忙的?」

  「當然有。」揚在唇辦的笑頓時變得曖昧而誘惑,他附在她耳邊低語。「我要吃小南瓜。」

  吃小南瓜?!

  轟一聲,安若軒俏臉燒紅,幾乎是跳下他懷抱,逃開幾步遠。「什、什麼小南瓜?!」她結巴。

  「你那是什麼反應?像見到惡鬼一樣。」瞇起黑眸,尚熙爵不滿意的說。「過來。」他招手。

  用力搖搖頭,安若軒後退和他拉開距離,以策安全。

  是呀!她當然是看到「餓鬼」,想把她一口吞下肚的「餓鬼」。

  「只是吃小南瓜嘛!何必大驚小怪?借我啃一口又沒關係。」尚熙爵慢吞吞的趄身,一步一步朝她靠近,害她覺得自己像被大野狼逼進角落的小紅帽。

  若落入他掌心,肯定不是啃一口那麼簡單,保證連骨頭都不剩。

  「沒有小南瓜這道菜。」安若軒貼著牆壁往門口移動,小心戒備。

  「明明就有,就在面前,看起來非常可口。」尚熙爵還是在笑,感覺像是垂涎三尺。

  「沒有!」

  「有!」

  這男人、這男人……真的被大野狼附身了。

  「你真要吃南瓜?」猶豫了下,安若軒認真的反問,像是豁出去了。

  「當然。」咦?聽她的語氣,打算認命獻身了嗎?這樣也好,他也省力。

  「拿去,你的小南瓜!」只見安若軒小手一翻,不知從哪兒真變出一顆圓滾滾的小南瓜,放到他面前。「看要生啃還是沾醬油,隨便你!」

  被耍了!害他白高興一場。

  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小南瓜,尚熙爵有些咬牙切齒。

  「這鬼東西從哪兒變出來的?」會不會太神奇了?隨時隨地都能變出南瓜?

  「你不是要吃小南瓜嗎?」安若軒無辜地眨眨眼,看在他眼裡就像在挑釁。

  「此瓜非彼瓜。」他咬牙道。

  他要這種南瓜幹嘛?放在桌上都嫌佔位子,肯定是她今天早上又去南瓜園摘的。改天他一生氣起來把南瓜園改成萵苣園,看她還能玩出什麼把戲,哼!

  「就只有這種南瓜喔!」安若軒朝他搖搖長指,一副要小朋友乖乖聽話的模樣。

  「誰說的?還有另一種……」黑眸倏然瞇細,尚熙爵眼明手快的一抓,將正想逃向門口的安若軒抓回懷裡,把她撲倒在柔軟的地毯上。

  「抓到你了。」尚熙爵笑得得意,像奸計得逞的壞人。

  餓狼撲嫩羊的尚熙爵正想大快朵頤,不料頭頂卻傳來殺風景的咳嗽聲。

  「咳咳咳咳……」

  又是誰來破壞他的好事,想吃甜美的小南瓜真有那麼難嗎?

  「咳咳咳……」

  尚熙爵沒好氣的抬眼,看見高嬸滿臉通紅的站在門口。

  「少爺?夫人打電話找你……」

  「熙爵,你沒事吧?怎麼這麼久才來接電話?」拿起話筒,電話那一端傳來尚夫人關切的詢問。

  「沒事,只是在玩南瓜而已。」皺皺眉,尚熙爵回答。

  「南瓜?!」尚夫人對他的回答感到一頭霧水。

  「媽,你突然這麼急著找我有事?」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話鋒一轉。

  「其實也沒什麼,想知道你後天有空嗎?」尚夫人笑問。

  「後天?」

  「嗯,我想去看看你。」尚夫人話說得很小心。

  「媽,這個話題我們不是上回討論過了,給我一點時間靜一靜,等時機到了我就會回去。」

  「是,我是答應過你,可卻沒說我不能去看兒子吧?」

  「媽,這——」聽見她的說法,尚熙爵無端端感到煩躁,彷彿她的出現會發生不好的事。

  「熙爵,你自己想想,你搬過去有多久了?這些日子除了簡短兩三通報平安的電話,幾乎沒跟媽連絡,你是媽的寶貝兒子,媽去看看你也無可厚非吧!」尚夫人動之以情。

  身為母親的人都這樣說了,他還能拒絕嗎?

  「媽,你想來就來吧!」終於他點頭應允,不過他的心真的很不安啊!

  「那好,我等會兒就去告訴天娜,我們要一塊兒去。」

  「天娜?」他的眉頭瞬間擰緊。

  真好!他都已經忘記有個惱人的姚天娜,不!應該說他打從潛意識裡拒絕想起。

  反正遺忘的事情那麼多,不差這一個。

  「當然要告訴天娜,人家可是一直惦念著你。」尚夫人興高采烈的回答,像是期待已久。

  「天娜上次已經來過了。」瞇細俊眸,尚熙爵語氣微冷。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她去找過你,但你們不歡而散不是嗎?」尚夫人不以為然地說:「熙爵,再怎麼說天娜都即將是你的妻子,你要對她好一點才是。」

  誰來告訴他為什麼只要一聽見姚天娜是他未婚妻的事,他的胸口就有股莫名的煩躁難以平復?倘若他真的打從心底如此厭惡她,當初又為何允諾要娶她?

  「我跟天娜去看看你,順便討論一下婚事,若是有了初步決定,我再跟姚家那邊說仔細,我想他們也會很開心的。」

  「至於你也別再生天娜的氣了,我也念過她,她說她會改,以後不會再給你添麻煩。」

  斂下眸,他還是沉默以對,眼前浮現安若軒清麗的臉龐。

  姚天娜、姚天娜……

  卡著姚天娜在中間,他得好好想一想。

  「熙爵,你怎麼不說話了?」遲遲等不到他回應,尚夫人輕聲問。

  「你想聽什麼?」他反問。

  「聽你的意見。」

  「若是要問我的意見,我根本不想娶姚天娜。」他書簡意賅地道。

  「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你現在突然反悔,姚家會善罷甘休嗎?你有沒有想過失去姚家這個生意夥伴,在商場是多大的障礙?」尚夫人動之以理。

  「……」

  「總而言之,天娜你是非娶不可。」

  「那麼我已無話可說。」尚熙爵的語氣裡聽不出情緒起伏,有點陰冷的味道。

  已經擺明趕鴨子上架,還有他討價還價的餘地嗎?又何必假意問他意見?

  「你能想通最好,因為你這場意外,這樁婚事延宕夠久了,是該給對方交代的時候。」尚夫人做結論。

  說穿了,她擔心夜長夢多。

  「你們後天什麼時候到?」既然母親一再相逼,他也該好好面對這件事了。

  「我們中午就到。」聽到正面的答覆,尚夫人悄悄鬆了一口氣。這樣一來,她對天娜也能交代過去。

  「隨便你們吧!」




  他極討厭這種不得不做、任人擺佈的感覺!而且是非常討厭。要不是對方是他母親,他會以為她是天娜收買來當說客的!

  不知道是他多心嗎?!總隱隱嗅到一股陰謀的味道。

  掛下電話,尚熙爵俊顏陰鬱的回到房間,這件事相當棘手,他必須深思熟慮後才能做出最後決定。姚家是條大虎,看似友好其實早做好蠶食鯨吞尚氏的準備,一個沒處理好,後患無窮……

  他到底該如何做才能兩全其美,又能讓自己全身而退?

  「怎麼了?你的臉色好難看。」感覺身後有雙眼睛正灼灼看著自己,安若軒回頭,他陰鷙難看的俊顏讓她小小吃了一驚。

  她曾看過這個表情,那是風雨欲來的前兆。

  尚熙爵一個箭步用力抱住她,力道之大,像要把她揉入骨血裡。「小南瓜,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我對你的感覺卻像是認識一輩子了,很奇怪不是嗎?」

  「我——」安若軒想否認,但才剛開口,便被他伸指堵住唇。

  他希望她能一直待在他身邊,但如今眼前有重重阻礙,他擔心事與願違呀!

  「尚先生……」被他如此用力抱著,安若軒連掙扎的念頭都沒有。

  「就說叫我熙爵了。」他聲音微啞地道:「告訴我,你也是喜歡我的吧?」他區視著她,不容她逃避。

  他心底已有了盤算,她總得給他個明確的答覆。

  望著他期盼的眼神,她無法違背自己的心意,無法否認她愛著他的事實,想起高嬸說的話,她的眼眶都泛紅了。她終究還是不得不投降啊!

  她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他滿意地輕笑,低頭覆住她的唇,就像給予她承諾……
因為最初,所以最美!          因為有緣,所以珍惜!
    因為有情,所以堅持!          因為唯一,所以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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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4:09:0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別跟我說,我不想聽!」

  咬牙切齒的低吼從典雅的小套房門內傳出,正要牽狗外出散步的鄰居嚇了好大一跳,連忙搭電梯下樓。

  「安若軒,安小姐,同樣的話我要跟你說幾遍?尚家人都不是好東西,尚熙爵更是狼心狗肺的負心漢!你如此掏心掏肺的對他,他就用分手兩個字跟你說拜拜,就當作你們從前的濃情蜜意全是狗屁,甚至分手不到滿月,他就大刺刺宣佈要娶姚天娜那名恐怖的女人為妻,這麼簡單明瞭的事實擺在你眼前,你為什麼就是看不穿、看不透?還傻傻的自個兒往火坑裡跳,你是中了蠱還是中了邪?天下的男人跟蟑螂一樣多,你為何非要挑姓尚的,你、你、你——」到底「你」什麼,江采瑜已經說不出來,因為她氣到眼前一片黑。

  太過激動容易導致缺氧,她現在就是這樣。

  「采瑜,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我——」被人罵得狗血淋頭,卻一點反擊能力也沒有。因為安若軒心知肚明,好友說的一點也沒錯。

  正因為沒有錯,她才會受創更深。

  「你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生活,擺脫那男人的陰影,你何苦又自找麻煩?他出意外、他失憶,都是老天爺懲罰他的負心,就算他一輩子都是沒有記憶的傻瓜也跟你無關啊!」用力的坐下來,江采瑜惱怒地抓抓長髮。

  真是氣死她了。

  「熙爵車禍失憶,不記得過去曾發生的事情,他現在待我就像從前一樣好,或許——」安若軒支吾地幫他說話。

  「若軒,你看過鴕鳥沒有?」江采瑜截斷她的話,掃向她的眸光像刀鋒般犀利。

  「我當然看過。」動物園裡非常多。

  「我想你也看過。」狠狠瞪她一眼,江采瑜的聲音猛然拔高八度,逼得安若軒用手掩住耳朵。「既然你看過,為何沒有心生警惕?你現在的所作所為跟鴕鳥又有何兩樣?明知道有危險,卻寧願把頭埋進土裡當作聽不見看不見!是,沒錯,尚熙爵現在待你跟從前一樣好,但你有沒有想過未來呢?倘若有天他恢復記憶,到時又把你狠狠拋開,你該怎麼辦?你可以撐過去嗎?不!我相信尚熙爵只要再離開你一次,你肯定會崩潰!」

  安若軒沉默下來。有時候好朋友太瞭解彼此,太真實的話反而會傷人。江采瑜的話,她的確無法反駁,可是——

  愛情就是這麼回事,不是嗎?

  明知道愛上那個男人很危險,女人還是不顧一切、飛蛾撲火的去愛;明知道那個男人的心像永不靠岸的船,女人還是癡癡開盞燈等著他回來。愛情若真能用理智去控制,就不是真正的愛情了。

  太現實、太務實,不就變成供需關係而已嗎?

  這不是她的愛情觀,不是……

  「采瑜,我明白你的意思。」面對好友的咄咄逼人,安若軒的聲音變得微弱。

  「既然知道,你就更應該明白回頭是岸的道理。」不管怎麼說,曾經深深傷害過若軒的尚豬頭,她永遠不會原諒,她絕不贊成他們再走到一塊兒。

  傻若軒就是付出太多,才會落得遍體鱗傷的下場。這一回,無論如何她也要保護她,不讓她再做飛蛾撲火的蠢事。

  「你說的下場我全都想過,可是——我仍深深愛著熙爵,我……我怕錯過這一回,我跟熙爵永遠都不可能了,我不要老了以後抱憾入土……」

  「若軒,你想得太嚴重了。」江采瑜不以為然的搖頭。「你只要熬過最難熬的這一段,時間能沖淡一切的。」

  「不!我自己的個性我最清楚,它只會變成我心底永不結痂的傷口,不會隨著時間沖淡。」安若軒斬釘截鐵的說。

  固執!

  「若軒——」聽見她的回答,江采瑜直想歎氣。

  「采瑜,」安若軒揚起美睫深深望住她,眼眶裡淚水凝聚。「你是我最好的明友,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啊!」

  「你做任何事我都能支持你,就是這件事,我沒辦法!」皺起眉,江采瑜不妥協的別過臉。

  「采瑜!」

  「別用這種希冀的眼神看我,我現在心軟就是害你,我絕不做推自己好友入火坑的事情。」她堅持,望著安若軒難過的模樣,她重重歎口氣,「若軒,為何你就是執迷不悟呢?」

  執迷不悟……

  是嗎?是她執迷不悟?!她只是想好好愛一個人,不想去計較,單純的愛一個人而已,這樣就是執迷不悟嗎?

  「我明白了。」垂下美睫,安若軒黯然地拿趄皮包起身。「這是我一個人執意做出的決定,以後我不會再拿熙爵的事來煩你了。」

  「若軒!」江采瑜想握住她的手卻被她躲開。

  「我先走了。」




  「安小姐,你今天比較晚喔!」

  安若軒走進廚房,映入眼簾的是滿滿一桌剛烤好的小餅乾和蛋糕,甜甜的香氣瀰漫。

  「因為有點事……」她驚訝地看向高嬸。「高嬸,今天有客人要來?」

  「是呀!夫人和——」話到嘴邊忽然頓住,高嬸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表情。「少爺沒跟你提起嗎?」她還以為依少爺和她的親密度,應該說了才對。

  提起什麼?

  「不,熙爵他什麼也沒和我說。」安若軒擠出笑容回答,縱然高嬸的態度令她很不安。

  「這樣啊……」高嬸不著痕跡地蹙了眉頭。

  既然少爺沒提,就代表少爺不想說,那她這個做下人的似乎更不應該多嘴。更何況……

  更何況今天姚天娜也會來,詭譎的三角關係肯定會更複雜吧!

  「高嬸,有什麼話你就說吧!吞吞吐吐的反而更令我難受。」安若軒還是保持臉上的笑容,心中卻已浮現不祥的預感。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夫人想來看看少爺而已。」高嬸狀似忙碌地在白瓷盤上排列手工巧克力燕麥餅乾,目光遲遲不敢迎上她的。「姚天娜也會一起來。」

  聽見姚天娜三個字,安若軒的心狠狠一震,但她掩飾得很好。「就這樣?」她語氣輕鬆。

  丁……」

  「很正常呀!做母親的想來看兒子沒什麼好在意的。」安若軒故作無事的繫上圍裙。

  「她們是來和少爺討論婚事的!」再也隱忍不住,高嬸脫口而出。「尚夫人不希望婚事再拖下去。」

  果然!

  安若軒系圍裙的動作僵住,全身血液涼透,就連一直掛在唇邊的微笑也無法繼續保持。

  她就知道內情沒有那麼簡單,若只是單純來看熙爵,高嬸不會一臉為難,難以啟齒的模樣。

  可她真正在意的不是姚天娜來討論婚事,而是——

  「熙爵知道她們的來意嗎?」垂下眼睫,安若軒輕聲反問。

  「少爺知道。」

  「什麼時候知道的?」

  「應該接到電話通知的時候就知道她們來意。二0E嬸回答得很小心。

  高嬸的回答,她無言了。

  是她錯聽嗎?可她直(的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眼眶一陣發熱,淚水模糊眼前的世界。

  他怎能這樣狠心?口口聲聲說愛她、最喜歡的人是她,卻又同時計畫著和姚天娜的婚事,在他心裡,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引難道只是在玩弄她嗎?

  而她競又傻傻的落入他的溫柔陷阱。

  好友的警告言猶在耳,想不到立即應驗到她身上,她真的覺得好悲哀。

  「安小姐,你別哭呀!我想少爺他自有打算,下會放你不管的。」見她掉淚,高嬸慌了手腳。

  「他當然有打算,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可好呢!」她的聲音冷,卻比不上自己心冷。安若軒將圍裙放到椅上。「高嬸,我先走了,既然姚天娜今天要過來,我也不方便留在這裡。」

  「走?你要走去哪裡?」高嬸急急攔住她的去路,深怕她這一走就永遠不會回頭。「你留下來吧!」

  少爺人呢?在這麼緊急的時候少爺人在哪裡?!

  「我留下來做什麼?」傷痛的淚水懸在眼睫,安若軒唇辦揚起一抹自嘲的笑。「留下來自取其辱嗎?難道我丟的人還不夠?」

  為了熙爵,她不惜背棄好友的忠告,一意孤行的結果卻得到這種可悲的下場,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安小姐,你先別走,最起碼給少爺一個解釋的機會。」高嬸仍是擋在門口不肯讓開。

  「不用解釋了,他就要娶姚天娜,答案非常簡單明瞭。」安若軒的聲音極為平靜,身側緊握成拳的小手卻不住顫抖,洩漏她心底的激勵。「我和熙爵很久以前就已經結束了,是我自己傻,自己看不開。」

  「安小姐……」

  「高嬸,麻煩你讓我走,你硬把我留在這裡,只是讓我更難堪罷了。」深吸口氣,她輕聲拜託。「請你讓我保留最後一絲尊嚴吧!」

  「少爺、少爺!」驚天動地的喊聲從樓下傳到樓上,高嬸緊張兮兮的衝上樓,劇烈的腳步聲讓整幢別墅幾乎為之震動。

  「高嬸,怎麼?你不在廚房忙,怎麼跑上來了?」打開書房門,尚熙爵好整以暇的看著眼前漲紅的圓臉。

  「少、少爺,我……」太久不曾運動,高嬸因為奔跑而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有話慢慢說,我在聽呢!」他挑眉。

  「沒有時間慢慢說了,安小姐走了,不會再回來了!少爺您快去追她吧!」深吸口氣,高嬸一古腦把話說完。

  「我不明白,」她的話說得沒頭沒腦,尚熙爵倏然瞇細黑眸。「你說若軒走了是什麼意思?好端端的,她為何要走?」

  「她知道今天夫人和姚天娜要來和少爺討論婚事,所以她很傷心的走了。」

  「她知道了?」相對於高嬸的焦急,尚熙爵的反應異常平靜。

  「少爺?」

  「事實是這樣沒錯,到目前為止,這仍是無法改變的事。」他強調「目前」兩個字。

  但只是目前。

  「少爺,這就是您的回答?」高嬸愣一下,旋即忘情的抓住他的衣袖。「少爺,安小姐是真的真的很愛你,她為你犧牲好多,拜託你去把她追回來吧!要不然你們兩個都會後悔的!」

  明明是那麼相愛的人哪!為何結局卻是如此?

  「為我犧牲?高嬸,你說的話越來越詭異了,我和她認識才短短不過兩個月,就算她真的愛我,也不到犧牲的地步。」尚熙爵擰眉。

  他沒要拋棄小南瓜呀!他不是會輕易放手的男人,只不過現在還不能輕舉妄動,他有他的顧忌。

  「少爺!您跟她認識不只兩個月……」見到他俊顏微變,高嬸話到嘴邊硬是吞了回去。

  「你要我去追她,但追回來又如何?」他淡淡反問。這件事他自有打算,但現在他還沒辦法有任何行動。

  「少爺,您真打算就這樣放棄?她這一走,可能就永遠永遠從您的生命中消失。」顧不得自己的身份,高嬸激動的反問,不明白尚熙爵心中的顧忌。

  永遠……這個詞會不會太過沉重了?

  他想笑卻笑不出來,他真的會失去她嗎?一想起再也看不見她的惱、她的笑,胸口有種莫名的疼蔓延,讓他無法再維持表面的輕鬆。

  「少爺?!」

  「小南瓜……」垂下俊眸,他喃喃念著對她的親匿稱呼,眼前浮現她甜膩的笑。

  「少爺!」見他仍站在原地不動,高嬸更急了。所謂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吧!

  「……」

  「少爺,快去追她,別讓自己後悔呀!」高嬸急喊。

  別讓自己後悔……心裡有個聲音隱隱在吶喊。若讓安若軒走出他的生命,會是他這輩子最懊悔的一件事。

  心亂如麻,打亂自己原有的計畫,忍不住低咒了聲,尚熙爵腳跟一旋急奔下樓。才打開大門,他欲踏出去的腳步一頓,俊顏微變。

  「咦?是你!」尚夫人正要按電鈴的動作停下,她笑顏燦燦地看著許久不見的兒子,身後跟著濃妝艷抹的姚天娜。「你要去哪兒?」




  安若軒用力抹去淚痕,一路踉踉蹌蹌地往前狂奔,難堪的情緒狠狠吞噬她殘存的自尊,從來不曾像現在如此不堪過。

  為了愛情,她不顧一切,所以才會天真的以為,她的付出遲早會有代價。熙爵還是會愛她的,就像從前一樣,她是他捧在掌心最疼愛的小南瓜。

  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真是蠢得可以!

  她不再是他最疼愛的小南瓜,只是他在結婚前最後一次放縱的玩樂對象,他可以一邊跟她在床上軟語呢喃,一邊決定和姚天娜的婚期。

  她以為他是愛她的,所以在聽見尚熙爵說出那聲喜歡,她整個人融化心軟,她忘記後果、忘記他是個有婚約的人,忘記……他已經不愛她、他們早已分手……

  什麼都忘記了!

  天空烏雲密佈,平地傳來一聲雷,豆大的雨滴從天而落,傾盆大雨將她渾身淋得濕透。

  好蠢!真的好蠢!

  一個人一相情願的愛情,真的好蠢!

  天雨地滑,安若軒沒注意路面坑洞,狼狽絆倒在地,腳踝喀一聲傳來劇痛。

  腳好痛!卻不及心痛的萬分之一。

  安若軒跌坐在地,髮絲黏住蒼白的頰,她傷心的掩面痛哭起來。

  她站不起來了!這一回,她真的站不起來了。

  真的不行了。




  「天娜,快跟熙爵道歉啊!告訴他以後你不會這麼任性了,要他原諒你吧!」尚夫人慢條斯理地拿起手工巧克力燕麥餅乾,不忘頻頻對姚天娜使眼色。

  「熙爵,上回是我不對,是我太任性,你可別生我的氣喔!」縱使心中一百個不願意,姚天娜還是擺出柔順懺悔的模樣,她輕輕覆住他的手。

  漂亮的眼瞳冷冷望住她的,尚熙爵旋即移開目光,她所說的話、所裝出的虛偽表情,看在他的眼底只是更加令人生厭。

  窗外一片暗黑,看起來像要下雨了,不知道小南瓜怎麼樣了?她不說一聲的就走,想必是很傷心吧?

  可她為何不來問他呢?

  「……」見他連看著自己都不肯,姚天娜總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她嬌顏微變,抬眸瞥向尚夫人。

  「熙爵,天娜在跟你道歉呢!你一句話都不吭,是不是太沒有紳士風度?」尚夫人將一切全看在眼裡,她有些不滿的說。

  聽見尚夫人的話,尚熙爵終於回頭,僅是很冷淡的回應一聲。「嗯。」敷衍至極。

  他的態度徹底激怒姚天娜,她悻悻然收回玉手,美眸倏然瞇細。

  「熙爵,我都已經道歉,你還有什麼不滿?我並不覺得我的所作所為罪大惡極,讓你連原諒都如此勉強!」

  畢竟是從小捧在掌心呵疼的干金大小姐,姚天娜受不得一絲一毫的委屈,更何況姚家和尚家是世交,他怎能如此目中無人?!

  不看她的面子,也得看她父親的面子吧!

  「……」

  「若是你真不想原諒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希罕!」姚天娜尖銳地說。

  她的挑釁成功了,這一回尚熙爵不再沉默以對,從他薄唇吐出來的話字字冷漠。

  「既然連你自己都不希罕,又何必要我原諒?」

  「你——」姚天娜秀眉一挑,大小姐脾氣瀕臨爆發邊緣。

  他肯定是故意氣她的,肯定是!

  眼看氣氛又陷入僵持,尚夫人按按太陽穴,心中暗暗責備姚天娜好幾遍。他不高興,她撒撒嬌就好了嘛!何苦非跟他硬碰硬不可?吃虧的人一定是她自己呀!

  「瞧瞧你們,說沒兩句又要吵起來,跟個孩子一樣,」尚夫人連忙跳出來打圓場。「都是要結婚的人,有話好好說,別鬥氣,嗯?」

  「尚伯母,你也看見了,不是我無理取鬧,是他欺人太甚,他——」

  「不是要討論結婚的事嗎?有啥東西要討論的,快說一說吧!」冷冷地打斷姚天娜毫無意義的抱怨,尚熙爵面無表情的開口。

  他很想努力裝出配合的模樣,真的很想,最起碼把表面功夫作足,無奈一見到姚天娜,他的理智神經瞬間爆裂。

  「尚熙爵,你——」他用這種口氣討論分明想活活氣死人,明擺出一副極不耐煩,隨時想起身閃人的模樣,好似她姚天娜非他不可,狠狠黏住他一樣。想追求她姚天娜的男人不計其數,他怎能……

  她氣得直想尖叫。

  「也好、也好,我們就直接切入正題吧!」尚夫人握住姚天娜的手,要她克制自己的脾氣。熙爵肯談算是好事,肯談就代表事情已有結果。倘若他連談都不肯,姚天娜才是該哭吧!

  「至少先決定訂婚的日期,這樣我們也好找餐廳和決定宴客名單。」尚夫人笑說。

  「隨便,要明天也可以。」尚熙爵聳了聳肩,擺明無所謂。

  是無所謂,權宜之計罷了。

  他的回答讓姚天娜快氣炸肺,她重重一哼,別過臉。

  「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如此馬虎?最起碼也得挑挑日子。」尚夫人也有些不高興了。

  「日子由你們決定吧!只要通知我哪一天,我會到場。」尚熙爵的目光投向窗外。

  咦?!傾盆大雨。

  豆大的雨滴飛濺窗面,讓窗外的世界變得模糊一片,他心中的不安感更甚,開始覺得連故作無事的坐在這裡都是種折磨。

  他的腦海裡滿滿都是既倔強又脆弱的小南瓜。

  「這算什麼?當自己是客人嗎?」姚天娜再也隱忍不住,尖銳的質問。

  「若不滿意,你有權取消婚約。」挑起一道濃眉,尚熙爵薄唇竟揚起一絲詭譎的笑意。

  她若肯想通更好,省得麻煩。

  「可惡!你——」就算再遲鈍,也感覺得出他在逼自己了,姚天娜不甘心地狠狠瞪他。

  「好了、好了,你們別吵了,再吵下去,什麼結果也沒了!」尚夫人頭疼的輕喊。

  她早該知道熙爵不會如此乖順聽話,是她輕忽了。

  「接下來訂婚後你們的居所也是個問題,這間房子離市區太遠,另一幢別墅正在裝潢,你們自己決定要住在哪裡。」

  「這還需要討論嗎?當然是分開住。」尚熙爵墨黑色的眼瞳望住姚天娜,嘲諷的眼神毫不掩飾。「你住你的,我住我的,我倆生活井水不犯河水,誰也別干涉誰的生活。」

  「尚熙爵,你少欺人太甚,這麼不甘願,乾脆毀婚好了!」姚天娜忍無可忍,她怒吼。

  「我不會毀婚,因為那是從我口中說出來的承諾,但,姚天娜,請你記住一點。」尚熙爵倏然起身,揚在唇瓣的笑有股莫名的寒意。「話若是從你口中說出來,那結果又不一樣囉!」

  這男人……心機好深沉。

  他不斷、不斷逼她,自己卻置身事外。

  他的話擊潰姚天娜最後的防衛,她震驚地望住他,好不甘心。

  沒想到她用盡心機,千算萬算,卻沒算到他狠心至此,原以為當上尚太太是指日可待,卻發現……

  「恕我告退,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話裡不帶一絲溫度,尚熙爵腳跟一旋,頭也不回地離開書房。
因為最初,所以最美!          因為有緣,所以珍惜!
    因為有情,所以堅持!          因為唯一,所以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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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4:09:5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雨還在下,滂沱大雨彷彿要洗盡她所有的委屈,安若軒不知道掩面哭了多久,直到一把黑傘遮住她的天空。

  她反應慢了好幾拍才抬頭,望入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你——是你……」淚水模糊了眼前的視線,朦朧了讓她心痛的俊顏,安若軒怔怔看住他,不敢置信。

  「當然是我。」看她可憐兮兮的跌坐在地,像無人疼愛被遺棄的小貓,尚熙爵歎氣。

  好笨的小南瓜。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正開開心心的討論婚事嗎?開心的決定要訂哪間餐廳、開心的決定……

  哪天要步入禮堂。

  「因為你在這裡。」黑眸底是像大海般深沉的顏色,他理所當然的回答。

  因為她在這裡,所以他在這裡……

  這男人不該留在世上的,會是個可怕的禍害。明明她該恨他,卻又因他這簡單的幾個字而暖了心。

  「你不相信?」一把拉起她,尚熙爵將她冰冷的身軀摟進懷裡。「你不相信我的話?」

  「對於你,我真的已經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這個男人已不是她所認識的尚熙爵,他變得好可怕。

  「為了你,我丟下震怒的母親和即將成為我妻子的女人,而你卻不相信我?」尚熙爵挑挑眉,表情是毫不掩飾的嘲弄。「我不在意婚期是訂在哪個鬼日子,也懶得理到底有多少人會來參加婚禮,甚至連婚後的新居在哪兒我都不介意。我腦中滿滿都是你,擔心你在這個該死的下雨天會不會有危險?會不會又笨手笨腳的讓自己受傷,而你卻懷疑我?」

  討論婚事只是權宜之計,他不希望在沒有籌碼的時候得罪姚家,只是這樣而已,他不是說過要她相信他?!

  唉~~他可是一片赤誠呀!

  他的神情如此認真,看不出一絲虛偽,安若軒看著他,突然覺得好迷惑。他不像在說謊,宇字句句敲進她心坎裡,說明他的在乎,可是——

  他還是要結婚的人啊!他還是會娶姚天娜,他又怎能這樣說得理所當然?

  他怎能?!

  「若軒,你先安靜聽我說,別急著反駁。」尚熙爵大手輕撫過她柔美的輪廊。「給我一段時間,如果娶姚天娜是我不能逃避的責任,也只是目前而已。」

  「我不明白。」瞇起充滿水氣的美眸,安若軒搖搖頭。

  言下之意,除了名分,他都肯給她嗎?

  可這樣的愛情,她不要啊!既然結婚就要忠誠,她是真的這麼想的。

  「你遲早會明白的。」事情在還沒有明確之前,他只能這樣含蓄表示。

  「我不要不忠誠的愛情……」頓了三秒,安若軒輕聲道。

  「小南瓜?」

  「我不要,我想姚天娜也不要。」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尚爵熙不悅的瞇細黑眸。

  她想到哪裡去了?!

  「我不要殘缺的愛情。」雖然她愛他愛得很用力,甚至是用盡所有的力氣,但不代表她就愛得很卑微。他怎能希望自己娶姚天娜的同時,她還會繼續留在他身邊?

  這樣的做法會不會太過自私?她不可能一輩子藏在陰影下不見光啊!

  「小南瓜——」

  「這樣的愛情,我不要!」眼底咬著淚水,她執拗地說。

  「……」她的想法是單行道,死腦筋嗎?他還以為自己說得很明白,只是「目前」而已,他會拿出等價條件,讓姚家願意放棄這樁婚姻。

  這件事他已經吩咐下面去做了。聽說姚家對尚氏集團的某購物中心極有興趣,若沒意外的話,就算那個購物中心是可觀的搖錢樹,他也願意割愛,只要——

  只要他能和小南瓜在一起。

  但這件事目前還在極保密階段。一來他怕洩漏風聲,姚天娜跑去父親面前一哭二鬧三上吊,讓姚董再心動也只能為寶貝女兒放棄;二來,他擔心意圖太過明顯,姚家乘機獅子大開口。

  他所有一切、一切的盤算都是為了小南瓜呀!她可知道這一點?

  她只要乖乖信任他就好,其他天塌下來有他扛著。

  「我很明白、我很懂,我知道你是在意我的就夠了。」安若軒揚起美睫。「就當作我們有緣無分好了。」

  她到底懂什麼、明白什麼了?!笨南瓜!他剛剛說的話都是對牛彈琴嗎?!

  他不要她走!他不准!

  「小南瓜,我不會放開你的。」發現跟她說再多道理也沒用,她都沒聽進去,尚熙爵惱了,用極任性霸道的方式宣告,「反正我不許你離開我身邊。」




  一個女人在愛情裡可以有多傻,保證是男人無法理解的地步。明知道這一頭栽進去會是萬丈深淵,女人也能掩住自己的眼睛、耳朵當作看不見、聽不見。

  白色窗外是艷陽高照的好天氣,經過一夜大雨的洗禮,今天的天空顯得特別蔚藍,金色陽光細細碎碎地灑在安若軒白皙清麗的臉龐,她濃密的長睫顫了顫,緩緩睜開美眸。

  身旁男人睡得正沉,大手橫過她的纖腰彷彿在暗示自己的所有權,她看著他沉睡的俊顏許久,終於輕手輕腳下床穿衣。

  嚴格論起來,她可以榮登全世界最笨女人榜首,不論她去意如何堅定,說得多斬釘截鐵,她還是留下來了。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笨蛋!

  「若軒,真的是你?!沒想到我還能再看見你!」

  聽見身後不會錯聽的驚喊,安若軒倒熱咖啡的動作停下,她回頭,發現申立研正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

  「立研……」驚訝的人不只是他,安若軒也很驚訝,她拿住杯子的手微抖,眼神透露出一絲驚慌。

  「當姚天娜質問我為何替熙爵請私人看護時,我就覺得狐疑,到底是誰會用看護的名義接近熙爵身邊,我第一時間想到的人就是你!」申立研激動的跨近一步,語氣裡是毫不掩飾的熱絡。

  「我、我不是……」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下遇見申立研,安若軒表情不太自然,過去種種回憶掠過腦海,她悄悄後退一步,纖腰抵上櫥櫃。

  「那天你在醫院不告而別,你可知道我有多擔心?人海茫茫找不到你,我好怕有天會聽見有關你不幸的消息。」申立研健臂一伸抱住她,緊緊的。

  「立研……」安若軒全身僵直,想掙脫卻無法,怕太過激烈的反應會傷害到他。

  他也是真的關心她呀!

  「幸好你平安無事。」他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立研,謝謝你的關心,我很好。」安若軒垂下美眸,和申立研共處一室讓她不安。他太關心她了,他的關心超出一般朋友的界線,這樣不好,真的不好。

  「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很好,沒什麼大礙。」聳聳肩,她略顯急切的打斷他的話,眸光不自覺溜向廚房門口。

  好想逃開這裡。

  「你要多留下觀察幾天才對,你身體不比一般人,需要特別調養,更何況在發生那樣的意外之後,更不該這樣不告而別。」申立研語帶責備,抱住她的手不肯放開。

  「……對不起。」咬住唇,安若軒低聲道歉,硬是想辦法從他的懷中掙脫。

  自從發生那件事後,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無法再像從前一樣將他當成朋友。

  「別跟我道歉,身體是你自己的。」申立研深深望住她。「你把長髮剪了。」在他的記憶裡,她的長髮是她最寶貝的東西。

  因為熙爵最喜歡她長直髮的模樣!一股熟悉的怒火自他胸臆間升起。

  「剪短了,比較清爽好整理。」直覺摸摸耳邊的短髮,安若軒擠出笑容轉移話題。「你找熙爵?」

  「我來找你。」搖搖頭,申立研簡單俐落的回答。

  「立研……」他的答覆堵住若軒所有的話,笑容凝在唇邊。

  「我好想見你。」這一回,他更坦白。

  安若軒沉默了。除了沉默,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反應。「立研,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可能……」好半晌,她終於又澀澀的開了口。

  她當然明白申立研對她的感情,可他曾是她和熙爵最好的朋友啊!這份感情何時悄悄變質?最後變成不定時炸彈。

  「如果熙爵對你很好,我會把這份感情深埋心底永不說出口,還能不被你們發覺。可是他沒有,他把你的付出當作理所當然,他看不見你的眼淚、聽不見你的吶喊,既然如此,我當然有權利追求你。」

  「立研,別說了!」為什麼他要說出這樣的話?為何他非要破壞這份友誼不可?明知道他一旦說出口,他們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為什麼不能說?!在他如此狠心對待你之後,難道你還沒醒嗎?明知道不會有結果,你還是一樣執迷不悟嗎?」申立研惱怒的問。

  被說中痛處,安若軒淚水緩緩在眼眶裡凝聚,卻忍不住自嘲的笑出聲來。

  「若軒——」

  「別說了,真的別再說了。」深深吸口氣,她揚眸瞅他。「別讓我們連當普通朋友都不能。」

  「這就是你的回答?你寧願繼續留在他身邊?」他狠狠皺眉,像是無法諒解。

  「嗯。」她沒有任何猶豫。

  「你——」申立研原本還要說什麼,卻被清冷的咳嗽聲打斷。

  安若軒和申立研不約而同看向門口,冷不防看見尚熙爵似笑非笑的俊顏。

  兩人臉色微變,不確定他到底聽見多少。

  「早安,兩位,我打擾到什麼了嗎?」淡淡的笑意躍上尚熙爵唇邊,卻有股陰冷的味道。




  他太安靜了。

  就她對他的瞭解,這是風雨欲來的前兆。當初他們在分手前的日子,尚熙爵也是這樣的態度,安靜得像只欲反撲的獅子,危險而沉靜。

  安若軒將熱咖啡放在他面前桌上,她不安地絞著素手,像是有話要說。

  「怎麼了?小南瓜?」緩緩從書本中抬起俊眸,尚熙爵語氣難測地問。

  同樣的呼喚,如今聽來卻失去從前的親匿,一如夜晚他的擁抱,那樣冷冰冰的。

  「熙爵,我——」他肯定有聽見什麼,她心知肚明。只不過他不問,要她如何解釋?還是就跟從前一樣,他吝嗇給她解釋的機會。

  「嗯?」

  「關於那天立研……」

  「立研?」敏銳地挑出她的語病,尚熙爵挑眉。「我不知道你認識他。」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的態度讓她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安若軒咬住唇。

  「你們認識很久了?」這一回,他反問,平靜的俊顏教人猜不透心思。

  「嗯。」

  「那就奇怪了,根據其他人的說法,我和申立研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他刻意強調『很好』兩個字。「我還以為只要是他的朋友我都見過,可我記得非常清楚,你說過你我並不認識。」

  「其實我們並不熟……」她做最後掙扎。

  「那更奇怪了,既然只是普通朋友,他為何抱你,還用那種情人久別重逢的方式?!」他的聲音冷到足以將人心凍結成冰。

  他果然看見了!

  「熙爵,事實不是你看見的那樣,只是……只是我不知道該如何跟你解釋。」安若軒心一跳,臉上血色褪盡。

  這一幕,好眼熟,一年前,也是同樣的情景。

  「就直接解釋。」他冷冷截斷她的話。

  當他絞盡腦汁想要解決和姚天娜的婚約時,他卻發現小南瓜與申立研關係匪淺,這教他情何以堪?

  別說他們只是普通朋友,他是失憶不是呆子,申立研那種擁抱、那種眼神,絕不是對待普通朋友的方式,只差沒有深情熱吻了!

  他討厭被當笨蛋!他只要一個事實,卻發現……

  沒有事實,只有更多的謊言。

  「熙爵——」不安的淚水湧進安若軒的眼眶。

  「我是失憶,不是笨蛋,我也痛恨有人把我當成笨蛋耍。」微微一笑,尚熙爵的俊顏頓時顯得有些陰沉。「你不會這麼做吧?親愛的小南瓜?」

  「我沒有耍你。」挺起胸膛,安若軒回答。

  這句話,她說得理直氣壯。

  「我也希望你沒有,畢竟我是那麼喜歡你。」尚熙爵起身,長指輕撫過她柔美的輪廓。雖然自他冰冷的指尖她感受不到任何柔情。「喜歡到就算要我付出再多代價也在所不惜。」

  「……」

  「別騙我,小南瓜,我痛恨有人不坦白、不坦率,尤其是你。」尚熙爵輕輕在她頰邊印下一吻,卻冷得她打從骨子裡泛寒。「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有事情瞞著我或欺騙我嗎?」他語氣絲滑的問。

  他要的很簡單,只是事實兩個字。

  「沒有。」不管他再問幾回,她都是同樣的回答。

  她愛他掏心掏肺、用盡全力,怎可能欺騙他?從前沒有,現在亦然。

  「沒有?!」尚熙爵微微瞇細黑眸,唇辦笑容更顯詭譎。「我會記住你說過的話。」




  「媽,我有件事要麻煩你。」拿著話筒,尚熙爵清冷的眸光落在窗外。「想請你幫我調查一個人。」

  「調查?!」對於兒子這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尚夫人一頭霧水,連要責備他對天娜無禮的事都給忘了。「我又不是調查局,要我調查什麼?」尚夫人沒好氣的咕噥。

  「人是你請來的,當然由你調查背景再好不過。」

  「人是我請的?」尚夫人微愣。「高嬸怎麼了?她向來表現良好,不曾犯過大錯。」

  「不是高嬸。」尚熙爵簡短的回答。

  「不是高嬸?那沒有其他人了。」

  「還有你請來照顧我的小看護,還記得嗎?」他很忍耐的提醒。

  「胡說,我哪有請小看護照顧你!人明明是你自個兒請的,可別又栽到我頭上來,我還想問你好端端的做啥請看護?找天娜照顧你不就好了,既方便,又能增進你們兩人的感情。話說回來,你那天的態度真是太過分,連我都看不下去,再怎麼說天娜也是女孩子,你這樣要她的臉往哪兒擱?」尚夫人不滿的碎碎念。

  「看護不是你請來的?」有關天娜的話完全沒聽進耳裡,尚熙爵只聽見最重要的那句——

  她並沒有幫他請看護。

  「可她的說法並不是這樣……」斂下俊眸,尚熙爵喃喃自語。小南瓜來的那一天,她所說的話,他記得一清二楚。

  「熙爵,你說什麼,我聽不見?」尚夫人皺眉,她方才說的話,他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應該沒有,他的思緒已經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沒事,我記錯而已,」沒有心情再繼續聊下去,尚熙爵匆匆收線。「媽,晚安。」




  「你到底是什麼人?」

  清晨,安若軒悄悄踏入尚氏別墅,環顧這熟悉的環境最後一回,她輕輕上樓,原以為會看見沉睡中的尚熙爵,不料打開門正好迎上他深沉如海的黑眸。

  「熙爵……」聽見他的問題,安若軒心頭微跳。熟悉的俊顏依舊,此刻卻倍感陌生。

  該來的,總是會來呀!

  「你不是我媽請來的看護,我打去看護中心也問不出你的資料,你到底是誰?」尚熙爵冷冷質問,犀銳的眸光彷彿要看進她靈魂深處。

  該死的,他是如此喜歡她呀!

  自從失憶以來,他對週遭的人都沒有一絲好感,唯獨小南瓜,她輕易地便擄獲他的心,他是真的想傾盡所有給她。他不曾想過自己會如此對一個人眷戀不捨,明明相識不久,卻讓他認真看待這段感情,想呵護、想灌溉,最後卻發現——

  這是一場騙局!

  不甘、憤怒、受傷的情緒緊緊糾纏,在他胸臆間糾結燃燒。

  直到現在,他仍不肯相信她是為了他的身份地位而接近他,因為她坦率澄澈的眼神讓他不願意這麼想。可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任何解釋!想不出她處心積慮接近自己的理由。

  「熙爵,我無法解釋,可是請你相信我對你並無惡意。」淚水慢慢在眼眶凝聚,她輕聲開口。

  「你要我如何相信,在你對我撒了漫天大謊之後?」硬是狠下心腸,尚熙爵平板的反問。

  愛得越深,傷害越重;愛得越深,恨也越深,對於感情強烈的他,他是真的這麼想。

  「我曾害過你嗎?」他的話深深傷到她了,安若軒淚眼婆娑的問。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他冷冷截斷她的話。

  「我不會害你!」

  「我曾經不只一次問過你,到底有沒有瞞著我什麼,你的回答我記得很清楚,結果卻是殘酷的可笑。現在我不想聽這些廢話,我只想知道你接近我有何目的?」尚熙爵看住她的黑眸一片漠然,讓人心驚。

  「我只是想照顧你。」晶瑩的淚珠懸在眼睫,安若軒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回答。

  這就是她唯一的目的。

  在得知他車禍失憶的消息後,明知他倆的感情已經結束,她仍毅然決然地來照顧他,不為旁的,只是為了能再見到深愛的他而已。

  就是這樣而已。

  「說得倒是很好聽,我看是為了我的錢吧?」薄唇噙著一絲冷笑,尚熙爵語氣嘲弄,現在的他無論她如何解釋都難以平復心中被欺騙的怒火。「你以為勾引我愛上你之後,就能飛上枝頭做鳳凰嗎?」

  好……狠!

  「我從沒這麼想!」他尖銳的言詞對她是種羞辱,安若軒憤怒地握緊拳頭。

  她若真是為了錢在他身邊,她就不會答應他的要求,當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大笨蛋!

  「是嗎?我倒覺得你就是這樣想的。」尚熙爵挑眉。

  「既然你已經對我有成見,又何必問我?我的回答對你而言一點都不重要,不是嗎?」難忍屈辱,安若軒含淚反問。

  「那就告訴我實話呀!」她的淚水擰痛他的心,彷彿他是罪大惡極的壞人,卻也讓他更加惱怒,惱怒都已經到此地步,她還是能深深影響自己。

  該死的!

  「我說的就是實話!」鼓起最大的勇氣,安若軒喊回去。「我沒有騙你!」

  「你說你接近我,就是為了照顧我,既然我們從前素不相識,非親非故,你會不會太好心?若真要對我撒謊,麻煩也真實一點,我會真的相信你!」

  他很想相信她!真的想!

  「……」

  「怎麼不說話了?無話可說嗎?」他咄咄逼人。

  「……因為我愛你。」不知過了多久,久得讓尚熙爵以為她不會再開口,她才幽幽低語。

  「什麼?」

  「因為愛你,所以我不計後果想再見你一面,卻沒想到弄巧成拙。」淚水再也隱忍不住,悄悄滾落頰邊,安若軒垂下美眸。「我不該來的。」

  來,只是傷得更重而已。

  「你在胡說什麼,說什麼愛我?」尚熙爵難掩震驚,她這聲愛在他心底烙下深深的痕跡。「我們不是不曾認識嗎?這是你親口說的話呀!一下認識、一下陌生,把我當成笨蛋耍嗎?別以為我喪失記憶,就能將我玩弄在手掌心!」

  虧他是這麼認真的想著他們的未來,寧可冒著跟姚家反目成仇的風險,也要給她一個交代,結果……

  可笑!

  「是你說過,就算我們再見面,也要當作素不相識,我只是遵守你的話而已。」安若軒望住他的美眸好空洞,低低切切的聲音像在控訴他的無情。「我只是照著你的話去做,我不懂到底錯在哪裡!」

  她只是希望他愛她呀!真有那麼難嗎?!

  「安若軒,你——」她的話震驚了他。

  「我這麼愛你,為什麼你就是不肯信我,為什麼……」悲傷過度的安若軒已經無力再說什麼,她含淚轉身。

  不愛了,不想再愛了,她也無力再愛了。

  我這麼愛你,為什麼你不信我?為什麼……

  似曾相識的話在他腦海浮現,讓他頭疼欲裂,記憶中的女人模糊成形,像極了一個人……

  是她?!

  忽地,樓梯口傳來細微聲響,尚熙爵衝出房門口,正好看見搖搖欲墜的安若軒,他想也不想,直覺以身體護住她,雙雙跌下樓梯。

  失去意識的剎那間,一句誓言跳入他腦海——

  神前跪下立重誓,誰先變心誰先埋……
因為最初,所以最美!          因為有緣,所以珍惜!
    因為有情,所以堅持!          因為唯一,所以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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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4:10:2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從前。

  「總、總經理,等等。」清脆的低喊從電梯內猛然傳出,尚熙爵直覺停下腳步,正好看見一抹嬌小的身影用十萬火急的方式向他衝來。

  「小心!」尚熙爵眼明手快地扶住她衝勢過猛的身子,無奈她還是一頭撞入自己胸懷。

  唉……

  「對、對不起。」意識到做了什麼蠢事,安若軒漲紅臉,急急後退,卻赫然發現她不聽話的長髮纏住總經理大人的西裝鈕扣。

  哦喔!

  在人來人往的大廳,一堆人好奇地朝他們的方向望過來,剎那間,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總、總經理大人,如果解不開的話,把它剪斷好了。」安若軒又急又窘,她從口袋摸出小剪刀。

  挑挑眉,尚熙爵充滿興味地看著眼前的小女人。「你剛才叫我什麼?」

  總經理大人?!呵!有趣。

  「咦?」終於意識到自己說出啥蠢話,安若軒僵硬地站在原地,像是石化了。

  「安若軒,這麼美麗的長髮若一刀剪了,你難道不心疼嗎?」手中是像貓毛般柔軟的長髮,尚熙爵很有耐心地慢慢解開纏住鈕扣的髮絲。

  「總經理……」這一回,安若軒沒有說出「大人」兩個字,她只是怔怔凝睇眼前的俊顏,一顆心撲通撲通的狂跳。

  縮經理居然記得她的名字?!

  「你迷糊莽撞的性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改掉?」薄唇勾起一絲笑意,眩惑安若軒的眼。

  打從這名小女人進秘書室上班開始,他就已經注意到她的迷糊和可愛。

  「對不起。」安若軒慚愧的低下頭,心中暗暗咒罵自己好幾遍。

  真是笨到極點!每次都在總經理面前出糗。

  「好了,不用剪刀也是能解決的不是嗎?」尚熙爵揮揮西裝,又笑了。「安若軒,你的臉好紅,好像小蘋果。」

  「總經理……」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害她結巴。

  「你有男朋友嗎?」忽地,尚熙爵附在她耳邊,用兩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低語。

  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安若軒只能拚命搖頭。

  打從她進尚氏集團工作的第一天,她就被風度翩翩的尚熙爵迷住,就算只是擔任秘書室裡的小助理,但可以每天見到他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你長得這麼可愛,沒有人追求你?」尚熙爵神情難辨,像是不信,語氣裡逗弄她的成分居多。

  還是用力搖頭,細白的頸子都快被她搖斷了。

  有人喜歡她嗎?她沒注意也沒感覺。她的思考模式十分單純,眼底只看得見總經理大人一個人。

  她只看得見他,只喜歡他。

  「真的?」尚熙爵很故意的又問。

  「嗯。」這一回,安若軒換成用力點頭。

  「那麼下班後,我們兩個人去約會吧!」




  走出廟門,已是彩霞滿天。

  安若軒揚睫望著眼前橘紅色的夕陽餘暉,開心的笑痕躍上唇邊,輕風拂過她的及腰長髮,露出清麗白皙的側顏,濃密長睫下,美眸彎彎。

  「在想什麼?」冷不防,一雙健壯的手臂從身後牢牢圈入她纖細的腰身,將她納入懷裡。

  「秘密。」回眸睇他一眼,故意調皮不說,安若軒眼瞳裡映滿他俊逸非凡的臉龐。

  「真不乖。」懲罰性地輕啃她柔嫩的紅唇,尚熙爵大手將她摟得更緊。

  「情人雙雙到廟來,不求兒女不求財……」忽地,安若軒若有所思輕喃出聲,用幾不可聞的聲音。

  這是情人廟兩旁的對聯,她看在眼裡,心底激起不小的漣漪。

  「神前跪下立個誓,誰先變心誰先埋。」尚熙爵幫她把話說完,換來她驚訝的眸光。

  「我看到了。」他很老實的說,俊顏似乎帶著無奈。

  沒事兩行對聯貼在那麼顯眼的地方,不是擺明要他表明立場嗎?!

  「哦?」安若軒皺皺鼻尖。

  「怎麼?你的表情好似有話要說?」尚熙爵瞇眸,俊顏故意警告性地貼近。

  唉唉!真是不可愛的表情!每當她不服氣或是另有想法,她就會出現這種表情。

  「沒有,我沒有話要說。」搖搖頭,安若軒笑了,輕甜的笑容眩惑了他的眼,卻藏不住她眸底的不信任。

  誰教她愛上的男人是如此優秀,只要作為他的女朋友都會心不安哪!她確信自己可以愛他很久、很久,而他呢?他也可以嗎?

  她眼底的不安他看見了,他歎氣,十指與她緊緊交扣,黑眸堅定地望入她的。

  「神前跪下立重誓——」他話說得極緩,充滿賭咒的味道。「誰先變心誰先埋。」這是他對她的真心啊!卻不知道該如何讓她相信。

  誰先變心誰先埋……

  他的話聲不輕不重落在她心版,安若軒倏然揚睫,有些難以置信的望住他。

  他可知道這句話說出口有多沉重?並非可以隨隨便便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啊!此話一出就像誓言,她是真的會相信。

  「我向來言出必行。」尚熙爵平靜地重申。

  如果能夠的話,他希望把她永遠留在身邊不要放開,他幾乎已經可以篤定,她是他這輩子唯一想要的女人。

  「……」

  「唉~~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你應該知道我有多愛你。」每每看到她倔強的表情,害他又想歎氣了。

  他到底該如何做,才能讓她相信?

  「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會記得你曾經這樣說過。」好半晌,安若軒才慢吞吞開口。

  「我不會不要你。」語氣帶著不悅,他不高興地緊緊抱住她,嗅進她身上獨特的香氣。

  老是說這種氣死人的傻話,難道在她心裡,他真是那種狼心狗肺、花名遠播的臭男人嗎?

  「如果……如果有一天……」

  「不會有那麼一天。」濃眉微蹙,尚熙爵輕輕截斷她的話。

  「可是——」他的承諾並不能撫平她心底的不安,安若軒皺眉。不知道為什麼,最近越是幸福,她心中的不安就越強烈。

  「乖,聽話,」緊貼著她的唇,尚熙爵輕聲誘哄。「相信我,我不會不要你。」




  滂沱大雨。

  安若軒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落在窗面的水珠模糊了窗外的世界,花園裡,蜷曲地面的黃色小花被大雨打得好狼狽,就像她的愛情。

  沒有人告訴她,一個男人對愛情的承諾可以保值多久。

  兩個月前他們才在花園裡栽下南瓜種子,說好要一起看著它長大,他說過的話猶在耳邊,卻已經不具任何意義。他不再關心她的近況,天天早出晚歸,有時候她一個人孤伶伶在客廳等他到凌晨,也等不著人回家。

  他變了,這間屋子裡不再有他的氣味,她明顯感受到他的心已不在她身上,總是不斷響起的電話破壞了他們愛情的平衡點,隱隱約約傳來的聲音,在在證明他有了別的女人。

  身後的桌面上,放著一本攤開來的雜誌,雜誌裡是尚熙爵帶著美艷女伴參加各式宴會的照片。

  那女人她認得,甚至見過好幾次面,在她面前,姚天娜毫不掩飾對熙爵的興趣,甚至不忘在她面前炫耀自己高貴的出身、和熙爵才是真正天造地設的一對。

  熙爵每日早出晚歸,真的都是為了姚天娜嗎?

  他若不再愛她可以直說,別把她一個人丟在大屋子裡胡思亂想,這樣好殘忍。

  窗外的雨還是在下,彷彿在替安若軒而傷心。她回頭望了眼牆上的掛鐘,喪氣的頹下雙肩。

  凌晨三點十分,他今天應該又不會回來了吧!安若軒額面輕靠在冰涼的落地窗,淚水無聲無息滾落。

  那麼他應該也忘記今天是他們在一起滿兩年的日子吧!




  不行!她的頭好暈,連站起來都沒有力氣。

  安若軒跪坐在地上,不斷不斷深深吸氣,下腹傳來劇痛,一顆豆大的冷汗自額角滑落。

  申立研說她已經懷孕三個月,不能太勞累,要多休息,這本來是值得開心的消息,誰知道她連親口告訴熙爵的機會都沒有。

  她見不著他的面呀!就算碰了面也沒機會好好說話,因為他總是匆匆離開。

  從昨夜開始,她就一直不太舒服,到現在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下腹不斷傳來收縮的劇痛,讓她的心裡好害怕,偌大的房子裡空無一人,強烈的無助將她吞噬。

  蒼白的小手拿起無線電話,安若軒按下熟悉的數字鍵。

  「喂?」接電話的是熟悉的女聲,安若軒胸口狠狠一揪,心頓時涼了半截。

  「請問熙爵在嗎?」硬是定下心神,安若軒澀澀地開口,淚水已經在眼眶裡凝聚。

  「熙爵在洗澡,我幫你留話吧!」

  洗澡?!空白一片的腦海已經不願去想他們是什麼關係,又為何熙爵在這種奇怪的時刻洗澡,對方的語氣千嬌百媚又如此自然,彷彿她才是尚熙爵的女朋友。

  她若是熙爵的女友,那她算什麼?!

  拿著電話的手在抖,安若軒已經分不出究竟是心比較痛,還是身體比較痛?還是——

  都已經麻木了?!

  「喂喂喂?有人在嗎?」

  「我是安若軒,麻煩你幫我轉告熙爵,我人很不舒服……」話到後來,安若軒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不讓自己哽咽出聲。她不想在那個女人面前示弱,就算自己早已一敗塗地。

  「原來是若軒,我是天娜!你放心,我會幫你轉告熙爵。」姚天娜熱絡的回答,再笨的人都聽得出語氣裡的得意。

  「謝謝。」掛下電話,安若軒趴在床沿崩潰的痛哭失聲。

  另一頭,姚天娜嘴角的笑好不得意。她贏了!

  「你撥電話給誰?」身後忽地傳來低沉的男聲,尚熙爵從浴室走出來,他扣上衣扣,微濕的黑髮讓他看起來充滿男性魅力。

  「沒什麼,只是打給立研。」一抹心虛從姚天娜絕美的臉龐疾閃而逝。

  「半夜兩點,這種時間打給立研?」尚熙爵瞇細黑眸,直覺其中有鬼。

  「大家都是好朋友,聊聊天不犯法吧?」姚天娜笑咪咪的轉移話題,甜美的笑容掩去邪噁心思。「都清洗好了?」

  「嗯。」尚熙爵眉心微蹙,是毫不掩飾的厭惡。「沒想到張經理會喝得這麼醉,吐了我一身,衣服全毀。」

  「可能他開心吧!今天他是主角不是嗎?」姚天娜起身,正想千嬌百媚的挽住他的手卻被他躲開。

  動作停在半空中,姚天娜的表情頓時有些僵硬。

  「你在做什麼?」他冷冷的問。

  「我只是想挽著你……」她說得好無辜。

  「姚天娜,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玩些什麼小把戲,藉著姚尚兩家合作的機會,你不斷對外放出風聲說我們在一起,我不阻止你,你倒得寸進尺。」他毫不掩飾戳破她的伎倆。

  「你——」

  「不管你小動作再多,我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他非常言簡意賅的表明立場。

  這陣子他為新商圈的案子忙得焦頭爛額,要不是他自信和小南瓜的感情夠堅深,他擔心連小南瓜都會被八卦雜誌不實的報導影響。

  「我到底哪裡不好?讓你非喜歡那只醜小鴨不可?」他的話太過直接,刺傷她的自尊,姚天娜質問。

  「你很好,只是我不愛你。」尚熙爵心平氣和地回答。

  可惡!她很好,只是他不愛。那乾脆頒發一張好人卡給她好了!他尚熙爵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

  「我今天要回去一趟,你自己回去吧!」穿上外套,尚熙爵淡淡開口。

  「我一個人回去?」姚天娜不敢置信地揚高音量。

  「我要回去陪若軒。」這些日子以來冷落她了,他心中非常過意不去。一心只想著等這陣子忙過,再好好的陪伴她、彌補她。

  「你——」話到嘴邊忽然頓住,姚天娜一改常態,非常贊成的點頭。「嗯,你回去陪她也好。」

  她的轉變讓人狐疑,尚熙爵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卻沒有多想。

  「我先走了。」他頭也不回的關上房門。

  房內,姚天娜緩緩綻開一抹殘酷的笑容。她一直都知道申立研喜歡安若軒,所以稍早之前她故意撥電話給立研,要他去察看安若軒的情況。在這種三更半夜的詭異時間,不知道當熙爵看見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是什麼反應?安若軒恐怕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吧!

  她太瞭解尚熙爵,這件事,他絕不可能善了。

  絕不可能。




  「你不信我?」

  形同陌路的相處足以將人逼瘋,安若軒終於再也受不了,她淚眼婆娑地望著尚熙爵的背影,心中滿是委屈。

  在他的無情冷落之後,她沒有怪他,他反而懷疑她的清白!對方不是別人哪!是他的好友申立研,難道他連自己好友都不信任嗎?

  「你要我如何信你?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又摟著你,你要我如何信你?」尚熙爵深不見底的黑眸裡一片冰寒。

  他如此信任她,她又是拿什麼來對待他的?!

  當他風塵僕僕的趕回來,為的就是想要見她一面,沒想到看見的竟是——

  申立研和她在房間裡,而他正解開她的衣領!

  「我暈過去了,立研只是讓我的呼吸舒暢一點,就是這樣而已。」她受傷的喊。

  「你暈過去了?」尚熙爵冷哼,彷彿她的借口十分可笑。當發現背叛自己的竟是好友跟愛人,這份憤怒更難平息。「這麼巧,你一暈過去,立研就及時趕到?!他怎知道你不舒服?再說你人不舒服,為何不是找我?而是找立研?難道在你心中,立研比我更適合照顧你嗎?」尚熙爵犀利的反問。

  他居然還敢在她面前提起這件事!

  她當然有找他!可他呢?!在她難受痛苦的時候他人在哪裡?正和姚天娜纏綿悱惻!

  他沒有解釋今晚的去處,倒反過來說她的不是……作賊的喊抓賊!

  說到孩子,他還不知道她已經懷了他的孩子,多麼諷刺可笑呀!現在的她,卻連這句話也說不出口。

  「我不知道立研為何會出現,我絕對沒有找他。」淚水浮現眼眶,安若軒一字一字緩緩的說。

  「那你們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囉!連電話都不用打,他就知道你身體不舒服。」尚熙爵毫不掩飾話裡的譏諷。

  「尚熙爵,我對你問心無愧,犯不著被你羞辱!」小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安若軒咬牙道。

  「我只是要事實!」

  「我說的就是事實!」

  「不然你老實告訴我,申立研那天究竟對你說了什麼?為何你一直說不出口?!」見她掉淚,尚熙爵心中隱隱不捨,他別開頭不看她。

  「老實告訴我呀!既然你們之間清清白白,坦白告訴我也無妨吧!」他低吼。

  斂下美眸,安若軒數次欲言又止。

  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一旦說出口,他和申立研多年朋友就甭做了!她不想當這種紅顏禍水、千古罪人。

  「怎麼不說話?」尚熙爵面無表情。

  「他沒說什麼,只是詢問我的身體狀況。」好半響,安若軒澀澀開口。

  「你說謊!你把我當成笨蛋嗎?當時你們絕不是詢問身體狀況那樣簡單!」尚熙爵粗聲反駁,憤怒燃盡他的理智。「到底有什麼話非隱瞞我不可?說啊!」

  他只要一個事實,為何這麼難?!

  蒙上陰影的愛情他不要!他不要有疙瘩的愛情!他要的是絕對的坦誠,只是這樣而已……

  只要她肯坦白,什麼都好說:反之……

  只能說他無能為力。

  他的怒火震落她的淚水,安若軒咬緊唇,沉默。

  他要她如何說?說申立研跟她告白?說申立研不介意她肚裡的孩子,願意照顧她一輩子,只要她看破離開他身邊?!

  「算了,我們分手吧!」她的沉默讓他心冷,尚熙爵大手一揮,掃清桌面上所有東西。

  既然她不肯說,那就什麼也別說了。

  匡啷一聲巨響,破碎一地的酒瓶就像她破碎的心。從他口中吐出「分手」兩個字,讓她最後連替自己辯駁的機會都沒有。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從今而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你和我到死不相往來。」尚熙爵背對著她,字字句句如此用力。

  「你要我走?你不信我?」他的話粉碎她最後的希望,她淚眼矇矓的看著他。

  「別用這種百般委屈的聲音和我說話,我不會再受你可憐兮兮的假象蠱惑,先背叛我的人是你,而且是我親眼所見,我這麼愛你,你卻——」他的話倏然頓住,全身力氣像被掏盡了。

  「你走吧!所有的一切我不追究,這是我對你最後的寬容……以後,就算我們再見面,就當作不曾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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