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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呢喃]主子愛 找麻煩【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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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4:19:2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主子愛找麻煩
作者:呢喃




簡介


有人不惜花費重金要砍他的腦袋、取他的性命?!  
唉~~他已經很低調了說,整天待在家裡假咳裝病扮柔弱,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簡直比養在深閨的黃花閨女還神秘。  
無奈人怕出名豬怕肥,身為皇上寵愛的侯爺,  
即使已經裝得楚楚可憐、風吹就倒,還是有人嫌他擋路礙眼,要他非死不可。  
既然如此,他是不是也該配合一下,找個貼身護衛來保護自己的安全?  
只不過……他那辦事不力的手下,居然找個女子來保護他?!  
瞧她小臉上那雙圓滾滾的大眼睛、紅撲撲的蘋果頰,  
再搭配嬌小的個頭、憨甜的氣質,  
與其說她是個護衛,還比較像是個娃娃呢!  
這樣的她不幸激起他的劣根性,讓他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她。  
而她從不喊苦、不說累、甚至也不生氣,  
讓他這個主子簡直快要抓狂,卻又好想──把她摟進懷裡疼……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 本帖最後由 大摳象 於 2010-1-27 14:2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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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4:20:2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昏暗的廂房內,微弱燭光搖曳。

  面容嚴峻的老人緊蹙著眉頭,冷銳的眸光犀利地落在眼前低頭不語的男子身上。

  「失敗了?」好半晌,當燭心就快燃盡,老人終於開口打破沉默,一字一字冷冽宛如冰珠。

  「回大人的話,是失敗了。」男子惶恐地回答,一顆冷汗悄悄滑過背脊。

  「哼!」老人重哼,五官顯得更為猙獰。

  「大人,小、小的有話要說。」男子結結巴巴,仍不忘做最後的掙扎。

  「連交代你一點點小事都做不好,如今你還有什麼話好說?」老人陰冷的眸光掃向他,後者不禁一陣頭皮發麻。

  「其實小的已經查出原因,這幾次任務會失敗都是因為湛府……」男子話說得極快,深怕再不說,就永遠沒機會說了。

  「湛府?」聽見這熟悉的字眼,老人眸子倏然瞇細。

  「就是開國有功,被封為永浚侯的湛府,」男子吞吞吐吐。「每次都是湛府的人來攪局。」

  聞言,老人薄唇緊抿成一條線,神情陰鷙。

  又是湛家人!他們存心與他作對嗎?簡直是他一輩子揮之不去的噩夢啊!不管他常浩生想做什麼,湛府永遠是他的絆腳石,原本以為湛老頭走了,他的人生會快活一些,沒想到討人厭的湛家人仍然存在!

  「……聽說湛家僅存湛子藍這條血脈,而他卻是一身的病骨,」冷眸瞇得更細,常浩生喃喃自語,眸光出現狠意。「這倒是唯一的好消息。」

  是姓湛的擋人財路在先,怪不得他心狠手辣。

  「大人?」

  「阿六,這回交代你的事不能洩露出去,要不然你的腦袋可是要落地的。」緩緩地,常浩生高深莫測地垂眸瞅他。

  「大人有何吩咐?」阿六一聽,表情更是誠惶誠恐。

  「老夫要你幫我重金聘請殺手,殺掉湛子藍。」一抹陰冷的笑容在他唇邊綻開。

  「大人要我殺掉永浚侯?」阿六一聽,雙腿不禁發軟。

  謀害永浚侯可不是只有腦袋落地這麼簡單,倘若事跡敗露,可是要連誅九族……他光想就不寒而慄。

  「所以這件事只准成功不許失敗,」常浩生挑眉。「一旦東窗事發,老夫一概否認。」

  「大人──」阿六震驚地看著他。

  言下之意,是不管他的死活嗎?

  「阿六,好好去做吧!這回要是成功,你以前的錯事老夫既往不咎,還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等著你。」常浩生揮袖起身,眸光殘忍冷冽。「記住,無論如何都得殺掉湛子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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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4:21: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劇烈的嗆咳聲從湛府少爺房中傳出,湛家上上下下所有奴僕全忙碌起來,燒熱水、煎藥、燉補品,去城西請老大夫回府,一堆人擠得房門口難以進出。

  「進福……」床幔後,伸出的手蒼白纖瘦,不像男子所有。

  「寶少爺有何吩咐?」進福是湛府的老管家,打從老太爺起就一直在湛家做事,歷經三代,一直忠心耿耿,湛子藍可說是他看著長大的。

  稱他為寶少爺,因為他是湛家唯一的寶,僅存的單一血脈。

  「你們一群人全擠在我房裡做什麼?我快喘不過氣了!」床幔裡,看不清年輕男子的長相,只能從幔縫中瞧見他深黑如墨的發尾。

  「他們都是為了寶少爺您哪!您餓不餓?要不要喝點雞湯?小雪剛燉好從廚房裡端過來……」進福小心翼翼地問。

  進福話還沒說完,只見他蒼白如玉的手擺了擺。「拿開,成天就是雞湯、雞湯,本少爺不撐也膩。」他的聲音裡隱含一絲不耐。

  「可是寶少爺,您的身體猶虛,需要好好的補一補呀!」

  補?!再補下去就補過頭了。

  「我沒事,讓我透透氣就行了,叫他們全下去吧!」湛子藍的聲音不大,顯得有些氣虛,仍讓在場所有奴僕聽見。

  眾人忙碌的動作不約而同的停下,目光全停在老管家身上。

  「寶少爺,就算不喝湯,您也得吃藥吧!」進福仍苦口婆心的勸。「劉大夫就快到了,讓他再幫您把把脈。」

  「甭了,再看還不是同樣的病骨,去去!全下去!讓我一個人休息清靜點,咳咳……」湛子藍厭煩的擺手趕人。

  「寶少爺……」

  「下去。」

  「是。」見湛子藍堅持,大伙只好魚貫退下。

  「進福。」老管家臨走前,湛子藍開口吩咐,「去賬房叫尹兆紫過來。」

  「是。」老管家點點頭,幫他帶上房門。

  半晌,當所有人走遠,腳步聲散去,修長如玉的手將床幔一掀,露出俊美無儔的俊顏。

  略白的膚色,偏中性的漂亮皮相,狹長漂亮的鳳眸長睫濃密,丹唇似血;男子極瘦,白袍穿在他身上飄逸纖細,只見他懶懶地將黑髮掠至腦後,動作慵懶地坐到桌前,深不見底的鳳眸燦亮有神,完全不像重病在身、一隻腳踏進棺材裡的病人。

  像是很無聊般,湛子藍只手托腮,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房門傳來兩聲輕敲,一名身著紫衣的年輕男子推門入房。

  「子藍,你找我?」尹兆紫手中玉扇輕搖踏入房內,對他健康無礙的模樣毫不驚訝。

  湛子藍偏頭看他,薄唇綻開一抹笑。「當然,除了找你,本少爺還能找誰呢?」唉唉唉!整天都對著愁眉苦臉的奴僕,如今總算見到唯一會對他笑的人了。

  聞言,尹兆紫忍不住歎氣。

  「子藍,你老是傳我單獨進房,難怪謠言越傳越離譜張。」湛子藍無所謂,可是他有所謂呀!他還想討媳婦呢!方才過來的時候,他看見婢女三三兩兩躲在一旁竊竊私語,他不用聽都猜得出她們在討論什麼。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

  「哦?外頭在傳些什麼?」湛子藍鳳眸一亮,似乎充滿興趣。

  尹兆紫送他一枚明知故問的大白眼。「傳你我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說你我是斷袖之癖。」

  「哦喔~~」湛子藍誇張地用白袖袍掩嘴,漂亮的鳳眸故意朝他眨了眨。「原來你跟我……」

  「湛子藍,雖然你是我的表哥,又貴為堂堂永浚侯,可你若把我逼急了,我還是會動手扁你!」冷冷睇他一眼,尹兆紫很忍耐地說。

  「唉~~兆紫,你越來越無趣了,從前的你可是很好玩,不會像現在動不動就生氣。」聽見他的咬牙回答,湛子藍很無趣地放下白袖,他半托著腮,漂亮到沒天理的俊顏顯得掃興。

  「我成天在賬房跟一堆數字打交道,忙得焦頭爛額,怎有趣得起來?你倒好,成天窩在房裡裝病,樂得清閒。」

  「兆紫,你這樣說就傷感情了,你明知道我裝病是有原因的。」湛子藍神情無辜。

  「我當然知道你裝病是為了逃避皇上寵召,不過你成天嫌無聊,怎麼不去皇上身邊做事?替百姓謀福利也好啊!憑你的聰明才智,肯定能成為皇上的左右手。」尹兆紫完全不明白他的腦袋裡在轉些什麼。

  與其在這裡欺負他這位命苦的表弟,還不如動動他聰明的腦袋做些有意義的事情。

  「在這裡當個逍遙自在的永浚侯不更好?何必作繭自縛綁手綁腳的成天喊萬萬歲?官場生涯不適合我,要我成天和人勾心鬥角,玩算計那套就不好玩了。」湛子藍不以為然地挑眉。「更何況當今皇上的性子你還不瞭解嗎?只能共患難、不能共享福,本少爺可不希望某天為了莫須有的罪名腦袋落地。」

  「那你打算裝病到什麼時候?」尹兆紫對他似是而非的回答不予置評。話說得好聽,還不是因為懶得動腦筋。

  「裝到皇上對我沒興趣為止。」湛子藍回答得很乾脆。

  「你想得很輕鬆,可知道你的項上人頭就快不保了!我收到消息,有人花重金要買你的腦袋。」尹兆紫冷哼。

  「哦?重金買我的腦袋?」湛子藍面露訝色。「我的腦袋值多少?」

  這不是重點吧!

  尹兆紫惡狠狠瞪他一眼,快被他凡事不在乎的性子給氣死,到底何時他才能認真一點看待他的人生?

  真應了那句話──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我說永浚侯,多少銀兩不是問題,問題是誰想買你的腦袋吧!」尹兆紫咬牙道。

  「唔……也是、也是。」像是同意他的說法,湛子藍點點頭,俊眸懶洋洋地瞅他。「你說說,會是誰寧可冒著連誅九族的危險,也要買我這名病入膏肓的永浚侯的腦袋?」他還以為這些日子以來的低調行事,應該沒有人會再對他有興趣。

  「你自己想想最近擋了誰的財路,就是誰要你的腦袋。」這問題還用想嗎?三歲娃兒都猜得出來。

  「常浩生。」湛子藍幾乎是立刻吐出這個名字。

  「嗯,就是他買通殺手。聽說對方都是一流的角色,你最近自個兒小心點。」尹兆紫慢條斯理替自己斟茶。

  「就這樣?」湛子藍不滿意地瞇細鳳眸。

  「有什麼不對嗎?」尹兆紫揚眸睇他。

  「你表哥我──也就是堂堂永浚侯命在旦夕,你居然就淡淡叮嚀一聲了事?難道你完全不憂心我的安危?」湛子藍輕哼,搖搖頭。「唉!親情淡薄呀!」

  若真是親情淡薄他就不會在賬房裡為他做牛做馬,讓他自由逍遙!

  「不然你想怎麼著?」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分明雞蛋裡挑骨頭。

  「總得幫我聘名侍衛,以策安全。」湛子藍對著他笑了。旁人或許會被他人畜無害的笑容給蒙蔽,尹兆紫卻瞧得出隱藏的劣性。

  「你明明就可以──」「自保」兩個字還沒說出口,看見他眸光詭譎閃耀,尹兆紫索性把話吞回去。算了!放他去玩別人,總比玩他好,他已經夠忙了,沒時間陪他瞎攪和。「行,我明天就幫你辦這件事。」

  他改變初衷。

  「兆紫,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有你在身邊,真是本少爺最大的幸運。」湛子藍還是在笑,笑得邪惡,和外傳只剩半條命的病骨少爺有天壤之別。

  可這種表哥,是他尹兆紫的不幸啊!

  「兆紫。」忽地,湛子藍很認真地喚,他坐直身,面容是尹兆紫不曾見過的嚴肅。

  「嗯?」見他認真,尹兆紫不由得也認真。

  「你還沒告訴我,本少爺的項上人頭到底值多少銀兩?」關於這一點,他可是很在意。再怎麼說他也是堂堂的永浚侯,賞金方面總不能太難看吧!

  「……」聽見這個問題,尹兆紫額上青筋猛跳,他低頭喝茶,目光移至牆上的仕女畫,裝作沒有聽見。

  不知道若是他忍不住動手扁了永浚侯,犯不犯法?會被推出午門斬首嗎?

  若不會,他真的很想扁人哪!

  一連下了幾天的雨,好不容易放晴,空氣裡還飄散著潮濕的泥土味,青石子路上佈滿泥濘。

  尹兆紫才登上山中小亭,一身鵝黃色衣裙的黃潔已經笑吟吟出來迎接,她熱情地請他坐下,為他添上香茗。

  「尹公子,好久不見了。」

  「是啊!上回見面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尹兆紫也是笑顏粲粲。「三年過去,黃姑娘美麗依舊。」

  「尹公子真會說話,不愧是永浚侯的得力助手。」黃潔掩面輕笑,奉承話聽在耳裡非常受用。

  他們當初相識是在一個偶然的場合,當時地方官魚肉鄉民欺壓百姓,她正想挺身而出,不料尹兆紫先一步出聲。不用武力,單憑一個理字和能言善道的嘴就逼得對方走人,讓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提到永浚侯,不知道黃姑娘收到在下的信嗎?」猶豫了下,尹兆紫巧妙的切入正題。

  「那封信我看過了,聽說是常大人買通殺手想殺害永浚侯?」

  「嗯,畢竟侯爺多次壞了常大人的好事,自然被常大人視為眼中釘。不知道黃姑娘願意幫這個忙嗎?」尹兆紫笑問。

  「既然是你的請托,我當然義不容辭,只不過我最近有事要去北方一趟,短時間無法接下護衛侯爺的任務。」黃潔說明道。

  「原來你最近要出遠門,那就不能麻煩你,我另外再想辦法。」聽見她的回答,尹兆紫蹙眉。

  「我不能去,還有我的師妹呀!」黃潔揚揚眉,笑道。

  「師妹?」

  「你要精明能幹還是心細如髮的護衛?我師妹眾多,個個武藝不凡,應該會有合適人選。」

  「有脾氣好,性子溫和的師妹嗎?」尹兆紫短暫思考過後,如此問道。

  只有脾氣好、性子溫和的人才不會被湛子藍那傢伙氣到吐血,或許可以在湛府裡撐久一點,要不然做湛子藍的貼身侍衛,他光想就覺得頭疼。

  「有,」黃潔點點頭,卻掩不住狐疑。「怎麼?不選精明能幹的嗎?」

  「不!脾氣好,性子溫和就行了。」脾氣越好,他的麻煩就越少。

  「既然如此,就讓寶兒下山幫永浚侯吧!所有師妹中,就屬她的脾氣最好,個性善良又討喜。」黃潔秀眉微擰。「只不過寶兒年紀尚輕,功夫雖然尚可,但還不成火候,我擔心──」

  「黃姑娘不用擔心,其實請你們幫忙也只是預防萬一而已。永浚府戒備森嚴,永浚侯不會有事。」他笑著截斷她的話。

  說穿了,湛子藍只是純粹做做樣子而已,否則有誰動得了他一根寒毛呢?

  「嗯,那麼一切就依你的意思吧!」見他心意已決,黃潔不再多勸。

  「我在這裡替侯爺謝過黃姑娘。」尹兆紫深深一揖。

  「哪兒的話,還請侯爺多保重身體。」黃潔盈盈回禮。

  「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府裡等寶兒姑娘的消息了。」

  「一條魚、兩條魚、三條魚……魚兒、魚兒快往上游啊!游過去又是不同的風景哩……」

  寧靜祥和的午後,一名身著桃紅色衣袍的少女雙手環膝坐在溪旁,她看著清澈的溪流裡小小的魚兒拚命向前游,圓圓的明眸笑著。

  微風拂過,艷陽把她的粉頰曬得紅撲撲,像是鮮紅蘋果讓人好想咬一口。

  「寶兒……寶兒……你在哪兒?師父找你。」清脆的喊聲從遙遠的那一頭傳來,桃紅色衣裙少女猛然回神,起身。

  「二師姐!」她喊。

  「寶兒,你一個人待在這裡做什麼?該不會又在發呆吧?」找了她一下午的二師姐聽見她的聲音,立刻施展輕功飛奔過來,她皺眉,挑去她裙上的草屑。「師父找你好久了。」

  她這名小師妹平時總是安安靜靜的,小腦袋瓜裡常轉些他人不明白的怪念頭。

  像她方才會跟溪流裡的魚說話,就是最好的例子。

  「師父找我有事?」寶兒頭一歪。

  在眾師姐妹中她向來是最平凡的一個,她很安分、很知足,隨遇而安不爭不求,常常會讓人遺忘她的存在。

  「不知道呢!師父她老人家沒有多說,只是要你盡快去見她,等見著了面,你自然就知道怎麼回事。」

  「嗯,謝謝二師姐。」寶兒道了謝,立刻趕往師父居住的木屋。

  「師父。」敲敲門,寶兒探進圓臉,發現房內除了師父外,還有大師姐黃潔也在,她們一見到她,話聲突然停止。

  氣氛有些怪,卻說不上來哪兒不對勁,她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錯事惹得師父她老人家不快。

  「寶兒,快進來。」徐師父看見是她,招招手示意她進門。

  「是,師父。」

  「寶兒,一轉眼你在雲陽山上也待了十九個年頭,這些日子你快樂嗎?」見她乖巧地站在自個兒面前,徐師父端起茶杯,滑了滑碗蓋。

  「回師父的話,寶兒很快樂。」寶兒甜甜笑答。

  「你一直以來都待在山上,不曾下山過,你想下山去看看嗎?」徐師父又問。

  「咦?」徐師父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寶兒怔然抬眸。

  「我有個好友住在城裡,因為遭好人覬覦想找個貼身侍衛,我和師父討論過,覺得你是最適合的人選。」黃潔笑道。

  「師父要趕我下山?」甜甜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安的神情,寶兒悄悄絞緊了素手。

  「不是要趕你下山,是想讓你見見世面,你總不能一輩子都待在小小的雲陽山上吧!」

  「師父,我不介意一輩都待在雲陽山上。」寶兒用力搖搖頭,語氣裡有絲急迫。

  「你別怕,又不是不讓你回來,只是要你去幫大師姐的忙。」徐師父平靜的解釋。

  「我相信其它師姐一定比我更適合。」打從有記憶起,她從沒離開過雲陽山這片土地,突如其來的師命讓她不知所措。

  「如果其它師姐適合,我就不會要你去了。」徐師父挑眉,睇了她一眼。

  看見師父不悅的表情,寶兒不再出聲,僅是咬住了唇。

  「做此要求的是當今的永浚侯,他因故得罪權大勢大的常宰相,為此對方買通殺手要他的命,寶兒,你心腸這麼好,不會希望看見好人被奸臣所害吧?」黃潔動之以情。

  「我不想。」寶兒搖搖頭。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師訓,她一直牢牢記得。

  「要不是我明天就要動身到北方一趟,我也不會麻煩你,」黃潔輕輕握住小師妹的手,安撫她緊張不安的情緒。「就當幫我,嗯?」

  「大師姐,不是我不幫你,而是──」

  「別擔心,我們對你有信心,平時比試的時候,你的表現也不比其它師姐差呀!」

  「……嗯。」說不過能言善道的黃潔,寶兒只能點頭。

  「寶兒,你就下山去吧!遇到什麼困難或委屈大可以回山上來,師父會幫你的。」徐師父也幫著勸道。

  不是要趕她下山,只是去幫大師姐的忙。寶兒心中短暫猶豫,終究還是應允。平時大師姐對她照顧有加,好不容易能幫上大師姐的忙,她又怎能拒絕?

  見寶兒領了師命轉身出去,黃潔看向若有所思的師父。

  「師父,您在擔心寶兒嗎?」

  「不,我不擔心,更何況這趟下山對寶兒來說也是好事。」徐師父抬眸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指地道。

  「師父,徒兒不懂。」師父說起話來總是充滿玄機。

  「難道你不覺得寶兒的性子太淡然嗎?」垂眸看著杯內漂浮的茶葉梗,徐師父歎氣。「這回下山去,有機會碰到不同的人事物,我相信她會有所改變。雖然她嘴上不說,但我知道其實她對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卑,或許等她找到想追求的東西,這樣她的人生才會有意義。」

  聽說永浚侯是名大好人,賑災濟貧造橋鋪路,地方上的人提到他,無不豎起大拇指說好;聽說永浚侯生得俊美,可惜脾氣不佳,年近三十尚未娶妻,身邊倒有個眉清目秀的男寵;聽說永浚侯打從娘胎起就身子孱弱,連起身走路都有問題,可能沒幾年好活了……

  好多好多的聽說,把初下山的寶兒搞得暈頭轉向,她很好奇大家口中所說的永浚侯究竟是啥模樣?身為孤兒的她從小就隨著師父、師姐在雲陽山上習武,這是第一回下山,也才知道原來城裡頭是這麼熱鬧。

  依著大師姐給的地址,寶兒找到永浚侯府,她仰頭看著氣派宏偉的朱色大門,忍不住發出讚歎。

  好漂亮的房子啊!和山上的木屋一點都不一樣……

  在她讚歎之際,朱紅大門忽地打開,一名年約七旬的老人走出來,他停下腳步,忍不住多瞧了寶兒幾眼,最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是寶兒姑娘?」進福試探地問。

  「咦?您怎麼知道我是寶兒?」聽見老人準確無誤地喊出自己的名字,寶兒可愛的臉龐難掩驚訝。

  「我是湛府的老管家,我叫進福,前些日子就聽說你要來,今天終於盼到你了。」進福欣喜地道。

  聽聞有人特地要來保護少爺,大家全都充滿期待,不過今日一看,對方似乎還很年輕啊!

  「原來如此。」寶兒笑著點點頭。「我奉大師姐之命來保護侯爺,有不懂的地方還請進福爺爺多多指點。」

  嘴甜總是討人喜歡,一聲進福爺爺把老管家惹得開心極了,他連忙帶她入內。

  「寶兒姑娘快請進,我這就帶你去見寶少爺。」進福領著她穿過彎曲的長廊,再越過蓮花池畔的拱橋,走到最安靜偏僻的綠苑閣。

  「這裡就是寶少爺住的地方,」進福的聲音突然壓低,像是怕驚擾了誰。「因為寶少爺喜歡安靜,所以這裡除了專門伺候少爺的丫鬟小雪和我之外,沒有人可以到這裡來。」

  「我明白了。」寶兒朝進福甜甜一笑,圓眸彎彎,掩飾住她的緊張。

  她絕對要好好保護永浚侯,不負大師姐的托付。

  「寶兒姑娘,」臨進門前,進福回頭看她,「有些事我不得不先提醒你,因為寶少爺長期臥病在床,成天悶在房裡頭,脾氣難免有點古怪,要請你多擔待些。」說古怪算是含蓄了,有時候根本是……

  唉!希望寶兒姑娘受得了寶少爺的脾氣才好。

  「進福爺爺別擔心,我明白。」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她不怕的。

  點點頭,進福推開綠苑閣的房門,淡淡的藥味撲鼻而來。

  「誰?」房裡傳來年輕低沉的男音。

  「寶少爺,是寶兒姑娘來了。」進福開心地回答。

  「哦?」聽見是尹兆紫特地找來的貼身侍衛,正閒得發慌的湛子藍連忙半撐起身子,撥開床幔一角,映入眼簾的年輕女子讓他瞇細了鳳眸。

  她個頭嬌小,有雙圓圓的大眼睛,長相清秀可愛,眉宇間有股英氣,瞧起來順眼討喜,讓人聯想到娃娃,好想抱她一下……

  但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眼前的寶兒都不像身懷絕技的高手……該死的尹兆紫,居然隨便找了個娃娃搪塞他!若真有刺客來,這下子到底誰該保護誰呀?!不過話又說回來,她看起來倒是滿好欺負的,湛子藍潛藏的劣根性蠢蠢欲動……

  「你就是寶兒?」幽深的鳳眸越過床幔,落在她白皙小巧的臉龐。

  「是的,寶兒奉大師姐之命特來保護你。」寶兒抱拳施禮,背在身後的長劍和她嬌小的個子不成比例。

  湛子藍濃眉微挑,薄唇揚起一抹笑弧,幸好有床幔遮著,不然壞壞的算計神情全顯露出來。

  寶兒、寶兒,和他同樣有個寶字,他倆真有緣!

  「寶兒,你從前當過護衛嗎?」

  「沒有。」

  「沒有?那麼你大師姐有告訴你該怎麼做嗎?」好整以暇瞧著自己修長如玉的長指,湛子藍語氣難測地問。

  寶兒愣了一下,旋即很老實的搖搖頭。「回侯爺的話,大師姐沒有提過。」她以為就是保護侯爺而已。

  「其實很簡單,不管本少爺人在哪裡、在做什麼,你都必須跟在本少爺身邊,包括吃飯、睡覺、淨身,你都不許離開本少爺身邊半步。」湛子藍如此說道,存心作弄人。

  「包括睡覺、淨身……」果不期然,寶兒的小臉漲紅了,瞧上去紅撲撲的讓人好想咬一口,她瞪著床幔後的男人,結巴道:「侯爺,這?……我、我、我……」

  他淨身時要等在他旁邊,這……

  「別叫我侯爺,跟著他們叫我寶少爺就行了。」見她猶豫,湛子藍擺手。「你也知道刺客什麼時候來誰也說不得准,說不定是本少爺用膳的時候、就寢的時候,或淨身的時候,本少爺只是以防萬一嘛!」他不慌不忙的解釋,乍聽之下還挺有道理。

  「是,寶少爺。」寶兒低下頭,覺得寶少爺說得很有道理,可是又隱隱感覺有哪裡不太對。

  寶兒暗暗皺了眉頭。

  孺子可教也。聽她用軟軟的語調喊自己寶少爺,湛子藍滿意地瞇起鳳眸。

  姑且不管這娃娃有沒有本事保護他,可以預見的是,他未來的日子不會無聊了!他隨口胡謅,她卻信以為真,如此天真的性子不好好欺負一下怎麼行?否則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剎那間,湛子藍感到精神一振。

  「你的名字叫寶兒,本少爺也有一個寶字,我們還真有緣,我看你乾脆就在隔壁房住下吧!這樣保護我也方便些。」床幔後,湛子藍伸出連女人也嫉妒的白皙玉手示意她走近床前。「你過來,讓本少爺好好瞧瞧你。」

  聞言,寶兒愣了一下,直覺看向安靜無語的進福。

  「寶少爺的身體不好,大夫交代吹不得風,所以麻煩寶兒姑娘走近些吧!」進福低語。

  原來如此啊!

  「是,寶少爺。」寶兒乖乖地走過去。

  冷不防,湛子藍的大手準確無誤地握住她的,他的掌心涼涼的,軟軟細細的,握住她的瞬間,彷彿有一道電流竄過她的掌心,寶兒微訝地看向床幔後模糊不清的人影。

  「寶少爺?!」

  「寶兒,」像是握住她的手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湛子藍完全不以為意。「本少爺以後要麻煩你多多照顧了。」
因為最初,所以最美!          因為有緣,所以珍惜!
    因為有情,所以堅持!          因為唯一,所以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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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4:21: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夜深,湛府萬籟俱寂。

  寶兒睜眼瞪著陌生的床頂,翻來覆去如何也睡不著覺。

  這是她第一次離開雲陽山,離開她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師父師姐們,強烈的不安將她籠罩,是對環境全然陌生的恐懼。

  她不懂那麼多師姐,師父為什麼不選,非要挑她下山來保護永浚侯不可?不管經驗或是功夫,她都不是最好的呀!

  常常師父的想法太深奧難懂,做弟子的很難猜透,就像這一回,任她想破腦袋仍不知道師父她老人家真正的用意為何?

  爬起身,寶兒望向窗外半輪明月,眉頭緊緊鎖在一起。

  她真的好想念師父,好想回雲陽山上,她一點都不想保護什麼永浚侯,她只想當回那個平平凡凡的小師妹。

  她真的好想回去啊!




  「寶兒姑娘,你昨晚睡得好嗎?」天才亮,寶兒走出房門,就遇上正要端早膳給永浚侯的小雪,她看見她眼底淡淡的陰影,忍不住關心詢問。

  小雪個子不高,圓潤的臉龐總是笑容可掬,感覺就像溫柔的大姐姐。

  「我睡得很好,謝謝關心。」寶兒回答,不想他人擔心。

  明白她沒說實話,小雪也不戳破,她仍是笑容滿面。「我正要端早點給寶少爺,寶兒姑娘要一塊兒來嗎?」

  「好。」感覺永浚侯府裡的人似乎都不壞,像進福爺爺、小雪,沒有一個人會對她擺臉色,寶兒不安的心情稍微平緩。

  「你剛來府裡,可能有很多地方不習慣,不過別擔心,過陣子就會好的。」小雪笑道。

  「……」寶兒訝異地看小雪一眼。

  難道她的不安如此明顯嗎?她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

  「看你年紀輕輕就擔當護衛的重任,你的功夫一定很好吧?你告訴我,學功夫辛苦嗎?」寶兒話不多,小雪倒像只吱吱喳喳的小麻雀。

  「還好。」她不常有和外人相處的經驗,對一見面彷彿就十分熟絡的小雪,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我以前也想學功夫呢!可惜沒有機會。」小雪掩唇偷笑。

  小雪的笑容像是有感染力,寶兒也回以笑容。

  「寶少爺的房間到了,噓。」走到湛子藍房前,小雪突然比出噤聲的手勢。

  「小雪,寶少爺很凶嗎?」這已經是第二個人在她面前表現出緊張神色,寶兒好奇地問。

  「不,寶少爺不凶,」小雪含蓄回答,表情古怪。「只是不好伺候而已。」

  「不好伺候?」

  「是呀!不好伺候。」一想起湛子藍匆好匆壞的脾氣,小雪就想歎氣。「寶兒姑娘,我看你會在府裡待上一段時日,到時你就會明白了。」




  當寶兒第一次看清湛子藍時,她確信自己永遠會記得那份悸動,只有四個宇足以形容心中的感受,那就是——

  驚為天人。

  看著他慢條斯理地掀起床幔,露出那雙修長的手;再看著他如緞的黑髮下那副好看到沒天理的臉孔,簡直把女子都給比下去了。

  「寶兒,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瞧?」湛子藍白袖掩面輕輕笑了,俊美的容顏接近她,近看之下發現他長睫濃密的鳳眸十分妖美,看久了會讓人心律不整、呼吸急促。

  「對不起,寶少爺。」好不容易回過神,寶兒粉頰瞬間燒紅,急急低下頭不敢再看。

  她發瘋了嗎?如此放肆地瞧著侯爺,小心腦袋瓜子不保。

  「我頭暈,你扶我下床吧!」漂亮的鳳眸懶懶瞅她,湛子藍伸出那雙讓女人也嫉妒的手。

  「是,寶少爺。」戰戰兢兢讓他的手擱在自己的小掌心裡,寶兒再一次驚訝原來男人的手也可以如此細膩滑嫩。

  「寶兒,你又失神了。」當然明白自己無遠弗屆的魅力,要不然也甭裝出斷袖之癖謝絕那些上門的媒婆,湛子藍很故意地對著她笑,將她臉紅的模樣全納入眼底。

  好吧!他承認自己有很重的劣根性,很愛欺負人,她越是害羞,他越是想逗弄她。人生在世短短數十年光陰,輕鬆一點又何妨?

  「對不起,寶、寶少爺。」寶兒結巴了,不敢再將視線停留在湛子藍身上,連手都急急抽回。

  「唉~~看來你一定很討厭我,才會連碰觸我也不願意。」見到她躲避的動作,湛子藍乾脆白袖遮面假裝低泣,他趴伏床邊,如緞黑髮垂落頰邊,比女人更讓人心憐。「和我這個一隻腳踏入棺材的人生活在一起,果然很討厭吧!」

  「寶少爺,我沒有討厭你!」性子耿直的寶兒沒想到自己正落入湛子藍的魔掌,她認真辯解。

  侯爺怎麼說哭就哭呀?

  「可是你方才甩開我的手。」像是玩上癮了,湛子藍比著蓮花指幽幽指控,俊眸裡居然還閃著淚。

  瞪著他女人味十足的動作,寶兒怔住了。

  「對不起,寶少爺,我不是故意的。」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道歉,自從她看清湛子藍的模樣後,彷彿一切都脫了序,超出掌控。

  他太美了……不!男人用美字來形容很奇怪,可是他漂亮的皮相的確讓人心動。

  「我久病臥床,模樣一定很恐怖對不對?瞧你都不願正眼瞧我了。」個性老實的人到底有多好玩,看他現在玩得多開心就知道了。

  「不!寶少爺一點也不恐怖。」寶兒急急辯解,小臉都漲紅了。

  可惡,都怪她拙於言詞,說什麼都錯。

  「真的?」似乎不相信她的話,湛子藍眨了眨妖美的鳳眸。

  「真的。」寶兒用力點頭,差點把細白的頸子點斷了。

  「好,我相信你。」湛子藍破涕為笑,笑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把寶兒都給瞧呆了。他重新將手擱入她的掌心。「扶我下床吧!」

  「是,寶少爺。」這回完全不敢有任何大動作,怕又惹哭了永浚侯,寶兒眼觀鼻、鼻觀心,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廳裡。

  他全身的重量幾乎都壓在她肩上,身體的熱度透過衣料,寬大的白袍像是隨時會滑落肩頭,惹得寶兒心跳怦怦。

  「寶兒,既然我們要相處一段時日,互相瞭解也挺不錯,你陪我聊聊天可好?」裝作沒看見她困窘的神情,湛子藍笑問。

  「寶少爺想聊什麼?」寶兒一直瞪著自己的鼻尖,深怕一抬頭就看見湛子藍胸前大半春光。

  雖然他是男人,袒胸露腿的也不好吧?他無所謂,她這名黃花大閨女有所謂呀!

  「聊聊你怎麼會來湛府當我的貼身保鏢?」湛子藍寬大的白袍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扇,像是極為怕熱。

  「我是替大師姐來的。」寶兒老實答道。

  「你大師姐?」

  「黃潔。」

  「哦~~」原來是尹兆紫那位神秘的紅粉知己啊!

  湛子藍點點頭,心中暗暗慶幸,幸好來的不是黃潔,要不然依她精明的性子,肯定一點也不好玩。

  「你喜歡你大師姐嗎?」湛子藍隨口問道。

  「喜歡,她是這世上我最喜歡的人了。」寶兒用力點頭,彷彿在宣示般。

  看她的模樣,彷彿黃潔叫她上刀山下油鍋,她也不會有第二句話。

  「寶兒,你可知道我得罪了當朝宰相,對方買通殺手要殺我,他們的武功都極高,難道你不怕嗎?」他故意嚇她。

  瞧她稚嫩的模樣,八成沒見過死人吧?!不知道到了刀光劍影的凶殘場面時,她會不會雙腿一軟暈了過去?

  「寶少爺,你別怕,就算我拚著一死也會盡全力保護您。」寶兒的語氣斬釘截鐵,小小的身軀裡彷彿隱藏莫大能量。「我答應過大師姐,無論如何都要保你平安無事。」

  咦?被如此嬌小的娃娃立誓保護倒是有趣的新鮮事。湛子藍瞇眸瞧她,白袖袍遮住半臉,越來越覺得心癢難耐。

  他的貼身小護衛啊!老實、耿直,又天真無邪到讓他好想咬一口,真的好想狠狠欺負她呀!

  「寶兒,你這句話的意思是誓死效忠我嗎?」衣袍下的嘴角在微笑。

  誓死效忠。對他而言,這可是個很嚴肅、嚴重的詞呢!若沒有相當的決心,千萬別跟他允諾這種事,他會當真的喔!

  聽見他的話,寶兒愣了一下,卻也毫不考慮地回道:「我當然誓死效忠寶少爺。」

  眸底精芒一閃而逝,湛子藍似笑非笑的回應。「我會記住你的話,親愛的小寶兒。」




  房內很靜,靜得聽得見窗外潺潺流水聲。

  「……你見過我的貼身小護衛沒有?」五月天的下午,房裡的空氣微悶,湛子藍只手托腮,鳳眸懶懶地睇向身邊面無表情的尹兆紫。

  「沒有。」專注地看著賬冊,尹兆紫言簡意賅地回。

  「人是你幫我找回來的,怎麼你自己卻沒見過?」對他的回答極不滿意,湛子藍挑起一道眉。

  她可是個好有趣的娃娃呢!

  慢條斯理地翻閱賬冊,尹兆紫依舊是文風吹不動的態度。

  「我只是請黃姑娘幫我挑選合適的人選,當然沒見過你的貼身小護衛。」他緩緩地解釋。

  「哦~~」湛子藍原來如此地頷首。「所以你沒見過人哪!」

  看來今天侯爺很想找人說話呢!尹兆紫終於將注意力從賬本上移開。「你不滿意?」

  「個頭好小,身後那把長劍都快比她高了,說起話來噥噥軟軟的,我真懷疑她應付得了常浩生派來的殺手嗎?」湛子藍寬大的白衣袍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扇,鳳眸裡眸光難測。

  不過她那天誓死效忠的話說出來還挺中聽的。

  「我還以為你並不擔心常浩生會派什麼樣的人來。」病人膏盲只是假象,其實他一身出類拔萃的好功夫根本不需要貼身護衛。

  純粹愛找他麻煩而已。

  「本少爺是不擔心。」湛子藍聳了聳肩。

  「既然如此,小護衛的功夫好不好應該不是重點。」尹兆紫捺著性子回答。

  有時候和這位永浚侯抬槓,簡直就是磨練自個兒的耐性,話不說到最後是聽不出重點。

  「話是這樣說沒有錯……」湛子藍欲言又止,像是在思考些什麼。

  「若你不滿意,不如我寫封信給黃姑娘,請她換個人過來。」真受不了他溫溫吞吞的性子,若讓他來做生意,不知道會少賺多少銀兩。

  光想尹兆紫就覺得心疼。

  「我有說要換掉她嗎?」聞言,湛子藍像忽然回過神來,他瞇眸。

  「……」不然他方才嫌棄一堆,是白念嗎?

  「我只是擔心她應付不了常浩生派來的刺客,誰教她看起來笨笨的、嫩嫩的,感覺很好欺負。」

  「你覺得她笨笨的、嫩嫩的,感覺很好欺負?」這一回,換尹兆紫瞇細黑眸。

  「嗯。」湛子藍毫不猶豫的點頭,他白袍掩面,懶懶打了個呵欠。

  是很好欺負呀!他隨便說說,她就隨便相信,就是硬擠出幾滴眼淚,她也可以慌了手腳,從沒見過這麼老實的人,或許哪天她被人賣了,還會傻傻地幫忙算銀子呢!

  「既然如此,就讓她留在你身邊吧!」不再猶豫,尹兆紫當機立斷。

  從小到大和他生活了二十幾年,他還會不明白湛子藍嗎?越是喜歡的人越是喜歡欺負,他自己不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欺負到老、欺負到死,有機會就壓搾一下。

  從他嫌棄貼身小護衛的口吻來判斷,他應該是相當滿意她才對,他還得跟黃姑娘謝謝她挑對了人,幫他省下不少麻煩,只不過對那位貼身小護衛而言,被他喜歡應該不算是什麼好事吧!

  只能恭喜她也掉入永無止盡的可怕地獄。




  如果用脾氣古怪來形容湛子藍,根本一點都不貼切,像師父那樣才叫脾氣古怪,湛子藍分明是少爺脾氣,而且還是很難伺候的少爺脾氣。剛泡好的龍井嫌燙,放涼了嫌苦,人參雞湯太油膩拒食,肉包子只挑餡不吃皮,整隻雞除了腿肉其它都沒興趣……

  住進綠苑閣的第七天,寶兒對湛府的一切勉強稱得上熟悉,對沒事愛找麻煩的湛子藍正在努力習慣中。

  「哇哇!難吃。」撕了幾口包子,湛子藍了無食慾地將包子擱在一旁,俊顏表情煩悶。

  天氣悶,心情悶,他只手托腮,長指無意識地輕敲桌面。

  真的好無聊呀!好想找個人捉弄一下,打發時間。

  「咳咳咳……咳咳咳……」心念一轉,彷彿要把心肺咳出來的咳嗽聲在綠苑閣裡迴盪,湛子藍一手捧在胸前,烏亮如雲的長髮披散肩頭,此刻他眉心微擰,與傳說中的西施捧心倒有幾分神似。

  「寶少爺,你沒事吧?」聽見他的咳嗽聲,寶兒幾乎是立刻衝進內房。

  聽聞寶少爺身體孱弱,此時小雪正在廚房忙碌,照顧寶少爺的工作當然就落在她身上。

  「寶兒,我口渴,想要喝水。」眨了眨鳳眸,湛子藍修長如玉的大掌很自然地握住她的,自然到讓人不覺得唐突。

  最近他越來越喜歡握住她軟綿綿的小手了,感覺真好。

  「我馬上拿水過來。」寶兒用力點點頭,嬌小的身子像旋風般捲出內房,到廳外幫他倒茶水。

  在她轉身的瞬間,湛子藍病容倏地一斂,他半托著腮,薄唇揚起一抹有趣的笑痕。

  她照顧他可說是非常盡心盡力啊!連小雪都佩服她的好耐性,簡直挑不出任何毛病,無論他的要求有多苛刻,她總是沒有怨言。真不知道這世上到底有沒有事情能惹她不高興了?

  越是這麼想,他越是感到好奇。

  「寶少爺,茶水來了。」寶兒遞上溫熱的茶水。

  「哎!好燙。」水才沾唇,湛子藍立刻蹙眉。

  「太燙嗎?我馬上將它弄涼。」寶兒沒有二話,馬上轉身去忙。

  唉~~會不會太好說話了?他明明是雞蛋裡挑骨頭哪!

  看著她忙碌的模樣,一抹帶著惡意的笑悄悄揉入眼底。湛子藍搖搖晃晃的起身,腳步虛浮的模樣嚇壞寶兒,她連忙上前攙扶。

  「寶少爺需要什麼說一聲就是,不用親自下床呀!」他可是堂堂永浚侯,要是摔著哪裡、碰壞哪裡,她要拿什麼賠給人家?

  故意將全身重量壓在她身上,湛子藍嗅到一股甜甜的香氣,不似花香,十分好聞。

  「成天躺在床上也悶,我想下床走走,咳咳……」湛子藍還不忘咳個兩聲以示逼真。

  雖然湛子藍纖瘦,但畢竟還是男人。撐著他的重量,寶兒額上冒出小小的汗珠,仍咬著牙沒吭一聲。

  「寶少爺想出去透透氣?」

  「嗯,再躺下去一身骨頭都要生蛆了。」漂亮的鳳眸偷偷覷她,瞥見她額間晶瑩的汗珠,他斂眸,掩去太過燦爛的眸光。

  再壓下去,她可能會被壓扁吧!他忍不住想。可是他就是喜歡看她傷腦筋的模樣,已經上癮了。

  生氣吧!生氣吧!他想瞧瞧她生氣的樣子。

  「若是寶少爺想透氣,不如我陪寶少爺到花園走走。」思考一陣,寶兒抬頭笑道,圓眸彎彎,一點也不嫌累。

  咦?!湛子藍聞言,忍不住多瞧她一眼。

  這娃娃難道不怕被壓成小矮人嗎?竟說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建議。

  「我若去花園,沒一、兩個時辰不會想回房耶!」他故意嚇她。

  「沒關係,只要寶少爺身體撐得住,愛逛多久就逛多久。」寶兒毫不猶豫地說。

  還真努力!

  「可是本少爺走不動呢!」他故意擰眉猶豫。

  「這不是問題,我扶著寶少爺走呀!偶爾出房曬曬太陽也好。」

  她覺得好,他可不覺得;她不怕被壓成小矮人,他還擔心自己把她給壓扁哩!

  「算了,本少爺坐著就行了。」她太善良,害他反而欺負不下去。湛子藍有些沒好氣地道,一屁股往椅凳一坐,扯疼了寶兒的手。

  真悶。

  「寶少爺生氣了?」揉揉發疼的手,寶兒不明白的問。

  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

  「沒,本少爺是這種動不動就生氣的人嗎?」這回,他的語氣更差。

  唉~~他明明就在生氣。寶兒在心中悄悄歎氣。

  「本少爺的茶呢?」寬大的衣袍有一下沒一下漏著風,慵懶的姿勢比女人更嫵媚,湛子藍問道。

  「在這兒。」寶兒連忙雙手奉上。

  「哇呿,苦了。」他挑剔。沒道理該生氣的人沒生氣,想惹人生氣的人倒是積了滿肚子氣。

  方纔嫌燙,這會兒嫌苦,還真難伺候。寶兒只是皺皺鼻尖,然後便端起茶盤往外走。

  既然答應要幫大師姐的忙,說啥也要忍耐下去,更何況對方是堂堂永浚侯,像這樣的大人物總是難伺候。

  「寶少爺等等,我幫你新沏壺茶過來。」她仍是好聲好氣的道,還加上一抹粲笑。「不會很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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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4:22: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寶兒,好無聊呀!天氣一熱,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懶洋洋趴在軟榻上,湛子藍悶悶嘀咕,濃密的長睫半掩,自然流露出一股魅意。

  正在照顧綠樹盆栽的寶兒回頭,當她看見像孩子般耍賴的寶少爺時,心不禁隱隱一動。

  到底是什麼樣的男子會同時擁有孩子和男人的心性?有男人的霸道又有女子的溫柔……剎那間,她真的迷惑了。

  記得初看見寶少爺的真面目時,她足足愣了好久,不懂天底下怎麼會有長得如此漂亮的男人,甚至比女子還好看,只可惜他似乎病得很重,膚色蒼白、身體傾瘦,外傳沒有幾年好活的傳言恐怕是真的。

  雖然她和這位寶少爺不熟,但她真心希望他能活得長長久久的。

  「寶兒,不如你陪我說說話吧!」湛子藍提議。

  「說話?寶少爺想聊什麼?」寶兒一愣,回神。

  「就說說你吧!你怎麼會在雲陽山上學藝?學武那麼辛苦,難道你爹娘不心疼嗎?瞧瞧你,手心好多傷痕呢!你爹娘不心疼,本少爺都心疼了。」湛子藍下經意的說。

  「我沒有爹娘。」寶兒搖搖頭,眼神有絲落寞。「打從我有記憶起,我就和師父、師姐們在雲陽山上習武,她們就是我的家人。」

  「你沒有家人?」湛子藍怔然睜眸,似乎很訝異她的回答。

  「聽師父說,她是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廟前撿到我的,當時我身上除了這塊玉珮之外,什麼東西也沒有。」寶兒從懷中掏出黃玉遞至湛子藍眼前,小臉上的笑容帶著黯然。

  湛子藍的目光先是停留在她失意的小臉半晌,最後才落在她手中的黃玉,不知怎麼回事,總覺得那塊黃玉上頭的圖騰有些眼熟。

  唉~~她的身世如此可憐,教他以後如何欺負得下去?湛子藍用白袖遮臉,匆匆別過頭去。

  這樣一來就違背他的本意了。

  「寶少爺,你不必替我難過,雖然我沒有爹娘,我還是很幸福喔!」猛地,寶兒充滿朝氣的清脆嗓音引起他的注意。

  他回頭,映入眼簾的是寶兒燦爛如朝陽的笑靨。

  像是被她的笑容眩惑了眼,湛子藍微微瞇細鳳眸。

  這娃娃太自作聰明,誰說他在為她難過?他只是因為不能欺負她而感到遺憾而已,哼哼!

  「師父和師姐們對我都很好,雖然師父的脾氣很古怪,忽好忽壞,可是我知道其實她心裡很疼我的。」寶兒指著自己的鼻尖,笑得天真。

  「……」看著她的笑,湛子藍不予置評,依她太過善良的性子,她真分得出誰對她好、誰對她壞嗎?對此,他保持極度懷疑的態度。

  話說回來,她的笑容太過燦爛耀眼,耀眼到一種虛假的地步。而他——

  最討厭虛假的笑容。

  「習武的確很辛苦,有時受了傷,痛到半夜睡不著覺,都是大師姐幫我準備藥浴讓我泡澡。可是我不討厭這樣的生活,如果沒有她們的話,我可能早已被狼吃掉了呢!」寶兒繼續說道。

  「你習武的時候常受傷?」

  「嗯,舞刀弄槍受傷總是難免,牙一咬眼一閉就過去了。」寶兒用力點頭。

  胡說!他學武的時候就不曾像她搞得渾身是傷,八成和天資有關。湛子藍心底輕哼。

  「寶兒,你會想見你的爹娘嗎?」垂眸看著似曾相識的黃玉,湛子藍漫不經心的問,濃密的長睫形成一道美麗的弧度。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當然會想見他們。」寶兒將黃玉收回懷裡。「不過見不著也沒關係,我不強求。」她搖搖頭。

  倒是挺隨遇而安的性子啊!害他又想欺負她了,這回的欺負不同以往,是種想徹底激怒她的慾望。

  聽見她的話,湛子藍總覺得心裡像有根針隱隱扎得很不舒服。

  揚眸看住她清秀的小臉,他白袖一揮,帶著負氣意味,雖然不懂自己在生哪門子的悶氣。

  「寶兒,茶冷了,再換過一杯來吧!」




  「寶兒,參茶太溫了,拿下去換過!」

  「寶兒,這東西能吃嗎?叫他們全撤了,本少爺光看就沒食慾!」

  「寶兒,我不是說別離我太遠嗎?離我這麼遠,真有刺客來的時候,你能及時保護本少爺嗎?」

  「寶兒,我看你也別睡在隔壁房了,就守在綠苑閣門口好了,這樣我比較安心……」

  悶熱的午後傳出湛子藍略顯躁怒的嗓音,對子他越來越過分的要求,湛府裡一堆下人們議論紛紛,大家都很明顯地感覺出寶少爺是刻意在找麻煩,明明不關寶兒的事,也硬要把脾氣發到人家身上去。

  「是,那我不睡了,從今夜開始就守在綠苑閣門口。」聽完湛子藍毫無道理的要求,寶兒仍是面帶微笑的點頭。

  瞪著她的笑顏,坐在床幔後的湛子藍感到眼前一片暈眩,不是因為身體不適,而是她逆來順受簡直到一種聖人的地步。

  他都已過分至此,難道她一點都不生氣嗎?只要是人都會生氣,難道她沒有這種情緒?!

  不行!他再激怒不了她,他擔心自己會先吐血身亡。

  「寶兒,你有何不滿大可以直說,本少爺不是心胸狹窄的人。」順了順氣,湛子藍試探地問。

  嗯哼!別說他沒給她機會,他可是仁至義盡了。

  「沒有,寶兒沒有任何不滿。」回應他的,仍是平心靜氣的該死語氣。

  可惡!她沒有,可是他有!

  要吐血了!要吐血了!這回真的要吐血了。

  「如果你守在綠苑閣門口,就整夜都不許睡囉!」瞇細漂亮的鳳眸,湛子藍咬牙提醒。

  「我明白,寶少爺請放心,我絕不會偷懶。」寶兒斬釘截鐵地回答。

  他真的快吐血了……

  早知道她的性子溫和好欺負,可是未免也好欺負過頭了,對象是他還好,若換作別人指使她,她也這樣任人欺負嗎?

  心裡悶悶不快,應該說自從他得知寶兒的身世後,他的心情一直就沒有開心過,總覺得她燦爛如陽的笑容背後缺少些什麼……

  不!應該說是隱藏些什麼!

  「那從今夜開始,你就守在綠苑閣門口吧!」他沒好氣地揮手,寬大的白袖袍掩住俊顏,也掩住他複雜的表情。

  「是,寶少爺。」

  「下去吧!」湛子藍別過頭,打定主意不再看她一眼。

  聽見她輕輕關上門的聲音,湛子藍煩躁地掀開床幔下床,俊顏難看。

  是的,他在生氣,在生寶兒的氣!他討厭她無慾無求的樣子,好像怎樣都無所謂。人是有感情的,不管貪不貪心,一定都有會自己想要的東西,想要就去追求,這才正確。

  她越是輕輕淡淡,他越想激她,就像某種挑戰似的,他不信有人會真的什麼都不要。

  越想越生氣、越想越生氣,害他更想惹她生氣。

  他要用力欺負她!就算把她惹哭也好、氣走也好,最起碼讓他覺得她是個活人,有感情、有七情六慾,他才不要一塊木頭待在身邊!

  真是活活氣死他了。




  「寶兒姑娘已經三天三夜沒闔眼,再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

  「是呀!平時寶少爺的脾氣雖然不好,也不曾見他待人如此苛刻。」

  「不知道寶兒姑娘是哪裡得罪寶少爺?竟惹寶少爺如此不快?」

  「就算是真得罪了寶少爺,這樣的處罰方式也未免太過殘忍。」

  「寶兒畢竟還是個小姑娘,這樣實在太可憐了,進福管家,您還是去勸勸少爺吧!」

  守在綠苑合外第三天,六月的陽光炙熱猛烈,每個經過的下人們都議論紛紛,對這名剛進府裡的小護衛投以同情的眼光。

  「我去跟寶少爺說說看!」進福也看不下去了,叫寶兒不吃不睡的守在門口,再怎麼樣也說不過去。

  「進福爺爺,您找寶少爺?」看見進福,面色蒼白的寶兒仍勉強露出笑容問。

  「是呀!有些事情想跟寶少爺談談。」眼看她原本圓潤可愛的下巴都尖了,進福不禁心疼。

  「寶少爺應該在房裡,進福爺爺直接進去就可以了。」不知道他是特地來為自己說情,寶兒回道。

  「嗯。」點點頭,來到湛子藍的房門前,敲門走了進去,只見湛子藍正坐在桌旁喝茶。

  「寶少爺。」進福一揖。

  「原來是進福。」看見來人是他,湛子藍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他的眸光越過他的肩,落在不遠處外的嬌小身影。「怎麼?找我有事?」

  「小的是想跟寶少爺商量有關寶兒姑娘的事……」

  「寶兒?她怎麼了?」聽見寶兒兩個字,湛子藍眸底幽光疾掠而逝,狀似不經意的問。

  「她守在綠苑閣門口已經三天三僅未曾闔眼,小的擔心……」進福欲言又止。

  「她請你來說的?」心頭微突,湛子藍語氣難測的反問。

  「不!是小的自己來的。」

  說不出心底是什麼感受,是更惱了嗎?

  湛子藍倏然沉默,向來溫和的俊顏此刻陰鷙難看。這已經不是收不收回成命那樣簡單,早已演變成兩人之間意志力的戰爭。

  他不是真的想欺負她到人神共憤的地步,他只是希望除了乖乖聽話,她能有別的情緒反應。他曾說過,他討厭跟木頭生活在一起。

  她越是順從無所謂,他越是想試探她能忍耐到什麼地步。

  可惡!要地生氣真有那麼難嗎?

  「寶少爺?」見主子不說話,俊顏瞬息萬變,進福小心翼翼地問。

  「嗯?」垂下俊眸,湛子藍不冷不熱的應聲。

  「關於寶兒姑娘……」

  「您讓她回房休息一下可好?」進福終於鼓起勇氣把話說完。

  「不好。」冷冷地,湛子藍吐出話。

  「寶少爺——」沒想到他會一口回絕,進福愣住。

  「沒有我的吩咐,寶兒不許休息。」鳳眸警告性地掃向進福,擺明要他不許多事。

  「可是這樣下去,寶兒姑娘的身體會撐不住的。」進福又道。

  「下去吧!本少爺下想繼續談論這個話題。」擺了擺寬大的白袖袍,湛子藍揮手趕人。

  「是。」苦勸無效,進福只好黯然離開。




  日光好大,刺眼的金光令她睜不開眼。寶兒閉起明眸,嬌小的身子微晃,頭感到一陣暈眩。

  好累。這是她僅剩的感覺。

  已經忘記這是第幾天未曾闔眼,第四天?第五天?除了簡單的吃飯梳洗外,她就是守在綠苑閣門口,靜靜的,一直守著。身上的劍好重,這是她七歲第一次拿劍後,許久未有過的感覺。

  她知道寶少爺在生氣,嚴格說起來,是在和她賭氣,而她卻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

  天在轉、地在轉,眼前的世界飛快旋轉,寶兒狠狠咬住下唇,舌尖嘗到淡淡的血腥味,劇烈的痛楚讓她稍稍恢復清醒。

  她從很小的時候就清楚明白,她是個沒有資格撒嬌的小孩。師姐們都有爹娘,只有她沒有,逢年過節前夕,師姐們的爹娘總會上山來接走她們,只剩下她孤孤單單留在雲陽山上,用羨慕的眼神目送她們離開。

  還記得那時候師父總會牽著她的手站在門口送別,可是師父的手好冷、好冷,一點都不能溫暖她的心。所以她已經習慣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因為她知道這世上很多東西不是想要就能得到,只要不去想,就不會心痛,不想要,就不會失落……

  她不想來永浚侯府,但她還是來了;她不想要當啥貼身護衛,可她還是必須站在這裡,這就是她的命運,除了逆來順受,不會有更好的方法。

  身體好熱,散發著炙燙高溫,寶兒感覺一滴冷汗正悄悄滑過背脊,她瞇起眸,想打起精神,卻感到一陣昏黑,而後整個人倒地……

  原本以為會重重摔在地上,她正等著劇痛來臨,不料似乎是倒進一堵溫暖的胸懷,雖然稱不上柔軟,卻很舒服,有股香氣竄進鼻內。

  一道陰影遮住了她的天空,降低了下適的高溫,寶兒想睜眼看清來人,但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她蒼白的菱唇動了動,終於暈厥過去。




  舒服的清風拂面,驅走了惱人的高溫。

  寶兒長睫顫了顫,終於悠悠轉醒。

  「這是——」手下冰涼絲滑的觸感,是最高級的紫色綢緞,寶兒吃驚的坐起身,發現這裡不是別的地方,正是湛子藍最喜歡休息的軟榻。

  軟榻緊鄰著窗口,窗外是一片碧綠的人工湖泊,涼風襲來,正好減緩她的不適。

  「你醒啦?」聽見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響,湛子藍頭也不回地問。

  「寶少爺,我——」怔怔望著他頤長削瘦的背影,烏亮如緞的長髮未束,形成一種妖美媚惑的景象。

  最後的記憶是斷斷續續的,寶兒欲言又止,在她暈厭的前一刻,是寶少爺及時抱住她,讓地免於摔疼嗎?

  「我在門口發現你倒在地上,就吩咐下人把你扶進來。」像是早猜透她內心所想,湛子藍仍是頭也未回,說話的語氣不冷不熱。

  「謝謝寶少爺。」原來不是他呀!可她為何會有這種奇怪的念頭和想法?明明最後的記憶裡是有人抱住她呀!

  不過也對,寶少爺不會武功,又怎可能有如此利落的身手?

  寶兒斂下美目,表情有絲迷惑。

  「你哪兒還不舒服嗎?」猶豫了下,湛子藍終於起身向她。他薄唇微抿,眼眸瞬也不瞬地望住她的。

  「沒有。」仰首瞧他,寶兒用力搖頭。

  「真的沒有?」像是不信她的話,湛子藍濃眉微蹙,破壞了該是俊美無儔的俊顏。

  已經連續多天不曾闔眼,他不信她會像沒事人一樣,他並非真的鐵石心腸,他只日正……

  湛子藍別開眼,不想看她蒼白的臉龐。

  是她錯看嗎?寶少爺眼底一閃而過的擔憂與不捨,她以為他是討厭她的,所以才故意要她守在門口不許睡覺。

  奇怪的念頭才跳入腦海,寶兒立刻搖頭甩開,急急下榻。

  「寶少爺,我回去守著,不打擾你了。」她急著想逃開。

  只要不期待,就不會有失落。她是真的這樣想的。

  話尚在舌尖跳動,寶兒下榻的動作瞬間一僵,她低下頭,眸光落在他修長如玉的大掌。

  就在方才一剎那,湛子藍準確無誤地抓住她的臂膀,動作之快,讓她不禁錯愕。

  這是久病的人會有的身手嗎?不像,真的不像啊!

  「寶少爺——」她微訝地抬頭。

  「本少爺准許你離開了嗎?」湛子藍的話聲極輕,有種風雨欲來的味道。

  「我以為——」

  「坐下。」仍是輕柔如水的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咬住唇,寶兒依言乖乖落坐,不懂他為何又突然發脾氣?明明剛才好好的呀!

  垂下俊眸,看著她平靜的臉龐,熟悉的惱怒再度湧上胸間,雖然不知道到底為哪樁。

  真是惱怒啊!

  「本少爺如此不近人情的要你守在綠苑閣門口,難道你不生氣嗎?」他問,俊美的側顏顯得有些難以親近。

  「咦?」寶兒怔然抬眸。

  「說實話,你氣本少爺嗎?」

  「我、我、我——」他的問題很直接,寶兒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最後,她搖頭,「不!我不氣寶少爺。」

  湛子藍倏然瞇細妖美的鳳眸,有些咬牙切齒。

  他湛子藍自詡頗會觀察人,任何人再微小的舉動都難逃他的法眼,而寶兒的回答之所以徹底激怒了他,是因為他知道她說的是實話。

  她不惱他、不恨他,逆來順受,心平氣和到一種神乎其技的地步。

  「為何不氣本少爺?」他又問。

  「為什麼一頂要生氣?」寶兒疑惑的目光迎上他的,臉龐浮現一抹倔強。

  生氣又如何?又有何用?生氣並不能改變什麼呀!

  「……」面對她的疑問,湛子藍沉默了。他不再看她。「下去休息吧!不用再守在綠苑閣門口了,本少爺會另外派人守著。」他要她離開。

  這遊戲到此結東,沒有繼續的必要。

  「寶少爺!」

  「下去吧!」他淡淡開口,雪白的身影定入內房。

  「……」低下頭,寶兒默默走出房外。

  寶少爺果然很討厭她啊!好似做什麼都會惹他不高興,可是她真的不懂,她已經盡力照著他的意思去做,不敢稍有違背,到最後還是惹得他下開心。

  濃濃的失落湧上心間,寶兒眼眶微紅,硬忍著不讓淚落下。

  聽見關門的聲音,湛子藍慢慢旋過身,幽深的眸光落在窗外倉卒而過的嬌小身影。

  為什麼一定要生氣?她這樣問他,用一種再認真不過的眼神。

  因為人會有七情六慾,只要是人都會生氣,而他——

  希望她像個平常人,只是這樣而已。




  「我都聽說了,沒想到這回真讓你玩出火來了。」尹兆紫專注手中的算盤,頭也不抬地道。

  「她到底是哪兒得罪你,你非要把人家欺負到暈厥不可?」

  「我說侯爺,人家再怎麼說也是個小姑娘,真把人家的命玩完,你要我怎麼向黃潔交代?」見他不答腔,尹兆紫歎氣。

  「不玩了,一點都不好玩。」湛子藍撇撇唇,眸光投向窗外。

  聞言,尹兆紫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究竟怎麼回事?」

  「沒。」一個字的回答,非常簡潔有力。

  「說吧!你悶不住話的,只會憋死自己。」他的性子他還會不瞭解嗎?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個年頭啊!

  「明明是個粉雕玉琢的可愛娃娃,偏偏裝出七情不動、死氣沉沉的模樣,看了就討厭。」湛子藍悶悶出聲。

  「會嗎?聽進福說,她倒是每天笑得挺甜,頗為討喜。」唉!上回才說人家笨笨的、嫩嫩的,感覺很好欺負,想留在身邊玩一玩,現在又覺得人家討厭,他可真難伺候啊!

  「那是假相,除了笑,你瞧過她還有其它表情嗎?」湛子藍輕哼。

  老是這樣膽小怯懦,不敢爭取的樣子,教他瞧了就生氣。

  「你甭生氣,真不喜歡換一個就是了。」

  「我有說要換人嗎?」湛子藍瞇細鳳眸,表情不悅地反問。

  「又討厭人家,又不要換人,你到底想怎麼做?」敲算盤的手總算停下,尹兆紫很無奈地看他。

  他到底想怎麼樣?這倒是個好問題,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平時看著她什麼都不求的態度就生氣,真要看下到她,心裡又莫名想念……

  想念?他到底是怎麼了,居然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湛子藍白袖袍掩面,修長的指尖在桌面輕敲,每當他陷入沉思,都會有這種舉動。

  「如何?想出一個答案沒有?」

  「沒有。」冷冷地丟下話,湛子藍霍然起身,推開門走出屋外。他沒有任何答案。
因為最初,所以最美!          因為有緣,所以珍惜!
    因為有情,所以堅持!          因為唯一,所以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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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4:22: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態度轉變得太快,快得讓寶兒無法反應,彷彿前幾天的非人折磨完全是場噩夢罷了。

  自從她體力不支暈厭那天之後,寶少爺不再找她麻煩,待她的態度冷淡疏離。

  寶兒站在廚房門口,等著廚房大娘將寶少爺最喜愛的甜點拿給她。

  「你也有看到吧?寶少爺的喜好果然和常人不同……」隱隱約約間,隔壁刻意壓低的說話聲傳來,寶兒不想偷聽,話聲卻仍傳入她耳中。

  「多可惜呀!虧寶少爺長得玉樹臨風,好比潘安再世,卻是……」

  「難怪寶少爺遲遲不肯娶妻,你說這樣要怎麼娶?可憐湛家要絕後了。」丫鬟甲連連歎氣。

  唉~~飛上枝頭做鳳凰的美夢這下真的破碎了。

  「我不懂,好端端的寶少爺怎麼會喜歡男人呢?」丫頭乙捶胸頓足。她原本還想當侯爺夫人呢!

  耶?好驚人的消息啊!在城外聽聞就算了,在湛府內親耳聽見更教人震驚。在一旁聽見的寶兒急急掩住嘴。

  原來寶少爺真喜歡男人呀!難怪有時候覺得他的動作比她更女人,原來……原來呀!

  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像要從嘴裡跳出來了。

  「堂堂永浚侯竟然有這種見不得人的癖好,傳出去怎麼能聽?」

  「是呀!貴為王侯也不過如此嘛!還以為會有多了不起。」像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態,丫鬟負氣嘀咕。

  「模樣妖裡妖氣,每當寶少爺用那雙眸子看住我的時候,我總覺得很恐怖呢!像是被妖怪盯著!」

  心跳得好快,她們對湛子藍的批評,使得寶兒胸臆問有種莫名的怒火在熊熊燃燒。或許寶少爺的舉止真的比較柔和,可是他還是不失為好人呀!怎能如此批評他呢?寶兒悄悄握緊拳頭。

  雖然寶少爺的脾氣特大,對她又特別嚴厲,但自從她暈厥後,他吩咐進福爺爺送了好多補品給她補身子;而且,身為湛府的一份子,怎能暗地裡說主子的是非!

  不想再聽這些閒言閒語,她急急接過大娘的甜點定人,不料才轉過彎,立刻迎面撞上方才嚼舌根的兩個丫鬟。

  「寶兒姑娘。」兩人難掩心虛,互看一眼,不確定方纔的對話她聽見多少。

  「我替寶少爺送甜點。」寶兒頭一低,匆匆和她們擦身而過。

  堂堂永浚侯竟然有這種見不得人的癬好,傳出去怎麼能聽?

  貴為王侯也不過如些嘛!還以為會有多了不起。

  模樣妖裡妖氣,每當實少爺用那雙眸子看住我的時候,我總覺得很恐怖呢!彷彿被妖怪盯著。

  這些話像條蛇緊緊纏住寶兒的心不放,不斷在她耳邊嗡嗡迴響,她越想越生氣,被擾得心浮氣躁,究竟怎麼回到綠苑閣的都沒有自覺。

  「寶兒,怎麼啦?你的臉色好難看!」湛子藍正從內房走出來,看出她不對勁的臉色,蹙眉問道:「發生什麼事嗎?」

  怎麼走一趟廚房,表情像是遇見仇人似的?圓圓的小臉鐵青,粉唇噘起。

  「寶少爺,我沒事。」寶兒用力搖搖頭。

  這些話怎能傳進寶少爺耳裡,他聽了肯定會很傷心。

  「明明就有事,說!」最討厭有小秘密了,湛子藍皺眉。

  「其實也沒什麼……」天生不是說謊的料,寶兒不自然地避開他的目光。

  「你不說,本少爺親自去問,看到底發生何事!」湛子藍沉下俊顏,鳳眸顯得幽暗難以逼視。

  雖然他不信自己府中會發生欺負人的事件,可寶兒反應這麼遲鈍,難保沒有萬一。

  「寶少爺,沒什麼的,你別去。」寶兒連忙阻止,不希望因為自己害了剛才兩位丫鬟,更不希望他聽見這些會讓人不開心的話。忽地,她狐疑地瞅他。「寶少爺,我怎覺得你的身體突然全好了?」

  完全不像一腳踏進棺材的病人。

  「咦?」聽見她的懷疑,湛子藍也發覺自己似乎太過激動。他白袖袍掩面,別過俊顏。

  「我也是擔心你,深怕你在府中遭人欺負,其實我很不舒服,我的頭很暈……啊!我快暈倒了……」他狀似頭暈目眩的坐下。

  還敢問!罪魁禍首還不是因為她!只有她這個笨寶兒會把他激得忘記自己是個病人的「事實」。

  「寶少爺,小心。」心底總是有點狐疑,寶兒依舊扶著他。「寶少爺,對不住,我不知道你這麼擔心我。」

  「沒關係,只要老實告訴我剛才在廚房究竟發生什麼事,我就不會放在心上。」他燦亮的眸迎上她的。

  「我……」為難的看著他俊美的臉,寶兒數度欲言又止。「我說了怕寶少爺聽了心裡不開心。」

  「你儘管說,我答應你不生氣。」湛子藍不以為意。基本上要他湛子藍動肝火還不是挺容易的事哩!

  當然,除了和寶兒有關的事之外,她簡直是上天派來激怒他的。

  「方纔我在回來的路上聽說……」寶兒低下頭,聲音比蚊子還小。「說寶少爺有斷袖之癖,喜歡的是男人。」完了,這下子死定了,對著堂堂永浚侯說這種話,大概下場淒慘吧!

  不料,湛子藍聽了並沒有任何反應,僅是靜靜望住她,用她難以瞭解的目光。

  「原來是這件事啊!」他挑眉。「就這樣?」

  沒想到刻意放出的風聲,如今又傳回自個兒的耳朵裡來了,有趣。

  「寶少爺,我——」

  「你就是為了這件事在生氣?」他語氣難測地問。

  寶兒愣了一下,用力地點頭。「嗯。」

  「……」說不出心中的感受,很複雜、很難懂,但垂眸望著她清麗的小臉,又覺得心裡某個角落在發軟。

  無論他如何欺負她、激怒她,她都沒有任何怨言,偏偏為了他,為了那些無聊的流言,她倒是氣白了一張臉。

  該說她的個性太過單純,還是太過善良?將他人的事看得比她自己還重要,甚至還是曾經過分欺負她的自己,在普遍自私自利的人們裡,她更顯得難得。

  「寶兒,你會討厭我嗎?」耳邊忽地傳來低泣,眼看湛子藍用白袖袍掩面,鳳眸淚光閃閃,寶兒愣住。「知道我喜歡的是男人,你會不會討厭我?恨不得離我遠遠的?」他硬是擠出一顆晶瑩的淚珠懸在眼睫,哭得好不逼真。

  「寶少爺,我當然不會!我、我……每個人都有決定喜歡誰的權利。」只怪自己老愛一個人發呆不擅言詞,面對傷心難過的湛子藍,寶兒慌了手腳,不知該怎麼安慰。

  「真的嗎?你不會想逃開我?寶兒你真好,若沒有你在身邊我該怎麼辦?其實當侯爺很慘的,喜歡誰都不能自己決定,動不動就遭人指指點點,下人們還會躲起來議論紛紛,連一點自由都沒有。」湛子藍頻頻拭淚。

  寶少爺說她好?!他不是很討厭她嗎引寶兒微怔。

  原來他並不討厭她呀!這個認知突然讓她的心情好起來。

  「寶兒,我之前那樣欺負你,你一定很討厭我吧!其實我只是想掩飾我的不安而已……」湛子藍斂下眸,濃密的長睫掩去複雜難懂的眸光。

  「寶少爺,你別哭。我絕對、絕對不會討厭你,也不會離開你身邊。」見他彷彿積壓了莫大委屈,寶兒情不自禁地伸手擁湛子藍入懷,她輕輕拍撫他纖瘦的背脊,一顆心為他難受。

  原來當侯爺這麼辛苦呀!她還以為當侯爺的人都很好命呢!寶少爺真是可憐,如果可以的話,她一直待在他身邊照顧他好了,不然留他一個人孤單寂寞。

  「嗚嗚嗚……寶兒果然最好了,不如我們以姐妹相稱,你就當我親愛的寶兒妹子吧!」將頭靠在她軟軟的肩窩,湛子藍嗅進的全是她甜甜的香氣。他用衣袖拭淚,大手乾脆大膽地環住她的腰,直接將她軟馥的身子擁入懷裡。

  她方纔的態度和回答,讓他對她一整個氣不起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心疼。

  她應該要對自己再好一點。

  「如果寶少爺不嫌棄,我就當寶少爺的妹子吧!」寶兒不斷輕撫他的背,毫不考慮地說。

  「是嗎?那我以後都稱你為寶兒妹子。」湛子藍斂下的俊眸裡幽光閃過。




  「寶兒妹子,我口渴,想要喝水。」

  一個人態度的轉變能有多快,看湛子藍對寶兒的態度就知道了,善變的性子比女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像是習慣身旁有寶兒的陪伴,湛子藍啥事都找寶兒,反而是原本的貼身侍女小雪沒有事做。

  「寶少爺,水馬上來了。」寶兒飛快端水靠近床側,將水杯遞至他唇邊。

  「寶兒妹子,本少爺的頭好暈。」一見到她靠近,湛子藍立刻靠向她的肩頭,嗅進她身上特有甜甜暖暖的味道。

  嘿嘿!真好聞。

  「寶少爺,你沒事吧?要不要叫大夫?」原來不是只有美人生病時會讓人心疼,男人難受起來也是會讓人揪心,寶兒皺眉問。

  「不用了,請多少大夫來看都沒用,我看這身病骨是拖不過今年冬天……」像是裝病裝出興趣來了,湛子藍說得好可憐,只見他寬大的衣袍一揮,乾脆整個人賴到她身上不動,大手更過分地環住她的腰。

  果然一如他記憶中的好抱,軟軟綿綿的,他幾乎立刻就愛上這種觸感。

  不如一有機會就這樣抱了吧!

  「寶少爺……」感覺到他唐突的動作,寶兒一僵,原本粉嫩紅撲的粉頰漲得更紅。

  男女授受不親,他們會不會太親暱了?但話說回來,反正寶少爺喜歡的是男人,她又有什麼好介意的?

  「寶兒妹子,你別怕,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抱著人比較有安全感罷了,我平時也是這樣抱進福的。」他說謊,他打死也不會想抱進福那副瘦骨頭。「抱著人,我感覺比較不會痛苦。」湛子藍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極有說服力。

  「是嗎?」一聽他也是這樣抱進福爺爺,寶兒的戒心更立刻下降許多,率真的性子根本沒想太多。「那麼寶少爺不嫌棄的話,你就抱吧!」她笑答。

  「寶兒妹子,你真好。」湛子藍抱得更緊了。

  真是笨得好可愛,害他更想欺負她了。

  「寶少爺,我進房囉!」房門外傳來尹兆紫的聲音,當他推開門看見的就是這副景象。

  尹兆紫微微瞇細黑眸,不用猜也知道湛子藍心裡在打什麼歪主意。

  裝病裝可憐,欺負善良的寶兒。

  「寶少爺,你怎麼不坐起來,卻抱著人家姑娘呢?」尹兆紫語氣難測地問,像是隨時想戳破他的謊言。

  「我心口痛。」湛子藍瞇眸瞪他,惱他破壞好事。

  平時找他總是推三阻四,寧願賴在賬房也不過來,現在他好不容易和寶兒的感情變好,他卻趕來湊熱鬧。

  哇哇!討厭的傢伙!

  「又犯病啦?」這一回,他的語氣更詭譎。

  「寶少爺說他抱著人心口比較不疼,沒關係的。」寶兒微笑,還不忘幫主子說話。

  「你聽見了?」湛子藍挑挑眉,示威意味濃厚。

  果然還是他的小寶兒好了,多貼心啊!

  「你若還是心口疼,我就幫你請劉大夫過來,我記得他的針灸治心疼最有療效。」尹兆紫不慌不忙地回答。

  該死的尹兆紫,越來越不討人喜歡,嫉妒他的好命,成天想往他身上扎針。湛子藍悻悻然地坐起身,漂亮的鳳眸快瞇成一條線。

  「尹兆紫,你找本少爺有何要事?」要不是礙著寶兒在場,他必須裝出弱不禁風的模樣,他非得好好和他過個兩招,分出個勝負不可。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他還等著要好好抱著他的小寶兒。

  「原來你就是尹少爺,大師姐吩咐我若是見到你,一定要好好的跟你打聲招呼。」聽見尹兆紫三個字,寶兒興奮地眺起來,笑容甜膩可人,不自覺甩脫了湛子藍的手,氣得後者俊顏微青。

  搞什麼?見到尹兆紫有必要這麼開心嗎?笑容甜得都快滴出蜜來了,真是討厭!

  湛子藍沒好氣地在心裡嘀咕。

  「寶兒姑娘不必多禮,你倒是得多小心寶少爺,他可不好伺候。」尹兆紫睨了他一眼,意有所指。

  這是啥意思,存心扯他後腿嗎?

  湛子藍瞇細鳳眸,當作沒有聽見。等寶兒離開房裡,再看看這筆帳要怎麼算!

  「寶少爺是因為身體不舒服,要求才會比較多,我不介意。」寶兒善良的接口。

  「寶兒妹子,你真好。」聽她如此為自己說話,湛子藍真想立刻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以茲鼓勵。

  聞言,尹兆紫感到一陣無言。只能說寶兒遇上湛子藍,注定被欺負到死。

  「寶兒,你先下去吧!我有話要跟寶少爺說。」尹兆紫無奈,只好側過身支開她。

  別說他見死不救,是她被湛子藍的假面具蒙騙了。

  「好。」寶兒點點頭,執起長劍離開房間。

  「你最好是有很重要的事要眼本少爺說。」湛子藍沒好氣地下床,寬大的白袍穿在身上顯得更加俊秀。

  「你倒是玩得挺開心的,大概忘記自己的腦袋隨時有落地的危險。」尹兆紫衣袍一撩坐了下來,斜眼睨他。

  「誰說我忘記,我只是在等,等他們自個兒送上門來罷了。」湛子藍挑了挑眉。

  「這幾天太過風平浪靜,反而讓我覺得有些不安。」尹兆紫皺眉。

  「尹兆紫,你是在擔心我嗎?」湛子藍白袖袍掩面,故作千嬌百媚地朝他眨眸。

  若非湛子藍是自己的表哥,他真想一掌劈爛他的臉!

  尹兆紫狠狠送他一枚大白眼,語氣不善。

  「我是在擔心寶兒,怕你把她的命給玩掉了,到時我從哪兒再找一名活蹦亂跳的寶兒還給人家?」

  「嘖嘖嘖!真是薄倖寡義,居然這樣子跟你的表哥說話,真教人傷心哪!」湛子藍也不以為意,聳了聳肩。「你放心,寶兒在我身邊,保證平平安安。」

  怪了,到底誰才是誰的貼身護衛?誰該保護誰呀?他忍不住想。

  「你有這個認知就好,還有,你玩歸玩,千萬別玩過頭了。」尹兆紫像個不放心的老媽子再次交代。

  「你何時見我玩過頭了?」鳳眸瞥向尹兆紫,湛子藍薄唇揚起一抹笑弧。「我懂得分寸,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天很黑,山林間風吹過,響起一種教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阿六站在暗室的角落,盯著自己的鞋尖,目光不敢亂飄,全身繃緊。

  「嗯,銀票的數目正確,這筆交易我接下了。」暗室另一頭,蒙面男子將銀票收進懷裡笑了,尖銳的笑聲在暗室之中顯得陰森。

  「你有把握嗎?」雖然很不想跟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惡霸有任何交集,但該問的總得問清楚。

  阿六硬著頭皮開口,目光不敢在他身上稍作逗留。

  「我秦龍從不做沒把握的交易。」蒙面男子驕傲地道。

  「訂金部分已經給你了,我何時能知道結果?」阿六又問。

  「你很急?」秦龍瞇眸看他,身上有股江湖殺手的剽悍氣味。

  阿六嘴巴張了又關,最後他別過頭。「是的,我很急。」說穿了,急的人不是他,而是恨湛府入骨的常大人。

  「對方可是赫赫有名的永浚侯呢!雖然聽說他久病臥床,但侯府戒備森嚴,也不是能輕易潛入……我很好奇,你和他有何過節?」

  「這不關你的事!」阿六咬牙道。

  「的確,這不關我的事,我只要完成交易,拿到我的酬金就好。」秦龍頭也不回地走出破茅屋,留下阿六一個人在破屋裡。「你儘管放一百個心,我會把永浚侯的人頭交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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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4:23:1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寶少爺,外頭的天氣真好,你快來看!」推開窗,清風迎面拂來,寶兒站在窗口開心地道。

  「唔……是不錯。」白袖袍掩面,恨不得遮去惱人的陽光,湛子藍慢吞吞地從房內走出來,不是很有興趣的應聲。

  「寶少爺,你想去後花園走一走嗎?」寶兒回頭笑問,燦爛的笑顏教人不忍拒絕。

  「現在?」湛子藍皺眉,表情抗拒。

  「嗯,多曬曬太陽對你的身體也有好處。」

  他向來對日光敬謝不敏,更何況他的身體已經很好,不需要再曬太陽。

  「寶少爺,走吧!走吧!」迫不及待握住他的手,寶兒用力將他住房外拉。

  「寶兒妹子,別拉我,我曬太陽會頭暈的,唉唉唉~~」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被她拉出綠苑閣,刺眼的金光照在他身上映出一圈美麗的光暈。

  就說他討厭和陽光接觸,可人還是被拉出來了。

  「寶少爺,有人說過你長得很漂亮嗎?」剎那之間寶兒看呆了,她著迷地移不開目光。

  烏亮如緞的長髮及腰,膚白俊美的臉龐美麗得教人下敢逼視,雪白的身影頤長挺拔,相信任何人看見此時的湛子藍都會無法克制的心動吧!

  「如現在的她。

  她毫不掩飾的稱讚取悅了湛子藍,他很故意的俯下身,俊美的臉龐和她靠得極近。

  「喜歡嗎?」他模稜兩可的問。

  「咦?」心沒來由的一突,寶兒瞬間漲紅粉頰。

  喜歡?!她不懂寶少爺這句喜歡的意思。

  她紅撲撲的臉蛋映滿他的眼瞳,湛子藍鳳眸裡揉進暖意,帶著捉弄。

  「寶兒妹子,你說我長得很漂亮,那麼你喜歡嗎?」他又問。

  「……」呼吸剎那間停止了,寶兒睜圓明眸,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這位寶少爺心情不好的時候一直欺負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又狂逗人,害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他明明喜歡的是男人呀!偏偏自己對他心動到下行。

  「寶兒妹子,你喜歡我嗎?」苦等不到回答,湛子藍乾脆開門見山的問。

  她喜歡寶少爺嗎?當然是喜歡的。不然就不會替他生氣,喜歡看他對著自己笑的模樣。

  「你怎麼都不說話呢?」見她沉默不語,他的表情似乎好失望,他白袖袍掩面,起身。

  「我喜歡寶少爺。」忽地,身後傳來細不可聞的聲音,縱然微弱,他還是清楚聽見了。

  湛子藍訝異的回眸,迎上她燦亮如火的圓眸。

  「我很喜歡寶少爺。」她輕輕的,但堅定的道。

  他身上有種教人無法抗拒的魅力,她就是不自主的受吸引。

  鳳眸瞬也不瞬地望住她的,用她從不曾看過的專注眼神。

  「寶兒妹子,我也很喜歡你。」慢慢地,湛子藍薄唇揚起一抹笑,很魅惑。

  她可能不知道這句話讓他很開心吧!畢竟打從第一眼起,他就喜歡這個圓潤好欺負的娃娃,喜歡到——

  想把她留在身邊了。




  「寶兒妹子,你來聞聞這花兒香不香?」

  「寶兒妹子,你看這白鳥多有趣呀!啼聲清脆悅耳,我們把它拿進房裡可好?無聊的時候可以逗逗打發時間。」

  「寶兒妹子、寶兒妹子,這是廚房剛做好的杏桃玉酥,甜而不膩,你快來嘗一口……」

  不知從何時起,綠苑閣裡充滿湛子藍呼喚寶兒的聲音,永浚侯府裡所有的人一致覺得寶少爺的身體似乎變好了,而這都是因為寶兒的緣故。

  有種說不出的默契,大家都知道,如今寶兒是寶少爺眼前的大紅人。

  「寶少爺,你別逗文鳥了,快來喝藥吧!」寶兒將熱騰騰的藥碗擱在桌上,笑著提醒。

  逗鳥的手一頓,聞到熟悉嗆鼻的藥味,湛子藍不著痕跡地蹙了眉頭。若問裝病最大的痛苦為何?就是每天喝這些藥汁喝到讓人快抓狂。

  「亦先擱著,我晚點喝。」

  「不行,藥要趁熱喝才有效。」寶兒不接受他的推拖,她搖頭,溫柔的笑容教人無法拒絕。

  她總是這樣對著他笑,害他常常被蠱惑著喝下藥。不管!這回他說啥也不妥協。

  「可是太燙,我也無法喝。」別過頭,湛子藍猶作垂死掙扎。

  「你怕燙,不如我幫你吹涼吧!」寶兒還是好聲好氣的說。

  「免、免、免。」喪氣地擺擺衣袖,湛子藍走到桌前,瞪著那碗彷彿和他有深仇大恨的藥。

  倘若寶兒幫他把藥吹涼,他豈不真得喝下這碗藥?

  「寶兒妹子,我怕苦,你去廚房拿塊糖來。」心念一轉,湛子藍突然綻開人畜無害的笑容。

  調虎離山之計,嘿嘿!

  「好。」寶兒若有所思地深深看他一眼,轉身離開綠苑閣。

  「呼!不喝、不喝,再喝下去,假病都要成真病了。」寶兒前腳剛踏出門外,湛子藍立刻跳起來,將黑呼呼的藥汁捐獻給一旁葉色枯黃的盆栽。「本少爺這回說啥都不喝,就算她笑得再甜,我也不喝。」

  「寶少爺,你在做啥呀?」冷不防,身後傳來寶兒清脆的嗓音,湛子藍動作頓時僵住,慢吞吞地回過身,正好看見她皺眉望著自己。

  咦?看來寶兒沒有他想像中的稚嫩單純嘛!居然一眼看穿他的詭計,她不是才離開綠苑閣,怎麼轉眼間就回來了?

  「我在——呃,賞景。」正想說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誰知道眼前葉片枯黃、奄奄一息的盆栽讓他說得很氣虛。

  賞盆栽?已經快枯死的盆栽有啥好賞的?

  寶兒走到他身邊,眼角餘光瞧見他手裡的空藥碗。

  「最近聽小雪說,綠苑閣裡的大小綠樹盆栽常常無故枯死,找不出原因。」寶兒語氣雖則地說道。

  「哦?是嗎?」湛子藍故作驚訝。

  看看那藥有多毒,把樹都毒死了,還教他天天喝,這還有天理嗎?難不成他們想謀害他?

  揚眸瞥向表情誇張的湛子藍,寶兒壓根不相信他的清白。

  「寶少爺,這些盆栽都是被你害死的,你肯定每次不喝藥,就把藥汁全倒進盆栽裡,對吧?」她皺眉。

  唉唉唉~~別皺眉呀!她一皺眉,就不是他心中可愛的小寶兒了。

  「是嗎?我不記得有把藥倒掉呀!」聽見她斬釘截鐵的回答,湛子藍拿白袖袍遮面,眨了眨鳳眸。

  才覺得她聰明,現在卻發現根本是很精明。

  「寶少爺,你不喝藥身體怎麼會好呢?」寶兒小手抆腰,有些惱怒地問。他還裝傻,空藥碗明明就還在他手上,人贓俱獲。「好不容易你的病才有點起色,府裡頭上上下下全為你開心,你怎麼馬上就不喝藥?」

  「我……我……」

  「你是湛家唯一的血脈,你的健康是大夥兒最關心的事,你不能再繼續糟蹋自己的身體了!」小臉面露嚴肅,寶兒認真地道。

  「……」他只是不喝藥而已,哪裡糟蹋自己了?把這碗會毒死盆栽的藥喝下去,才真的是糟蹋自己吧!

  湛子藍悄悄退了兩步,將眼前嬌小的寶兒又打量過一回。

  她真的是那個可愛好欺負的寶兒嗎?怎麼突然凶巴巴的,嚇死人了!害他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

  快把不愛發脾氣的小寶兒還給他。

  「寶兒妹子,其實我——」

  「不管,我再去幫你煎碗藥,這回我會親自看你喝下去。」拿過他手中的藥碗,寶兒不待他回答,逕自轉身出房。

  不是她愛對他生氣,她是真的希望寶少爺的身體能轉好,老是見他不斷地咳,每咳一聲她都覺得揪心,她是真的為他好呀!

  「耶?」向來都是他欺負人,何時他也有這種有苦說不出的時候?湛子藍俊顏微僵,只能眼睜睜目送她離開。

  小寶兒對他越來越凶了,小生怕怕,嗚嗚~~

  寶兒拿著空藥碗走出綠苑閣,忽地,她腳步一頓,忍不住又往湛子藍房間的方向看去。

  方纔她的態度是否太凶了?寶少爺待她如親妹妹般的好,她卻如此回報……

  可是她很心急呀!她擔心當自己必須離開湛府的時候,他還是同樣的病骨會讓她放心不下,他可以不在乎,可回到雲陽山的她又該怎麼辦呢?

  她心中的掛慮,寶少爺能明白嗎?




  近晚,燭火亮起。湛子藍難得出現在花廳接待客人,站在堂下的,是知名布商水雲鋪的老闆。

  「寶少爺,這是鋪裡最新的錦玉織,布質輕軟、色澤裹麗,特地送來給您。」水雲鋪老闆恭敬地說。

  這位年輕的永浚侯幫助過不少人,很得百姓的愛戴,只要一有機會,人人都會爭先奉上禮品以表感激。

  「水老闆,你老是將布往侯府送,你怎麼做生意?本少爺光是你送的布,衣服都做不完了。」湛子藍懶洋洋地坐在簾後,笑問。

  「沒關係,這只是小民一點點的心意,只要寶少爺喜歡就好。」

  「你這樣說,倒教本少爺不好意思了。」

  「寶少爺千萬別跟小民客氣,小民還有事,就不打擾寶少爺休息了,請寶少爺保重身體。」水雲鋪老闆深深一揖,跟在進福身後離開花廳。

  「今年最新的錦玉織,摸起來質料倒是挺涼、挺輕的,不愧是全國最有名的大布商,每年都會進貢到宮裡頭。」湛子藍用指尖挑起布料一角低喃,忽地,他腦中念頭閃過。

  與其把它收進閣樓裡,還不如賞給寶兒做衣裳。

  「寶兒妹子!」他喊。

  「寶少爺,你找我?」守在門外的寶兒聽見他的呼喚,立刻推門入廳。

  「寶兒妹子,你看,這些布你喜歡嗎?」湛子藍像是發現新玩具,迫不及待要和她分享。

  「好漂亮!摸起來好軟、好輕。」從小在山上長大的寶兒不曾見過如此美麗的布料,她著迷地望著,小手捨不得放開。

  「水雲鋪的錦玉織聞名全國,不是進貢宮裡,就是給王公大臣做衣服,因而非常少見。」垂眸看著她紅撲撲的側顏,湛子藍心一動,輕聲說道。

  「難怪,跟我身上穿的衣服都不同。」寶兒原來如此的點點頭。

  「寶兒妹子,你喜歡嗎?」妖美的鳳眸眨也不眨地望住她,湛子藍低問。

  「咦?我?」寶兒震驚地回頭。

  「嗯,你喜歡嗎?」此時湛子藍就站在她身後,他散發出的熱氣彷彿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遞到她身上。看著他好看到沒天理的俊顏近在眼前,寶兒一顆心忽地跳得劇烈,她倉皇別過頭。

  「這是水雲鋪特地獻給寶少爺的東西,我、我、我……」寶兒腦中混亂一片,突然該怎麼說話都忘了,她結巴。

  明明寶少爺喜歡的是男人,和她又以姐妹相稱,但她卻還是對寶少爺感到心動,完全不敢正眼瞧湛子藍。

  一旦心動了,就很難繼續保持平常心哪!

  眼看她細白的頸子就在眼前,甜甜的香氣不斷誘惑著他。湛子藍一時間心癢難耐,有種好想輕啃一口的慾望。

  他蹙了下眉,旋即舒展開來。「寶兒妹子,這些布都賞給你吧!」

  唉唉唉~~再整天面對可愛的小寶兒下去,他裝出來的斷袖之癖遲早破功。

  「寶少爺?」沒想到他竟如此大方,寶兒吃驚,旋過身,正好望入他的鳳眸。

  「怎麼?賞給你不好嗎?」鳳眸微瞇,湛子藍俊美的臉龐又朝她更逼近了些。

  寶兒不知所措的想後退,卻發現纖腰已抵住桌沿,無路可退。

  她就困在木桌和湛子藍之問。

  是她的錯覺嗎?向來女人味十足的寶少爺今個兒似乎非常下一樣,深不見底的眼裡燃燒著她不曾見過的火光,說話的語氣似乎多了些什麼……

  「反正我的衣服多到一百年都穿不完,這些錦玉織全賞給你吧!」她的粉頰越紅,就讓他越想咬一口。

  「寶少爺,太貴重了,寶兒收不起。」這是第一回,寶兒有想逃離他的衝動,好似她再不跑,隨時會被一口吞下肚。

  「哪裡貴重?不就是幾匹布,」湛子藍不以為然地反駁。「不賞給你也是擱在櫃裡生灰塵。」

  「可是……」

  「安靜!本少爺只不過是想疼你,哪來那麼多廢話!」眼看她一直不肯收下,他微惱。

  他、他、他只不過想「疼她」而已?

  完全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寶兒的心猛然一跳,差點忘了呼吸,怔怔地望他。

  再用這種眼神看他,他真的要把她吃掉了!

  很無奈地歎口氣,湛子藍垂下俊眸,強迫自己默背起長恨歌,好壓下蠢蠢欲動的壞念頭。

  春宵苦短日高超,從此君王不早朝……

  哇哇哇!他背到哪兒去了!這樣一來只會讓他的壞念頭更加蠢動!

  「寶兒妹子,本少爺累了,想回房休息。」不再回頭多看她一眼,深怕自己會把持不住,湛子藍長腿一邁逕自走出廳外。

  可惡!一定是她甜甜的香氣和紅撲撲的粉頰害的,才會讓他愛不釋手,難以自持。

  「寶少爺……」明白他只有在生氣的時候會對她自稱本少爺,寶兒眼睜睜目送他的背影離去。

  她惹寶少爺不高興了,唉~~她並不想惹他生氣啊!




  「寶少爺,我能進來嗎?」門外傳來兩聲輕敲,是寶兒不確定的聲音。

  「嗯。」

  聽見應聲,寶兒終於鼓起勇氣進房,她咬咬唇,看向坐在床幔後的湛子藍。

  此時他背對著自己,只能隱約瞧見他烏亮如瀑的長髮,看不清表情。

  「寶少爺,你在生我的氣嗎?」絞著素手,她不安地問。

  因為她的不識抬舉,所以惹寶少爺生氣了嗎?

  「本少爺像在生你的氣嗎?」床幔後,湛子藍語氣難測的問。

  他又自稱本少爺了,明明就在生氣。

  寶兒遲疑半晌,慢吞吞地靠近他一步。「我不是不想接受寶少爺的好意,而是因為錦玉織實在太貴重,所以才……」

  從小大到,她從不曾收過如此貴重的禮物,受寵若驚總是難免。

  「本少爺沒那麼小心眼,為了這種小事跟你慪氣。」湛子藍不冷不熱地截斷她的話。

  是!他是生氣,但他在生自己的氣。

  氣自己胡思亂想、蠢蠢欲動的壞念頭,更氣自己差點控制不住地撲上她。

  「那麼寶少爺是因為……」碰了個軟釘子,寶兒語氣微弱。

  她小心翼翼的聲音讓湛子藍心軟,他咬牙。

  何必因為自己心情不快連帶讓她也不舒服,這並非他的本意,到時把寶兒惹哭了,多下值得。

  「本少爺只是因為累了,心情不好。」他悶悶出聲。「你不用想太多。」他只能這樣解釋,總不能實話實說。

  「真的不是生寶兒的氣?」總覺得這理由太過牽強,寶兒皺眉。

  「當然不是!」湛子藍沒好氣地應。

  他粗魯的語氣嚇了寶兒一跳,她沉默。

  「怎麼不說話了?」見她安靜下來,湛子藍意識到自己方才語氣太過強硬,他無聲歎氣。「寶兒,你過來。」他伸出白皙如玉的手。

  她乖巧地走上前去。

  湛子藍握住她柔嫩的柔荑,另一隻大手順勢摟住她的腰,大大方方將她摟入懷裡,一如他從前抱住她的方式,只不過這回顯得特別難熬。

  「我真的沒生氣,你甭放在心上。」呼吸裡儘是她甜甜的香氣,懷中儘是她軟綿綿的觸感,方才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壞念頭再次升起。湛子藍輕聲安撫,認命地閉上眼睛。「你是我最疼愛的寶兒妹子呀!」

  唉~~這不是擺明折磨自己嗎?

  「寶少爺——」他的回答有效安撫她的不安,寶兒伸手回抱他纖瘦的背脊,只不過——

  聽見那聲最疼愛的寶兒妹子,她心中五味陳雜,酸的感覺比甜的感覺多,像是有種淡淡的失落,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麼。

  寶少爺對她極好,就如同親人般的好。可是她發現自己越是看著他無心機的笑,用那雙妖美的鳳眸望住自己時,她似乎也越來越貪心、越來越不滿足。

  「只要你乖乖收下錦玉織,我的心情自然會好轉,嗯?」兩人坐在偌大的床上,湛子藍強忍住心猿意馬,用好姐妹的語氣說話,一顆冷汗悄悄滑落額際。

  真是人性大考驗呀!考驗他到底能不能保持君子風度。

  好想撲倒、好想撲倒……昏沉沉的腦袋裡不斷浮現這樣的念頭。

  「寶少爺的好意,我當然要收下。」寶兒輕聲回答,小手摟得更緊,貝齒狠狠咬住下唇。

  只要是能讓寶少爺開心的事,她都會去做,她是真的這樣想的。
因為最初,所以最美!          因為有緣,所以珍惜!
    因為有情,所以堅持!          因為唯一,所以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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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4:23: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艷陽高照,市集裡人潮洶湧,進福提著裝滿杏桃玉酥的紅盒子在人群中走著,因為朝中某位大臣特別喜歡湛府大廚的手藝,他奉寶少爺吩咐特別送過去。

  「進福老爺、進福老爺!」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呼喚,匆匆趕路的進福停下腳步,回過頭。

  「原來是小烏呀!怎麼?找我有事?」小烏是市集裡魚販最小的兒子,平時都是他送魚進府,兩人頗有些交情。

  「進福老爺,最近侯府裡有缺人手嗎?」小鳥搔搔頭笑問,身旁跟著一名高大黝黑的壯漢。

  「你想進府裡做事?」進福一愣。

  「不是我,是我身旁這位大哥,你別看他不起眼,力氣可大了。」小烏激動的比手畫腳。

  「你們是親戚?」

  「不是,我們是半個月前才認識,義結金蘭的好兄弟。」小烏解釋。

  「小鳥,你明白府裡的規矩,想進府裡做事,要身家清白,還要有保人。」進一順皺眉。

  「沒關係,我就做大哥的保人。」小烏立刻豪爽的拍拍胸膛。

  「你們非親非故,你真要做他的保人?」進福不確定的問。

  「那有什麼問題,上回我在山裡遇到強盜,是龍大哥幫我把強盜打跑,要不然我這條小命早就沒了,只是做個小小的保人,沒有問題的。」

  「原來如此呀!」進福點點頭,回頭多看了黝黑的壯漢一眼。「我記得府裡似乎還有個缺,負責整理花圃……」

  「都好、都好,龍大哥十分吃苦耐勞。」黝黑的壯漢還來不及回話,小烏已經替他應允。

  「既然如此,明天就來府裡報到吧!」




  「寶兒,過來幫我梳發好不好?」房中有股香氣,剛淨過身的湛子藍懶洋洋地趴在軟上,濃密的長睫半掩,任烏亮的長髮披垂。

  「當然好,寶少爺。」寶兒拿起月牙梳,走到他身旁為他梳發。

  湛子藍的髮絲極為柔細,摸起來就像貓毛般軟軟的。

  「寶兒,」喜歡她細心溫柔幫自己梳發的感覺,好似自己是某種極珍貴的東西,湛子藍薄唇綻開滿足的笑痕,不覺已有些倦意。「你在府裡住得還習慣嗎?」他喃問。

  「多謝寶少爺的照顧,我在府裡住得很好。」

  「會想家嗎?我是指回雲陽山上?」

  「寶少爺怎麼突然問起這事?」寶兒微怔,梳發的動作一頓。

  「因為我喜歡寶兒呀!既然喜歡寶兒,當然就會希望你在府裡住得愉快。」懶瀨睜開鳳眸睇她,湛子藍眨也不眨地望住她的。

  明知道他喜歡的是男人,可當聽見他說出喜歡自己的時候,寶兒的心還是不由自主的一顫,粉頰染上紅暈。

  他聽說的那種喜歡,應該不是那種喜歡吧?是喜歡小貓小狗的喜歡,像他喜歡小文鳥那樣嗎?

  不知什麼緣故,每當她心中出現這種認知,總會悵然若失。

  「山上有人在等你嗎?」見她不回答,湛子藍又問。

  雲陽山上該不會有啥大師兄、二師兄等著她這位從小指腹為婚的小師妹回去吧?他光想就覺得心裡有些下是滋味。

  「有啊!」寶兒倒沒想太多,點頭。

  「有?!」

  「我猜師父和大師姐都在等我回去,有時候我也好想念師父和師姐們。」寶兒輕聲回答,將內心深處的真正想法隱藏得很好。

  原來是師父、師姐們,還好還好,都不具威脅性。

  「那你會想回雲陽山嗎?」他是不知道她心中如何想,但他是越來越喜歡她,想把她永遠留在府裡。

  「寶少爺別擔心,我一定會完成對大師姐的承諾,不會半途而廢。」寶兒堅定地道。

  微微蹙了眉頭,湛子藍對她這個答覆不甚滿意。難道她想留在府裡全都是因為對黃潔的承諾?完全沒有一絲絲因為他的緣故?!

  生氣!

  「寶兒,你討厭我嗎?」湛子藍忽然問,語氣有些負氣。

  他知道外頭有些人對他過分陰柔的樣貌有些非議,可是人生在世他想活得隨性,一點都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只除了寶兒……

  問出這個問題時,他無端有些緊張,很是在意寶兒的答案。

  「不!寶兒很喜歡寶少爺。」寶兒毫不猶豫地答道。

  「真的?不許說謊騙我,我會生氣喔!」

  「真的。」

  「可是我喜歡男人呢!」他故意嚇她。

  這樣夠驚世駭俗吧!

  「無所謂,我喜歡這樣的寶少爺,不管寶少爺喜歡什麼,我也會喜歡什麼。」她依舊是堅定的口吻。

  好一個愛屋及烏啊!說得他心裡暖呼呼的。

  「寶兒,我最最喜歡你了。」意識有些昏沉,得到滿意的答覆,湛子藍昏昏欲睡。

  寶少爺,我也喜歡你。見他入睡,寶兒這句話含在嘴裡並未說出。她輕輕放開他的髮絲,圓眸靜靜凝睇他良久。

  她從不曾見過如此的男人,曾幾何時,他的一舉一動在她心中刻不好深好深的痕跡,她好怕有天回到雲陽山上,他會變成一種可怕的想念。

  寶少爺呀!你一定不知道我對你的喜歡和你的喜歡不同吧!

  他是她的天,是遙不可及的高貴存在,她所能做的就是用盡心力守護他的快樂。一如他說的,因為喜歡,所以要他快樂,不管他喜歡男人或女人,她全然不在意,只要他開心就好。




  最近王府裡多了一名新僕役。

  照理說湛府裡奴僕眾多,寶兒是不應該會注意到的,可他的身影常常出現在後花園,那是去綠苑閣的必經之路,讓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據小雪的說法,那個男人姓龍,大伙都叫他龍大,三十來歲、沉默寡言,總是低著頭不愛跟人打交道。

  不知怎麼回事,她總覺得龍大有點怪。

  他的身材魁梧,步伐卻十分輕盈,常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人的左右,完全不像一般的莊稼漢,身上也沒有樸實的味道。

  寶兒手中捧著剛從廚房端出來的紫芋糖糕,嬌小的身影站在老榆樹的後頭,圓亮的美眸盯著花圃裡工作的龍大。

  怪……怎麼看她都覺得怪,可是到底是哪兒怪,卻一點都說不上來。

  都怪自己的歷練太少,空有直覺是成不了事的。若大師姐在就好了,大師姐一定可以馬上揪出問題點。

  「寶兒姑娘,你怎麼端著糖糕站在這兒?難道不覺得陽光挺大嗎?」正要出門的進福見到她站在這裡發呆,好奇地過來打招呼。

  「不,我只是……」寶兒話到舌尖頓住,及時改口。「進福爺爺,您認識那位僕役嗎?」她朝龍大的方向努努下巴。

  「哦~~你說他呀!我也不是挺熟,是賣魚販最小的兒子小烏介紹來的,說是他義結金蘭的大哥,我看他也算勤快,所以就讓他進府做事了。」

  「喔!」小烏義結金蘭的大哥?心中感覺奇怪,寶兒瞇眼望過去,咬住唇沒吭氣。

  「寶兒姑娘,你怎麼突然對龍大有興趣?」

  「咦?我?我不是對他有興趣,」寶兒連忙搖搖頭。「我只是發現新面孔,所以關心一下。」

  「原來如此啊!的確,你身負保護寶少爺的重任,是該多留意。」進福用一種讚賞的眼光看她。「原本我一直擔心寶兒姑娘年紀輕,不知能否擔當此重任,如今看來是我多慮了。」

  「進福爺爺千萬別這麼說,跟其它師姐比起來,我還是很生嫩。」寶兒見龍大突然站起身,往他們的方向看來,她急急和進福道別。「進福爺爺,寶少爺還在等我的紫芋糖糕,我先幫他送過去,改天再聊。」

  她莫名有種不想和龍大正面對上的念頭。

  「好、好、好,你先送去,別讓寶少爺久等,我也要出門了。」進福沒想太多,笑道。

  「進福爺爺路上小心。」寶兒頭一低,匆匆離開,雖然沒有回頭,但仍能感覺龍大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真的很奇怪呀!




  「你說的是在後花園的那位很壯的僕役吧?」嘴裡咬著涼滑爽口的紫芋糖糕,湛子藍懶洋洋地用白袖揚風,俊美的臉龐似笑非笑。

  「咦?寶少爺也注意到了?」寶兒明眸一亮,小臉是毫不掩飾的崇拜。不愧是她最景仰的寶少爺,在她注意到之前,他早已留意。

  「嗯。」開玩笑,他可不是別人,是天資聰穎的永浚侯呀!這種事怎可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寶少爺也覺得他很奇怪嗎?」寶兒忍不住問。

  「奇怪?」薄唇揚起一抹充滿興味的笑容,湛子藍的鳳眸瞬也不瞬地望住她的。「寶兒妹子,你說說他哪裡奇怪?」

  沒想到他親愛的小寶兒平時看起來頗為單純,其實倒挺仔細敏銳的。

  「我也說不上來,可能是他有點神秘,動作又太過輕盈,和他高壯的外表不太相稱。」寶兒偏著頭想了想。

  「就這樣?」湛子藍挑起一道濃眉。

  「難道還有其它嗎?」

  「寶兒妹子,你過來。」湛子藍朝她伸出手,大大方方將她摟入懷裡,讓她坐在自個兒腿上。

  以姐妹相稱的幌子真好,他可以盡情的摟寶兒入懷。

  「寶兒妹子,你想想……是什麼樣的人會總是低著頭,不愛與人打交道?」溫香暖玉抱滿懷,他滿意地嗅著她身上甜甜的香氣。

  紫芋糖糕再甜,也沒有她身上的香氣甜。

  「天生自卑、缺乏信心的人。」寶兒很認真的回答。

  「你覺得龍大看起來像天生自卑的人嗎?」湛子藍反問。

  經驗這種東西要慢慢累積,反正小寶兒聰明伶俐,他不介意一步一步指導……

  「不像。」寶兒用力搖頭。

  方纔龍大朝她和進福爺爺方向看過來的時候,她後頸寒毛豎立,她可以感覺到一股狠戾的殺氣直逼而來。

  「我也覺得不像。」湛子藍幽深的眸光落在她白皙小巧的耳珠,有種好想咬一口的衝動。

  「難不成龍大有所意圖,才刻意保持低調?」寶兒腦中靈光乍現,圓眸燦燦發亮。

  不著痕跡地蹙了下眉頭,湛子藍忽地陷入沉默,俊顏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情。

  「真聰明,一點就通。」這句話,他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小寶兒應該沒發現因為她的輕舉妄動,玉臀整個坐在他最敏感的地方,軟綿綿的觸感誘惑著他……

  會不會太挑戰他的極限了?!

  「可是我不懂,龍大混進府裡到底想做什麼?」正努力思考的寶兒完全沒發覺他的異樣,可愛圓潤的小臉皺在一塊兒。

  「關於這一點,我們只能靜觀其變。」一顆冷汗滑過額際,他再也無法裝作悠然自得,只能暗暗咬牙忍耐。

  一時之間,他竟有種作繭自縛的錯覺。她若再沒有自覺,等等把她撲倒,應該怪不得他吧!

  「難道寶少爺不怕對方是來謀害你的嗎?」寶兒依舊全然狀況外。

  他倒覺得現在的情況比較會殘害他的身體,他親愛的小寶兒正在慢性謀殺他。

  「我說過了,一切靜觀其變。」不想再考驗自己究竟能忍多久,湛子藍輕輕將她放回地面,理理寬大的白袍,起身。

  「寶少爺?」

  「本少爺頭暈,需要躺下來休息。」湛子藍頭也不回地走往房內。

  這句是實話,他耗費太多精神和自己的意志力搏鬥,深怕一個失神就會變成採花惡狼,害他一起身就頭暈目眩的。

  唉~~他開始後悔玩啥情同姐妹的遊戲了,害他想一口把她吞下肚都不能。

  不好玩,這個遊戲開始不好玩了。




  入夜,萬籟俱寂,一輪新月如勾。

  「大人。」僕役敲了敲門,恭敬地走入書房,低頭附在常浩生耳邊說話。

  「嗯,叫他進來。」常浩生面無表情的頷首,擺手。

  沒多久,書房的門再次開啟,出現的是阿六消瘦憔悴的臉龐。

  「阿六,我交代你辦的事如何了?」常浩生冷冷地問,語氣裡有絲不易察覺的急迫。

  「回大人的話,我已經照您的吩咐去辦了。」阿六的頭極低,枯瘦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哦?」

  「我已經重金買通殺手,要他取永浚侯的人頭回來,不多日就會有消息。」

  「那個人可靠嗎?」常浩生瞇眼問道。

  做這種殺人不眨眼的勾當要非常小心謹慎,尤其對方又是皇上相當看重的湛子藍,稍有不注意,可能會讓自己腦袋落地。

  「應、應該是的。」阿六微弱的回答。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來的應該!」常浩生不滿意的低斥。「阿六,對方到底能信任嗎?」

  「可以信任,他是頗負盛名的殺手,聽說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失敗的記錄。」阿六硬著頭皮回答。

  「是嗎?從不曾失手啊!」這個回答讓常浩生的心情好上許多。這代表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就快要消失子這世上,光想到這一點,他就有種說不出的愉悅。

  「阿六,很好,這回你做得很好,你放心,事成之後,會有數不盡的金銀財寶等著你。」常浩生撫髯笑道。

  「……」好?!他一點都不覺得好!

  阿六低著頭沒吭氣,他一直覺得等到事成之後,依常大人的狠絕寡情,若不是和他撇清關係,就是想殺他滅口。

  不管是哪一種結果,他都不喜歡。

  「常大人,我們非殺永浚侯不可嗎?」他做最後的掙扎。

  姑且不論湛子藍是人人稱讚的好侯爺,他也是為自己好,一旦捲入謀害永浚侯的事件中,他焉有命在?他擔心常大人會把所有罪過全推給他,讓他變成待罪羔羊。

  「怎麼?你後悔了?」聞言,常浩生聲線陡沉,表情陰冷難看。

  「不!我沒有後侮。」阿六急忙搖頭。

  「不是後悔?還是你想在這時撤手?」常浩生狹長的黑眸瞇得更細。「阿六,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小的完全沒有這個意思。」阿六急急解釋。

  「要不然你怎會突然不想殺湛子藍?」

  「對方畢竟是侯爺,一旦東窗事發……」

  「只要做得漂亮,不會東窗事發的!」常浩生冷冷截斷他的話。「你放心,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我不會虧待你。」

  「是。」頭垂得更低,阿六語氣微弱。

  「事情進展到哪裡了?」常浩生切回正題。

  「殺手已經混入侯府,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

  「嗯,一有消息記得馬上通知我。」常浩生擺手,示意他離開。

  「是。」




  「三千五百二十八兩,再加上給霍居的四百三十三兩……」

  「……」

  「童老闆的七百四十九兩減去兩百兩的中間費用……」

  「……」

  「然後還有三百五十兩要給……」

  「尹兆紫,你的人生該不會就是這些銀兩吧?聽你算了一下午,本少爺都困了。」再也受不了他的算盤經,坐在一旁的湛子藍終於出聲抱怨。

  尹兆紫沒好氣地睨他一眼。

  「我不算清楚點,怎麼供應侯府龐大的開銷,你知不知道上個月光是明妃壽辰就送了多大的禮?」

  「明妃?」

  「就是現今皇上最寵愛的妃子明妃娘娘。」尹兆紫瞇眸提醒。

  「哦~~你說她呀!」湛子藍後知後覺地點點頭。「我不知道。」他很老實的回答。

  這些繁文縟節和打通關節的事,向來不屬於他的管轄範圍。

  「你當然不知道!」尹兆紫咬牙切齒地道,真想仰天長嘯。有他這個三不管的永浚侯,難怪他會做到老、做到死。

  「先別說這個,你可知道新進府的僕役龍大?」湛子藍薄唇湛開一抹笑痕,瞧上去不似平時無害,倒有些狡詐。

  「我知道。」尹兆紫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等了這麼久,對方終於有所行動。」湛子藍的神情像是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般,迫不及待。

  「你想怎麼做?」他挑眉。

  「我在想是要簡單處理,還是複雜處理?」明明是攸關生死的大事,從湛子藍的口中說出來,就像種遊戲。

  「何謂簡單?何謂複雜?」

  「簡單當然就是只解決掉來人,若要複雜的話……」湛子藍話聲微頓,神情寡絕。「就連常大人一併處理。」

  老是任他作威作福也不是辦法,任何遊戲玩久了都會厭煩,更何況他湛子藍的耐性又比平常人差一點。

  「哦?那麼你想出答案沒有?」尹兆紫擱下算盤,好奇地反問。

  他這位永浚侯天生聰穎過人,可惜活得太隨興,所以只要他對某件事認真起來,他都會充滿興趣。

  「你喜歡哪種處理法?」湛子藍笑吟吟反問。

  「當然是連常大人一併處理,留那種人在朝廷也只是禍國殃民。」尹兆紫的回答非常簡單明瞭。

  「若要動到常大人,就得從皇上那裡下手。」妖美的鳳眸瞇細,湛子藍長指無意識地在桌面輕敲,腦中念頭飛快轉動。

  「你不是對皇上避之唯恐不及?」

  「必要的時候總得犧牲一下。」

  「聽你的說法,像是已經有了決定?」尹兆紫挑眉。

  「當然。」湛子藍傲然回答,綻開的笑容帶著花貓戲鼠的興味。「本少爺打算請君入甕。」
因為最初,所以最美!          因為有緣,所以珍惜!
    因為有情,所以堅持!          因為唯一,所以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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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4:24:4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打開木櫃,小心翼翼取出錦木盒,湛子藍從中拿出艷紅似血的珊瑚珠釵,笑顏燦燦地看著寶兒。

  「你看這珠釵漂亮嗎?」

  「非常漂亮。」寶兒用力點頭,看得目不轉睛。

  「我看你平時沒戴什麼首飾,不如這珊瑚釵就送你吧!」鳳眸揉進暖意,他笑道。

  「不好、不好,這麼貴重的禮,我收不起。」光從精緻豪華的木盒就能看出肯定價格不菲,寶兒連忙搖頭拒絕。

  「女孩家都喜歡這些漂亮的東西,怎麼你都不要呢?」有些無趣地瞇眸瞅她,湛子藍不悅,完全沒感受到送禮的樂趣。

  小寶兒果然異於常人,哪個女孩子看見漂亮的首飾不開心的?只有她,送什麼、推什麼。

  「寶少爺,你給我的東西已經夠多了,不用再給我什麼。」寶兒認真地回答。

  「可是我想疼你呀!更何況這些東西對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湛子藍挑眉,不以為然地道。

  又是想疼她……

  他可能不明白這句話對她的影響有多大,每聽見他這麼說,她心中總是又酸又甜,心情萬般複雜。

  甜的是開心寶少爺在心中記掛她這麼一個人;酸的是在在深刻體會他們之間那道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她最喜歡的寶少爺呀!喜歡的是男人。

  「寶兒,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敏銳地發現她最細微的表情變化,湛子藍支起她圓巧的下巴。「有心事?」

  「不!沒有。」驚訝他的細心,寶兒連忙搖頭否認。

  「明明就有,快老實告訴我。」

  「寶少爺,我沒有心事。」她仍舊搖頭。

  「若是沒有,你的表情怎會不開心呢?」湛子藍瞇細鳳眸。「寶兒,你的臉是藏不住任何心事的。」他歎氣。

  「咦?」寶兒吃驚地撫上自己的頰。

  「還是……」故意用白袖袍掩面,湛子藍偏頭假裝低泣。「還是寶兒已經討厭我了呢?」

  又哭了?!

  「沒的事,我怎麼可能討厭寶少爺呢?」寶兒小手連忙握住他的,語氣斬釘截鐵。「我最喜歡寶少爺了。」

  「真的?」嘿嘿!屢試不爽,小寶兒真是單純可愛。

  「真的。」她信誓旦旦。

  「那好,你收下珊瑚釵,我就相信你。」湛子藍馬上破涕為笑,速度快得教人反應不及。

  「咦?」瞪著他比川劇還快的變臉表情,寶兒愣住。

  是她的錯覺嗎?好似掉入某種陷阱。

  「你瞧瞧這珊瑚釵多適合你,根本就是天生該屬於你的。」不再給她考慮的機會,湛子藍幫她別上珊瑚釵,滿意地看著她紅撲撲的嬌顏,俊顏表情溫柔。

  嘿嘿!這可是他的家傳寶物,只要她收下,就代表他綁住她了。

  寶兒沒吭聲,只是靜靜看著他燦爛又充滿魅惑的笑容,胸口緊緊的,像是漲了滿滿的情緒。

  唉~~對他這位寶少爺,她似乎真的越陷越深。

  「寶兒,你怎麼又用這種眼神看我?」湛子藍俯下身,俊美的臉龐和她靠得極近,她粉嫩的菱唇近在眼前。

  老是用這種專注、崇拜的眼神看他,彷彿他是她天地問的唯一,害他老是被擾得心癢難耐。

  「我覺得……」寶兒咬咬唇,欲言又止,說出口的話不及她心中真正所想的十分之一。「寶少爺是個大好人,我喜歡這樣的寶少爺。」

  她說謊,並沒有說出實話。

  她喜歡寶少爺不只因為他是好人,她喜歡他的一切。只不過這些話不能老實說出口,否則肯定會替寶少爺帶來困擾。

  聞言,湛子藍的神情變得好溫柔,鳳眸閃耀著詭譎的光芒。

  他也好喜歡聽她用軟軟的語氣說喜歡。

  垂眸看著她略帶羞澀靦腆的俏臉,湛子藍難掩心動,低下頭,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已經在她的芳唇偷香得逞。

  「寶少爺——」四唇相貼的瞬間,彼此眼前像是爆出燦爛火花,連呼吸的本能都奪走了。

  在他薄唇撤離的瞬間,寶兒吃驚地揚睫望他,一顆心跳得劇烈,把胸骨都撞疼?。

  她吃驚,湛子藍更吃驚,他沒想到向來以自制力自豪的他,竟會有如此失控的舉動。

  氣氛有些怪,有些曖昧。他們的眸光緊緊交纏,誰也無法先移開。直到房門外傳來細微的聲響,有婢女們走過交談的聲音,兩人微微一震,尷尬地避開彼此。

  「我——」能言善道的嘴難得結巴,任湛子藍再聰明絕頂,一時間也想不出吻她的理由。

  亂了、真的亂了,他還說自己愛的是男人呀!這下該如何收場?他怎會一時意亂情迷……

  都怪小寶兒看起來太可口了。

  這是寶兒第一次看見湛子藍心慌意亂的模樣,她咬住唇沒吭聲,只是靜靜望住他。

  他吻她了、他吻她了……腦海裡不斷迴響這句話,雖然她故作平靜,其實緊張得快忘記該如何呼吸。寶少爺喜歡的不是男人嗎?怎麼會突然吻她呢?還是寶少爺對她也有那麼一點點喜歡?

  期待的心情充斥胸問,帶著一絲絲的甜。

  「寶兒妹子,你實在太可愛了。」腦中轉了又轉,只能說出連自己都覺得牽強的借口,湛子藍故意白袖袍掩面低語,女人味十足。「連寶姐姐都忍不住想親你。」

  這就是他吻她的理由?原來他還是把她當妹子看待呀!都是她自做多情了,熱氣湧上眼眶。

  失望!

  那聲寶姐姐瞬間澆熄她所有的喜悅,寶兒緩緩垂下眸,無預警的酸意將她吞沒,酸到泛苦。

  她早該知道的,寶少爺喜歡的是男人,他對她的喜歡根本不代表什麼,可是明知如此,她還是覺得好失落、好失落。

  怪不得別人,是她自願喜歡這樣的寶少爺,怪不得任何人,真的!





  作繭自縛、作繭自縛。

  湛子藍只手托腮,面色難看的坐在桌前,鳳眸瞇細。

  當初好端端的玩啥寶兒妹子的遊戲,害他現在喜歡寶兒,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好。

  這遊戲越玩越不好玩,偏偏他找不出最好的結局,該如何結束。

  「咦?堂堂永浚侯似乎有煩惱呢!要說來聽聽嗎?」尹兆紫推門入房,見到他傷腦筋的神情,語氣顯得有些幸災樂禍。

  湛子藍沒好氣地睨他一眼,沒吭聲。

  「嘖嘖嘖,真難看的表情,看來跟你親愛的小寶兒有關囉?」尹兆紫大方地在他身旁落坐,慢條斯理地幫自己斟茶。

  「你今天不打算玩算盤嗎?怎突然覺得你話多起來?」湛子藍斜眼瞅他。

  唉!平時老說他無趣,真有時間陪他聊天,他又嫌他囉唆,這位侯爺還真難伺候。

  「我可是特地來幫你分憂解勞的。」尹兆紫的語氣聽起來一點都下誠懇。

  「呿!」

  「我是來提醒你,再怎麼說寶兒也是黃潔的小師妹,玩遊戲要適可而止。」人家可是很有義氣的幫他,他可不希望到最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我像是會拿感情來當遊戲的人嗎?」湛子藍不悅地反駁。

  若他是,他就不用在這裡想破腦袋,當寶兒對他如此死心塌地的信任後,他該如何對她說出真相。

  不用猜,依寶兒的性子肯定會負氣離開。

  唉~~豆腐都被他吃盡了,怎會不走呢?所以他陷入兩難啊!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玩玩而已,我看見她頭上的珊瑚釵了。」那是湛夫人的遺物,他當然明白其中代表的意義,只不過……

  「你還記得你親愛的晚均堂妹嗎?」尹兆紫挑挑眉。「她大老遠的要來看你

  「看我?」聽見晚均堂妹四個字,向來滿不在乎的俊顏難得出現戒備的神色,他猛然揚眸。「我有啥好看的?」

  「她當然是來『探病』的,」尹兆紫將信柬交給他。「來看看親愛的侯爺堂哥身體是否安好,若是夠好的話,要她當侯爺夫人也是可以的。」

  湛子藍粗魯地抽出信紙,匆匆看過一回,表情僵硬。

  「她居然還打算住上一段時日。」說這句話時,他幾乎咬牙切齒。

  他都已經「病人膏肓」,快去見閻王了,晚均表妹怎麼還不放過他啊  ?一心想當上侯爺夫人。

  「現在你該怎麼辦?」尹兆紫好整以暇地看他。

  他親愛的小寶兒還沒搞定,偏偏又有如狼似虎的小堂妹急追而來。嘖嘖!侯爺真是好福氣。

  「真麻煩!」沒好氣地低咒,湛子藍濃眉緊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其實晚均堂妹真要來府邸多住個十天半個月,他並不會介意,到不了躲著她就是了。湛府這麼大,還怕天天見著面嗎?真正讓他在意的,是她高傲難馴的大小姐脾氣,到哪都習慣頤指氣使,他擔心小寶兒會受欺負。

  「瞧你為難的臉,想出結論沒有?」

  「沒有。」湛子藍咬牙回答。

  要不是看在姑母從小疼他的份上,他真想把黏人又愛慕虛榮的小堂妹踢得遠遠的。

  呿!真煩!




  綠苑閣瑞安靜無聲,窒人的空氣緩緩流動。

  「謝謝你,寶兒。」接過她端來的參茶,湛子藍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唉!氣氛好僵持呢!不知道是他多心嗎?怎覺得經過那天的事後,寶兒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同。

  她不再動不動對著他笑,態度疏離客氣,彷彿他對她而言就只是單純的主子,這樣的狀況讓他打從心底難受。

  「寶少爺,你別客氣。」果不其然,對他的道謝,寶兒淡淡回答,老愛對著他笑的甜美笑容已不復見。

  「……」她客氣疏遠的態度讓湛子藍極不自在,他蹙眉。

  都怪他那天一時心動,卻忘了先將事實真相說明,才會落得現在進退維谷的境地。

  湛子藍沒說話,寶兒當然也保持沉默,她專注於眼前的盆栽,陷入自己的思緒裡。

  她清楚,只要多和他相處一分,自己就會更喜歡他一分,更加無法自拔,偏偏……

  明知道他永遠也不可能喜歡她。

  心好悶、好苦,卻還是必須強顏歡笑。

  如今,寶少爺的身體有明顯的好轉,食慾變好,臉色也變好,唯一不好的,是她自己的心。

  從小生長在雲陽山上,她的生活環境極為簡單,所以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湛子藍,不懂如何面對這樣複雜的情況。

  剎那間,她突然好想回雲陽山上找師父,只有在那裡她才能真正感到安心。

  「寶兒。」不喜歡這樣僵凝的氣氛,湛子藍打破沉默開口。

  不再叫她寶兒妹子,他存心把兩人的關係釐清。

  「寶少爺有何吩咐?」寶兒回眸瞅他,仍是一樣純真可愛的臉龐,卻不見以前燦爛的笑意。

  「寶兒,其實我——」話到舌尖頓住,湛子藍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解釋其實自己並非有斷袖之癖,面對她平靜的神情,他什麼話都吐不出來。

  都怪自己太隨心所欲,才會落得現在作繭自縛的田地。

  「嗯?」還是輕輕柔柔的語調,寶兒又將自己縮回殼裡。因為她清楚明白很多東西強求不來,不,應該說……

  她想要的東西,永遠得不到。

  別去想,就不會失落;不奢求,就不會心痛。

  「寶兒,關於那天的事——」

  「那天的事不算什麼,寶少爺不用放在心上。」忽地,寶兒笑了,過於燦爛的笑容扎痛他的眼。「寶兒明白。」

  他什麼話都沒說,她又明白什麼了?!她逃避的態度讓他生氣,彷彿他是外人。

  「寶兒,我話還沒說完呢!」這句話,他說得有些負氣。

  「寶少爺請說。」低下頭,她的語氣仍是平平淡淡的。

  其實再說什麼都沒用,她懂,她真的懂。是她太貪心、太奢求了,把寶少爺對她的好,自作聰明的當成另一種感情,是她傻,下是寶少爺的錯。

  可惡!她的態度讓他什麼話都不想說了,幹嘛不抬頭看她,他又不是壞人,她又不是小媳婦!

  好吧!他承認那天一時心動吻她,是他的不對,那也是因為他情難自己嘛!她也說喜歡他,讓他偷香一不會負責的。

  霍然起身,湛子藍抿唇不想說話,寬大白袍一甩,逕自走入內房。




  房內瀰漫著某種香氣,湛子藍半伏在浴桶旁,濕髮束在腦後,俊顏薄怒。

  是的,他在生氣,他不懂好端端的寶兒幹嘛擺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讓他連想解釋清楚的念頭部沒有了。

  說寶兒脾氣好,其實也是挺倔強,外柔內剛,難以溝通。

  忽地,窗外發出一聲極細微的聲響,像是不小心踩斷樹枝的聲音,湛子藍鳳眸倏然瞇細,渾身緊繃。

  該來的總算要來了嗎?拖了好些日子,他還以為對方不打算動手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把利刀破窗而入,凶狠地刺向湛子藍,後者飛快側身閃過,大掌順勢扣住黑衣人的腕脈,借力使力,擊飛黑衣人。

  摔出去的黑衣人壓碎了屏風,巨大的聲響引起門外眾人注意,他搖搖晃晃起身,惡狠狠地瞪著湛子藍。

  他錯估了他,還以為他只是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娘娘腔,直到動了手才發現,原來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你該不會就這點能耐吧?」  湛子藍披上白袍,陰柔的俊顏不見平日愛笑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膽寒的殺氣。

  他湛大少爺心情正不好,他笨得自己送上門來,剛好當他的出氣筒。

  「……」黑衣人沒說話,只是瞥了眼窗外模糊衝來的人影,咬咬牙,不甘不願地從另一扇窗逃出。

  「寶少爺,你沒事吧?」聽見砰然巨響,寶兒想也沒想就急忙推門而入,她想也不想直覺追向黑衣人離開的方向,卻冷不防撞入一堵堅硬溫暖的胸膛。

  衣服是濕的,熱氣傳到她身上,有種曖昧的氛圍在旋繞。

  「對不起,寶少爺。」粉頰頓時羞紅了,紅到足以冒煙。都怪她方才太心急,競忘記寶少爺在沐浴更衣,結果現在……

  湛子藍白衫泛著濕意,身上散發出熱氣,她嬌小的身子就這樣靠在他懷裡,只覺得頭暈目眩。

  看到現在的他,應該沒有人會相信他喜歡的是男人,明明就男人味十足,一點女子的嬌氣都沒有。

  「沒關係。」薄唇勾起淡笑,湛子藍還挺喜歡這種投懷送抱的感覺,他故意大掌微收不讓寶兒離開,眸光落在黑衣人逃脫的方向。

  他一定會再來的。

  秦龍靠著巖壁坐下,右手捂著狠狠抽疼的胸口,犀利的三角眼發出冷光。

  原來湛子藍隱藏住好身手,讓他一時大意,失算了,不過下回可沒那麼容易讓湛子藍逃過一劫。

  咬緊牙,他踉蹌起身,走往和湛府相反的方向。

  永浚侯府不能再待了,他的身份肯定洩漏,得另外找個落腳處才行。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他定要取走湛子藍的項上人頭,沒有一個人可以從他手中倖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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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14:25:3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寶少爺、寶少爺,你瞧瞧是誰來了,是晚均小姐呀!」

  一大清早,進福的聲音傳遍整座綠苑閣,湛子藍掀起床幔,俊顏閃過一絲惱怒。

  看來討厭的堂妹已經到了。

  「子藍哥哥,你起床了嗎?我來看你了。」過分嬌柔的嗓音顯得有些做作,商晚均越過長廊直接走進綠苑閣,帶著濃郁的花香。

  「晚均堂妹,辛苦你走這一趟了,我的身體已經好很多了。」隔著床幔,湛子藍沒打算下床見人,基本上他恨不得離這個小堂妹越遠越好。

  若是能一輩子見下著面的話會更好。

  「真的嗎?原來子藍哥哥的身體己好上許多,這是喜事呀!」娟秀瓜子臉、彎彎的柳眉,再搭上艷紅的櫻桃小口,商晚均是標準的美人胚子。「娘特別吩咐我帶些長白山的上好人參來給你補身體,東西我都交給進福了。」

  「晚均,回去記得替我謝謝姑母,咳咳……」故意咳個兩聲,坐在床幔後的湛子藍神情難掩不耐。

  看起來似乎對他這位堂哥很是關心,說穿了還不是另有所圖,堂堂永浚侯的夫人,這身份果然誘人哪!

  「子藍哥哥,你怎麼老躲在床幔後?不下床走走嗎?」商晚均微微偏頭,瞧不清床幔後的人影。

  「雖然身體好很多了,但大夫交代吹不得風。」湛子藍含蓄地回答。

  「哦~~」商晚均原來如此地點點頭,臉難掩失望。

  她這個堂哥的相貌可是萬中選一,只要見過一次,保證難以忘懷。

  「這麼大的侯府都交給進福一個人打理,」晚均轉轉眼珠子,像是極為體貼地道;「進福年紀也大了,真是辛苦你了。」

  「晚均小姐哪兒的話,這是小的該做的。」進福彎腰恭敬地回答。

  「若是這府裡有個女主人就好了,由女主人做主,子藍哥哥就能多休息,進福也能輕鬆許多。」商晚均若有所指地說。

  「是、是。」當然明白商晚均言下之意,進福只能點頭稱是。

  床幔後,湛子藍白袖袍掩面,薄唇彎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貪婪。

  「子藍哥哥,你說,我說的有理嗎?」商晚均笑容燦燦地問。

  「嗯,說得極有道理,府裡的確需要一名女主人。」很意外的,湛子藍一反往常的閃躲,居然附和她的話。

  聞言,商晚均心中大喜,她坐直身,眨了眨美眸。看來外傳湛子藍病情日漸好轉是真的了,所以才會考慮娶妻的事。

  畢竟生於王侯之家,就算真喜歡男色又如何,還是得肩負傳宗接代的重任,看來這侯爺夫人的位子她是坐定了。

  「子藍哥哥打算娶親?」要不是女人家要懂得矜持,她真想把話挑明說。

  「當然,我的年紀也不小了。」隔著薄薄的床幔,鳳眸沒錯看她臉上貪圖的神情。

  「子藍哥哥已有妻子的人選嗎?」

  「有。」

  「是哪家的閨秀?」一顆心怦怦跳,商晚均表情羞澀,已經認定非自己莫屬。

  論身份地位,誰比得上她穎王府;論親近交情,娘親又是子藍哥哥的姑母,絕對沒有人比她更加適合當他的妻子。

  她從十五歲起就盼著侯爺夫人的位子,如今總算近在眼前。

  「是哪家的閨秀,我等確定時自會告訴你。」湛子藍淡笑,有抹捉弄的惡意。「晚均,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當然,子藍哥哥的身體重要,我先告退。」臉上笑容微僵,商晚均聽出湛子藍話中的弦外之音。

  子藍哥哥似乎另有對象,他屬意的人並不是她!

  這怎麼可能?!這和娘說的不一樣,她絕對不允許!




  「這是真的嗎?」聽完侍女小清的話,商晚均眼神銳利地看她。「你確定消息來源正確?」

  「絕對正確,我是從廚房大娘和管家進福那邊聽來的。」小清表情肯定。「最近寶少爺和名叫寶兒的隨身護衛走得極近,不會有錯。」

  「你的意思是子藍哥哥想娶她做夫人?」握緊絲絹的玉手用力得指節泛白,絕美的臉龐出現狠意。

  「這一點奴婢不敢確定,但寶少爺和寶兒親近是事實,湛府裡上上下下都知道,不得不防呀!小姐。」

  「防!當然得防!侯爺夫人的位子怎能讓個小小護衛給搶走,我絕不允許。」她霍然起身,焦躁地在房內走來走去。

  「小姐打算怎麼做?」

  「那名叫寶兒的丫頭,你見過沒有?」思考片刻,商晚均緩緩問道。

  「沒見過,她一直住在綠苑閣裡。小姐也知道,那裡除了進福跟小雪,其它人不准進入。」小清搖搖頭。

  「住得倒是挺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野丫頭。」商晚均咬緊牙,破壞了該是絕美的容顏。

  「小姐有想法了嗎?」

  「能有什麼想法?總得先見到人再說。」商晚均輕哼。「小清,你幫我拿紙筆過來。」

  「小姐要修書給誰?」小清好奇地問。

  「還能給誰,當然是修書給娘,若是子藍哥哥真要娶別的女子,也只有娘能阻止。」她美眸微瞪。

  「小姐真聰明,奴婢這就去準備。」小清掩唇偷笑,出房去取紙筆。

  腦中念頭疾轉,商晚均無意識從懷裡取出黃玉在手中把玩,和寶兒身上的黃玉儼然是一對。

  寶兒、寶兒,不管她是誰,她都不許那女人當上侯爺夫人,因為那個位子是屬於她商晚均一個人的。




  「寶兒,我娶門妻子好不好?」接過她遞上來的參茶,湛子藍狀似不經意的問,卻換來後者震驚的神情。

  「寶少爺……」寶兒睜圓美眸,微啟的菱唇說不出話。

  寶少爺喜歡的不是男人嗎?怎麼忽然想娶妻?!

  「身為堂堂永浚侯,又是湛家一脈單傳,總得負起傳宗接代的責任。」湛子藍白袖袍掩面,妖美的鳳眸眨也不眨地望住她的,沒錯過她臉上最細微的表情。

  耳邊嗡嗡作響,腦中空白一片,他打算娶妻的事實震得她不知所措。

  今天一大早就聽說寶少爺的堂妹自北方來探病,是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寶少爺突然提起想娶妻的事,應該和那位晚均姑娘脫不了關係吧!

  心在痛,眼眶先紅了半圈。寶兒佯裝無事地背對他。

  「寶少爺若是想娶妻是好事。」她故作語調輕快,卻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真的?你是這樣覺得?」湛子藍瞇細鳳眸。

  「嗯。」她點頭。

  這一點頭,差點讓淚掉出眼眶。

  「那就太好了。」心裡放下大石,湛子藍薄唇泛起笑意。她若能坦率接受他娶妻的事實就太好了,這樣他才能告訴她,他有多喜歡她呀!

  「當然太好了。」無意識地喃喃重複,寶兒拿起桌上的剪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動作。

  她喜歡寶少爺啊!好喜歡、好喜歡,沒想到在他喜歡男人之後,接著卻是他要娶妻的消息。

  真殘酷。

  「寶兒,其實我已有屬意的姑娘了。」看著她嬌小的背影,湛子藍試探地道。

  「是嗎?」寶兒的聲音還是有氣無力。

  「嗯,我連定情物都給她了。」唉!她老是背對自己,這話題怎麼繼續?他正打算深情告白呢!

  「喔……」喀喳、喀喳、喀喳……

  寶兒根本沒注意自己剪了什麼,只知道自己好想捂起耳朵,根本不想聽他想娶哪個幸運的姑娘。

  她不想聽、不想聽。

  「寶兒,你把盆栽都剪禿了,它還能活下去嗎?」走過來,目光詭譎地看了眼光禿禿的可憐盆栽一眼,湛子藍笑問。

  「咦?」猛然回過神,寶兒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好事,她瞪著盆栽,眼淚再也止不住嘩啦嘩啦往下墜。

  不行!她好難過,她的心像被活生生撕裂成兩半。她不想聽寶少爺到底要娶誰。

  她不想聽、不要聽。

  「寶兒,你在哭嗎?」終於發現她的不對勁,湛子藍一把拿過她手中的剪子,硬轉過她的身,要她面對自己,他迎上她紅通通的兔眼。「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他的重點都還沒說呢!她倒是先掉淚。

  「我在替寶少爺高興。」寶兒胡亂抹去淚痕,她想離開,不料湛子藍不肯鬆手。

  她紅著眼眶微惱地瞪他。

  他為什麼老愛欺負人?尤其是欺負她,要她聽他說這些話,就像拿把刀子在她心上刮,他知道嗎?

  「胡說!本少爺啥話都還沒說,你有啥好高興?」看來她又不知道鑽牛角尖鑽到哪兒去了,湛子藍輕哼。

  「我——」

  「別我我我了,你可知道本少爺想娶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別過頭,寶兒低語。

  她最討厭寶少爺了,她不想聽都不行,非要她留下來不可!最討厭、最討厭……

  「就是你呀!小寶兒,」無聲歎氣,湛子藍擁她入懷。「本少爺想娶的人就是你呀!」

  與其讓她胡思亂想,他還不如先把話挑明了說!

  「咦?」僵硬地任由他摟入懷裡,寶兒對他的話遲遲無法消化。

  是她出現幻聽嗎?寶少爺想娶的人是她?!

  「除了你,本少爺還會想娶誰呢?更何況你已經收下珊瑚釵,已經容不得你反悔。」湛子藍牢豐抱住她,緊緊的、緊緊的。

  「可是——」話到舌尖忽地頓住。

  珊瑚釵。原來他口中的定情物就是珊瑚釵,難怪他那天無論如何也要她戴上。

  心暖暖的,好暖好暖,原來他早就這麼想了。眼眶更紅了,淚珠兒也繼續往下掉。

  繞了一大圈,寶少爺想娶的人是她呀!寶兒受寵若驚,無法相信,怕只是場幻夢,等一下就會醒來。

  「誰教本少爺的斷袖之癖都被你給破壞了,」湛子藍頻頻歎氣。不過這樣也好,反正這遊戲本少爺也不想玩了。」

  「玩?」

  「我若跟你說實話,你可別介意。」湛子藍用力摟緊她,用無比寵愛的方式。「其實本少爺偏好男色是裝的,只為了避開那些煩死人的媒婆,你有看過我真的跟哪個男寵在一起嗎?那只是假象而已。」

  「你是裝的?」到底還有多少震驚的事等著她?

  「我是裝的。」湛子藍無辜的眨眨妖美的鳳眸。

  「可是你——」手也牽了、人也抱了、小嘴也親了,所有的豆腐都被他佔盡,結果卻……

  可惡!把她騙得團團轉!

  「寶兒,別氣、別氣,我不是故意騙你,當時真的騎虎難下嘛!現在我不是很有誠意負責嗎?」見她氣得漲紅臉,湛子藍連忙抱得更緊。「至少我說你是我最喜歡的人,這句話千真萬確,不帶半點虛假。」

  這才是重點哪!

  「可是——」她為了他偷偷掉了那麼多淚,傷那麼久的心,結果卻……

  「寶兒乖,我最喜歡的人就是你了,噓,別吵。」有時候要女人保持安靜最好的方法就是吻住她的嘴,讓她說不出話。

  湛子藍猛然封住她的唇,吞下她不安分的碎碎念。

  要乖、要乖,他最親愛的小寶兒要乖乖的。




  「寶兒姑娘,你的衣服都做好了,你試穿看看吧!」小雪笑容滿面地招呼,桌上擱著錦玉織裁剪好的衣服。

  「這些都是給我的?」被眼前的華服擾得眼花繚亂,寶兒輕輕碰觸絲滑冰涼的衣料。

  「嗯,上回寶少爺賞給你的錦玉織全交給進福做衣服,你看,這樣式還喜歡嗎?」小雪笑問。

  「嗯。」寶兒用力點頭,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原來這就是被寵愛的感覺嗎?終於也有人用心疼她了,太幸福,虛幻得不像現實。寶兒眼眶微紅,總覺得胸口漲得滿滿。

  本少爺想疼你呀!

  每當問他為何要對她這麼好,湛子藍總是一貫不變的如此回答。

  他想疼她。他是這麼說的,用不容質疑的語氣。

  「寶兒姑娘,少爺真的很疼你哪!」看著她的側顏,小雪突然有感而發地說。

  「嗯?」寶兒訝然拾眸。

  「不過這是好事,心裡頭有需要保護的人,才會懂得認真,」小雪不在意地擺擺手。「寶少爺也該收起遊戲人間的態度了。」

  「小雪……」難道她和進福爺爺都知道湛子藍奇怪的偏好其實是裝出來的,所以才不覺得奇怪?!

  「寶兒姑娘,你別想太多,快試穿看看,你不急,我倒是很急呢!」小雪笑道。

  「甭穿了,不管穿上多漂亮的衣服,麻雀也不可能變鳳凰。」冷不防,尖銳刺耳的嗓音傳來,南晚均帶著小清,以不可一世的姿態進入房內。

  「晚均小姐。」看見來人是她,小雪臉色微變,仍是盈盈一福。

  寶兒也跟著恭敬行禮。

  玉手挑起衣料一角,商晚均甩開手輕哼,冷銳的眸光落在寶兒身上。

  「你就是寶兒?」她語氣不善地問。

  「是。」不明白商晚均為何對她充滿敵意,寶兒仍是點頭。

  「抬頭看我。」像個女王般逕自在桌旁落坐,商晚均揚眉。

  寶兒依言乖乖抬頭。

  「長得也普普通通嘛!真不知道子藍哥哥看上你哪一點?」商晚均拿起絲絹掩嘴,眼底是毫不掩飾的輕蔑。「一身淳樸的鄉下味,一看就知道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鄉下姑娘。」

  她擺明是來示威的。寶兒心知肚明,卻低著頭不發一語。

  「你可知道本姑娘是誰?」彷彿跟她說話是天大的恩賜,商晚均連正眼都不願瞧她。

  「我知道,你是寶少爺的堂妹。」寶兒照實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未來湛府的什麼人?」商晚均又問。

  「不知道。」

  「不知道?我不介意提醒你。」商晚均字字句句都帶黥。「不管你跟子藍哥哥是何關係?他又有多疼你,總之我可是未來湛府的侯爺夫人,這一點希望你記清楚。」

  「……」

  「論出身,我是堂堂穎王府的掌上明珠;論教養,我系出名門,你憑哪一點跟我爭?就憑子藍哥哥對你的一時喜歡?這一點會不會太過薄弱?」

  「……」

  「你若是識時務就盡快離開湛府,以免到時難看丟人。」商晚均冷哼。

  「我是寶少爺的護衛,任務未成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的。」頓了下,寶兒輕聲回答。

  「永浚侯府不差你這個三腳貓功夫的護衛。」商晚均尖酸刻薄地回答。

  「……」

  「快走吧!以免到時自取其辱,看著本姑娘和子藍哥哥拜堂,你不會比較好受。」商晚均高傲的起身,忽地,目光一凝,落在她頸間。

  「那是什麼東西?」她尖銳的問。

  「什麼?」寶兒不明所以的抬眸。

  「我問你,你脖子上這塊黃玉是打哪兒來的?」商晚均用力扯出她掛在頸間的黃玉,臉色微變。

  「這是我從小帶在身邊……」寶兒話還沒說完,便震驚地看著她取出另一塊一模一樣的黃玉。「你怎麼也有?」

  「這是我想問你的問題!」商晚均尖銳地截斷她的話。

  聽娘說過,這黃玉原本是一對兒,後來花心的爹不知道把另一個送給誰了。今卻在她身上看見……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答案顯而易見,商晚均重重後退數步,美眸不敢置信的瞪住她。

  難不成寶兒是爹在外四處留情之下的產物,這鄉下丫頭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

  這事實太過可怕,教人難以接受,商晚均不再開口,甩袖就走。

  寶兒居然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這樣的情況太複雜,超出她的掌控,一切還是等娘來再說吧!
因為最初,所以最美!          因為有緣,所以珍惜!
    因為有情,所以堅持!          因為唯一,所以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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