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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佟][嬌蠻花嫁娘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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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蠻花嫁娘  作者:艾佟
       
  簡介

  喝酒不騎馬,騎馬不喝酒!果然有道理!她就是不遵守騎馬規則才會誤闖禁地,沒辦法,失戀心情郁卒只好藉酒消愁,可這鎮西將軍也沒必要如此慎重其事,二話不說的就扣留她,說什麼以役抵禍,一點也不憐香惜玉的要她──當馬廝、當伙夫、服侍他、巡邏守夜…… 夠了!她可是堂堂八王爺的二千金耶,他怎麼可以這樣使喚她來、使喚她去,如今更是毫不避諱的侵佔到她身上來,只是,早該剝他皮、拆他骨的她,竟隨著他愛的旋律,嚶嚀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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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別人家的小姐是色藝雙全,咱們八王爺府的四千金——趙綺、趙綾、趙纓、趙絡,貌不僅驚人,藝高更是人膽大,舉凡琴、棋、書、畫,她們是無一精通,倒是射、御、術、數熟捻得很,哪兒有樂子就往哪兒湊,搞得八王爺府是小事不斷、災禍連連。
  所幸女子無才便是「得」,在四千金旁跟了「消災」——春兒、「解厄」——夏兒、「息事」——秋兒、「寧人」——冬兒四名丫頭,縱使有再多的爛攤子、補不了的紕漏,只要她們出面,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日子倒也過得相安無事。
  話說二千金趙綾,可謂天賦異稟,人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錦繩,她呢,是一朝被馬摔,從此萬獸馴。七歲的她因為看到大姐趙綺和堂哥趙幀騎在馬上的英姿颯颯,好不快活,一時貪玩,也跟著上馬,未料,卻被硬生生的摔下,痛得她十來天直不起小蠻腰。
  向來有恩必還,有仇必報的她,決定給那匹馬一點顏色瞧瞧,怎知她厲眼才那麼一瞪,突然天地變色,馬兒不僅乖乖的傾下身等她上馬,連啁啁鳥鳴也變成嘰喳的交談,甚者身旁走獸的竊竊私語皆清晰可聞,就這樣,她成了萬獸之後,不但馴獸有方,御人更是有一套,軟硬兼施,教人拒不勝拒。
  宋仁宗天聖七年十月
  天他的!什麼君子有成人之美?老天爺太可惡,她那麼仰慕、那麼崇拜皇帝哥哥,卻不能嫁給他,現在,卻把她的夏兒丫鬟送進宮給皇帝哥哥,讓他們恩恩愛愛、甜甜蜜蜜,這算什麼,一點天理也沒有嘛!她,趙綾,貴為八王爺府的二千金,她的王爺爹爹還是皇帝哥哥的親叔叔,可是,她怎麼如此命苦?
  氣急敗壞的衝進房內,趙綾轉身把房門鎖上,防止尾隨身後的「罪魁禍首」跟進來,嘴巴不忘了直嘀咕,「待在這兒還有什麼意義?我乾脆跟四妹一樣,也去和親算了!」不過,她恐怕沒辦法像四妹那麼風光,等三個姐姐熱熱鬧鬧的幫她辦好了嫁妝,才去遼國和親,這個汴京城她一刻也待不下去,她要走得遠遠的,立刻!馬上!而且是越遠越好……就去夏國好了!
  翻箱倒櫃,趙綾開始收拾行囊,她寧願去夏國和親,也不要待在這裡,今生今世,再也不要見到她的皇帝哥哥和夏兒……
  「叩!叩!叩!」緊閉的房門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敲打聲,夏兒焦急的隔著房門喊道:「小姐,你開門,聽夏兒解釋……」
  「不聽不聽不聽!現在還有什麼好解釋?」趙綾忿忿不平的摀住耳朵,夏兒明知道她最仰慕的人就是她的皇帝哥哥,竟然還背著她跟皇帝哥哥要好,夏兒怎麼可以如此待她?她恨死夏兒了,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夏兒!
  「小姐,夏兒……」欲言又止,一向不知憂煩為何物的夏兒這會兒也愁了,她早知道進宮一事會氣得小姐七竅生煙,可是皇上一次又一次幫她,只要她有求,他必應,這樣的情,除了用她自己,她還能拿什麼來還?
  她早知道皇上對她有意,一直希望她能進宮服侍,可是,始終對皇上的情意視而不見,這一次,若非小姐鬧脾氣不吃不喝,逼得她又去求皇上,她也許還會繼續裝聾作啞,當個不解風情的女人。
  「你不是要進宮嗎?幹嗎還在這兒假惺惺?」人在氣頭上,自然是口不擇言,何況是愛恨分明的趙綾。
  「不要再叫我小姐,你現在已經是皇上的人,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不,小姐,不是這樣子……」
  趙綾突然把房門打開來,「那是怎樣子?」
  怔怔的看著趙綾,夏兒根本不知道從何解釋,她和皇上之間的一切,又豈是三言兩言可以說個明白。
  等了半晌,不見夏兒有任何說明,趙綾徹底的寒了心,她絕望的搖搖頭,「你什麼都不用說了,你再也不是我的夏兒了!」
  「不是,我永遠是小姐的夏兒。」
  冷絕的一笑,趙綾折回房內繼續收拾行囊。
  見狀,夏兒心急的追過去抓住趙綾,「小姐,你想幹什麼?」
  推開夏兒,趙綾沒好氣的道:「你跟我沒關係了,你管我幹什麼?」
  「小姐,你別意氣用事,有什麼事我們好好說。」
  聞言更加惱怒,趙綾也更加堅持自己的決定,「誰說我意氣用事,我就是要去夏國和親,你管不著!」
  「夏國和親?」夏兒呆若木雞的看著趙綾的舉動,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好不容易把她的家當全堆到了包布上,卻發現包布裝不下,這下子更是鬱鬱難抒,趙綾火大的手一揮,掃落所有的衣物,只拿起錢袋往衣襟一塞。
  怔怔的回過神,夏兒趕忙的擋住趙綾,好言相勸,「小姐、你別衝動,你不喜歡我進宮,我不進它就是了……」
  「你進不進宮關我什麼事,我用不著你同情!」趙綾驕傲的抬起下巴。
  「小姐……」
  「你滾!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
  主僕十年,這麼狠心的話都說出口了,再僵持下去,只怕是越演越糟。
  終於,夏兒像是作出了什麼決定,突然轉開身,匆匆忙忙的走出寢房。
  怎麼也沒想到夏兒真的這麼走了,趙綾一時傻眼了,怔了好半晌,她的氣焰又回來了。走了就走了,有什麼了不起,反正誰都攔不了她,她去定了夏國,說什麼也不讓人家看她笑話!
  屋外寒風凜凜,趙綾一踏出房門又縮了回去,抬起掉落在地上的包布,挑了幾件保暖的衣裳包裹繫上,氣歸氣,可別跟自個兒的身子過不去,御寒的衣裳還是得準備幾件,以免人還不到夏國,就凍死在路上,那多划不來。
  把包袱斜綁在身上,趙綾丟下亂七八糟的閨房,一路朝馬房急步而去。
  「綾兒,你上哪兒去?」八王爺急匆匆的跟著夏兒追了過來。
  原來夏兒不是不理她,而是跑去搬救兵,不過,這也不能改變她的決心。
  「我去夏國和親。」趙綾的腳步一點停下來的打算也沒有,而且越走越快。
  「我怎麼沒聽皇上提起這事?」八王爺糊塗的搔著頭,他只記得皇上要夏兒丫鬢進宮服侍,可沒聽說要綾兒上那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和親。
  「我自個兒要去和親,行嗎?」
  頓了一下,八王爺嘻皮笑臉的說:「那兒比汴京冷多了,尤其入了冬,天天下著雪,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你不會喜歡。」
  賞了八王爺一個白眼,趙綾咬著牙道:「我就喜歡冰天雪地。」
  「那裡一點也不好玩,你去了一定會後悔。」
  「我才不會後悔。」話幾乎是從嘴裡進出來,她已經打定主意、絕不會讓人家看扁她,就是皇帝哥哥也別想改變她的心意。
  「好好好,你不會後悔。」八王爺極盡討好的笑著,「不過,乖女兒,絡兒剛送往遼國和親,你就再等些日子,我讓皇上下旨,送你去夏國和親。」
  趙綾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這是我自個兒的事,用不著他來多管閒事!」開玩笑,真要走到那種地步,那還有得玩嗎?
  抿嘴偷偷一笑,八王爺煞有其事的說:「和親是大事,馬虎不得。」
  「我……我不去和親,我去臥底總行了吧!」趙綾咬牙切齒的想扭斷八王爺的脖子,這個「大頑童」,他以為她在說著玩嗎?
  「你?臥底?」真是天大的笑話,她沒兩天就「原形畢露」了,還臥底?
  這是什麼口氣,好像她……我這就去夏國臥底,你等著瞧吧!」
  總算來到馬房,拉出自己的愛馬「雷神」,趙綾躍上馬背。
  「綾兒,你玩真的,還是玩假的?」八王爺連忙拉住馬韁。
  趙綾兩眼一瞪,士可殺不可辱,她俯身在「雷神』耳邊說了幾句,「雷神」立刻仰天一嘯,甩開一旁的八王爺和夏兒,疾馳而去。
  「王爺!」夏兒手足無措的看著八王爺,她還以為王爺爹爹幫得上忙,結果,他倒像是來湊熱鬧,越幫越糟糕。
  「讓她去,沒兩三天她就乖乖的回來。」八王爺好整以暇的道,他的綾兒有幾兩重,他還會不知道嗎?還不是希望是上追過去把她請回來,他可不能稱了她的心,否則將來誰管得住她這個驕蠻的綾兒。
  一語驚醒夢中人,夏兒不安的眉頭總算舒展開來,小姐是千金之軀,受不了外頭的苦,沒幾天氣消了,她自然會回來。
  「夏兒丫鬟,你別管綾兒了,安心進宮服侍皇上。」
  夏兒點頭應允,她想管也管不了了,皇上就要派人來接她進宮了。
          ☆          ☆          ☆
  嗚…她就這麼討人厭嗎?她已經出來好幾天了,人也到了慶州,再過去就進入夏國的邊界,真的沒有一個人願意把她追回去嗎?他們難道不知道和親……不是不是,臥底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嗎?這一去,十之八九命是回不來,他們怎麼狠心看著她去送死?還是說,他們看準她會自個兒回家,正等著看她笑話?
  神色一凜,趙綾喃喃自語的立下雄心壯志,「絕不能讓他們看貶我!」
  不過沒一會兒……
  她一點也不想待在這種鳥不生蛋的鬼地方,王爺爹爹說得對,這裡一點也不好玩,還是汴京好,趙綾沮喪的倒了杯酒往嘴裡一灌,接著又是一杯、一杯……直到酒壺再也擠不出一滴酒,她的頭像有千金重壓得她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甩了甩頭,想甩去那昏昏沉沉的不適,可是不管怎麼努力,她的頭還是那麼沉重,看到的東西也有些模模糊糊,是不是天色暗了?去!天色暗了又怎麼樣?她有「雷神」在,上哪兒都不怕。
  打了一個酒隔,趙綾招來店小二又要了一壺酒,便拿出一塊碎銀丟在桌上,抓著酒壺搖搖晃晃的走出客棧。
  天下之大,竟沒有她容身之處,她……怎麼這麼命苦?
  找到「雷神」,趙綾摻兮兮的輕拍著她的愛馬,醉言醉語的念著,「雷神,我才不要去夏國……可是,我也不想回汴京……你說……我們上哪兒好呢?」
  似乎有什麼主意,「雷神」用它的鼻子推了推趙綾,傾下身等她上馬。
  她好累、好困,昏昏沉沉之間,趙綾抱緊「雷神」,準備就地在馬背上睡上一覺,睡覺是一件很快樂的事,現實不再時時刻刻壓迫著思緒,世間的喜怒哀樂對她來說更是遙不可及,這一刻陪伴她的只有縹緲的夢境,美夢也好,惡夢也罷,皆是虛空,不用牽掛,也沒有負擔,雖然睡醒了之後,善變的塵世依然等候著她,屬於她的煩惱一樣也沒跑掉,可是,那是「將來」的事情,應該留給「將來」去傷神,不是嗎?
  可是就在這時候,她看見遠遠有好多火焰,火紅的光芒在黑暗之中顯得格外的耀眼,格外的吸引人,也讓寒冬的夜晚變得暖和了起來。
  睡意是沒了,醉意卻還在,趙綾咯咯的笑了起來,「雷神,你看看,那裡好像挺好玩的!」
  「雷神」像是同意她說的話,發出一聲輕輕的嘶叫。
  拍了一下「雷神」,趙綾拉了一下馬韁,縱馬奔騰,衝向火光之處,這一路上她還不忘了邊飲酒邊吟詞助興——
  勸君今夜須沉醉,樽前莫話明朝事;
  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
  須愁春漏短,莫訴金盃滿;
  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幾何?
  趙綾渾然忘我的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裡,殊不知自己已經闖下滔天大鍋,直到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如野火燎原船四章,「雷神」也因為受到驚嚇,平穩的馬步轉為狂亂,她這才後知後覺的回過神,還不高興的皺起眉頭,怎麼這麼吵呢?
  很自然,趙綾先伸手拍了拍「雷神」安撫它,「雷神」立刻仰起前腳發出一聲長嘶,接著幾個紊亂的步伐,緩緩的停了下來。
  即使經歷這麼狂亂的一場騷動,趙綾依舊安安穩然的坐在馬鞍上,她努力降大還帶著醉意的眼睛想弄明白發生什麼事。老天爺,這是什麼鬼地方?怎麼有那麼多士兵,而且數都數不清。
  正當大夥兒還震驚未定的瞪著膽敢闖入「鎮西將軍」所屬軍營的「罪魁禍首」,鎮西將軍冷曄命令貼身侍衛何東齊上前解救還深陷危險,剛剛差一點被「雷神」踩死的副將楊墨。
  「把她拿下!」不過短短的四個字,冷曄已經讓趙綾清醒了大半。
  看著冷曄,趙綾無由來的打了一個寒顫,真是奇怪,明明「居高臨下」的人是她,她卻覺得自己矮了眼前這個男人大半截,這傢伙是誰,冷得像嚴冬的冰雪,一點表情也沒有。
  還來不及收回視線,趙綾已經被幾個士兵從馬背上拉下來,不過這一拉扯,驚動了「雷神」,它像是在抗議似的,鼻孔朝著士兵噴著氣,士兵頓時一怔,趙綾乘機擺脫士兵的牽制,在「雷神」耳邊輕聲了幾句,它才安靜下來。
  「你叫什麼名字?」冷曄彷彿什麼也沒瞧見似的問。
  「你管我叫什麼名字?」趙綾驕傲的抬起下巴。
  原本已經寒氣逼人的眼神變得更加陰冷,冷曄像在抓小雞一樣,一把扭住她的衣襟,沒有一個人敢在他的面前如此放肆無禮!
  「你的名字?」
  「啊!」好似想到什麼,趙綾突然叫了一聲,推開冷曄,開始東摸摸西摸摸,左右來回張望的念著,「我的酒呢?怎麼不見了?跑到哪兒去了?」
  「瘋女人!」大手一揮,冷曄直接下達命令,「先把她關進柴房,明天一早再審問。」他可不想浪費時間跟一個喝醉酒的女人說話。
  「你說什麼?」士兵都還沒反應,趙綾已經驚聲大叫,此刻的她看起來好像完全酒醒了。
  冷漠的眉一挑,冷嘩等著她進一步表示意見,他已經說得很清楚,用不著再重複一遍,而且他肯定,她也聽得非常明白。「你是什麼東四?你憑什麼把我關在柴房?」趙綾恨恨的咬牙,還沒有人敢這麼待她,就是皇帝哥哥都要禮讓她三分,他比皇帝哥哥還大嗎?天啊!她是怎麼闖進這裡的?揉著發疼的太陽穴,趙綾用力的想集中自己的思緒,可是她只覺得頭越來越沉,越來越重。
  「夜深了,有事明天早上再說。」望向今晚負責守衛巡邏安排的劉隊頭,冷曄下達命令,「先把她關進柴房,派士兵輪流看守。」說完,便轉開身,擺明沒有轉圖的餘地。
  劉隊頭立刻派了兩名士兵上前抓住趙綾,將她拖往柴房。
  「放開我……喂!你不可以這麼做,你一定會後悔……喂!你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喂!我警告你,你想活命的話就放開我,喂……」即使神志不清不楚,趙綾驕蠻的本性可一點也沒忘。
  趙綾一被抓走,「雷神」開始不安的晃動了起來,冷曄即刻走了過去,安撫的摸著它,沒想到,那個姑娘竟然擁有一匹如此充滿靈性的好馬。
  「將軍,她怎麼說也是一個姑娘家,關進柴房,只怕吃不消。」雖然是冷曄的愛將,對冷曄,楊墨可不敢有一點點造次,只是看到趙綾一路不斷的掙扎大喊,他實在不忍心。
  面無表情的掃了楊墨一眼,冷曄寒聲一問:「你在替她求情?」
  「屬下不敢,只是擔心那位姑娘若是生了病,反而招來不必要的麻煩。」說話的同時,楊墨求助的看著冷曄身側的阮浩,他是冷曄的軍師,聰明絕頂,能言善道。
  不過,阮浩卻朝他輕輕的搖頭,反過來示意他不要自找麻煩,一旦將軍拿定主意的事,是不容任何人反駁,這會兒多說什麼都只是火上加油。
  「這事用不著你來擔心。」一個姑娘家嗓門那麼大,氣焰那麼囂張,他就不相信一個小小的柴房可以將她弄出病來。
  「就是啊!楊副將,你管得也太多了!」張虎也是冷曄的副將,對冷曄特別看重楊墨,心裡頭頗不是滋味。
  楊墨卻依然不肯鬆口的說:「將軍,或許是屬下多慮,可是萬一那位姑娘是個金技工葉,這麼寒冷的天氣區在紫房那種陰冷的地方,肯定會生病。
  「你真那麼擔心那位姑娘,你可以把你的帳幕讓給她啊!」張虎搶先應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把帳幕讓出來。」楊墨倒是一點也不在乎,他可是很懂得恰香惜玉。
  「這裡輪不到你們作主。」冷曄厲眼一掃,楊墨和張虎立刻把嘴巴閉緊。
  「東齊,把它送到馬廄。」把「雷神」交給他的貼身侍衛,冷曄簡潔的下了一道命令,「今晚到此為止。」話畢,便轉身走回自己的帳幕。
  幸災樂禍的斜睨了楊墨一眼,張虎邊往自己的帳幕走去,邊說:「我勸你還是少管閒事,別忘了你剛剛還差一點慘死在馬下。」睡得正好,卻被那個醉醒醒的瘋丫頭給吵醒,沒想到,楊墨這傢伙竟然抓住這個機會立功,立刻衝過去阻止那匹發狂的馬,真可惜,再晚上一步,他就被那匹馬踩死了。
  對張虎的譏諷,楊墨只是一笑置之,見當時場面混亂,為了保護將軍,他很自然的衝過去阻止那匹受到驚嚇的馬,他不過是做他該做的事,別無所圖,可惜這道理張虎不見得明白。
  「早一點休息。」阮浩拍了拍楊墨的肩膀,也是勸他不要多事,便走回自己的帳幕。
  不放心的望著柴房的方向,楊墨微微蹩起眉頭,那裡美其名是柴房,事實上只能說是個木欄,雖然有瓦片遮雨,卻連個門都沒有,裡頭擱著營裡要用的木柴,又陰又冷,根本住不得人。
  無奈的一歎,楊墨搖了搖頭,不忍心又能怎樣?他還是安分的走回帳幕,就像張虎說的少管閒事,將軍的嚴厲可是出名的。雖然只有二十四歲,卻已經名震夏國,讓夏國對抗了周圍國家的任意侵略。皇上封他鎮西將軍,統領兩萬大軍,固守西北邊防。
          ☆          ☆          ☆
  天色尚未放明,冷曄已經起床梳洗完畢,並來到柴房。
  看著整個人捲縮在角落的趙綾,她果然很懂得照顧自己,地上鋪了一件披風,身上還蓋兩三件羊毛衣裳,全身上下只有那顆頭顱露在外頭,顯然這些足以讓她保暖,所以她睡得很舒服,還睡得兩頓紅通通,好像撲上了一層胭脂,美極了……看看看著,冷曄有些失了神,木過訓練有素的自制力讓他很快就清醒過來,再度回復生性冷酷的鎮西將軍冷曄,彷彿不曾有過一絲絲的迷惑。
  喚來守在外頭的士兵,冷曄殘酷的指示,「拿桶冷水把她潑醒。」
  「是。」鎮西將軍的冷酷是出了名,士兵早就習慣他這種毫無人道的對待。
  過了一會兒,士兵提了一桶水回來,冷曄一個眼神,士兵狠狠的將整桶水從上頭往下一倒——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劃破靜謐的清晨,趙綾整個人從睡夢中彈跳了起來,全身抖得像寒風中的枝葉。
  要死啊,誰那麼缺德?一雙怒火正熾的黑眸迅速尋找環她好夢的罪魁禍首,首先看到的是那名拿著木桶的士兵,這個很明顯,罪證確鑿,剛剛經歷的「惡夢」正是他的傑作,不過,瞧他的模樣,實在不會做出如此殘暴不仁的事……眼波一轉,正好對上冷曄深沉冷漠的目光,原來是這個傢伙,看起來冷颶颶的,一點也不像好人的樣子。
  「喂!你有沒有人性,你想冷死本姑娘啊!」
  「我不是讓你在這裡睡覺。」
  「笑話,本姑娘想睡覺就睡覺,還輪不到你來管!」這傢伙以為他是誰,就是皇帝哥哥都管不了她。
  「這裡我在作主,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哈!好猖狂的口氣!趙綾不以為然的睨著冷曄,語氣像是在質問犯人,「這是什麼地方?」
  「鎮西將軍駐地,中軍大營。」
  「鎮西將軍……」趙綾再一次仔細的打量冷曄,就是他嗎?她是聽過這麼一號人物,皇帝哥哥相當欣賞他,不過看他的樣子,冷冰冰的,一點也不可愛,皇帝哥哥怎麼如此沒眼光,欣賞這種人?
  算了,管他什麼將軍,她還趕著去…去哪裡?她根本不知道她要去哪裡,不過,看了一眼冷曄,趙綾皺了皺眉頭,搖搖臻首,去什麼地方都成,就是不要看到這個討人厭的男人。
  一聲招呼也沒打,趙綾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自動自發的就想走人,不過走沒兩步路,就讓接到「指示」的士兵給攔了下來。
  懶得理他,趙綾繞過士兵,可是士兵比她快一步,又把她擋下來,就這麼來回了幾趟,她火大了,「喂!你沒長眼睛啊,你擋到本姑娘的路,你知不知道?」
  沒見過這麼凶悍的姑娘,士兵被嚇得擠不出話來。
  「你是啞巴啊,本姑娘說的話你沒聽見嗎?」嗓門拉得更高,趙綾一點也不介意讓人家知道她有多麼驕縱蠻橫。
  「我……」士兵無助的看著冷曄,這是將軍的「命令」,他也沒法子啊!
  順著士兵的視線而去,趙綾當下立刻意會過來,好啊,原來是這個鎮西將軍搞的鬼,看樣子,他八成是用眼神下命令,還真是厲害!
  「喂!你到底想幹什麼?」
  「擅闖軍營,還差點讓你的馬踩死楊副將,你該當何罪?」
  擅闖軍營…她的」雷神」還差點踩死人……早忘掉的事一點一滴的慢慢流回腦海,雖然有點模模糊糊,可是卻知道真的。「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喝醉酒,不知道這兒是軍營,才會誤闖。」
  「你以為軍營是什麼地方,可以任你撒野嗎?」
  「那你想怎麼樣?」
  「我可以砍你的頭。」
  砍……頭!趙綾渾身不自在的吞了口口水,有這麼嚴重嗎?老天爺,她怎麼覺得自己越來越冷,剛剛還沒這麼冷啊……一道念頭突然閃過腦海,她輕輕一笑,喃喃自語的咒罵了一聲,「笨啊!」她可是八王爺府的二千金,何必怕他?
  冷吟了一聲,趙綾驕傲的斜睨著冷曄,「你少唬我,你以為你是誰,憑你也想砍我這顆腦袋瓜?」
  「我是鎮西將軍冷嘩,這裡是我的軍營,我的話就是軍令,誰也不能反抗。」不知認錯還如此狂妄,如果不給她一點苦頭吃,他鎮西將軍何以立威?
  雖然冷曄的語氣很平和,卻讓人寒到骨子裡,趙綾原本高張的氣焰不自覺的消了一半,「我都說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看在無心之過的份上,我可以從輕發落,讓你以役抵禍。」
  「以役抵禍?」
  「等你服完應盡的勞役,你就可以離開軍營。」
  「你再說一遍!」眼睛瞪得好大,趙綾不敢相信他竟然敢將她扣押在軍營。
  「你已經聽得很清楚了。」
  他好大的膽子,敢扣押她!「喂!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叫趙綾,我爹是八王爺,我是八王爺府的二千金!」
  面無表情的看了趙綾一眼,冷曄不當一回事的說:「千金犯法與庶民同罪。」
  什麼玩意兒,這傢伙竟然不買她爹的帳!趙綾半信半疑的瞪著冷曄,「你沒聽懂我說的話嗎?難道你以為我在騙你嗎?我真的是八王爺的掌上明珠,貨真價實的千金小姐!」
  打量了她一眼,冷曄殘酷的提出評論。「驕蠻任性,確實是個千金小姐。」
  「你……殘暴無情,冷得像個死人一樣!」趙綾氣得口不擇言,雖然他說的都是事實,但是他也不能對一個姑娘這麼說啊!
  「想保住你的項上人頭,就收斂你千金小姐的脾氣。」
  「你……以役抵禍就以役抵禍,有什麼了不起!」哼!向來只有她御人,沒有人敢奴役她,她倒要瞧瞧他如何治得了她!
  冷曄直截了當的下達命令,「從今天開始,你到廄房當馬廝。」
  「叫我到廄房當馬廝?」現在她不只是想瞪人,她還想殺人,他竟然……
  「如果你認為這差事太輕鬆了,以後軍營的木柴也讓你來劈。」
  「你…算了算了,不跟你計較!」氣得頭頂都冒煙了,趙綾忍不住又補上幾句話,「喂!我告訴你,你少得意,總有一天你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對趙綾的威脅,冷曄嗤之以鼻,「是嗎?」
  見狀,趙綾更是氣憤難當,「你等著瞧吧!」她一定會讓他悔不當初!
  完全沒把趙綾的話放在心上,冷曄只是漠然的提醒道:「你要記住,在這裡你跟大家都一樣,得稱呼我將軍。」
  「去!」她怎麼看他都不像個將軍,小氣得要命,連男人的樣子都沒有!
  「跟我過不去,你就在這個軍營待上一年再離開。」冷曄不以為意的警告道。
  真想破口大罵,可是最後她也只能捂著嘴巴,用眼神憤怒的譴責,她從來沒有這麼痛恨一個人,她詛咒他不得好死!
  「把她交給楊副將,傳我的命令,從今天起,她到廄房當馬廝。」朝士兵指示完畢,冷曄便走出柴房。
  「可惡!」趙綾忿忿的腳一跺,她怎麼會如此倒霉?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方當馬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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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6 07:46: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馬廝?一雙眼睛骨碌碌的從雙腳開始往上瞧去,趙綾摸了摸一向自詡如花似玉的嬌額,眉一皺,自問:「我像嗎?」
  笨蛋!這還用得著問嗎?當然不像,也只有那個眼拙的鎮西將軍才會把珍珠當成璞玉,說什麼以役抵禍,這分明是他殘害她的借口,他看她孤伶伶的一個人好欺負,就乘機奴役她,他真是個討厭的傢伙!
  煩躁的抓了抓頭,趙綾惱怒的蹩著眉,真是奇怪,既然那麼討厭他,怎麼還老是把他裝在腦袋瓜子裡頭?她是不是氣昏了頭?
  趙綾用力的搖著頭,不想不想不想,討厭的傢伙,離她遠一點啦!
  往後一倒,躺在稻草堆上,趙綾高高的蹺起二郎腿,唉!像她這麼名貴的馬廝,只怕是百年難得一見!
  悲從中來,她不禁哀怨的輕吟杜甫的「佳人」——
  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雲良家子,零落依草木;
  關中昔喪亂,兄弟遭殺戮;官高何足論?不得收骨肉。
  世情惡衰歇,萬事防轉燭。夫婿輕薄兒.新人美如畫;
  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
  重重的歎了聲氣,趙綾伸手一抓,執起一把稻草,來來回回做了幾次,稻草往下落灑了她一身。她自嘲的喃到,「絕代有佳人,淪落到軍營,本是千金女,現在是馬廝,左一看,是匹馬,右一看,還是馬,慘!慘!慘!」
  這時,一陣壓抑的悶笑聲從一旁傳了過來。
  迅速坐起身,趙綾轉頭瞧去,一看到來者是楊墨,不自覺的鬆了口氣,她誰都不怕,就怕那個「死人」…不不不,這怎麼可以說是怕呢?該說是……渾身不舒服吧!沒法子,也不知道她哪兒不對勁,在那個「死人」面前,總覺得矮上一截十他就是有那個本事氣得她頭昏腦脹,失了高貴的身份。
  「難道沒有人教導你,偷聽很缺德嗎?」這個楊副將看起來比較順眼,不過,上樑不正下樑歪,那個「死人」如此冷酷無情,他的屬下能好到哪裡?
  「趙姑娘對不起,在下並非有意。」楊墨一板一眼的拱手行禮,以示道歉。
  趙綾可不信他這一套,只要跟那個「死人」有關係的人,都礙著她的眼,「有什麼事?是要用馬,還是跟我一樣來這裡當馬廝啊?」
  楊墨搖了搖頭,兩者都不是,「在下只是來問趙姑娘一切還好嗎?」
  「去!千金小姐淪到這裡當馬廝,你說我好得起來嗎?」趙綾不客氣的賞了他一個白眼,愚蠢的問題!「真是難為趙姑娘了。」楊墨還是和和氣氣的道,這個軍營裡,就數他的脾氣最好,逢人就笑,不過藏在笑容下可是最敏銳的心思,因此深得冷嘩的賞識。
  「趙姑娘若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儘管開口,只要做得到的,必定傾力相助。」
  趙綾終於認真的打量楊墨,這個傢伙好像比那個「死人」懂禮貌。
  眼中悄悄的浮上算計的光芒,她的口氣一下子變得好溫和,「你可以送我離開這裡嗎?」
  「這……」第一個請求就把楊墨給難倒了。
  「這什麼這?」翻臉比翻書還快,趙綾的脾氣說來就來,「算了,你不說我他知道答案。」笨蛋,他真要送她走,她也不想離開,她不過是在試探他,看他是不是真心想幫她,可不是在玩真的,哪知道他這麼不堪一擊,真沒用!想要離開這裡還不簡單,「雷神」既然可以帶她來,自然也可以帶她走,她只是不想讓人家說她「畏罪潛逃」,毀了一世英名。
  尷尬的一笑,楊墨趕緊安慰道:「趙姑娘請放心,將軍是一個明理的人,相信過不了多久,將軍必會放趙姑娘離開。」
  趙綾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只怕本姑娘還來不及離開這裡,就被那個傢伙奴役而死I」
  忍俊不住,楊墨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有可能嗎?
  「你笑什麼?」趙綾不高興的朝楊墨皺了皺眉頭。
  笑容一斂,楊墨清了清喉嚨,「趙姑娘不要多慮,將軍不會為難趙姑娘。」
  「這還不夠為難我嗎?」趙綾沒好氣的朝四下望了一圈。
  「趙姑娘觸犯軍禁,將軍身為統帥,不能不有所處置,還望趙姑娘見諒。」
  「我都說了,我是喝醉酒,又不是存心闖入軍營,他用得著這麼計較嗎?」越說,趙綾就越氣,那個「死人」竟然沒把她王爺爹爹放在眼裡!——
  「沒見過這麼小氣的男人,他肯定娶不到老婆!」趙綾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
  這會兒,楊墨終於知道頭痛是什麼滋味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蠻不講理的姑娘,難怪將軍不肯饒了她,要她以役抵禍,只怕是她這個性子惹的禍。
  「哎呀!跟份說這些有什麼用?你是他的屬下,什麼都得聽他的,他說是,諒你也不敢說不是,我跟你說破了嘴,還不都是白說的。」說著,趙綾又躺了回去,完全不把楊墨放在眼裡。
  「趙姑娘」
  「要用馬,去找外頭那些士兵,不要煩我。」哪像個馬廝,趙綾堂而皇之的手一揮。
  這……天啊!像她這樣的馬廝,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奇怪的是,管理馬廄的士兵竟然放任她這個「罪犯」如此逍遙!
  無奈的搖搖頭,楊墨這會兒也只能幫趙綾祈福,但願將軍已經忘了有她這麼個人,否則讓將軍看到她這副樣子,她麻煩大了!
          ☆          ☆          ☆
  完成每日的操練,冷曄回到指揮營帳,何東齊立刻差士兵送上一盆水和毛巾,伺候冷曄洗了把臉,拭去殘留在臉上的汗水和塵埃。
  坐到椅子上,冷曄拿起書案上的筆,一邊書寫奏章,將此地情勢呈報皇上,」邊吩咐道:「東齊,去請楊副將過來。」
  「是。」拱手領命,何東齊悄悄的退出營帳。
  直到寫完手上的奏章,何東齊都還沒折返,冷曄心思一轉,飄向了馬廄,算一算也有五天了,他以為那位驕縱蠻橫的千金小姐會累得受不了找他抗議,她肯定沒受過這種罪,沒想到,她一點動靜也沒有,看這樣子,他太低估她了,她遠比他想像的還能吃苦。
  「將軍,將軍……」楊墨的呼喚聲由小而大漸漸穿透冷思而來。轉過神,冷曄問:這幾天那個女人可有再鬧事?」
  「沒有,很安分。」這不算說謊,可是楊墨卻心虛的不敢直視冷曄。
  冷曄微微的挑起眉,「不吵也不鬧?」安靜實在不像那位千金小姐的性子。
  楊墨點了點頭,神色顯得有些不自在,她是不吵也不鬧,因為逍遙得很,沒什麼好吵,也沒什麼好鬧。
  眼底閃過一抹沉思的光芒,冷曄又問:「你天天上廄房?」
  「回將軍,屬下前幾天走了一趟,就不曾再到過廄房。」他拿趙姑娘沒法子,又不能放著她混日子,自然還是少去廄房為妙,否則落了個「知情不報」的罪名,連他都會遭殃。
  「她都跟你說些什麼?」
  「趙姑娘沒說什麼,只是發發小牢騷,這本是人之常情。」
  「這麼說,她在廄房待得很快樂。」很難相信她會習慣廄房的差事,看樣子,她跟馬兒還挺投緣。
  「這……屬下也不清楚。」
  若有所思的皺起眉頭,冷曄只好命令道:「凍齊,把管理廄房的士兵找來。」
  「是,將軍。」何東齊迅速退出營帳。
  額上開始冒起冷汗,楊墨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而他的預感一向很難,趙姑娘接下來恐怕沒好日子可過了,將軍身為統帥,怎麼可能容許她如此藐視他的命令?
  一會兒之後,廄房的士兵來了,可是面對冷曄的質問、他卻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自是一問三不知。
  冷曄突然起身道:「你們不清楚,我自個兒去弄清楚,總不能讓那個女人在我的軍營出了事。」
  慘了!麻煩要來的時候,躲都躲不掉,老天保佑!楊墨在心裡祈求。
          ☆          ☆          ☆
  冷曄終於知道趙綾在馬廄待得有多「快樂」。
  她啥事都沒做,躺在稻草堆上,兩腳蹺得高高的,嘴裡哼著小曲,不但駟馬仰襪,飛禽寧足,連沉魚也出聽,這等奇景奇事,教人看了是又氣又不可思議。
  他的確太低估她了,不過,低估的不是她吃苦的能力,而是她的狂妄囂張;還有,她竟然可以讓管理廄房的士兵放她如此逍遙,這更叫他難以相信。
  其實,那天被冷曄派到馬廄當馬廝後,趙綾還樂得輕鬆,只是有些不服氣罷了,她堂堂一個八王爺府的二千金淪落到當個馬廝,若王爺爹爹知道一定會心疼極了,可既來之則安之,誰叫她一時貪杯,誤闖入這冷酷男人的境地。
  不過,幸好她對馬一點也不陌生,還馴馬有術。而這源由得追溯十年前,她因看大姐和皇帝哥哥騎在馬上英姿颯颯,好不快活,一時貪玩跟著上馬,未料卻硬生生的摔下,痛得她十來天直不起小蠻腰。
  向來有恩必還,有仇必報的她,決定給那匹馬兒一點顏兒瞧瞧,怎知她厲限一瞪,那隻馬兒竟乖乖的傾下身等她上馬,就這樣,她明白了自己擁有異於常人的厲眼,而此特殊功能對難馴的馬兒尤其有效。
  所以,來到馬廄她輕輕鬆鬆就搞定所有馬匹,幫其他馬廝解決了許多麻煩,所以才任由她一副優閒樣。
  面無表情的看了心虛的楊墨一眼,冷曄令人寒到腳底的聲調不識相的打斷她的優閒,「你還真有本事,待在這種地方也可以過得如此快活。」歌聲嘎然而止,趙綾惱怒的站起身來,「哪個傢伙這麼吵…」可是一看到冷曄,她真想把剛剛的話全吞回肚子裡,不過說出去了也沒辦法。
  「待罪之身還敢在此放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就算還有那麼一丁點愧疚,此刻聽了冷曄的口氣之後,也會蕩然無存,「笑死人了,本姑娘又沒踏出這裡一步,哪來的放肆?」這個「死人」前輩子一定是她的仇人,所以每次看到他,她總是一肚子氣,他怎麼不離她遠一點呢?
  「你以為派你來當馬廝,只要待在廄房,不必幹活嗎?」她如果不是笨得無藥可救,就是在跟他裝傻。
  「我沒這麼說,可是,你也沒教我幹活啊!」趙綾得意洋洋的朝冷曄做了一個鬼臉,他以為他治得了她嗎?
  如果不是太有自制力了,更不想讓一個女人毀了他鎮西將軍的名聲,他可不管她是個女人,直接賞她一頓毒打,看她還敢不敢如此驕蠻。
  「我還以為你聰明,沒想到你笨得連以役抵禍都不懂。」冷曄諷刺的揚起眉。
  「我……」
  「跟我作對,對你沒有好處只有壞處,你最好收起你驕縱的千金小姐脾氣,不要把這裡當八王爺府,我可沒有耐性陪你玩。」
  可惡!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凶過,氣死她了!氣死她了!氣死她了!
  「你……我就是這個樣子,你受不了,就離我遠一點啊!你以為我喜歡看到你嗎?活像個死人一樣,冷冰冰的一點也不可愛,讓人討厭死了!」趙綾咬牙切齒的瞪著冷曄,她從來沒有這麼痛恨一個人,很得她想將他大卸八塊,拿去餵狗吃!
  他生性冷酷無情,殺人無數,討厭他的人只怕是成千上萬,可是,還沒有一個人敢當著他面說出自己的感覺,她是第一個,卻也是……
  走到趙綾的面前,冷曄粗魯的扣住她的下巴,命令道:「在這裡,你沒有喜歡和討厭的權利。」任何人都可以討厭他,就是她不行,不為什麼,因為他不喜歡。
  「只要是人,都有喜歡和討厭的感覺,你把我押在這裡,還想剝奪我的喜怒哀樂,你這個人還有沒有良心啊?」這個男人不只是冷酷無情,他還霸道無理!
  冷嘩挑釁的眉一場,「你不是說我是死人嗎?死人怎麼還會有良心?」
  「我……」嘴巴張得好大,話卻進不出口,她可不能自打嘴巴啊!
  「明天起,你到廚房當伙夫。」冷曄突然決定道。
  「伙夫?」前面的怒氣才消退,就轉了這麼一個大彎,趙綾一時竟會不過來。
  「伙夫要幹哪些活兒,你不會不知道吧!」在軍營,所謂的「廚房」不過是個涼棚,在那種地方,他就不相信她還可以躺著蹺腳哼小曲。
  「我……我……」她當然不知道,她連油鹽醬醋糖都搞不清楚了,洗手作羹湯,那根本是在開玩笑嘛!
  「不知道也無所謂,進了廚房就知道。」
  「你不怕我下毒害你嗎?」她這輩子還沒做過虧心事,可是為了他,要她泯滅良心,她也不會眨一下眼睛,這個可惡又可恨的死男人!「下毒?」冷酷的一笑,冷曄無情的嘲弄道:「毒死我會有什麼後果,再笨的人都知道,你敢拿國家社稷的安危來開玩笑嗎?」
  「我……就算我不敢下毒好了,你敢吃我弄出來的東西嗎?」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男人,他很了不起,他很重要,她不能躲債,難道她不能殘害他嗎?
  「你喜歡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我可以奉陪。」
  他要吃飯,她難邁不吃飯嗎?拿這種事威脅他!
  接著他又補充道,「我警告你,這裡的人若出了什麼意外,你這條小命也不用玩了。」
  「你……,動不動拿人家的命威脅,小人!」她可是八王爺的二千金,命竟然如此不值錢,這還有沒有天理啊1:
  「進了廚房,最好安分點,否則有你苦頭吃了。」轉身走出廄房,冷曄丟下他的指示,「楊墨,把她交給老史。」老史是廚房的伙夫頭,性情古怪,脾氣暴躁,在他的磨練下,還怕她不收斂嗎?
  實在是氣不過,趙綾孩子氣的朝著冷曄的後頭猛做鬼臉,雖然這一點意義也沒有,不過,對舒解鬱悶的心情還是不無小補。
  哼!誰怕難啊!當伙夫就當伙夫,有什麼大不了,向來只有她御人,沒有人敢奴役她,他等著瞧吧!
          ☆          ☆          ☆
  勤讀兵書一向是他修身養性的秘訣,可是今天,他怎麼都靜不下心來,而他心知肚明,這全是為了一個女人——趙綾。
  把她派到廚房當伙夫,實在不是個明智之舉,一個千金小姐哪懂得燒飯?想讓她嘗嘗苦頭,總不能拿大家的肚子開玩笑,瀉肚子事小,萬一敵人來襲,大家因此無力披掛上陣,那可就危險了,可是,話都說出口了,這會兒收回成命,豈不是讓人質疑他的權威,趙綾更有機會笑話他了。
  做任何事他總是三思而行,可是一碰到她,什麼事都不對勁,有時候還會讓衝動主宰了理智,不過是一個女人,怎麼會讓他失控?
  走出營帳,冷曄抬頭望去,可是眼裡看著懸掛夜空的月牙兒,腦袋瓜裡迴盪的卻是趙陵的身影。
  驕縱、蠻橫、任性,她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優點,可是她的一顰一校卻生動了他平淡的日子,他喜歡看到她、沒什麼道理,就是喜歡,雖然她囂張狂妄,沒把他這個鎮西將軍放在眼裡,但是看到她,就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這麼晚了,將軍還沒歇著?」阮浩這時來到冷曄的身旁。
  「今晚的月色很美。」也許是皎潔的月光顯得格外的溫暖。
  難掩心中的訝異,阮浩眉尾輕揚,「想不到將軍也有欣賞月色的雅興。」將軍可以談用兵、談殺敵,卻不懂風花雪月。
  「我真的那麼不像個人嗎?」他從來不會有這麼可笑的疑惑,他有血有肉,當然是個人,可是趙綾的話,卻讓他的信念產生動搖,雖然這實在很愚蠢,他卻沒法子不去想它。
  阮浩一時怔住了,眼前的冷曄不是他所熟悉的鎮西將軍——剛硬冷酷、不苟」言笑,他有些不一樣,眉宇之間多了那麼點……柔軟。
  「不說話表示什麼?」除了趙綾,大概也沒有人敢跟他說實話,這是她惹人生氣的地方,卻也是她的可貴之處。
  「回將軍,屬下只是不太明白將軍的意思,何謂人?」
  「你有何見解?」
  「屬下以為,『人』可以從生命的有無來論,活著是人,死了就不是人,可以從身份的價值來論,主人是人,奴隸不是人,也可以從生命的豐富來論,懂得喜怒哀樂就像一個活的人,人生無喜元悲跟一個死人又有何不同?這是是非非,沒有一定的論斷。」
  冷曄笑了,這就是阮浩,聰明又狡猾,他不敢明著說他像個「死人」,只好拐了那麼一個大彎。
  「屬下的淺見讓將軍見笑了。」其實將軍並非獨斷之人,對於屬下的建言、批評,只要中肯有理,他一定接納,只是帶兵之人長期嚴肅刻板,難免少了那麼點幽默和激灑,況且將軍身為統帥,自有他不容爭辯的驕傲和威嚴,就是犯了再大的不是,為人屬下,也只能斟酌進言。
  「你的話讓我受益匪淺。」難得有如此愉悅的心情,「好久沒有跟你下棋了,有沒有心情來上一盤?」
  「將軍有此雅興,屬下豈能錯過?」阮浩欣然的道。
  轉向始終默默隨傳一旁的何東齊,冷曄吩咐道:「擺上桌案和椅子,我和軍師要在月光下對奕。」
  「是,將軍。」
  半個時辰之後,棋局還進行不到一半,阮浩就打破沉默,「屬下聽說將軍決定把趙姑娘調到廚房子活。」
  沉吟半晌,冷曄下了一顆黑子,直截了當的問:「你有意見?」阮浩是一個不好管閒事之人,他會提起趙綾事出有因。
  跟著下了一子,阮浩回道:「屬下不敢,只是希望將軍能夠再三思。」
  「為何?』
  「廚房之地,攸關飲食安全,趙姑娘來歷不明,不能不防。」
  「趙綾的身份,我會盡快派人回對京調查,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是,可是在確定之前,將軍是否應該另作安排?」
  眉一挑,冷曄話鋒一轉,犀利的質問:「你是真擔心她會帶來危險,還是受人之托,想幫她解圍?」
  阮浩笑了,他不慌不忙的拱手道:「屬下佩服,什麼事都瞞不了將軍,屬下確實受人之托,不過,若非此事關係甚大,屬下萬萬不敢接下如此托付。」楊墨關心的是趙綾,他在乎的可是軍營的安危。
  用不著問,冷曄也知道阮浩是受誰之托,「楊墨倒是挺關心趙綾。」表面上雖然不當一回事,心裡頭卻泛起一股酸意。
  「楊墨一向憐香惜玉,自然不忍心看趙姑娘受苦。」
  這一說,冷曄心裡頭舒服了不少,阮浩說得沒錯,楊墨心思細膩、體貼多情,會處處維護趙綾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不過,他還是不喜歡楊墨太過於關心趙綾。
  「趙綾很懂得照顧自己,用不著他擔心,還有,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誰都不准再有意見,你也不用多心,廚房有老史在,他不會讓任何人有機可趁。」
  「將軍說得是。」
  頓了一下,冷曄又恢復輕鬆的心情,「該說的都說完了,這盤棋你還下嗎?」
  「當然,一直沒有機會跟將軍分出高下,今天說什麼也不能錯過。」在軍營,想擁有這麼優閒的一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不過你只有一盤棋的機會,贏不了我,就再等一次。」
  「是,將軍請。」
          ☆          ☆          ☆
  接著士兵端來的午膳,何東齊來到冷曄身旁,「將軍,該用午膳了。」
  點了點頭,冷曄收拾桌案上的東西,讓他把午膳擺上。
  看著午膳的菜色,跟往常沒什麼兩樣,不過相同的食物,看起來卻顯得更加美味可口,甚至還可以聞到菜香,讓人胃口大開,冷曄沉思的蹩起眉頭,好奇的將每一道菜色都嘗上一口……嘗起來的味道果然同看到的一樣,美味極了。
  莫非他的心情好,食物進了他的嘴就變得特別有味道?
  不可能,他就是這個樣子,談不上心情好不好,況且他很清楚今天是趙綾第一天進廚房,她肯定會把那兒搞得雞飛狗跳,他可不敢期望今天會有好吃的飯菜。
  她在廚房可好?老史的脾氣不太好,廚房的伙夫都很怕他,以趙綾的性子,定收不了他,跟他起衝突,兩人誰也不讓誰,廚房恐怕會變成「戰場」。他這是在擔心趙綾,還是怕廚房從此變成是非之地?
  不行,他得去探個究竟,可是……趙綾第一天進廚房,他就特別走一趟,趙綾會怎麼想,營裡的士兵又會怎麼說?他可以親自去瞭解狀況,但不宜急在這一時,否則只怕是火上加油,麻煩更多。
  看這樣子,也只能找楊墨問清楚了。
  很快的解決午膳,冷曄立刻道:「東齊,去請楊副將過來。」
  「是,將軍。」不過,何東齊剛要踏出營帳,冷曄又將他喚了回來。
  「東齊,算了。」老是為了趙綾驚動楊墨,這實在不妥當,可是……
  該死!他恨透這種感覺,這個不好,那個也不行,他做事一向很乾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慮?如果趙綾以為他小心眼,存心去廚房看她笑話,找她的碴,就由著她,他何必在意她怎麼想?營裡的士兵怎麼說他,他向來不放心上,每個人一張嘴巴,他管得了人前,可管不了人後,這會兒他又何必在乎他們怎麼說?
  以前,一旦拿定主意就會付諸行動,他只管他該做的事,其他的一概不管,如今卻為了一個女人,心裡有了負擔,這是為什麼?自從趙綾誤闖軍營,什麼事都變得不對勁,尤其是他自己…
  跟著冷曄也有十幾年了,他的心事何東齊多少猜得到幾分,沉吟了片刻,他才開口道:「將軍有事可以交給東齊來辦。」
  頓了一下,冷曄問;「今天有沒有聽到廚房那邊鬧事?」
  「東齊沒聽說這事。」
  沒聽說算是好消息吧!不過,也有可能事情還沒鬧大,短短一個上午,趙綾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立刻搞得烏煙瘴氣。
  「將軍,要不要東齊到廚房探個究竟?」何東齊細心的提議。
  冷曄搖了搖頭,「用不著這麼大費周章。」東齊一向隨伺一旁,他會去廚房,肯定是受了他的指示,這跟他自個兒走一趟有什麼差別?
  想了想,何東齊又出了一個主意,「要不然,東齊找其他的士兵打探一下?
  沉思片刻,冷曄點頭道:「好,就這麼辦,不過切記,不要大驚小怪,弄得人盡皆知。」
  「將軍放心,東齊知道分寸,不會讓任何人察覺。」
  「這事就交給你,不過,不急在這一時,過兩天再找機會問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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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凝視著靜靜棲息在夜空中的明月,趙綾意興闌珊的玩著腳邊的小石子,嘴裡喃喃自語,「王爺爹爹,你真的這麼狠心嗎?我出來這麼久了,也不來找我,你就不怕我死在外頭嗎?你可知道,我現在好慘,沒有暖呼呼的炕床可以睡,睡覺的時候還會聽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害我老是睡不好,天天作惡夢。」
  早知道會有今日的下場,當初真不該跟夏兒生氣,看著夏兒和皇帝哥哥恩恩愛愛,總是比淪落到這種地方來得好啊!
  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真想這麼一走了之,不過,這關係的可是面子問題,想想看,那個「死人」會怎麼笑話她?還有,她如果自個兒回到沛京,往後還有誰會相信她說的話?雖然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但是現在不是離開的時候,總要等王爺爹爹來接她,這才說得過去啊!
  說起來,都是那個「死人」的錯,什麼以役抵禍,存心讓她沒好日子過,還好,她御人有術,都能—一化險為夷,否則早被折磨而死。
  真叫人想不通,這麼冷酷無趣的人,皇帝哥哥怎麼如此欣賞他?更奇怪的是,營裡的士兵好像都很敬重他,這實在一點道理都沒有。
  這時,冷曄無聲無息的來到趙綾跟前,「這麼晚了.還有閒情逸致在這兒欣賞夜色,廚房的差事想必太輕鬆了。」
  他本要尋視軍營,卻見她一個人坐在營帳的前面自言自語,也不知道在念什麼,一雙腳就控制不住的走了過來。
  用不著看一眼,趙綾已經知道來者何人,她還真倒霉,軍營這麼大,少說也有幾千個人,竟然叫她給遇見最不想碰到的人。
  站起身來,趙綾不甘示弱的反擊回去,「誰說我在這兒欣賞夜色?如果你像我一樣,旁邊睡著會說夢話、會打呼,還會磨牙的人,我就不相信你還睡得著!」
  「你嫌那兒吵,我可以讓你搬到我的營帳。」這話脫口而出,連冷曄自個兒都很驚訝,他對自己的要求跟屬下一樣嚴格,統領兩萬大軍抵禦外侮,感情用事是最大的禁忌,這會兒,他卻讓自己忘情……
  呃!這個「死人」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心,讓她搬到他的營帳……等一下,不對啊!搬到他的營帳……臉紅的像只熟透的蝦子,趙綾又氣又窘,「好啊!你敢佔我的便宜,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我何時佔了你的便宜?」
  「教我搬到你的營帳,這不是在佔我便宜嗎?」
  淡漠的瞟了趙綾一眼,冷曄眉毛輕楊,「我有這麼大的本事嗎?」
  「你人高馬大,力大無窮,你要把我……我哪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心?」這還是趙綾第一次如此平心靜氣,如此用心的打量冷曄,她不能不承認他雖然冷得不太可愛,卻偉岸俊朗、威風凜凜…看著看著,一顆心越跳越快,彷彿脫韁的野馬,怎麼拉也拉不住。
  「論蠻力,我確實在你之上,不過這種本事哪比得上你的本事?「雖然有夜色掩飾,趙綾還是心虛的垂下眼瞼,「我…我有什麼本領?」老天爺,她不是恨死他了嗎?怎麼還對著他發癡?
  「趙姑娘有驚天動地的本領,只怕本將軍還沒碰到你一根汗毛,整個軍營已經被你嚇醒了。」
  羞赧盡退,怒氣直上心頭,趙綾咬牙切齒的道:「你說什麼?」
  「不是嗎?』冷曄反問道。
  「你……」氣死她了!氣死她了!他就知道氣她,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我只是好意分個地方給你,你可以不領清。」
  「我是不希罕啊2」就算他不碰她一根寒毛,這種事傳出來,她還想做人嗎?
  「那你可別抱怨我不懂得『待客之道』。」
  瞪大眼睛,趙綾言不由衷道:「哎呀!我哪敢抱怨,我這個『客人』可是待罪之身,只求你不要把我整死,放我平安離開這裡,我就謝天謝地了,你都不知道廚房那種地方有多可怕,簡直是個惡夢!」
  「這麼點苦頭就要死不活,趙姑娘也未免太嬌貴了。」雖然嘴巴上還是冷冰冰的好無情,不捨的疼惜之情卻悄悄佔滿心底。據東齊打探的結果得知,廚房什麼爭端也沒有,就連老史的吼叫聲都不見了,可想而知,趙綾在那裡有多安分,她顯然被老史嚇壞了,否則以她的性子,怎可能任人幸割。
  「我是八王爺的二千金,當然嬌貴。」
  「你在這裡只是個罪犯。」
  「你……算了算了,本姑娘大人有大量,才不會為了這麼點事跟你爭得面紅耳赤。」趙綾驕傲的抬起下巴。
  她總是如此光彩動人,像朵盛開的花兒,就是冉冷漠的人都會多看一眼。
  終於意識到冷嘩值勾著她的目光,趙綾不自在的紅了臉頰,心莫名的亂了起來,「你……幹什麼一直盯著我?」
  「有嗎?」
  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想賴?
  趙綾嘟起了紅潤的小嘴,「你敢說沒有嗎?我可是親眼瞧見了。」
  冷曄忍不住笑了,「想不到你這麼注意我,這還真是我的榮幸。」
  連自個兒都沒留意到的心事,竟然這麼活生生的讓他給掀了開來,趙綾慌亂又困窘,真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你……你少臭美了,我只是不小心看到而已。」她真的是不小心,他就站在她的前面,雖然天色很暗,但是有火光、有月光,她當然看得到他的一舉一動,這有什麼大不了……可是,不管她如何告訴自己,心裡卻只有更多的迷惑,曾幾何時,他已經左右了她的心思意念,叫她不想注意到他也難?
  「是嗎?那你也太不小心了。」她越想否認,他就越開心,因為這證明了一件事,她在心虛。
  這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他一點也不相信她,這下子,趙綾哪還有臉繼續在這裡待下去?
  「莫名其妙,不跟你說了。」說不過人家的時候,當然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她腳底像是抹了油,一溜煙便逃進了帳幕。
  如果不是自制力太夠了,冷曄真會放聲大笑,他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這種心情好像…飛到了雲端,飄飄然的,不太踏實,卻又難以形容的快樂。
  沒想到,他對她的在意已經深至如此,她,究竟是怎麼讓他忘了自己?
          ☆          ☆          ☆
  「今天輪到你們兩個洗菜,記住,要洗三遍……」手握著一張紙,趙綾邊看邊邊指派工作,她不但馴獸有方,御人更是有一手,軟軟的聲音讓人不可抗拒,所以,才來到廚房短短幾天,她便輕易的讓大家心甘情願的聽命他行事,「再來的是……你們兩個負責切菜,你們兩個負責切肉。接下來的是……你們三個負責處理牲畜,手腳要利落些,別讓它們痛苦太久,我可是受不了那種淒慘的哀叫聲,還有你們兩個,你們兩個幫老史張羅配料…」
  看到這副景象,冷曄只能用四個字形容——「目瞪口呆」,昨晚巧遇,聽她的口氣,他還以為她在這裡受苦受難,快被折磨死了,怎麼也沒想到,她竟高高在上的坐在桌子上指揮,還煞有其事,一點也不含糊。
  分配好工作,趙綾高高興興的準備跳下桌子,卻跟冷曄的目光對個正署,而這一看,可笑不出來了,她自己說過的話還猶言在耳,這會兒謊言被戳破了,她的麻煩來了。
  擔心了一夜,竟然是被耍了,怒氣瞬間排山倒海而來,冷曄瞪著趙綾,卻對著身後的何東齊道:「請趙姑娘到我的營帳。」說著,便往外頭走去。
  拱手領命,何東齊走到趙綾的面前,「請趙姑娘跟在下走一趟。」
  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趙綾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多此一舉的問:「我可以不去嗎?」
  「在下只是奉命行事,還望趙姑娘不要為難。」何東齊抱歉的回道。
  撇了撇嘴,趙綾好不甘心的說:「去就去,有什麼大不了。」
  當真沒什麼大不了,還用得著如此畏畏縮縮嗎?何東齊想笑卻不敢笑,這個女人身份特殊,可容不了他有一絲絲的怠慢。
  不多說一句話,他只是恭恭敬敬的彎腰比了一個「請」。
  像是在告別似的,趙綾哀怨的望了一眼廚房裡面的每個人,不過,他們似乎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臉上除了好奇,看不到其他的表情。
  「你們可別偷懶,我去去就回來。」死愛面子的丟下話,趙綾才乖乖的跟何東齊前往冷嘩的帳幕.唉!老天爺保佑她!
  越希望時間過慢點,時間過得越快.趙綾還沒準備好,就被送到冷曄的面前。
  「東齊,你退下。」
  「是。」拱手一拜,何東齊退了出去。
  「喂…」想叫住何東齊,不要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不過,一碰到冷曄的眼神,她也只能硬生生的把話吞回肚子裡。
  「你的本事還真不小。」冷曄諷刺的唇角一勾。
  回以傻笑,趙綾難得收斂的應道:「還好啦!」不是她自誇,這個說起來一點也不難,不過是因為這麼一句話——「哎呀!這麼髒,你們不怕吃了會生病嗎?:她就順理成章的接管廚房,洗滌蔬果,切菜切肉,處理那些活蹦亂跳的飛禽走獸……她把廚房的差事一項一項分開來,一天的工夫都還不到,在她的編派指揮下,簡陋雜亂的廚房就變得井然有序,連那個怪裡怪氣的伙夫頭老史都抗拒不了她,乖乖聽她的命令,成了她的「屬下」。
  「那你倒是說說看,廚房那裡有多可怕,怎麼會成為你的惡夢?」她的申訴讓他輾轉了一夜,結果這根本是她的詭計,她存心撒謊讓他愧疚,而他竟然上了當,一早練完兵,就忍不住趕去廚房看她。
  哼哈了兩聲,趙綾強詞奪理的企圖掩蓋自己犯下的「罪行」,「哎呀!你有所不知,那裡原本髒得比豬圈還可怕,待久了不生病才怪!還好我御人有術,要不然那裡真是個惡夢。」
  「這就奇怪了,既然你這麼有本事,你還用得著擔心我會整死你,你不能平安離開這裡嗎?」冷曄質問的眉一揚。
  這會兒,趙綾再不把嘴巴閉上,可真是不要命了,所以她很識相的不說話。
  「在這軍營,還沒有人敢對我如此不敬,我看,你的項上人頭是不想要了。」
  趙綾委曲的說,「這……也不能怪我啊!」他動不動就拿腦袋瓜威脅,她這顆腦袋瓜就這麼不值錢嗎?
  「你……」看到冷曄那雙眼睛危險的半瞇,趙綾趕緊轉個彎,「我是說,如果你不要老是怕我佔了便宜,讓我安安穩穩的待在一個地方幹活,你想想看,我還用得著出此下策嗎?」
  「這麼說,錯在於我?」
  「一點也沒錯,就是你不對…不是不是,也不是這麼說啦,只是將軍大人有大量,用不著跟我這個小女子斤斤計較嘛!」趙綾越說越小聲,只差沒把話吞回肚子裡。她討厭自己這個樣子,在他面前,她總是特別的軟弱,說起話來理不直氣不壯,她怎麼會變得如此沒用?她都糊塗了,她越來越不像她自己。
  「犯了錯還可以如此冠冕堂皇,你是第一個!」真是可惡透了,這個笨女人,難道她只想得到幫自己脫罪,就看不見他對她的牽掛嗎?
  「我……我看你是見我御人有術,嫉妒我。」
  嗤之以鼻的一笑,冷曄彷彿在下挑戰書似的道:「你等看吧!」她御人有術,他就找一個沒有人可以幫她的差事,就不相信她還能玩出什麼花招。
  「喂!你想幹什麼?」沒見過這樣的人,笑的時候比不笑的時候還冷,叫人看了毛骨悚然。
  「告訴過你,在這裡你跟大家都一樣,得稱呼我將軍。」
  什麼將軍,怎麼看都跟個死人沒兩樣……
  「你再說一遍。」
  心虛的摀住嘴,趙綾裝傻的眨眼,她不會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吧?
  生氣又心動的看著趙綾,冷嘩暗想著,曾幾何時,他也懂得患得患失,會顧慮女人對他的喜好,他,到底是怎麼了?
  「你……不要一直瞪著我。」奇怪,為什麼他盯著她看,她的心就跳得好快,好像要蹦出胸口,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她……
  不可能,她怎麼會喜歡上他?她恨死他了,他只會欺負她,見不得她好,她又不是瞎了眼,怎麼會對他心動?這不可能……對,一點也不可能……
  深深吸了一口氣,冷曄道:「你先回廚房。」
  走的比飛的還快,趙綾幾乎是落荒而逃,不知道怎麼了,她的心越來越亂,所有的事情都糊塗了。
          ☆          ☆          ☆
  等到氣完全消了,人也冷靜下來了,冷曄反而覺得好笑,她的本事他算是真正領教到了,如果她是他的屬下,他一定好好的重用她,可惜的是……
  他已經知道廚房的情形,說什麼也不能再讓她留在那裡,要不然往後的日子,她更不會把他放在眼裡,什麼以役抵禍,只怕成了留下她的幌子,營裡的人這麼多,萬一有人亂嚼舌根,他何以立威?
  不過,該拿趙綾如何是好,這可讓他傷透腦筋,左想右想,就是敲不定主意,只要一碰到跟她有關的事,他的心就亂了,這個症狀甚至越來越嚴重,所以無計可施之下,他也只好把阮浩找來,對趙綾,相信阮潔比他來得冷靜。
  「你都聽說了吧!」阮浩一走進營帳,冷曄出口便道。
  「屬下問過東齊了。」阮浩毫不掩飾的從實招來,做任何事他這個人喜歡事先掌握住所有的情況,這一點將軍當然也知道。「我不能不承認,趙姑娘確實與眾不同。」楊墨是可以放心,他可就不同,在沒有證實趙綾的身份之前,多少要提防著。還有,她能夠把廚房那些伙夫治理得服服帖帖,這等本事更叫人輕忽不得。
  「你有何意見?」冷嘩不再拐彎抹角,把頭痛的問題丟給了阮浩。
  猶豫了片刻,阮浩暫時撇下心裡的掛慮,就事而論,「趙姑娘御人有術,這並非將軍所能預料,將軍又何必耿耿於懷?」
  「你是叫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趙姑娘有這樣的本領,恐怕將軍叫她幹什麼活,都是一樣的結果。」
  這會兒冷曄可稀奇了,「我以為你不喜歡她待在廚房?」
  「我對趙姑娘確實不太放心,可是,不管待在什麼地方都是一樣,只要她是敵人,危險永遠存在。」
  「你用不著擔心她是敵人,我派出去的人已經傳回消息,她確實是八王爺的二千金趙綾,她那匹馬就是最好的證明。」
  終於擺脫顧慮,阮浩自然得幫趙綾說句話,「將軍,趙姑娘把廚房管理得有條有理,這算起來也是一件好事,何不由著她?」
  「你不要忘了,她在這兒是什麼身份,我可以放著不管嗎?」
  「將軍是擔心人言可畏?」
  「軍營中講究的是公道,誰都沒有特例,趙綾觸犯軍禁,萬萬不可放縱。」
  「屬下明白。」
  「我要聽聽你的意見,你有什麼主意?」
  「這……請恕屬下無能,屬下實在沒什麼好主意,還是請將軍定奪。」為了這麼點小事找上他,可不是將軍的行事風格,由此足見趙在將軍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麼特別,她威脅到將軍的權威,卻也令將軍李牽掛掛,憤怒與憐惜,將軍矛盾難以抉擇,只好請他出主意,這種事,他還是不要插手為妙,萬一出了什麼差錯,他可是擔當不起。
  「我看,你是存心想幫她?」
  「屬下不敢,屬下跟趙姑娘非親非故,沒幫她的道理。」
  揮了揮手,冷曄不再逼他了,」算了,讓我好好的想一想。」
          ☆          ☆          ☆
  不對不對不對!這一點道理也沒有,像她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傻得對一個不苟言笑,活像個死人一樣的男人心動?這麼簡單的事情,再笨的人都知道,她想都不用想,更犯不著為他傷神,可是…「哎呀!真是煩死人了,沒有一件事情對勁,她的腦袋瓜糊塗了,她的心也糊塗了,所有的一切都糊里糊塗了!
  胡亂的抓著頭,趙綾滑下臥榻,悄悄的摸出帳幕,就地一坐。
  她不喜歡自己這個樣子,煩惱一下子變多了,不想他,好難!想他,好氣!他就這麼莫名其妙的進駐她的心,怎麼趕也趕不走,她已經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討厭他,還是喜歡他?
  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她一向愛很分明,可是現在……為什麼會這個樣子?以前,她最仰慕的人是皇帝哥哥,他溫柔仁慈,氣宇軒昂,雖然他偷偷的背著她要夏兒進宮服侍他,他還是她最仰慕的皇帝哥哥,她從來沒有懷疑過,為什麼對冷曄,她會變得不清不楚?她不是很死他了,還想將他大卸八塊拿去餵狗,現在也應該是這個樣子,可是為什麼……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再那麼討人厭?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如此在乎他?
  就在這個時候,趙綾注意到有人朝她慢慢的靠了過來,像是在期待什麼,她的心跳情不自禁的越來越快,直到那個人在她的跟前站定。
  「趙姑娘,這麼晚了還沒休息?」
  這聲音肯定不是冷嘩,趙綾頓了一下,抬頭一看,果然不是。她悵然若失的垂下雙肩,有氣無力的。
  在趙綾邊上坐下,楊墨關心的問,「趙姑娘還在生將軍的氣?」廚房的事,他已經聽軟浩說了,趙姑娘肯定跟將軍鬧得不愉快。
  「誰在生他的氣。」她說得心不甘情不願,任誰聽了,都可當成違心之論。
  「趙姑娘,將軍身為統帥,有他的難為之處,不是有心跟你過不去。」
  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趙綾沒好氣的道:「算了吧!他根本著我不順眼,把我當成了仇人。」
  「趙姑娘,你誤會將軍了,雖然將軍生性冷酷,為人卻正直無私,他處事講的是公道,不談感情,所以趙姑娘才會覺得將軍不通情理。」
  頓了頓,趙綾雙手支著下巴,眼神飄向不知名的地方,語帶指控的念道:「他是我見過最不可愛的人,連笑起來都冷冰冰的。」
  「將軍肩負重任,必須時時刻刻武裝自己,長期習於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久而久之,難免拙於表達自己的感覺。」
  「一點點小事就斤斤計較,他好小氣,根本不像個男人。」
  「怎麼會呢?」
  「他就知道欺負我,惹我生氣,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在軍營,大家粗魯慣了,將軍又不常跟姑娘相處,所以不懂姑娘的心思。」
  「動不動就拿我的腦袋瓜威脅我,他就那麼想要我的命嗎?」
  「沒有這種事。」
  「他是不是很討厭我?」「這……不會吧!」
  哼了一聲,趙綾驕傲的說:「討厭就討厭。有什麼了不起,我才不希罕!」
  這話叫人有那麼點摸不著頭緒。楊墨一時之間答不上。
  「反正我不喜歡他,一點也不喜歡他!」
  真是越聽越迷糊,楊墨微微皺起眉頭,轉頭望著趙綾,這下子他終於明白了,她不是在跟他說,她是在說給自己聽,因為春心已動。
  楊墨開心的咧嘴一笑,趙綺和將軍……他怎麼沒想到呢?如果說將軍是冰,趙綺就是火,他們根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其實他早該注意到了,自從趙綺出現了以後,將軍就變了,他不再只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他會生氣,會不高興,感覺更像個人。他有一種預感,趙綺將是改變將軍一生的人。
  「喂!你在笑什麼?」顯然已經回過神,趙綺瞪著楊墨臉上的笑容。
  「我…在笑嗎?」
  「我都看到了,你還想抵賴?你是不是在嘲笑我?」趙綺質疑的皺著眉。
  「趙姑娘誤解了,我這個人天生就是愛笑,沒有其他的意思。」
  算了,看冷曄就知道了,這個軍營專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冷曄連笑一個都嫌奢侈,這個楊墨一個人也可以笑得那麼開心,真是怪裡怪氣。
  「我要去睡覺了,不理你了!」一個轉身,趙綺已經跑進帳幕。
  楊墨忍不住又是一笑,其實她從頭到尾都不曾真正理會過他。
  「我也該去巡視軍營了。」站起身,楊墨步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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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平平靜靜的度過兩天,趙綺以為冷曄終於有了良心,決定讓她繼續待在廚房逍遙,冷曄卻在晚膳過後傳喚她,還丟了一個「爛差事」給她。
  「你在開我玩笑嗎?派我去守夜巡邏?」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趙綺肯定這是她聽過最難聽的笑話,她不敢相信冷曄會如此狠心,這麼寒冷的嚴冬,叫她守夜……這不是存心凍死她嗎?
  趙綺會安安分分接受新的指派,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事,自然,冷曄也沒把她的大驚小怪當一回事,繼續接著道:「子時開始,每隔一個時辰都要把營地巡邏一遍,直到卯時,你才可以回帳幕休息。」
  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是認其的,不是開玩笑,趙綺這會兒可急了,「喂!你犯糊塗了是不是?叫我這麼一個弱女子去守夜巡邏,萬一敵人來襲,我還想活命嗎?」虧他還是個將軍,這麼簡單的道理竟然不懂!
  「驕縱蠻橫,誰遇到你誰就倒霉,敵人若敢來襲,肯定也是被你嚇跑,他們動得了你一根寒毛嗎?」他當然不可能把整個軍營的安危交到她的手上,他是派她巡邏,不過同時也加強軍營四周的守衛。
  「你……是,我驕縱蠻橫,你呢,你又好到哪兒去?冷酷無情、狠心狗肺,遇到你,我才倒霉!」氣死她了!他就會欺負她,她真的有那麼不好嗎?
  他是冷酷無情、狠心狗肺,可是獨獨對她…她難道感覺不到他的心,一點點都沒有嗎?
  「你最好留點精神守夜,否則營裡出了什麼事,我就叫你永遠回不了對京。」
  瞪著冷曄,趙綺真恨不得扭斷他的脖子,「我跟你有仇是不是?你幹什麼老找我麻煩?」
  「麻煩是你自個兒找的。」如果當初她沒有誤闖軍營,就不會有今日的一切,他也不會因為她而心煩氣躁,連自個兒是誰都快認不得了,她把他的心都攪亂。
  這什麼話嘛!趙綺好委屈的喊道:「本姑娘就是御人有術,這是與生俱來的才能,怎麼可以怪我?」
  「把你扣押在軍營,是要你以役抵禍,不是讓你在這兒作威作福。」
  「我才沒有…」
  「如果你還想離開這裡,話少說點,事情多做點。」
  「你……你叫我不說話,我偏要說話,嘴巴長在我臉上,你敢拿我怎麼樣?」趙綺惱羞成怒的挑釁道。
  那兩片粉嫩的唇瓣彷彿美味的佳餚,誘人前去品味,一道熱流來得又急又快,竄過了四肢百骸,挑起了體內的渴望。半瞇著眼,冷曄陰驚的發出警告,「不要跟我唱反調。」
  「嘴巴生來就是要拿來說話,連這個你也要管,你不會太過霸道嗎?」她誤闖他的軍營,他就可以處處挑剔她,這一點天理也沒有。努力的想忽略體內的飢渴,冷曄微微握緊拳抑制衝動。他不是聖人,也不是沒碰過女人,可就是這個女人可以如此輕易的挑起他的慾望,而即使感受到氣氛有點不對勁,趙綺為了面子怎麼也不肯低頭,「本姑娘高興怎麼樣就怎麼樣,沒有人可以阻止我!」難道她怕他不成?他總不會為了這麼點小事,就砍她的腦袋瓜。
  一步一步緩緩的朝趙綺逼近,冷曄莫測高深的瞅著她。
  終於有所警覺了,因為再遲鈍的人,也可以感覺得到冷曄身上發射出來的危險訊息,趙綺不安的往後一退,吞了口口水,「你……想幹什麼?」
  「這是你自找的。」一手勾住趙綺的後腦勺,將她往前一推,冷曄低頭攫住她煤蝶不休的小嘴。
  早就嚇傻了,趙綺動也不動的任他予取予求,這種感覺令她害怕,卻又莫名的吸引著她,讓她明知該逃,卻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微薄的空氣讓他們終於分開來,她的唇瓣因為他的蹂躪轉為嫣紅,冷曄忘情的伸出手,用指腹來回輕撫,他真想一口把她吃了……腦海一閃,突然驚醒過來,記起他們身在何處,他粗魯的推開趙綺,企圖掩飾自己剛剛的失魂落魄。
  「你最好先回去養好精神,子時一到,楊副將會過去接你。」
  可沒有冷曄那麼大的本事,冷漠得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趙綺心裡亂成一團,自然也沒心思爭辯什麼,她像個遊魂似的。飄出了營帳。
  人走了,屬於她的馨香卻不肯散去的繞著他的心魂打轉,他知道,他的自制力已經抵擋不了她對他的迷惑,他渴望她,他想要她,這個認知已經深入他的骨髓,他再也無法抗拒。
          ☆          ☆          ☆
  「天啊!冷死人了!」恨不得把整個人縮進披風裡,趙綺瑟縮發抖的在營地裡緩緩而行,說什麼每隔一個時辰巡邏一次,以她這種速度,再加上營地這麼大,別說是一個時辰,就是兩個時辰都不夠她轉完一圈,這麼說來,她根本是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嘛!
  不行不行,這麼風吹寒凍,到了卯時她一定成了「死人」…老天爺,如果天天來上這麼一段折磨,她還能活著離開這裡嗎?
  她得想想法子,看看有沒有什麼人可以代她守夜巡邏……哎呀!她真是冷糊塗了,冷曄叫她一個人守夜巡邏,她這會兒上哪裡找人幫她?
  「冷嘩,你存心跟我過不去是不是?」看這個樣子,他根本早有預謀,他是故意讓她求助無門。
  咬著牙,趙綺忿忿不平的道:「我絕不可以讓他稱心如意!」
  可是話雖如此,她現在又能怎麼辦?想了又想,快想破頭,趙綺還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不過,大概是老天爺同情她的處境,就在這時候,她瞥見一隻野狗縮在某個帳幕旁邊。
  「我怎麼沒想到呢?我可是萬獸之後!」趙綺笑得快合不攏嘴。
  走到野狗的身邊,趙綺蹲下身子輕撫著它,「好朋友,去把你的同伴找來,不要吵到其他的人。」
  狗兒彷彿聽懂趙綺的指示,立刻起身跑開身,等了一些時候,它果然帶了一群伙拌回來,而且安安靜靜無聲無息。
  心情實在好極了,手腳一下子也變得靈活了起來,趙綺馬上著手編排指揮,將狗兒一一安置在帳幕邊,還有陰暗的角落邊,不消一個時辰,她已經可以輕輕鬆鬆的找地方喘氣休息。
  「聰明的朋友們,守夜的差事就交給你們了,好好發揮你們的的才能,遇到壞人的時候,記得叫大聲一點,千萬別讓他跑了。」喃喃自語的叮嚀了幾句,趙綾又開始動腦筋,應該找哪兒度過這寒冷的一夜,雖然她想直截了當的回帳幕睡覺,不過卯時還得交差,她再不怕死,也不好如此明目張膽。
  突然閃過一個好主意,趙綾兩眼登時一亮,「對了,去廄房睡好了,那兒有稻草堆,躺起來舒服多了,還有,那兒有『雷神』在,卯時一到,它可以叫我起來,這睡起來不是更安穩嗎?」
  打好了如意算盤,正準備付諸行動,趙綾忽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從身後的帳幕傳了出來,她忍俊不住的笑著道:「這個軍營的人真好玩,睡覺的時候都不怎麼安分,喜歡弄點聲音。」
  不過,這聲音怎麼越聽越詭異,跟她平時聽到的不太一樣,去瞧瞧吧!
  偷偷摸摸的來到聲音的源頭,趙綾小心翼翼將布幔掀開一個小縫,眼睛賊溜溜的往裡頭看去,帳幕裡面有點微弱的燭光,她的目光很快就找到目標——
  終於,激情中的男女分了開來,張虎滿足的看著身旁的女人,「鈴燕,我看你也不要待在『翠紅樓』那種地方了,我找個房子讓你住,你以後就跟著我,我不會虧待你。」「翠紅樓」乃是慶州城最有名的妓院。
  狐媚的飄了張虎一眼,鈴燕手指輕輕的在他的胸腔畫圈圈,「你以為養我這麼容易啊!」
  「你怕我養不起你嗎?」張虎最無法忍受別人看不起他。
  「哎呀!你想到哪兒去了?人家只是不想讓你為我這麼辛苦,養我算什麼,以你張副將的本領,我要穿金藏玉有什麼問題,可是你想過嗎?你又不能時時刻刻陪在我身邊,待在翠紅樓跟待在外頭又有什麼兩樣?」
  雖然對鈴燕非常著迷,張虎也不是笨得聽不出來這是她的借口,他忿忿的發誓道:「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我知道我知道,總有一天你一定會……」一股警覺油然生起,鐘燕坐起身往外看去,乍看之下一切都很平靜,可是,她卻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
  「鈴燕,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怪怪的。」
  張虎一聽,立刻機警的起身披上衣服,往外頭一探究竟,不過只有冷冷的寒風吹拂,什麼也沒有。
  天啊!差一點點就被發現了,還好她沒有完全嚇傻…其實,看著那一幕幕的激情,她何止是被嚇傻了而已,她根本是嚇呆了,整個人動也不動一下,像根木頭一樣,如果不是那個女人的目光朝她的方向直視而來,讓她驚醒過來,趕緊抽腿落跑,她這會兒說不定還傻呼呼的站在那裡等著人家來抓她。
  現在沒事了,趙綾不由得想起剛剛看到的一切,雙顆不禁染上嫣紅,天啊!真是羞死人了!
  用力的甩了甩頭,想甩去盤旋在腦海裡的畫面,可是,忘得了苟且的男女,卻揮不去那股火熱的氣息,最後,在不知不覺當中,迴盪腦海裡面的人竟然變成了她和冷嘩……
          ☆          ☆          ☆
  躺在臥榻上,冷曄兩眼無神的直瞪著上方,雖然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不要替趙綾擔心,可是一想到外頭天寒地凍,心得頭就像在千萬隻螻蟻在啃咬,疼痛難耐,他放心不下她,這是抗拒不了的事。
  歎了聲氣,他決定停止跟自己爭戰,起身更換衣裳。
  走出帳幕,還沒找到趙綾,冷曄就發現營裡出現了這麼一副奇特的景觀。差不多每隔三個帳幕就會有一隻野狗守著,每當他走過去的時候,它們就會起身瞪著他看,半晌,似乎確定他無害,才又趴回自己的位置上。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趙綾…還來不及把事情弄明白,冷曄就看到趙綾神情恍忽的朝他走來。
  天啊!她是被下了蠱毒嗎?竟然……哎呀!真是丟死人了,她怎麼可以對那個「死人」胡思亂想?自從今晚…不是不是,應該算是昨晚了,她被他親了那麼一下之後,什麼事都不對勁了,莫名其妙的就會心跳加快,尤其不小心想到冷曄親她的時候,整個人就像生了病一樣全身發燙,她不僅僅不討厭他的吻,而且還想再來一次……天啊!她怎麼變得這麼好色?
  不想不想不想,敲了敲腦袋瓜,趙綾迫不及待的想敲掉腦海裡頭的火辣,可是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依然如影隨形的糾纏著她……
  砰!一個衝撞,趙綾踉蹌的往後一退,眼看就要栽倒在地,冷曄俐落的攬腰一抱。
  「對不起……」一對上冷曄的黑眸,趙綾所有的思緒都亂了,原本已經嫣紅的雙頰也因而更添嬌艷,這般異樣的風情在寒冷的嚴冬顯得格外醒目。
  「你還好嗎?」冷曄擔憂的皺起眉頭,伸手觸摸她的額頭。
  「什麼?」
  「那得問你,你又幹了什麼好事?」冷嘩質疑的皺眉。看她臉色發紅,他還以為她生病了,不過著這樣子,其他可哪個性比較大,難道,營裡突然出現的這些野狗正是她幹的?
  「我,我沒幹什麼好事啊!」她怎麼覺得自己的心快跳出來了。
  她看到什麼,而且看得兩隻眼睛發直,甚至還幻想成她和他……天啊!這麼丟人的事她絕對不可以讓他知道,否則以後在他的面前,她更抬不起頭來!
  「神色不定,你在說謊。」
  嚥了口口水,趙綾強裝鎮定的反擊,「我神色不定?我看是你眼睛有毛病。」
  「你敢對天發誓嗎?』伶曄挑釁的看著趙綾。
  「我…我才不做這種無聊的事。」雖然她膽大包天,可還是怕天打雷劈,她可不敢亂髮誓。
  「你根本不敢,證據就擺在眼前,發誓肯定天打雷劈。」
  「你在說什麼,什麼證據擺在眼前?』她知道自己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可是她也知道,她臉上絕對沒寫著她偷看了什麼,胡思亂想了什麼,哪來的證據?
  往四下看了一眼,冷曄漠然的把話挑明,「你的本領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派你守夜巡邏,你也可以玩出花樣。」他不知道該氣她,還是氣他自己,他輾轉難眠,為她擔心,怕她在外頭凍著,她卻又一次耍了他。
  頓了一下,趙綾終於搞清楚冷嘩指的是哪一件事,而她早就忘了一乾二淨。
  「我……」雖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可是看著冷曄,趙綾就是理不直氣不壯,「你這個人真奇怪,有人守夜巡邏就好了,管他是什麼人。你為什麼非要跟我斤斤計較?」
  「狗不是人。」難以相信,她竟然敢將軍營的安全交給一群狗?
  「反正都是在保護軍營的安全,是狗是人又有何差別?」
  「如果這群野狗聽得懂人話,它們一定很高興你如此高估它們的聰明才智,不過我的軍營若是讓你繼續胡搞下去,遲早把狗當成人。她真是世上獨一無二。
  好吧!她承認自己理虧,可是,也沒這麼嚴重吧!趙綾好無辜的說出自己的看法,「交由那群野狗來守夜巡邏,肯定比交給我來得安全。」
  「哪你說說看,你適合什麼?」對她,他已經分不清楚是生氣,還是無奈,派她到廄房當馬廝,她讓他親眼目睹淮南子所言——「瓢巴鼓瑟,而淫魚出聽;伯牙鼓琴,駟馬仰襪。」叫她到廚房當伙夫,她讓他見識到她的「御人有術」,現在派她守夜巡邏,她又讓他明白一件事,原來她不只是「御人有術」,還「御獸有術」。
  「我……」趙綾小心翼翼的看了冷曄一眼,「我還是不要說得好。」
  「說。」
  遲疑了一下,趙綾決定再提醒一次比較妥當,「這可是你自個兒要我說的,我說了,你可不要又對我大吼大叫。」
  他可不記得自己曾經對她大吼大叫,他還沒有如此失控過。
  不說話就表示答應,趙綾終於安心的道來,「我什麼都不適合,放我離開這裡才是上上之策。」
  趙綾會說出這種話,冷曄一點也不驚訝,不過這話還是讓他心裡頭悶悶的,感覺非常不舒服,他希望她對他也有捨不得,就像他對她一樣。
  「你不用白費心機了,我不會現在放你離開。」
  「那你就不要處處為難我啊!」沒見過他這麼麻煩的人。
  瞪著趙綾,冷曄除了皺眉,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無辜的眨了眨眼睛,趙綾小小聲的又補了幾句,「其實,如果你肯睜一隻眼閉一隻限,你好過,我也好過。」
  「你的意見倒是不少。」看著趙綾的眼神,在不知不覺當中多了些許的柔情,他氣她一次又一次觸犯他的威嚴,可是他的心,卻又抗拒不了的為她折服。
  這個女人究竟在他的身上下了什麼迷藥,讓他對她又氣又愛…愛?他愛上她?不,他是渴望她,想要她,她的一顰一笑,一瞑一怒,也確實左右他的心情,但是,他絕不會讓自己為了她變癡、變傻,他長年駐紮邊關,生命無常,怎麼可以讓情愛困住了他的心?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冷曄,溫柔的眼神把她的心弄亂了,趙綾頓覺手足無措,「我、我可是為你好。」
  抗拒不了的伸出手,冷曄輕柔的指腹觸摸她的鬢髮。
  陌生的酥麻竄過四肢百骸,趙綾心慌意亂的道:「我……我要去睡覺了……不是不是,我要去巡邏。」
  經趙綾一提醒,冷曄立刻回過神,他神色一正,又回復他一貫的冷冰冰,「慢著,你去哪兒弄來這麼多野狗廣
  「天機不可洩露。」說變臉就變臉,這個男人真叫人搞不懂!
  「天一亮,我不要再看到這些野狗,聽明白了沒?」
  「是,將軍。」
  今晚暫時到此為止,其他的等天亮了之後再說吧!
          ☆          ☆          ☆
  因為野狗,趙綾一夕之間名震軍營,大家對她是又驚奇又佩服,不過冷曄看到這種情形,可就笑不出來,說他氣她一次又一次的違逆他,倒不如說他氣自己對她的束手無策,他的威嚴可以說是讓她丟到地上踩,如果再繼續下去,誰還把他這個將軍放在眼裡?
  他非得想想法子來治她,可是一遇到她則亂,似乎已經成了不變的道理,他也只好讓軟浩和楊墨來傷腦筋。「你們是我得力的副手,如果連你們都如此無能,我看這個軍營也沒有人可以讓我用了。」
  阮浩不慌不忙的應道:「將軍,趙姑娘天賦異稟,不管待在什麼地方,只怕都是一樣。」
  「楊墨,你怎麼說?」
  「將軍,屬下是有一個主意,將軍不妨把趙姑娘帶在身邊,讓趙姑娘伺候將軍的生活起居,縫捕衣甲,磨歷兵器,相信有將軍親自監督,趙姑娘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要不出什麼花樣。」
  面對如此誘人的提議,冷曄一下子就心動了,可是萬一落人話柄……
  若有所思的看了楊墨一眼,阮浩很肯定他別有所圖,而且若他猜得沒錯,他是想充當月老,促成一樁良緣,難得他這麼有心,就助他一臂之力吧!
  「將軍,楊墨說得一點也沒錯,屬下還以為,讓趙姑娘伺候將軍的生活起居,縫補衣甲,其實就是對趙姑娘最大的懲罰,趙姑娘是個千金之軀,大概沒有伺候過人,這種差事對她來說肯定不好受。」冷曄心裡的遲疑,阮浩清楚的看在眼裡,所以想要將軍接受這個提議,只能拿趙綾來刺激他,對一個深陷情網的男人來說,最大的盲點就是網住他的女人。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可是……」他鎮西將軍何時在意過人家怎麼說?只要行得正,做得正,還怕人言可畏嗎?不過那是以前,現在的他不能不有所顧忌,因為他自己比任何人還清楚,他的所作所為已經存有私心。
  「如果將軍擔心有人乘機造謠生事,那倒不必,東齊時刻跟隨將軍,謠言不攻自破。」
  阮浩所言不假,他不該再猶豫。
  「東齊,請趙姑娘。」
  「是,將軍。」
  雖然還沒告訴趙綾,冷曄已經知道她的反應,她會氣得大呼小叫,無所不用其極的說服他改變決定,可是最後,她還是得接受他的安排,在這裡,她可是個「罪犯」,事事由不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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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際浩說得一點也沒錯,對趙綾來說,伺候冷曄,幫他縫補衣甲,才是對她最大的懲罰,不到一天,她就直喊吃不消了,可是不管她有多少的嘀咕、抱怨,冷曄都冷酷的置之不理,萬般不由她,她也只有咬牙忍下來的份,暗暗祈求能夠盡早結束現在的苦難。
  這一天,可是趙綾第一次看到軍營如此熱鬧,大夥兒看起來興高采烈,他們熱絡的交頭接耳,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而且有好多人往外頭走,這是怎麼一回事?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嗎?
  心裡頭正感到疑惑不解,趙綾就看到楊墨從指揮營帳走出來,她連忙拉住他,好奇的一問:「喂!你知道他們上哪兒去嗎?」
  「我不知道,不過我想,他們大概是上慶州城吧!」
  「為什麼?」
  「今天是休假日。」
  一雙眼睛降得好大,趙綾原本疲憊的神情全一掃而空,「休假日?」
  「你不知道嗎?士兵有旬休,每隔一旬有一個休假日,士兵們輪流休假。」
  這麼說起來,上一次的旬休她正好待在廄房,所以沒有留意到。
  兩眼閃閃發亮,趙綾充滿期待的喃喃自語,「休假,這個聽起來不錯哦!」天天待在軍營,沒有悶死也會悶出病來,如果可以出去玩玩,活動活動筋骨,那不知道該有多好!
  見狀,楊墨挑眉笑道:「你不會也想要休假吧!」
  楊墨話剛落下,趙綾已經衝進指揮營帳,大聲喊道:「我也要放假。」
  抬頭看了趙綾一眼,冷嘩又繼續理回書案,專注的寫著字,過了半晌,在趙綾受不了之前,他才淡漠的做了回應,「放什麼假?」
  「營裡的士兵不是都有放假嗎?」
  「這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怎麼會沒關係?我現在可是這個軍營的一份子,他們都可以旬休,我當然也可以啊2」他不是很講公道,人家都有,她怎麼可以沒有?
  終於放下手中的筆,冷曄嘲弄的看了趙綾一眼,非常佩服她天真的說法,「我還沒聽說過罪犯也可以放假。」
  「我……我怎麼可以算是罪犯?」趙綾氣呼呼的替自己申訴,「我是誤闖了你的軍營,可是我現在已經在以役抵禍,放個假也不為過吧!」
  冷曄還是冷冷的道了一句,「還是不行。」
  怔了怔,趙綾直瞪著冷曄,「為什麼不行?」
  望著趙綾凝視了片刻,冷曄似有意,卻又冷漠的陳述道:「你若跑了,我該怎麼辦?」
  不知道是那雙眼睛把她的心看亂了,還是他的話撩動她的心湖漣漪陣陣,趙綾不自在的吞了口口水,「我……我才不會跑了,想跑,我早就跑掉了,幹什麼等到現在?」
  「什麼?」
  「你不要小看雷神,它可以帶我來,就有那個本事帶我離開。」
  「還是不行。」冷曄一點妥協的意思也沒有。
  「你,你也太小氣了吧?只是一天假,讓我進城玩玩,你也斤斤計較?」
  不理會趙綾,冷嘩再度拿起筆。
  傻然的頓了頓,趙綾火冒三丈的大叫,「冷曄,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有幾件衣裳破了,幫我縫好。」
  「我不要,我要放假,我要進城。」上一次進城的時候,她心情壞到了極點,根本沒仔細把那兒瞧一瞧。
  「這裡沒你作主的份。」冷曄毫不客氣的潑她冷水。
  「你……你有沒有良心啊!我都快悶死了,你還不放我假?」
  「我看你挺有精神,一點也不像快要被悶死的人。」
  「冷曄!」趙綾氣得直跺腳。
  自從把她留在自個兒的身邊,她就自動自發的改了口,直呼他的名字,他知道不該縱容她的無禮,可是,他就是喜歡她喊他「冷曄」,那嬌柔的嗓音好像有一股魔力似的,將他的心層層網住。
  見冷嘩依舊不為所動,趙綾氣急的道:「大夥兒都誇你公道,我怎麼都沒瞧見?不過是要你放我一天假,又不是叫你放我離開,用得著這麼計較嗎?」
  「你不必浪費任何後舌,我不可能放你離開軍營。」他承認,他是很怕她跑掉,不過,他不想讓她離開的不是軍營,而是他,他有他的職責所在,他無法放下這裡的一切天涯海角尋她,只好把她留在身邊看著,雖然不可能一輩子如此,但是拖一天是一天…唉!沒想到他冷曄也有這麼沒出息的一天!
  什麼鎮西將軍,根本是個小氣將軍嘛!趙綾惡狠狠的瞪著冷曄,她已經氣得頭痛、肚子痛,全身上下都痛。
  似乎著穿趙綾的心思,冷曄好笑的眉一挑,「還站在那兒發什麼呆,過來幫我磨墨啊!」
  「你不是要我縫衣裳嗎?」又不是女人,反反覆覆!
  「等我把信寫完了,你再去縫衣眼。」
  雖然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趙綾還是咬著牙應道:「是,將軍。」哼!她才不會那麼輕易就善罷甘休,她一定要跟大家一樣進城一遊!
          ☆          ☆          ☆
  「哎呀!疼死我了!」瞪了對她視若無睹的冷曄一眼,再看著被針紮了小傷無數的手指頭,趙綾好委屈的「自言自語」,「堂堂八王爺的二千金,竟然淪落到這裡幫人家縫補衣裳,天天慘遭奴役,連放一天假都不成,我怎麼如此命苦?」
  雖然存心說給冷嘩聽的,可全是她的肺腑之言,不過,冷曄顯然沒有半點認同感,連一個同情的眼神都捨不得給。
  見狀,趙綾也不再故作姿態的「自言自言」,直接衝著冷曄念道:「沒良心的東西,看在本姑娘這麼辛勞的份上,放本姑娘上城裡逛一逛,又會怎麼樣?」
  冷曄依舊不為所動,他專心的看著兵書,彷彿天崩地裂也驚動不了他。
  「難道沒人告訴過你,做人不要這麼斤斤計較,那很惹人討厭嗎?」越說越火大,趙綾實在很難相信世界上會有冷曄這樣的男人,不管她怎麼說,他還是那副死樣子,真是氣死人了!
  一個嘀咕個沒完沒了,一個完全署身事外,這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何東齊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你在笑什麼?」何東齊的笑容看在趙綾的眼中實在諷刺極了。
  「沒、沒什麼,外頭有一隻小麻雀吱吱喳喳個不停,那模樣很好笑。」
  小麻雀?她有這麼吵嗎?可惡透了,他們這對主僕都喜歡欺負人!
  「你有沒有同情心啊?小麻雀吱吱喳喳的吵個不停,肯定是是受了什麼委屈,你竟然覺得它好笑?」
  「趙姑娘教訓的是,在下真是該死!」他可不想為了這點小事爭論不休,將軍肯定會不高興。
  終於抬起頭來,冷曄卻道:「去沏壺茶。」
  「沏茶?」充滿期待的眼神瞬間轉為憤恨,趙綾咬牙切齒的瞪著冷曄。
  「將軍,趙姑娘還趕署縫衣服,沏茶還是讓屬下來。」
  冷曄微微皺起眉頭,顯然不喜歡何東齊的插手,不過,卻也沒說什麼,這應該表示答應,何東齊欣喜的退出營帳,逃離暗潮洶湧的風暴。
  「你看看,何侍衛都知道體貼我這個弱女子,你堂堂一個將軍,卻只知道欺負我,我就這麼惹你討厭嗎?」
  高深莫測的看著趙綾半晌,冷曄終於讓步了,「你就那麼想進城?」
  「你……答應了?」冷曄的態度轉變得太快了,趙綾遲疑的眨了眨眼睛,有點難以相信。
  「我有條件,要進城可以,不過什麼都得聽我的。」
  「你…不會是打算跟著我一起進城吧!」
  「我不能冒著讓你逃跑的風險。」
  「我可以發誓我不會逃跑。」說著,趙綾舉起雙手準備對天發誓。
  伸手打住,冷曄絲毫不肯妥協,「你想進城,就得照我的規矩來。」
  皺了皺鼻子,趙綾好無奈的馴服,「好吧!一切聽你的就是了。」
  「首先,你得換上男兒裝。」
  「為什麼?」
  「你的問題太多了。」
  「我……好奇也不行嗎?」真是的,莫名其妙的叫她換男兒裝,誰知道他在搞什麼把戲,她當然得弄清楚,問一下不犯法吧!他幹麼怕人家知道什麼,難道他包藏禍心嗎?等一下,他不會真的在玩什麼陰謀吧!
  「還沒踏出軍營,就壞了我的規矩,你不想進城了嗎?」
  威脅她?趙綾不高興的嘴一噘,「我沒有男人的衣裳。」
  從一旁的櫃子取來了一件衣裳,冷曄交給她,「這衣裳應該合你的身。」
  奇怪!哪來的衣裳?正想脫口問明白,一看到冷曄皺著眉,緊抿著雙唇,趙綾還是乖乖的把話吞回肚子裡,她可不想害自己進不了城。
  「你最好快一點,否則再晚,你也別想進城了。」
  「我這就去換上。」太好了,她終於可以出去玩了,趙綾飛也似的衝出營帳,正好跟何東齊擦身而過。
  望著趙綾翩然而去的身影,何東齊疑惑的皺了皺眉頭,女人善變,這話真是說得對極了,剛剛她還跟將軍生氣,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她就……
  「東齊,你去備馬,我們要進城。」改變主意?何東齊思忖的往外頭走去,這其中肯定大有文章。
          ☆          ☆          ☆
  一進了慶州城,趙綾就像飛出籠中的小鳥,快活得不得了,雖然一身男兒裝,依然掩不去那股屬於女性的嬌柔,她的一顰一笑不僅吸引路人的駐足,更迷惑住冷曄的目光。
  這時,趙綾眼尖的看到遠遠的一邊,有個攤子販賣姑娘家佩帶的珠花首飾,直覺的就想前去選購,不過還來不及採取行動,就看到一對男女親密的靠過去,男的她很熟悉,此人正是冷嘩的副將張虎,至於女的,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哪裡看見過。冷嘩的視線一刻也沒離開過趙綾,她一出神,冷曄立刻察覺到。
  「好美的姑娘。」她怎麼會忘了這麼美麗的一張臉?雖然這個女人比不上她的夏兒,但是比起她絕對是綽綽有餘。順著趙綾凝聚的焦點瞥了一眼,冷曄淡漠的提醒她,「你不是男人。」言下之意,就是再美的姑娘對她一點意義都沒有。毫不客氣的賞了冷曄一個白眼,趙綾低聲罵道:「你根本不像個男人!」見到美人兒,哪個男人不想多看幾眼,他竟然……
  不為自己辯駁,冷曄只是直勾勾的瞅著趙綾,她怎麼會知道他的眼裡只容得下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就是她,其他的女人再美都吸引不了他。
  又來了,他又盯著她看,而且越來越過分,好像要把她吞進肚子裡……天啊!她想到哪兒去了?光天化日之下,他怎麼可能……她實在是太愛胡思亂想了,自從那一次被他親了一下,這個毛病好像越變越嚴重,像那夭,看到人家做那種見不得人的事,也會想到她和冷曄…
  「哎呀!我想起來了,怪不得我覺得她眼熟!」
  「想到什麼?」慘了慘了,想都沒想就衝口說出來,她是恨不得大家都知道她做了什麼好事嗎?
  「把話說清楚。」
  「我……可不可以不要說?」趙綾充滿哀求的看著冷曄,但願他能夠高抬貴手放她一馬。
  「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縱有千萬個不願,趙綾也得從實招來,她小心翼翼的左瞄右瞄,確定沒有人豎著耳朵偷聽他們之間的對話,才靠向冷嘩的耳邊,小小聲的道出她的秘密,「守夜那天晚上……」
  臉上凝聚了一股壓抑的怒火,冷曄再一次瞥向趙綾剛剛注視的地方,他太疏忽了,竟然讓軍營出了這種目無軍紀的不肖之徒。
  緩和了一下震怒的情緒,冷曄熟捻的拉著趙綾在街上穿梭,張虎的事情找機會再處理,今天還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你要帶我上哪兒?」一聲招呼也沒打,拉著人家就走,這個男人總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什麼也不解釋,冷曄帶著趙綾拐進一個巷子,在一個澡堂前面停下。
  「沒想到慶州城也有『浴室院』?」趙綾驚訝的瞪著橫立眼前的木板。
  「進去吧!」
  「進……進去?」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來了,趙綾懷疑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每次進城,我都會到這兒泡個澡。」
  「你泡澡關我什麼事?我……」左右觀望了一下,趙綾壓低嗓門提醒道:「我可是個姑娘家,我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洗澡?」
  「沒人叫你洗澡,而且有東齊幫我們守門,不會讓任何人打擾我們。」
  這話聽起來不太對勁,令人毛骨悚然,「我…我們?」既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我們」,這是什麼意思?
  懶得再浪費唇舌,冷曄直接拉著趙綾往裡頭走去,趙綾嚇得瞠目結舌,全身僵硬得像石頭,跟在後頭的何東齊則對她投以同情的目光,他果須得沒錯,將軍帶趙姑娘進城,一定有他的目的。
          ☆          ☆          ☆
  浴室院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裡頭隔有二十幾間的浴室,浴室有大有小,冷曄要了一間小的,浴池可以容納兩個人,不過活動起來就稍嫌擁擠了點。
  不用任何指示,何東齊很盡責的站在外頭守門,將浴室院留給他們。
  直到冷曄當著她的面前脫下身上的衣服,趙綾才呆怔的回神,「你,」
  「如果你也想下水泡個澡,我可以讓個地方給你。」冷曄一副好心的說。
  天啊!這個男人瘋了不成,他竟然叫她跟他一起……
  沒一會兒,冷曄已經脫得全身一絲不掛,趙綾驚嚇的頭一轉,非禮勿視!非禮勿視!上天保佑,她可不是有心看到他的身體,千萬不要讓她回去了以後,胡思亂想個不停。
  「好舒服,你想不想下來?」雖然冷酷的表情依舊,心理卻笑翻天了,沒想到逗她竟是這麼有趣的一件事,以後,相信她再也不敢吵著要進城玩。他說的是什麼話?回過頭來,趙綾氣呼呼的說:「你不知道男女有別嗎?」
  「我可不以為禮教適合用在你的身上,喝醉酒飄馬闖軍營,這可不像一個姑娘會做的事。」
  「我……」趙綾支支吾吾的紅了臉,「人偶爾有……失常的時候嘛!」
  實在捨不得為難她,冷曄就此鬆手,「你不想下來是你的損失,我不勉強。」說著,冷曄閉目養神。
  看到冷曄那副舒暢陶醉的模樣,趙綾忍不住羨慕的吞了口口水,其實,她也好想下去泡個澡,在軍營,可沒那麼好命可以天天洗澡,更別說是泡在熱呼呼的水裡盡情遊玩,那簡直是在作白日夢。
  說真的,沒下去泡個澡確實是她的損失,可是她再怎麼不受禮教約束,總要認清楚男女授受不親,不過,她還是很想很想……想著想著,一個不留神,趙綾雙腳一滑,撲通一聲,整個人栽進浴池裡,「啊……」
  「想進來泡澡,也不用這麼急,連衣服都沒脫,這怎麼洗澡?」面對這麼滑稽的情景,還可以不苟言笑,冷曄的自制力可謂一流,不過……
  吃了好幾口水,趙綾狼狽不堪的趴向池緣,朝著外頭猛咳。
  目光一觸及趙綾柔軟的曲線,冷曄努力維持的冷酷瓦解了,浸濕的衣服再也藏不住她的風情,不需要任何銹惑,她已經撥動了被他壓抑在心底深處的渴望,他好像等了一輩子那麼久,他好想再一次品嚐她的滋昧,她那張總是喋喋不休的小嘴又柔軟又甜美,令他回味無窮。
  終於可以順暢的說話了,趙綾氣不過的破口大罵,「你有沒有良心啊?我差一點被嗆死,你沒有幫我,還取笑我!」
  所有的思緒早被眼前的美色給勾走了,冷曄哪聽得進趙綾的責備,這可是她自個兒送上門,他若輕易放掉,豈不是愧對上蒼的美意。
  等不到冷曄的回應,趙綾好奇的回身一瞧,正好對上冷曄暗潮洶湧的目光,心跳似有所覺的亂了。
  「你……我不打擾你了,我上去了。」下意識的往後退去,卻發現背早抵著池邊,她此刻根本動彈不得。
  慢慢的滑了過去,冷曄站在趙綾的面前,伸手觸摸她柔嫩的臉頰。
  「你…想幹什麼?」一顆心跳得好快好快,有不安,也有著莫名的期待。
  「你現在是不是相信我說的話,這裡真的很舒服。」渴望已經主宰了理智,他的手指來到她的唇上,似有若無的愛撫說明他的意圖。
  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趙綾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哪裡還有其他的感覺。她現在一心一意的想爬出浴池,可是也不知道怎麼了,手腳就是不聽使喚,連一點點力氣都使不上來,更別說是「逃」。
  「不過,如果你把衣服脫了,會更舒服。」
  脫……趙綾驚嚇的抓住衣襟,搖著頭,「我……不必了,我要上去了。」
  「衣服都打濕了,現在就上去了,多可惜。」
  「不會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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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她後悔死了,她不該吵著進城,現在可好了,在他的面前抬不起頭來,在他的貼身侍衛面前也無地自容,雖然何東齊沒親眼瞧見,可是冷曄讓他去幫她買衣服,他想也知道他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從他看她的眼神——彆扭、詭異,她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她的臉真是丟大了。
  「匡卿」一聲,趙綾連人帶著茶壺和杯子跌了個四腳朝天,動也不動的趴在地上,她看著散落一地的紊亂,無聲的一喊,「天啊!我又闖禍了。」那天從城裡回來之後,她就像是跟「麻煩」結了緣,做什麼事都變得笨手笨腳,怎樣都不對勁,尤其是看到冷曄的時候,更是沒一件事情順手。
  慘兮兮的抬頭一看,趙綾小心翼翼的瞄著坐在書案後頭的冷曄,他還是那張冷冰冰的酷臉,不過,那雙眼睛卻直勾勾的瞅著她,像驚濤駭浪,彷彿要把她吞滅,又像熊熊烈火,彷彿要將她燒成灰燼。
  把杯子收拾乾淨,趙綾困窘的陪著笑臉,「對不起,我再砌一壺茶過來。」
  「不用了,東齊你去。」
  「是,將軍。」接過趙綾手中的托盤,何東齊出去。
  不過是少了一個人,營帳裡氣氛卻變得很詭異。隨口找了一個理由,想幫自己脫身,「將軍,時候差不多了,我去幫你拿晚膳……」
  「我…誰說我怕你?」她絕對不會在他面前承認自己軟弱。
  「那為何不敢看著我?」
  「我…,我哪有不敢看你?」看就看,有什麼大不了,趙綾驕傲的抬起頭來,正好望進冷曄灼熱的眼眸,咚!一顆心差一點蹦出胸口,她慌亂的連連後退。
  伸手一勾,冷曄將趙綾攬進跟前,對她,他越來越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她明明就在身邊,卻又時時刻刻想著她,這種感覺好奇怪。
  「你……又想幹什麼?」她承認自己很沒用,如果他想對她怎麼樣,她一點抗拒的力量也沒有,雖然她討厭自己這個樣子,太沒出息了,可是人若管得住自己的心,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煩惱了。
  「不要緊張,我不會現在就把你吃了。」
  羞紅了臉,趙綾掙扎想推開冷曄,「我討厭你,你離我遠一點啦!」
  皺了皺眉頭,冷曄冷聲道:「不准說你討厭我。」誰都可以討厭他,就是她不可以,雖然他知道這是她的違心之論,因為,她若真的討厭他,她就不會臣服在他的懷抱裡,可是,他要的是心甘情願的臣服,是沒有一絲絲抗拒的念頭。
  「你這個人太不講理了,什麼事都得聽你的,你把我當成什麼,你的奴婢嗎?」
  變得好溫柔,冷嘩眷戀的撫著她嫣紅的唇瓣,像在宣示的輕輕低喃,「你不是我的奴婢,你是我的女人。」
  臉更紅了,趙綾急著想跟他劃清界限,「我才不是,你不要胡說八道,我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神色肅然一沉,冷嘩狠狠的吻住她的嘴,粗魯而殘酷的吸吮,這是一個懲罰的吻,一點感情也沒有,只是宣告他們之間密不可分的關係,直到他們因為欠缺空氣快窒息而昏厥,他緩緩的放開她,語氣充滿憤怒和霸氣,「你現在還敢跟我說我們一點也沒有關係嗎?」
  雖然這個吻只有蹂躪,沒有憐惜,趙綾依然抗拒不住那股心跳加速的悸動,她真的被自己搞糊塗了,對他,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惡?喜?恨?愛……愛?不可能,她不懂什麼叫愛…
  「誰都可以躲我,想逃開我,就是你不行!」輕撫著被他吻腫的唇瓣,冷曄真後悔剛剛的蠻橫,她總是有辦法讓他失去冷靜。
  「那是現在,總有一天我會離開這裡。」他總不能扣押她一輩子吧!
  「你……」雖然氣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他,可是她畢竟說對了一件事,總有一夭她還是會離開軍營,除非他有什麼方法可以一輩子將她留在身邊……一想到這裡,冷嘩心情沉重了起來,他從來沒想過她有一天會離開他的身邊。
  「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這裡?」他一下子派她去廄房,一下子又派她去廚房,一下子要她守夜巡邏,一下子又要她伺候他,她轉過來轉過去都忘了問清楚,還要多久她才可以抵消她闖下來的禍端。
  收起紊亂的思緒,冷曄默然的說:「等我滿意了,我自會放你離開。」
  趙綾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那你如果一輩子都不滿意呢?」
  「你就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我才不是對自己沒信心,我是對你沒信心,誰知道你會不會故意為難我?」
  「你對我的評價不高。」
  「我做什麼你都看不順眼,你還希望我說你英明嗎?」被罵還說人家罵得好,這種人不是笨蛋,就是瘋子,而她既不笨,也不瘋!
  「為什麼不問問你自己,為何一次又一次的違逆我?」
  「我…哪有?」後面兩個字幾乎是把話含在口中,她知道自己理虧,不過男人嘛,應該多讓一下女人,像皇帝哥哥就不愛跟她計較……說到皇帝哥哥,她好久沒想到他了,他好像離她越來越遠,遠得她連一點點想他的機會都沒有,奇怪,他不是她最崇拜的人嗎?怎麼現在,他會變得如此遙遠?
  天啊!兩個月都還不到,什麼事都變了樣,怪不得她越來越糊里糊塗,什麼都弄不明白。
  「可以放你走的時候,我就會放你走。」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那絕對不是現在,雖然她的存在一再威脅他的權威,她一次又一次的摧毀他的自制力,他依然不願意放她這麼離開。
  趙綾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說了半天還不是等於沒說,總歸一句,一切都要看他高興,這實在是一點天理也沒有,誤闖軍營難道真的如此罪不可赦嗎?
  癡癡的看著趙綾,冷曄倩不自禁的一問:「你,就這麼想離開嗎?」
  「我……」冷曄灼熱的眼神讓她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好亂,原本肯定的答案變得有些疑惑,趙綾不禁停頓了半晌,才心浮氣躁的接道:「我出來這麼久了,哪有不回家的道理?」
  她的回答遠遠出乎他的意料,不過卻令他驚喜萬分,因為她的態度早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她迫不及待的想離開這個地方,沒想到……他相信,她心理還是很在乎他,只是她嘴上不肯承認罷了,我不會會讓你等太久。」
          ☆          ☆          ☆
  翻來覆去,趙綾一次又一次的閉上眼睛,卻也一次又一次的睜開眼睛,不管她怎麼努力,她就是睡不著,這全都是冷曄害的,老是霸著她的腦袋瓜不放,把她煩死了,試問,她怎麼睡得著?
  歎了口氣,趙綾坐起身來,就在這時候,她聽到外頭遠遠傳來嘈雜的人聲。
  摸黑披上衣服,趙綾悄悄的溜出帳幕,循著聲音而去——
  「身為副將,你竟敢違背軍紀宿娼,你該當何罪?」冷酷的眼光直落向衣衫不整的張虎和鈴燕,冷曄憤怒的半瞇著眼,他知道趙綾不可能誣陷張虎,可是讓他親手逮著了,那又另當別論,雖然張虎心胸狹隘,喜歡出風頭,不過,卻聰明的不讓他抓到小辮子,沒想到這一次他竟然如此膽大妄為。
  這幾天,他一直暗中盯著他的舉動,前一兩天什麼也沒發現,他還感到慶幸,也許趙綾看到的那一次是唯一的一次,想不到今天就露出狐狸尾巴。
  張虎謙遜的頻頻磕頭懺悔,「將軍,屬下該死,請將軍看在屬下一時糊塗,饒了屬下。」其實他的內心充滿怨恨,冷曄竟然一點面子也不留給他,讓大夥兒看他笑話,這口氣地實在嚥不下去,可是他貴為將軍,如果發了狠,意圖冒他於死地,他就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了,現在,他也只能忍下來。
  「今晚不是第一次了,你一犯再犯,竟敢說是一時糊塗?」
  聞言心一驚,難道冷曄早就發現了?這怎麼可能?以冷曄的性子,不可能拖到現在才揭發出來,那麼說是有人發現跑去告密,是誰?
  暫時擱下心裡頭的疑惑,張虎一副惶恐的哀求道,「將軍,屬下鬼迷了心竊,屬下知道錯了,以後再不敢犯了,請將軍饒了屬下這一次。」
  「饒了你,軍紀何在?」
  從冷曄的口氣聽來,他是狠了心要治張虎的罪,楊墨連忙上前求情,「將軍,張副將雖然犯了錯,可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錯,請將軍再給張副將一次機會,相信以後他再也不敢犯了。」
  「誰都不准替他求情。」轉向今晚負責守夜巡邏的秦隊頭,冷曄殘酷的下達命令,「把張副將暫時關在柴房,三天以後押回汁京,請皇上定奪。」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張虎慌張的直磕頭,押回汴京,他的前途全沒了。
  楊墨豁出去的跪了下來,「請將軍三思,張副將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屬下懇請將軍,再給張副將一次機會吧!」
  話一說完,除了站在冷曄身後的阮浩和何東齊,全部的人都跪下來求情,「請將軍開恩。」
  瞪著黑壓壓的一片人群,冷曄惱怒的皺著眉,「你們都不怕死嗎?」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沒有人敢說話,他們不是不怕死,只是同袍多年,怎能眼睜睜的看著張虎有難,而坐視不管?
  「大家都跪下來了,你怎麼還那麼不通情理?」趙綾蹦蹦跳跳的走了出來。
  沒想到趙綾會出現在這裡,冷曄微微蹩起眉頭,語氣不禁急躁了起來,「這裡輪不到你來說話。」
  他幹麼這麼凶,她不過是說句公道話,有什麼不對?嘟起了嘴巴,趙綾氣惱的
  此情此景,將軍的威嚴豈容得她如此放肆,冷曄怒不可遏的道,「你最好把你的嘴巴閉緊,否則我連你一起罰。」
  委屈極了,趙綾更是沒好脾氣,「就算要懲罰,我還是要要說,」
  「趙姑娘請放心,將軍一定會秉公除了。」怕事情越發不可收拾,何東齊趕緊出聲,他哀求的看著趙綾,求她不要跟將軍鬧脾氣。此刻的情形可容不了她任性妄為,否則會越幫越亂,越發不可收拾。
  腳一跺,趙綾氣呼呼的撇開頭。
  「將軍,可否容屬下說句話嗎?」阮浩上前拱手道。
  「說吧!」
  「張副將驍勇善戰,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只是為了他一時糊塗犯了錯,就失去了這麼好的將才,這不只是將軍的損失,更是國家社稷的損失,還望將軍三思而行。」
  沉吟了片刻,冷曄揮了揮手,終於讓步了,「看在這麼多人為你求情的份上,我就饒了你這一次,以後,你好自為之,若敢再犯,誰也救不了你。」
  「謝謝將軍,屬下謹記將軍的教訓。」
  「好了,你們全都起來。」不屑的看了還跪在一旁的鈴燕,冷曄冷酷的下達指示,「把那個女人丟出軍營。」
  秦隊頭還來不及領命,鈴燕已經大呼小叫的求饒,「將軍饒命,天這麼黑,把奴家丟到外頭,奴家必死無疑!」說著,她急忙的拉著張虎的衣袖,「張副將,你幫鈴燕說句話啊!」
  「我……」他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怎麼幫她說話?他好不容易保住自己的前途,這會兒怎麼可以再讓她牽連?
  「張副將,你不是說你愛鈴燕嗎?你忍心看著鈴燕死在外頭嗎?」
  實在是看不過去,趙綾再一次跳出來說話,「喂!你這麼對待一個弱女子,不覺得慚愧嗎?就算她犯了什麼罪,也罪不致死,你這會兒把她丟出軍營,跟殺了她有什麼兩樣?」
  微瞇著眼,冷曄冷冷的瞪著趙綾,她管的也太多了吧!
  火爆的場面又要形成了,阮浩只好又出面緩和氣氛,「將軍,可容屬下再說句話嗎?」
  這個傢伙今天話還真多!不過,冷曄還是道:「你說。」
  「將軍,如此對待一個姑娘,若是傳了出去,外頭會怎麼說?萬一這位姑娘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我們又怎麼過急得去?」
  阮浩說得一點也沒錯,他再憤怒,也不能拿整個軍營的聲譽當條件。
  「秦隊頭,把她扣壓在柴房,明天一早讓她離開。」
  「是,將軍。」秦隊頭立刻押著鈴燕前往柴房。
  「你們都回自己的崗位上。」冷曄一聲令下,大夥兒立刻散了開來,趙綾也立刻腳底抹油,快快的閃人,不過她的如意算盤馬上讓冷曄識破,「趙綾,我沒有說你可以走了。」
  「我為什麼不能走人?」他就知道刁難她!
  「到我的帳幕。」丟了一句話,冷曄就轉身往他的帳幕走去。
  朝著冷曄的背後做了一個鬼臉,趙綾拗道:「誰理你啊!」
  不過,冷曄雖然走了,何東齊卻還在,「趙姑娘,你這會兒不去,天一亮還是得去,你又何必跟將軍過不去?」
  「我困了,我想休息了。」
  「趙姑娘該不是怕將軍發脾氣吧!」請將不如激將,這一招對她絕對有用。
  「誰說我怕他?笑話!」趙綾高做的挺起胸膛往冷曄的帳幕走去。
  他說得沒錯吧,這招有用!何東齊好笑的搖了搖頭,趕緊跟了上去。
          ☆          ☆          ☆
  「你是我見過最無情的人!」走入帳幕,趙綾破口便是指責。
  原本已經冷到極點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冷曄的語氣壓抑著極端的憤怒,「這就是你的看法?」沒有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就認定他的不是,難道在她心裡,他就是這麼可惡的一個人嗎?」
  「我說錯了麼?」一點也不覺得自己不對,趙綾義憤填膺的問。「當著還大夥兒的面前對我那麼凶,還說要連我一起懲罰,我就這麼惹你厭煩麼?」
  「請你記住你自個兒的身份,在這裡,你只是個罪犯,不是八王爺府嬌蠻任性的二千金,我教訓屬下,還輪不到你來過問。」
  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今天換成是其他的人,早難逃他嚴刑伺候了。他對她已經格外的包容,她竟然還如此不知輕重,她根本就是個沒良心的女人!
  滿腹的委屈一下子湧上心頭,淚水控制不住的繞著眼眶打轉,趙綾好哀怨的瞪著冷曄,「好,你是將軍,我是罪犯,以後你最好離我這一點,免得我看到什麼不順眼的事,忍不住說了幾句公道話,又惹得你這個大將軍生氣。」
  像在控訴,又像在撒嬌,她那脆弱的模樣叫他看了好心疼,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妥協,以後就更拿她沒辦法,他千萬不能心軟。
  「從明天開始,軍營的碗全讓你來清洗。」
  頓了一下,趙綾高做的拾起下巴,逞強的道:「洗碗就洗碗,有什麼了不起,你以為這麼一點小差事就可以難得倒我嗎?」
  「很好,不過你給我牢牢記著,不准讓我再看到有人幫你,否則我叫你永遠回不了汴京,回不了八王爺府。」
  幾乎是咬著牙,趙綾根恨的應道:「遵命,將軍!」說著,她轉身一跑,因為跑得太急了,不小心撞到守在帳幕外的何東齊,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趙姑娘,你還好嗎?」何東齊心急的彎身一問。
  這一問,堆積在心裡頭的埋怨再也難以壓抑,繞著眼眶打轉的淚水瞬間彷彿破堤的潮水直撲而下。
  趙綾這一哭,何東齊可慌了,「趙姑娘,你不要哭,是不是摔疼了?」
  一把推開何東齊,趙綾跌跌撞撞的起身跑向自己的帳幕。
  看得莫名其妙,何東齊只好走進帳幕,求助冷嘩,「將軍,趙姑娘怎麼了?」
  「不用理她。」他知道這是自己一時的氣話,可是,卻也是理智的話,只不過對她,他能理智多久?一天?兩天?其實一天也好,兩天也罷,只要這一刻不再放縱自己的感情情就夠了。
  「將軍,趙姑娘哭得好傷心,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個樣子。」
  深深的吸了口氣,冷曄鐵下心來說:「她喜歡鬧脾氣就由著她,我不想再聽到任何有關她的事情。」不過是一個女人,他怎麼可以讓她牽著鼻子走?
  除了歎氣,何東齊也不能說什麼,只怕趙姑娘鬧脾氣,將軍也不好過,這麼一來,苦的還是他們這些屬下。
  今晚,真是一個多事之夜啊!
          ☆          ☆          ☆
  很快,又到了旬休的日子,不過有了上一回的經驗,趙綾對出城一點興致也沒有,而且,打從她跟冷曄陷入冷戰開始,她總覺得整個人悶悶的,做什麼事都少了那麼一股勁,唉!雖然她很不願意承認,但是她已經徹徹底底的明白,她在乎他,在乎到他的每一句話都可左右她的喜怒哀樂,在乎到時時刻刻都會想著他,這……是不是就是愛?
  不要不要,她才不要愛他,他就會罵她,對她凶巴巴的大吼大叫,她才不要傻得愛上他這個不懂得傳香惜玉的臭男人
  可是……
  此刻面對比平日冷清許多的軍營,讓人不禁起了思鄉之情,她想念好打抱不平的大姐、愛賭成癡的三妹、遠去遼國和親的小妹,她想念「大頑童」王爺爹爹,還有她艷冠群芳的夏兒丫鬟,她好想念八王爺府的每一個人……
  「王爺爹爹,你真的那麼狠心,打算這一輩子都不理我了嗎?我離開汴京那麼久了,你到底有沒有派人出來找我?」她真是悔不當初,如果她不是驕縱蠻橫,也不會害自己淪落到如此地步,她又驕傲的不能回家,她應該後悔,有家歸不得的感覺真不好受。可是一想到冷嘩,她人沒有一氣之下醉酒誤間軍營,她就不可能遇見他。
  然而一想到冷曄,心裡頭的委屈又上來了,自從把她派回廚房,她就再也沒見到他,看樣子,他是真的想跟她保持距離,不跟她有任何來往。
  嘟起了小嘴,趙綾冷哼了一聲,驕傲的自言自語,「有什麼了不起?不來往就不來往,誰希罕!」
  不過,話剛落下,她又洩氣的垂下雙肩,真是這個樣子嗎?對冷曄,她好煩、好矛盾,說氣他,又抗拒不了他,說愛他,又不相信自己會傻得愛上這麼冷酷無情的臭男人,他把她的心搞得糊里糊塗,她從來不是這個樣子,竟然連自己的愛根都分不清楚,真是有夠麻煩!
  也許,等她離開這裡以後,她就可以弄清楚自己的心,不過要離開,總要有人來接她啊!
  想到這兒,趙綾又忍不住掀起她的小嘴,又哀又怨的喃喃自語,「王爺爹爹,你要是再不來救我,我這一輩子都不認你這個爹了,我還詛咒你,你的耳朵被我念得長繭,還有……王爺爹爹,你什麼時候才來接我回家?」
  不過,不管她如何呼喚,回應她的只有蕭索而冰冷的寒風。
  趙綾的獨腳戲全落入冷曄的眼裡,他真後悔自己情不自禁的往廚房走來,她的哀怨,她的感傷,令他萬分心疼,他真想衝動的放她離開這裡,可是,他終究捨不得啊!
  這一刻,他終於認清楚了一件事,他愛她,如果她離開他,他會心痛如刀割,他也知道,把她留下來會讓她痛恨他、但是他甘心,他要她知道,她屬於他,他不只是要她的人,還要她的心,對她,他是越來越貪心了,而這全是因為他愛她。愛得如癡如狂,愛得無法自拔,愛得失魂落魄,愛得忘了自己是誰。
  「將軍!」見冷曄癡癡傻傻的發著呆,何東齊輕聲喚。
  怔怔的回過神,冷曄力持冷漠的說,「走吧!」
  「將軍不過去看看嗎?」雖然將軍什麼也沒說,只是往廚房這裡走來,可他知道,將軍是來看趙姑娘。自從趙姑娘又被派回廚房,將軍的耳根於是清靜多了,可是也寂寞多了,也許趙姑娘經常惹他生氣,卻帶給他無盡的歡樂,沒了她,生活就失去了味道。
  冷曄搖了搖頭,「她現在一定不希望有人打擾她。」
  「將軍,趙姑娘隻身在外,思鄉之情在所難免,如果將軍可以在這個時候安慰幾句,趙姑娘一定很感動。」他實在不忍心看將軍如此折磨自己。
  「她不會領我的情。」是他把她扣押在軍營,她現在的處境全拜他所賜,他拿什麼立場安慰她?萬一她趁此要求離開這裡,他又如何回應?還有,她還在跟他生氣,這會兒他跟她說什麼,聽在她的耳中,只怕都成了貓哭耗子假慈悲。
  「將軍,還是讓趙姑娘待在你的身邊伺候你吧!屬下看得出來,趙姑娘在將軍的身邊還是比較快樂,比較有朝氣。」
  「是嗎?」他不喜歡她現在這個樣子,她應該是生氣勃勃、應該是驕縱蠻橫,而不是現在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屬下所言句句屬實。」
  「我會考慮。」說完,冷曄不再流連徘徊,轉身往自己的帳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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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6 07:50:3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八王爺行色匆匆的往御書房走去,他剛剛接到一封密函,二千金竟然被扣押在鎮西將軍的軍營,怪不得他左等右等,怎麼也等不到她的人,原來她被困在慶州回不來了。
  這些天他耳朵癢很受不了,肯定是那個丫頭在念他,她離家兩個多月了,他也沒派人找她,他一直相信她會自己回來,雖然她這一去有好些日子,不過他只當她在外頭玩瘋了,忘了該回家,要不然,她就是故意嚇他,看他會不會緊張,哪知道她被
  真搞不懂,那丫頭怎麼落在鎮西將軍的手上?鎮西將軍冷曄可是出了名的冷酷無情,除了皇上,他可不接受任何人的命令,不過,他也是不是非分明的人,他會把那丫頭扣押在軍營,肯定是她做錯了什麼事,否則以綾兒的性子,又怎麼會乖乖的留在鎮西將軍的軍營。
  說真格的,他對綾兒一點信心也沒有,以那個丫頭的脾氣,沒把那兒搞得烏煙瘴氣怎麼可能?如果他不希望軍心渙散,讓敵軍有機可趁,他最好盡快把二千金從鎮西將軍的軍營帶回來,不過,也不知道冷曄肯不肯放人?那丫頭若是因為闖了什麼禍,被扣押在軍營,要冷曄放人,恐怕不是那麼容易,所以考慮再三,他還是覺得這事由皇上出面的好。
  莽莽撞撞的衝進御書房,八王爺連喘口氣都省了,便道:「皇上,臣……」終於看到趙禎摟著夏兒坐在他的腿上,原本緊貼的四片唇瓣因為他的出現倉皇的分了開來,他連忙陪不是,
  「對不起、對不起,臣真糊塗,不知道皇上正在忙,臣待會兒再來。」說著,轉身就要離開御書房。
  「八皇叔!」趙禎忍不住歎了口氣,他的好事都被他破壞了,他這會兒出去還有什麼意義?
  似乎算準了自己會被叫回來,八王爺立刻折回頭,來到書案前,且毫不迴避的直視還緊緊黏在一起的兩個人。
  又羞又窘,夏兒尷尬的想起身,不過,趙禎顯然一點也不在意八王爺的目光,他依然故我的摟住夏兒,直到夏兒懇求的瞅著他,撒嬌的推著他的胸腔,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鬆開手,那模樣好像吃不到糖的小孩子。
  「八王爺!」起身行完禮,夏兒悄悄的退到一旁。
  神色一正,趙禎清了清喉嚨,問:「八皇叔這麼匆忙有什麼事?」
  「回皇上,臣剛剛接到一封密函,趙綾現在落在鎮西將軍的軍營,臣想請皇上作主。」
  「那丫頭怎麼可能跑到慶州?」趙禎態度保留的眉一挑,從汴京到慶州,就是快馬加鞭也要好幾天的工夫,那丫頭怎麼會跑到那裡?
  這種事說起來有那麼點彆扭,八王爺難以啟齒的看了一眼夏兒,「罪魁禍首」是她,當然是她來解釋這件事比較妥當。
  接到八王爺的暗示,夏兒福了福身,愧疚的代八王爺回道:「皇上,這事說起來都是妾的錯。」
  不用多說什麼,趙禎已經知道趙綾為何會出現在慶州,起因夏兒入宮一事。
  「八皇叔,把信拿給朕看。」
  「是,皇上。」八王爺立刻從衣袖裡面抽出信函呈給皇上。
  打開信,裡頭只是簡簡單單的說趙綾被冷曄扣押在軍營,原因何在,她現在的情況又是如何,信裡隻字末提,就連署名也沒有。
  趙禎微微蹩起眉頭,「這封信是誰送給八皇叔?」
  「臣也不太清楚,只聽府裡的下人說,有人收了人家的銀子,要他把信交到臣的手上,臣看了信,就立刻進了宮,也沒再仔細查清楚。」
  「八皇叔相信信上說的?」不要怪他半信半疑,這麼奇怪的一封信,倒像是在惡作劇,叫人不能不質疑它的真實性。
  「皇上,綾兒離開八王爺府一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再說綾兒提到她要去夏國一事,也只有我和夏兒聽見,信上指她在鎮西將軍的軍營,照理說得通。」
  沒錯,八皇叔分析得極是,如果那丫頭真的前往夏國,她很可能是經由慶州取道靈州,再進到興慶,這麼說,信上所言的就算沒有十成的可信度,也有九成。
  「以朕對冷曄的瞭解,他不可能無端扣押綾兒。」綾兒不去招惹冷嘩,冷曄不可能找她麻煩。
  「誠如皇上所言,臣也仔細的推敲過,想來想去,很可能是綾兒誤闖軍營,才會被扣押在軍營。」
  這是唯一的可能,奇怪的是,那丫頭怎麼會誤闖軍營?也許她驕蠻任性,令他深感頭痛,可是她倒也不敢隨便亂來。
  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藉機讓那丫頭吃點苦頭絕對是一件好事。
  「把她交給冷曄,朕可以放心,就讓她在那裡多待一些日子,把她那個性子好好改一改。」她不在,他耳根子清靜多了,他何樂而不為?
  「皇上,使不得啊!只怕那丫頭還來不及學乖,就把軍營搞得雞飛狗跳,軍心渙散,臣認為還是盡早把她帶回來。」
  以綾兒的性子,哪容得了別人奴役她?冷曄想治她,還真得費一番功夫。
  「朕會派人把這件事情查個清楚,如果確有其事,朕即刻梢信給冷曄,要他放了綾兒。」
  頓了一下,八王爺決定硬著頭皮提出他的要求,「皇上,綾兒此次負氣離家全是為了夏兒,這會兒沒你出面,想要她回來,恐怕有那麼點費事。」
  「八皇叔要朕親自去接她回來?」這麼大的面子,豈不是叫那丫頭更為得意洋洋,以後想治她,只怕就更難如登天了,而最要緊的是,他不放心將夏兒一個人留在宮裡。
  「皇上,臣也不希望驚動聖駕,可是綾兒的脾氣…」言下之意,他不說是上也很清楚,如果趙綾那麼容易擺平,她就不叫趙綾。
  一時之間很難拿定主意,趙禎語帶保留,「這事等查清楚了之後再說。」說完手一揮,示意八王爺退下。
  「有勞皇上費心了,臣告退。」
  送走了八主爺,趙禎手一勾,再度把夏兒喚回自己的懷裡。
  見夏兒顰眉蹩額,心不在焉,他霸道的抓住她的下巴,酸溜溜的說:「朕不喜歡你在朕的面前,心裡卻想著別人。」
  「皇上,小姐是為了妾才負氣高家,她此刻被扣押在軍營,妾怎能不掛心?」一雙美眸楚楚可憐的凝視趙禎,夏兒的模樣叫人看了好心疼。
  無聲一歎,趙禎投降了,只要她稍稍的施展美色,他就神魂顛倒,氣沒了,心也軟了,「連你也要我親自去接她嗎?」
  「皇上,小姐的性子你最清楚了,她是那麼愛面子的人,你不去接她,她的氣怎麼消?」
  「可是朕放心不下你啊!」為何她心裡想到的第一個人永遠是她的小姐,不是她自己也不是他,這是他的痛、他的愁、他的怨,要等到何時,他才能徹徹底底的佔有她的心?
  「皇上;妾再礙人眼,也是你的人,試問,誰敢動皇上的人?」雖然這深宮內苑藏著無數的勾心鬥角,但是她自信這些都還難不倒她。
  「就怕有人先斬後奏,朕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癡癡戀戀的撫著夏兒嬌艷的容顏,趙禎就是放不下心裡的不安,他對她的情有獨鍾已經為她招來太多的爐忌,而他卻不可能時時刻刻保護她。
  「皇上真不放心,可以派人保護妾。」
  「不如,你跟朕一起去接綾兒回來。」
  夏兒搖了搖頭,「小姐就是為了妾在鬧脾氣,妾跟皇上一起去接小姐,豈不是火上加油?」
  「她真是個麻煩!」
  「皇上!」夏兒嬌柔甜美的嗓音喊得趙禎全身都酥了,也不再堅持了。
  「皇上,你還有好多奏章要批閱。」夏兒趕緊又道。
  終於打住,趙禎挫敗的歎了聲氣,將頭理進夏兒的頸窩,似埋怨又無奈的說:「為何你總是那麼理智?」
  夏兒靜靜的不發一語,他是皇上,是一國之君,他怎能明白自己的愛恨可以改變眾多女人的心?她不能讓自己陷進去,她不想讓自己跟他後宮的妃子一樣,活在只有他的世界裡,心,變得猜忌多疑,心,變得醜陋不堪,心,再也不是自己可以主宰,那不過是一個喜怒哀樂由不得自己作主的傀儡。
          ☆          ☆          ☆
  大大的喘了口氣,趙綾全身無力的癱坐在一旁的地上,天啊!快累死她了!
  唉聲一歎,她仰天一問:「老天爺.這種日子我還要過多久?」
  「只要你肯讓個步,跟將軍說句話,我敢保證,你可以離開廚房。」也不問人家歡不歡你他,楊墨逕自在她身旁席地而坐。
  瞪了楊墨一眼,趙綾沒好氣的說,「去!本姑娘才不會這麼沒骨氣!」叫她跟那個無情無義的臭男人低頭,還不如讓她死,她才不會為了這麼點苦頭,做出如此沒出息的事,好讓他笑話她的軟弱。
  「趙姑娘,你這是何苦……」
  「我苦不苦於你什麼事?你最好離本姑娘遠一點,少惹本姑娘,否則本姑娘一氣之下把你痛扁一頓,你可不要怪我!」趙綾惡狠狠的賞了楊墨一個白眼。
  楊墨下意識的往旁邊一移,稍微拉開他和趙綾之間的距離,他不該答應東齊充當什麼和事佬,說不定忙沒幫上,還被當成肉包子打了一頓,那還真是划不來。
  「趙姑娘,其實你在這兒受苦,將軍也不好過。」如果不是脾氣太好了,這樣的女人還真會叫人抓狂,由此可見將軍對她的特別,否則以將軍的性子,怎麼可能容許一個女人對他如此猖狂?
  冷哼了一聲,趙綾好委屈的嘔道:「算了吧!我看他高興死了,恨不得我從此消失在他的面前。」少了一個人礙他的眼,惹他生氣,他怎麼會不高興呢?
  搖了搖頭,楊墨分析道:「將軍當真不想再見到趙姑娘,直接讓趙姑娘離開就好了,幹麼硬把趙姑娘留在這裡?」
  對哦,如果她真那麼令他討厭的話,他幹麼還把她留在軍營……不對不對,這也不對!
  「我誤闖軍營,他如果不懲罰我,肯定有人在背後說閒話。」說穿了,他還不是為了保住他將軍的威嚴。
  「他是逼不得已才會當著眾人面前指責你的不是,否則你早難逃嚴刑責罰。」
  「他差一點就這麼做了。」若不是何東齊插嘴,他會怎麼處治她,誰知道?
  「將軍不也三番兩次留餘地給趙姑娘轉圖嗎?」
  「這……」好吧!也許真有那麼一回事,可是,他就不能口氣好一點嗎?
  「趙姑娘一味的指責將軍不是,這對將軍並不公平。」見不到趙綾反擊,楊墨再一次提議,「趙姑娘,你就退一步,跟將軍談和吧!」
  「不要,為什麼是我退一步,不是他?」
  「將軍身為統帥,有他的顧忌,讓他先跟趙姑娘低頭,總是……」楊墨難為情的一笑。
  「笑話!他有他的顧忌,我難道沒有嗎?」他鎮西將軍很威風,她八王爺府的二千金難道就不神氣嗎?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叫一個小女子先低頭,像話嗎?
  「趙姑娘有什麼顧忌?」
  「我……」瞪了楊墨一眼,趙綾粗魯的回道:「干你屁事!」
  哼哈兩聲,楊墨摸了摸鼻子,把嘴巴閉上,她小姐的脾氣還真叫人不敢領教。
  「你回去告訴那個威風凜凜的臭將軍,本姑娘絕不會讓步。」這傢伙處處袒護冷曄,他安的是什麼心,她會不知道嗎?
  聞言一驚,楊墨慌張的想解釋,「趙姑娘,你誤會了,不是將軍要我…」
  「你可以滾了!」她不在意是誰派他來,反正要她低頭,免談!「趙姑娘……」
  「你煩不煩?你不走,我走好了。」頭一甩,趙綾起身大步走開。
  唉!真是越幫越忙啊!楊墨不禁頭痛的揉著太陽穴,上蒼保佑,希望事情不要越弄越糟糕,否則他就罪過了。
          ☆          ☆          ☆
  一甩掉楊墨,趙綾就後悔了,她幹麼那麼死愛面子?其實她也不想跟冷曄鬧脾氣,這種日子好痛苦,像是少了點什麼,總覺得悶悶的提不起勁,她這是何苦呢?如果楊墨說的都是真的,冷嘩也很不好過……
  這時,突然有人扯住她的手臂,趙綾嚇了一跳,正準備放聲尖叫,那個人趕緊伸手蒙住她的嘴巴,她聞到一股熟悉的男人味,緊繃的神經瞬間緩和了下來,她抬眼一瞪,憤怒的瞅著冷曄,默默的質問他想幹什麼?
  「跟我來。」
  聽到冷曄蠻橫的口氣,趙綾立刻忘了剛剛的後悔,她扯開摀住她嘴巴的手,一副得理不饒人的說:「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我有話跟你說。」今天的冷曄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猶豫不決的看著冷曄,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個威風凜凜的鎮西將軍,他的眉宇之間多了一股淡淡的落寞,趙綾倔強的心房終於瓦解了,「我跟你走,不過,你得放開我,你抓得我好痛。」
  慌忙的放開她,冷曄露出從來沒有過的差赧,不過,那彷彿一閃而逝的幻影,他轉眼間又恢復一派的冷然,頭一轉,帶頭往他的帳幕走去。
  來到冷曄的帳幕,冷曄卻一句話也沒說,他只是目不轉睛的汪視趙綾,那眼神好認真、好熱切,把人看得心慌意亂。
  「你……不是有話告訴我嗎?」
  冷嘩突然抱住趙綾,好僅好緊,彷彿怕她跑掉似的,好久好久才低頭吶吶的說,「我,我跟你道歉,我不該對你那麼凶。」
  道歉?趙綾傻住了,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我冷酷無情,可是身為統帥,我有我的難處。」
  這些日子對她來說,簡直就像一場惡夢,她明明就在觸目可及的地方,他卻不能看她,因為看著她,不過是飲鴆止渴,越看越懊惱,越看越後悔,越看越心疼,他還是喜歡她目中無人的樣子,喜歡她在他耳邊吱吱喳喳喳叨個沒完沒了,少了她的日子,生活就像一口枯井,了無生趣。
  他不相信自己會為了一個女人神魂顛倒,他想證明她在他的眼中無足輕重,可是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喜一怒無時無刻不跟著他,他還是投降了。他從來不知道愛是可以這麼強烈、這麼癡迷、這麼固執,現在他終於認清楚了,既然已經無法自拔的愛上了,失去她,就等於失去了一切。
  整個人還深陷在冷曄帶給她的震撼裡,趙綾久久難以言語。
  一直等不到趙綾的回應,冷曄輕輕推開趙綾,心急的問:「還在跟我生氣?」想不到冷酷無情的鎮西將軍也會有這麼狼狽的一天,竟然會愛一個女人愛到如此膽戰心驚。
  嘟起了嘴,趙綾好委屈的說:「你是將軍,我是罪犯,我哪敢跟將軍生氣?」
  「我……」有生以來,冷曄第一次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話。
  「算了,不跟你計較了,免得你說我是小女人。」難得她如此神氣,趙綾說什麼也不會承認自己早就想握手言和,這一次真是讓她賺足了面子。
  陰影一掃而空,冷曄精神大震,「明天起,你不用到廚房了。」
  瞪著一雙無辜的大限,趙綾不明白的看著冷曄,「我又做錯了什麼?」這一次她可是很認真,瞧,她把手都洗破了。看著她好心疼哦!
  「我可不想讓你把整個軍營的碗都洗破了。」只能待在暗處偷偷看她,看到她那副笨拙的樣子,老是打破碗.他就忍不住氣自己為何那麼衝動,竟然指派這麼一個爛差事給她。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她怎麼會知道那些碗都不聽她的指揮?
  「你還是待在我的身邊伺候我。」
  像是想到什麼,趙綾微偏著頭,一雙眼睛賊溜溜的轉著,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這裡?」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面對他最害怕的事情,冷曄一下子又恢復本性,冷冰冰的應道:「可以放你走的時候,我就會放你走。」他真是無力極了,要等到何時,這個女人才會明白他的心?要等到何時,她才會用整顆心來回報他的愛?
  出乎意料之外,這一次趙綾沒有生氣,反而眼睛一亮,像找到什麼寶藏,這把冷曄看糊塗了。
  「我累死了,我先去休息了。」趙綾興高采烈的轉身離開,楊墨沒有騙她,他捨不得她離開這裡。
  這是怎麼一回事?冷曄搖了搖頭,女人的心思真叫人猜不透。
          ☆          ☆          ☆
  皇上親臨軍營,這是何等盛大的事情,冷曄一接到屬下告知,立刻下令召集所有的將領趕去迎接,不過趙禎已經來到指揮營帳。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冷曄帶著眾將領跪拜。
  「都起來吧!在這裡放輕鬆一點,不要計較那麼多禮節。」在上位坐了下來,趙禎笑盈盈的寒暄道:「眾卿辛苦了。」
  「東齊,給皇上奉茶。」
  「不忙。」趙禎連忙伸手制止,直接導人正題,「冷曄,朕有話跟你說。」
  話落,大夥兒立刻告退,讓冷曄和皇上獨處。
  「皇上遠來,臣未能前去迎接皇上,是臣失職,請皇上恕罪。」冷曄拱手道。
  「這不是你的錯,朕來這裡是為了私事,不想驚動任何人。」
  聽皇上說到「私事」,冷曄已經猜到皇上為何而來,不過,他還是若無其事的一問:「不知皇上為了何事親臨慶州?」
  「朕想跟你要一個人,趙綾。」
  既然皇上都向他開口了,按理他應該放了趙綾,可是,「皇上,趙綾誤闖軍營,差一點害死楊副將,為了維護軍紀,臣必須將她扣押在軍營,讓她以役抵禍,還請皇上明察。」
  「她在這兒待了也有好一段日子,是不是夠了?」他也許可以直接以直上的身份命令冷曄放人,但是他不願意這麼做。
  「臣以為這樣的處罰還太輕了,趙綾還沒受到教訓。」為了這麼點小事跟皇上唱反調,這實在不是一個明智之舉,可是一扯上趙綾,他就顧不了那麼多。
  「那你的意思是還要多久的時間?」
  「那得視趙綾的表現而定。」
  「她可是個麻煩,你不怕她把軍營搞得烏煙瘴氣嗎?」
  「請皇上放心,臣自有辦法管教趙綾。」
  「如果讓朕把她帶回去管教,你以為呢?」
  「這…皇上仁慈,就怕應付不了驕蠻任性的趙綾。」
  聞言哈哈大笑,趙禎若有所思的看著冷曄,「你倒是挺瞭解她。」
  「皇上,屬下已經領教過她的脾氣。」
  「好吧!言歸正傳,趙綾朕非帶走不可,不過朕保證不放水;一定給她嚴厲的懲罰。」雖然趙禎的口氣很溫柔,卻有一股不容反抗的威嚴,他是在拿皇上的身份壓製冷曄,不准冷曄繼續找理由反抗。
  這下子還真是由不得他了,冷曄的心情瞬間跌到谷底,看樣子,現在只有一個方法可以留住趙綾了。
  「皇上,如果趙綾自個兒不願意離開這裡?」
  「朕不會勉強她,一切由她自個兒作主。」
  他知道趙綾恨不得趕快離開這裡,不過,他說什麼也要放手一試,他一定要把她留下來。
  「朕想見趙綾。」
  「是,臣這就讓人去請趙綾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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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6 07:51:1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皇帝哥哥!」許久沒看到自己的親人,一看到趙禎,趙綾情緒特別激動,她興奮的像只八爪章魚撲到他的身上,摟著他的脖子又笑又叫,「皇帝哥哥,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理我,你們還是來找我了!」
  看到趙綾這麼開心,趙禎實在不忍心責備她,當然,更不忍心讓她知道,他會親自走這一趟,全是為了夏兒。
  「丫頭,讓皇帝哥哥好好的看看你。」握住趙綾的肩膀,趙禎仔仔細細的打量一番,「你瘦了,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頻頻點頭,趙綾好委屈的訴苦,「你不知道,我好慘哦!」
  「你就是太任性了。」她是應該吃點苦頭。
  「我……這還不是你的錯,這世界上有那麼多女人,你哪個不挑,偏叫夏兒進宮伺候你。」其實現在說起來,她已經不記得當初為什麼生那麼大的氣。
  夏兒說是她的丫鬟,事實上卻是她的遊伴,這十年來,她們出門幾乎是孟不離焦,焦不離盂,感情好得跟親姐妹沒什麼兩樣,天南地北,她們之間沒有任何隱瞞,沒有任何秘密,她仰慕皇帝哥哥、崇拜皇帝哥哥,她都會毫無保留的告訴夏兒,可是她卻沒想到,夏兒竟然背著她跟皇帝哥哥要好。
  也許她氣的始終不是皇帝哥哥,而是夏兒,夏兒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夏兒的欺瞞對她來說,好像在胸口劃了一刀,痛得揪心,她沒辦法接受,夏兒竟然如此對待她。
  「難道連朕要什麼女人,都得經過你同意嗎?」
  「當然不是,可是……哎呀!」不知道怎麼說才好,趙綾孩子氣的腳一跺,他根本不懂。
  「丫頭,你要明白一件事,夏兒已經是朕的人,朕不會放她走。」
  「我才不管你跟夏兒的事,只要你不要欺負夏兒就好了。」話一出口,趙綾也幡然一悟,原來,這才是她真正在意的事——夏兒的幸福。皇帝哥哥有皇后,還有好多好多的妃子,夏兒進了宮,也不過是眾多女人的其中一個,皇帝哥哥不可能只愛她一個,可是她相信夏兒一定想成為皇帝哥哥唯一的女人,因為愛一個人,心是佔有的,是自私的,以前她不懂這個道理,可是現在……
  趙綾悄悄的看了冷曄一眼,她終於弄清楚自己的心,她愛他,這麼簡單的三個字,她卻想了這麼久才弄明白,而且還是托夏兒的福,否則她還會繼續糊里糊塗的過下去,看來,她不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趙禎失聲一笑,「朕怎麼可能欺負夏兒?」
  「誰知道,那得看皇帝哥哥日後的表現羅!」
  「朕親自來帶你回汴京,氣是不是該消了?」
  她等的就是這一刻,可是願望成真,她卻猶豫了起來……趙綾下意識的往冷曄一瞧,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現在,她再也沒有疑問了,他是真的捨不得她走。
  「皇帝哥哥,我……」她該怎麼說才好?說她不想離開這裡,總要有理由啊!
  「怎麼了,還不想離開啊?」
  低著頭,趙綾又心急又不知所措。匆忙之餘,也只能隨便找個理由搪塞。「人家還想四處遊玩,等玩夠了才回汴京。」
  「玩?」
  「我這些日子都待在軍營,哪兒也沒去,叫我現在就回去,那多沒意思啊!」她才不相信王爺爹爹會為了這麼點小事吃不下飯,八王爺府的麻煩可不只有她二千金一個,除了跑去遼國和親的四千金,還有大千金和三千金。
  「朕可沒辦法陪你四處遊山玩水。」
  「誰要你陪,我只要有『雷神』就可以了。」
  「不行,朕可是答應八皇叔要帶你回去,你想玩,等回到汴京再說,還有,你現在還是待罪之身,朕同意冷曄的看法,你所受到的處罰還不夠,朕決定送你回汴京嚴加管教。」
  「什麼?」不會吧!她還以為自己「無罪一身輕」了,沒想到他們竟然同一個鼻孔出氣!
  「如果你比較喜歡留在這裡接受冷曄管教,朕可以代你跟八皇叔說明,否則你得跟朕回對京。」
  「我……」她是不是很笨,竟然為了愛一個男人,想留在這裡。
  見趙綾苦惱的模樣,趙禎瞭然的一笑,英明的作出最後的裁決,「丫頭,你自個兒仔細想清楚,再告訴朕你的決定。」
          ☆          ☆          ☆
  怎麼辦?她不想回去,可是,她如果告訴皇帝哥哥想留在這裡以役抵禍,皇帝哥哥一定覺得很奇怪,那她應該怎麼跟皇帝哥哥說呢?實話實說,說她為了一個男人……天啊!她才不要,皇帝哥哥一定會笑她!不能說,那怎麼辦?
  老天爺,兜了一圈,她又繞回原點了!
  翻了翻白眼,趙綾煩躁的踢著腳邊的小石子,「哎呀!真是煩死人了!」
  「你用得著心煩嗎?皇上都親自來慶州接你回汴京,你應該覺得很神氣。」冷言冷語的諷刺一脫口而處,冷嘩就後悔了。他來找她,就是想說服她留下來,可是一碰到她,理智就不受控制,而且……
  他知道皇上絕對不是他的威脅,他用不著吃皇上的醋,可是,看到他們那副親密的樣子,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說著話,好像他不存在似的,而她一看到皇上,整個人宛如一隻快樂的小鳥,吱吱喳喳笑得好開心,這叫他忍不住妒火中燒,全身上下都不舒服,或許,愛一個人就是這個樣子,心胸變小了,眼中連一粒沙子都容納不下,就是莫須有的事情也會弄得大驚小怪。
  心情已經夠亂了,害她愁眉不展的罪魁禍首竟然還在一旁說風涼話,趙綾聽了真是一肚子氣,她終於相信楊墨的話,相信他是在乎她,可是,他卻只會傷害她,他這算什麼?
  抬起下巴,趙綾驕傲的反擊,「我不只是很神氣,我更得意,我還以為你鎮西將軍有多威風,原來在皇上面前也只是一條應聲蟲,只有乖乖聽話的份。」
  臉色揪然一變,冷曄的口氣變得更冰冷無情,「我的確沒你這麼有本事,可以讓皇上為你長途跋涉,真是不簡單。」
  「這還不是托你的福,如果你不是這麼不講理,不肯放我離開,還用得著皇帝哥哥親自來接我嗎?」
  可惡,正因為皇上,他不想放她走,卻不能不放她走,除非他有辦法讓她答應留在這裡,可是看這個樣子,她顯然是迫不及待的想離開他。
  為什麼他會覺得她願意留在這裡,這簡直是癡人說夢。
  但是他想賭一次,賭她對他並非無情,也許他可以留住她。
  「你終於可以離開這裡了,是不是很開心?」不再冷言相對,冷嘩的心情此刻只有卒喪兩個字可以形容。
  「是,我開心極了。」這個來男人,她看起來像開心的樣子嗎?
  趙綾的語氣那麼斬釘截鐵,冷曄的心更冷了,「難到這裡沒有你留戀的嗎?」
  「我又不是笨蛋,每天在這兒受到奴役,還對這兒留戀?」
  「這就是你心裡的話?」
  「難道這裡有什麼值得我留戀嗎?」生氣歸生氣,心裡卻情不自禁的燃表把希望的火苗,她的目光亙勾勾的瞅著冷嘩,滿懷期待的等著,雖然她嘴上總是刁蠻的不接妥協,可是她明白,只要他有一點點在乎她,她真的願意為他留下來,即使這兒沒什麼好日子可過,她也甘心。
  陷在自己以為的絕望裡,冷曄根本看不出趙綾的期待,他自嘲的冷冷一笑,心灰意冷的說:「這裡哪能比得上八王爺府。你回去也好,到時候再也沒有人會奴役你。」雖然皇上嘴上說要把趙綾帶回去嚴加管教,可是他知道,這不過是安撫他的說詞,算是給他一個交代,免得落了一個包庇的罪名。
  「你…你說得一點也沒錯,這裡哪能比得上八王爺府?」是,這裡的確實比不上又大又漂亮的八王爺府,可是,這裡有一個冷曄,一個隨隨便便,一聲招呼也不打就把她的心偷走的男人……他可惡!真不明白,她怎麼會愛上他?
  不再言語,冷曄靜靜的凝視她,想將她的影像清清楚楚的烙在他的心頭上。
  「我終於要走了,你是不是很高興?再也沒有人會惹你生氣。」
  「不!」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冷曄沒有多說什麼。
  「不?」她心中快要熄滅的希望之火又亮了起來。
  冷曄卻不發一詞的伸出手,手指輕柔的撫過趙綾的眉、眼、鼻、唇。
  雖然他的觸摸好輕好輕,趙綾卻覺得他的手好熱好熱得像把火焰,在她身上點起了一把火,她的意識在灼熱的火焰裡漸漸失去了方向,也忘了追問那個「不」字是什麼意思。
  直到天旋地轉,冷曄才緩緩的放開趙綾,深情的看了她一眼,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怔住了,趙綾傻傻的看著冷曄走出她的視線,久久,她才回過神來。
  什麼嘛!他這是什麼意思?摸著依舊滾燙的唇瓣,趙綾難過的眨了眨眼睛,淚水不爭氣的滑了下來,氣死她了!氣死她了!他就這麼放她走,不留她下來嗎?可惡可惡可惡!她真的被他搞糊塗了,他究竟在不在乎她?一下子對她冷冰冰的像個死人,一下子又吻得她天昏地暗,他到底在想什麼?
  說什麼女人的心難懂,她倒覺得男人心更叫人看不懂,至少她就猜不透冷曄的心,他真是一個奇怪的男人,平時冷得像冰,看她的眼神,抱著她的手臂,吻著她的唇卻又熱得像火,他究竟是冰,還是火?
  「討厭討厭討厭,臭男人!死男人,我恨死你了。」一句留她的話都沒有,還自以為是的認定她會跟著皇帝哥哥離開,真是個笨男人!
  「是恨死了,還是愛死了?」
  「我才不愛他…皇帝哥哥!」後知後覺的注意到趙禎,趙綾連忙用手臂拭著已經被風乾的淚水,摸著被吻得又紅又腫的唇瓣,羞赧的垂下頭,天啊!不知道皇帝哥哥有沒有看到他們…
  「你可以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你自己。」
  「皇帝哥哥,你在說什麼,我不懂。」她絕不承認她愛上冷嘩,她怎麼可能那麼笨?沒見過那樣的男人,冷冰冰的像個死人,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她趙綾可是八王爺府的二千金,幹嗎那麼委屈自己。
  「傻丫頭,你的眼睛已經告訴朕你的心事了。」
  「皇帝哥哥,你真愛欺負人,眼睛又不會說話,它們能夠告訴你什麼?」
  「眼睛當然會說話,不過,那種話得靠一點這裡,」趙禎輕輕敲了敲趙綾的腦袋瓜,「才會聽得明白。」
  皺了皺鼻子,趙綾頗不以為然的說:「那你說說看,我有什麼心事?』她也是剛剛弄清楚自己對冷曄的感情,她就不相信他會看出來。
  「朕說出來,你會承認嗎?」
  「我……我當然會承認,本姑娘心胸坦蕩,有什麼事怕人家知道?」
  一笑,趙禎可不拐彎抹角了,「你愛冷曄。」咚!一顆心彷彿要跳出胸口,趙綾彆扭的道:「你……在胡說什麼?」她實在不是一個聰明的女人,竟然連眼睛都會把心事說出來給別人聽。
  「朕知道你不會承認,你是個姑娘家,總不好把這種事掛在嘴邊。」趙禎一副很包容的說。
  「才不是這個樣子,我……我又不是眼花了,怎麼會愛上那種冷酷無情的臭男人?」說完,趙綾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
  「有道理,不過眼花的人還真不少,冷曄愛上你這個驕蠻任性的小女人,他有苦頭吃了。」若非識得情滋味,他也不會一眼就看出來冷曄愛上綾兒,而且愛得不知無措。再聰明、再不平凡的人,一碰到「愛」,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啊!
  眼珠子瞪得好像快掉下來似的,趙綾心跳得好快好快,充滿著期待,又怕受到傷害,「皇帝哥哥……你,這句話是什意思?」
  忍著笑,趙禎存心吊她胃口,「朕說過的話,不喜歡再重複一次。」
  「皇帝哥哥!」急得直跺腳,趙綾哀求的看著趙禎。
  「你不是不愛他嗎?」
  「這……跟我愛不愛他有什麼關係?」說著,趙綾撒嬌的拉了拉趙禎的衣袖。
  「不愛他,何必在乎他愛不愛你?」
  「我……我……」趙禎心虛的說不出話來。
  「丫頭,他愛不愛你並不重要,你該問自己愛不愛他,否則,也不過是辜負了一片真心,這個道理你能明白嗎?」
  頓了半晌,趙綾點了點頭。
  「你決定了嗎?明天要不要跟朕一起回汴京?」
  「這麼快,明天就要回去了?」雖然冷曄一口咬定她要跟皇帝哥哥回洋京,可是,她還沒作出決定,因為她有好多好多的捨不得。傷害,「皇帝哥哥…你,這句話是什意思?」
  「是,又可是,你啊,真是個大麻煩!」趙禎傷腦筋的搖搖頭,」這個問題還不如自個兒去問冷曄,不就知道真正的答案。
  「我……我去問他?」這多難為情,她再怎麼膽大妄為,囂張跋扈,好歹也是個姑娘家啊!
  「丫頭,你知道朕最佩服你什麼嗎?」
  「皇帝哥哥也有佩服我的地方?」她以為她在皇帝哥哥面前只是一個時時製造麻煩的人,每一次都得靠夏兒想辦法幫她排解,說穿了,她就是一無是處。
  「敢愛,敢很,你是朕見過最勇敢的人。」
  「是嗎?
  「丫頭,好好的想清楚,明天起程之前,你都還可以改變主意。」
  像是想到什麼,趙綾趕忙的拉住趙禎,「皇帝哥哥,你愛夏兒嗎?』
  點了點趙綾的鼻子,趙禎神秘兮兮的笑道:「朕的事你少管。」
  「皇帝哥哥,我希望夏兒幸福。」
  「朕比你更希望夏兒能幸福。」
  顯然很滿意,趙綾笑了,「皇帝哥哥,我祝福你和夏兒。」
  「丫頭,朕代夏兒謝謝你,你知道她很在乎你。」
  「皇帝哥哥,你幫我告訴夏兒,不要在意我,我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          ☆          ☆
  還是拿不定主意。留?走?這原本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對她來說,卻好難好難。
  「敢愛,敢很,你是朕見過最勇敢的人。」
  皇帝哥哥的話又一遍的在她耳邊重複,她勇敢嗎?勇敢身為足以去愛?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勇敢的人,她只知道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她很清楚知道自己的喜怒,可是碰到冷曄以後,喜歡和討厭好像全攪和在一起,搞得她糊里糊塗,沒有一件事情是清清楚楚。
  可是現在,她已經明白自己的心,她還有什麼好糊塗,好猶豫不決?難道,她甘心冷曄把她的心偷走了,卻還置身事外嗎?她不是要是帝哥哥告訴夏兒,她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現在,她還會看不出來自己的幸福在哪裡嗎?『
  突然坐起身,趙綾匆匆忙忙的穿戴衣服,悄悄的溜出帳幕,直闖冷曄的帳幕,皇帝哥哥今晚歇息在冷曄的帳幕。
  「二小姐!」眼看趙禎莽莽撞撞的就要衝進帳幕,趙幀的貼身侍衛之一江少卿手腳俐落的攔了下來,「皇上還在休息。」
  「你不要攔我,我有重要的事見皇帝哥哥。」
  「天就快亮了,請二小姐再等一個時辰。」
  「不行不行不行,天亮了就來不及,我現在就要進去。」
  「二小姐,你別為難屬下。」
  「是你為難我,我真的有要事嘛!」如果不是不想驚動其他的人,她早就放聲大叫了,直接把皇帝哥哥從臥榻上叫起來。
  「可是……」驚動皇上,可是死罪一條。
  「哎呀!你放我進去啦,我跟你保證皇帝哥哥不會怪你。」江少卿還是堅持的擋在趙綾的前面。
  「你想氣死我是不是?」可惡!皇帝哥哥怎麼還不起來?
  心思這麼一轉,就聽到趙禎的聲音從帳幕內傳了出來,「讓她進來。」
  「是,皇上。」江少卿立刻掀開帳冪的布慢放行。
  一刻也沒延遲,趙綾就衝了進去。
          ☆          ☆          ☆
  一早,冷曄帶著沉重的心情護送皇上來到了軍營範圍之外的坡道。
  「冷嘩,到這裡就夠了,你不用再送朕了。」
  「是,是上。」說著,冷曄忍不住四下張望了一下,奇怪,怎麼還是沒見到趙綾,她不是要跟皇上一起回汴京嗎?難道……
  知道冷曄的目光在找誰,趙禎笑著道:「趙綾吵著要上城裡兜一圈,朕只好派人先送她進城一趟,她過兩天會趕上朕的馬車,跟朕一起回汴京。」
  他還以為她改變主意.沒相到她是狠了心,連跟他道別都不願意!
  難掩濃濃的失望之情,冷曄落寞的收回視線,拱手道:「臣恭送是上。」
  趙禎的貼身侍衛連忙上前準備扶他上馬,趙禎突然回頭道:「冷曄,朕以為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相信這世界沒什麼事難得倒你。」
  這是什麼意思?冷曄聽得是一頭霧水,不過還來不及問,皇上和隨行傳衛已經駕著馬疾馳而去。
  此刻,冷曄也沒有心情細想趙禎的話,他一心掛記著趙綾,怪她無情,卻又不能不想她,他還沒跟她把話說清楚,就放她走了,他會終生遺憾。
  「將軍,皇上已經走遠了。我們也該回營了。」見冷嘩動也不動,何東齊只好上前打斷他的思緒。
  「東齊,我要進城一趟。」他不知道自己在打什麼主意,就算現在見到趙綾,又能怎麼樣?她還是要走不是嗎?見了面,不過徒增痛苦,何必呢?可是……
  「進城?」
  不再多說一句話,冷曄立刻躍上馬背,策馬狂奔而去。
  何東齊怔了一下,也趕緊躍上馬背追了過去。
  可是進了城,他們尋遍大街小巷,就是找不到趙綾的蹤影,最後,冷曄還是抱著絕望的心情回到了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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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6 07:52:1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這一夜,是冷曄過得最漫長的一夜,輾轉翻覆,他幾乎張著眼睛到天亮,只是這個夜結束了,他看到的依然不是光彩的晨唯,而是孤獨的死寂。
  一點精神也沒有,冷曄乾脆把每天例行性的操練交給了楊墨,一個人待在帳幕裡發呆。
  他不應該讓嫉妒沖昏了理智,把自己搞得像個小孩子一樣,不但沒有開口留趙綾下來,還跟她嘔氣,他是怎麼回事?好像一遇到她,就會亂了方寸,說話、舉止都失去了控制,完全不像他。
  「原來鎮西將軍也會偷懶啊!」趙綾含笑的聲音突然傳進冷曄的耳中。
  以為趙綾已經跟著皇上離開了、沒想到她卻出現在他的面前,冷曄又驚又喜,又怕只是一時的幻影,「你,沒跟皇上一起離開?」
  「你就這麼希望我跟皇帝哥哥離開嗎?」他就不能說幾句像樣的話嗎?
  「皇上說你要跟他一起離開。」皇上為什麼要騙他?
  氣得想翻白眼,趙綾搬出她跟趙禎編好的理由,「我本來是打算跟皇帝哥哥回汴京,可是不小心跟他們走散,我身上沒銀子,只好又回來啊!」如果他肯鬆口說他希望她留下來,她一定會老實告訴他,她是故意要皇帝哥哥騙他.因為,她想證明一件事,他是不是真的愛她。結果,他卻笨得像頭豬,真不敢相信他會是名震西夏的鎮西將軍。
  這話聽起來就知道是借口,擺明著她根本沒打算走的意思,冷曄不禁開心的咧嘴一笑,心定了,他的腦袋瓜終於可以冷靜思考,其實打從一開始,她就沒表明她要跟皇上一起走,只因為他被妒忌蒙蔽了雙眼,認定她想跟皇上離開,如果他肯動動腦,他一定可以發現,她從頭到尾都是順著他的話在反擊他,事實上,她根本沒有明明白白的說她要跟皇上回汴京,他真是笨得可笑!
  「你…在笑什麼?」
  深情的看著趙綾,冷曄抓起她的雙手,放到嘴邊輕柔的吻著,「其實你捨不得我,對不對?」一碰到她,他就變得不像是自己,癡癡傻傻,看不清楚真相。
  「你…你少不要臉,誰捨不得你?我…我是因為不想太早回汴京,想在外頭多玩些日子,才決定留在這裡,可不是為了你,你可要搞清楚哦!」嘴巴上逞強,臉上卻透露了真相,嬌羞的紅暈爬上雙頰,趙綾垂下螟首。
  抬起趙綾的下巴,冷曄坦承的說:「我很高興你回來了。」
  「你當然高興,你又可以奴役我了。」
  搖了搖頭,他好輕柔,好小心翼翼的撫著她的臉,「我要你留在我身邊。」
  心跳突然變得好快好快,趙綾喜上眉梢,卻又彆扭的故作姿態,「你不要以為隨便說句好聽的話,我就會甘心受你奴役。
  「這是我的真心話,我……」
  「你怎樣?」
  「沒什麼。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愛你」說起來很容易,可是對他而言,卻膽戰心驚的難以出口,他在害怕,怕她拒絕他,怕他會逼走她,雖然她願意為他留下來,但是對她,他還是一點點把握也沒有,他捕捉不到她的心,不知道他在她的心裡佔有多少份量。
  神神秘秘,他到底想說什麼?趙綾好奇的看著冷曄。
  眼神轉為狂熱、貪婪,冷曄將趙綾勾進自己的懷裡,只要佔有她,讓她成為他的女人,不管她愛不愛他,她就再也跑不掉了。
  冷曄的目光叫人心慌意亂,趙綾不自在的吞了口口水,「你想幹什麼?」
  「我不會再讓你跑掉了。」這是他的宣示,時機一到,他會讓她成為他的,讓她今生今世都跑不掉。
  「你…你不會叫我一輩子都待在這裡以役抵禍吧!」他是什麼意思?他愛她嗎?她好想問他,可是,她終究是一個姑娘家啊!她根本一點也不勇敢,這麼簡單的一句話,竟然問不出口,還說什麼要留在這裡追求自己的幸福,她這麼畏畏縮縮、死愛面子,冷曄不說,她不就一輩子都不知道他愛不愛她嗎?
  「我不會讓你一輩子待在這裡。」皇上一直有意賜給他將軍府,因為他隻身一個人,長年成守邊關,所以始終沒有接受皇上的賞賜,可是現在有了她,一切都不一樣了,他一定要風風光光的把她娶進將軍府。
  他把她搞糊塗了,一下子不讓她跑掉,一下子又不讓她待在這裡……辦法理智,他只想將她整個人吞進肚子裡。
  眼看就要一發不可收拾,冷曄趕緊收手,此時此刻,可不適合他放縱自己的慾望,他要忍著點,忍著點。
  指腹輕輕劃過紅腫的唇瓣,冷曄誓在必得的說:「我不會再等多久。」再一次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裡,他們靜靜的擁抱著,這一刻彷彿風雨要來之前的寧靜,暗藏在體內的飢渴是抑制不了。
  什麼不會再等多久?趙綾聽不懂,也不想弄懂,因為她全身軟綿綿,腦袋瓜昏昏沉沉,什麼都不想思考,只想依在他的懷裡,感覺他的氣息將她緊緊圍繞。
          ☆          ☆          ☆
  騎著「雷神」來到軍營前方的一座小樹林,趙綾卻四處找不到冷曄的人。
  奇怪,冷曄在搞什麼鬼,約她申時前來樹林碰面,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人影?再看一眼手上的紙條,沒錯啊!確實是申時。
  躍下馬背,趙綾決定再等一會兒,就在這時,她聽到一陣馬蹄聲,有人騎著馬來到樹林,緊蹩的眉頭頓時一開,不過,當她看到來的人不是冷曄而是張虎,她又笑不出來了,這是怎麼回事?
  「趙姑娘,將軍臨時有事不能前來,請我來告訴趙姑娘一聲。」
  「他在玩什麼把戲?」喃喃自語的嘟起嘴巴,趙綾拉住「雷神」,準備再一次躍上馬背,張虎卻從背後一掌擊向她的頭,她身子頓時一軟,整個人癱在地上。
  「趙姑娘,你不要怪我,只要我能抓到冷嘩,我就能當上夏國的大將軍,你是冷曄最愛的女人,我不拿你來對付冷曄,怎麼逼他就範?」
  綁住趙綾的手腳,張虎把她丟到「雷神』馬背上,他得趕在冷曄發現趙經不見之前盡快跟鈴燕會合。
          ☆          ☆          ☆
  天啊!她的頭痛死了,像是被什麼打到……等一下,她記得她先是騎馬,接著她就昏了……對了,是張虎,他從她的後腦勺襲擊她。剛想到這裡,一陣驚愕的叫聲傳送她的耳朵,她緩緩回頭忘去。
  「你,你為什麼要殺我?」萬萬沒想到鈴燕會突然從背後襲擊他,張虎愕然的瞪著鈴燕。
  鈴燕嘲諷的哈哈大笑,「你這個大笨蛋,我不過是在利用你而已,現在你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我還留你幹什麼?」
  「你、你可惡,你究竟是誰?」他太大意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我是夏國趙大將軍的屬下,我到『翠紅樓』只是為了找機會接近冷曄,殺了他,沒想到冷曄對尋花問柳沒興趣,倒是你,一看到我就迷得神魂顛倒,所以我就跟著你,利用你打探軍營的消息,你果然笨得可以,什麼都告訴我,而且還那麼聽話,以為取下冷曄的首級獻給夏國大王,就可以當上夏國的大將軍,你真是天真,你以為我們夏國大王這麼笨,會用一個賣國賊嗎?」
  「你……真狠!」他很後悔,後悔讓名利沖昏了頭,才會鑄下如今的大錯,現在,他只求將軍不要為了一個女人葬送自己的性命。
  「我若不狠,怎麼取鎮西將軍冷曄的命?」說完,鈴燕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接著舉起手,將手上已經沾血的刀子刺人張虎的心臟,「去死吧!」
  「你……」頭一彎,張虎整個人倒進血泊裡。
  「笨蛋!」冷冷的看了已經斷氣的張虎一眼,鈴燕轉向綁在樹下的趙綾。
  雖然嚇到了,趙綾還是趕快閉上眼睛,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我知道你醒了。」鈴燕毫不在意的當著趙綾面前砍下張虎的首級。
  反正已經被瞧見了,趙綾也公然的睜開眼睛,看著血淋淋的畫面,她覺得噁心的想吐,「你……會不會太殘忍了?」
  先把張虎拖到他的馬上,再將他的首級掛在他的腰間,接著把馬兒繫在一棵樹幹上,鈴燕無情的說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你想怎麼樣?」這個女人會不會也把她殺了?天啊!早知道當初她和張虎那個那個…被捉到的時候,就讓冷曄把她丟出軍營,這會兒自己就不會落在她的手上。
  「帶你去靈州,等冷曄自投羅網。」
  「你要拿我當誘餌?」
  「聽說你是冷曄最愛的女人,我倒要看看,他會不會為了你獨闖虎穴?」
  「他不可能這麼做,我無足輕重。」
  冷眼一瞪,鈴燕踢了一下趙綾的腳,「起來,我們還得趕路。」
  「你把我的腳綁著,我怎麼站起來。」要死啊!跟這麼用力,想痛死她啊!
  彎身割斷趙綾腳上的繩子,鈴燕將她從地上拉起來,「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不要惹我不高興,否則我一刀把你殺了。」
  做了一個鬼臉,趙綾心不甘情不願的道:「知道啦!」
          ☆          ☆          ☆
  看著放在檀木盒裡面的鐲子,冷曄滿懷期待的等著何東齊把趙綾帶來,他從來沒有送女人東西,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父母早逝,臨終之前把他托給了好友,也就是他的師父,汴京四大名捕之一利未揚。他是師父一手帶大,從小他就勤練武藝,為的是有一天可以征戰沙場,建立功勳,光耀門據,以告慰父母在天之靈,就這樣,他的生命始終只有一個目標,征戰沙場,殺盡敵人。
  很幸運,他得到皇上的賞識,領軍殺敵,他的手沾滿了鮮血,他的成就非凡,但是他的心卻是冷的,他不懂情、不懂愛,從來不知道人間有這麼美麗的情感,原來生命也可以如此燦爛。感謝老天爺給他的意外和驚喜,她讓他發現到不一樣的世界,懂得喜怒哀樂得人生。
  「將軍,不好了,」何東齊匆匆忙忙的跑進營帳,「趙姑娘不見了。」
  合上檀木盒子,冷曄衝上前抓住何東齊,「什麼叫趙姑娘不見了?」
  喘了口氣,何東齊道來,「屬下到處找不到趙姑娘,去了廄房,趙姑娘的馬兒也不見了,屬下問了守營的士兵,他們說趙姑娘兩個時辰之前騎馬出去,說是一下子就回來,可是到現在都還沒見到趙姑娘的人。」
  強烈的不安攫住心房,冷曄的思緒開始亂了,「她會上哪兒去?」因為皇上的關係,還有他的默許,趙綾可以自由出入軍營,不過,她不會不說一聲就出去,這是他對她的要求。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士兵走了進來,「將軍,有人送來了一封信給你,說是有很重要的事。」
  接過士兵呈上來的信,冷曄立刻取出信函一看……
  「可惡!」憤怒的握緊拳頭,冷曄朝士兵追著問道:「這信是誰送來的?」
  「一個小孩子,他是受一位姑娘所托,戍時把信送到軍營給將軍。」
  「一位姑娘?」他可以肯定,這位姑娘就是寫這封信的人,這一點從信上娟秀的字跡一看便知,不過,他實在想不起來有這麼一個人,她顯然很清楚趙綾對他的重要。
  「將軍,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趙綾被抓了,信上說,如果我想救趙綾,要我一個人三天後前往靈州。」
  「靈州?趙姑娘落在西夏人的手上?」
  冷曄沉重的點點頭,突然,他像是想到什麼,抓起他的佩劍道:「趙綾才離開兩個時辰,他們應該還沒走遠,我現在就去追。」
  「將軍,使不得,這太危險了!」何東齊連忙拉住冷嘩,制止他的衝動。
  厲眼一瞪,冷曄命令道:「東齊,放開我!」
  「將軍,你冷靜一點,否則你救不了趙姑娘,還上了敵人的當。」
  正當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阮浩和楊墨神色凝重的走了進來。
  「出了什麼事?」冷曄敏銳的一問。
  兩個人互看了一眼,楊墨道來,「將軍,有人在十里外的樹林看到張副將被砍下首級,死在馬上。」
  「這麼巧!」冷曄看了一眼手上的信,難道這事跟張虎有關?
  阮浩和楊墨不太明白的看著冷曄,何東齊代為解釋道:「趙姑娘被抓走了,有人送了一封信過來,要將軍只身前往靈州救人。」
  「將軍,萬萬使不得,這分明是要你去送死。」楊墨第一個反對道。
  「我一定要去救趙綾。」冷曄堅持道。
  「將軍,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必死無疑。」
  「你們不會懂,我不能失去她。」這還是冷曄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如此忘情,他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他好擔心趙綾,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楊墨憂心的看著阮浩,要他想想法子,阮法終於開口了。
  「將軍,你對趙姑娘的感情我們都明白,可是你要以大局為重。
  「你們…」看著堅決的擋在他前面的三個人,冷曄知道他們會竭力阻止他前去靈州,看樣子,他只能等晚上行動了,然後再追上他們。
  「你們都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          ☆          ☆
  舉起被繩子綁住的雙手揩了楷額上的汗珠,趙綾忍不住朝著鈴燕喊道:「喂!我們休息一下喝口水好不好?我快要渴死了!」這麼冷的天氣,她竟然可以走出一身的汗,可見這個女人有多麼虐待她。
  不理會趙綾,鈴燕繼續拉著「雷神」前進。
  「喂!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我想喝水。」趙綾不厭其煩的又喊了一次。
  鈴燕還是一副沒聽見的不為所動,她得快點趕路,千萬不可以讓冷曄有追上來的機會,否則就功虧一饋了。
  「喂!我警告你,你再不讓我停下來喝口水,我渴死了,你就白忙一揚了。」
  終於受不了了,鈴燕開口道:「你煩不煩,一直嘮叨個不停,你不累嗎?」她沒見過這麼麻煩的女人,一路上嘴巴都沒有停過,一下子肚子餓,一下子口渴,一下子腳酸,一下子又想上茅廁,她的事情還真不少。
  「我就喜歡說話,怎麼會累?你叫我閉上嘴巴,我一定會悶死的!」頓了頓,趙綾接著又道:「不過,你好像不怎麼喜歡說話,你不覺得很痛苦嗎?」
  「聽你說個沒完沒了才痛苦。」如果不是被她煩得受不了,鈴燕根本懶得理她。
  「怎麼會呢?本姑娘的聲音有如黃鶯出谷,悅耳又動人,你可以聽到可是你的福氣。」
  「我不需要這種福氣。」這個女人真是讓人無法忍受。
  趙綾無所謂的聳聳肩,「如果你不希望我吵你,你最好讓我休息一下。」
  不得已,鈴燕只好找一處有水的地方停下來休息,順便讓馬兒喝口水。這一路上她已經見識過這個女人的厲害.當她想休息的時候,如果不停下來讓她休息,她會一直吵,一刻也不停的吵,直到她投降為止。
  喝了幾口水,解了渴,趙綾又說話了,「我告訴你,你這麼做是沒有用的,冷曄不可能為了救我前去靈州,他又不是笨蛋,進了敵人的軍營,他還想活命嗎?」
  回以一貫的沉默,鈴燕拉著「雷神」到河邊喝水。
  「喂!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還是不發一語,鈴燕走到一顆大石頭上坐下。
  趙綾突然走到馬兒的旁邊,在它耳邊唸唸有詞。
  「你在幹什麼?」生怕趙綾跳上馬背跑掉,鈴燕急忙的走了過來。
  「你不跟我說話,我只好找馬兒聊天啊!」趙綾一臉無辜的說。。
  「你…神經病,馬兒聽得懂人話嗎?」沒見過這麼奇怪的女人。
  「管它聽得懂聽不懂,只要本姑娘高興就好。」開玩笑,她可是萬獸之後,馬兒怎麼會聽不懂她說的話?況且「雷神」還是她的愛馬,他們兩個可是默契十足,保證會讓她大開眼界,嘖嘖稱奇。
  只當趙綾是個神經病,鈴燕懶得再跟她窮攪和,只道:「你休息夠了沒?」
  趙綾毫不客氣的賞了鈴燕一個白眼,彷彿她是個白癡,」剛剛坐下來喝口水,連喘口氣都還沒有,怎麼會夠呢?」
  鈴燕可沒那麼大的耐性跟趙綾耗下去,她用力推了一下趙綾催道:「走了,再不快一點的話,天就要黑了。」
  「好嘛好嘛,走就走!」趙綾調皮的朝鈴燕做了一個鬼臉。走過去拉住「雷神」準備繼續趕路,卻發現它動也不動,「鈴燕,它大概是看我們走得太累了,覺得應該載我們一程吧!」
  「什麼?」鈴燕狐疑的皺了皺眉頭。
  「我實在是搞不懂你,有馬兒可以騎,你為什麼要用走的?這不是比較慢嗎?」
  誰會這麼笨,竟然有馬兒不騎,這還不是因為帶了一個她,她的手又被綁著,實在不方便,不過,走路確實慢多了,這對她來說是非常不利。
  想了想,鈴燕終於決定騎馬,她先翻上馬背,接著也把趙綾弄上馬背。
  扯了一下馬絡,鈴燕策馬準備前進,可是……
  「這樣不是輕鬆多了嗎?腳不會酸,速度也變快了。」趙綾好得意的說。
  「喂!不是那邊,是這邊!」「雷神」竟然載著她們往回走,鈴燕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不斷的拉扯著馬韁,可是「雷神」根本不理她,固執的朝著它要去的方向前進。
  「這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這種時候最好裝傻的好。
  不過,鈴燕卻突然想起剛剛趙綾跟馬兒聊天的事,「喂!是不是你在搞鬼?」
  「我搞什麼鬼?」趙綾迷惑的眨著眼睛。
  「你剛剛是不是跟這匹馬說了什麼?要不然它怎麼會往回走呢?」之前還好端端的,怎麼休息一下下,就不對勁了。
  「我不過是跟它聊天,它為什麼往回走,這你要問它啊,我怎麼知道?」她的「雷神』果然是一匹又乖巧又有靈性的好馬,叫它往回走,它就往回走,真聰明!
  不過,這麼做只是幫她多爭取時間,等「雷神」累了,它還是會停下來,到時候這個女人肯定不敢再騎馬,她想再把這女人拐上馬,只怕是不可能了,她又得讓人家拖在馬後走去靈州。
  「你……該死!叫它停下來!」鈴燕急得放聲尖叫。
  「你在開玩笑,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叫它停下來?」
  「可惡,你再不叫它停下來,我要把你殺了!」說著,鈴燕抽出插在腰間的小刀,威脅的架在趙綾的脖子上。
  吞了口口水,趙綾不安的喊道:「喂!你別亂來,殺了我,你可沒有籌碼。」雖然「雷神」的速度很慢,不過,刀子可是不長眼睛。
  「它如果把我們送回去,我也別想活命了,快一點,叫它停下來。」
  沉吟了片刻,趙綾一副準備受死的說:「算了,你還是把我殺了吧!」
  「你……你真的不怕死?」
  「怕死,可是,我也沒本事叫它停下來,最後還不是死路一條。」
  「你……好,算你行,只要你有法子讓它停下來,我就放了你。」威脅不成,改成利誘,鈴燕就不相信她治不了趙綾。
  「喂!你這個女人怎麼那麼不講理?本姑娘當真這麼神通廣大,早就逃了,還用得著等到現在嗎?」想拐她,沒那麼容易,張虎幫這女人把她騙出軍營,這女人都可以殺了他,可見這個女人一點良心也沒有。
  顯然被趙綾的話說服了,鈴燕無力的低吼,「可惡!」
  除了跟趙綾繼續耗下去,鈴燕也沒辦法,直到天黑了,「雷神」累了,它自己終於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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