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紋]憤怒天使【全書完】

大摳象

 
憤怒天使
作者：子紋

簡介


自他毫不留情賞了她一臉籃球，
她就下定決心要恨他一輩子，
更別提這有著藍眸的交換學生，
一來就搶走她每學期囊中物──獎學金！
好在學期結束後他就滾回美國去，
她得以安心在千越醫院實習後執業，
脾氣火爆的她在山中稱大王，
日子舒服愜意得很；工作能力一等一，
更是大家看好的外科主任接班人，
沒想到歡送會後竟來了個空降部隊，
硬生生從她口中把肥肉搶走……
靠！這傢伙真陰魂不散，惡夢又回來了，
奇怪的是，她越閃躲他越靠過來裝體貼，
害不知情的人說她癩蝦蟆想吃天鵝肉……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 本帖最後由 大摳象 於 2010-1-26 13:01 編輯 》

大摳象

　　當一顆籃球不留情的正面襲擊她本就不出色的五官時，她快要氣瘋了，尤其是打到她的那個人還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她就決定要討厭他一輩子。

　　她還記得當時他跩跩的說了一聲，「把球丟過來！」

　　丟他個大頭鬼，她想也不想的拿籃球用力的往他的頭砸過去，恨不得殺了這個該死的臭男生。

　　不過他輕鬆的接過了她丟過來的球，又自在的去打球。

　　「你這隻豬，我跟你梁子結定了……」她在球場旁大吼一聲。她永遠都會記得當時看著她的那雙藍眸……

　　「那些白癡真是女人的恥辱！」簡瑞淇從教室望出去，目光很巧的落在不遠處的籃球場，她很不屑的撇了撇嘴。

　　籃球場上熱鬧滾滾，原本沉靜的午後因為場上展開的一場籃球友誼賽而沸騰起來。

　　在醫學院，女學生可以說是稀有動物，但沒料到在這個炙熱的午後，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堆女人，讓整個校區熱鬧非凡，而在場邊的那些女人此刻的舉動在簡瑞淇眼裡看來跟瘋了沒兩樣。

　　她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她可以輕易的找到場上最出色的那個「標的物」，高得跟竹竿一樣的傢伙。

　　他是從美國來的交換學生，據說，這傢伙要來台灣待半個學期，不過，他才來第一天便造成了轟動，因為擁有外國血統的他英俊且優秀，專攻的是目前最時尚的整形外科。

　　他被人視為醫學界的明日之星。

　　真是裝孝維……喝洋墨水的就了不起嗎？簡瑞淇不滿的情緒幾乎要將她滅頂。

　　想她簡瑞淇也很優秀啊！當初那傢伙還沒來之前，期期獎學金都是她在領，誰知道他一來，什麼都變了樣。

　　她想起他來的第一天，他便賣弄的到籃球場打球，還讓球往她臉上K，而直到今日，她都沒有得到他一句對不起。

　　這種自以為很酷的男人有什麼了不起，成績再好又如何，她討厭他，討厭死了……

　　「怎麼，我們的高材生也被霍之雲給吸引了嗎？」

　　聽到身旁略帶諷刺的聲音，簡瑞淇將目光收回，「拜託！那傢伙，我看到只想吐。」

　　顏家佑對她挑了挑眉，同樣是醫學院外科的學生，一入學的時候，兩人便知道彼此。

　　因為簡瑞淇來自杏林之家，父親是醫界有名的小兒內科醫生，母親則主治氣喘，大哥和二哥各為婦產科和骨科的醫生，就連大嫂也是牙醫，換言之，簡家一門都學醫，而這個優秀的么女一入學便造成轟動，因為就連他們的教授都是她父親的學生。

　　來自這樣的家庭，簡瑞淇沒有眾人預期中的自滿，不過脾氣不好又不服輸倒是真的。

　　而顏家佑從小到大考試都得第一名，就連進醫學院也是以榜首之姿入學，不過一進來之後，發現強中自有強中手。

　　從一入學，簡瑞淇就拚了命的想把他給幹掉，因為她天性不服輸使然，不過沒多久，她便發現把他當成假想敵實在是很蠢的事，因為一直死讀書的顏家佑開始玩樂至上的生活目標，所以她沒花什麼力氣就搶回第一名的頭銜。

　　「聽說霍之雲要回美國了。」顏家佑帥性的坐到桌上，一雙長腳很礙眼的踩在簡瑞淇的桌沿。

　　「他回去幹我什麼事？」她拿書用力的打向他的腿。這傢伙欠人打，竟然踩在她的桌上！

　　他眼捷手快的一閃，沒讓她給打到，跑到桌後保持距離的看著她。

　　「妳怎麼一點女人味都沒有？」他不認同的對她搖了搖頭，「大小姐，妳要知道這可不行，我們明年要實習了，轉眼就要畢業，妳卻連個男朋友都沒有，真是太糟糕了。」

　　「去你的，沒男朋友很糟糕嗎？」簡瑞淇也不客氣的回嘴，「我這樣總好過你們亂搞男女關係，一點都不衛生。」

　　衛生？顏家佑先是一楞，然後忍不住的朗聲大笑，在此同時籃球場響起如雷的歡呼聲。

　　他瞄了眼時間，比賽結束了。

　　目光懶懶的看向籃球場，看樣子又是霍之雲那傢伙勝出，老實說，這個來自國外的交換學生雖然個性冷了點，但並不算是個難相處的人。

　　視線移了回來，他果然看到簡瑞淇因為聽到外頭傳來的吵雜而變臉。

　　若說簡瑞淇聰明，那霍之雲就可說是天才，顏家佑忍不住在心中拿這對男女做了比較。

　　跟霍之雲的宿舍房間緊鄰，他還沒見過霍之雲翻過半本書，但他的成績卻很好，不論是學科或術科，他的表現搶眼而優秀，這個有著四分之一德國血統的  ABC不單有出色的外表，更有令人佩服的智慧。

　　不過這些在不服輸的簡瑞淇眼裡看來，十分不是滋味。畢竟她要非常的努力才能得到好成績，而霍之雲的一切似乎擁有得理所當然。

　　他再次看向手錶，「還有三分鐘。」

　　「什麼三分鐘？」簡瑞淇的口氣很沖。

　　「再三分鐘那個傢伙會出現。」他意味深長的說。

　　她瞪著他，「你是什麼意思？」

　　「妳覺得呢？」顏家佑微揚嘴角反問，「他要回美國了，你們就真的什麼都不說嗎？」

　　她用彷彿他突然長了兩隻角似的怪異眼神看著他，「你在說什麼？」

　　「那傢伙冷得跟冰一樣，」他聳了聳肩，「他一向不太搭理人，但他卻會主動跟妳講話……」

　　「你也幫幫忙，你確定我們是講話嗎？」她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我們是在吵架！」

　　每次只要一碰到霍之雲，她的腦袋就無法正常思考，這個好像整天無所事事的傢伙，就連上課都會打瞌睡，一有空閒時間就看他在打球，沒見過他碰半本書，但成績卻總是在她之上，她討厭死他了。

　　「妳知道嗎？其實……我覺得很多感情都是吵出來的。」顏家佑一副就事論事的模樣。

　　感情？！是她聽錯，還是他講錯？簡瑞淇不悅的瞪著他。誰在跟他談論感情這兩個字？

　　果然很準時，顏家佑的眼角瞄到霍之雲的長腳踏進了教室裡，從他一身的汗水可見方才場上的激烈，他玩弄著手上的球走了過來。

　　「你也在這。」霍之雲有些冷淡的說。

　　顏家佑晃了晃手上的課本，「書忘了拿，所以折了回來。」

　　「可以走了。」

　　他聽到霍之雲下了逐客令，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發神經啊！」看到他的笑，簡瑞淇忍不住的啐道：「笑什麼笑！」

　　為了自己的小命，顏家佑強迫自己收起臉上的笑容。

　　如果兩個人永遠只會站得遠遠的，看著對方，等著對方先開口說喜歡，似乎顯示這兩個人會一輩子站在原地沒有進展。

　　他摸了摸耳朵，心想兩個同樣自傲的人，有著同樣不服輸的靈魂，看來除非某一方先低頭，不然以後只有徒留遺憾了。

　　「聽說你要回美國了。」顏家佑不自覺的挺直背桿，站在一百八十二公分高的霍之雲身邊，就算他有一米七八也覺得矮了一截。

　　霍之雲轉著手上的球，冷冷的點了點頭。

　　「明年要實習，你打算進哪家醫院？」

　　「拜託，他主修的是整形外科，去哪裡還不都一樣。」簡瑞淇不以為然的插嘴。

　　霍之雲瞄了她一眼，然後看向顏家佑，「你呢？」

　　「跟瑞淇一樣。」顏家佑指了指坐著的她，「千越醫院，你應該聽過吧？」

　　霍之雲一楞，千越醫院是飛揚集團轉投資的企業體系之一，事實上，他的父親跟飛揚集團的總裁是二十幾年的好友，而他可以說是跟戚家的七個兄弟一起玩到大的。現在主掌千越醫院的，是戚家排行第五的戚志萬。

　　「妳真要進千越醫院？」他停止轉動手中的球，只手將球抱在腰際，低頭看著簡瑞淇問。

　　「關你什麼事！」她一點都不留情面的說，看也不看他一眼。

　　顏家佑無聲的吹了個口哨。

　　霍之雲倒沒把她不禮貌的態度看在眼底，「那是家好醫院，我相信妳可以在那裡得到很好的發揮。」

　　「這點還要你說，我那麼優秀去哪都能發揮。」

　　聽到她的話，他微微揚起嘴角，「我覺得，妳真的是個很有自信的女孩子。」

　　聞言，她忍不住看向他，他有一雙藍色的眼睛，是那種很深很深的藍。

　　突然間，她想起他回美國之後，他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心中竟然不由得生起了些許的感傷。

　　她低頭在心中暗罵自己一聲，不知自己哪根筋秀逗，擺脫這個傢伙是她夢寐以求的事，她難過個什麼勁？

　　「不管怎麼樣啦！」她粗著聲音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抬起頭，但目光沒有投在他身上，「祝你一路順風！」

　　霍之雲對她伸出手。

　　簡瑞淇考慮了一下，也伸出手與他一握。他的手很大，而且傳來很溫暖的感覺。

　　「這是不是代表著－－妳不來送我？」

　　她怔忡了下。

　　「妳會來嗎？」

　　他的語氣很平淡，可一旁的顏家佑聽得出來他話語裡有一絲的期待。

　　「你還欠我一句對不起！」她卻沒頭沒腦的說。

　　霍之雲握著她的手，側著頭看她。

　　「你來的第一天，拿球砸到我的臉上。」她說出一直以來很介意的事。

　　聞言，他忍不住笑道：「那是意外。」

　　「意外也得道歉！」講到這個，她的火氣來了，她將自己的手抽回來，「你道不道歉？」

　　他沒有說話。

　　「你這人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她忍不住揚起聲調，激動了起來，「死不認錯！」

　　「我就是這種人啊！」他冷不防的說，「男人不需要可愛，他只需要有個性足以讓女人喜歡就好。」

　　「去你的－－」

　　「妳實在一點女人味都沒有。」他打斷她的話。

　　「我有沒有女人味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簡瑞淇大聲的嚷道，「我要你向我道歉！」

　　「不要，」霍之雲哼了一聲，「我又沒錯。」

　　「你……」她為之氣結，「真是無賴！」

　　她推開椅子，站起身氣沖沖的走出教室。

　　教室裡先是一片沉默，而後顏家佑開了口，「我們不用說再見，我想，我們還會再見面。」

　　霍之雲瞄了他一眼，雖然兩人並沒有什麼機會交談，但他很清楚這個男人挺不錯的。

　　「你跟她會在同一個地方服務？」

　　顏家佑聳了聳肩，「或許。至少這幾年會，不過將來的事誰能說得準。你呢？一定得回美國？」

　　霍之雲點頭，他答應過父親，所以他至少得留在美國執業五年。他淡然的再和顏家佑點了下頭，也跟著離開。

　　顏家佑拿著課本走出教室，看來以後他會有好戲可以看……

大摳象

　　千越醫院急診室裡有位活力十足的外科醫生，雖然是個女人，但她的衝勁和毅力卻一點都不輸給男性。

　　簡瑞淇從實習到成為駐院醫生，都待在千越醫院裡，最後她甚至選擇了在急診室服務。

　　雖然很多人都說在急診室的醫生都是菜鳥，但她卻一點都不以為忤，因為她喜歡在第一時間處理情況緊急的病患。

　　這些年來，她的表現越來越優秀，一點也不輸給操刀多年的有經驗醫生。

　　「主任下個月要退休了。」和簡瑞淇搭檔多年的護理長藍弘傑一邊吃著飯，一邊對她說道：「下個星期院長說要辦個歡送會。」

　　「應該的啊！」大口吃著飯，簡瑞淇的豪爽可說是數十年如一日，在她身上別想找到一丁點的女人味。

　　他嘴角帶笑的看著她，「簡醫生，又沒人跟妳搶飯吃，妳幹麼每次都吃得像餓死鬼投胎似的。」

　　「你又要我跟你說幾次，做人為什麼連吃東西還講氣質啊！」她嘴角一撇，「那麼做作幹麼？」

　　「那不是做作，而是習慣。」藍弘傑目光打量了下餐廳。

　　這是千越醫院地下室的員工餐廳，當初院長特意將醫護人員和一般餐廳給區隔開來，目的便是要提供醫護人員一個更加舒適的用餐空間。在這裡，出入的大多是院裡的醫護人員，這幾天院裡來了批新的護理人員，裡頭有幾個實在是又漂亮又有氣質。

　　他的目光看向坐在角落的兩個女人……

　　簡瑞淇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個護士姓譚吧？」

　　他點了點頭，「簡醫生的記憶力不錯。」

　　「廢話，」她不以為然的看著他，「她跟在你手下做事，你最好不要亂來。」

　　「拜託，」他一副受到侮辱的樣子，「簡醫生，妳覺得我看來像是那種亂七八糟的人嗎？」

　　「老實說，很像。」她一點都不給他面子。

　　藍弘傑這傢伙是個多情種，跟他共事那麼多年，若還不瞭解他就太遜了。

　　藍弘傑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出來。

　　身為千越醫院護士裡的唯一一根草，他很受歡迎，不單是因為他是唯一的男護士或是急診室外科的護理長，更因為他脾氣好又風趣，不過縱使倒追他的人不少，他卻很把握一個原則……他絕對不會跟院裡的同事亂搞，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困擾。

　　「院長也來了。」面對著入口處的藍弘傑第一時間看到了千越醫院的首腦人物出現。

　　戚志萬隻要一現身，便會吸引眾人的目光，他如同一個發光體，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三十四歲的他挺拔而且帥氣，舉手投足間散發的自信更是他吸引眾人的最主要原因。

　　簡瑞淇側身看了一眼，「他旁邊還跟了一個人。」

　　「余子揚吧！」藍弘傑微聳了下肩，「聽說他是戚志中找來接分院院長位子的人選。」

　　她也聽說了，戚志中是戚志萬的大哥，也是目前飛揚集團的首腦，雖說千越醫院的院長是戚志萬，但人事方面的命令還是需要事先知會戚志中。

　　而這個余子揚是從德國回來的腦外科醫生，要接替戚志萬的位子各方面的條件都很符合，除了一點……他太年輕，而且能力到哪沒人知道，這種空降部隊通常令人心生厭惡。

　　「喂，那傢伙走到角落去了。」她眼角注意著余子揚的一舉一動，就見後者直接走到那個新來的小護士桌旁，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他幹麼站到  Miss  譚的旁邊？」

　　藍弘傑看了一眼，他的反應倒沒有很激烈，「這沒什麼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逑你媽的頭！」簡瑞淇很粗魯的說道，「他是個色胚。」她站起身，想要去解救小紅帽，免得被余子揚這隻大野狼給吃了。

　　看來這個余子揚的工作能力還是未知數，追女人倒是挺積極的。她可不喜歡這樣的人。

　　「簡醫生，妳講這話就太嚴重了。」藍弘傑知道她的脾氣，連忙拉住她，「我們的時間差不多了，趕快回急診室吧！」

　　「可是……」

　　「別多管閒事了。」他沒有給她將話說完的機會，「院長在這裡，余醫生不敢怎麼樣的。」他連忙將她帶離員工餐廳。

　　「妳有空煩別人的事，不如想想妳自己吧！」出了員工餐聽，他按下電梯，對她說道。

　　「想我自己什麼？」她不解的問。

　　「主任要退休了，」他低頭看著她，「外科主任的位子空了下來，妳是最適當的人選，不是嗎？」

　　「當然！」簡瑞淇想也不想的回答。不是她自誇，而是放眼望去，她的能力是最強的，對這點她很有自信。

　　更何況千越醫院之所以留得住她的最主要原因是它的年輕與朝氣，不像一般的醫院總是墨守成規，認為年齡就等同於經驗。

　　在這裡，年輕的醫生要當上主任並不是很困難的一件事，只要有能力人人都有機會。

　　「那麼有把握？」藍弘傑嘴角帶笑的看著自己的上司。

　　「廢話！」她得意揚揚的表示，「本小姐可是很優秀的，從小到大，我可沒輸過。」

　　「可是聽說妳聯考的時候，分數輸給了顏醫生。」

　　「不要跟我提那個死顏家佑，」她啐道，「他只有聯考的時候贏了我  0.5  分而已！」

　　「雖然只有  0.5  分，但他還是你們該屆醫學院的榜首啊！」藍弘傑順口的陳述事實。

　　「藍弘傑，你找死嗎？」

　　電梯門一打開，藍弘傑立刻一馬當先的跑了出去，他太清楚簡大小姐脾氣一來就連手術刀也會拿來丟，所以他很識趣的閉了嘴，先溜為妙。

　　「俗仔！」簡瑞淇看著他的舉動，不由得輕罵一聲，不悅的跟在他身後。

　　她輸給顏家佑那  0.5  分是不爭的事實，她不得不承認這點，只不過輸給他也沒什麼可恥的，因為最後在求學時代，她也扳回了一城。

　　她以極優異的成績從醫學院畢業，最後進了千越醫院服務，身為心臟科醫生的顏家佑雖然在其領域也有成就，但因為總是奔波於千越醫院北部的三家分院，忙得分身乏術，不像她一直待在新竹分院服務，所以要取得這個分院外科主任的位子，她比他有利太多。

　　她從來沒輸過，更不喜歡輸的感覺，除了……

　　她的腦海中突然闖進一個人的身影－－霍之雲，有時她會想起這個人，尤其是經過籃球場的時候。

　　轉眼間五年不見，就如同她當初所想的，等他回到美國之後，兩個人就從此不會再見。

　　他是個優秀的男人，雖然沒再見面，但要得到他的消息並不難，因為霍之雲就如之前眾人所預期，在整形外科界發光發亮，成了在西方社會數得出名號的著名整形權威。

　　在多年後的今天她不得不承認，她比不上這個天才，或許再花多出一倍的精神體力，她依然追不上他，因為這個世上有種東西叫做天份，還有種東西叫運氣，而她－－遠遠不及他。

　　不過這一切都別指望她會開口坦誠，因為不管再怎麼樣，她嘴巴上還是不願意向任何人認輸。

　　霍之雲……很奇怪，他似乎總是能夠輕易的佔領她的思緒，或許是因為這五年來雖然沒見過面，可每當特殊節日時，她總會從他那裡得到祝福，有時是一朵花，有時是一張小卡片。

　　簡單的東西卻緊緊抓住了她的心。

大摳象

　　「今天的Meeting應該會宣佈主任是誰吧！」

　　簡瑞淇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應該吧！」她的口氣有著掩不住的期待，「我先上樓了。」

　　上個星期的歡送會熱鬧的結束，外科主任也功成身退的宣佈自己將在兩個星期後正式退休，而外科主任的位子空了下來，千越醫院上下一致看好簡瑞淇這個新銳女醫生。

　　「好！主任。」藍弘傑打趣的喚了一聲。

　　她笑了笑，走進電梯裡。

　　藍弘傑轉過身走回急診室，意外的與個男人錯身而過，他不自覺的多看了這個男人幾眼。

　　他很高，看來超過一百八十公分，黑髮束在腦後，及膝的黑色羊毛大衣更襯出他的高大帥氣。

　　目光向上抬，藍弘傑看到了他立體俊美的五官，心不由得一突，他有雙很漂亮的藍色眼睛，這男人無異是他所見過最出色的男人，而且他看起來很眼熟，他似乎在哪裡看過這樣的男人。

　　就在他思索的當頭，他注意到他搭載醫護人員專用的電梯上了樓，奇怪，醫院幾時多了這號人物？

　　藍弘傑雖然好奇，但現在是上班時間，所以他只是搔了搔頭，乖乖的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開會似乎就代表著冗長，要坐很久談些漫無目標的無意義事物，但在千越醫院不同。

　　因為院長戚志萬是個直截了當的人，有事就討論，沒事就解散，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所以一場會議通常不會拖得太久，讓人覺得想睡覺。

　　進了頂樓的會議室，簡瑞淇在自己的位子坐下，她點頭跟其他幾位外科醫生打了個招呼。

　　「你怎麼這麼晚到？」坐在她身旁的顏家佑移動了下座位，靠近她的身旁開口問道。

　　「我沒遲到啊！」她看了眼牆上的鐘，還有五分鐘才要開會。

　　「我知道，」顏家佑坐直身子微笑的說：「只不過你一向是最早到的一個。」

　　老實說，簡瑞淇是他生平所見最守時的一個女人。要不是因為認識她，他一定認為這世上的女人都是屬「烏龜」。

　　「剛才跟弘傑聊了一會兒。」她皺了皺眉，「昨天夜裡送來一個受虐的小男童，他老爸真是他媽的混蛋，打得小孩遍體鱗傷還死不認錯，說什麼小孩是魔鬼轉世要向他討命，當時要不是弘傑拉著我，我真想把那個該下地獄去的老爸海扁一頓。」

　　聞言，他忍不住笑了出來，簡瑞淇的脾氣一點都沒有改，依然火爆而且正義感十足。

　　「現在呢？」他問，「脫離險境了嗎？」

　　「還沒。」她搖了下頭，「現在在加護病房。」

　　「反正你已經盡力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遇到這種事情，似乎也只能這麼想了。她揚了揚嘴角。

　　「對了，聽說這任的外科主任非你莫屬。」喝了口放在桌上的咖啡，顏家佑輕聲的說。

　　「怎麼？難道——你覺得我坐不起嗎？」她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著他。

　　他搖搖頭，「當然不是，你的能力我們有目共睹。只不過，女人——我覺得你太累了。」

　　她嘴角嘲諷的一揚，「幹麼？大男人心態又起？」

　　「不是大男人，」他笑了笑，「認識你那麼多年，你讀書要考第一，工作表現也要搶第一。」

　　「沒錯，」她一臉得意，「你羨慕嗎？」

　　「老實說，我一點都不。」他輕聳了下肩，「我只是想要告訴你，當第一名很累。」

　　從小到大，顏家佑在學業上的表現也很優秀，不過最後他發現有高IQ不如有高EQ，人生苦短，實在毋需計較一些浮華的東西。在他十七歲那年，雙胞胎妹妹心臟病發過世後，他深刻體悟了這一點。

　　人生很短，實在毋需去計較太多無意義的事情。

　　「我並不覺得累。」

　　「我知道，」他對她淡淡一笑，「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有放鬆下來過。」

　　簡瑞淇不以為然的瞄了他一眼。這傢伙似乎真認為自己那樣的生活才叫做享受人生似的。

　　他語重心長的說：「把你當朋友才說的，你該去談談戀愛、享受人生，而不是把時間都花在醫院裡頭。」

　　「你要遊戲人間是你家的事，不要想教我什麼。」她不客氣的回道：「我可不認為你的花花世界比我好到哪裡去。」

　　顏家佑專長是心臟科，他的能力很好，只不過兩人因為太熱了，所以簡瑞淇很明白他的私生活有多精采，她可一點都不想變成像他那樣的人。每天上班下班耗去她大部分的心神，她沒那個心力去搞些風花雪月的事。

　　「我才沒有，」他覺得自己好心沒好報，她幹麼要無緣無故扯上他的私生活？「我只不過想提醒你一下。看你年紀一天大過一天，我可是在替你煩惱啊！同學。」

　　「同學，我也勸你把你的煩惱收起來，各管各的吧！」她瞪了他一眼，「不要這麼無聊想管我的事。」

　　「可是，你知道嗎？那個……」原本還想講什麼似的顏家佑因為看見戚志萬出現而閉上嘴。

　　「各位早安！」穿著醫師袍的戚志萬走了進來，他熱力四射的笑容總是帶給人活力。

　　「院長，早！」底下的醫生們打起了精神。

　　「大家都清楚，今天這個會議是臨時決定召開的，我也知道有些才下班的醫生很累，所以我只宣佈幾件事。」他站在會議桌的最前方，「第一便是——余子揚醫師正式成為代理院長，我會在適當的時機宣佈他為正式院長。關於這點各位有意見嗎？」

　　見沒人開口，他點了點頭。

　　「再來一件事，便是外科主任陳揚平醫師正式退休，」他深吸了口氣，繼續說：「而主任人選……」

　　簡瑞淇可以感受到眾人的目光都投注在她身上，她微笑著等得戚志萬宣佈她的新頭銜。

　　「我們從美國聘請了一位新銳的整形外科醫生——我打算讓他接手主任的位子。」

　　聞言，她錯愕的目光對上他，而他則無辜的看著她。

　　她目光看向一旁的顏家佑，就見後者躲避她的目光，拿起咖啡故做沒事的啜了一口。

　　「你早知道了？！」她指控道。

　　他聳了聳肩，咕噥的說：「我剛才本來想告訴你的，但是來不及。不過輸給他，你得認了。」

　　「你說什麼？」她火大的問。

　　「沒有。」他太清楚她的脾氣，所以忙不迭的否認。這個時候還是什麼都不要說比較好。

　　「你們有任何意見嗎？」戚志萬詢問道。

　　「他媽的，」簡瑞淇不客氣的站了起來，發出砰的一聲，「搞什麼鬼？為什麼不是我？」

　　他一楞，但隨即回復，「我想各位都沒有意見，除了簡醫生以外，所以你們去忙，我跟簡醫生好好談談。」

　　幾個外科醫生得令，立刻閃人不見蹤影。誰不知道千越醫院有個火爆女醫生，沒事的話最好別招惹她。

　　「家佑——」

　　「對不起，我的門診時間快到了。」顏家佑一聽到戚志萬開口，立刻裝得很忙碌似的，他站起身一臉遺憾的表示，「關於這事，幫不上你。」說完，還不忘帶走自己還沒喝完的咖啡。

　　這傢伙……看著他快步走出會議室，戚志萬在心中咕噥著不滿，但他在轉身面對簡瑞淇時，可是迅速的換上滿臉笑意。

　　「瑞淇，有什麼問題嗎？」他好聲好氣的問道。

　　「我這一輩子最討厭的就是所謂的空降部隊！」她毫不留情的說，「包括余子揚在內。」

　　聞言，戚志萬在心中歎了口氣。

　　「我在千越醫院服務這麼多年，你隨便升一個院裡的人，我就算不以為然也不會有意見，但我沒道理會輸給一個外來者。」她感到忿忿不平。

　　「那個人很優秀……」

　　「是嗎？」她打斷了他的話，「你怎麼知道？」

　　「我認識他很多年了，而且——」他在心中斟酌著該怎麼回答較好，最後他歎了口氣，沒再開口。

　　有些話，他實在不該據實以告。這個新來的主任，最主要的目的不是要這個位子，根本另有所圖，但這怎麼明講呢？

　　「而且什麼？」

　　「你不該用這種態度跟院長說話。」背後傳來的男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你是哪根蔥，敢管我的事。」簡瑞淇火大的嚷道。

　　「你是我的手下敗將，沒道理我要在你的底下工作！」

　　會議室門口響起的聲音令她一楞，這個聲音……她飛快的轉身面對門口。

　　這傢伙……在五年後的今天，她萬萬沒有想到會再遇到他。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錯愕的問。

　　「我是新來的整形外科醫生，」霍之雲淡淡的說，「而且我將會是新任的外科主任。」

　　她的雙眼大睜，懷疑自己在作夢，而他說的話是外星語……

　　「你傻了嗎？」霍之雲站定在她面前，藍眸專注的看著她的表情變化，「我們成為同事了。」

　　「去你的！誰要跟你當同事。」回過神之後，簡瑞淇氣得只想跳腳。

　　這個男人肯定是她的惡夢，這一輩子揮之不去的惡夢……

　　霍之雲見狀對她挑了挑眉，「你的脾氣還真是數十年如一日，一點都沒有改變。」

　　「我脾氣好不好，關你屁事！」她用力將手中的資料夾甩在桌上，發出巨大的爆響。

　　「無所謂，你的脾氣好壞確實與我無關，」他一副超然的模樣，「不過我們要一起共事是不爭的事實，你最好早點認清這點。你可以選擇跟我和平相處，也可以選擇對我惡言相向。」

　　「我不要跟你共事，」她頭也不回的往門口走，嘴裡不停的嚷著，「院長，若你真的要升他做主任，本小姐我就不幹了。」

　　戚志萬實在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聽到門被用力的甩上，他脖子縮了一下，然後看向霍之雲。

　　「現在怎麼辦？」

　　「她會留下來。」霍之雲肯定的說。

　　老實說，戚志萬一點都不知道他的自信從何而來，他專注的看著他的藍眸，最後揚起嘴角——

　　看著霍之雲肯定的模樣，他不由得想起當年為了愛情義無反顧的自己。人生自是有情癡吧！

　　「瑞淇是醫院裡脾氣最火爆的醫生，」戚志萬提醒他，「你確定你要的人是她嗎？」

　　「你未免也管太寬了吧！」霍之雲不慍不火的反應，「我想怎麼做，不關你的事。」

　　「我只希望院裡一切和平。」他太清楚瑞淇的脾氣了，實在怕死她把醫院鬧得雞飛狗跳。

　　「關於這點，你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明天我就來報到。」丟下這句話，不等他有所反應，霍之雲便轉身離去。

　　戚志萬傻眼了一下，然後無奈的搖了搖頭。

　　實在搞不清楚，現在的醫院越來越難賺錢也就算了，偏偏還出了越來越多的怪醫生。

　　明明他是個院長，照理來說，底下的人都該尊敬他，至少表面上裝裝樣子也好，誰知道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跩，沒人把他當成一回事，有好事沒他的份，壞事就得他來善後，院長真是越來越難當了。

　　看來他得想辦法讓余子揚接下院長的位子，不然老對著這些優秀但腦子卻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年輕人，他真的會瘋掉……

大摳象

　　「簡——」藍弘傑才要走近簡瑞淇，便冷不防的讓人從旁拉了一下，他的話語下意識的吞了回去。

　　「別過去！」在整理病歷的駱沂楨阻止他道。

　　她是小兒急診室的護理長，與藍弘傑和簡瑞淇共事多年，她一向不多管閒事，但為了急診室的和平，她還是開了口。

　　他的眼中有著不解。

　　「她不高興嗎？沒理由啊！今天她高昇了，該開心得要飛上天才對，現在在耍什麼脾氣……」藍弘傑的聲音隱去，因為他的目光被走進急診室的高大身影給緊緊吸引。

　　他認得他，那個今天早上與他錯身而過的英俊男人。

　　他高大的身影站在入口處，高傲的藍眸梭巡四周，然後直直的走了過來。

　　「Miss駱，你看那傢伙。」藍弘傑輕聲的說。

　　駱沂楨分心的抬頭看了眼。不可否認走過來的是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但帥哥她看多了，所以她調回視線繼續做著手邊的事。

　　藍弘傑對她的反應有些意外，從第一眼見她，他就覺得她是個奇葩，不管對任何人事物總是近乎冷漠的態度，雖然共事多年，她對他而言仍是個謎。

　　而坐在辦公桌後的簡瑞淇憤怒的在白紙上畫著一條又一條的直線，現在她可不是十幾歲的學生，可以一生氣起來就拿起東西亂丟，所以她只好換個方式洩恨。

　　只是她選擇的方式還是很幼稚，在白紙上又畫了一些連三歲小孩都看不懂的樹、蘋果之類的。

　　外人都覺得她的舉動孩子氣，卻沒有人有膽子跟她說什麼，反正簡大小姐開心就好。

　　簡瑞淇的腦海中浮現霍之雲的臉，不由得詛咒這個該死的傢伙，她巴不得手上有把刀好劃花那傢伙俊美的五官。

　　她到現在還不敢相信，他怎麼可以在五年之間無消無息之後，突然再次的出現在她面前。

　　更過分的他竟然還大剌剌不客氣的奪走她夢寐以求的主任之位，他不留情的破壞了她的夢想，實在該下十八層地獄去受苦受難。

　　「你在幹麼？」霍之雲靠在櫃檯，居高臨下的看著正憤怒畫著直線的她。

　　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她反應激烈的猛然抬起頭。

　　「你的眼神還真是可怕。」對上她想把他千刀萬剮的目光，他平鋪直敘的說。

　　「靠！你這傢伙竟然還有膽出現在我的面前！」簡瑞淇幾乎是從椅子上跳起來的。

　　藍弘傑見狀，腳步立刻挪動了下，讓自己遠離戰火。

　　他不知道這個英俊的男人跟簡瑞淇有什麼過節，只知道她發飆起來六親不認，所以還是躲遠一點比較安全。

　　駱沂楨注意到了藍弘傑的舉動，嘴角不自覺的揚了一下。

　　確實，簡瑞淇的脾氣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承受得了，誰也沒有把握下一秒衝動的她會做出什麼樣的驚人之舉。

　　「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多得是。」霍之雲一點都沒有把她的激動看在眼裡，逕自說道：「我為什麼不敢出現在你的面前？」

　　「我告訴你，」她指著他的鼻子，憤怒的說：「你給我仔細聽好，本小姐我不幹了！」

　　「真的嗎？」

　　「廢話，說到做到。」

　　「怎麼，簡瑞淇輸不起嗎？」他對她挑了挑眉，「真沒想到你的膽子變得那麼小。」

　　「他媽的，你最好跟我解釋清楚，這關膽子什麼事？」她真的快被他氣得暴斃了。

　　「當然有關，你因為我而要離職。」

　　「對啊！我恨死你了。」

　　「你不是恨我，」霍之雲冷冷的說：「你離職只是因為你自知沒有我優秀，你怕跟我共事，會凸顯出自己的缺點。」

　　「去你的！你講這是哪一國話？」簡瑞淇衝出辦公桌，直接站在他前面，「本小姐什麼沒有，就是有本事！」

　　「可是我要來了，你卻逃避的跑了。」

　　「誰在逃避？！」她幾乎是在尖叫。

　　她抬頭看著他。這個傢伙長得跟竹竿一樣，反觀自己則像個矮冬瓜，連身高都差那麼一大截，吵起架來就先輸了氣勢，怪來怪去都該怪自己的父母不把她生得高一點。

　　「答案不是很明顯嗎？你——」他低下頭毫不留情的說：「你在逃避。」

　　「我才沒有！」她氣得揮動著拳頭。

　　他的反應是冷冷的看著她。

　　「你要幹麼？」駱沂楨看到藍弘傑不知從哪裡抱了個紙箱走過來，不禁好奇的問。

　　他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一言不發的將紙箱放到簡瑞淇身邊。

　　簡瑞淇分心的看了一眼，然後想也不想的踩上紙箱，這下可以跟霍之云「平行對談」了。

　　駱沂楨看到眼前的情況不禁傻了眼，不只是她，在急診室裡看好戲的人可能都跟她同樣感覺——一個醫生竟然做出這麼孩子氣的舉動，站在紙箱上跟人家吵架？！

　　藍弘傑忍著笑意的走了回來，果然如他所料……

　　「你存心的嗎？」駱沂楨難以置信的問。

　　「我哪有，」他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我只是不想簡醫生差人家太多而已：我們都清楚，她真的是太矮了。」

　　這種論調讓駱沂楨撇了撇嘴，沒有理會。

　　霍之雲看到簡瑞淇的舉措，藍眸閃過一絲詫異，但最後他忍不住揚起嘴角，拍了拍她的頭。

　　他的舉動讓簡瑞淇先是一楞，然後哇哇大叫起來，「去你的，你找死啊！幹麼摸我的頭？」

　　「因為你很可愛啊！」

　　聞言，她傻了，他講的是國語嗎？

　　可愛？！這形容詞出自霍之雲的嘴裡，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幹麼這麼看著我？」他狀似輕鬆的靠著櫃檯，側頭看著她問。

　　她反射動作的將腳踢了出去，而且還快狠準的踢中他的肚子。

　　他悶哼了一聲，抱著肚子差點跌坐在地。

　　「下次不要摸我的頭。」她火大的說，「我可不是你養的狗。這次踢你一腳便宜了你，你若再亂來，我就斷了你命根。」

　　「你——」他痛得幾乎說不出話。

　　「你完了！」撂下狠話，簡瑞淇跳下紙箱，一點也不顧痛得快要死掉的霍之雲，逕自說道：「弘傑，我去找院長，有事再Call我。」

　　藍弘傑楞楞的點點頭，看著抱著肚子的霍之雲。真是個可憐的傢伙，他不由得同情起他來。

　　「你沒事吧？」藍弘傑扶了他一把。

　　「這女人——脾氣還真是一點都沒變。」霍之雲忍不住咕噥著，「我沒事，不需要扶我，謝謝。」

　　看著揉著肚子走出去的他，藍弘傑困惑的搖搖頭，「哇靠，他們在演哪一出啊！」

　　誰說女人比較八卦？駱沂楨搖了搖頭。在她看來，在這裡最八卦的是男人，而且當數這個男護理長。

　　「若讓院長知道，他一定很感興趣。」他又逕自道。

　　關於這點她不予置評，不過想想，戚志萬確實是很像會管閒事的那種人。

　　看來最近千越醫院除了代理院長余子揚追求一個甫出社會的小護士這則八卦之外，又將再多一則霍之雲與簡瑞淇的故事……

　　「一句話，要他還是要我？」

　　當簡瑞淇如一陣疾風似的捲了進來，原本在院長室交談的兩個人同時都閉上了嘴。

　　「你說什麼？」戚志萬眨了眨眼回過神。

　　「你他媽的不要跟我裝傻！」她雙手用力的按在他辦公桌上，「叫霍之雲給我滾。」

　　「他明天才正式上班，今天就跟你結下樑子了嗎？」開口的是坐在一旁的代理院長余子揚。

　　他才剛來上班不到十分鐘，戚志萬正好跟他提及霍之雲要接主任位子，而簡瑞淇打算辭職的事。

　　簡瑞淇瞄了他一眼。

　　老實說，她跟這個腦科醫生沒什麼交集，直到前幾天，他毫無預警的調走了她急診室的一個新護士，她才開始注意起這個傢伙。

　　「你這個死花花公子不要說話。」

　　余子揚聞言楞了下。

　　花花公子？！

　　指他嗎？他一點都不記得自己得罪過她啊！

　　戚志萬忍不住笑了出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簡瑞淇瞪著他，有些氣急敗壞。「你到底要不要叫姓霍的滾？」

　　「可是——他是我大哥請回來的。」戚志萬據實以告，換言之便是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

　　「你大哥怎麼都請一些敗類？」她不客氣的說。

　　一旁的余子揚不禁清了清喉嚨。基本上，他也是志萬的大哥戚志中從國外聘請回來的。

　　「出什麼怪聲？」簡瑞淇目光銳利的掃了他一眼，「你不算敗類嗎？才來沒多久就追起院裡的小護士，不要臉！」

　　這麼一針見血的批評，也只有她說得出來。看著余子揚一臉錯愕，戚志萬忍不住哈哈大笑。

　　余子揚撫著下巴，專注的看著她，「奇怪，你可以告訴我，我到底哪裡得罪了你嗎？」

　　「譚佩君原本是我們急診室的護士，她才來第一天，你就把她給調走，你算什麼東西啊？」

　　「原來是這件事……」他露出瞭然的神情，嘴角也揚起一個弧度，「可是我喜歡她啊！很喜歡、很喜歡，一見鍾情的那種喜歡，如果不把她調到我身邊做事，要是她被別人追走了，我不就太笨了嗎？」

　　他的話使戚志萬的笑聲止住。沒辦法，人家這麼坦誠的在說愛，再笑就太不尊重了，雖然他還是覺得很好笑。

　　簡瑞淇聞言則是有些意外，她直視著余子揚，就見後者用坦率的眼神看著她。

　　久久，她的嘴角一撇。

　　算了，她在心中想道，或許余子揚這個傢伙並沒有她想像中那麼的爛，而且他要發展什麼樣的羅曼史，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自己的事情比較重要，於是她再次看向戚志萬。

　　「我要你的答案！」她不囉唆，直截了當的問。

　　戚志萬看向余子揚，「今天我已經宣佈了余子揚是新竹分院的代理院長，所以有問題你問他吧！」

　　簡瑞淇立刻毫不遲疑的轉向余子揚。

　　余子揚用眼神譴責著戚志萬，還真是別人家的兒子死不完，什麼燙手山芋都丟給他。

　　「你的意思？」她雙手抱胸，等著他開口。

　　斟酌了一會兒，余子揚說：「給我一個理由。」

　　「什麼理由？」她不解的問。

　　「除非你有一個很好的理由，」他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性子，正經的表示，「不然我們沒辦法答應你的請求，要霍醫生離開。」

　　「去你的，要什麼理由？」她再次激動起來。

　　他無奈的說：「任何人做任何事都需要理由，更何況，你現在談的事是關係著院裡的人事異動。你不是第一天出社會，這麼簡單的道理，應該不用我來告訴你吧！」

　　「王八蛋，」她忿忿罵道，「他在讀醫學院時拿籃球砸到我的臉的時候，你幹麼不去問他，他有什麼理由打我？」

　　「這……」被這麼一搶白，他愕然無語。

　　「而且，事情過了那麼多年，他連一句道歉都不給，你幹麼不去問他為什麼死不道歉？」

　　簡瑞淇的拳頭在余子揚面前揮動著，就見後者盡可能不動聲色的往後縮，不然平白無故被打一拳就衰了。

　　「我死命的K書，每年都拿第一名，憑什麼他一從美國來，就可以搶走第一名？」她連珠炮的訴說不平。

　　「他一向很聰明。」戚志萬在一旁答腔。在這個時候開口，他無疑是在火上加油。

　　「他聰明個鬼，」她快被他氣到吐血身亡了！她惡狠狠的瞪了戚志萬一眼，「我在千越醫院服務了那麼多年，從一個實習醫生到駐院醫生，一切靠我的實力得來。至於他——他憑什麼一到這裡就可以接主任的位子，當我的頭頭？」

　　「雖然這麼說有點不公平，但或許你可以等跟之雲共事之後再決定他是否適合主任這個位子。」余子揚就事論事的說道，「就我們得到的訊息，他是個很優秀的人，所以再給我一個可以說服我們換掉他的理由。」

　　「去你的，你們竟然還敢跟我要理由——你幹麼不給我一個非要霍之雲不可的理由？」

　　見她激動的樣子，看來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挺複雜的。余子揚和戚志萬對看了一眼，各自沉默……

　　他們還真沒想到她跟霍之雲過去還有這麼一段，不過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霍之雲會放棄在國外如日中天的事業到台灣來執業了。

　　雖然他們實在不懂簡瑞淇這火爆的女人有什麼吸引人之處和值得期待的，不過人家就是看對眼，外人沒權利發表言論。

　　「其實那都是過去的事——」余子揚硬著頭皮開口。

　　「我也以為過去了，可是他現在回來了啊！」簡瑞淇大嚷著打斷了他的話，一點也不怕自己的音量震壞了對方的耳膜，她現在正在氣頭上。「而且你們還安排他接外科主任的位子。」

　　「沒錯，」余子揚點頭，「我們決定由他接任，所以你——」

　　「我告訴你，你們隨便找個阿貓阿狗來當主任都行，就霍之雲不、可、以——」她幾乎是尖叫了。

　　喔，頭痛！闖進他腦子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孔老夫子所言，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公事跟私事怎麼可以混為一談呢？

　　或許他們之前在求學階段有不小的恩怨，但現在凡事都得以醫院的利益為第一考量才可以。

　　「我叫他跟你道歉。」余子揚一個彈指出了主意。

　　「這不是道不道歉的問題！」她再次尖叫。

　　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跟她講話還真是吃力啊！

　　「那到底是什麼問題？」他捺下性子問。

　　「我不要他當主任。」

　　「換言之，」他指了指她，「是你想要這個主任的位子？」

　　「你傻了啊？」她啐了一口，「我說了，我隨便你要找阿貓阿狗當主任都可以，就是不要霍之雲。」

　　「所以你針對的是霍之雲這個人？」

　　簡瑞淇火大的瞪著余子揚。這傢伙是來鬧場的是嗎？她講了那麼久，他還搞不清楚狀況。

　　「對！」她近乎咬牙切齒的說。

　　「對不起，」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余子揚跟戚志萬對視了一眼，就事論事的表示，「關於這點，我們愛莫能助，畢竟我和院長都無法因為你的私人恩怨而去否定霍之雲醫生。」

　　「那我不幹了！」她使出撒手鑭。

　　余子揚正打算對她曉以大義，戚志萬卻開了口——

　　「好！我們等著你的辭呈。」

　　他的話就如同一個炸彈轟得眾人全都楞住了，辦公室裡突然靜了下來。

　　余子揚有些意外的看著他。

　　「你說什麼？」簡瑞淇對他的答覆有些意外。

　　「你若真的不想待，我強求也沒有用。」戚志萬聳了聳肩，「不過你一走，就代表你輸了。」

　　「什麼意思？」她懷疑的看著他。

　　「你自己想想吧！你一直想要勝過他，但是一直沒有機會，現在你們變成同事，機會就擺在你的面前，你可以選擇讓我和子揚，甚至全千越的護理人員看看你怎麼扳回一城，勝過之雲，而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就此一走了之，讓霍之雲認為你就是因為害怕所以逃避。」

　　「我才不怕他！」

　　「既然如此，你最好想想怎麼做對你比較好。」戚志萬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別讓自己後侮啊！」

　　簡瑞淇皺起了眉頭。不戰而敗是最可恥的……她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下號碼。

　　「我有病人。」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該是她負的責任，她不會逃避，所以她很快的轉身走去。「我們等會兒再談。」

　　「還談啊？」戚志萬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他實在對應付壞脾氣的女人沒什麼心得。

　　「當然！」她轉身瞪了他一眼，「不然，你以為我簡瑞淇會這麼簡單就放過你們？」

　　撂下這麼一句話之後，她匆匆的離去。

　　院長室的門被用力的甩上，發出砰然巨響。

　　「她的脾氣真是火爆。」余子揚無聲的吹了個口哨。

　　「是很火爆，」戚志萬淡淡一笑，「不過很真性情。」

　　這點他不否認。他點了點頭，「或許你可以告訴我，霍之雲來千越到底是為了什麼？」

　　霍之雲在加州是很有名氣的新銳整形醫生，他的病人多是達官顯要，甚至好萊塢的影星都有，但他卻選擇拋下如日中天的事業來到台灣，從一個小小的外科主任做起，若說是衝著霍家、戚家數十年的交情來幫忙，也不可能決定長期留在台灣，原本他便感到好奇，卻不想多管，但現在看來，似乎有很有趣的內幕是他所不知道的。

　　「其實你應該已經看出來了不是嗎？」戚志萬目光直率的回視著他。

　　余子揚忍不住搖了下頭。真是如他所想的嗎？沒想到冷得像冰的霍之雲，竟然會有這麼熱血的一面。

　　為了個女人……真是想不到。

　　「不過，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可不是三言兩語可以道盡的。」戚志萬意味深長的說。

　　「這實在沒道理，簡瑞淇那麼火爆……」

　　「愛情有什麼道理？」戚志萬打斷他的話，「就好像你在展覽會會場第一眼看到譚佩君的感覺一樣，這有什麼道理可言？我到現在也還不能理解，為什麼你會動用私權將人從外科急診室調到你的身邊？」

　　這個比喻聽起來很刺耳，但卻是事實，所以余子揚笑了笑，不再多言。反正愛情嘛！本來就沒什麼道理可言。

　　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是對是錯，也得等選擇了之後才會知道，外人實在不能多說些什麼。

　　雖然是個性截然不同的一對，誰知道不會是最適合的呢？

大摳象

　　霍之雲上班第一天，在千越醫院引起極大的騷動。

　　霍之雲上班第二天，台灣各大媒體都在報導這個優秀的整形外科醫生來台執業的消息。

　　霍之雲上班第三天，千越醫院的整形外科掛滿了慕名而來的病患。

　　霍之雲上班第四天，祝賀的花圈、花籃把整個千越醫院弄得跟殯儀館一樣。

　　霍之雲上班一個星期後，要掛他的號可能得動用關係，不然不好意思，得等明年再說。

　　簡瑞淇覺得自己受夠了，她沒有看到他，但他的消息卻不停的在她的耳際響起，就跟魔咒一樣，讓她渾身不對勁。

　　他優秀與否，一點都不關她的事，雖然她一直對自己這麼說，但他的存在還是確確實實的影響了她。

　　他真的是她揮之不去的惡夢。

　　原本大家都覺得霍之雲空降成為外科主任這個位子有些不妥，但現在看了他的表現，倒沒有人再多說些什麼，就連簡瑞淇都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確實有他的能耐。

　　天知道，要她去承認這點有多麼的可恥！

　　「簡醫生。」藍弘傑小心翼翼的叫喚她。

　　這幾天簡瑞淇的壞心情明顯的寫在臉上，所以全急診室都小心翼翼的，就怕一個不小心惹火了她。

　　「有事？」她把桌上全是霍之雲報導的報紙揉成一團，然後抬起頭問。

　　「有個緊急病患需要……」他才開口，她便站起身，精神十足的衝了出去。

　　只有在工作的時候她可以專心一致不去思索其他複雜的問題，在別人眼中很血淋淋的畫面，她則是已經看到麻痺。

　　被送進急診室需要緊急處理治療的是個受到車禍撞擊的病人，大腿有嚴重的撕裂傷。

　　「準備手術室！」簡瑞淇飛快的下了命令。

　　藍弘傑得令而去。也只有在這個時候，簡瑞淇才會恢復醫生本色，在平時，她呆坐著實在跟個廢物沒兩樣。

　　以前在急診室裡都可以看到她很有活力的來回穿梭，雖然是醫生，但如果人手不足，她連倒垃圾都會幫忙，但現在——

　　她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坐著發呆，而且一點精神都沒有，就連爽朗的大笑都不復見。

　　他還真是不習慣她的轉變，但又不敢多說些什麼。霍之雲的到來不單搶走了簡瑞淇想要爭取的主任位子，更佔去了這位女醫生的思緒。

　　踏出手術室後，簡瑞淇揉了揉眼睛，轉動了下有些僵硬的頸項，拿著零錢，打算去休息室買杯咖啡。

　　「給你！」一杯香濃的咖啡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先是一楞，然後抬起頭，有些意外的看到穿著醫師袍的霍之雲。

　　「拿去，」他將手中的咖啡塞進她的手裡，「你看起來一副很累的樣子。」

　　「我累不累，關你屁事！」她不客氣的說。

　　霍之雲揚了揚眉，沒有回話，只轉身在自動販賣機又買了杯咖啡。

　　她啜了一口，然後打量著他。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一身醫生的打扮，看來還挺像那麼一回事的。平心而論，他長得挺好看的。

　　現在的她或許開始有點瞭解他為什麼會在這裡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從取出口拿起咖啡，霍之雲注意到她盯著自己看，他不解的回視著她，困惑的對她揚了揚眉。

　　她立刻收回視線，「你不是很忙嗎？」

　　霍之雲成了千越醫院的搖錢樹，這點眾人皆知，沒想到他竟然還有時間在這裡喝咖啡。

　　「再忙也得休息，這是我們該有的生活態度，」霍之雲靠在牆上，打量著她。「你呢？下班了？」

　　她點了點頭。

　　「剛忙完？」

　　她再次點頭。奇怪一旦平心靜氣跟他講話，就覺得他人並沒有那麼的糟糕，印象之中，他們好像沒有這麼平靜的交談過。

　　「剛動完一個手術。」她沒有多想便脫口而出，雖然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幹麼要跟他說那麼多。「那人出了車禍，小腿骨都斷了，大腿還有嚴重的撕裂傷，縫了二十六針，額頭也縫了九針。」

　　「會留疤痕。」他聞言表示。

　　「這是一定的，」啜了口咖啡，簡瑞淇說道：「不過命撿回來了，這才是最重要的。不過畢竟是個女生……」她頓了一下，「到時可能得要你幫忙，不過我也知道你很忙，預約也未必——」

　　「只要你開口，再忙我也會抽出時間幫你的病人。」

　　他的話使她一楞，她抬起頭看著他的藍眸，就見他平穩的回視著她。

　　她的心一突。這傢伙幹麼用這種眼神看著她，感覺亂噁心一把的……而且這種說法好像她很特別——

　　這種感覺很奇怪，她不自在的順了順自己的頭髮，她可從來沒想到會跟霍之雲這麼對話著。

　　「那就早點回去吧！」霍之雲站直身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看你一副很累的樣子。」

　　累？！這個字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的字典之中。

　　「我才不累，我現在的精神很好！」像是要證明似的，她深吸了口氣打直腰桿。

　　他忍不住的揚起嘴角。她似乎總是不服輸，不願顯現出女人的柔弱。

　　「我得回診間了。」他口袋裡的手機鈴聲響起，催促著他離開，「明天這個時間有空嗎？」

　　她楞楞的點了下頭。

　　「很好，我在這裡等你，記得要來。」

　　丟下這句話，霍之雲跨著大步離去。

　　簡瑞淇看著他的背影，慢半怕的想道——他是在約她嗎？！

　　如果是的話，她幹麼要聽他的話呢？印象中，他們倆該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才對，不是嗎？

　　真是活見鬼了！她對天一翻白眼。她竟然忽然覺得這個她討厭了多年的傢伙有些迷人，真是見鬼了——

　　急診室突然陷入瘋狂的混亂當中，一個英俊的男人被送了進來，幾乎在此同時，醫院裡的緊張氣氛也繃到極點。

　　「你還有心情吃蛋糕？」藍弘傑好不容易在休息室找到了正在吃甜食的簡瑞淇，就見她大小姐一臉滿足的模樣。

　　「幹麼？」她舔了舔嘴角的奶油，不解的問：「我已經下班了，吃點東西不行嗎？」

　　「等等再下班吧！」他拉著她便走。「出事了。」

　　「什麼？」他的緊繃情緒感染了她，「有什麼緊急病患嗎？」

　　「槍傷！」

　　槍傷？！

　　她神色一整，雖然個子嬌小，卻像顆原子彈似的衝了出去，一下子就把藍弘傑給甩在身後。

　　他一陣傻眼，連忙也跟了上去。

　　「人呢？」她問。

　　「在手術室。」他一邊熟練的替她換上手術衣，一邊說道，「余醫生也來了。」

　　余子揚在場代表傷患情況有些棘手，「有傷到腦部嗎？」

　　「似乎被重物重擊。」藍弘傑回答。

　　簡瑞淇的眉頭微皺，走進了手術室。

　　躺在裡頭的是個很英俊的男人，全身共有五個彈孔，兩個在右手臂，一個右腿，一個劃過腰際，最麻煩的那個卡在心臟，而且他頭部受到重擊，傷口裂了大概五公分左右。

　　「靠！這怎麼救？」她脫口而出。

　　「不救不行！」在一旁做初步處理的譚佩君說：「外頭來了一大群人，看來這個老大很有來頭。」

　　躺在床上幾乎像個死人的傢伙看起來年紀不大，若他真能熬過來，可以說這條命是撿回來的。

　　簡瑞淇與余子揚對視了一眼，身為醫生不到最後當然不會輕易放棄，決定之後，兩人各自在護士的協助下處理傷口。

　　十個小時的手術時間對余子揚或簡瑞淇來說都是項艱難的任務，但是他們專注得忘了疲累，直到手術結束之後。

　　「剛才佩君說這傢伙來頭不小？」簡瑞淇脫下手術帽，她的眼底有著明顯的疲累，方纔的傷患已經由另一個護理長駱沂楨送往加護病房。

　　「應該吧！」藍弘傑淡淡一笑，「簡醫生，你辛苦了。」

　　「你也一樣。」她拍了拍他，呼了口氣。

　　好險余子揚會留下來處理善後，外頭那些管他黑道還是白道的，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現在可以回去好好休息。

　　老實說，若現在有床出現在她的面前，她一定毫不猶疑的撲上去，狠狠的睡他個三天三夜。

　　這個耗盡她精力的帥哥命是否撿得回來，也只有靠他自己了。

　　「回去休息吧！」簡瑞淇對藍弘傑說道。

　　他點點頭，「簡醫生也一樣。」

　　她笑了笑，回到更衣室換下醫師服。

　　才走出醫院大門，她的手突然被攫住，她嚇了一跳抬起頭，意外的看見霍之雲。

　　「你想嚇死人啊？」她啐了聲。

　　他只是掃了她一眼，然後把她拉到他停車的地方。

　　「要幹麼？」看著他打開車門，她困惑的問。

　　「你累了，」霍之雲輕推了她一把，「快點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有車。」

　　「我知道。」見她不動作，他索性將她塞進車子裡，反正她那麼嬌小瘦弱，要擺佈她沒那麼困難。

　　簡瑞淇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就見他逕自發動車子，將車駛離停車場。

　　「霍之雲——」

　　「剛才你救的那個傢伙叫海盜。」他淡淡的打斷了她的話，「你應該很好奇他的身份吧！」

　　原本的不滿立刻消失，她眨了眨眼，「海盜？」聽起來挺酷的名字，她的眼睛好奇得發亮。

　　霍之雲看了她一眼，不是很確定跟她說實話是不是對的，不過就算他不說，她最後也終會知道，因為海盜受傷的事明天一定會上報，弄得人盡皆知。

　　「他是個縱橫國際黑白兩道的人物。」

　　簡瑞淇聽了眼睛都快要突出來了。

　　「他的本名叫做勵文浩，一直都待在加拿大，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來台灣，還中了槍。」

　　「他的來頭真那麼大？」她驚奇的問，這個人引起她極度的好奇心。「黑道大哥？會殺人的那一種嗎？」

　　「沒錯！會殺人——同樣的，他也被人殺了，現在性命垂危。他是你救回來的，你很清楚他現在的情況有多糟。」霍之雲瞄了她熱切的神情一眼，她的個性還真是數十年來如一日。

　　「他的情況確實是很糟。」她不得不承認這點，「這個海盜十之八九拖不過二十四小時，他那顆卡在心臟的子彈很麻煩……」她喃喃自語，「我剛才聽到顏家佑被調了回來，我看大概要由他接手吧。」

　　顏家佑在心臟科還挺有一套的。

　　「不管是由誰接手，」霍之雲直接的說出自己的目的，「那傢伙已經轉進了外科加護病房，你這個急診室醫生的責任已了，你不要去亂搞。」

　　於公，身為外科主任的他得要替傷患著想，不讓簡瑞淇大剌剌的去打擾了人家；於私，與海盜有過數面之緣的他，可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傢伙渾身上下所散發出那股亦正亦邪的調調有多吸引人，他又不是笨蛋，讓自己心儀的女人去接近這種萬迷人。

　　「霍之雲，你現在是在說哪一國話？」她撇了撇嘴，心生不滿，「我會亂搞什麼？」

　　「他們那種人的生活不是你能想像的。」

　　「你以為我是被嚇大的嗎？」簡瑞淇不以為然的瞄了他一眼，「他滿身是血的躺在我前面，我眉頭都沒皺一下。」

　　她簡瑞淇到現在還不知道什麼叫害怕。

　　「我知道你膽子很大，」霍之雲在心中歎了口氣，「但是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太接近海盜。」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她瞪著他，如果他是以外科主任的身份來壓她的話，她就給他一巴掌。

　　雖然他將院內的事務打理得不錯，但可不代表她對他搶走外科主任位子一事已毫不在乎，她沒那麼大的度量。

　　「就當我拜託你！」

　　聽到他的話，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拜託？！她不是聽錯了吧？高高在上的霍之雲拜託她，感覺有點詭異。

　　「為什麼？」

　　「你很清楚。」他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碰觸使她的身體一僵，下意識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頭一低卻被他的大手給吸引住。

　　他的皮膚很白，幾乎比女人還要白皙，有著很漂亮、優雅的一雙手，她沒見過他拿手術刀的樣子，不過她單用想像就能知道那畫面有多美。

　　「這世上果然是不公平的，對不對？」她喃喃自語的說。

　　他不解的瞄了她一眼，將車子停在她租的公寓門口。

　　她抬起頭看著他的藍眸，「你很漂亮。」

　　「我是個男人。」換言之，漂亮兩個字不應該用在他身上。

　　「那又如何？」她笑了笑，「你確實很漂亮，」她拉起他的手，「就連手都比我的好看。」

　　這是她的以為，在他眼中，她比他漂亮多了。

　　「我怎麼贏得過你？」簡瑞淇歎了口氣，「長得那麼好看，又比我聰明、比我有天分，我永遠追不上你。」

　　他一點都不想跟她做比賽這種無意義的事，他不要與她成為競爭對手，他要的是彼此攜手成長。

　　「其實你早就追上我了。」他握住她的手緊了緊，「在這裡。」他讓她的手緊貼著他的心。

　　她有些意外的看著自己貼在他胸膛的手，可以輕易的感覺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不過隨即她便感覺不到，因為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她只能感到自己情緒的失控。

　　他深情的目光令她心悸，但是他的下一個動作更令她心跳瞬間停止，他竟然吻上了她的唇——

　　他輕柔的吮著她的雙唇。

　　天啊！她承受著他壓在她唇上的重量，這根本就不是心悸而是心醉，她從來不知道接吻的感覺這麼的美好。

　　他將她緊擁在懷裡，她可以感到他微喘的氣息呼在她的鼻尖，看來意亂情迷的不單只有她。

　　「你累了。」霍之雲輕柔的撫著她的臉頰，對她露出溫柔的笑容，「好好休息！早上睡醒打電話給我，我來接你去上班。」

　　「可是——」

　　她的拒絕再次淹沒在他的嘴裡，這次他的吻多了些霸氣。

　　「沒有任何的可是。」他鬆開了她，語氣間有些警告。

　　看著他，她微楞住了。現在是什麼情況？她有些搞不清楚了。

　　他下車替她開了車門，簡瑞淇遲疑了下才下車，站直身軀，她抬頭看著他。經過十個小時的手術，現在已經是清晨三點了。她很累，而她肯定他也好不到哪裡去。

　　透過路燈的照射，再次驚覺他的俊美。深吸了口氣，她可以明顯察覺兩人之間灼熱的情焰……不，或許這股情焰早已存在，只是她下意識的忽略它。

　　「不可以去打擾海盜知道嗎？」他要她的肯定回答。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聽命於他，不過她還是不經思索的點了點頭。

　　看到她點頭，霍之雲露出滿意的笑容，「我送你進去。」

　　「不用了，」她搖了搖頭，「你也累了，早點回去睡吧！」

　　他沒有堅持，「你也一樣，記得起床打電話給我。」

　　她點點頭，拿著皮包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簡瑞淇可以感覺他的目光尾隨著她，讓她都快要不知道怎麼走路了。天啊！她的雙頰燙得好像要燒起來似的……陌生的情緒卻也帶來一絲難解的甜蜜，染上她的唇角，帶來一抹她不自覺的笑意。

大摳象

　　簡瑞淇換好衣服打算要下班，出了醫院大門，卻意外的發現外頭多了好幾個穿著西裝看來很嚴肅的傢伙。

　　「怎麼回事？」她問著服務台的行政人員。

　　行政人員聳了聳肩，「不太清楚。」

　　海盜的事鬧得風風雨雨，雖然經過了一個多月，但還是餘波蕩漾，不過因為對霍之雲的承諾，她沒去打擾這個叫做勵文浩的傳奇人物。

　　不過這不代表她什麼都不知道，畢竟她身邊有個比她還八卦的藍弘傑，所以很多小道消息她都知道，包括了急診室冷若冰霜的小兒科護理長竟然是海盜的前女友，而兩人有復合跡象之類的。

　　不過她是不要指望從霍之雲口中得到任何一丁點更深入的內幕，這傢伙很守口如瓶。

　　「難不成又是什麼大人物出了——」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一輛跑車立刻帥氣十足的停在醫院大門口。

　　「靠，那個人不要命也不要拖著別人啊！」簡瑞淇不由得出聲咒罵。

　　這裡來往的人那麼多，開那麼快是想撞死誰？開跑車就可以那麼跩嗎？而且還大剌剌的停在不能停車的正門口。

　　只見一個穿著黑色及膝羊毛大衣的男人從駕駛座下了車，自動門開起，捲進了一陣寒風。

　　他輕而易舉的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不單是因為高挑的身材，更因為俊美的五官，他形色匆匆的衝了進來。

　　「你趕著投胎啊！」簡瑞淇不悅的對著來人嚷道。「那裡不能停車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戚先侶聞言腳步頓了一下，轉頭循著聲音的來源，看到了簡瑞淇。

　　「嗨！」他停下腳步對她揮了下手，「好久不見，火爆醫生。」

　　聽到這個稱呼，她沉下了臉。「他媽的，你叫我什麼？」

　　他笑了笑，扮了個鬼臉。這女人講話還真是不客氣。

　　「不好意思，」他對她舉了下手，「我有要事要找我五哥，改天再跟你聊，還是——你跟我去？」

　　誰要跟這個傢伙聊！

　　她撇了撇嘴，她要下班了，哪有空陪他這無聊人士耗，天氣很冷，回家睡覺比較實在。

　　戚先侶是戚家最小的兒子，飛揚集團年紀最輕的少東，也是戚志萬最小的弟弟。

　　他一向風頭很健，不單是有個諧音「仙女」的名字，更因為他掌管了飛揚集團的百貨業。

　　他的個性外向而且能言善道，處事八面玲龐，所以他順理成章的成為戚氏家族出面應付媒體的不二人選，也因此，他的知名度遠遠高過他其他幾位兄長。

　　雖然戚先侶在幾年前已經跟自己的機要秘書結婚，結束了單身王老五的生活，但已婚的身份依然無損他特有的男性魅力。

　　這幾年來跟他的名字連在一起的女人從來沒有斷過，不過真正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不管他外在給人多麼花心的印象，也不過只是表面。

　　實際上戚先侶是個妻奴，不折不扣的妻管嚴，老婆都快被他寵上了天，只要太座開口，他便將之奉為聖旨，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不要，」簡瑞淇想不想的拒絕，「我為什麼要跟著你一起去？」

　　「別這麼見外嘛！」戚先侶不由分說的拉著她就往電梯的方向而去。「一起去嘛！」

　　「喂——死七仙女，你不要跟我動手動腳的！」她沒料到他會來這一招，想要甩開他的手卻沒辦法。

　　奇怪，最近她到底是走什麼霉運呢？冒出了個霍之雲將她弄得暈頭轉向，現在又來個戚先侶。

　　「不要這麼凶悍，」他低頭瞄了她一眼，「一點女人味都沒有，男人都被嚇跑了。」

　　「我幹麼要有女人味，我一點都不需要男人。」

　　「拜託！男人需要女人，同樣的女人也需要男人。」他輕輕一推，將她給推進電梯裡，然後按下樓層鍵，等門給闔起來之後才轉身面對著她，「這是這個世界不變的定律。」

　　「定你的大頭鬼！」簡瑞淇不悅的說，「我活到快三十歲，沒男人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你看我是少了眼睛還是鼻子嗎？」

　　「可是你凶巴巴的，」戚先侶很不認同，「一點都不討人喜歡。你看我們家小蓉，又漂亮又溫柔，家事處理得完美，在事業上也能夠獨當一面，這樣的女人才是男人夢寐以求的。」

　　她瞪著他。他是哪根筋不對？竟然拿他老婆柯蓉來跟她比？她承認柯蓉是個很難能可貴的女人，但是她就是她，一輩子都當不了那麼柔情似水的女人。

　　「你找死啊！」她不客氣的說。

　　他立刻聳聳肩，待電梯門一開，他紳士的請她先出去。

　　簡瑞淇實在不懂，她幹麼要跟著他來，他又為什麼要堅持她同行？她的腳一跺，不情願的走了出去。

　　戚先侶打開院長室的大門，而裡面的戚志萬聽到聲音，從病歷表中抬起頭，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你怎麼會來？」

　　「來跟你打聲招呼。」他回答。

　　戚志萬滿臉的不解，目光看向跟在戚先侶身後的簡瑞淇。

　　「別看我，我也不知道我來幹麼。」她直截了當的說：「我要下班，卻被這個瘋子拖過來這裡。」

　　「你搞什麼？」戚志萬問著戚先侶。

　　他最小的弟弟能力卓越雖然有目共睹，但他闖禍的功夫也是一流的，從小到大都一個樣。雖然這幾年來因為結婚而變得穩重一點，但可不代表這不定時炸彈已不具威脅性。

　　「別這麼一副我只會找麻煩的表情，」戚先侶帥氣的靠在戚志萬的辦公桌桌沿，「我是好心來警告你的。」

　　「警告我什麼？」

　　「待會兒，媽要過來。」

　　「媽？」戚志萬的聲音有著錯愕。「她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她好得很。」看到他緊張的表情，戚先侶笑了出來。

　　戚志萬聞言鬆了口氣，但隨即眉頭又再次皺起——

　　「如果沒事，她來醫院幹麼？」他不解的問。

　　前幾天，他們的雙親才偕同他們四哥戚志國一家從義大利回台灣，畢竟是中國人，在舊歷年前總是要回台灣祭祖、團圓。

　　所以戚家七個兄弟再次同聚台灣，每個月的家族聚會熱鬧得幾乎將房子給掀了。

　　「來找你啊！」戚先侶目光炯炯有神的回視著他，「但正確一點來說，應該說……來找霍之雲。」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簡瑞淇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戚志萬一楞。「找之雲？媽為什麼突然要找他？」莫名的，他的心中突然生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媽說她要整形。」

　　戚志萬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簡瑞淇則是傻了眼，然後忍不住大笑出聲。

　　在她印象中，鍾婞玲是個大美女，雖然生了七個孩子，可依然保養得宜，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早已年過半百，甚至是子孫成群。

　　而今——她要整形？有趣，真的有趣。

　　「這一點都不好笑！」戚先侶不客氣的瞄了她一眼。

　　戚志萬歎了口氣，他也深有同感，這一點都不好笑。

　　「你現在不是在尋我開心吧？」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側頭問著自己的么弟。

　　戚先侶搖了搖頭，「媽正在路上，等一下就到了，是不是開玩笑，你待會兒就知道。」

　　戚志萬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隱隱作痛了起來。「大哥知道嗎？」

　　他點了下頭，「剛才才知道。」

　　「他怎麼說？」

　　「媽沒給他機會說。」戚先侶覺得好笑的回答。

　　他們母親的個性，七個兄弟心知肚明，若她真的想要做的話，任何人想來說服她打消念頭都沒有用，就算是戚家現在最具權戚的人——戚志中都一樣。

　　她早就已經被自己的丈夫寵上天，根本就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裡。她只說完她想說的，然後掉頭就走，不管後頭的人是否氣到吐血身亡，這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是要整哪裡？」戚志萬幾乎是呻吟出聲。

　　他真的沒料到一回台灣母親就開始惹麻煩。

　　早知道會如此的話，當時他就叫他家老四戚志國死命的把她留在義大利。現在可好，來找他的麻煩，這可傷腦筋了。

　　「天曉得。」戚先侶聳了聳肩。

　　「她可能想要拉皮吧！」通常年過五十的女人或許會需要，於是簡瑞淇在一旁答腔。

　　戚志萬沒好氣的瞄了她一眼。這個時候，他實在不需要別人來幫他猜測母親想要做什麼整形項目。

　　她扯動了下嘴角，「不好意思，我只是發表一下個人意見。」

　　「要發表就發表點有建設性的。」戚志萬揉著太陽穴，「這種事——奇怪，媽到底在想什麼？整形，真虧她想得出來。若這件事傳出去，不知道又要被講得多麼難聽了。」

　　這是身為公眾人物的悲哀，沒什麼隱私，就算只是動個小小的手術都有可能被傳成行將就木。

　　「其實這也沒什麼難解決的，」簡瑞淇一臉沒什麼大不了的表示，「好好跟她談不就好了嗎？」

　　兩兄弟同時看了她一眼。講出這種話，就知道她一點都不瞭解他們的母親，若她勸得動的話，她就不叫鍾婞玲。

　　簡瑞淇困惑的回視著他們，然後露出瞭然的笑容，「我知道——她講不聽，對不對？」

　　對於戚家這位當家主母，她們是沒什麼私交，不過每年尾牙或是團拜的時候，若鍾婞玲在台灣的話，通常都會偕同夫婿一起出席，而這位嬌小有活力的女人玩得比年輕人還要High，所以想不對她有印象都難。

　　他倆同時點頭。

　　「叫霍之雲來啊！」她直截了當的說道，「反正那傢伙那麼跩，叫他拒絕戚太太不就好了嗎？」

　　戚志萬和戚先侶對視一眼，兩人眼底都閃過一絲光亮。

　　確實，他們勸不動自己的母親，那就叫霍之雲直接拒絕替她操刀就好了。

　　戚志萬立刻按下內線，要助理請霍之雲來院長室。

　　「男人婆，沒想到你還真有點腦袋。」

　　簡瑞淇拉下臉，「你在講什麼鬼話，我從小到大都是第一名，如果我沒有腦袋的話，這世界上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笨蛋。」

　　「好自傲的口氣。」戚先侶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告訴你，通常要有能力才能自傲。」關於這點她有獨到的見解，「若沒有本事，就算想自傲也沒本錢，只會讓人恥笑。」

　　聽到她的話，戚先侶笑得更是大聲，看不出這女人脾氣不太好外還挺有個性的。

　　此時，門被輕敲了聲，然後霍之雲走了進來，在看到簡瑞淇的時候有些驚訝。「你怎麼在這裡？」

　　「他拉我來的。」她沒好氣的指著戚先侶，「你問他吧！」她坐在沙發上淡淡的說。

　　霍之雲不解的目光掃向他。

　　「我請她跟我一起上來，應該不犯法吧？」戚先侶雙手抱胸，用著打趣的口吻問。

　　霍之雲冷冷看著他，不想回答。

　　他請求戚志中讓他到千越醫院工作，所以他來此的目的，戚家的七個兄弟都很清楚，會被恥笑早就在他的預期之中。

　　他逕自對簡瑞淇說：「你剛忙完一個手術應該很累，先回去休息。」

　　他的口氣帶了些許的命令，她抬起頭看著他，「我幹麼要聽你的？」她忍不住反問。

　　「對啊！」戚先侶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她幹麼聽你的？」

　　霍之雲把握著最高指導原則——對戚先侶說的話聽而不聞。認識多年了，他很清楚這傢伙總是喜歡沒事找事做，理他等於事情沒完沒了，他不可能會上他的當。

　　他眉頭微皺，「簡瑞淇——」

　　「幹麼？」她懶懶的問。

　　他無奈的看著她，最後放棄的看向戚志萬，「有事？」

　　「待會兒我媽媽會來。」戚志萬也不囉唆，直截了當的說：「不管你怎麼說，就是不能答應幫她動手術。」

　　他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阿姨要整形嗎？」

　　霍家與戚家是世交，一直以來都維持著非常友好的互動，所以對鍾婞玲，他並不算陌生。

　　老實說，他很欣賞她，她一點都沒有貴婦人的驕氣，反而很真性情，敢怒敢言，全身的活力自然而然的感染了週遭的人。

　　而且她一向都是美麗的，雖然年過半百，但在他眼裡，她的魅力可一點都不輸給年輕女孩。

　　「對。」戚先侶簡短的回答。

　　「為什麼？」霍之雲不解的問。

　　「天曉得。」他翻了翻白眼。

　　「更年期到了吧！」

　　簡瑞淇的話像顆炸彈似的炸了開來，然後現場一片死寂的沉靜。

　　她圓圓的眼睛眨啊眨，不懂為什麼三個男人看著她的目光好似她突然長了兩隻角在頭上似的。

　　「我說錯了嗎？」她反問。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女人。」戚先侶說。

　　「你講話真是一針見血。」戚志萬歎道。

　　霍之雲則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歎了口氣。

　　「拜託你們，在場四個人有三個人是醫生，」簡瑞淇不平的說道，「談更年期這個問題應該不算是禁忌吧？你們最好通通給我收起那副受不了的表情，不然我宰了你們！」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嚴重的威脅呢？他們立刻把眼光從她身上移開，但三個人卻同時在心中猜測這件事的可能性，只是沒有再公開討論這個問題。

　　「打擾了！院長，剛才樓下的服務人員撥電話上來說，令堂大人來了。」戚志萬的助理胡麗芳推開門進來對他說道。

　　「我知道了。」戚志萬坐直身軀吩咐道：「先去幫我泡杯玄米綠茶。」這可是母親的最愛。

　　她點了下頭走出去。

　　「到時你要看著辦。」戚志萬對霍之雲說道。

　　霍之雲實在不知道這關他什麼事，他在簡瑞淇的身旁坐了下來，她卻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為什麼這麼看著我？」他問。

　　「那裡還有位子。」她指著一旁的單人沙發，「你去坐那裡。」

　　「為什麼要？」他酷酷的問。

　　「你幹麼要跟我坐那麼近？」

　　她還是不太習慣在他人面前跟他太過接近，尤其現場有院裡最愛八卦的戚志萬在。若做個愛聊八卦排行榜，這個院長肯定拔得頭籌。

　　「我喜歡。」他依然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

　　這該死的臭男人！她對他怒目而視，但他依然不動如山，不將她的反應看在眼底。

　　她乾脆站起身。他不走，她走總行吧！

　　可她才一個動作，他的長手一伸，又把她拉回原位。

　　她錯愕的盯著他。

　　他的藍眸平穩的回視著她，然後嘴角微揚了下。

　　這是什麼情況？她感到有些驚訝。這傢伙是吃錯藥了嗎？就見他臉上的笑意更深。

　　「這兩個人好像小學生。」戚先侶很不留情的說：「都什麼時代了，還在搞默默細水流長的愛戀啊！」

　　霍之雲瞪著戚先侶。他談他的感情，關他什麼事！

　　簡瑞淇先是困惑，然後盛怒……

大摳象

　　「去你的，你少找我晦氣，什麼愛戀？」

　　「本來就是，」戚先侶看她動怒覺得好笑，「你本來就愛戀之雲不是嗎？不過這也沒什麼好意外的，畢竟之雲的條件那麼好，你會被他電到也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去你的！我愛戀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我才不會，」她的話不經大腦的脫口而出，「我若真有愛戀他的一天，我就從樓上跳下去給你看。」

　　「這可是你說的，」戚先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我會等著，等著你跳給我看。」

　　「你媽的，還真以為我在開玩笑，好！你以為我怕你啊！」她一副輸人不輸陣的樣子。

　　「你們夠了吧！」霍之雲冷冷的說。竟然拿感情當賭注，他真的想掐死眼前這個沒腦子的女人。

　　「瑞淇，話不要講那麼滿。」戚志萬在一旁也語重心長的說道，「以免被自己的話給噎到。」

　　他可不希望真有一天看到她從這樓上跳下去。這幾天，余子揚的前女友找來鬧事，差點把院裡的一個小護士從樓上推了下去，這件事好不容易壓了下來，現在他可不想再鬧出任何的問題。

　　「我才不會！」簡瑞淇雙手抱胸，有點賭氣的味道。

　　霍之雲有些不悅的看了她一眼。

　　「幹麼這麼看我？」她不馴的回視他，「我這麼說有錯嗎？在你用那顆該死的籃球丟我的時候，我就決定要討厭你一輩子了。」

　　「那顆球真是該死。」他無奈的喃喃自語。一個無心的舉動竟然可以讓她記恨那麼久，女人果然是難解的動物。

　　「更該死的是拿它丟我的那個人。」簡瑞淇不忘諷刺一番。

　　他在心中歎了口氣，沒有回話。三不五時提到這件事，她就氣呼呼的，他還真不知道怎樣才能消去她的怒氣。

　　戚先侶好奇的看著兩個人，若要他說，他實在不知道為什麼霍之雲會愛上這麼沒有女人味的簡瑞淇。

　　她一點都不像女人也就算了，偏偏對感情好像少了根筋，遇上這種情況可就累人了。

　　「五寶——」連門都不敲，鍾婞玲如風似的捲了進來。

　　「媽！」戚志萬一看到母親，立刻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要應付她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一個搞不好，不單惹火了母親，連帶著大哥也會來找他麻煩，所以他還是皮繃緊一點的好，最好能夠將事情給圓滿解決，讓所有兄弟少點煩惱。

　　「我要找小雲。」鍾婞玲毫不遲疑的說出自己的來意。「我要整形。」

　　小雲？！

　　簡瑞淇在心中默念了一次，然後瞄了一旁僵著身軀的霍之雲。

　　「你不會就是小雲吧？」她懷疑的看著他問。

　　霍之雲冷著一張臉，不想回答。

　　她一點也不客氣的哈哈大笑，「小雲——你真叫小雲？！我的媽啊！」她的手指著他的鼻子，「你怎麼會有這麼娘兒的名字？」

　　霍之雲要自己聽而不聞，不要受她的影響。

　　他已經說了N次，要阿姨不要叫他小雲，感覺像個娘兒們，阿姨雖然答應了，可每次見到他，還是劈頭就親熱的叫著小雲——

　　一聲一聲的，活似要催魂似的。

　　「喂，」簡瑞淇不怕死的推了他一把，「小雲，幹麼臉色那麼難看？笑一個嘛！小雲。」

　　他沒好氣的看著她。

　　「笑一下嘛！小雲——」她又推了他一把。

　　他後悔了，他不應該坐在她的身邊。他正打算起身換個座位，但她卻伸出手拉住他。

　　「別走嘛！」她取笑的晃著他的手，「你剛才不是堅持要坐在這裡嗎？姊妹。」

　　霍之雲被迫留在原位，他瞪著她好一會兒。

　　姊妹？！

　　她竟然稱他為姊妹？！這世界還真是一夕之間風雲變色。

　　「你很開心看我出醜。」他的話是肯定句。

　　簡瑞淇得意的看了他一眼。他在講廢話，看他吃癟可不是常有的事情，她當然開心。

　　鍾婞玲轉身看到了霍之雲，目光先是困惑的留在簡瑞淇的身上一會兒，然後驚喜的說：「小雲，原來你在這裡啊！」

　　霍之雲聽到叫喚，只好被迫收回目光轉向她，擠出一個禮貌的笑容，「阿姨。」

　　「我要整形！」鍾婞玲也不客氣，直截了當的說。

　　霍之雲先是看了一臉為難的戚志萬，再對著鍾婞玲表示，「我最近都很忙，Case接不完，所以——」

　　「五寶是院長！」她的手隨意的往戚志萬的位子比了下，「他會替我安排好一切。」

　　「媽，我才不會動用特權去替你插隊掛號。」戚志萬忙不迭的表明自己的立場。

　　她美目瞪視著他，「你說什麼？」

　　戚志萬用腳踢了踢戚先侶，只有他這諂媚的傢伙才有可能安撫得了驕縱的母親大人。

　　戚先侶原本在一旁看好戲，戚志萬一踢他，他立刻不滿的看著他。

　　戚志萬用眼神叫他出面，不然他會要他好看。迫於無奈，戚先侶扯開了一抹笑容。

　　「媽，你該知道五哥做事一向很有原則，不喜歡搞特權、走旁門左道，」他攬著母親的肩頭，哄著她說：「你看，你真是厲害，教出五哥這麼個優秀的兒子。」

　　果然死的可以被他說成活的！戚志萬先是一楞，然後忍不住微笑，看來把母親交給他是個很好的決定。

　　簡瑞淇反應則直接多了，「又一個會灌人米湯的傢伙。」

　　霍之雲沉默不語，他不想介入戚家的家務事，畢竟戚家七個兄弟一個比一個難纏，他一點都不想惹上任何的麻煩。

　　鍾婞玲感動的看向戚志萬，那表情好像自己真的教出一個舉世無雙的好兒子，而戚志萬隻有擠出一個笑容應對。

　　「所以呢，」戚先侶硬著頭皮說道：「之雲沒空，而你又是那麼明理的媽媽，不會為難自己的兒子，所以就只好算了吧！」

　　「可是我真的想要整整下巴、墊墊鼻子這件事……」

　　「媽，聽聽你說什麼話！你長得那麼漂亮，整什麼形？」戚志萬打斷母親的話，也加入灌米湯的行列。「若你要整形的話，這世上有百分之九十的女人都該來掛號了。」

　　「對啊！」戚先侶也在一旁附和，而且還不客氣指了指一旁不知打扮的簡瑞淇，「跟你比起來，這個男人婆比你需要整形，不過這也不是太困難的事，霍之雲可以化腐朽為神奇。」

　　為什麼莫名其妙講到她，而且還用這種侮辱人的口氣？簡瑞淇瞪著戚先侶，這傢伙真的想找死嗎？

　　她的拳頭暗暗的握了起來。

　　霍之雲見狀，立刻碰觸她的手要她冷靜。

　　她先是一楞，但看到他的眼神，她竟破天荒的真將到口的話給吞了進去，雖然她實在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下意識這麼做。

　　鍾婞玲一臉遲疑，女人不管年紀多大或是多霸道都一樣，誇讚還是很管用。

　　「這個小姐是誰？」她眼尖的注意到兩人相握的手。

　　「她是——」

　　「我是簡瑞淇。」她有嘴巴，自我介紹還輪不到別人開口，所以她打斷了霍之雲的話站了起來。她跟鍾婞玲的目光平視，兩人個子都一樣的嬌小，「是急診室的外科醫生。」

　　鍾婞玲聞言露出驚訝的神情，「是醫生啊？真是少見！你看起來就是很厲害的樣子。」

　　簡瑞淇下巴驕傲的微揚，她本來就很不賴。

　　「志萬，我怎麼不記得我們醫院有這麼可愛的醫生？」鍾婞玲熱絡的拉著她的手。

　　眼前這個女孩雖然不太懂得打扮，但有對坦率的雙眼，看來很好相處。

　　「你記得簡新福嗎？」戚志萬站起身，繞過桌子將手搭在母親的肩膀上，「在台南醫院執業的外科醫生。」

　　她想了一會兒，「記得。當時好像四寶吧！我生他的時候在台南，緊急之中，是這位簡醫生幫我找了助產士接生的。」

　　他點點頭，「她就是簡新福的女兒。」

　　她一臉驚奇，握著她的手更緊了，「沒想到是簡醫生的女兒，你現在也是個醫生啊！」

　　簡瑞淇點了點頭。

　　「真是青出於藍。」鍾婞玲賞識的望著她，「對了，小雲就是為了你回來的，是不是？」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簡瑞淇臉上的笑意消失，有點困惑的看著她。

　　「她不知道嗎？」鍾婞玲有些意外。

　　戚家兩兄弟對看了一眼，沒有說話。他們又不是當事人，怎麼知道什麼事可以講，什麼事不可以講，尤其是感情的事，一個弄不好壞了人家的姻緣，這可不是件好事。

　　「我該知道什麼？」簡瑞淇不解的看著霍之雲。

　　「我是為了你才來台灣，進千越服務。」

　　他的話就如同炸彈似的轟然作響，使她啞口無言。她還真的……沒有料到！

　　「你開玩笑。」她喃喃自語。

　　他對她挑了挑眉，沒有回答，是否是開玩笑，他相信她心中自然有答案。

　　「真是浪漫。」看著兩個年輕人，鍾婞玲的聲音裡有著羨慕，「從五寶結婚之後，我就沒看過這麼熱切的求愛畫面了。」

　　「媽，不要提到我。」戚志萬在一旁說道。

　　她不以為然的瞥了他一眼，「本來就是！我還記得當初讓雅芙大著肚子離家出走，你整天茶不思飯不想的……」

　　「媽，夠了！」他的臉色有點僵硬。

　　筒瑞淇打趣的看著戚志萬一臉的不自在，沒想到高高在上的千越醫院院長也有吃癟的一天，愛情也有可能是男人的死穴的。

　　「你不要笑，」鍾婞玲見戚先侶在一旁看戲，便推了他一把，「你也差點讓柯蓉對你死心去了加拿大不是嗎？」

　　戚先侶聞言楞了下，隨即皮皮的笑道：「但事後證明，我的魅力還是讓柯蓉留了下來，不是嗎？過程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你確定是魅力嗎？」戚志萬在他身後放冷箭，「小蓉是看你可憐吧！」

　　「五哥，你比我好不到哪裡去，少在那裡龜笑鱉。」

　　在一旁的簡瑞淇興致勃勃的看著顯然快要吵起來的兩兄弟。

　　果然是個好事者！拉著她，霍之雲打算要離開。

　　「小雲！」鍾婞玲眼角瞄到了他的舉動，立刻擋住他的去路，「你還沒跟我談整形的細節。」

　　她的話使正在鬥嘴的兩兄弟同時沉默，才猛然記起他們的目的是要叫母親打消念頭，只是一個不留神，竟然中了母親的招，兩兄弟起了內訌。

　　「媽！」戚先侶立刻迎了上去，「之雲很忙的。」

　　「是啊！」戚志萬也附和，「這個問題我們以後再談。」

　　「先檢查身體吧！」霍之雲用著公事化的口吻說道，「這是例行公事，我得要看你的身體狀況才能決定是否要替你動手術。」

　　「我身體好得——」

　　「我得要看報告。」他很酷的打斷鍾婞玲的話，「至於其他，以後再詳談。」

　　語畢，他拉著還打算留下聽八卦的簡瑞淇離開。

　　戚家的當家主母當然就留給戚家的兄弟去煩惱了，他一點都不想被扯進麻煩裡。

大摳象

　　「喂——」

　　簡瑞淇不太情願的被拉著走。

　　「你幹麼啦？」站在電梯前，她嘟起了嘴巴。

　　「我送你回家。」

　　「可是我還想要——」

　　霍之雲點了點她的鼻子，「別這麼好管閒事。」

　　「拜託，我只是在聽有趣的事。」她指正道，「以前院長真的讓院長太太懷孕離家出走啊？」

　　他對天一翻白眼，不想回答她的問題，

　　她推了推他，「我聽說你跟院長他們一家的私交很好，所以你一定知道對不對？跟我講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是不會，但他對這種事不想多談。

　　「聽說，副總裁——就是戚志中啊！他的老婆比他小很多，而且原本他老婆還是別人的未婚妻，他把她搶了過來，對不對？」

　　霍之雲在心中歎了口氣，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這個醫院果然是個威力強大的廣播站。

　　「還有他們家老二啊——他叫什麼來著？」

　　「戚志華。」他無奈的回答。

　　「對，戚志華！他們家上頭六個兄弟最後一個字排開是中華民國萬歲，對不對？」

　　他不想回答，但看她等著他反應，所以他只好點頭。

　　「聽說他有心臟病，對不對？」

　　他依然沉默。

　　「上次我看過戚志民，他長得好像壞人。」

　　聽到她的話，他的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絕大部分的人看到高頭大馬的戚家老三，的確是會被他嚇一跳。

　　「他老婆是個精神科醫生，叫謝奷珣，我曾經跟她一起開過座談會，可是她很嬌小，很矮、很矮，我看戚志民一根手指就可以把她給捏死。」

　　自己長得也不高，竟然還敢說人家矮，這女人真是沒救了。霍之雲無奈的搖了搖頭。

　　「還有戚家老四——聽說他老婆大學念了四年還在念大一，現在孩子都生了，大學還畢不了業。真有這回事嗎？」

　　「似乎是如此。」

　　「真是奇怪！」讀書從來沒有難倒過簡瑞淇，所以她一點都不能理解為什麼有人的成績會那麼差。

　　「院長是老五，老六是戚志歲——他很神秘，對不對？」戚家的老六戚志歲掌管集團的飯店事業，行事作風也是七個兄弟之中最低調的一個，而且外傳他也有個行事作風強悍的太座。

　　「你真的知道很多八卦。」

　　「當然啊！閒閒沒事，東聽一句，西聽一句，自然而然就聽到那麼多了。」言下之意就是她也百般不願意。

　　「那你知不知道現在醫院裡最盛傳的流言是什麼？」一進電梯裡，霍之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壓在門板與他之間。

　　他的舉動令她一驚，她訝異的看著他。

　　他低頭吻了吻她溫熱的唇，輕聲的說：「我們！」

　　她一楞，「我們有什麼好講的？」

　　「一個火爆女醫生跟溫和男醫生的故事，聽起來挺不錯的不是嗎？」

　　「不錯個大頭鬼，誰那麼多嘴敢講我的閒事，我去把他給——」

　　他的唇再次吻住了她，很有效的使她將不雅的話給吞進肚子裡。

　　簡瑞淇發現自己實在很喜歡和他擁吻的感覺，天大的事只要他輕輕的一個觸碰都可以被拋到九霄雲外。

　　「有個小道消息要不要聽？」顏家佑不請自來的坐到簡瑞淇身邊。

　　要找她實在很簡單，只要是休息時間，她總是買了最愛的提拉米蘇坐在休息室裡吃，愛吃甜食這點倒是挺像個女人的。

　　聽到小道消息這幾個字，她便豎起了耳朵，「什麼？」

　　她就算再怎麼大剌剌，像個男人一樣，但畢竟還是個女人，對於所謂的八卦還是有興趣的。

　　「第一件事，是余子揚醫生。」

　　她眨了眨眼，對於這個萬人迷的代理院長，她是知道有不少未婚的醫護人員和行政人員對他心儀不已，但他卻愛上一個剛從學校畢業來千越醫院服務不到一年的小護士，兩人的關係也已經公開了。

　　「他要結婚了。」他直截了當的宣佈。

　　「跟Miss譚嗎？」

　　他點了點頭，「對啊！」

　　「真的假的？沒想到他外表看起來挺花心，實際上倒還算專情。」簡瑞淇平心而論。

　　剛開始余子揚在追求譚佩君的時候，她還以為這個剛從國外回來的大醫生只是找個小護士來玩玩，沒想到他是來真的，令人有點意外。

　　「拜託！這個時代，外表不代表一切，像我雖然外表看起來有點花心，但實際上——」

　　「真的很花心。」她冷淡的說。

　　顏家佑頓了一下，然後哈哈笑了出來。「同學，你實在太不給我留情面了。」

　　拜託！認識他可不是兩三天的事，他是什麼樣的人，大家可是心知肚明。簡瑞淇瞄了他一眼，不子置評。

　　「第二件事——Miss駱。」

　　她吃了一口美味的提拉米蘇，困惑的看著他，「駱沂楨嗎？」

　　他點了點頭。

　　「她辭職了，不是嗎？」她現在還是覺得這麼優秀的醫護人員離開千越是千越的損失。

　　「對啊！因為她要結婚了。」

　　她眼底閃過訝異，「真的嗎？跟誰？海盜？」

　　他點了點頭。

　　「哇！」她呼了口氣，「沒想到他們還真的是舊情復燃。」

　　「不過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是美事一件。然後還有最後一件。」

　　她期待的看著他。

　　「霍之雲。」他賣關子似的眨了眨眼。

　　簡瑞淇垂下目光，隱藏自己的不自在。

　　「他有什麼好講的？」她故做不在乎的問道。

　　這一陣子，他為了鍾婞玲要整形的事一個頭兩個大，不管好說歹說，戚家當家主母還是堅持要動刀。

　　「聽說霍之雲——他的來頭很大，」顏家佑一邊說一邊暗自注意著她的表情變化。

　　「我知道，」她沒好氣的表示，「他很有名氣。」

　　「不單這個。」他搖了搖頭，「我指的是他的背景。」

　　「背景？」她抬起頭看著他，不解的重複了一遍，「什麼背景？他是外國人嗎？這我早就知道了，連白癡看到他那雙眼睛都知道他不是台灣人。」

　　真懷疑這女人腦袋在想些什麼！他無奈的看了她一眼——

　　「他有四分之一的德國血統。」

　　「我知道，他阿嬤是德國人。」關於這點她早就知道，這根本就不算什麼秘密或八卦。

　　「對啊！可是你知道他阿嬤是誰嗎？」

　　這是什麼爛問題？她瞪了他一眼。

　　「他阿嬤就是他阿嬤啊！」簡瑞淇回答。

　　他聞言覺得有點啼笑皆非。

　　「霍之雲的阿嬤是德國最大製藥廠日紐的總裁。你應該知道這間藥廠，我們心臟科的藥品幾乎都是由他們提供。他們在國際化學界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而且霍之雲還是他阿嬤最疼愛的一個孫子。」

　　她眨了眨眼。這傢伙原來這麼有來頭，難怪他總是一副跩得要死的模樣。

　　「你想，為什麼一個條件那麼優的人會到台灣——來到千越？」他故做不解的問。

　　「我不知道。」她躲避著他的目光。她跟霍之雲的事最好不要讓他知道，不然不出一個小時就人盡皆知了。

　　「真不知道嗎？其實我猜得到。」

　　「東西可以亂吃，話可別亂說！」她警告他。

　　「我一向有一說一。我覺得他來千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顏家佑好笑的說，「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的啊！」

　　「你是什麼意思？」

　　他上下打量著她，「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吃了口提拉米蘇，她沒有回答。她要自己不能多言，這個院裡的八卦很多，而她一點都不想成為主角。

　　「那傢伙喜歡你才來的，不然你真以為千越醫院有這麼大的能耐請到他嗎？」

　　聞言她不客氣的把口中的提拉米蘇噴出來。

　　「我的天啊！」他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哀叫了一聲，「我的衣服——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去你媽的，你才是不是男人！」簡瑞淇用力的將提拉米蘇放下，「胡說八道！」

　　「我才沒有胡說八道。」他手忙腳亂的擦著自己的醫生袍，看來等會兒要去換一件了。「從還在讀書的時候，他的表現就很明顯了，我想要不是因為他家裡人早跟他約法三章要他回美國執業，他肯定會留在台灣跟你在一起。」

　　「你再說！」她對他掄起了拳頭，小小的手在他的面前揮啊揮，「信不信我一拳打腫你的臉，看你怎麼再去釣妹。」

　　他立刻護著自己的臉，他當然知道這個火爆的女人一向說到做到，臉若被打腫了，他就毀了。

　　「算了！不承認就算了，」顏家佑立刻舉起雙手投降，「反正我只是覺得霍之雲這個人實在是個首選，如果你真的有腦子的話，最好把握住。」

　　「他媽的，你跟我講腦子，」簡瑞淇忍不住啐道，「你這個手下敗將跟我講什麼腦子？」

　　「讀書我承認是輸了你，但感情可未必了。」他挪了挪步伐讓自己離她遠一點，不然莫名挨她一拳就太倒楣了。

　　「你——」

　　「反正你先聽我講完，」他忙不迭的說道，「霍之雲的條件很好，所以倒追他的女人很多，這點你很清楚。」

　　她皺著眉頭，她當然知道霍之雲有很多女人喜歡，這點她一點都不需要他提醒。

　　「可是——他有未婚妻！」

　　他的話像是炸彈似的炸了開來，突然之間，她的腦袋一片空白。

　　「未婚妻？！」她重複了一次。

　　「而且不只一個。」他得意揚揚的說。

　　他的笑容看在簡瑞淇的眼裡實在覺得很刺眼，「什麼意思？」

　　「第一個未婚妻是霍之雲的阿嬤替他挑的，第二個未婚妻則是霍之雲的老爸替他挑的，第三個——」

　　「還有第三個？！」她幾乎要尖叫了，看不出來這個傢伙竟然是這麼的用情不專。

　　她決定了，等下看到他，她一定要宰了他。

　　「冷靜點，」看到她的反應，顏家佑暗笑，「第三個才是重點，這個女人是霍之雲自己挑的。」

　　她楞了楞，「他挑的？！」沒想到他竟然有喜歡的對象了？那他對她——這算什麼東西，她更堅持自己等下要去宰了他。

　　「對啊！」他的手指著她，「就是你嘍！」

　　看到他的手指，她改變主意了，她應該先把這個顏家佑給宰了才對！此刻的簡瑞淇真的想要打他一頓。

　　「這是真的！」他又繼續說：「他真的喜歡你，其他兩個女人是他的長輩替他選的，但他卻只要你。」

　　「你去死！」她惱怒的咒罵。

　　這傢伙吃飽撐著沒事幹，竟然跑來尋她開心。

　　「不信你自己去問他。」他見她的表情變得越來越難看，腳步悄悄的挪遠了幾步，「我親耳聽到他跟他家裡人講電話。他親口說在他的心目中，他只有一個未婚妻，名字叫做簡瑞淇。我們週遭除了你叫這個名字以外，應該沒有同名同姓的第二人吧！」

　　不是顏家佑瘋了就是她瘋了，不！她搖了下頭，在心中訂正，瘋的人是霍之雲才對。

　　他幹麼去跟別人說她是他的未婚妻？她可沒答應他任何事，重點是——他也沒跟她求婚啊！

　　「我要去找他算帳！」

　　他立刻讓路，「我精神上支持你。」

　　簡瑞淇立刻如同火車頭似的衝了出去，但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猛然停下腳步，又折了回來。

　　「我發現，你有點古怪。」說不上為什麼，她實在覺得顏家佑有種在看好戲的味道。

　　「只是在幫朋友。」這就叫做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這麼多年過去，看到這對曠男怨女還在原地踏步，他們自己不難過，在一旁看戲的人都快瘋了。

　　簡瑞淇一臉懷疑的看著他，最後她什麼都沒說的掉頭離開，直到闖進了霍之雲的診療室，她才慢半拍的想起——

　　她忘了問顏家佑，霍之雲的另外兩個未婚妻是誰了……

大摳象

　　霍之雲正在寫病歷的手因為簡瑞淇的闖入而停頓。

　　「有事？」他抬頭，藍眸直視著她，他有些意外在這個時間看到她。

　　她立刻走近他的桌旁，後頭跟著一臉無措的護士。

　　「Miss胡，你先出去。」他揮了下手，將診療室的護士支開，「簡醫生有些事要跟我私下談。」

　　護士雖然有些狐疑，但還是依言離開，並帶上了門。

　　霍之雲看了一眼時間，還不到四點——他們約定的時間。

　　「時間還沒有到啊！」他們現在有個咖啡約會時間，總是在百忙之中抽空在小小的休息室裡喝杯咖啡。

　　「我等不及了——」

　　「那麼想見到我？」他的語氣裡有著驚奇。

　　「少噁心了！」她怒視著他，「你幹麼跟別人說我是你的未婚妻？」

　　他一楞，然後想到——

　　「顏家佑告訴你的？」那天他在講電話的時候，顏家佑剛好也在場，沒想到一個男人嘴巴竟然那麼大。

　　「你管誰告訴我的！」簡瑞淇很直來直往的說，「我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跟別人說我是你的未婚妻？」

　　霍之雲撐著下巴，懶懶的抬頭看著她，「這麼說，不好嗎？」

　　他這麼一個反問，讓她楞住了。

　　「去你的，有什麼好的？」她啐了一口，「我幹麼要平白無故當你的未婚妻？你不是已經有了未婚妻一號跟未婚妻二號了嗎？我幹麼去當人家三號啊！感覺很爛耶。」

　　他的眼底先是閃過一絲困惑，然後瞭然於心，「那兩個女人是我祖母跟父親作的決定。」

　　「管是誰作的決定，你有未婚妻總是不爭的事實！」在講這話的同時，她發現自己其實心裡很不舒服。

　　既然已經有對象，幹麼還要來招惹她？他真是個該死的傢伙。

　　霍之雲聳了下肩，「關於這件事，我無法反駁。但是我認同的女人只有一個，其他的都不算數。而我心目中的女人，你也很清楚知道是誰。」

　　「你別開玩笑了！」她硬是從嘴巴裡擠出這句話。

　　「我很正經。」他站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了她的面前，「你很清楚，不是嗎？」

　　簡瑞淇楞楞的抬頭看著他。

　　她一向都知道他很高，一百八十幾公分，就像竹竿一樣，走在人群之中，總是鶴立雞群，而她則矮得跟顆長不大的冬瓜一樣。初識之時，她曾不平的心想，這人若減個十公分，她則高個十公分，他就不算太高，而她也不顯得矮，這樣不是比較平衡嗎？

　　不過上天造物是不公平的。她抬起頭望著他，這傢伙不單高她不只一個頭，更好看得過了頭，而且他有一雙很漂亮的藍色眼睛，現在這對眼眸正專注的看著她。

　　她對跟人吵架很擅長，但處理感情——不好意思，她的程度跟個小學生差不了多少。

　　「那些女人我已經叫我爸爸去處理掉，她們一點都不會影響到我們。」

　　這樣的口氣實在對女人很不尊重，她眉頭一皺。

　　「我只有一個人、一顆心，也只能屬於一個人。」

　　他的話使她微失了神。

　　「若你跟我在一起，每個人都會說是你虧了。」她忍不住喃喃自語，這個在眾人眼中英俊的黃金單身漢身邊多得是比她還顯眼的女人。

　　「我們為什麼要在乎別人的眼光？我們過我的生活，只要我們開心就好，不是嗎？」

　　原本是這樣不錯，但偏偏她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女人，她無法忍受那些莫名其妙的耳語，而他實在太好，令她沒有安全感。

　　她推開他，想要離開，但他的手拉住了她。

　　他的舉動使她嚇了一跳，心跳突然不聽使喚的加速起來，臉頰更莫名的感到臊熱。

　　危險的男性魅力是足以令人窒息的。

　　簡瑞淇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這個念頭，下一刻等她回過神來時，她發現自己整個人已經落到了他的懷裡，更被他的雙手緊緊的抱住。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只能任他擺佈。

　　他的嘴覆住了她的，柔軟的感覺令她腳一軟，他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壓著她的後腦，沒有給她任何逃脫的機會。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只能被動的由著他。

　　她的喉嚨發出一聲嚶吟，他的舌尖熱切的滑進她的嘴裡，她的手反抱住他，下意識的回應著。

　　她的舉動令他為之一振，雙唇情不自禁的滑過了她細緻的頸項，明顯感受她一陣戰慄。

　　這一刻，他等了許久，他細細的品嚐她的味道，不管再怎麼火爆的女人，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之雲，我媽媽……」

　　殺了他，戚志萬也絕對想不到，一向溫和的霍之雲跟火爆的簡瑞淇會在診療室大玩親密遊戲。平常簡瑞淇看霍之雲就像仇人一樣，現在兩人卻差點躺到床上去了，情況還挺有趣的。

　　「對——」他才開口，剩下的話全都吞進肚子裡了，因為霍之雲那想要把他殺了似的藍眸使他閉嘴。

　　就算是驢子也是有脾氣的，更何況霍之雲這種人是標準的扮豬吃老虎。

　　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戚志萬很慶幸將來需要徹底瞭解他的人是簡瑞淇，而不是他，他這個院長只要要求他在工作上的表現就行了。

　　簡瑞淇腦袋如同漿糊一般攪在一起，整個人的重量都是靠霍之雲在撐著。她目光迷茫的看向發聲處，慢半怕的接收了戚志萬的影像。

　　她的身軀先是一僵，然後驚呼了一聲，用力的將霍之雲推開。

　　她激動的反應看在戚志萬眼裡實在多此一舉，畢竟她再做什麼也挽回不了自己的名譽。

　　霍之雲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踉蹌了下，他只給了簡瑞淇一個難解的眼神，然後銳利的目光掃向戚志萬。

　　「我怎麼知道——」他一臉無辜的聳著肩，「現在還是上班時間，下次若有這種情況，記得先在門口掛上請勿打擾的牌子。」

　　如果現在有地洞的話，簡瑞淇會毫不遲疑的跳下去，把自己埋了。打出娘胎，她還沒那麼丟臉過。

　　她怒火沖天用力踩了霍之雲一腳。千錯萬錯都怪這傢伙，氣死人了！現在可怎麼善後才好？

　　她懦弱的選擇——開溜，她腳步立刻轉往門口的方向。

　　「笑什麼笑，牙齒白啊！」在經過戚志萬身旁時，簡瑞淇火大的說：「剛才你什麼都沒看到，如果有任何一字一句的不實言論傳進我的耳朵裡，你就完了！聽懂了嗎？」

　　他眼神帶笑的看著她。

　　這世界還真是反了！

　　這裡是醫院，而現在是眼前這兩位大醫生的上班時間，他們不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卻在這裡玩親親，照常理判斷，他才該發火，卻沒料到被簡瑞淇給先聲奪人。

　　「你幹麼不說話？」她的眼神危險的瞇了起來。

　　俗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戚志萬一向將之奉為最高行事準則，尤其是他底下儘是一群怪人，所以他順從的點了點頭。

　　簡瑞淇見狀，這才露出滿意的神情，她的目光飛快的掃了霍之雲一眼，什麼都沒說便腳底抹油的跑了。

　　戚志萬看著她的舉動，嘴角揚起一個弧度，不過笑意在對上霍之雲如冰的藍眸便僵住了。

　　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這不能怪我，我要早知道這裡頭是這種情況，打死我，我也不可能白目的跑進來。」

　　霍之雲不想跟他討論這件事，只冷冷的說：「下次進來的時候，麻煩你敲門。」他繞回自己的座位。

　　「是的，醫生。」他俏皮的應答。

　　「你有什麼事？」霍之雲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這種情況在千越醫院實在常見，雖然院長是他，但他底下的一票醫生、護士沒幾個把他當一回事，這就是隨和的代價，不過也因為他的個性如此，所以他帶出了一個很有活力的團隊。

　　「我要跟你談有關我媽媽的事情。」這個世界果然不可能一切都是美好的，戚志萬心想。他有個很棒的家庭，可偏偏就會有個小炸彈，三不五時來引爆一下，惹得大家雞飛狗跳。

　　而通常引爆炸彈的都是女人……女人果然是全天下最麻煩的動物。

　　霍之雲也不囉唆，直截了當把鍾婞玲的病歷丟給他。

　　戚志萬有些意外的看著他。

　　「自己看吧！」他淡淡的說，「阿姨的身體狀況你應該很瞭解，她的心臟不好，有心律不整的毛病，到時整形要全身麻醉會有其危險性，這種病人，我通常不會建議她整形。」

　　其實這對整形手術來說，並不是不能克服的問題，或許別的醫生會為了賺錢而接下Case，但絕不包括他。

　　他的工作帶給他興趣上的滿足和成就感，但他一點都不想弄得太複雜，什麼樣的人適合什麼樣的東西，在看到第一眼時，他通常都能下正確的判斷，若能接受就接受，若不能接受就請另請高明。

　　不管對方是何身份都一樣。

　　「所以你放心吧！」瞄了戚志萬一眼，霍之雲給了承諾，「我不會替阿姨動刀，就算阿姨在我面前鬧自殺，我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要不是他在講的是自己的母親，戚志萬肯定會肆無忌憚的大笑出來。最後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言的表示自己的感謝。

　　「對了，瑞淇請了三天假要回家。」看在霍之雲幫忙他的份上，戚志萬對他放出一個利多消息。

　　霍之雲的藍眸閃過一絲訝異。

　　「被逼的。」戚志萬忍著笑意說：「聽說她已經整整一年沒有回家，她家裡的人都快要氣瘋了。」

　　「什麼時候？」他直接的問。

　　「星期三。」

　　後天？霍之雲立刻在心中盤算了一下。

　　「我也要請假。」

　　他的反應早在他的預期之內，戚志萬笑了笑，「你的門診怎麼辦？」

　　看到他的笑容，霍之雲覺得很礙眼，這傢伙擺明想要看他的笑話。

　　「有別的醫生——」

　　「可是病患都指定要你門診。」

　　「他們指定不代表我一定得要接。」霍之雲冷淡的瞥了他一眼，「若是每個人指定你而你都願意接門診的話，現在你也不會閒得站在我前面跟我講話。」

　　「你的話真是一針見血。」戚志萬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微笑道：「把假單送上來吧！」

　　言下之意就是他准假了。

　　「不過你要跟她回去做什麼？」他不解的問，「你知不知道，她有三個哥哥——」

　　「知道。」霍之雲打斷他的話，早在初識瑞淇之時，他就將她的家庭背景查得一清二楚。

　　「人家可是簡家的小公主，你自己要有心理準備。」

　　霍之雲的嘴角微揚了下，他聽出了戚志萬話中的關懷。「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他這麼說，看來是沒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了。

　　「瑞淇的爸爸是我在醫學院的教授，」戚志萬說道，「如果有任何需要幫忙的話，跟我說一聲。」

　　「我自己——」

　　「就當謝謝你這次替我處理我媽媽的事情。」他知道霍之雲是個極重隱私的人，所以索性先聲奪人。

　　霍之雲在心中歎了口氣，然後點了點頭。

　　「希望你真能順利抱得美人歸。」拍了拍他的肩膀，戚志萬給予祝福。

　　「我一定會順利，我一向不打沒有把握的仗。」霍之雲的態度依然沉穩。

　　他的樣子使戚志萬忍住笑。

　　想當初他也是這樣的自傲，自以為條件優勢就認為只要他想要的沒什麼到不了手，但最後卻差點敗在雅芙——他親愛的太座手中，所以這世上還真是沒有絕對的事。

　　俗話說得好，試金用火，試女人用黃金，而試男人就得用女人——可見女人的力量是很偉大的。

　　不過這個時候，他還是什麼都不要說的好，很多事要靠他自己去闖才會明白箇中滋味，畢竟他們都不是還在讀書的學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