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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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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東籬 -【藥香吃貨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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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5 01:41: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他心中驀地一酸,雖然知道她說的是醉話,可是這樣的醉話他不想聽到。
  他側身倒在她的身旁,隔著被子將她抱在懷中,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你不能走,因為,我不許。」
  醒來時,蘇蕎太陽穴隱隱作痛,不過這痛並不嚴重,就如同一根針刺了兩下,她掙扎了兩下,睜開眼,又感覺略好一些。
  只是當她睜開眼時,驚愕的發現自己面對著一張潔白如冰雪的臉,那是一張好看的臉,眉目如畫,只是……
  這樣一張臉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的腦袋有幾秒當機,當她反應過來,一雙眼睛瞪得老圓。
  老天!世子爺!
  她身體動了動,世子爺還抱著她呢,隔著被子抱的緊緊的,蘇蕎臉兒立即燙了起來,她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流觴已經起來了,打算進來伺候世子爺洗漱,可是他探頭一看,咦,奇怪啊,世子爺不在。
  聽到簾子裡有聲音,他自然也不好意思開簾子,隔著簾子在外頭問:「蘇蕎,你起來了嗎?看見世子爺沒有?」
  蘇蕎此刻正緊緊的縮著身子企圖從世子爺的懷中逃跑,她也不想弄醒他,若是醒了四目相對好尷尬的。
  可是趙孜睿還是醒了,流觴的聲音一響他便醒了。他感覺到懷中的女子往外鑽的勁兒,恍惚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情,他也喝了點酒,側臥在她的榻上,便迷糊的睡過去了。
  他的耳根子有些發紅,終於還是緩緩睜開了眼睛,對上了蘇蕎那雙瞪得圓圓的跟金魚似的眼。
  蘇蕎的眼睛眨巴眨巴,他的眼睛也眨了眨,然後面色淡定的鬆開了手,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跟她打了個招呼:「早啊。」
  蘇蕎吞了一口唾沫,臉上是滿滿的尷尬:「早。」但是她也沒好意思問世子爺怎麼跑到她床上來的。
  外頭流觴聽到聲響大吃一驚:「世子爺,你在裡頭?」那音調高揚,十分的誇張。
  裡頭世子爺只是「嗯」了一聲,流觴便只得在簾子外頭等著。
  趙孜睿挪開了長腿,蘇蕎被他壓住的雙腿得到了解放立即就爬了起來。
  他沒有多看,起身用兩個拐杖支撐著身體掀開了簾子出來,流觴一瞧立即過去扶著,眼神裡滿是曖昧。
  趙孜睿出來的時候,特意隨手將簾子拉嚴實,將蘇蕎結結實實的擋在裡頭。
  流觴雖然好奇,可是他沒有第二個腦袋,哪裡敢偷看。他心裡竊笑,昨晚,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呀。
  他伺候著世子爺洗漱,瞧著世子爺面沉似水,可是那通紅的耳朵出賣了他。
  蘇蕎在裡頭撓著頭,拼命想也記不得昨晚發生了什麼,她模模糊糊的記得似乎眼前的確有世子爺的一張臉,她還跟他說了什麼話。難道……難道他趁著她喝醉居然圖謀不軌?
  那也不對啊,若是世子爺想圖謀不軌,老早都可以了,幹嘛非得現在?
  她瞧著自己身上穿的整整齊齊的衣裳,比平日裡她自個睡還整齊,身體也沒有什麼不適,便想應該沒有發生什麼。一想到世子爺莫名其妙的抱著她,她臉上一陣發燙,難道他喝醉了照錯了床?
  這倒是有可能。
  蘇蕎安了心,她在這裡住了這麼久,對於趙孜睿還是很信任的,他應該不會做那種趁人之危的事情。
  何況她現在就要走了,得加緊時間讓他學會走路,以便向王妃交差。
  接下來的幾天,蘇蕎對世子爺安排緊鑼密鼓的複健訓練。從坐著到站起來是一個坎,從站起來到走路是一個坎,如今最要緊的坎到了,那便是扔掉拐杖自己走路。一個人如果長期用拐杖也會容易形成依賴,如不及時矯正,可能走路的姿勢就不會好看。想著世子爺那麼好看的人,自然走路也要好看才行。
  蘇蕎的計畫有些急促,就連流觴和淩波都感覺到了。流觴問蘇蕎:「你這麼急做什麼?讓世子爺慢慢適應嘛,現在已經很好了。」
  蘇蕎擺擺手:「沒多少時間了。」
  這話,聽得人莫名其妙。
  傍晚時,外院落了鎖,沒人干擾,蘇蕎瞧著這兩日趙孜睿拐杖已經用的熟了,覺得他開始走路的時機到了,或許對於一般人有些早,但是對於世子爺,未必。
  內院,趙孜睿拄著雙拐站在合歡樹下,他抬眼,女孩就在對面不遠的位置對他招手。
  「過來!」她叫道,「扔掉拐杖!」
  趙孜睿聽到這句話略微有些吃驚,也有些疑慮。
  他真的可以開始走路嗎?
  真的到了這一刻,他有些渴望又有些恐懼。
  淩波和流觴站在一側目不轉睛的看著。
  他緩緩丟開一個拐杖,對面的女孩臉上露出笑意,鼓勵的說:「好,扔開另外一個!」
  為了他長久以來的夢想,也為了不讓對面女孩失望,他毅然扔開了另一個拐杖。
  他的雙腿有些顫抖,但是他到底獨自站立了。
  「開始邁步!」蘇蕎叫道。
  他緩緩抬起腳步向前,腳底卻帶著刺痛的感覺,驀地腳下一軟,跌倒在地上。
  流觴和淩波大驚,便要過去扶他,蘇蕎叫道:「不許扶!讓世子爺自己起來!」
  流觴一愣,淩波惱道:「你沒看到世子爺跌倒了麼?」
  蘇蕎搖頭:「不能扶!」態度依然決絕。
  淩波很生氣,不管她的話,依舊要去扶世子爺,卻聽到他低聲吐出兩個字:「走開!」
  淩波心中委屈,癟著嘴走到了一邊。
  他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試過跌倒,跌倒的樣子或許有些狼狽,可是跌倒了才能站起來不是嗎?
  膝蓋上疼痛襲來,他的額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即便是如此,他雙手撐地,讓自己的身體緩緩起來,又一次帶著搖晃的站了起來。
  他看著女孩的方向,向前邁了一步,接著,又一步,他看到女孩的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只是下一步,他再次跌倒,重重的跌在了地上,他從來不知道地面居然這麼堅硬。
  流觴和淩波在一旁心疼的不得了,對蘇蕎說:「夠了吧,今天的夠了吧,明天再走吧。世子爺的膝蓋該出血了。」
  蘇蕎搖頭,異常的堅定:「今日走的不錯,應該趁機多練習練習。」她似乎好不疼惜世子爺的膝蓋呢。
  趙孜睿雙手撐著身體艱難的爬起來,繼續走路,有時候可以走兩三步,有時候只能走一兩步,不知道摔了幾次,蘇蕎都看不下去了。
  「世子爺,明日再來吧。」她終於開口了,流觴和淩波也松了一口氣。
  只有趙孜睿說:「再來,本世子不說停,便不停!」
  天色已黑了,流觴打起了燈籠,在短短十幾米的平地上,趙孜睿來回的走著,雖然會摔跤,但是進步卻也非常的明顯。
  那就是他走的一次比一次好,摔跤一次比一次少。當他終於一口氣走完了十幾米的行程時,他終於舒了一口氣,累的跪倒在地上,此時此刻,膝蓋的疼痛已經到了麻木不能感覺到的程度,渾身的衣服都被浸濕透了,幾乎可以擰出水來。
  蘇蕎過來扶著他,看到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孩子般歡喜的笑容:「我可以走這麼遠。」
  蘇蕎點頭:「世子爺今日走的真的不錯。」
  他眉眼笑的彎彎,臉上的笑容弧度更大了。
  流觴有些憤憤,他覺得蘇蕎給世子爺的訓練太過嚴苛,如果不是她的要求,世子爺也不會這麼累摔跤這麼多了。
  幫世子爺沐浴後,他乾脆將上藥的任務交給了蘇蕎,也好叫她看看世子爺現在膝蓋摔成什麼樣子。
  趙孜睿沐浴過後,頭髮半幹,烏黑的頭髮垂在肩頭,身上穿著素白的綾衫,微風吹來,烏黑的髮絲揚起,他俊美的眉目讓人不敢直視。
  蘇蕎拿了個小板凳坐在他跟前,擼起了他的褲管,臉上的表情發生了變化。
  青紫帶著血跡,甚至皮肉也被磕開,看著就好疼。
  蘇蕎吸了一口涼氣,道:「世子爺若是覺得疼,為什麼不做聲?若是我知道流血了,便不會叫你堅持走了。」
  「與你無關。」他打斷了她的自責,「這點疼痛算什麼?父親不日就要回朝,我希望他再次看到我的時候,我可以站著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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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5 01:41: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蘇蕎恍然明白了他這麼堅持這麼拼命的原因。
  她搖頭歎了一口氣,道:「世子爺這傷口疼痛的厲害的話,明日繼續訓練就有妨礙。若是不處理好,說不定還會發炎化膿,膝蓋乃是關鍵部位,世子爺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體才是。」她一邊輕柔的替他抹著藥,一邊說著。
  「你……擔心我?」他這話一出,氣氛就尷尬了。
  蘇蕎抬頭,望著他的臉,只看到微風吹起他的髮絲輕輕飛舞著,那髮絲後的眉目仿若墨筆點染,在淡黃的燈光下竟似有蠱惑人心的魔力,惹得她胸腔中的一顆心「噗通噗通」亂跳個不停。
  她神色有些怔怔的,呆呆的望著他,他伸出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低頭緩緩靠近,當他近在咫尺時,蘇蕎驀地驚醒了一般,立即低下了頭,道:「醫者父母心,我身為醫者,自然擔心患者。」
  趙孜睿心裡輕歎了一聲,好可惜,就差一點。
  蘇蕎的手指在他膝蓋處無意識的抹著,方才他是要做什麼?抬她的下巴,靠的那麼近,難道……他竟然……想親她?不會吧!
  他被她的手指弄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蘇蕎立即收拾起心情認真的抹藥,又拿了白色的紗布給他厚厚的將膝蓋裹起來。
  「我去給你做個膝墊吧。」她起身,「明日如果要繼續訓練的話,多個膝墊至少不容易痛。」
  趙孜睿點點頭。
  她走之後,他起身上了自己的床,如今不需要胡床支撐身體,行動果然方便了許多。只不過他躺在床上,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他翻了個身,想起昨晚抱在懷中的那個人,嗯,原來是少了一個人。
  簾子後,蘇蕎仍然點著燈,她在櫃子裡翻了一塊舊布出來,又夾了棉花做了一個棉花包一樣的墊子,然後在兩邊縫上帶子。
  東西很簡單,但是一針一線的縫,也的確挺費功夫也挺費眼力的。
  她細細的低頭縫著,渾然沒覺得簾子微微掀開了一條縫,簾子外那身著素綾衣的人看到裡頭女子低頭做針線賢慧的樣子,輕輕放下了簾子,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侯爺回京的消息傳遍了京都。許氏早已開始做準備,府裡頭上上下下的都在打掃庭院,換上新鮮的花盆,搞的到處花團錦簇,喜氣洋洋的樣子。
  流觴在星辰苑也派人時不時往前面去看,瞧瞧有沒有人馬回來。
  趙孜睿坐在院中的輪椅上,今日特地一早梳洗了,一襲素白的錦衫越發顯得清俊出塵。
  連日來的訓練很是順利,他低頭看著花圃中的蘭花,那花瓣幽幽綻放,開的清雅。
  他今日依舊坐著輪椅,只不過是想給父親一個驚喜。
  蘇蕎坐在自己的小隔間裡頭正在收拾包袱,這些日子敬王妃沒有過來,但是如果趙孜睿能夠走路的消息傳出去,她肯定就會過來了。之前的協定本來就是她和王妃之間的協議,稟告了王妃她也該走了。
  她瞧著手裡的錦緞衣服和首飾盒,默然的放進了衣櫥裡,這些本就不是她的,她也沒資格帶走。
  可是想了想,還是從那首飾盒裡拿了一個蓮花簪子出來藏在了袖子裡,好歹她照顧了世子爺這些時候,拿個簪子做個紀念,他應該不會那麼小氣吧。
  趙孜睿本意是讓她換身綢緞衣裳,不過她還是將一身粉紅的丫鬟裙子穿在了身上,她本就不是什麼大家小姐,在這裡也不過是個丫鬟,即便是通房丫鬟,那還是丫鬟啊。既然是丫鬟,她也不做那些肖想,依舊穿上了粉色的丫鬟衣裳。
  她走出來的時候,趙孜睿正好回頭,瞧著她如此素淡的樣子,微微蹙了蹙眉,卻沒有說什麼。
  因為大家都等著侯爺的消息,目光都情不自禁的望向院子口,這時,只瞧見一個小廝興沖沖的跑過來:「世子爺!侯爺回來了!」
  這話一出,大家都有些激動了。流觴急忙推著趙孜睿向著前院去,蘇蕎和淩波趕緊的跟在後頭。
  幾個人到了二門處,一路上不少丫鬟小廝們都往這邊來迎,只見許多丫鬟婆子擁簇著許氏和趙祈也出來了。
  許氏掃了趙孜睿一眼,見他依舊坐著輪椅,倒也沒覺得什麼,說什麼那丫頭是大夫,能怎樣,除了臉色略好些,還不是同以前一樣?不過她細細觀察了趙孜睿,發現他不止臉上血色更好,雙眼似乎炯炯有神,再也不是從前那毫無生氣病歪歪的樣子。她心裡便有了忌諱,冷冷看了蘇蕎一眼。
  門外出現喧嘩之聲,眾人迎出來時,正好一班人馬到了侯府門口,趙孜睿放眼看去,只見來人個個騎著高頭駿馬,甲胄森森,腰挎長劍,威風凜凜。這人馬過來,一路百姓都圍觀在街邊。
  為首那人四十多歲年紀,頭束金冠,濃眉鳳目,雖然年到中年依然英氣勃勃,絲毫不遜于年輕人。他身穿銀色甲胄,顯然是風塵僕僕剛從京外歸來。
  那人正是義安侯府的主人,義安侯趙昌。他赴邊關一去一年多,戰事膠著,如今才得勝歸來,大部戍在城外,他帶著近衛先回家中看看。
  蘇蕎瞧著那人,再看看世子爺,果然是父子,長得還挺像的。親眼見著侯爺班師回朝,如今她也算是有見識的人了。
  趙昌的目光掃過許氏、趙祈,最後落在趙孜睿的身上,臉上露出了笑容:「孜睿!」
  他翻身下馬,在軍中時他便得了趙雅茹的信,說找人替趙孜睿治病希望很大,可是如今看著他還是坐在輪椅上,到底還是有些難過跟失望的。
  但是無論怎樣,趙孜睿獻上了淩空傘和那許多改良的武器,即便是對著聖上面前,他也敢說自己的兒子功不可沒。
  「侯爺!」二夫人笑眯眯的迎了上去,順手把自己兒子拉了一把,往侯爺跟前扯。
  「侯爺,連日奔波可是累了,祈兒可擔心著您呢。」說著把趙祈推到了他跟前。
  趙昌點了點頭,問他:「白羽都尉做的可還順利?」
  趙祈尷尬的點了點頭。
  趙昌勾唇略帶譏諷:「那就好。那本就是你志向所在,能做好就不簡單。」
  趙祈聽著父親這半譏諷的口氣,心裡又羞又惱,慚愧的低下了頭。
  雖然兩個人擋在他跟前,他還是撥開了許氏,向著趙孜睿走去。
  趙孜睿看向父親,緩緩勾唇,這時,他竟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趙昌大吃了一驚,愣在了原地。許氏和趙祈回頭看去,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眾丫鬟婆子小廝,有驚呼一聲的,也有抽著冷氣的。
  「世子爺……站起來了?」
  這個場景,太過出人意料,在過去的十幾年裡都沒有出現過的情景,竟然會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在他們的眼裡,世子爺從來都坐著輪椅深居簡出的那個人才對吧?
  許氏又驚又怒,心裡暗道,他頂多站起來,絕不可能再怎麼樣了?可是就在她的否定中,那個年輕的白衣男子一步一步向著他的父親走去。
  趙昌驚呆了,雙手微微顫抖起來。就是在沙場之上,也沒有事情會讓他如此顫抖。
  趙孜睿走的很穩健,姿態也很從容,從他走路的姿態,你不會想到他竟然有十幾年沒有走過路了。
  只有蘇蕎幾個人知道,為了今天的這一刻,這些日子他摔了多少跤,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和努力。
  「世子爺走路了?」
  「這怎麼可能?是不是我的眼花了?」
  「真的走路了呀!」
  眾人議論紛紛。
  直到趙孜睿走到侯爺的跟前,他一如眾人一般,恍然以為做夢一樣。
  「爹!」趙孜睿出聲,他雙手作揖,道:「恭喜爹得勝歸來!」字字鏗鏘,直入趙昌的心底。
  他望著自己的兒子,這才意識到真的不是做夢,他激動的竟不知道如何是好,握著兒子的手,淚水濕潤了眼眶,哽咽道:「好,好……我兒好樣的……」
  他身後的眾位親衛軍都是隨著他出生入死的,看到此情此景一個個也是感動極了,高聲道:「恭喜侯爺!賀喜侯爺!恭喜世子爺身體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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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5 01:41: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眾人都是歡喜,只是那人群中,許氏緊緊握著雙手,幾乎摳破了手心,她咬牙切齒的看了蘇蕎一眼,她真的沒想到,她只是防著這丫頭懷了孩子,卻想不到她還有這樣的本事?!
  她低頭附耳在丫鬟彩鳳的耳邊說了幾句,彩鳳點了點頭。
  正在眾人歡喜時,便有宮中的小黃門奉了聖旨快馬果然,令義安侯去覲見皇帝。
  趙昌高興的拉著趙孜睿的手,道:「睿兒,你今日便隨父親一起進宮見見聖上!你可害怕?」
  趙孜睿搖頭。
  趙昌大笑,拍在他的肩頭:「好,果然有膽氣,咱們父子倆這就一起進宮面聖!」
  趙昌看趙孜睿的樣子,知道他康復應該不久,便讓人備了馬車,轉而向著宮中去了。
  臨上馬車時,趙孜睿回頭看向蘇蕎,只見人群中,她也望著自己,他微微一笑,蘇蕎對他點點頭。他便放心的進了馬車。流觴騎著馬隨著世子爺的轎子一起進宮。
  淩波瞧見蘇蕎還在看,道:「還看啥呢?人都走了。」說罷,逕自往裡頭去了。
  蘇蕎心裡懷著心事,今日趙孜睿不在,尋常時她又能夠出入侯府了,若是她現在走了,是不是還乾脆一些?等敬王妃過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她已經在隔間裡擱了一封信,將她同敬王妃的協議說的一清二楚,料想趙孜睿看到信就該知道原委了。
  可是一想起走,她心裡倒是有些沉甸甸的。這府裡,當初是百般不願迫不得已來的,覺得就是個大牢籠,如今卻總有些牽掛,扯不斷說不明。
  她正路過一個圓月門的小院子,突地一個眼生的小丫鬟過來對她說:「蘇姑娘,你娘來看你了,就在那院子裡頭!」
  蘇蕎一驚,娘什麼時候來了?也罷,她來了,自己正好跟她回去呢。
  上次娘來看她的時候也是在一個圓月門的院子裡頭,這次怕是輕車熟路了。
  她沒有生疑,逕自入了院子,只是當她一進去,那院子門陡然就「砰」的一聲合上了。
  她心中一驚,驀地回頭,卻看到兩個蒙著黑巾的勁裝男人向她逼了過來。
  「你們是什麼人?這裡可是侯府,若是我大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男人冷冷一笑,壓著嗓子說:「那你就叫叫看啊。」
  蘇蕎才要發聲,男人驀地抽出了手裡的鞭子,鞭子一甩,迅速纏住了她的脖子,她直被噎的喘不過氣來。
  她害怕極了,這兩個人,眼看著是要下殺手啊,她到底哪裡得罪他們了?
  「你們……到底什麼人……」
  男子嘿嘿一笑:「可惜了,小丫頭,今日你便是死了,也只好做個糊塗鬼了。」
  蘇蕎往後看了一眼,這院子除了那個圓月門,便沒有出口,她後頭有個蓮花池,隱約看到似乎有個暗渠同外頭相通。
  可是這鞭子……
  她真要斷氣了,她突然想起身上日常帶的東西,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把東西灑在那男人的臉上。
  煙霧騰起,男人「啊」的叫了一聲,趁著他手下鬆動,蘇蕎迅速了轉了一個身,擺脫了鞭子的纏繞,另外一個男人氣勢洶洶提刀過來,女孩驀地翻過了欄杆,「噗通」一聲落入了水池中。
  持鞭子的男人惱怒的抹了一把臉:「這是什麼鬼?胡椒還是辣椒?!」
  持刀的男子探頭看水池裡,只見水裡撲騰了幾下,連個水花都沒了。
  「那丫頭沉下去了?」
  男子疑惑的觀察著池面,突然發現那暗渠似乎是通到外頭的,驚疑道:「該不會是潛水出去了吧?」
  「怎麼可能有水性那麼好的女人?不可能,肯定是淹死了!」
  當兩個黑衣人跳出院子時,只見那條暗渠一直通往外頭的河流,兩人一路找出去,居然沒有看到人影子。
  蘇蕎原先小時候水性就頗好,潛出了暗渠,好容易透了一口氣,一下子便瞧見那兩人跳出來,立即又躲進了河裡。
  等了好一會她才浮出水面,到了一處水草茂盛的岸邊上了岸,等爬到岸上,這才覺得累的脫力,趴在草叢下面,迷迷糊糊的竟暈了過去。
  等她睜開眼時,只見一個模樣英俊的男子含著笑意問她:「蘇姑娘,你終於醒了?」
  蘇蕎眨巴眨巴眼睛,迷蒙的望了四周一眼,發現自己已經身在一個房間裡頭。
  站在她跟前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前未婚夫傅瑜,傅瑜身邊站著一個小廝,正是七寶。
  蘇蕎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裳,頓時驚呼一聲:「你幹了什麼?怎麼我的衣服都換了?」
  傅瑜連忙擺手:「這衣服是丫鬟給你換的,你衣服都濕透了,不換怎麼行呢?」
  蘇蕎半信半疑的望著他:「真的?」
  傅瑜舉起兩根手指:「自然是真的,我堂堂傅家公子,還騙你不成?」
  「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去河邊散心,沒想到就碰到蘇姑娘,還真是有緣。」傅瑜搖著扇子笑道。
  蘇蕎一骨碌坐起來,狐疑道:「有這麼巧的事?」
  七寶急忙湊過來說了一句:「小的可以證明。真是湊巧,所謂無巧不成書。又有句老話說的好,有緣千里來相會呀!」
  蘇蕎皺了皺眉頭:「我要回家,不同你們在這裡瞎扯。」
  「等等!」傅瑜用扇子將她一攔,問道:「你在侯府中做丫鬟,怎的卻從河裡冒出來,莫非有人要害你?」
  蘇蕎歎了一口氣:「是有兩個人追我,卻不知道什麼來頭。若是我死了,說不準死也死得不明不白的。」她想起那個臉生的丫鬟,想起這些歹人可以在侯府裡自由出入為所欲為,心裡早已有了一個人影子,但是那些人做事滴水不露的,沒憑沒證的她也不敢確定。
  傅瑜眼珠一轉,微微笑道:「那你就更不能出去了。這裡距離那條河並不太遠,要是你出去,又被他們盯上怎麼辦?現在,同我們呆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蘇蕎不相信的上下打量了傅瑜一回,同他一起?安全?誰知道?
  蘇蕎也不敢貿然出去,而是從床上爬起來,探頭探腦的到了窗子口,悄悄打開一條縫從裡頭望出去,果然可以看到那條河,只是河邊一切如常,並沒有什麼異樣。
  她心裡打鼓,又回頭看了傅瑜一眼,只見那廝笑的人畜無害,她心裡有些猶疑了。
  趙孜睿同父親入宮面聖,皇帝得知他為此次戰役做出了許多器械,又看了淩空傘的圖樣不由得龍顏大悅,於是大加獎賞,在金殿之上親口敕封了世子中郎將一職,打算予以培養重用。與此同時,賞賜金銀綢緞駿馬給父子二人,逕自送往了侯爺府。
  趙孜睿跟著父親回到侯府時,合府歡喜,唯有那幾人心裡妒恨如針紮。
  流觴同世子爺一起回了星辰苑,一路上見到的下人聽到消息都要過來賀喜一聲。
  趙孜睿此時此刻,最想告訴這個消息的人卻是蘇蕎。
  他加快了腳步,跨進了星辰苑,只是苑內似乎異常的安靜。
  「蘇蕎!」他高聲喊了一聲,並沒有人回應。趙孜睿微微蹙眉,對流觴說:「去找蘇姑娘出來。」
  尋常時候那丫頭都喜歡在院子裡晃,如今倒是不見了人影。
  他抬頭看到那合歡花漸漸凋落了,幾片發黃的葉子隨著風打著旋兒落在了地上。他想起了那一次雨後,那個傻乎乎的姑娘抬頭看著滿樹繁華的情景,就仿佛昨日一般。可是只是過了一個季度,曾經寥落沉寂的日子卻一去不復返,換來的將是他的新生。
  她陪他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日,也是她,帶給了他重生的希望。
  他嘴角微微勾起,淡金色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俊美的容顏越發顯得白皙如玉,只是那玉,今日卻綻放著別樣的光彩。
  流觴在屋裡找了一圈,撓著頭出來說:「世子爺,沒看見蘇姑娘,就連淩波也沒瞧著。」
  趙孜睿皺起了眉頭,有些奇怪,這有些異常。不知為何,他心裡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哎!淩波,你總算回來了,怎麼大白天的都不在院子裡呢?!世子爺正找蘇蕎呢!」
  趙孜睿驀地回頭,只見淩波的臉色很是不好,帶著幾分緊張幾分焦慮幾分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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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流觴意識到定然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立即問:「出了什麼事?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蘇蕎人呢?」
  淩波搖著頭,突然走到趙孜睿的跟前「噗通」一聲跪在他的跟前:「世子爺,對不起,我……我找不到蘇蕎。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趙孜睿驀地愣住了,雙手微微顫抖了一下,語氣低沉的問:「這是什麼話?!什麼叫找不到?蘇蕎從來都不會出侯府的!」
  流觴立即過來勸解道:「世子爺,先別急。蘇姑娘如今在侯府中都熟了,或者出去買點東西辦點事情,說不定很快就會回來了。」
  趙孜睿緊緊收攏了五指,握緊了拳頭,抬頭看向偌大的院子,陡然發現,沒有了蘇蕎,這院子竟顯得如此寥落而空曠。
  「你出去四處問問,看看有沒有人看到蘇蕎出門,一有消息立即來報我。」他沉聲下令。
  流觴得了令,一把拉著淩波一起出去打聽。她現在跪有什麼用,若是蘇蕎真的出了事她跪十年都沒用,還不如找著人更實惠。
  趙孜睿走進了房間,突然想起蘇蕎的隔間,他立即進了隔間,卻看到她的床頭擱著一個打包好的小包袱,他心中一驚,立即去打開了包袱,都是她當初進侯府時候的衣服和用具。
  他又去開了她的衣櫥,衣櫥裡寥落的放著兩件衣服,卻都是當初他賞賜給她的錦緞和首飾。
  他眯起了鳳眸,突然惱怒的意識到一件事,她要走?她真的打算走?
  那錦緞衣服上擱著一封書信,他伸出五指,五指卻微微顫抖著,到底還是將信拿到了手中。
  信封上清楚的寫著「世子爺親啟」,正是蘇蕎的筆跡。
  他迫不及待的拆開了信封,抽出了裡頭的信紙,那信紙上滿滿的寫了一頁。
  他低著頭看完了,五指緊緊的攥著信紙,幾乎將信紙攥破了。
  抬頭時,烏黑的眼眸中,仿佛烏雲在湧動。
  「世子爺!」流觴從外頭回來,見世子爺安靜的坐在隔間的床鋪上,臉色陰沉。
  「沒有消息,各處都打聽了,都說沒瞧見蘇蕎。這可如何是好?眼瞧著,天色都快黑了,蘇蕎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趙孜睿緩緩站了起來,臉色如冰,道:「你陪我去一個地方。」
  敬王府中,此時已經點起了燈籠,晚飯過後,一般不會有什麼客人來訪,不過今晚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敬王妃在養胎,此時她躺在床上,薄薄的毯子蓋著肚子,肚子已經滾圓如球。以往到了這個時候,她瞌睡都來了,但是今天聽到那不速之客的來訪,臉上倒是露出了暖暖的笑容。
  看到男子走進了屋裡,雖然走的慢,可是她依舊是滿眼的激動和欣喜。
  「孜睿!」敬王妃一激動,便扶著丫鬟的手要坐起來。
  趙孜睿急忙過來,道:「姐姐不用起來,靠著就好。」
  「聽聞父親回來,聖上對你大家嘉獎,還封了中郎將。我今兒白天就聽你姐夫說了,我心裡正高興呢。可惜身子不方便,不然我定然第一個去侯府中恭賀你,也好看看父親。你來了,還能行走了,看著我真的高興。」說著,輕輕的拿著帕子去拭擦濕潤的眼角。
  趙孜睿本來氣勢洶洶的來,可是看到姐姐此時的樣子,眼底便湧起了柔波:「姐姐最近身子可還好?」
  趙雅茹拭了眼淚,點頭道:「還好。只是行走要難些,時常躺臥多些。太醫說還是要動一動的,也就只能在院子裡讓丫鬟扶著走一走,卻不能遠行去看你們。幸虧你來了,不然我說不準還要好些時日看得到你呢。我瞧著你的腿竟是大好了,蘇蕎果然是個好大夫,能說到做到的大夫,真是少有!而且,她居然提前做到了,太叫我意想不到了。」
  「她好像是走了。」趙孜睿沉聲道,臉色立即冷了下來。
  趙雅茹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只見他將手裡的一封信遞給了她。
  趙雅茹接過信,看了一遍,再看看趙孜睿的臉色,心裡有些微妙的心虛。孜睿似乎對於這丫頭很是在乎,如今這樣難道竟是興師問罪來的?
  「信上所說的可是屬實?」他一雙濃眉蹙的緊緊的,雖然竭力使自己的語氣溫軟,還是看得出此時他心情不善。
  「信上是實話。」趙雅茹坦然道,「當初蘇蕎哥哥入獄,我以入侯府替你治療做通房丫鬟為條件,將她哥哥從獄中撈出來。當初我答應蘇蕎,如果她治好了你,就可以離開。但是如果她作為通房丫鬟懷了孩子,孩子必須留下。今日我就如實告訴你,這些就是當初我同她的協議。只是沒想到這丫頭竟這麼心急,怎麼招呼都不同我打一聲,就這麼走了?」
  趙孜睿不可置信的望著姐姐,不知道是惱怒還是疼痛,心口竟然有一種絞痛的感覺,他紅著眼眶啞聲對她說:「姐姐,你當初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趙雅茹察覺到他語氣中的責備,有些無奈:「姐姐這樣做無非是為了你好。我使用非常手段才尋得這個良醫,我想要的不過是你的康復,哪裡想到那麼多。孜睿,你該不會……喜歡上那個丫頭了吧?她一個小商戶之女怎配得上你堂堂世子爺?」
  趙孜睿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伸手撫了撫姐姐的手背,低沉的道:「姐姐好生休息,不要多想。孜睿沒事,今日來一來證實這件事,二來也看看未來的外甥。我現在就回去了。」
  他起身便走,趙雅茹心中還是不安,勸道:「孜睿,那不過是一個小丫鬟,忘了也就忘了,千萬莫要當真。她治好了你,改日我送上厚禮去填了情,你們也就兩清了。」
  他立在門口,背對著王妃,合了眼又睜開,緩緩道:「姐姐,好生安歇吧。這件事,我心裡有數。」
  出了王府,坐在馬車上,車簾半挑,外頭的燈光明明滅滅,他目不轉睛的看著窗外,眼神卻飄忽。
  他想起了那個廟會的夜晚,想起從前蘇蕎同他坐在一個馬車裡,他總是嫌棄她擠,有時雙膝相觸,都讓他尷尬又懊惱。今日馬車是寬敞了,可是心底卻是無邊的落寞。
  馬車裡很安靜,流觴陪著他出來,他跟在世子爺身邊這些年,自然知道蘇蕎走了世子爺心情很不好。只是往日裡世子爺心情不好的時候從臉上就看得出來,可是今天世子爺面色看起來平靜,那股生人莫近的氣勢十分嚇人。
  「世子爺,要沿著河邊走走嗎?」流觴回頭問。
  但是世子爺沒有作聲。
  流觴就有些猶豫了,到底走哪條路呢?要不要沿著河走走讓世子爺兜兜風散散鬱氣?
  半晌,聽到馬車裡傳出聲音:「你知道蘇家怎麼走嗎?」
  流觴一怔,蘇家?難道世子爺認為蘇蕎回了蘇家?
  「屬下找人打聽一下!」
  蘇蕎原來時常說她家在蘇家藥鋪,住在東街,流觴便趕著馬車往東街走,走了一條街,果然看到一個藥鋪,那藥鋪的門楣上掛著一個牌子「蘇家藥鋪」。
  流觴大喜,立即在蘇家門口停了馬車,下車到了趙孜睿的跟前:「世子爺,這裡就是蘇家藥鋪了。」
  聽到這個名字,趙孜睿心口驀地一跳,緩緩起了身,轉身看時,只見那門楣下掛著兩個燈籠,淡黃的燈光下,果然有一個牌匾,寫著「蘇家藥鋪」四個大字。
  只是這個時辰了,蘇家的藥鋪已經關門了。旁邊似乎就是蘇家的宅院,也已經是大門緊閉。
  他呆立在蘇家門口,望著那院牆,眉頭一直緊緊皺著。
  沒有了她的消息,她仿佛露珠一樣憑空消失了,就仿佛她似乎從來都沒有來到他身邊一樣。
  他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如果她真的要走,就一定會回家,當初她說過她很想家,她母親來看她的時候,她高興的像個孩子。
  倘若她要離開,她也應該是提著那小包袱離開。如今小包袱還在府裡頭但是人卻不見了,難道說她急切的連個包袱都來不及取,又或者另有隱情?
  他不知道。他自恃聰明,可是生平卻第一次遇到了擔心害怕沒有把握的事情。
  「流觴,去打聽一下,蘇蕎回家沒有。」他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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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流觴看看時辰,這個時辰也算不得太晚,應該宅子裡的人還沒休息,但是大晚上的打擾別人總是不大好,不過世子爺吩咐,他只能硬著頭皮去敲門了。
  八寶開了門,撓頭問他:「你幹嘛呀?找哪個呀?」
  「小哥,我問下,你家姑娘是不是叫蘇蕎,她回家沒有?」
  八寶翻了個白眼:「你神經病啊,一個大男人,大晚上的問姑娘家?你管我家姑娘叫什麼?她回不回家跟你什麼關係啊?你這人,毛病!」說著便要關門。
  流觴一把將腳塞住大門,回頭看了趙孜睿一眼,趙孜睿眼色一冷,輕輕揮了揮手。
  流觴點頭,一下子抽出腰間寶劍架在他的脖子上,滿臉歉意的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知道蘇蕎有沒有回家?」
  感覺到冰涼涼的寶劍架在脖子上,八寶嚇得腰酸腿軟,顫著聲說:「沒……我家姑娘在侯府裡做丫鬟們,至今沒有回家。」
  流觴放了小廝,收劍回劍鞘,八寶趁著他收回腳,趕緊的「嘎吱」一聲關上了大門,唬的直拍胸口。
  他想著方才那人的問話,覺得好生奇怪,姑娘的確沒有回家,那人又是哪裡來的,怎麼會問出這樣的話來?他一想覺得不對,趕緊的進屋去向老爺彙報了。
  流觴回來,對趙孜睿搖搖頭。
  他鳳眸之中滿是疑雲,蘇蕎如果沒有回家,那麼她會在哪兒?
  他心口驀地一跳,莫非,她真的出事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他心中仿佛刀子在紮一般的疼痛,他驀地捂住了心口,流觴吃了一驚,急忙過來扶著他,問:「世子爺沒事吧?」
  他推開他,搖搖頭:「沒事。令暗衛出動,全城尋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流觴一呆,死?怎麼會死?
  他勸道:「世子爺,屬下覺得,像蘇姑娘的面相,那是有福氣的人,無論如何絕對不可能死於非命的。」
  趙孜睿看了他一眼,神色微緩,沉聲道:「對,她不會死。」
  趙孜睿回頭看了一眼蘇宅,看來蘇家的人還什麼都不知道。他上了馬車,卻在上去的時候絆了一下,差點絆倒,流觴急忙扶住了他。
  上了馬車,流觴勸道:「世子爺莫要傷神,只要咱們的人馬出動,一定會很快有消息的。」
  流觴趕了馬車往侯府裡回去,他心裡歎了一口氣,看來這次世子爺是真的動心了,何時見過世子爺這般失態的?
  這一晚,蘇蕎睡得還算舒服。天大亮時,她伸了個懶腰,瞧著外頭宅院倒是十分寬闊,沿著院牆邊種滿了大槐樹,槐樹下紮著籬笆,籬笆裡種了許多不知名的花草。
  外頭有人敲門,蘇蕎開了門,見是一個身穿素衣的圓臉小丫鬟,丫鬟雙喜見她笑眯眯的問:「姑娘起床了?我端來了水給你洗漱一下。」
  蘇蕎挑了挑眉毛:「你家的主人呢?一早去哪兒了?」
  雙喜笑道:「姑娘哪裡話?我家爺一早就出去了,從前都是大半晚才回來。」
  蘇蕎奇了:「難道他是個夜貓子不成?還是夜夜笙歌啊?」
  雙喜捂著嘴笑:「我家爺品性可是這商賈裡頭出了名好的。即便是應酬陪坐,也絕對不拈花惹草。因為公子爺答應老爺,要把益州的生意在京都好生的打牢腳跟,那便少不得忙碌應酬,陪陪那些貴人什麼的,那也是常有的事情。有時又是要喝酒談生意,所以總是忙的大半夜的。」
  蘇蕎嗤笑:「瞧你就是傅家家生的丫鬟,才這麼替你家公子爺說話。」
  雙喜一笑,也不同她爭辯,只是乖巧的給她端茶遞水。
  蘇蕎昨兒是坐了傅瑜的馬車過來的,傅瑜救她的房間是個客棧,距離那條小河不遠。她不想被那兩個賊人發現,便戴了帷帽坐著傅瑜的馬車連夜到了傅瑜在城中的宅子。
  這宅子不大,在胡同裡,倒是不容易被發現。
  因著昨天事出突然,她暫且在這裡借助了一宿,經過觀察,她發現傅瑜做事倒是還很君子的,如果他想圖謀不軌大可趁她昏迷的時候,何況晚上栓了房門,她也不怕什麼。
  她現在顧忌的是那兩個賊人,如果是侯府的許夫人派來的,她更擔心。侯府的人知道她的老窩就是蘇家,若是那兩個賊人追進了蘇家,那兩個人窮凶極惡,肯定會連累家人。
  她便接受了傅瑜的建議,先避避風頭隔岸觀火。一面悄悄的跟家裡聯繫,一面看看那些人到底還在不在追殺她。
  傅瑜家中乃是益州首富,別瞧這胡同裡的一座宅子,前院後院那都安排了護院,家裡又有幾個丫鬟小廝伺候著,十分的安全。
  蘇蕎想著老是呆在傅瑜家也不是辦法,那廝也不是什麼好人。若是欠了他的人情,以後還不清。
  她問雙喜要了一件小廝的衣服,青衣小帽的換了一身,對著鏡子一看,小廝的衣服寬鬆,腰帶一系看不出是女子,只要壓低了冒簷,還有誰能認得出她來?
  她想了想,又找了眉粉來,在唇上黑乎乎的畫了兩撇,遠遠瞧著倒真像兩撇鬍子。
  雙喜進來瞧見她,頓時大笑:「姑娘你真是有趣,怎的弄的這一副樣子?漂漂亮亮的姑娘家不做,卻要做小廝?」
  蘇蕎微微一笑,道:「你不懂其中奧妙。我今日借著你家馬車用用可好?」
  雙喜點頭:「公子爺說了,姑娘有什麼吩咐照做就是了。」
  蘇蕎滿意的點點頭。
  她乘了馬車,雙喜陪著她一起往蘇家醫鋪去了,遠遠的距離醫鋪有些距離,她便看出有些不對勁。
  馬車停在了街角,蘇蕎悄聲問雙喜:「你看,那兩個人是不是有些鬼鬼祟祟的?」
  雙喜瞧著也覺得不對勁,道:「那兩個人好似在門口探查什麼。」
  蘇蕎仔細的辨認了一番,意識到其中一個人的身形同那日追殺她的人很有些相似。
  她大吃了一驚,這下可不好,看來還是不能回家。那人還守著她呢,真是不死心。
  「回去吧!」她吩咐。
  雙喜便叫人趕了馬車往回走。
  蘇蕎吐了一口氣,還真有點犯愁,這幾日這幾個人也許在守著她,看來真的要過幾日才能回家了。不過她得先想法子讓人把消息傳到家裡,知道她在哪兒才行。
  到了人多的地方,馬車緩緩行駛著,外頭各色嘈雜的聲音便傳進了馬車之中。
  「聽說義安侯府的世子爺居然能走路了!」
  「不知道是哪路神醫呢!」
  「據說世子爺被封了中郎將,現在正得聖寵呢!」
  「我也聽說了,皇上賞賜好多東西哩!又聽說那位世子爺長得也是極俊的,這勢頭瞧著,難不成皇帝要招駙馬了?」
  「大有可能!現在的世子爺,將來的駙馬爺啊!」
  蘇蕎沒想到在大街上也可以聽到關於趙孜睿的消息,先前她也很想知道他的消息,可如今知道了,卻又如何?
  她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很好,他有了光明的前途,一定很開心吧。可是心底又隱隱的泛過一絲苦澀。
  他那個人,總是一副泰山崩於頂而不動聲色的樣子,若是他知道她走了,會是什麼樣子呢?
  他會不會淡淡的說一句,這丫頭,走了也就走了。
  如果真是那樣子,她還真有一絲絲難過呢。
  可是指望他因為她的離開大動干戈嗎?不,不可能。他堂堂世子爺怎會為了一個小小的丫鬟做這些無用功?
  她自嘲的搖搖頭,他如今是朝中新貴,或許不久就是駙馬爺的人選,還會記得她一個小丫鬟嗎?
  「蘇姑娘,咱們到家了。」雙喜笑道。
  兩人進了院子,便看見院子中的大槐樹下坐著一個人,那兒有石桌石椅,傅瑜一襲青衣就坐在那裡不緊不慢的品著清茶。
  看到她進來,瞧著她那怪模樣,傅瑜微微一笑:「蘇姑娘這番打扮好特別啊。」
  蘇蕎到了他跟前,撇了撇嘴:「日理萬機的傅公子在這裡喝茶,難不成是在等我?」
  傅瑜一笑:「被你說中了。你今日這副樣子,正好可以隨我出去走一趟。我在外頭早已聽聞,侯府的世子爺被你治好了腿,我沒想到你的醫術竟然高明至此。」
  「你怎知道是我治好的?或許是他吃了太醫的藥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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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5 01:42:2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傅瑜搖頭,「那位世子爺之前一直都是吃的太醫的藥,未見任何好轉。如今千年的鐵木也開了花,唯一的不同,便是他身邊多了你陪著。我在京都也曾經打聽過,街巷也曾經傳聞蘇家姑娘醫術高明的,想不到果真如此。」
  「那又如何?」
  傅瑜看她一副對自己的讚美興趣缺缺的樣子,覺得有趣,道:「接下來的話題,也許你會感興趣。」
  蘇蕎瞟了他一眼,這廝不知道又在玩什麼花樣。傅家人她信了一回,現在對他可不怎麼信任。
  「我在京都開了一個藥材鋪子,專賣各種藥材,唯獨少了一個坐堂大夫。若是你不嫌棄,不如考慮考慮。」
  蘇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你講真的?你居然敢在京都開藥材鋪子,難不成專門跟我家作對?若是被我爹知道,你信不信他會給你寄刀片。」
  傅瑜失笑:「令尊便是寄刀片,我也收著。你家的鋪子在東街,我開在城西,隔得老遠,何況這中間還有四五家藥鋪子哩,怎的就說我專門搶你家的生意?要是蘇姑娘沒興趣,也行,我現在就去尋找新的大夫,明日就要去坐堂了,鋪子等著,不能遲疑。」
  眼看著傅瑜就要起身走了,蘇蕎一急,攔在了他的跟前:「等等!還不讓人考慮幾分鐘嗎?」
  傅瑜挑眉:「好,你考慮,我等著。」
  坐堂大夫,蘇蕎盤算著,既然她自己現在還是沒銀子開藥鋪子,做個坐堂大夫也不錯啊。
  她爹一直都不准她當坐堂大夫,如今好容易來的機會,怎麼能輕易放棄呢?
  可是萬一被她爹發現了,豈不是要把她罵死?
  蘇蕎猶豫了片刻,過來問傅瑜:「那我扮成男人去看診可好?」
  傅瑜溫和的笑道:「隨你高興便好。」
  蘇蕎一聽,眼睛一亮,大喜,拍著巴掌道:「成交!你先說好,多少銀子一個月?廉價勞動力我可不幹!」
  傅瑜伸出了一隻手:「五兩銀子一個月。」
  蘇蕎雙手握拳,興奮的叫道:「成交!」
  蘇蕎到了城西的藥鋪子,匾額上掛著「德盛堂」的牌匾,瞧著十分大氣,倒比自家的要大上一倍,藥材十分齊全,才一開張,過來買藥的人就不少。她心裡替自己老爹默哀,開了那麼多年的藥鋪還沒人家一個新開的鋪子生意好。
  蘇蕎多年的願望得以實現,心中的高興無法比擬。她才前腳踏進了藥鋪,裡頭的夥計就滿臉笑容的迎了出來:「客官裡頭請,您是抓藥的吧?有方子嗎?若是沒方子也無妨的,今兒咱們的坐堂大夫可就要到了,一會兒給你開方子,就在咱們這裡抓藥,方便著呢!」
  瞧著這夥計,也比八寶機靈啊。
  蘇蕎搖了搖頭,心裡歎了口氣,比下去咯!
  她前面進來,傅瑜後面就進來了,那夥計一瞧見傅瑜,愣了一下:「這是東家,您來啦?」
  傅瑜一來,櫃檯後頭的掌櫃也迎了出來,滿面春風的說:「東家裡頭坐,東家喝口茶!」
  傅瑜擺擺手:「不坐了,這位是剛來的大夫,今兒開始坐鎮德盛堂,端茶遞水什麼的,你們都要客氣些。」
  掌櫃的瞧了蘇蕎一眼,一愣,「喲,這小夥子這麼年輕呢。」
  蘇蕎嘿嘿一笑:「那是。不過我行醫可已經有十來年了。」她摸了摸下巴上的假鬍子。這假鬍子可不是用眉筆劃上去的,她是找了傅瑜要了一副鬍子,十分的栩栩如生。她換掉了小廝的衣服,如今換了一襲深藍色的寬鬆男袍。
  夥計湊過來說:「喲,敢情您打娘胎裡就開始行醫?」
  蘇蕎白了他一眼:「人不可貌相,你別看著小爺我面嫩,其實我已經年過三十了。」
  夥計跟掌櫃對看一眼,明顯的不信,扯呢。
  蘇蕎懶得同他們瞎掰,裡頭一間隔著簾子的是單獨的診室,蘇蕎探頭看了一眼,文房四寶、筆墨紙張、桌椅幾榻一應俱全,是個不錯的所在。
  傅瑜見她自個輕車熟路的進去坐了,不由得嘴角微微勾起一絲淺笑,道:「我先忙去了,你若有事吩咐青竹去辦。」他指了指那夥計。
  蘇蕎點點頭,對他擺擺手,示意你可以走了,典型的送客。
  傅家在京中生意應酬頗多,傅瑜有心留蘇蕎下來,也不管用什麼法子,見她願意在自家做坐堂大夫,心中也高興。他放了心,便忙自己的事兒去了。
  不一會兒,店子裡便來了四五個顧客,有兩三個需要診斷的,往蘇蕎那兒坐了診,開始瞧著她年輕,半信半疑的,診斷之後個個心服口服的抓了藥。
  連續幾個客人都評價不錯,藥鋪裡的掌櫃和夥計這才對她放了心。
  蘇蕎想起家裡人不知道她在這兒呢,便找了夥計青竹過來,自個寫了一封信給青竹送到蘇家。
  信上她並沒有暴露自己的位置,而是告訴父親和母親自己已經治好了侯府的世子爺,離開了侯府。現在遇到一點小麻煩借住在朋友家,過幾日就回去,叫他們不要擔心。
  蘇蕎特地撿了個籃子給青竹,讓他裝作是送東西的,進了屋以後再把書信交給蘇家的老爺。
  青竹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還是按照蘇蕎說的法子做了,信自然是送到了。
  蘇老爺和柳氏看到這封信十分高興,他們之前在市井也聽說了這個消息,如今女兒這般有出息自然是高興的。他們正等著女兒回家,卻等來了這封信。
  送信的人什麼都不肯說就走了。
  柳氏心裡著急,道:「這的確是蕎蕎的字跡,可是她既然治好了世子直接回來就是了。還去什麼朋友家?她在這京城哪裡有什麼可以住的朋友?真是急死人了,也不知道是什麼麻煩,居然也不給家裡知道。」
  蘇老爺要冷靜的多,捋了捋鬍鬚說:「既然說是出了侯府,那女兒就是沒事了。只要出了侯府,這京都她打小長大的,自然朋友還是有幾個。說不準就在哪家住著。你瞧這信上語氣平和,也沒什麼大事。現在,咱們應該高興才是,這場災難總算是有驚無險,待得女兒回來,咱們要好生的替她籌畫一門親事,這才算是了卻了一件心事啊。」
  柳氏覺得有道理,連連點頭。
  德盛堂後頭有個院子,院子裡有幾間廂房,蘇蕎讓雙喜給她送了一點日常用具和一副被褥,她就住在這院子的廂房裡頭,她雖然出來的時候沒帶包袱,袋子裡還有幾兩碎銀子,也過得來。
  傅瑜回到胡同那邊的宅子,聽聞蘇蕎搬到德盛堂去住了,心情略有些低沉。
  七寶瞅著主子臉色不好,添嘴道:「公子,那蘇姑娘這是要跟您劃清界限啊。」
  「閉嘴!」傅瑜瞪了他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七寶委屈的癟了癟嘴,半晌他又說:「公子,你不如還是死了心吧,蘇家已經不相信咱們了。這般熱臉貼冷屁股,沒意思。」
  一道冷森森的目光掃過來,七寶自覺的垂下了腦袋。
  傅瑜不是不明白蘇蕎對他的不信任,可是信任,那是培養起來的,不是嗎?
  他垂眸思索了片刻,道:「去,將各色菜蔬肉食都準備一些送到德盛堂去,另外再準備一些日常用具,都要全套嶄新的,你買了統統送到德盛堂去。」
  說罷,他轉身就往外去了,七寶在後頭叫道:「公子,你上哪兒去呢?」
  「我先走一步!」傅瑜解了槐樹上的韁繩翻身上了白馬,策馬出院子。
  「可是東升的劉大爺今晚請你喝酒哩!」
  「不去!」話音落下,人已經騎著馬兒去了老遠。七寶想著買東西的繁重任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自言自語的說:「公子一定是中了魘了,一定是。」
  夜幕降臨,蘇蕎在生火做飯,往常不管是在家裡頭還是在侯府,生灶這事都不要她做的。她只負責切菜做飯就好啦。
  誰想到生火都這麼難!
  那柴火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潮,一著火,煙霧順著風嗆得她滿頭滿臉,飄得滿院子都是。
  青竹和王掌櫃都是本地人,店子打烊之後就回家了,整個德盛堂剩的她一個人也是怪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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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這火一直升不起來,嗆得她灰頭土臉,她饑腸轆轆的坐在石墩上,有些後悔,搬離傅家的宅子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那傅瑜又不是洪水猛獸,怕他做什麼?
  正想著,外頭就有人敲門。蘇蕎一驚,難道是買藥的?
  她從門縫裡往外望,便看到傅瑜那廝牽著一匹馬站在外頭,她開了門,那廝笑的清淡俊雅,道:「吃飯了沒?」
  這句話,她聽得好想哭。
  她搖搖頭,傅瑜微微一笑:「走,去館子裡,我請客!」十分豪邁的樣子。
  她回頭看看院子裡七處冒火八處冒煙猶如烽火臺的灶台,又摸摸饑腸轆轆的肚子,沒出息的低了頭跟著他出去了。
  傅瑜一笑,道:「想吃什麼?」
  「什麼都行。」現在給座山她都吃得下去。
  「去吃烤鴨子吧,京都的卷餅裹烤果木鴨子,油滋滋的,甚是味美。」
  蘇蕎吞了一口唾沫瞅了他一眼:「你別光說不練,快點走!」
  說畢,兩人便加快了腳步奔著烤鴨子店去了。
  漸漸入秋了,雨絲落了下來。
  書房裡,素衣男子立在窗前,望著院子中的合歡樹發呆。
  淩波在外頭有些發愁,流觴問:「沒吃晚飯嗎?」
  淩波搖搖頭:「我方才端了燕窩粥進去,還擱在桌上呢,一勺都沒動過。」
  「怕是沒胃口。世子最近老是盯著合歡樹發呆。」
  說起這事,淩波有幾分怨恨,「都怪那丫頭,來便來了,走卻是一聲不說便走了。害的世子爺牽腸掛肚的,教我們都不好受。才好的病,身子又不健壯,要是再病倒,可如何是好?」
  「呸呸呸!」流觴道,「你烏鴉嘴!世子爺自然是萬事吉利,哪裡那麼容易病倒!」
  兩人在院子外的談話,書房視窗的人置若罔聞,他一直仰著頭看著那合歡樹,仿佛雕像般,一個時辰了,卻是一動不動。
  「世子爺,有消息了!」
  趙孜睿恍然驚醒一般,驀地垂眼看向流觴,只見流觴身後一個身著緊身黑甲的男子湊過來,「小的有消息。」
  趙孜睿這才身子一震,立即道:「進來說話!」
  蘇蕎在德盛堂這幾日過得還算不錯,傅瑜這個東家做事地道,缺的東西都給她送過來了,還不給扣工錢。他見她不慣生柴火灶,便叫七寶給她送來一個小炭爐,一堆木炭,爐子上架個小鍋,煮點麵條炒點小菜,日子也頗過得去。
  何況作為東家的傅瑜還是個挺大方的人,時常請德盛堂的掌櫃夥計一起聚餐,下館子吃飯,因此,蘇蕎吃飯的困境總算是得到了解決。
  她找傅瑜預支了二兩銀子,早晨吃碗餛飩還是夠的。
  這天事不湊巧,她一早肚子便不舒服,算算日子,她大吃一驚,大姨媽要來了呀,她都沒準備月事帶。
  她估摸著晚上就得來了,一大早吃了點東西就佝僂著腰往街上去了。這些東西可以在雜貨鋪買到,不過她如今長著鬍子頂著這副樣子去買月事帶也是顯得特別的猥瑣。
  那雜貨鋪她曉得在哪裡,以前逛得時候隨娘親一起去過,距離德盛堂得走過五六天街。
  她今兒身體不適,走了一會便氣喘吁吁了。
  好容易到了雜貨鋪,她低著頭進了賣女人用品的貨架,那老闆娘看她的眼神很是微妙,就像看一個變態似的。
  她買了月事帶立馬塞進了袖子裡籠著,急匆匆的出了店鋪。
  走了一條街,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驀地回頭,似乎看到兩個影子閃過了街角。她心中一驚,倒吸了一口涼氣,該不是那些殺手發現她了吧?他們怎麼不去憑勞動模範啊?真是太敬業了!
  她自然不能走原路,過了一個胡同時,她轉頭一望,趁著有幾個人走過來,立即閃身進了一個狹窄的巷子。
  她進了巷子左拐右拐,打算從另外一邊出去,然而……
  她敲著自己的腦袋好想死,這居然是一條死胡同!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裝的很像?」冷冰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蘇蕎嚇得跳起來,轉了身,背後貼著牆壁,只見在胡同的另外一頭,兩個彪形大漢,頭戴斗笠,臉上卻沒有再蒙著面巾。即便沒有蒙著面巾,她看到那身形、那眼神,正是上次要殺她的男人!
  蘇蕎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左看右看,可是兩個大漢越走越近,牢牢的堵在了胡同的口子上。
  這胡同幽靜,少有人來,她放聲大叫,可是胡同裡只迴響著她自個的聲音。
  「站住,你們別過來……」
  大漢猙獰的冷笑:「別過來?丫頭!你這副樣子真是叫我們好找啊!不過你可別當我們是傻子,你就是鑽到地洞裡,咱們也能給你揪出來!這一次你別想跑了!」
  「你們到底是誰派來的?就是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啊!」蘇蕎大叫。
  「我們只收銀子做事,誰給銀子,就幫誰做事。不暴露雇主的姓名,這是我們的行規!」
  「別跟他囉嗦,趕緊下手,省的夜長夢多!」另外一個人催促,說罷揚起寶劍,一劍向蘇蕎刺去,蘇蕎嚇得驀地蹲下來,那人竟刺了個空,一劍刺到牆壁上半天才拔出劍來。
  「笨蛋!連個丫頭都搞不定!」黑衣大漢大步上前,這次也懶得用鞭子了,雙手掐住了蘇蕎的脖子,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
  蘇蕎只覺得呼吸不得,滿眼冒金星,胡亂踢蹬著雙腿。這次……這次她真的完蛋了……她這短暫的一生啊,她都還沒嫁人,她又想起了趙孜睿,心裡罵道,都是你害的,趙孜睿!我要是做了鬼,保證第一個來找你!
  「蘇蕎!」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啊。
  這聲音怎麼有點耳熟?
  兩個大漢回頭,只見一個素衣男子立在胡同口,大漢罵道:「找死麼?」他手下一緊,只要手掌一合,這丫頭就沒命,可是他還來不及做這個動作,那素衣男子的動作更快。
  他一揚手,便看到一枚長箭如同流星一般向著自己射過來,他的大腦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那箭伴著穿透衣帛的聲音穿進了他的心口。
  「老大!」另外一個人才發聲,又是一枚長箭直插心口,他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
  黑衣大漢的手緩緩鬆開,蘇蕎的身體軟軟的下滑,素衣男子一個箭步上前接住了她。
  她放大的瞳孔盯著他,嘴裡模糊的嚷道:「趙……孜睿,我做鬼……也要找你……」
  他攔腰將她抱起,對身後跟來的青衣男子說:「將這裡的事情處理一下,那白衣人我留了一口氣,問清楚來歷!」
  流觴點頭。
  趙孜睿立即抱著女孩轉身飛快的向著最近的醫館奔去。
  蘇蕎迷迷糊糊的醒來,只覺得喉嚨異常的疼痛,她驀地睜開眼睛,看著眼前一片白,難道她到了陰曹地府了?
  「病人醒了,裡頭有個休息的廂房,不如送到裡頭去休息一下的好。」一個蒼老的聲音提醒。
  蘇蕎覺得自己的身體被人抱了起來,徑直換了一個地方,「咯吱」一聲關了門,便躺在了一個柔軟的床鋪上。
  抱著她的人氣息有些似曾相識,涼滑的意料擦過她的臉,帶著細緻的絲綢觸感。
  蘇蕎的脖子不能動,只能望著頭頂,那頭頂依舊是一片白,直到一張放大的臉出現在她的眼前。
  「世子……爺……」她的聲音異常的暗啞,連她自己都認不出來。
  那張放大的臉皺著眉頭,用淡漠的聲音說出一句話:「蘇蕎,你這樣子好醜。」
  蘇蕎心塞不已,這就是他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嗎?
  趙孜睿坐在床邊,看著床鋪上脖子包裹著層層紗布的女孩,詭異的是,這女孩唇上和下巴上還掛著黑色微卷的鬍鬚。以至於他方才進入醫館時,所有的病號都以一種詭異的目光看著他。
  蘇蕎動一動,趙孜睿立即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要動,你的脖子脫臼了。」
  蘇蕎無語的翻了翻白眼。
  她眼珠子亂轉,偷眼看趙孜睿,她無緣無故的走了,還留下那封信,他……看起來很平靜啊,只是皺著眉頭守著她?
  他為什麼突然又找到了她?她都化妝成這樣也能找到?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許太高估自己的化妝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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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5 01:42: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       

趙孜睿看著女孩,突然,心底就平靜了,連日來的焦灼都消失不見了,仿似下了一場春霖澆熄了所有的怨怒。
  雖然面對著她這古怪的樣子,可是他卻覺得比起前些時候那些焦慮惴惴,此時已經是天堂。
  蘇蕎眼珠子咕嚕嚕亂轉,被世子爺守著的感覺異常詭異,尤其在他安靜的時候。
  突然,她感覺肚子一陣皺縮,痛意襲來,便覺得汩汩的有東西往外流。
  啊……天啦……她的月事帶……
  可是她如今脖子脫臼,猶如僵屍一樣動彈不得。
  她焦灼的想著,怎麼辦,怎麼辦,難道任由著她血流成河?
  她深吸一口氣,在不抬起脖子的情況下,伸手摸索著自己的袖子。
  「要拿什麼?我幫你。」他貼心的靠近,按住了她的手:「手臂不能亂動。」
  蘇蕎雙唇輕顫,卻掙不脫他的手腕。
  趙孜睿意識到她焦灼的要找什麼東西,便伸手到了她的袖袋裡將裡頭的東西掏出來。
  他掏出來兩粒碎銀子,一個發簪子,還有一個長條一樣的東西,他伸手拉開來看。
  將這玩意拉到了她的眼前,認真的問:「這是什麼?好像還有點彈性。」說完,他拉了拉。
  蘇蕎盯著他手裡的月事帶,很想找塊豆腐撞死。
  「你能把我扶起來嗎?」她艱難而暗啞的說。
  趙孜睿雖然不情願,還是扶著她可憐的脖子將她小心翼翼的弄了起來,靠著牆坐著。
  「把那給我……」她巴巴的伸手探向趙孜睿。
  趙孜睿蹙眉,「你為何不告訴我這是什麼?我生平第一次見到這東西,它長得很奇怪,用途何在?」
  蘇蕎好想哭,啞聲叫道:「你要是不給我,信不信我現在就撞牆死掉算啦……」
  趙孜睿看她如此激動,連忙說:「好,你不要說話了,我給你就是。」
  他將月事帶遞給她,她一把拿過來,面紅耳赤的塞在了袖子裡。
  「去叫個女的過來……」
  「有什麼事我可以……」
  「叫個女的……」他在她羞憤欲死的眼神中敗退了。
  不一會兒,趙孜睿出去,進來了大夫的小女兒,十五六歲的樣子。
  趙孜睿在門外等著,過了一會便看到那小丫頭笑嘻嘻的拿著一件衣裳出來了,正是蘇蕎的。
  他心裡奇怪極了,這片刻她換什麼衣服?
  「公子先別進去,我還得去找件床單換換。」
  趙孜睿更加疑惑,探頭一看裡頭床單上幾坨醒目的血跡,他大驚立即進來,握著她的肩膀,問:「你……哪裡傷到了?難道是腿嗎?」
  蘇蕎張口結舌的看著他,又低頭看看床上的血跡,眨巴眨巴眼,突然很想將他一巴掌揮出去。
  她不說,趙孜睿便要去檢查,兩人正鬧著,卻見那小丫頭拿了雪白的床單過來。
  「小大夫,我這位朋友到底哪裡受了重傷?這鮮血何來?」
  小丫頭聽了捂著嘴笑的直不起腰來,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說:「公子……這是女子的葵水,公子最好不要觸摸,免得髒了雪白的衣袖。」
  蘇蕎滿臉通紅,瞪著眼睛看他。
  葵水?這個他聽過。驀地,他恍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蠢事。臉上一陣滾燙,他頭也不抬的轉身出了門外。
  蘇蕎不見了!
  這件事讓傅瑜有些擔心,他怕是上次找蘇蕎麻煩的那些人,讓手下的人到城裡暗暗的去找,可是出去找的人一無所獲,讓他很是想心焦。
  他去蘇蕎所在的德盛堂走一圈,桌子上還有女孩翻開了一半的書,半盞茶,似乎女孩才出去一會,很快就會回來的樣子。
  憑著這些,他可以斷定蘇蕎一定不是自己想要消失的。
  他心中十分的疑惑,正在這個時候,夥計青竹拿著一個字條匆匆忙忙的過來。
  「東家,蘇大夫有下落了!」
  青竹拿著字條給他,他低頭一看,只見那字條上寫著一行字。
  「蘇蕎無恙,你勿要多管閒事!」
  傅瑜看著那字條,沉吟半晌。所謂見字如人,那字龍飛鳳舞,像是名家所教,可見寫字的人是讀過書而且出身富貴的人。
  但是看這幾個字,便知道這人很不客氣了。他既然帶走了蘇蕎,又說蘇蕎無恙,肯定是熟人了。
  說他多管閒事?
  傅瑜蹙眉,負手在院子裡走了踱步走了幾圈,驀地腦海中浮現出當初馬球賽時蘇蕎身邊的那個英俊男子。
  他看起來對她挺好的,應該是侯府世子爺沒錯吧?
  他突然把蘇蕎帶走,到底是什麼緣故?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青竹擔心的問:「蘇大夫應該沒事吧?不會是有人搶生意,看咱們家大夫醫術好,硬生生的綁去了吧?」
  對於他天馬行空的猜測,傅瑜只覺得好笑。
  他皺了皺眉頭,說:「想要知道蘇大夫的下落,說難也不難。你派人盯著蘇家,但凡有送信什麼的,都給我跟著。」
  青竹趕緊點點頭。
  一陣秋風吹來,簾子被掀起,蘇蕎直挺挺的躺在馬車上從那條縫隙了看到了外頭湛藍的天空。
  「喂!趙孜睿,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啊?!」蘇蕎很生氣。
  流觴趕著車,在外頭聽到蘇蕎在裡頭叫嚷,回頭道:「蘇蕎,你應該叫世子爺,怎麼才出去幾日,便尊卑都忘記了。」
  蘇蕎哼了一聲,「我如今不是奴婢了!王妃說過給我自由,那我就是我,又不是你手下的丫鬟,為何要叫世子爺?」
  在她的旁邊座位上安靜的坐著一個素衣男子,他掀開簾子向外看去,不遠處山巒起伏,染上了淡淡的金色。他看的出神,對女孩的話置若罔聞。
  蘇蕎生氣的撅起嘴,她的傷勢大夫說需要三五日可以康復,她要求他將她送回德盛堂,誰知這廝二話不說便將她搬到了馬車上,現在也不知道到哪兒了,她只知道已經出了京都的城門,往郊外去了。
  終於,馬車在一個莊子跟前停了下來,流觴招呼一聲,裡頭的人立即拉開了柵欄門,馬車駛了進去,一直到大門口前,這時大門裡走出一個人,看到那馬車和馬車上的人,立即吃了一驚。
  「啊喲!這是世子爺啊!快點開大門!接馬車進去!」
  流觴趕著馬車徑直入了莊園,趙孜睿下了馬車,莊頭趙伯迎了上來,笑道:「世子爺,今兒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真是難得、難得啊!」
  趙孜睿抿了抿唇,淡淡道:「我有個朋友生病了,需要在此修養幾日,這件事你不要向別人透露。」
  趙伯急忙點頭。
  流觴開了馬車門,趙孜睿親自彎身將蘇蕎抱起來,攔腰便往莊園裡頭去了。
  蘇蕎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這裡竟然是個莊戶人家,這難道是趙家的田莊嗎?
  那位趙伯在前頭帶路,四十來歲,看起來倒是很是憨厚。
  蘇蕎被送進了一個乾淨的廂房裡頭,便聽到趙孜睿吩咐趙伯:「我這位元朋友需要一個丫鬟服侍。」
  趙伯連忙道:「有的,有的,就怕世子爺嫌棄咱們這裡的丫頭粗笨。」
  趙孜睿出去同趙伯不知道說些什麼,蘇蕎躺在屋裡,不一會兒真的有個穿著淺藍色粗布衣服的小姑娘過來了,瞧著年紀不過十四五歲,圓圓的紅臉天真爛漫的樣子。
  「姐姐,我叫歡喜,你叫什麼呀?」那丫頭開心的問,「你是世子爺什麼人呀?世子爺到咱們田莊上來,從來都是自己來的,還從未見過他帶什麼朋友過來呢。」
  蘇蕎被這小丫頭一連串的問題問的有點懵,她一直坐馬車,真是腰都快躺斷了,道:「歡喜,你先把我扶起來咱們再說話可好?」
  歡喜連忙點頭。歡喜看著孩子氣,不過做起事來倒是細心,瞧著她脖子上纏著繃帶,對她的脖子尤其的小心。
  「你叫我蘇蕎就可以了。我也就比你大兩歲,不用太客氣。」
  蘇蕎坐起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歡喜又給她端茶遞水十分殷勤。
  她從打開的窗扇看出去,只見莊園外頭都是一片片金黃的麥穗,瞧著這是秋收了,看著這景色倒讓人十分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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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5 01:43:1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這裡的陳設裝置都是田莊的樣子,粗則粗已,但是還是很乾淨的。從歡喜身上便看得出,這裡的人身上透著一股難得的憨厚氣質,讓人看著舒心。在這個地方養傷,倒是挺舒服的,的確好過自己在德盛堂無人照料。
  趙孜睿進來了,歡喜瞧著他進來,趕緊退了出去。
  蘇蕎看了他一眼,他立即撇開眼去,望向窗外。
  看著他背影筆直,走路從容,蘇蕎心裡到底有些安慰,總算不負她一片功夫,他的腿康復的很好。如今這樣健碩的樣子,讓人看著還是蠻開心的。
  「我只在這裡呆兩天,我脖子好了,就要回家了。」蘇蕎開口道。
  趙孜睿深吸了一口氣,濃黑的眉毛蹙起,他聽了這句話,沒有作聲,而是去將房門關了上了,從裡面反鎖。
  蘇蕎看著他的動作,唬了一跳:「你……你要做什麼?」
  他冷笑一聲:「說話。不然你以為?」
  蘇蕎臉色微紅,嘟囔道:「說話便說話嘛,鎖門做什麼。」
  他一步步走到蘇蕎的跟前,蘇蕎抬頭看了他一眼,立即垂下了眼,似乎在等他開口。
  接著是尷尬的沉默。
  蘇蕎正要說什麼,這時卻聽到他終於開口了。
  「你只能嫁給我,我要對你負責。」
  他的話讓蘇蕎有那麼一秒發懵,腦袋裡「嗡嗡」響了幾下,驀地抬頭,瞪著圓碌碌的眼睛望著男子:「你什麼意思?我們又沒……」
  他咬了咬牙,臉上泛起一絲薄紅,終於道:「我看過你……換衣服……」
  蘇蕎心口「砰」的一跳,那雙眼瞪得更圓了,「你……你……」她竟說不出話來。
  「是意外,意外看到的。」他不安的解釋。
  蘇蕎半晌安定下來,主意在心裡轉了一圈,心道,他們兩個住一個房間,他看到她換衣服,難道她就沒看過他嗎?扯平而已。
  蘇蕎淡淡道:「世子爺無需介懷。那件事只是意外,只要你不說我不說,便沒有人會知道。世子爺娶妻也好,蘇蕎嫁人也罷,互不相干罷了。」
  趙孜睿驟然聽到她說出這樣的話,心臟陡然皺縮了一下,難受極了。
  他驀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沉聲問:「什麼叫我婚你嫁?本世子既然跟你說過要負責,便沒有出爾反爾的道理!」
  「負責?」蘇蕎也急了,「那世子爺要怎麼負責?難不成要八抬花轎鳳冠霞帔將蘇蕎娶進門?」
  趙孜睿被她這一問,一時語塞,只是那手卻緊緊的攥著她的手腕沒有放開。
  蘇蕎譏諷道:「又或者,世子爺是想一乘小轎,讓蘇蕎穿了粉紅的綢緞衣裳,直接抬進了房?這就是你說的負責嗎?蘇蕎在侯府的時候已經是通房丫鬟的身份,如今好容易功成身退得了自由身,世子爺只是想再次讓蘇蕎以同樣的身份再進一次嗎?」
  「自然是不會……」他決然的否定。
  蘇蕎冷笑:「世子爺莫非忘了,我大楚律令裡,有那麼一條,叫做官民不婚嗎?世子爺貴為中郎將,蘇蕎只是一屆平民,高攀不起!」她驀地扯回了自己的手腕,臉朝著床內。
  不知為何,或許是太激動,或許是……她也說不出來的理由,她的眼眶中竟然盛滿了眼淚。
  他的沉默,讓她的眼淚更加豐沛,一顆淚珠兒從眼角滾落下來。
  沒錯,大楚律令,官民不婚。做妾可以,明媒正娶卻絕對不行。她蘇蕎頂著通房丫鬟的身份呆了幾個月已經夠憋屈了,休想讓她一個自由人去給人做妾。即便是他,也不行!可是說出這些話,她的心卻似乎在隱隱作痛,說不出的難受。
  趙孜睿蹙眉,看著她的背影良久,才緩緩道:「不管娶妻還是娶妾,本世子只娶一人。」
  她一怔,伸手以為自己悄悄摸去了那顆淚珠,其實早已被他看在眼裡。
  他什麼意思?什麼叫只娶一人?難道說他娶了妾室就不娶正妻了嗎?
  她覺得他這個話太孩子氣,道:「你不娶,難道你父親不會替你娶嗎?難道皇上不會賜婚嗎?你真的覺得你自己的婚事就就真的可以做主嗎?」
  她的反問讓他語塞,半晌才道:「你一定要做正妻是嗎?」
  蘇蕎懵了一下,不對,這不是重點好不好?什麼叫她非要做正妻?她有說過要嫁給他嗎?
  她轉臉,圓碌碌的眼珠子瞪著他,只聽他開口,朗聲道:「那容我一段時間,想想法子。」
  等等……
  這是什麼狀況?
  這……這是他求婚嗎?他竟然因為只是看過自己換衣服便以侯爺世子、當朝中郎將的正妻之位向她求婚嗎?
  她突然覺得好荒唐啊!他居然說讓他想想法子?
  蘇蕎撓頭,他們之間的交流是不是出現了什麼問題?
  「我又沒說要嫁給你?」她莫名其妙的說。他能不能娶她是一回事,她答不答應嫁給他又是一回事不是嗎?
  趙孜睿低頭,烏黑的眸子眸色沉沉的盯著她半晌,磨著牙跟道:「你剛才說了,要做正妻。本世子已經開始想辦法,難道你要反悔?」
  蘇蕎張著嘴巴,半晌作聲不得。這人的理解力有問題,還是自己的表達有問題?
  「我沒有說,我只是解釋……你不能娶我……」
  「你有,有人可以作證。」趙孜睿眼眸微轉,看向窗外,大聲道:「流觴!」
  流觴一下子從窗子口蹦出來,蘇蕎唬了一跳,居然有個人在外頭偷聽?
  流觴不好意思的撓頭。
  世子爺問:「你剛才有沒有聽到蘇蕎說要做正妻的事情?」
  流觴急忙點頭:「有!真的有哦!我發誓!」
  趙孜睿看著蘇蕎,一副你沒理的樣子,蘇蕎捂臉,一時間竟百口莫辯。
  她舉起手:「那個,就算剛才我說了,那我反悔可以嗎?」
  「不行!」世子爺斷然道。
  蘇蕎突然不想說話了,因為她氣都氣飽了。她將自己跟趙孜睿方才說的一席話分析了一遍,確認自己應該沒有表達錯,可是即便表達錯了,他誤解了,哪有不許人反悔的道理?
  她眼珠子轉的咕嚕嚕的,思來想去,還是世子爺太霸道的緣故。
  趙孜睿見蘇蕎不說話了,心情好了起來,神色也放鬆了下來。
  他唇角微勾,伸手扶著她的肩頭,道:「我朝中有事,今日回去,得明日過來看你。你若是有事,儘管吩咐歡喜。這裡是我原先母家的田莊,就是侯府裡頭的人也是不知道的,只有我和姐姐知道這裡。因此,你不必擔心有外人過來,安心修養便好。」
  蘇蕎還在為剛才他的霸道生氣,只是撅著嘴,沒有說話。
  趙孜睿看她原本圓乎乎的臉才出去幾日居然便瘦了一圈,不由自主的伸手輕輕揪了揪她的臉,說:「這邊養的雞多,回頭讓他們每日燉一隻雞給你補補。」
  每日燉?她已經不瘦了好不好,好容易瘦了幾斤她很開心的,再補就要變成豬了!
  「不用……」她才要開口拒絕,他摸了摸她的頭頂心,柔聲道:「乖,聽話。」
  蘇蕎翻了個白眼,她怎麼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隻寵物?
  趙孜睿見她乖巧,嘴角揚起一絲淺笑,便開了門出門而去,到了外頭便聽到他吩咐趙伯的聲音,果然有要求每天要燉一隻雞。
  蘇蕎吞了一口唾沫,腦海中浮現出她圓滾滾的樣子,心中哀歎,她真的不想伙食這麼好好嗎?
  出了趙莊門口,流觴在馬車邊候著,趙孜睿看到他,不易察覺的勾唇一笑:「流觴,你今日做的不錯。」
  流觴撓頭,趕忙笑道:「世子爺的事,便是流觴的事,自然要曉事些。只是世子爺打算想什麼法子,讓蘇姑娘進門呢?」
  趙孜睿勾唇,眼底掠過一絲狡黠:「這世界上,沒有找不到法子的問題,總歸,你家世子爺從來都是解決難題的行家。」
  流觴想想也是,笑道:「蘇姑娘還真是幸運呢。」
  趙孜睿不置可否,他上了馬車,車子這次走的較快,只因為朝中還有事情要處理。
  於他而言,這世上會有許多問題,有的難,有的簡單,但是卻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比如蘇蕎的正妻之位,比如想謀害蘇蕎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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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許氏房裡,趙祈正在發牢騷。
  「娘,你沒瞧見趙孜睿那個趾高氣昂的樣子!他什麼都沒做,靠著父親的推薦就做了從四品中郎將,而我呢,千辛萬苦花銀子擺酒席,才弄了個七品的白羽營都尉。您說,有父親這麼偏心的嗎?都只為嫡子打算,完全不管我這個庶子嗎?他每日能上朝見皇帝,而我呢,皇帝的面都見不著,宮裡頭,他遠遠的瞧著我,正眼都不給一個,真是氣死人了!便是再生疏,那也是一父同胞的兄弟吧?!」
  聽了兒子的話,許氏恨恨道:「這趙孜睿,真是欺人太甚!原先就是個目空一切的狂徒,如今得了勢力更是目下無塵!」
  她緊緊攥著手心,心中鬱鬱,看來她原先小瞧他了。就是以為他是將死之人,一直都心慈手軟等著他死,沒想到他不但不死,還反將了她一軍,將世子之位坐實了。若是再任由形勢這樣發展下去,他們母子豈不是將來沒有容身之地?
  趙祈看到母親一直沉吟,急切的問:「娘,你倒是說句話,想個法子啊?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便是老虎也有打瞌睡的時候,如今你瞧著他趙孜睿就像是個老虎,眼看著都要咬到咱們頭上來了。現在不除,難道養虎為患嗎?」
  許氏嗔道:「低聲!這些話要是傳出去叫你父親知道,咱們母子萬劫不復。如今你父親在京中,萬一咱們動手事情不諧,咱們母子就完蛋了。正如你說的,老虎也有打瞌睡的時候,咱們不得等一個時機嗎?你不是同那陸勝關係不錯嗎?他家有勢力,何況陸勝又是個小霸王,同趙孜睿向來有過節。你何不調撥挑撥,咱們先來個敲山震虎。」
  趙祈一聽,立即拍著大腿叫道:「我怎麼把他那個混世魔王給忘了?!好,我這就找他商量去,那廝壞主意最多不過!」
  許氏陰冷一笑,她倒要看看世子爺這個大老虎,到底有幾分虎威?
  天色漸晚,一輛精緻的馬車緩緩駛出了京都的東城門,駕車的黑衣青年看著這天上烏雲密佈,眼見雲朵低沉沉的仿佛壓在頭頂上一般,青年轉頭對車內的人道:「世子,今日眼看著要下雨了,這樣的天氣怕是不好行車,是不是明兒再去莊子裡頭?」
  只聽得車廂裡傳出冰雪般清冷的聲音:「不必改,你駕車快些就行了。」
  青年聽了,立即下力一鞭子抽在了馬背上,馬車的速度便快了許多。
  到了前面一處斜坡上,青年正要抽鞭子,突然看到樹叢後面有黑色的影子滾動而來。
  他大吃一驚,叫道:「怎麼有這麼多的大石頭?」
  眼看著幾塊大石從山坡上向著馬車直沖而來,流觴高聲叫道:「世子,你坐好了!」
  他重重的一鞭子抽打在馬背著,沉著的指揮著馬車,竟然繞過了大石,險險從兩塊大石中間夾著馬車飛快的駛上了山坡,到了山坡,回頭看時,只見側面還有兩塊滾圓的大石骨碌碌的快速滾下去,幸虧他反應快迅速的把馬車趕上來,否則定然被大石砸的粉身碎骨!
  馬車內,趙孜睿被劇烈的顛簸,他雙眉緊鎖,看到那幾塊要命的大石頭,立即下令:「迅速駛向田莊!」
  大石打先鋒,正頭部隊恐怕在後頭。
  「是!」流觴應聲,咬著牙飛快的抽打著馬背,可是,下一秒,只見從叢林裡飛快的出來幾匹高頭大馬,攔在了馬車的前頭。
  帶頭那人用十分誇張的語氣叫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趙孜睿挑開簾子去看,只見那人騎在高頭大馬之上,身形肥壯,腦袋如球,雖然臉上蒙著黑巾,可是總是給人一種異乎尋常的熟悉感。
  此人說話的時候明顯聲音壓得很低,故意偽裝自己的聲音,難道是個熟人?
  從京都東門到趙家田莊,他先後走了多次,從未遇到過賊匪,難道這賊匪還膽大包天,居然敢在京都禁衛軍的眼皮子底下,距離東門這麼近的地方攔路打劫?
  此時此刻,樹林的陰影處,一個人影在樹後偷看,那一雙眼睛從樹叢的縫隙裡陰鷙的向外看著發生的這一切。
  那帶頭的騎馬的見他們不吱聲,也沒耐心了,喝道:「喂!你們到底要錢還是要命,你吱個聲啊!那馬車裡的,給我滾出來!爺問你話呢!」
  流觴皺了皺眉頭,轉頭問馬車中的人:「世子,怎麼辦?」
  趙孜睿沒有回答流觴的話,露出半張臉,徑直對那騎在大馬上的男子朗聲道:「要錢,也要命!」
  賊頭子大怒:「好個要錢又要命的!既然如此,給爺先好好的替他們操練操練,看看這廝骨頭到底有多硬!」
  話音落下,只見他身後五個黑衣人全部「唰」的一聲抽出腰中長劍,飛身而起,劍光如銀般直向流觴和馬車而來。
  「世子爺小心!」流觴大喝一聲,已經抽出腰中寶劍接住刺向他的那個黑衣人,令他驚訝的是,這等山賊居然武功異常的高強,劍法高明而俐落,十分有章程。
  眼看著馬車兩邊黑衣人手持的長劍齊齊刺入車簾,貫穿整個馬車,流觴大驚:「世子爺!」
  賊頭子正得意洋洋,卻聽得馬車中一聲哨響,便覺得有些不對勁,果然,哨聲落下時,陡然間,不知道哪裡多出了一隊黑衣黑甲的男子,就仿佛從天而降一般,在那些黑衣黑甲男子的肩頭,他看到了銀色的鷹形刺繡。
  此時此刻,偽裝成山賊頭子的陸勝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那幾個武藝高強的隨扈被人痛揍。
  躲藏在叢林暗處的那人,看的目瞪口呆,驚出一身冷汗,幸虧母親說的這個法子,敲山震虎,不然即便是下手恐怕也很難得手。
  他和陸勝看到那銀色的刺繡,都震驚的在腦海中冒出了同一個念頭,那是……傳說中的黑鷹衛!
  他們只聽說過傳說中的黑鷹衛,卻從未真的看見過。
  黑鷹衛,據說是驍勇善戰的義安侯年輕的時候在征戰異邦時,發現當地有一個地方的番人孔武有力驍勇善戰而又異常忠誠,便將當地的番人選了一批最優秀者加以各種嚴苛的訓練,訓練之後總共二十人,命名為黑鷹衛。據說這黑鷹衛追隨義安侯走南闖北征戰沙場,每次都能完成他人不能完成之任務。後來,據說這黑鷹衛消失了,有人說是被編入了侯爺的貼身暗衛,所以沒有人看得到他們。他們可以飛天遁地,隨時隱形卻無所不在。
  關於黑鷹衛的傳聞很多,但是卻沒有幾個人真正的看到過黑鷹衛,又或者看到過的人其實都已經死了。
  躲藏在暗處的趙祈再次看了一遍,確認這一定是父親的黑鷹衛,他只是聽到傳說,從未親眼看過,可是父親居然將自己的黑鷹衛至少分了一半給趙孜睿?這時,那種酸澀而難言的嫉妒再次襲上心頭。
  而此時此刻,當趙勝終於反應過來,這才發現自己的人已經全部被黑鷹衛的人刺倒在地。
  車門緩緩開啟,馬車上的人終於捨得下來了。
  「卡擦!」一聲,天邊一道閃電仿佛劃破天際的銀龍,陸勝驚恐的如同見了鬼似的看著這昏暗的天空下那一襲白雪素衫的男子。
  他轉頭,冷冰冰的看著騎在馬上的圓胖男子。
  趙孜睿手裡拿著的是三連弩,雖然他自己已經研製出十六連弩,但是他自己更喜歡使用小巧精緻的三連弩。
  他緩緩抬起了右手,箭的銀色尖頭對準了陸勝的喉嚨。他的箭術是非常好的,即便是對著喉嚨,他可以保證在很短的時間內一箭穿喉。
  陸勝吞了一口唾沫:「你……你想怎麼樣?」
  趙孜睿緩緩勾起唇角:「是你想怎麼樣?陸小將軍?」
  陸勝渾身一抖,躲在叢林中的人更是顫抖不已,就在這時,「嘩啦啦」的雨點落下來,一瞬間便打濕了所有人的衣衫。
  雨勢很大,可是在雨中的人沒有一個動作發生變化。
  陸勝不敢動,因為他怕自己一動,那個長箭就會穿透他的喉嚨。
  「我……我不是……你別胡說八道,老子是山賊!」陸勝故意壓低了聲音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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