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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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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木嬴]世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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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23:30: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三章 古人

  從書房出來,清韻還忍不住有些抓狂,看著大紅漆柱子,她都恨不得撓兩爪子才好。

  代溝太大了!

  她能說跟楚北解釋了半天誰是子建,誰是潘安嗎?

  她很客觀的評價了下曹植,說他骨氣奇高,詞彩華茂,情兼雅怨,體被文質,粲溢今古,卓爾不群。

  然後楚北臉就拉的老長,用一雙噴火,能酸掉人大牙的眼神望著她,問道,「這樣一個文采俊逸的才子,我從未聽聞過,他到底是誰?」

  他是曹植,曹子建啊!

  清韻欲哭無淚,她解釋不通,差點抖出她根本不是這個朝代人的事來。

  知道楚北小心眼,清韻最後來一句,他死了一千多年了,楚北綿長的來了一句,「古人啊。」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清韻那個撓心撓肺,要不是她拼了命忍著,差點就脫口道:對我來說,你也是古人好嗎!

  經過這一回,清韻是不敢隨便亂說話了,尤其是那些歷史名人,不是重名,就是不知道,代溝太大,解釋起來太累了。

  這不,身後跟著的青鶯道,「姑娘,潘家三少爺潘安雖然長得很俊朗,不過奴婢覺得比表少爺還要差很多,比起大皇子,那更是差了幾條街,你拿潘家三少爺比表少爺,好像不是在誇表少爺誒,還有才學,京都世家少爺中,比的過表少爺的更是沒有呢。」

  清韻覺得心有些累,有些抓狂道,「不要再跟我提潘安了!」

  清韻吼的聲音有些大,青鶯嚇的縮了脖子。

  不遠處,有清脆笑聲傳來。道,「三表妹,潘家三少爺招惹到你了,怎麼這麼惱了他?」

  清韻頭大,像是有人在她腦袋裡敲木魚似地,咚咚回聲,清韻撇嘴道。「我說的是野史裡的人物。不是潘家三少爺潘安,不要混為一談。」

  周梓婷捂嘴一笑,道。「世上人太多了,難免有重名重姓的。」

  能這樣想不就好了嗎,也省的她再多費唇舌。

  遠處,有丫鬟跑過來。道,「姑娘。大姑奶奶回府了。」

  清韻聽得高興,她有好些日子沒見過沐清凌了,她又不能隨便出府,實在憋得慌。

  看著清韻高興。周梓婷咯咯笑,「三表妹不要高興的太早。」

  清韻眉頭一皺,「什麼意思?」

  周梓婷把玩手中帕。道,「大姐姐被請去了紫檀院。」

  青鶯就撇嘴了。

  不用說。大夫人叫大姑奶奶去紫檀院,肯定是要她做說客,要姑娘給五姑娘藥膏的。

  這些天,府裡能來做說客的幾乎都來了個遍,不勝其煩。

  姑娘都說了,她不會給五姑娘藥膏的,怎麼就聽不見去呢。

  不過,青鶯也知道大夫人不會善罷甘休的。

  兩天前,大夫人進宮求見雲貴妃,將沐清柔臉被刺客劃傷,恐怕會留疤的事稟告雲貴妃知道,雲貴妃當時回了一句,道,「聽聞府上三姑娘手裡有祛疤良藥,比之養顏膏都不差,皇兒迎娶五姑娘還早,這段時間足夠五姑娘去掉臉上的傷疤了,不礙事。」

  說著,她摸著自己的手背,道,「一點小瑕疵也不礙事,本宮手背上也曾被指甲劃傷過,有兩刀淺疤。」

  這話是在寬慰人,更是在委婉的討要藥膏。

  大夫人一聽這話,就知道雲貴妃手裡沒有養顏丸,更要不到,不然她會不用,讓一雙柔弱無骨的手留著傷疤?

  大夫人無功而返,回了府,跟老夫人道,「我進宮找雲貴妃要養顏膏,雲貴妃沒有,她說清韻會調製藥膏,想去掉手背上的傷疤,我不好回絕,只說趕明兒送她一瓶試試效果。」

  老夫人聽著,瞥了大夫人一眼道,「藥膏的事我不管,能不能從清韻手裡要到,就看你有沒有那本事了。」

  大夫人沒輒,把清韻找了去,清韻一聽她提藥膏,當即回道,「如果母親找清韻來是為了要藥膏,那清韻便告退了。」

  大夫人當即臉一沉,積攢了那麼多天的怒氣,瞬間爆發,「你還知道喚我一聲母親,讓你做點小事,還這般忤逆!」

  清韻望著她,絲毫不懼道,「忤逆兩個字,清韻擔不起,如果喊你一聲母親,就要言聽計從,以後清韻還是喚你大夫人吧。」

  她傻了才會給沐清柔藥膏。

  因為有求與她,這些天,清韻的日子不知道過的有多爽,根本沒人敢招惹她,她算是掐住了大夫人的死穴,在府裡橫著走都行。

  還有她頂撞大夫人,聲音再大,她也得忍著。

  清韻福了福身子,就轉身走了。

  身後,大夫人摔茶盞。

  正巧,有丫鬟端了茶來。

  心情很好的清韻,拎起茶壺,在手裡轉了兩下,道,「這一套茶具確實夠難看的,也難怪大夫人不喜歡,要扔了。」

  話音未落,茶壺落地聲就傳了來。

  清韻輕笑一聲,叮囑丫鬟挑個上乘精緻的,就邁步走了。

  那一天,青鶯走路都是飄的,得瑟的啊,就跟孔雀開屏給人看她精緻的羽毛似地。

  還沒人敢在大夫人屋子裡摔東西呢,姑娘是第一個,太解氣了。

  她都如此表態了,大夫人還不死心,當真是夠堅韌。

  不過她打錯算盤了,她以為找沐清凌去就會幫她?

  沐清凌不是傻子,她人就在府裡,大夫人卻捨近求遠找她,顯然是她不願意幫忙啊。

  沐清凌可能為了大夫人來為難她這個嫡親的妹妹嗎?

  清韻笑笑,請周梓婷進屋喝茶,一邊閒聊,一邊等沐清凌。

  約莫一刻鐘,沐清凌就帶著丫鬟進來。

  到這時,清韻才知道沐清凌為什麼今天才來看她了,前幾日她感染了風寒,今兒才好,所以迫不及待就來了。

  她是很迫不及待,嫌棄顧明川耽誤她時間,她都沒帶他來。

  清韻聽得捂嘴笑,「大姐姐,我這又沒病沒痛的,你不用這麼急來看我,丟了大姐夫在家,大姐夫還不知道有多傷心呢,指不定都惱我了。」

  沐清凌臉騰地一紅,她怕清韻傷心,才要來寬慰她,誰想她竟然還有心情打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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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23:29: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二章 心眼

  等楚大老爺走遠了,楚北方才收回眸光,邁步朝前走去。

  孫公公遠遠的瞧見楚北,等他近前,便迎上去,請安道,「見過大皇子。」

  楚北輕點了下頭,沒有說什麼,邁步上台階。

  孫公公亦步亦趨的緊隨其後。

  等見到皇上鼻青臉腫的,嘴角還有血,孫公公驚呆了。

  他方才見到楚大老爺嘴角有傷,還覺得皇上下手太重,就算在氣頭上,也不應該對楚大老爺出手,誰想到皇上傷的更重啊?!

  孫公公趕緊去扶著皇上,問道,「皇上,奴才叫太醫來。」

  皇上呲了一聲,因為孫公公不小心碰到他傷口了,他道,「不必了。」

  還說不必,都傷成這樣了,楚大老爺出手也太沒分寸了吧,這哪裡是切磋啊,他分明就是揍了皇上一頓。

  孫公公懷疑楚大老爺是受了獻老王爺的教唆。

  不過揍皇上一頓,皇上確實老實了許多,之前只喝酒,爛醉如泥,這幾天滴米未進,現在好多了。

  皇上身子有些不穩,他望著楚北,道,「你來找朕有事?」

  皇上的聲音沙啞暗沉,眼神疲憊,精神不濟。

  楚北輕點了下頭,道,「兒臣懇請父皇收回之前的兩道賜婚聖旨。」

  皇上就猜到他來是為了退婚的事,那些人的手段,當真不值一提,就算要做什麼,一定要這麼急不可耐的寫在臉上嗎?

  他權當做是對宸兒的考驗了,若是這麼點小困難都解決不了,將來的路,只會更艱難。

  皇上輕咳了兩聲,咳嗽時牽動胸口和嘴角。疼的皇上直呲牙,他望著楚北道,「周二姑娘聰穎過人。嫻雅端莊,朕和你母后才挑選她做兒媳婦。她並無過錯,貿然退親,有毀人家周二姑娘的閨譽,絕非君子所為,皇兒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就傷及她人,人生在世,但求一個坦蕩。無愧於心。」

  說到最後時,皇上的聲音有些起伏,眼神晦暗不明。

  楚北也知道退親傷人,可他必須退親。

  「世上兩全其美的事少,但不是沒有,只要皇兒找到兩全之法,朕一定收回賜婚聖旨。」

  說完,又是一陣咳。

  孫公公見了心疼,「皇上,奴才扶你回宮歇著。」

  看著皇上走遠。楚北眉頭皺的快沒邊了。

  他求皇上收回賜婚聖旨,皇上答應了一半,搪塞了一半。

  只要他有兩全之法。他就能娶清韻,如果不能,那就是他無能,怨不得旁人。

  「兩全之法,不能損毀周二姑娘的閨譽,那不是只能右相提出退親了?」衛風啞然。

  用膝蓋想,也知道右相不可能提出退親的啊,爺一表人才,人中龍鳳。周二姑娘退親,現在退的只是一個皇子妃的位置。將來沒準兒就是帝后之位了。

  這樁親事,多少人做夢都夢不到。她怎麼可能會答應退親呢?

  除非周二姑娘有了意中人,只羨鴛鴦不羨仙,可一個大家閨秀,還是聖旨賜婚的未來皇子妃,卻有意中人,這不是打皇上的臉嗎,更是把大皇子的面子往地上狠狠的蹂躪,跟戴綠帽子也沒什麼區別了。

  想退掉周二姑娘的親事,已經這麼難了,還有三姑娘呢。

  楚大少爺死了,皇上收回賜婚聖旨容易,可三姑娘另嫁他人就難了。

  誰讓爺當眾揚言,此生有三姑娘足矣,絕不納妾了。

  爺對三姑娘情深意重,三姑娘不為爺守節,還嫁給大皇子,指不定大家在背後就會說三姑娘朝三暮四,楊花心性了。

  好像思來想去,只有爺是楚大少爺的事大白於天下,才能平息流言蜚語,有情人終成眷屬。

  可真相大白也沒用啊,爺才是真正的大皇子……他還是得依照賜婚聖旨迎娶周二姑娘。

  最多娶三姑娘為側妃,大家不會說她水性楊花,甚至還會羨慕她,畢竟從外室所出庶子少奶奶搖身一變,成了皇子側妃,也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然而,三姑娘並不稀罕。

  這分明就是一個死結啊。

  衛風都頭疼了,眸帶同情的看著邊走邊揉太陽穴的某爺,小心翼翼道,「爺,或許三姑娘有辦法呢,咱們去問問她吧?」

  問清韻?

  楚北想都沒想就否決了。

  不用想也知道他會得到怎樣一個答覆。

  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這爛攤子,她是不會管的,她沒因為他欺瞞和丟下她匆忙離京而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楚北往前走,沒多久,就見安郡王迎面走過來。

  相比於楚北的眉頭微隴,安郡王神情要從容愉悅的多。

  見到楚北,他身為郡王,是要請安見禮的,他笑道,「大皇子臉色有些差,心情不好嗎?」

  有些人,天生容易挑起人怒氣,以戳人傷口取樂。

  楚北望著他,眸光帶笑,笑意淺薄,未帶眼底,「托安郡王洪福,本皇子還有十八天便要娶皇子妃了。」

  安郡王笑意更深,「娶妻生子乃人生大事,該高興才對,何必這樣愁眉苦臉,難不成大皇子不想娶周二姑娘?」

  他話音剛落,一襲錦袍從樹上一躍而下。

  啪的一聲,玉扇打開,隨即是逸郡王爽朗飄逸的笑聲。

  逸郡王走到楚北身側,輕搖玉扇,笑道,「安郡王,本郡王對你是越來越佩服了,明知道他看你不順眼,想滅了你,還在眼前晃,你就不擔心,他哪一天一個沒憋住,扭了你脖子?」

  逸郡王是拍著楚北的胸口說的,一臉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不是大皇子的對手,還派人去殺人家的弟弟,咋不知道收斂,夾著尾巴做人的神情。

  安郡王臉色冰冷。「我更想扭斷你脖子。」

  逸郡王大笑,「我就喜歡看你想扭我脖子,但我就算把脖子送到你手裡。你都不敢扭的憋屈模樣。」

  這話,夠欠揍。夠囂張,夠狂妄。

  簡直是氣死人不償命。

  可偏偏,他就有這樣囂張的資本,誰讓他是獻老王爺的獨苗了,自家的孫子,隔三差五,有事沒事往死裡揍都沒事,外人敢碰他一根手指試試看。

  逸郡王惹人發怒的本事。遠超常人,安郡王要不是忍耐力好,估計都跟逸郡王動上拳腳了。

  安郡王冷冷一笑,邁步走了。

  等他走遠了,逸郡王拍著楚北的胸口道,「我思來想去,糾結再三,還是決定挺身而出,為了幫兄弟你,決定插自己兩刀。」

  楚北看著他。「你怎麼幫我?」

  逸郡王打著扇子道,「幫你把沐三姑娘娶了啊,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這麼多了。不過你放心,我會把沐三姑娘照顧的白白胖胖的,能有我這樣犧牲精神的人,已經不多見了,連我都佩服我自己了。」

  衛風,「……。」

  看著逸郡王一臉我也就為了你才犧牲這麼大,你不用太感動的神情,衛風撫額了。

  他敢打賭,爺心底特別感動。感動的都想剝他兩層皮了。

  他是存心消遣爺的吧?

  然而,逸郡王還沒說完呢。「我已經派人送聘禮去安定侯府了。」

  衛風,「……。」

  楚北臉色一僵。

  逸郡王連忙道。「那啥,道謝就不必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回頭我請你喝喜酒。」

  走之前,還撒了一把鹽。

  說完,逸郡王縱身一躍,就消失不見了。

  衛風連忙道,「爺,他肯定是開玩笑的。」

  只是,開玩笑怎麼就一點分寸都沒有呢,這也忒欠揍了。

  楚北臉色烏黑,他知道逸郡王不是開玩笑的,要是開玩笑,他根本不會逃。

  楚北猜的沒錯,逸郡王真的派人送聘禮上門了。

  浩浩盪盪,幾十個小廝抬著掛著紅綢的聘禮到安定侯府跟前,那陣仗,把侯府小廝都看懵了。

  小廝趕緊去稟告周總管。

  周總管出來,便瞧見一個小廝,那小廝還很面熟。

  周總管一時想不起來,便道,「你,你是……?」

  小廝輕咳一聲道,「我是逸郡王的貼身小廝,來過侯府幾回,我還記得周總管你呢。」

  逸郡王的小廝?

  還帶著幾十抬,像是納采禮的東西來,周總管臉上還掛著笑,心裡就笑不出來了。

  逸郡王這又是要鬧哪門子的妖蛾子啊?

  府裡這幾天,不太安生,沒功夫陪他玩啊。

  心裡想著,周總管指著那些東西,問道,「逸郡王這是要做什麼?」

  小廝心底苦啊,碰到一個想一齣是一齣,碰到老王爺不在家,就能鬧的天翻地覆的郡王爺,真是頭大,「事情是這樣的,楚大少爺這不是死了嗎,他臨死前,託大皇子和郡王爺好好照顧沐三姑娘,大皇子有婚約在身,沒法娶沐三姑娘,郡王爺想著,不能有負楚大少爺臨終所託,怕他會死不瞑目,所以決定迎娶沐三姑娘過門。」

  周總管,「……。」

  你不要逗我玩好嗎?

  京都不都盛傳大皇子就是楚大少爺,哪來的臨終遺言啊?

  周總管吶吶,揉太陽穴道,「照顧也不用娶吧?」

  小廝想哭,這話怎麼跟他問的一模一樣啊,「郡王爺說了,寡婦門前是非多,他一個大男人,要是碰到沐三姑娘病了痛了,也不好噓寒問暖,還是娶回家,名正言順一些。」

  周總管,「……。」

  周總管已經凌亂了,「噓寒問暖有丫鬟啊。」

  驚人的相似回答啊,簡直一個字不差。

  「楚大少爺哪裡不知道沐三姑娘有丫鬟噓寒問暖,不還是托爺和大皇子照顧,說明楚大少爺對丫鬟們不放心啊,」小廝訕笑道。

  周總管有些詞窮了,好像還真的有那麼兩分道理,只是,「三姑娘和楚大少爺是聖旨賜婚,不能……。」

  小廝崩潰了。又跟他問的一模一樣。

  周總管是不是他失散的親爹啊,他現在看周總管格外的慈眉善目,和藹可親。

  「侯府且放心。老王爺一直教郡王爺做一個重信守諾的人,他娶沐三姑娘這事。老王爺沒理由反對,至於聖旨賜婚,楚大少爺人都死了,死者為大,皇上疼楚大少爺,就會尊重他的選擇,所以郡王爺娶沐三姑娘這事,只要侯府答應。就不成問題,」小廝回道。

  周總管腦殼疼的厲害。

  這麼大的事,他可做不了主,只能請小廝進府了。

  這事,一陣風就傳到了清韻耳朵裡。

  當時她正在喝茶,聽到逸郡王要代替已死的楚大少爺娶她過門,一口茶當即噴老遠。

  綠兒就倒楣了,因為那茶一滴不差的全噴在了她衣裳上。

  清韻噴了茶,就咳嗽起來。

  青鶯拍著她後背,高興道。「逸郡王肯定是在幫姑娘!」

  上回,安郡王要娶姑娘,就是他幫的忙。還倒楣的被皇上罰掃一個多月的馬廄,他和楚大少爺是好兄弟,他肯定是在幫現在是大皇子的楚大少爺。

  清韻不以為然。

  楚北的手段,她不是沒見過,這樣奇葩的事,不大像是他能做的出來的啊,不過也不排除是為逸郡王量身打造的辦法。

  清韻咳嗽完,就去窗戶處,找衛馳。問道,「是你主子讓逸郡王來的?」

  衛馳搖頭。「屬下不知道。」

  也是,他一整天都守著她。也沒回去過,他怎麼知道呢。

  清韻聳了下肩,轉身要回頭。

  想到什麼,她又轉了身。

  只是才轉身,就和人撞上了,砰的一下,腦袋都撞暈乎了。

  一隻大手幫她揉額頭,聲音有些急問,「沒撞疼吧?」

  那聲音醇厚帶著溫柔,撲撒在臉上,那股暖流直接流到心間,她搖頭道,「不怎麼疼。」

  說著,她望著楚北,問道,「這一回,也是你托逸郡王來侯府的?」

  楚北輕搖了下頭。

  果真不是他啊,她猜的還真準。

  不過,逸郡王總不至於真想娶她,還有他派小廝上門說的那些話,明顯是給大皇子娶她鋪路,真是煞費苦心了。

  有這樣甘願為他兩肋插刀的兄弟,清韻替楚北高興。

  可是她更想哭,你們這樣做,有想過她的名聲沒有啊?

  她現在已經是命途多舛的代名詞了,誰看到她,不是一臉同情加惋惜,她現在都不敢出泠雪苑了。

  昨天在花園裡逛了一圈,就聽到七八個走過路過的丫鬟在背後嘆息,「可憐的三姑娘,怎麼就這麼的命苦呢……。」

  每每聽到,清韻都有種嘔血三升的衝動。

  正想著呢,外面傳來敲門聲。

  敲了兩聲之後,喜鵲就推門進來了,有些急切道,「姑娘,侯爺來了。」

  清韻不疾不徐的站起來,去迎接侯爺。

  等她走到珠簾處時,轉身回頭看了一眼,見楚北端茶輕啜,清韻頓時有些急了,轟人道,「你還不走?」

  楚北望著她,笑道,「侯爺應該是來找我的。」

  清韻兩眼一翻,這人臉皮越來越厚了,她爹來她住的地方,不找她反倒是找他,可能嗎?

  清韻出去了,見到侯爺,還未請安呢,就聽侯爺道,「讓他到書房見我。」

  清韻,「……。」

  說完,侯爺就越過她,朝書房走去。

  喜鵲趕緊進屋,要找楚北。

  清韻則朝書房走去,楚北都知道侯爺是來找他的,加上他耳力好,估摸著這會兒已經到書房了。

  清韻落後幾步,侯爺找楚北,不知道說什麼,她想知道。

  誰想,侯爺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餘音還在耳畔,就聽到侯爺的說話聲,「我是該稱呼你楚大少爺,還是稱呼你大皇子?」

  侯爺的聲音,帶了些怒氣。

  楚北的聲音就醇厚溫和的多,他道,「七月十六,我來迎娶清韻,時間略倉促,還請岳父大人準備好清韻出嫁事宜。」

  一句岳父大人,鬧的侯爺脾氣都沒了。

  「你要同日迎娶清韻和周二姑娘?」侯爺問道。

  七月十六,是欽天監挑選,讓大皇子迎娶右相府周二姑娘的日子。

  楚北搖頭,「我只娶清韻。」

  聲音鏗鏘,透著不容置疑。

  侯爺望著他,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七月十六,如果你沒法迎娶清韻,我會和江老太爺奏請皇上,另外給清韻指一門親事。」

  侯爺不是說笑的。

  清韻救過楚大少爺的命,於楚大少爺有恩,楚大少爺搖身一變成了大皇子,另娶他人,沒道理委屈清韻一輩子不嫁人,就算是皇上,也沒有這麼欺負人的,他或許沒那麼大的臉面求來賜婚聖旨,但江老太爺有。

  楚北眉頭一擰,他怎麼覺得侯爺和江老太爺早挑好了人選,他忍不住問道,「指給誰?」

  才問完,清韻就推門進去了。

  侯爺看了她一眼,知道清韻聽到了,他什麼都沒說,邁步走了。

  楚北看著清韻,眸底有小火苗在閃爍,「你為何不讓侯爺說,怕我揍你江遠表哥?」

  清韻沒好氣道,「誰讓你小心眼的,我表哥也是可憐人,簡直倒了八輩子血楣了,才有我這樣的表妹,只要一有爛攤子,就想到他,我都於心不忍了好嗎!」

  聽清韻罵他小心眼,楚北臉有些發黑,他伸手,揪著清韻的鼻子,道,「娶你是可憐人?你有這覺悟,怎麼沒見你對我於心不忍?」

  清韻聽得嗓子一噎,有他這麼斷章取義的嗎,她說的可憐人不是這個意思好嗎!

  只要沒人娶她,只要她嫁不出去,外祖父就讓表哥娶她,也不管表哥願不願意,這還不可憐嗎?

  就這樣一個可憐表哥,他還吃他的醋,酸死你,清韻哼了鼻子,「你怎麼能跟我表哥比,你是走了狗屎運好嗎!」

  「想我和表哥一同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溫文爾雅,才比子建,貌若潘安,要不是侯府不願意親上加親,我早嫁給表哥了,哪輪到你啊,也不知道我和表哥是不是緣分天定,我從他手裡轉到了楚大少爺手裡,最終還是得轉回表哥手裡去。」

  說著,清韻用眼角餘光瞥見楚北那俊美絕倫的臉上染了墨色,還有那冒著火星,眸底那恨不得想掐死她的衝動,清韻心情格外的爽。

  讓你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楚北望著清韻,神情微斂,還有些受傷,清韻都有些後悔了,她好像不應該那麼說。

  正反思著呢,就聽楚北道,「你江遠表哥那麼好,那麼可憐,我怎麼忍心放你去禍害他?」

  清韻一口老血上湧,差點噴楚北一臉。

  「你才是禍害!」

  看著清韻氣的臉都紅了,像是一朵嬌艷牡丹,分外好看。

  楚北低笑,捏著她精緻,滑嫩如剝了皮的雞蛋般的臉,用一種古怪的語氣問道,「子鍵是誰?潘安是潘家三少爺?」

  清韻一個激靈襲來。

  她好像不小心給子鍵和潘安拉仇恨了。

  這小心眼的男人,說他心眼小,他還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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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23:29: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一章 奇怪

  朝堂之上,興國公和安郡王的勢力佔據了四分之一。

  安郡王要做做什麼,只要吩咐一聲,自有那些大臣打頭陣。

  對於大皇子安然無恙回京一事,他們也頗好奇,尤其有流言蜚語說現在的大皇子其實是楚大少爺,當年皇上生的其實是雙生子,他們很好奇呢。

  這些大臣,在宮裡或多或少都有幾個眼線,太后帶著八名太醫幫大皇子診脈的事,他們都知道。

  本以為雙生子的事會昭告天下,誰想到等來的卻是安郡王要他們明兒奏請皇上,讓大皇子成親沖喜的消息。

  也就說大皇子是真的了?

  要不是真的,興國公和安郡王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過對於安郡王讓他們奏請大皇子儘快迎娶右相府周二姑娘沖喜一事,不少大臣表示納悶。

  要論年紀,安郡王比大皇子還年長一歲呢,他自己不急著娶妻,甚至連親事都沒定,倒是操心起大皇子什麼時候迎娶皇子妃起來了,他這心也操的夠遠了啊。

  有那閒工夫,多關心關心自己才是啊。

  不過安郡王有吩咐,還只是件小事,哪有不應的道理?

  這不,幾十位大臣,連夜寫好奏摺,打算明天奏請皇上。

  第二天一大清早,滿朝文武就跟往常一樣進宮上早朝。

  然而,在議政殿站了半個時辰,也不見皇上來。

  滿朝文武就面面相覷了,有大臣道,「皇上怎麼又不上早朝了?」

  又有大臣擔心道,「皇上一不上朝,我這就心就撲通亂跳,總覺得會有大事發生。」

  聖意莫測啊。

  上一回,皇上不上早朝,太后跑來議政殿,要大皇子半個月之內回京,不然就立安郡王為太子。雖然最後是打消了這念頭,不過皇上卻忽然下旨讓江老太傅官府原職,還讓他教二皇子學識。

  皇上一天沒上朝,可憐他們這些大臣。半個月都沒能睡好覺,食不安寢不穩。

  好不容易熬到大皇子回京了,好了,皇上又不上朝了。

  天知道,接下來等著他們的是什麼?

  左等右等。總算是盼到一個人來。

  孫公公上前來,獻老王爺斂眉問道,「皇上人呢,怎麼又不上早朝了?」

  孫公公搖頭道,「今兒皇上不早朝了,諸位大人請回吧。」

  左相望著孫公公道,「臣等有要事要奏請皇上。」

  孫公公有些為難,皇上宿醉未醒,他總不能拖皇上來早朝吧,便道。「奏摺留下,諸位大人請回吧。」

  孫公公都這樣說了,還能怎麼辦,只能把奏摺留下,然後該幹嘛幹嘛去了。

  孫公公帶著人抱著兩摞高的奏摺去找皇上。

  遠遠的,他就瞧見屋頂上,一道明黃的身影。

  他走近幾步,就聽到一陣翻滾聲。

  隨即嘭的一聲響,一空酒罈子從屋頂上滾了下來,砸碎了。

  孫公公有些受驚。他站在下面喊道,「皇上,那些大臣走了,還有一堆的奏折呢。您……」

  話還沒說完,又是嘭的一聲傳來。

  皇上把手裡的酒罈子砸了過來,好巧不巧的丟在孫公公的跟前,要是在近一點點,孫公公就沒命了。

  孫公公嚇的連忙拍打胸口,只聽皇上吼道。「把奏摺給朕搬去永寧宮,讓太后批閱!」

  說完,又來了一句,「給朕拿酒來!」

  孫公公愣住了,把奏摺送去給太后,讓太后批閱奏摺?

  後宮不得干政啊皇上!

  孫公公勸了一句,皇上隨手丟下來幾塊瓦片。

  而且,一塊比一塊靠近孫公公。

  他要是再敢說一句,皇上真得不會手下留情了。

  做太監難啊,尤其是皇上的貼身太監,更是難上加難。

  身後有小公公,有些害怕道,「孫公公,皇上又和太后生氣了?」

  孫公公兩眼一翻,這還用問嗎,整個後宮,整個大錦朝,只有太后敢惹怒皇上好不好,換成旁人,有哪個敢的?

  借他十幾個虎膽,他也不敢惹怒皇上!

  皇上和太后置氣,他們這些奴才除了夾在中間活受罪,還能做什麼?

  孫公公無奈,只好帶人把奏摺給太后送去了。

  等進了永寧宮,見到太后,孫公公嚇了一跳。

  要不是太后穿著象徵身份的鳳袍,坐在雍容華貴的鳳椅上,他真以為認錯了人了。

  眼前的太后,和昨天見到的,簡直判若兩人啊。

  她神情疲憊,雙眼無神,還布滿血絲,像是一夜沒闔眼。

  就連頭髮,都像是比昨天見到時白了許多,遠遠望去,像是深秋時,屋頂上的寒霜。

  孫公公瞧得心驚,皇上喝了一夜的酒,太后怕是一夜未睡啊,到底是什麼事,讓母子倆個吵成這樣?

  見孫公公看著她,太后眼皮子只是抬了一下,臉上強打了三分精神,道,「皇上讓你來找哀家,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孫公公覺得嗓子癢,他硬著頭皮,乾癟癟道,「皇上今兒沒有上早朝,那些大臣們留下的奏摺……皇上讓奴才給太后您送來。」

  孫公公說一個字,太后的臉就青三分。

  等孫公公說完,太后的臉青的黑了,黑的陰沉,黑的可怕。

  孫公公見了是心驚膽戰啊,此地不宜久留,他趕緊道,「太后息怒,奴才只是奉命行事,沒什麼事,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說完,孫公公趕緊溜。

  可憐他身後兩個抱著奏摺的小公公,差點嚇尿褲子。

  趕緊把奏摺放下,跟著孫公公一溜煙跑了。

  才走了幾步,身後就傳來太后摔東西怒吼的聲音,幾人身子一凜,腳下的步子就更快了,像是再晚一步,小命就沒了一般。

  太可怕了,一個兩個的像是瘋了一般。

  孫公公和兩個小公公走了之後。

  大殿內,就聽到一陣摔東西的聲音。永寧宮的丫鬟太監站在大殿外,都不敢粗喘氣。

  昨兒,他們連夜換的瓷器玉器,怕是要全碎了。早知道,他們就不去庫房挑了……

  季嬤嬤則吩咐公公道,「快去寧王府,讓寧太妃進宮來勸勸太后。」

  公公不敢耽擱,趕緊跑了。

  公公騎馬出宮。很快就到了寧王府。

  丫鬟領著他去見寧太妃。

  寧太妃瞧見他來,眉頭微挑,道,「可是太后有什麼吩咐?」

  公公連忙道,「太后昨兒從御書房回去,就開始發脾氣,一夜未睡,方才,皇上讓孫公公把奏摺搬去了永寧宮,讓太后批閱。太后再次鳳顏震怒,季嬤嬤怕太后氣壞了身子,讓您進宮勸勸太后。」

  把奏摺搬去了永寧宮,給太后批閱?

  寧太妃嘴角上揚,勾起一抹笑來。

  她正擔心太后會心軟,遲遲不宣讀聖旨,立安郡王為太子。

  誰想到皇上竟然把奏摺丟給太后,太后久居深宮,對朝堂大事,她知道的並不多。如何處理朝堂大事?

  就算太后知道,她也不會那麼做。

  因為後宮不得干政。

  雖然,這些年太后也沒少干政,可后妃批奏摺這樣的事。有牝雞司晨之嫌,比雙生子有過之無不及。

  太后不可能留給文武百官話柄,可皇上既然把奏摺丟給她,就意味著他再不管朝堂上的事了。

  以前,都是太后在逼迫皇上。

  皇上想保住皇后和大皇子,一直在忍。

  如今。有人殺了大皇子,殺了他兒子,他連替兒子做主都做不到。

  這樣的皇帝,做的太窩囊,還不如不做了。

  能把皇上逼到這份上,太后果然了得。

  公公稟告完,見寧太妃只是在笑,心情很好的樣子,他心底有些慌,寧太妃不是太后的走狗爪牙,先太后之憂而憂,後太后之樂而樂嗎,現在太后鳳顏震怒,都快氣壞身子了,寧太妃反倒不疾不徐,怡然自得了?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寧太妃嗎?

  「太妃娘娘,咱們這就進宮吧?」公公忍不住催道。

  寧太妃嘴角劃過一抹冷笑道,「你回去告訴季嬤嬤,我的腿昨兒被太后不小心砸中,現在還青著,太醫說要歇養兩日,才能走動,恕我不能進宮勸慰太后了。」

  她傻了,才進宮去勸太后。

  明明都拿到了禪位聖旨,卻不宣讀,在她心底,乖巧聽話的孫兒,終究比不過忤逆不孝的兒子來的重要。

  皇上甩手不再批閱聖旨,她倒太后能忍到什麼時候才宣讀聖旨,讓安郡王繼位。

  以前寧太妃很心急,如今太后和皇上鬧到這地步,她反倒不急了,因為她知道,太后和皇上再沒有和好的可能了。

  寧太妃派人盯著永寧宮。

  聽著眼線一天傳五六回,御書房給太后送奏摺的消息,她心情格外的好。

  寧太妃心情好,就有人心情不好。

  皇上接連幾日不上朝,文武百官遞上的奏摺也不批閱,連日酗酒就算了,還把奏摺送去給太后,讓太后批閱。

  「皇上到底想做什麼?!早朝不上,奏摺不批,他是想傳位給太后不成?!」議政殿上,鎮南侯吼道。

  這樣的話,朝堂上敢喊出來的,也沒有幾個人了。

  當然了,敢接話的也沒幾個,獻老王爺笑了,「傳不傳位給太后,我不知道,但皇上這樣任性妄為,拿社稷大事當成兒戲,和我那不成器的孫子倒是如出一轍,往死裡打一頓就好了。」

  眾大臣,「……。」

  獻老王爺,你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啊,皇上是誰啊,誰敢去揍啊,不要命了還差不多。

  你是皇叔,是皇叔的長輩,你去揍皇上,皇上不敢還手的。

  不過,這話也只敢在心裡說說,萬一獻老王爺是開玩笑的,那他們說這話,就是在慫恿獻老王爺去揍皇上了。

  將來,皇上算舊帳,獻老王爺他不能動。他們這些大臣,脖子上的腦袋可就懸了。

  獻老王爺說完,轉身便走。

  其他大臣也都散了。

  楚大老爺沒有走,他望著孫公公。問道,「皇上在哪兒?我要見他。」

  孫公公連忙道,「皇上有令,誰也不見。」

  楚大老爺望著他,道。「我今天必須要見到皇上,帶我去見他!」

  楚大老爺在朝堂上,只是個三品小官,還沒什麼實權,尋常上朝,一個月裡,也難聽到他說兩句話,有時候上朝,還會打哈欠。

  和威風赫赫,手握重兵的鎮南侯相比。楚大老爺當真沒什麼存在感。

  楚大老爺被人提及,大多是他寵愛外室,抱回一個外室所出庶子,還生了一個才情滿京都的楚二少爺。

  至於他本人,還真沒什麼好提的。

  可就這樣一個人,板起臉來說話,那氣勢竟然一點也不輸給鎮南侯。

  就連行事作風,都有些像鎮南侯,好像他要拒絕,楚大老爺會掐著他脖子。要他帶路。

  孫公公也是識時務的人,他知道楚大老爺要見皇上的決心,他只能前面帶路了。

  進了後宮,穿過御花園。

  孫公公領著楚大老爺又往前走了一刻鐘。才到觀瀾殿。

  進了觀瀾殿,然後孫公公就無語了,因為楚大老爺道,「行了,我自己進去,你們在這裡等著吧。」

  說完。楚大老爺就邁步進去了。

  孫公公撫了撫額,當真沒有跟進去,就守在門外。

  楚大老爺往前走,遠遠的,他就看見破陋不堪的屋頂上,皇上在酗酒。

  鬍子拉碴,爛醉如泥。

  楚大老爺見了,心底一股無名火,燒的他額頭青筋暴起,他腳尖一蹬,就躍身上了屋頂。

  他一把抓起皇上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拎起拳頭,就揍了上去。

  邊揍,邊吼道,「當年,我就不想你娶瀾兒,怕你會傷她,你答應我過什麼,你答應我一輩子不讓她受傷害!可如今倒好,北兒被人害的生死未卜,她整日以淚洗面,你做了什麼,你就會躲在這裡喝酒!當年那個在戰場上呼風喚雨的『瘋王』,你告訴我,他去哪兒了?!」

  說著,楚大老爺又是一拳。

  皇上嘴角流出一抹血來,他隨手一抹,自嘲一笑,「瘋王?難道我現在還不夠瘋嗎?!」

  楚大老爺心口一窒,「你就是個瘋子!」

  說完,又是一拳。

  這一拳,用了很大的力。

  直接把皇上從屋頂上打飛了。

  皇上摔倒在地,楚大老爺躍身而下,又將他提了起來,吼道,「你給我還手!還手!」

  楚大老爺也快瘋了,他和皇上從小就認識,一個和他親如手足,是戰場上的生死兄弟,一個是他同胞妹妹。

  皇后嫁給皇上,他是最高興的,卻沒想到皇后嫁給皇上,十九年了,連笑容都沒了。

  皇后不許他找皇上,他忍了。

  本來知道北兒被人刺殺,皇上忽然扶持二皇子,他還以為皇上威了,結果呢,宸兒回來,他卻只知道酗酒,不上早朝就算了,他連批閱奏摺這樣的事,都丟給太后!

  越想,楚大老爺越生氣,「你到底當鎮南侯府是什麼,是人人可以欺凌的魚肉嗎?!你今兒不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聽著楚大老爺這話,皇上抬眸看著他,問道,「你想做什麼?!」

  楚大老爺冷笑一聲,「你還知道關心人,你關心過宸兒身上的毒,關心過北兒嗎!」

  皇上抓緊他的衣襟,吼道,「你想做什麼?!」

  楚大老爺一把握緊他的脖子,眼神狂霸而冰冷,「我鎮南侯府行事坦蕩,光明磊落,但要被人欺辱了,律法給不了公道,我鎮南侯府不介意親自動手,讓他們嘗嘗什麼叫生不如死!」

  楚大老爺說完,把手鬆開,邁步便要走。

  可是走了兩步之後,皇上閃身出現在他面前,他身子還有些虛晃,帶著一身的酒氣,伸手阻攔下他,「是我對不起宸兒和北兒,有什麼事,你衝我來!」

  有些話,皇上說不出口。

  但是楚大老爺不是傻子,衝他來,就是不許他殺安郡王。

  他可以容忍安郡王殺自己的親生兒子,卻不許他們殺安郡王!

  楚大老爺胸口老血上湧,拳頭再一次攢緊,狠狠的朝皇上揍去。

  這裡沒有侍衛,更沒有暗衛。

  楚大老爺揍皇上,根本沒人知道。

  他將皇上揍趴下,皇上爬起來,吐著血,問,「消氣了沒有?」

  赤裸裸的挑釁,楚大老爺雙眸赤紅,他拎起皇上的衣襟,吼道,「消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消氣?!你傳位給安郡王,可想過我鎮南侯府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你是在逼我鎮南侯府謀逆!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皇上笑了,笑聲越大越大,越來越荒涼,他抓著楚大老爺的衣襟,吼道,「我想做什麼?我什麼也不想做!我只知道先太子是我殺的!他是我殺的!是我殺的!」

  歇斯底里的吼叫,吼的楚大老爺的耳膜差點破裂。

  他還沒反應過來,拳風掃來。

  楚大老爺身子一輕,重重的砸在大樹上。

  他艱難的爬起來,只見到不遠處皇上用盡力氣,摔倒在地,他在笑。

  笑聲凄涼,叫人心疼。

  「朕殺了自己的親大哥,還要殺他僅留的一點血脈嗎?」

  楚大老爺心底像是有驚濤駭浪在翻滾。

  他朝皇上走去,他一腳踩在皇上的胸口上,「我可以不殺安郡王,但這樣的玩笑,我不喜歡聽!」

  說完,楚大老爺轉身便走。

  他出院門時,孫公公瞧見他身上的髒亂,還有嘴角的淤血,愣了一下,「楚大人這是被皇上打的?」

  楚大老爺抹著嘴角道,「陪皇上練了會兒拳腳,不礙事。」

  說完,他邁步走遠。

  走了十幾步,就見楚北走了過來。

  見到楚大老爺,楚北行禮,然後問道,「舅舅,你這是?」

  楚大老爺看著他,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父皇已經瘋了,以後在宮裡,能幫你的只有大錦律法,不要指望他。」

  沒有指望,就不會有失望。

  說著,楚大老爺赫然一笑,看來皇上早知道,他幫不了宸兒什麼,所以罰他抄了三遍大錦律法,他倒是一片良苦用心。

  「舅舅就不應該讓你做回大皇子,做舅舅的兒子多好,」楚大老爺嘆息一聲,而後笑道,「以後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就找舅舅。」

  在重重拍了楚北肩膀兩下後,楚大老爺就走了。

  楚北就那麼站著,看著楚大老爺走遠。

  衛風站在一旁,神情古怪道,「大老爺這是怎麼了,說話這麼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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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23:29: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章 把柄

  太后胸口起伏不定,帶著怒火的瞳仁可怕的收縮著,頭上的鳳簪劇烈的顫抖著,帝后鳳威,在這一刻,彰顯無疑。

  她握著寧太妃的手,狠狠的用著力,寧太妃疼的臉都有些抽。

  寧太妃快忍不住要叫疼了,可太后把手一甩,冷聲喝道,「都給哀家滾出去!」

  太后的說話聲很大,衛馳站在御書房外,都聽見了。

  孫公公在心底一嘆,率先出去了。

  太后和皇上爭吵,吵到最後,太后總是會把他們全轟走,單獨和皇上吵架。

  孫公公敢打賭,皇上絕對絕對有把柄捏在太后手裡,而且這把柄絕非一般。

  因為每一回爭吵,明明都是皇上佔上風,可是太后把他們轟出去之後,皇上就會妥協。

  妥協之後,他會醉酒,醉的不省人事是最好的,就怕皇上醉酒之後會自虐,他會赤手空拳打樹,手上會傷痕纍纍,看的人心疼。

  這一次,不用說,也是皇上讓步,事情最終不會鬧到刑部去。

  以前孫公公就很好奇,現在,他就更好奇了。

  安郡王派人刺殺大皇子,這是罪不容赦的死罪啊,太后都有十足的把握退皇上,皇上到底有什麼把柄攥在太后手中?

  孫公公一步三回頭的出去了。

  不但是他,還有寧太妃、雲貴妃,楚北都走了出去。

  偌大一個御書房,只留下太后和皇上兩個人。

  太后望著皇上,眸底全是失望,眼眶通紅,有怒氣,但更多的是眼淚,就連聲音都哽咽了。

  「哀家和安郡王,一個是你親娘,一個是你血親侄兒,在你心底。從來比不上那個女人在你心底來的重要是不是?!」

  這個女人,自然是皇后了。

  皇上望著太后,無光,身體像是被冰塊籠罩了一般。「當年的事,都是朕的錯!太后要殺要刮,我絕無怨言!」

  太后笑了,笑聲滄桑悲痛,「今日之事。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儲君之位!皇上怕是忘記了,不是安郡王搶大皇子的儲君之位,是大皇子在搶原本屬於他的東西!是皇上、皇后跟哀家在虧欠安郡王!」

  皇上雙目赤紅,神情暴戾,「虧欠?虧欠!皇后從來不虧欠安郡王什麼!虧欠他的是朕!朕虧欠的朕來還!他要刺殺,大可以衝著朕來,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朝宸兒下手?!當年我就說過,等時機成熟,朕便將皇位傳給他,你們心急著下手。唯恐朕食言!當年朕登基,也寫了傳位聖旨,如今在哪兒,太后拿出來,朕即刻出宮給他騰位置!」

  皇上低吼,太后氣不可抑,「當年的聖旨沒了,六年前就沒了!」

  「沒了?聖旨沒了,所以怕朕存了私心,傳位給宸兒。所以先下手為強,給宸兒下毒是嗎?!」皇上手抓著鎮紙,狠狠的用著力。

  力道之大,墨玉鎮紙都有了碎裂的跡象。

  皇上越吼。太后越覺得心涼,她死死的望著皇上,「只要哀家活著一日,就絕不允許皇后生的兒子繼承皇位!大皇子立為儲君之日,哀家就撞死在你大哥墳前!」

  太后的話,透著決絕。

  皇上笑了。又是以死相逼,逼到他都麻木了,也累了。

  這大錦朝,本就不是他的,要拿去便拿去吧。

  皇上的笑變得疲乏,坐了下來,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道明黃的聖旨。

  緊握了下聖旨,而後打開。

  那是一道嶄新的聖旨,花樣比別的大有不同,像這樣的傳位聖旨,是特製的,就是防止有人假傳聖旨。

  皇上提撥沾墨,在聖旨最末端寫下名字,把筆丟了。

  他拿起聖旨和龍案上沉甸甸的玉璽,朝太后走了過去。

  「當年朕說過,皇位交到朕手裡時是什麼樣,還回去時,就是什麼樣,朕繼承皇位十九年,沒有準許鎮南侯府的兵力添一人,也沒有讓人搶了興國公府的兵權,還有王叔……除了不可避免的朝堂更替,一切都和十九年前一模一樣,朕盡力了。」

  「曾幾何時,朕只想逍遙山水,馳騁沙場,做一個恣意快活的逍遙王爺,卻苟延殘喘,窩在這金碧輝煌的牢籠裡,用十九年來做一件事,賢明不得,昏庸不得,朕有多少回,想把大哥從陵墓中挖出來鞭屍,再引頸自盡,以贖罪孽。」

  皇上的聲音飄忽,像是從遠山飄來,帶著濃濃的苦澀和綿綿不盡的恨意。

  太后的心,像是被一雙大手給捏著,疼的她連呼吸都疼。

  「十九年前,太后把大錦朝交給朕,今日,朕把大錦朝還給太后,從今以後,大錦朝是繁榮,還是蕭條,都與朕無關。」

  說著,皇上把聖旨和玉璽放在太后身邊的小几上。

  他轉身便走。

  太后想喊住他,可是嗓子像是黏在了一起,根本吐不出半個字。

  她身子一晃,跌坐在椅子上。

  手碰到了聖旨,太后抓在手裡,狠狠的往地上一丟。

  然後哭了起來。

  皇上出了御書房,寧太妃進了來。

  聽到太后在哭,寧太妃手攢緊了下,想著要不要退出去。

  但是她眼尖,看見了地上的明黃聖旨,還有太后手邊的玉璽。

  寧太妃心中一動,邁步就要上前。

  可是才走了兩步,就飛過來一茶盞,直接砸在她膝蓋上,還有太后沙啞的吼聲,「給哀家滾出去!」

  太后用力砸的茶盞,砸在膝蓋上,寧太妃都覺得膝蓋像是碎了一般,疼的她直想叫疼。

  要不是雲貴妃託了她一把,她都能摔了。

  再說,雲貴妃託了寧太妃一把後,想到之前的事,雲貴妃對寧太妃一肚子邪火。

  她幫寧太妃那麼多,她照樣不會領情。

  左右撕破臉皮了,還幫她做什麼?

  雲貴妃手一收,寧太妃身子後仰,直接摔了。

  方才寧太妃忍住了,這一回。終是沒忍住叫了出來。

  雲貴妃在心底罵了一聲活該,然後一臉關切的去扶她起來,「太妃,你沒事吧?」

  寧太妃恨的咬牙。可讓她更生氣的還是太后,因為太后又砸東西了,比之前更憤怒道,「滾!」

  雲貴妃聳聳肩,轉身走了。

  寧太妃起不來。還是興國公扶她起來的。

  一通鬧騰之後,御書房再次安靜下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太后才歇住眼淚,她看著地上的明黃聖旨,雙手握著椅子。

  手上修長的護甲用著力,用力之大,黃金打造,鑲嵌玉石的護甲都彎曲了。

  太后很清楚,那道聖旨,是她和皇上最後的母子情分。

  皇上已經不管不顧了。他把空白聖旨和玉璽一起給了她,她是要殺大皇子,還是殺皇后,他全然不顧了。

  他已經破罐子破摔了,若是這樣還不夠,那他就真的會去刨先太子的陵墓鞭屍,然後再自盡。

  讓皇上答應立安郡王為太子,是太后盼了十幾年的事,如今得償所願,太后並不覺得高興。甚至覺得荒涼可笑。

  她和皇位加起來,都不及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是,十九年前,皇上被她逼著登基時。說過他會讓大錦朝保持在先皇駕崩時的樣子,直到交給安郡王為止。

  這麼多年,他說到做到了。

  太后知道,皇上是在跟她賭氣,當年她為什麼要皇上登基,而不是把皇位交給尚在襁褓中的安郡王手裡。一來是先皇臨時前傳位給皇上,二來他在軍中威望甚高,不論心智還是手段,甚至是性情,都遠勝先太子,他原就是先皇眾多皇子中,最聰明,也最酷似先皇的人。

  做父親的,最喜歡的總是最像自己的兒子,先皇總是把「皇兒類我」掛在嘴邊。

  先皇駕崩,北晉犯我邊境,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如何能做皇上,如何統帥滿朝文武?

  讓皇上登基是不得已。

  皇上若是不登基,只能是當時的二皇子,也就是現在的寧王做皇帝了。

  就算太后再不滿皇上,可到底皇上還是她親兒子,皇上當年死活不願意繼承皇位,是她硬著皇上繼承了皇位,並寫下聖旨,待安郡王長大成人,再禪位給他。

  要換成另外一個皇子,誰也不可能會答應這樣的要求。

  本來都相安無事,可偏偏皇后懷了身孕。

  滿朝文武不知道聖旨的事,都期盼皇后生下皇長子,好立為太子。

  那時候,她就預料到,皇后一旦生下皇子,安郡王的儲君之路走的會很艱難,因為皇后的背後是手握重兵的鎮南侯。

  她不止一次想要打掉皇后腹中的孩子,甚至要她的命……

  大皇子很聰明,就跟小時候的皇上一樣,若換成是任何一個后妃所出,哪怕是卑賤的宮婢生的,她都會寵愛有加,可偏偏他是皇后生的。

  尤其他眉眼酷似皇后,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太后見了就來氣。

  可是一個聰慧,還過目不忘的嫡長子,是社稷之福,隨著大皇子越長越大,不少大臣都奏請皇上立他為太子,以穩固江山社稷。

  其中,自然以鎮南侯為首了。

  聽的多了,興國公就急了,他怕皇上真得會動心,要立大皇子為太子。

  太后也有些擔心,這不要翻出十二年前皇上寫下的傳位聖旨。

  可聖旨沒了!

  就是因為那道皇上登基時寫的聖旨沒了,才有後來大皇子中毒,她和皇上徹底撕破臉皮,到現如今,母子形同陌路的局面。

  如今,聖旨又有了。

  可她和皇上卻再也回不到以前子孝母慈了。

  太后望著聖旨,嘴角的笑,苦澀的就跟吃了黃連一般。

  那道空白的任由她寫的聖旨,她拿在手裡,又能如何?

  她能寫皇上禪位給安郡王嗎?

  皇上會禪位,因為他從來就不留戀皇位。

  可鎮南侯會同意嗎,安郡王派人刺殺大皇子,這是死罪,就算安郡王手裡有免死金牌,朝廷律法容他,鎮南侯手裡的十萬大軍也容不得。

  太后不能不顧及大錦朝的江山社稷,沒有皇上從中周旋。興國公根本就不是鎮南侯的對手!

  衝動行事,只會自取滅亡。

  御書房外。

  寧太妃和雲貴妃,還有興國公守在那裡。

  寧太妃膝蓋疼,所以坐在椅子上。雲貴妃和興國公則站在。

  門,吱嘎一聲打開。

  太后走了出來,她雙眸通紅,顯然哭了很久。

  不過寧太妃的注意力還是在太后手裡拿著的明黃聖旨上,以她對太后的了解。如果不是得償所願了,她不會哭的那麼傷心。

  正高興著呢,就聽太后道,「傳哀家懿旨,今日御書房的事,誰敢泄密半句,立斬無赦!」

  聽太后這話,興國公眉頭皺緊了下。

  他望著太后道,「太后,楚大少爺和大皇子掉轉身份。混亂皇室血脈的事,就這樣算了不成?」

  太后瞥頭望著他,「不這樣算了,難道要魚死破嗎?!你們幹的好事!」

  說著,太后把安郡王的令牌丟給了興國公。

  興國公吶吶接住。

  安郡王辦事太馬虎大意了,怎麼能留下那等致命的把柄。

  可就這樣算了,他實在不甘心。

  他們費了多大的勁,才把大皇子殺了,可殺了一個,還有一個。就跟原上野草,野火燒不盡一般。

  寧太妃走過來,要說話。

  太后冷聲道,「哀家累了。送哀家回宮。」

  丫鬟上前,扶著太后離開。

  寧太妃和興國公互望一眼。

  兩人一同出了宮,去了安王府。

  安郡王正在品茗,心情頗好。

  見興國公和寧太妃進來,兩人臉上神情難看,眉頭微挑了下。「怎麼了,大皇子身上沒毒?」

  寧太妃望著安郡王,她把令牌丟給安郡王。

  安郡王拿著令牌,眉頭更皺了,「瑞珠的令牌,怎麼在你這裡?」

  「瑞珠?」寧太妃怔了下,「你派瑞珠去殺大皇子的?」

  安郡王把令牌放下,道,「我讓她潛伏在安定侯府,怎麼了?」

  興國公頓時怒道,「我就說安郡王做事不會那麼急躁,派人去殺大皇子,還會留下這樣的把柄!」

  「這令牌,楚大少爺交給皇上,說是在大皇子出事的地方找到的!」興國公氣炸了,「皇上一怒之下,要把這事和雙生子的事一併交給刑部處置,太后為了護你,和皇上吵開了,最後只能任由楚大少爺做大皇子!」

  誰想到這令牌是楚大少爺炸嚇他們的。

  安郡王臉黑如炭。

  寧太妃則生氣道,「瑞珠的令牌落到楚大少爺手裡,定然是出事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寧太妃恨不得活刮了瑞珠。

  出門執行任務,要帶什麼令牌在身上,能吃嗎?!

  安郡王眼神冰冷,他身側的暗衛道,「瑞珠帶令牌進安定侯府,是為了讓安定侯夫人幫她。」

  寧太妃看著安郡王,「也就是說安定侯夫人見過這塊令牌了?」

  「沒用的。」安郡王搖頭道。

  他不可能說服安定侯夫人出面幫他作證,證明這塊令牌是瑞珠的,一直在安定侯內。

  任由刺客待在安定侯府,殘害自家人,足夠安定侯休了她了,這麼愚蠢的事,她不可能會做。

  還有,他派瑞珠潛伏在安定侯府,肯定有目的。

  他該如何解釋?

  這件事,他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不過,他倒也不擔心。

  他既然能殺大皇子一回,就能殺第二回,他就不信還有第三個大皇子出來!

  況且太后手裡有聖旨,他怕什麼?

  「皇宮好久沒有辦喜宴了,大皇子這一回,被滿朝文武誤以為死了,實在晦氣,該沖喜去去晦氣才是。」

  安郡王笑的邪魅冷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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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刑部

  楚北出了泠雪苑,便騎馬回宮。

  剛到皇宮前,就有四名侍衛騎馬出來,見了他,連忙勒緊韁繩,下馬見禮。

  這幾名侍衛,是皇上派出來尋找他的。

  楚北微微斂眉,問道,「出什麼事了?」

  侍衛面面相覷,然後道,「具體什麼事,臣等不知道,但御書房前有八名太醫守在那裡,太后也在。」

  這還叫不知道?

  衛風望著楚北,眸底有些擔憂,太后這是認定爺是楚大少爺,要驗身呢。

  爺是大皇子確鑿無疑,宮裡每位皇子公主出生,身上有什麼胎記都會一一記錄在冊,就是以防有人冒充。

  只是宮裡的皇子,每個月都會有太醫幫著請平安脈,脈象都會記錄在冊。

  那些太醫不僅對大皇子的身子熟悉,對爺的更熟悉啊。

  爺射然解了大半了,可到底沒有清除乾淨,尋常大夫都能察覺出不對勁來,何況是那些醫術高明的太醫了?

  就算說爺身上的毒是離京在外這段時間中的,也矇騙不過去啊,太醫是能根據脈象推測中毒幾年了。

  就算爺能蒙的住,還有楚大少爺呢,太后要是讓太醫們去驗屍,也是要露餡的。

  衛風越想越擔憂,有些心急如焚。
 
  楚北眉頭緊鎖,雖然早料到會有這一天,但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快的他都沒有想好應對之策。

  可事到如今,除了硬著頭皮往前走,也別無選擇了。

  就這樣,楚北騎馬進了宮,衛風緊隨其後。

  御書房外,御書房醫術最高明的太醫等候在那裡。

  見楚北上前,還是很恭謹的見禮,「見過大皇子。」

  「都起來吧。」楚北應了一聲。

  說完,他便邁步進了御書房。

  御書房內。皇上坐在龍椅上,他跟前堆著兩摞奏摺,他拿起一本,看了一眼。就隨手一丟。

  就楚北進去的空檔,皇上就丟了三本奏摺了。

  御書房內,除了皇上,還有太后、雲貴妃、寧太妃和興國公。

  幾人臉上的神情都不怎麼好看,楚北知道他們不想看見他。誰讓他活著礙了別人的事呢。

  可偏偏還就是他們急著要見他。

  楚北上前,挨個的見禮,還未說話呢,就聽太后冷了聲音道,「讓太醫們進來,哀家倒京都那些流言蜚語到底是空穴來風,還是鎮南侯和皇后膽大包天!」

  太后有吩咐,公公趕緊去吩咐。

  很快,八名太醫就低著頭謙恭的進了御書房。

  皇上坐在龍椅上,孫公公給他換了盞新茶。他端起茶盞時,嘴角一抹寒笑,驟然而逝。

  太醫令上前,道,「大皇子請。」

  楚北下意識的看了皇上一眼,見皇上氣定神閒,他略微放鬆了些。

  他坐下來,把錦袖擄起來。

  而皇上見楚北望著他,他下意識的皺了下眉頭,別告訴他。他這麼招搖的回京,沒有十足的把握……

  楚北以為皇上幫他擺平了太醫。

  皇上以為楚北是胸有成竹。

  兩人聽太醫令道,「大皇子脈象沉重,身上也有毒跡象。至於脈象,和楚大少爺的大不相同,不過臣給楚大少爺診脈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所以不敢斷言。」

  說完,太醫令就退後兩步。

  太后皺隴眉頭。

  又有幾名太醫上前,幫楚北診脈。說的話和太醫令相差無幾,見太后和興國公不悅,連忙道,「楚大少爺離京之前,都是錢太醫幫著診治,他應該對楚大少爺的脈象最熟悉。」

  被點了名,錢太醫只能硬著頭皮往前了,他幫楚北把脈,手都有些顫抖。

  楚大少爺真的是大皇子啊。

  可是他能說嗎,根本不能洩露半個字好嗎,他站起身來,望著皇上和太后道,「臣跟太醫院其他太醫幫楚大少爺治過幾年的病,都沒什麼進展,這幾年楚大少爺的脈象雖然有些變換,但只是越來越嚴重,大皇子身上的毒很輕,臣也不敢斷言。」

  都是一個太醫院當差的,彼此醫術大家都了解,所以錢太醫有沒有本事醫治楚大少爺,大家都心知肚明。

  沒人懷疑錢太醫,他說完就退下了。

  緊接著,便輪到下一個太醫了。

  看著他,楚北眉頭皺了下,他記得這個太醫,是興國公的人。

  果不其然,他說話就偏向興國公多一些,他道,「大皇子的脈象和我所知道的楚大少爺脈象不大相同,但大皇子體內的毒,絕非一朝一夕有的,至少也有一兩年了。」

  以前大皇子身上可沒有毒,現在大皇子身上卻中毒達一兩年之久,顯然有問題啊。

  太后一聽,眼睛當即橫掃幾位太醫,質問道,「吳太醫說的,可都是真的?!」

  幾位太醫面面相覷,然後輕點了下頭。

  不可避免的,太后生氣了。

  寧太妃陰陽怪氣道,「太后別氣壞了身子,鎮南侯府手握重兵,太醫們官微言輕又怎麼敢冒著得罪鎮南侯府的危險說實話呢?」

  說著,她頓了頓,笑道,「楚大少爺身上的毒,太醫們都很清楚,我也相信他們沒那個本事醫治,不過安定侯府沐三姑娘醫術超群,太醫們醫治不好的定國公府大少爺她能醫治,太醫們醫治不好的瑾淑縣主,她也能醫治,太醫們保不住胎的寧王妃,她能保住…以前楚大少爺極少出門,自打和沐三姑娘定親之後,他就時常出門,還參加了安定侯府的宴會,身體明顯大有好轉,我想他身上的毒也祛除了大半了,自然和以前太醫們把脈時大有不同。」

  言外之意,現在的大皇子是楚大少爺無疑。

  太后勃然震怒,那怒火之大,幾乎能將御書房給掀了。

  八位太醫連忙告退。

  御書房外,衛風靠著大石柱,神情有些緊張,他緊緊的盯著御書房不挪眼。

  然而,他忽然嚇了一跳。

  一隻大手拍在他肩膀上。魂都差點嚇飛了。

  他扭過頭,就見到了衛馳,他沒好氣道,「你怎麼進宮了?」

  「刺殺爺的幕後刺客抓到了。得了個東西,或許對爺有用,我就送來了。」衛馳笑道。

  衛風望著他,問道。「什麼東西?」

  衛馳從懷裡掏出一塊帕子,遞給衛風看。

  衛風還有些詫異,什麼東西,這麼神秘,還用帕子包裹著?

  可是等他打開,看見那塊令牌時,他眼睛瞬間,幾乎能迸出光來。

  他拍了衛馳的肩膀道,「這一回,你是立大功了。」

  說完。他把帕子隨意包裹,然後朝御書房大門走去。

  有公公守在那裡,攔著不許衛風進去。

  衛風看著公公,笑道,「御書房,我也跟著爺進去過不少回了,你不知道嗎?爺還有東西在我這裡,一會兒要用到,你阻攔我,萬一耽誤了爺的大事……。」

  公公脖子一縮。當即不敢再攔著衛風了。

  衛風輕輕一笑,就邁步進了御書房。

  聽著御書房內,太后、寧太妃還有興國公,幾乎把鎮南侯和皇后批的像是犯了謀逆大罪一般。甚至是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他走到楚北身邊,在他耳邊咕嚕了兩句。

  楚北深邃的眸底,一抹精光流竄,就像是黑夜天際的閃電,他好看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他沒有說話,衛風靜靜的站在他身後。

  龍椅上。皇上沉眉道,「皇后當年生的不是龍鳳胎,而是雙生子,朕知道,是朕允許鎮南侯把其中一個皇子抱出宮的。」

  這話一出來,整個御書房一瞬間安靜了。

  片刻之後,是更大的憤怒。

  太后怒氣更大,她望著皇上道,「皇室宗規,雙生子乃大忌,你不知道嗎!列祖列宗們拋頭顱灑熱血打下來的江山,豈容你如此兒戲?!」

  皇上看著太后,道,「朕知道,早在皇后生產前,朕就知道她腹中懷的是雙生子了,朕更知道雙生子必須去其一。」

  太后聽得牙關緊咬,「皇上是真知道此事,還是故意包庇皇后和鎮南侯,故意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好替他們開脫?!」

  皇上赫然一笑,「太后怕是忘記了當年皇后難產,太醫和穩婆阻攔朕進產房的事了吧,朕進了產房之後,皇后才生下的大皇子,朕會不知情?朕既然敢做,就敢擔!」

  聽著皇上的話,雲貴妃身子一晃,直接往後倒。

  她直接撞倒了太后坐的紫檀木椅子。

  她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嘴角一抹笑,蒼白、嘲弄、譏諷。

  她笑的很大聲,都笑出了眼淚來。

  她以為皇上知道大皇子死了,不想把皇位傳給安郡王,才扶持二皇子和安郡王一爭高下。

  原來都是她痴心妄想,皇上那麼做,只為了離間她和太后,離間二皇子和安郡王,試圖讓二皇子分薄安郡王的勢力,給安郡王一個教訓。

  皇上從始至終都知道,他死了一個大皇子,還有一個大皇子!

  只有她傻傻的,信以為真了!

  她寧願皇上不知道雙生子的事,她寧願他蒙在鼓裡!

  看著雲貴妃跪倒在地,哭的那麼傷心,那眼淚就像是一桶油,澆在太后的心頭。

  這麼多年,整個後宮,她最疼愛雲貴妃。

  她幾乎把雲貴妃當成女兒在疼,看著她哭的那麼傷心,太后愈加憤怒了。

  尤其這一切,都是皇上在包庇皇后!

  太后甩了鳳袍道,「皇室宗規,不容違逆,皇上當年准許雙生子都活著,就是個錯,既然抱了一位皇子出宮,哀家就不許他再回宮,當年皇后生的就是一雙龍鳳胎,端敏公主和親北晉了!」

  太后這算是退了一步了。

  然而寧太妃並不贊同,她望著太后道,「太后,鎮南侯手握重兵,他豈會甘心讓能繼承儲君之位的皇子做一個外室所出庶子?」

  明明外孫兒可以榮登九五,最後卻落得被人恥笑的尷尬身份,用膝蓋想,也知道鎮南侯府不會甘心。

  換作是誰,都不會甘心。

  楚大少爺必須得死!

  他不死,她寢食難安。

  聽著寧太妃的話,皇上眸光有一瞬間的冷冽。

  但太后被寧太妃說動了,楚大少爺原就該死,十八年前他就該死了,准許他多活十八年,已經是個錯,決不能一錯再錯!

  可大皇子六年前身中奇毒,已經和楚大少爺掉轉了身份。

  楚大少爺才是真正的大皇子!

  現在楚大少爺死了,世上沒人再跟大皇子容貌一樣了。

  皇上這樣說,很有道理,可太后和寧太妃不會答應,她們只知道世上都知道楚大少爺中毒六年!

  御書房內,氣氛詭異。

  這時候,一直悶不吭聲的楚北說話了,他笑道,「我可以不做大皇子,我也可以依照皇室宗規被處死,但大皇子被殺之仇,卻不得不報!」

  說著,楚北伸了手。

  衛風把錦帕送上。

  楚北看都沒看,直接遞到皇上的龍案前,道,「這是我在大皇子出事的地方找到的,是刺殺他的刺客留下的!」

  皇上打開錦帕,一塊令牌出現在他面前。

  看著那令牌,寧太妃倒抽了一口氣。

  那是安郡王近身暗衛隨身佩戴的令牌啊!

  不是說那些暗衛被處置的很乾凈嗎,怎麼會留下這樣的東西!

  寧太妃額頭有冷汗了。

  「安郡王在城門前,就篤定我是假大皇子,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對我出手,因為他知道真的大皇子已經死了!」楚北冷聲道。

  皇上眼神冰冷,他手一推,就將龍案上的令牌丟在了地上,冷聲道,「雙生子的事,還有大皇子被刺殺的事,交由刑部處理吧,是處死還是凌遲,依照大錦律法執行!」

  聽皇上說這話,跪倒在地的雲貴妃不傷心了,眼淚也止住了。

  她心底又騰起一抹希望來。

  雖然大錦律法上沒有對雙生子還活著怎麼處置的,但只要鬧大,或許能讓楚大少爺沒有爭奪儲君的資格。

  還有安郡王,他派人刺殺大皇子,是死罪啊。

  一個繼承不了皇位,一個要被處死,還有誰跟二皇子爭皇位?

  雲貴妃趕緊抹乾凈眼角的淚珠,站了起來。

  寧太妃看著雲貴妃眸底迸發的光芒,心都沉入了谷底。

  那令牌,安郡王可以說是暗衛被殺,被人拿了去,栽贓嫁禍的。

  這樣的搪塞理由,估計沒人會信,可又怎麼樣,安郡王是撒謊了,可誰能證明?

  偏偏二皇子能證明。

  這事鬧到刑部,楚大少爺十有八九能倖免,畢竟他能活著,是皇上允許的,可安郡王就活不了了。

  寧太妃急了,抓著太后的鳳袍,急切道,「不能鬧到刑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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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23:28: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八章 態度

  大夫人扶著沐清柔離開。

  等她們走遠了幾步,青鶯就望著清韻,撅了小嘴道,「姑娘,你這回不會再心軟了吧?」

  青鶯知道楚大少爺還活著,只不過成了大皇子,大夫人可不是要姑娘嫁給大皇子,她是要姑娘嫁給躺在棺材裡的假楚大少爺啊,大皇子沒死,那棺材裡躺的還不知道是誰呢,讓姑娘嫁過去,青鶯是越想越嘔心,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就不應該搭理。

  就算那藥是拿錢買的,姑娘又不缺那幾萬兩銀子,就算把藥送給街頭乞丐,也別賣給她們

  清韻看著她,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前所未有的認真道,「放心吧,這一回,我不會再心軟了。」

  青鶯聽的連連點頭,她會看著姑娘的,她說什麼也不會讓姑娘再心軟了。

  見兩個粗壯婆子把許姑娘的屍體拖著離開,青鶯都不知道說什麼了,雖然許姑娘和棗兒刺殺姑娘,不過姑娘命大,她們沒成功不說,還把命給搭上了,更更重要的事,許姑娘還拿五姑娘開刀,想到她脖子上還有臉頰上的血痕,青鶯就渾身舒坦。

  心底對許姑娘和棗兒的怨氣,也消失殆盡,算她們將功折罪了。

  清韻沒有去看沐清柔,她帶著青鶯回了泠雪苑。

  彼時,屋子裡被短箭射碎裂成片的玉瓶已經被清掃乾淨了,換上了新的擺設。

  清韻眼睛在屋子裡掃了一圈,問道,「那盆花呢?」

  秋荷忙回道,「那花枯死了,之前暗衛進來時,叮囑奴婢要燒掉,奴婢。」

  清韻忙問道,「燒了?」

  她聲音有些急切,秋荷都有種她闖了大禍的感覺。

  她連忙搖頭,「還沒有燒。放在院子裡了。」

  清韻鬆了一口氣,道,「把那盆花端藥房去。」

  那毒性太猛,中毒必死無疑。衛馳殺許姑娘用的就是那種毒,雖然不排除是衛馳使暗器的手法很準,打中了許姑娘的要害,但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敵人手裡有這樣猛烈的毒藥,清韻不敢馬虎大意。

  萬一下一回。她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中了毒,豈不是註定沒命!

  她得研製出解藥來才安心,就算研製不出來,好歹把毒性克制住,吊住一條命,再想別的辦法也行。

  清韻一頭扎進藥房,專心致志的研究解藥。

  半個時辰過後,綠兒敲門進來。

  青鶯正在切藥材,見她鼓著腮幫子。問道,「打聽到什麼了?」

  綠兒沒說話,喜鵲手裡拿著蒲扇過來,癟嘴道,「還用打聽嗎,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們想要姑娘的藥膏。」

  綠兒點頭如搗蒜,「就是要姑娘的藥膏。」

  青鶯兩眼一翻,「這我當然知道了,我是想問她們憑什麼覺得姑娘應該給五姑娘藥膏。姑娘又不欠她們的!」

  綠兒看了清韻一眼,然後道,「大夫人說許姑娘會進侯府,全是因為姑娘。是姑娘惹上了敵人,才牽連五姑娘,五姑娘受驚就不說了,臉上的傷應該姑娘幫著治好。」

  綠兒當時就在屋子裡,聽大夫人這麼說,沒差點衝出去罵人了。

  許姑娘別有居心。姑娘識破了不要她跟著,是姑娘聰明。

  許姑娘把主意打到五姑娘身上,還通過五姑娘進了侯府,那是五姑娘笨,自己笨還不知道反省,反倒怪起別人聰明來了,要是聰明也是錯,那她無話可說。

  綠兒記性好,說話靈動,把屋子裡大家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說給清韻聽。

  清韻聽著,輕嗯了一聲,就沒說什麼了。

  急了幾個丫鬟心底那個乾撓啊。

  青鶯望著清韻,道,「姑娘,你不生氣嗎?」

  清韻好笑,「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她們是這樣的人了,早已經習慣了,就算我生氣,我要破口大罵,還是摔東西洩憤啊?」

  她沒有罵人的習慣,摔東西,偶爾為之,但她從不摔藥材。

  青鶯吶吶,有些無言以對。

  喜鵲則望著清韻道,「她們肯定會找姑娘要藥膏的,指不定來的會是侯爺。」

  「我倒希望來的是父親。」清韻勾唇一笑,眸光璀璨,瀲灩生輝。

  半個時辰後,就有人來找她了。

  來的是孫媽媽。

  她直接進的藥房,見清韻在忙活,孫媽媽有些局促道,「打擾三姑娘忙活了。」

  清韻看著她,笑道,「以往有什麼事,祖母都直接傳我去說話,這一回卻讓孫媽媽來,看來祖母也知道我今兒生氣了,不好說話,又或者是怕我和大夫人她們吵起來,所以特地讓孫媽媽來做說客呢。」

  孫媽媽訕笑一聲,三姑娘就是聰慧,都不用她說什麼,她就知道了。

  這趟差事,她是真心不願意接。

  可老夫人身邊,除了她有這分量之外,根本就沒有別人了。

  她望著清韻,見清韻轉身從抽屜裡拿了兩小玉葫蘆出來。

  孫媽媽眼前一亮,都忍不住在心底誇三姑娘宅心仁厚了。

  然而,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清韻拿著藥瓶望著她,手一鬆。

  哐當兩聲傳來,孫媽媽心都跟著顫抖了,那可是兩萬兩銀子啊,就這樣摔了,孫媽媽正心疼呢,只聽清韻笑道,「這就是我的態度,麻煩孫媽媽回去告訴祖母一聲。」

  藥,她有。

  但是她寧願扔了,也不會給沐清柔。

  看著那摔在地上的藥膏,孫媽媽苦笑一聲,「三姑娘,你這是何必呢。」

  清韻腳一抬,就把小玉葫蘆碎片踢遠了,她道,「人爭一口氣佛受一柱香,我對她們的容忍已經到極限了,如果祖母和父親一定要我給五姑娘藥膏,我不會忤逆他們,他們要多少藥膏,我都會給,但從此。我和侯府再無瓜葛。」

  清韻語氣平緩,但眸底那抹堅決,看的孫媽媽都背脊發涼。

  三姑娘不是在說笑,她這一回是真的生氣了。

  孫媽媽在心底輕嘆一聲。道,「三姑娘的話,奴婢會轉達給老夫人聽的。」

  說完,她就退了出去。

  等孫媽媽走遠了,喜鵲看著地上的藥膏。那叫一個心疼啊,「兩萬兩銀子啊,就這麼摔沒了。」

  青鶯撲哧一笑。

  這藥膏對別人來說是兩萬,可藥是姑娘調製的,一本萬利,摔了也不心疼。

  不過姑娘的態度,以前軟綿綿的,只是坑點錢就作罷,這會兒一狠心,她都有些害怕了。

  再說孫媽媽從泠雪苑回去。

  老夫人和大夫人在屋子裡。侯爺不在。

  見她進去,大夫人迫不及待的問道,「藥膏呢,給了沒有?」

  孫媽媽眉頭微皺,搖頭道,「沒有給。」

  大夫人臉就沉了,那樣子像是責怪孫媽媽辦事不利一般。

  孫媽媽望著老夫人道,「三姑娘這一回是真生氣了,別說要她拿藥膏了,就是花錢。三姑娘也不賣了,她當著我的面摔了兩瓶子藥膏,說這就是她的態度,如果老夫人和侯爺一定要她拿藥膏。她會給,要多少她都給,但是從今以後,她和侯府再無瓜葛。」

  孫媽媽眼角餘光瞄著大夫人,見她臉色鐵青,孫媽媽也有些嫌棄她了。自己私心重,還要別人無私,到底是庶出,小家子氣太重。

  娶妻不賢禍三代,已經禍害一代了,還好侯府有了二夫人,挽救還來得及。

  孫媽媽道,「也不是只有三姑娘那裡有祛傷疤的藥膏,宮裡的養顏膏就極好,五姑娘聖旨賜婚給了二皇子,雲貴妃又得太后寵愛,或許能。」

  大夫人臉頓時拉的老長,「養顏膏是貢品,三年才進貢兩瓶,清柔才定親,我怎麼好去麻煩雲貴妃!」

  老夫人一聽這話,火氣騰的一下就憋不住了,她冷冷一笑,「你不好去麻煩雲貴妃,就好意思麻煩清韻了?」

  大夫人望著老夫人道,「侯府多少年,都沒有刺客過,反倒是她,上一回刺客殺她,這一回刺客為了殺她都混進侯府了,她人沒事,清柔卻替她遭了罪,老夫人覺得她委屈,那清柔就不委屈了?」

  「明明侯府裡就有祛傷疤的藥膏,我非要捨近求遠去找雲貴妃,給她添麻煩,這不是明擺著讓人笑話我侯府不睦嗎?」

  大夫人說的理直氣壯,老夫人眸底冷沉。

  二夫人站在一旁,撲哧一笑,在這樣的氣氛下,格外的突兀。

  大夫人和老夫人齊齊望著她。

  大夫人眼神很冷,質問道,「你笑什麼,很好笑嗎?」

  二夫人坐在那裡,她望著大夫人,笑容淡雅如菊,「我只是覺得三姑娘可憐罷了,她為侯府做那麼多事,今兒還和暗衛救了五姑娘一命,甚至救了整個侯府,大夫人對她沒有一句道謝,還把過錯全算在三姑娘身上,我只知道許姑娘是五姑娘帶進府的,殺三姑娘的丫鬟是大夫人你允許進侯府的,三姑娘通情達理,寬厚大度,沒有怨過你半句,到底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侯府內都鬥的不可開交,卻還顧忌雲貴妃笑不笑話侯府,我進侯府兩個多月,只見到三姑娘本本分分,從不惹事生非。」

  大夫人聽得臉色鐵青,「三姑娘本本分分,不惹事生非,二夫人是在說我和清柔惹事生非了?」

  二夫人望著她,雖然大夫人臉色鐵青,可二夫人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她連皇上龍顏震怒都見過不少次,她還怕一個小小侯夫人發火?

  「我只是就事論事,三姑娘手裡的碎玉是皇上賞給她的,一個刺客卻要那碎玉,顯然那塊碎玉不簡單,指不定那塊碎玉就是禍根,依照大夫人之言,刺客是因為三姑娘才進的侯府,連累五姑娘受罪,她該承擔後果,那三姑娘該找誰評理去,是去找皇上嗎?」

  二夫人笑著反問,大夫人一口銀牙險些咬碎了。

  然而,二夫人還沒說完呢,她繼續道,「大夫人為了救五姑娘,逼三姑娘把碎玉交給刺客,我想此事如果傳到皇上耳朵裡去,不知道大夫人可承擔的起皇上的龍顏震怒?」

  大夫人咬著牙齒,道,「你少嚇唬我,那碎玉若真的那麼重要,皇上會隨隨便便教給清韻?」

  「隨隨便便?我還記得皇上會賞賜碎玉給三姑娘,是因為暗衛救了皇上一命,好像就是今兒大夫人你要斷胳膊的那個暗衛救的,皇上原打算賞賜給三姑娘免死金牌,太后出來阻撓,皇上方才作罷,以我對皇上的了解,太后越是阻撓,他賞賜的東西只會更珍貴。」

  也就是說,那塊碎玉比免死金牌還要重要。

  大夫人為了救女兒,不惜要清韻把那麼珍貴的東西交給刺客。

  大夫人詞窮了,除了拿眼神剜著二夫人之外,根本不知道說什麼。

  因為她責怪清韻的理由,最後會變成她責怪皇上,她沒那個膽量。

  二夫人說完,就起身告退了。

  大夫人不想去麻煩雲貴妃,她知道雲貴妃現在正為大皇子的事惱火,她望著老夫人了。

  老夫人冷冷一笑,她自己做完壞人,又來要她做壞人,自己把路堵死,就不要指望別人給她活路,「不用看著我,孫媽媽方才說的話,你也聽見了,清韻晾了態度,我也把態度擺上,她永遠是我侯府嫡女,要我在她和你們母女中選一個,我選清韻!」

  說完,老夫人伸了手道,「我乏了,扶我回屋歇息。」

  孫媽媽就扶著老夫人走了。

  身後,大夫人雙眸赤紅,很是駭人。

  孫媽媽扶著老夫人進屋內,她道,「方才那話是不是說重了些,五姑娘她將來……」

  孫媽媽是老夫人的心腹,整個侯府也只有她敢說老夫人話說重了些。

  老夫人赫然冷笑,「我說的算是輕的了,以前我真是瞎了眼,怎麼給侯爺續娶了她。」

  孫媽媽聽得一怔。

  她還是第一次聽老夫人說這話,她知道老夫人動過要侯爺休掉大夫人的念頭。

  可五姑娘被賜婚給二皇子之後,老夫人就退而求其次了。

  看來,老夫人又有這想法了。

  不過,也不怪老夫人會在大夫人母女和三姑娘之間選三姑娘。

  三姑娘性子隨侯爺,就算再怎麼生氣,總會顧全大局,今兒大夫人那麼往三姑娘傷口上撒鹽,三姑娘都忍著,她嘴上說讓暗衛別管閒事,可到底心軟,最後救了五姑娘。

  再看大夫人呢,因為過世的江氏,把怒氣撒在三姑娘身上,要是今兒換作三姑娘被挾持,指不定她恨不得刺客直接抹了三姑娘的脖子。

  只是三姑娘實在命苦了些。

  春暉院的事,有丫鬟獻殷勤,一字不漏的傳到清韻的耳朵裡。

  幾個丫鬟大呼痛快,揚眉吐氣。

  清韻心情也不錯,心情好的她,調製解藥時都哼著小曲。

  至於沐清柔和大夫人,氣的有多慘,就不用提了。

  只能用一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來安慰自己。

  這邊清韻心情不錯,那邊,楚北就愁雲慘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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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刺客

  大夫人語氣難得的溫和一次,還一臉的為清韻著想的神情,帶了三分沉痛七分憐惜。

  可這樣溫和的語氣卻像是千金重鎚,狠狠的擊打在清韻的心間,打的她整個人都懵了。

  老夫人臉沉如霜,雙眸冰涼。

  侯爺眉頭緊鎖。

  屋子裡,氣氛一下子凝固了,丫鬟婆子們都屏氣凝神,連喘氣都不敢。

  看著清韻緊緊的盯著她,眸帶冷芒,大夫人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楚大少爺雖然死了,可是鎮南侯府的暗衛還守著清韻呢,指不定這會兒人就在外面,她這會兒提清韻出嫁的事,老夫人和侯爺都不敢否定,不然傳到鎮南侯的耳朵裡,豈不成了清韻不願意嫁了,有另外嫁人的打算!

  人家才沒了孫子,侯府就想著改嫁了,鎮南侯能不生氣?

  為了侯府好,老夫人和侯爺必須得答應。

  而且,楚大少爺死了,清韻再嫁進鎮南侯府,之前準備的十里紅妝,根本就不需要了,那些精緻的頭飾,綾羅綢緞還有抬去鎮南侯府的必要嗎?

  一個寡婦,打扮的花枝招展,可不是美,而是招蜂引蝶,不守婦道了。

  既能把這個礙事的眼中釘給拔了,又能落下一筆不菲的陪嫁,沒有比這更兩全其美的事了。

  老夫人手中佛珠撥弄著,一股氣縈繞在心頭,撓的她心肝脾肺都癢的發疼,幾乎要暴跳如雷了。

  她拼了命的忍著,忍的額頭隱約可見青筋跳動。

  到底不是親生的,不知道心疼,今兒是清韻,她可以雲淡風輕的說這話,若是換成清柔,她這會兒指不定已經想辦法逼她跟侯爺無論如何也要幫著把親事退掉,哪怕是違抗聖旨也在所不惜!

  可偏偏大夫人話說的好聽,清韻和楚大少爺是聖旨賜婚。鎮南侯府暗衛幾次救清韻的命,楚大少爺還曾當眾揚言說此生有清韻足矣,絕不納妾。

  楚大少爺能為清韻做這麼多,清韻還能退親改嫁。另投他人懷抱嗎?

  誰都知道不可能。

  可知道是一回事,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楚大少爺對清韻是很好,鎮南侯府暗衛幾次救清韻的命,這些都不錯,可現在楚大少爺死了。躺在冰冷的棺材裡,人事不知,清韻才十五歲啊,以後的日子還長著,讓她從今以後,守著一塊靈牌過日子,膝下無兒無女,這不是要把她生生給逼瘋嗎?

  老夫人很惋惜楚大少爺英年早逝,可這是誰造成的?

  不是侯府,更不是清韻!

  當日。清韻的花轎都抬到鎮南侯府門前了,連喜箭都射了兩支,要不是那渾身是血的暗衛,楚大少爺怎麼會丟了清韻,匆忙離京?

  他要是不離京,就不會死。

  老夫人越想越來氣,她皺眉頭道,「京都都傳聞大皇子死了,楚大少爺離京是去找大皇子,現在大皇子回來了。他卻出事了,他是怎麼死的?」

  大夫人坐在那裡,有些好笑。

  不管楚大少爺是怎麼死的,總歸人已經沒了。難道侯府還能幫楚大少爺報仇不成?

  她站起身來道,「楚大少爺怎麼沒的,好像還沒人知道,我這就跟侯爺去鎮南侯府問問清楚。」

  說著,她望著侯爺,眸底難掩一抹期待。

  侯爺瞥了她一眼。眸光疏離道,「我會和江老太爺一起去鎮南侯府,你安心待在府裡,哪都不許去!」

  最後幾個字,侯爺語氣忽然加重,帶了些警告。

  大夫人臉色一僵,道,「侯爺這是要禁我的足嗎?」

  侯爺沒說話,老夫人就道,「清韻和楚大少爺定親,是江家和鎮南侯府聯姻,將來清韻會如何,江老太爺能做一半的主,他們男人在一起商議事情,你一個婦道人家跟去摻和什麼,你要想去,以後有的是時間。」

  老夫人手中繡帕狠狠的撕扯著,怒不可抑。

  她哪裡不知道侯爺不要她跟去鎮南侯府,是怕她在鎮南侯面前提清韻嫁給楚大少爺的事,他們都抱了兩分希望,覺得事情還有轉機,簡直是痴心妄想!

  「不去鎮南侯府,我總能去宣王府一趟吧?」大夫人抿了唇瓣道。

  侯爺眸底冷沉,低聲吼道,「我說的是哪都不許去!」

  大夫人牙關緊咬,一臉憤憤不平,正要說話呢,外面卻跑進來一個丫鬟,面色焦灼道,「不好了,許姑娘綁架了五姑娘!」

  侯爺眉頭皺緊,問道,「怎麼回事?」

  丫鬟連忙道,「周總管帶人去芙柔苑抓許姑娘,她武功高強,傷了好幾個小廝,鎮南侯府暗衛幫著抓她,許姑娘敵不過暗衛,就逃了,暗衛在後面追,許姑娘在花園抓了五姑娘挾持,如果暗衛還要抓她,她就殺了五姑娘墊背。」

  大夫人一聽,頓時剜了清韻一眼,道,「多管閒事的暗衛!」

  她說讓清韻嫁給楚大少爺,就是說給鎮南侯府的暗衛聽得,結果暗衛不在就算了,偏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就憑侯府那些個小廝,根本抓不住人,她用不著抓清柔做人質。

  要是清柔有什麼三長兩短,她非撕碎了她不可!

  大夫人怕沐清柔有什麼三長兩短,罵了一聲後,急急忙就出了門。

  只是她這一聲罵的,清韻臉都冷成冰塊了。

  暗衛奉命保護她,刺殺她的刺客棗兒死了,可棗兒是通過許姑娘進的侯府,許姑娘算是棗兒的幕後主使了,暗衛抓許姑娘,是理所應當的事,到大夫人口中,卻成了多管閒事。

  清韻覺得,她要不把大夫人往死裡整,都對不起暗衛幾次三番救她。

  沐清柔被挾持,孫媽媽都扶著老夫人去了花園,她怎麼可能不跟去。

  遠遠地,清韻就瞧見花園空地處,許姑娘抓著沐清柔,刀架在沐清柔的頸脖子處,陽光下,冰冷的刀泛著嗜血的光芒。

  衛馳則在幾米外看著。他手裡沒有拿刀。

  見人越來越多,連侯爺都到了,許姑娘手裡的刀離沐清柔的脖子更近了一些。

  沐清柔嚇的花容失色,驚慌喊道。「娘,救我!」

  大夫人心急如焚,恨不得把挾持沐清柔的許姑娘大卸八塊,她道,「快放了我女兒!」

  許姑娘瞥了大夫人。又看了眼暗衛,最終眼睛落在清韻身邊,她笑道,「要我放人可以,我有三個條件!」

  侯爺眼睛瞇緊,道,「哪三個條件?」

  許姑娘瞥了暗衛,笑道,「第一,棗兒的屍體。我要帶走!」

  「第二,暗衛殺了棗兒,我要他一條胳膊給棗兒陪葬!」

  「第三,我要三姑娘手裡那半塊碎玉!」

  這三個條件,第一個很簡單,棗兒已經死了,侯府要她屍體沒用,可以讓許姑娘帶走。

  可是讓暗衛剁一條胳膊給棗兒陪葬,這就是笑話了。

  這是鎮南侯府的暗衛,憑什麼為了沐清柔自斷一臂!

  還有碎玉……

  「什麼碎玉?」老夫人呢喃問道。

  孫媽媽則道。「是不是皇上賞賜給三姑娘的那塊,三姑娘在春暉院換衣裳時,還曾掉地上。」

  孫媽媽還未說完,大夫人就衝清韻吼道。「快拿來給她!」

  清韻冷笑一聲,衝衛馳道,「你先回去吧,免得有人說你多管閒事。」

  周梓婷站在一旁捂嘴笑,方才來之前,大夫人衝著三表妹罵暗衛多管閒事。現在又要暗衛斷臂,要三表妹的碎玉來救沐清柔。

  不得不說,這一對母女的臉皮當真是厚,她以為整個侯府都圍繞她們母女在轉呢,不多久前還狠心要三表妹嫁個一個死人,她以為她說的那些話,不是刀劍冰霜,是甜言蜜語,三表妹聽了,覺得是天籟之音,心裡跟抹了蜜一樣甜著呢。

  想到手背被劃傷,全是拜沐清柔所賜,周梓婷恨不得許姑娘手裡的刀離沐清柔的脖子再近一點,再近一點。

  清韻有吩咐,衛馳不敢違逆,縱身一躍,就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眾人視線中。

  清韻看了老夫人一眼,望著大夫人道,「母親說的對,楚大少爺對我有情,鎮南侯府對我有恩,我應該嫁給楚大少爺,我這就回去準備出嫁事宜,旁的事,我就不多參與了,先告退了。」

  說完,清韻福了福身,轉身便要走。

  大夫人一張臉,就跟被人連扇了十幾巴掌似地,青紅紫輪換了變,她望著侯爺道,「侯爺,你看看她,清柔被人刀架在脖子上,要她一塊碎玉,她竟然……」

  大夫人指責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侯爺給打斷了,「夠了!」

  大夫人到嘴邊的話,生生給咽了下去,再加上那邊沐清柔一直喊救命,她都快急哭了。

  四周圍著不少丫鬟,看著大夫人那焦灼不安的神情,一個個的都撇嘴,心底有些不屑了。

  方才在老夫人那裡,大夫人多氣定神閒啊,楚大少爺死了,她根本不顧三姑娘傷痛,就提議要三姑娘去鎮南侯府給楚大少爺守寡,還說是為了三姑娘好,現在輪到五姑娘了,她就知道急了。

  丫鬟甚至都有些覺得,許姑娘挾持沐清柔,是為了氣大夫人給清韻報仇出氣。

  清韻到底沒有走成,因為許姑娘見暗衛走了,她也不搭理她,手裡的劍劃破沐清柔的頸脖子,看著鮮血流下來,侯府眾人嚇的臉色刷白。

  許姑娘眸底泛著冷芒,「以為我是跟你們在開玩笑嗎,我數十下,答應還是不答應給我一個痛快話!」

  侯爺臉色陰陰,他道,「殺了人,你也逃不掉放了清柔,我准許你離開侯府!」

  許姑娘勾唇一笑,道,「侯爺,我賤命一條,死不足惜,五姑娘可是侯府嫡女,是聖上賜婚的未來的二皇子妃,甚至有可能是皇后,有這樣的美人兒陪葬,我不虧。」

  說完,她就開始數了,「一二三四……」

  數第五下時,感覺到沐清柔在掙扎,她毫不留情的在她臉上劃了一刀,笑道,「給我安分點侯府有良藥,這點傷不算什麼,你再敢亂動,我就割破你喉嚨,到時候我看醫術超群的三姑娘能不能活死人肉白骨!」

  脖子上和臉上的刺疼,那麼的清晰,嚇的沐清柔再不敢亂動。

  許姑娘望著清韻,她笑了,「三姑娘果真要見死不救?」

  清韻望著她,勾唇一笑,「許姑娘在侯府也待了不少時間了,我和五姑娘感情如何,想必你也知道一些,你以為我會為了一個處處刁難我的人,把皇上送我的碎玉拱手送人?」

  況且,她就是想送都送不了,那塊碎玉皇上送給她那天,就被楚北拿走了。

  以前就覺得那塊碎玉不簡單,現在連刺客都想要了,看來那碎玉是個稀罕寶貝,趕明兒得找楚北要回來才行。

  就這樣稀罕的寶貝,刺客居然以為她會拿來換沐清柔,這個刺客很天真啊。

  許姑娘眉頭一皺,她知道清韻說的是大實話,可是她辛苦才進侯府,就這樣離開,她不甘心。

  清韻看著她,像是看穿她心思一般,笑道,「你費盡心思,就為了跟著我,我沒要你,你一計不成,再施一計,讓你這樣離開侯府,你肯定不甘心吧?」

  許姑娘死死的望著清韻,清韻朝她走過去,青鶯拉著她,清韻拂開她的手,望著許姑娘道,「想知道,為什麼我不要你報恩嗎?」

  許姑娘一直很想知道,為什麼清韻救了她,卻不收留她,她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現在清韻這麼問了,她還真想知道了。

  她擰了眉頭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清韻呢喃的重複了一句,隨即抬起右手,還抹了抹,「明白了嗎?」

  許姑娘下意識的去看自己的虎口,那裡有一層老繭。

  她恍然大悟,她抬眸看著清韻,道,「你很聰明!」

  清韻聳肩一笑,「我聰明,我知道,不用你誇讚,我告訴你,是不想讓你……」

  清韻說著,遠處一支短箭劃破長空,咻的一聲射中許姑娘的腦袋。

  許姑娘眼睛瞪圓,當即斃命。

  在她咽氣之前,她還聽到清韻的笑聲,「死不瞑目。」

  清韻話音一落,許姑娘手中的劍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沐清柔也癱軟在地上,臉白的跟霜打的白茄子一般。

  衛馳再次閃身出現,他蹲下去檢查許姑娘的身體。

  從她懷裡摸出一塊令牌。

  看著那令牌,清韻清楚的看到衛馳笑了,他把令牌握在手裡,看著清韻道,「三姑娘,屬下有事,需要回侯府一趟。」

  他是要把那塊令牌送去給楚北呢,清韻點頭道,「去吧。」

  衛馳起身,縱身一躍,再次消失不見。

  許姑娘死了,沐清柔也嚇了個半死,像是一灘爛泥倒在地上,大夫人心疼的扶起她,將她呵護在懷中,安慰道,「沒事了,已經沒事了,有娘在,別怕。」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和後怕。

  差一點點,她就失去女兒了。

  一邊安慰,一邊吩咐丫鬟道,「快去請大夫來!」

  丫鬟站在一旁,聽大夫人說請大夫,她下意識的看了清韻一眼。

  要說醫術,宮裡的太醫都比不過三姑娘,還去請大夫,這不是捨近求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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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倒楣

  就算現在將楚大少爺下葬了,將來楚大少爺回來,只要告知一聲,說當年找人,找錯了屍體,誰又能說什麼呢?

  不過是背地裡笑話鎮南侯府兩句,到底是鎮南侯府的家務事,誰管的著?

  指不定滿朝文武還得跟鎮南侯府道賀,畢竟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這些事都好說,只是她呢?

  她可是楚大少爺未過門的嫡妻啊,還是聖旨賜婚的。

  大錦朝不乏有定了親的,男方死後,女方守節到死,而且女方極有可能從始至終都不知道她守節的男人是何模樣,這樣扭曲人性的事,在古代是好事,是人人稱頌的貞潔烈女。

  何況她是聖旨賜婚,楚大少爺還對她痴心一片,甘願為她此生不再納妾。

  她豈能沒良心的另嫁他人?

  她為楚大少爺守節是應該的好嗎!

  正想著呢,就感覺到手被人握緊,有輕微的疼,耳畔有說話聲傳來,「聖旨賜婚,楚大少爺一日不死,你就註定是楚家大少奶奶,我也不確定暗衛什麼時候能找到他,他傷的如何,但我只知道,不論我身份是誰,我只願意娶你!」

  聲音溫和中透著霸道,像是一團火焰,灼燒著清韻的心。

  她心跳的很快,像是有一隻小鹿在裡面亂撞,她的臉紅如霞,連耳根子都從羊脂玉變成了血玉了。

  楚北還從未見過清韻這樣嬌羞過,那含羞帶嗔的模樣,看的他心中一動。

  然後,他就面帶痛色了。

  清韻發現了,然後臉更紅了。在心底罵了一聲無恥,然後道,「你一個月未解身上的毒了?」

  楚北輕點了下頭,他確實有一個月沒有解毒了。

  清韻給的醫治辦法,非一般的大夫敢試,就連當初錢太醫都沒有十足的把握,只能算是勉強一試。饒是他。被打岔,都能出錯,尋常大夫。又怎麼敢讓他們醫治呢,況且他出京,是為了找人,哪有心情管身上的毒?

  清韻伸手。要幫楚北把脈,外面卻傳來一陣敲門聲。

  清韻手都碰到楚北的手腕了。最終收了回來,轉頭往珠簾處望去。

  青鶯推門進來,道,「姑娘。老夫人讓你去春暉院一趟。」

  清韻輕點了下頭,又轉身看著楚北。

  窗外,衛風跳窗進來。道,「爺。你該進宮了。」

  爺回京,只在鎮南侯府待了兩刻鐘,便趕不及來見三姑娘,卻沒想到,挨了好幾下雞毛撣子,好在三姑娘怒氣全消了,不然他都替爺覺得委屈了。

  清韻去了春暉院,楚北和衛風跳窗走了,臨走之前說,他會再派一個暗衛在前院守著清韻,以防意外。

  出了泠雪苑,路過花園。

  在一個岔路口,清韻和沐清柔狹路相逢。

  沐清柔今兒穿著一身蜜荷色花素綾裙裳,頭上戴著五彩翡翠簪,容妝精細,婀娜動人。

  她很愛美,尤其是被皇上賜婚給二皇子之後,在容妝上,就更細緻了。

  只是美則美矣,只是眼神太破壞美感了。

  哪有一個端莊秀麗的大家閨秀把譏諷放在眼裡,嘴角的笑帶著嘲弄,而且出口傷人的?

  「本來覺得我夠倒楣的了,沒想到三姐姐你比我更倒楣呢,我就算將來做不成皇后,好歹也是個王妃,三姐姐你可就……。」

  說到這裡,她就停了。

  明明幸災樂禍,心底樂開了花,還非得做出一副我很同情你的樣子。

  想到周梓婷不過說了兩句話,她就以為她是在笑話她,將她一把推進花叢,導致手被劃傷,如今看來,她哪裡還有半分惱火的樣子?

  都說安慰一個傷心的人,你就哭的比她更傷心。

  她倒好,她都還沒哭呢,她就覺得她悲痛欲絕,然後心情好了?

  這樣自我安慰的本事,倒是叫她羨慕了。

  清韻望著沐清柔,笑道,「你傷了梓婷表姐的手,她找我要了一瓶子祛傷疤的藥膏,記得給我。」

  沐清柔臉色一變,「她找你要的藥膏,憑什麼我給錢?!」

  她聲音很大,幾乎暴跳如雷。

  清韻嘴角牽起一抹冷笑,「憑什麼?就憑我當日被你從背後推了一下,傷了染堂姐,賠償了兩萬兩銀子!」

  她傷了人,還是被她推的,都需要賠償。

  她當著丫鬟的面,傷了周梓婷,就能沒事?

  一瓶子藥膏,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就算送給周梓婷,她也絲毫不覺得心疼。

  可便宜沐清柔,一個沒事找茬,恨不得她倒楣死了的人,她可就不甘心了。

  沐清柔氣炸了,她知道這事她不佔理,她當時氣壞了,才會忍不住推開周梓婷,也是她倒楣,劃傷了手背,可要她賠償,她怎麼可能會賠呢,她沒錢好不好!

  「是她嘴欠在先!」沐清柔咬了牙道。

  青鶯站在清韻身後,聽了沐清柔的話,忍不住撇了撇嘴。

  要說嘴欠,表姑娘比她可差遠了好嗎,就許她嘴欠了,人家表姑娘說兩句就不許了?

  況且表姑娘說的那兩句還算中肯,並沒有譏諷嘲弄的意思,她就火冒三丈了,就方才,她說的那些話,要換成姑娘是她,指不定都把她嘴給打腫了。

  沐清柔的強詞奪理,清韻根本不願搭理,她冷冷一笑,「是不是嘴欠,祖母只有評斷。」

  周梓婷沒有去找老夫人,而是先來找她,不是因為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而是手上的傷疤能不能復原對她來說比討回公道更重要。

  沐清柔不是好惹的,周梓婷更不是什麼軟柿子。

  這事還有的算呢。

  見沐清柔生氣,清韻不想再和她爭辯,要邁步往前走。

  沐清柔暗暗攢緊拳頭,竟然快兩步。搶先走了。

  清韻無語,又不是趕著去投胎,用的著搶先一步嗎?

  尤其沐清柔走了幾步後,丫鬟提醒她,她並不是要去春暉院,她又折返了回來,還狠狠的瞪了清韻一眼。好像是清韻連累她走錯了路似地。

  奇葩!

  對此。清韻只有這兩個奉上。

  邁進春暉院,進了正堂。

  繞過梅蘭竹菊四扇屏風,清韻就將屋子裡的情形一覽無餘。

  老夫人和侯爺坐在羅漢榻上。大夫人坐在侯爺的右下手,她對面坐著的是以前的秋姨娘,現在的二夫人。

  她打扮得體,坐在那裡。周身蒙著一層淡雅脫俗的氣質,比大夫人要可親的多。

  見她進來。二夫人臉色溫和,眸帶憐惜。

  清韻上前,挨個的請安,然後問道。「祖母喚我來,可是為了丫鬟的事?」

  老夫人在心底一嘆,看清韻的眼神越發慈藹。滿含憐惜。

  她這孫女從小就命苦,才出生就沒了娘。侯爺娶了大夫人,雖說他最疼愛的還是清韻,加上江老太傅位高權重,大夫人不敢在明面上虧待她,可也只是明面上,後來江家被貶……那兩年清韻受了多少苦,她想起來,都懊悔不已。

  好不容易定了親,雖然楚大少爺身份有瑕疵,身上還有毒,到底人還活著,加上鎮南侯很喜歡清韻,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誰想出嫁之日,卻遭遇狂風,花轎都抬到鎮南侯府門前了,愣是沒嫁成給抬了回來。

  這些都沒事,畢竟楚大少爺是匆忙離京,大家也知道是因為急事不得不離開,並非是不願意娶清韻。

  好不容易把楚大少爺盼了回來,卻在京都城門前,成了大皇子假扮的,那躺在冰冷棺材裡的才是鎮南侯府楚大少爺。

  之前傳聞說大皇子出事了,她們還同情和大皇子定了親的右相府周二姑娘,誰想到最後……

  鎮南侯府幾次三番的救清韻,現在楚大少爺死了,鎮南侯府的暗衛還在刺客暗箭下救了清韻,這份恩情,侯府該怎麼還?

  又是一聲嘆息。

  老夫人望著清韻道,「侯府不少丫鬟都是從人牙子手裡買挑來的,要是有心之人要扮成丫鬟混進來,還真的防不勝防,上回給你陪嫁添置的丫鬟,也不知道還沒有刺客,都打發去莊子上吧。」

  打發那些丫鬟去莊子上,清韻並沒有什麼意見。

  那些丫鬟,清韻都不怎麼熟,都沒什麼印象,唯一有印象的還是個刺客。

  她多看棗兒兩眼,全因蔣媽媽一句話。

  她見棗兒手腳麻利,為人勤快,笑道,「周總管挑人,多老實本分,這丫鬟機靈成這樣,也難怪入不了周總管的眼了。」

  當時,她沒怎麼在意,因為她喜歡勤快機靈的丫鬟。

  這會兒想來,只怕棗兒進侯府,還到她身邊伺候,絕不那麼簡單。

  想著,清韻上前一步,道,「祖母,周總管挑人素來老實本分,怎麼這一回給我挑了這麼個機靈勤快的丫鬟?」

  老夫人望著清韻,眉頭微斂,清韻不說她還沒往這上面想,難道周總管對侯府有異心?

  想著,老夫人就搖頭否決了,周總管在侯府伺候了幾十年,為人周正,是老太爺的心腹,一家老小都在侯府,還有兒子跟隨侯爺戰死沙場,侯府不應該懷疑他的忠心。

  可是這事,又確實可疑。

  老夫人吩咐丫鬟道,「去找周總管過來。」

  聞言,大夫人眉頭擰了下,眸底有一抹暗芒閃過,但更多的還是惱火。

  不是說好的,那丫鬟進侯府,不會做任何小動作,答應的那麼好,結果卻刺殺清韻!

  如此,就別怪她了!

  很快,周總管就進來了。

  他上前請安,然後問道,「不知道老夫人找我來有什麼事吩咐?」

  看著周總管鼻尖上的汗珠,還有輕微的喘氣,老夫人就覺得她不應該懷疑周總管。

  連她讓丫鬟去傳他,他趕不及就來了,如此忠心,侯府還懷疑她,豈不是太傷人了?

  老夫人正要說話,結果侯爺先她一步道,「侯府給清韻挑的丫鬟,混進了刺客,怎麼挑丫鬟時,這麼不小心?」

  周總管也知道棗兒刺殺清韻的事,他忙道,「那丫鬟……。」

  說了三個字,他就不說了。

  侯爺眉頭一緊,「那丫鬟怎麼了?」

  周總管下意識的看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就起身道,「侯爺,那丫鬟是我挑的。」

  侯爺眸底一沉。

  老夫人臉就青了,聲音也拔高了兩層,「你挑的?!」

  大夫人坦蕩道,「老夫人還記得許姑娘嗎?就是那個被清韻所救,後來又救了清柔一命的姑娘,她進了侯府,給清柔做了丫鬟,這些天,她一直外出找尋失散的弟弟,結果弟弟沒找到,卻找到了同鄉姐妹,當時她同鄉姐妹,就在人牙子手裡,她就來找我,求我收了那丫鬟進侯府,她救了清柔,這麼點小忙,我豈能不答應?」

  「怕周總管挑不中那丫鬟,我還特地去了一趟,見周總管給清韻挑的都是老實木訥的丫鬟,我想到清韻從老夫人您這裡要去的兩個丫鬟,都機靈的很,就讓周總管挑了那丫鬟……。」

  起先,大夫人只讓周總管挑兩個機靈的丫鬟。

  然而,棗兒並沒有被周總管看上。

  大夫人沒輒,就笑道,「我瞧這丫鬟機靈勤快,也算她一個吧。」

  大夫人是當家主母,她給清韻挑一個丫鬟,周總管怎麼可能會駁她的面子呢?

  聽大夫人那麼說,侯爺眉頭一沉,道,「許姑娘一定要跟著清韻,還安排自己人進侯府,跟在清韻身邊,你就沒察覺到不對勁?!」

  大夫人嗓子一噎,侯爺這是說她蠢呢,她有些生氣道,「我是覺得奇怪,可人家一個勁的說自己有恩必報,不報恩夜裡都睡不著覺,我能說什麼,況且她又不止在我面前說過要給清韻做丫鬟,也沒見有人說她奇怪,是別有居心了,況且,世上並非沒有這樣的人,她又救過清柔,我能隨隨便便就懷疑她別有用心嗎?」

  她要是蠢,那大家都蠢!

  因為許姑娘救過沐清柔,所以她要大夫人幫點什麼忙,大夫人答應幫她,誰也不好責怪她,這才是大夫人理直氣壯的原因。

  老夫人臉色肅冷道,「先把人抓起來再說!」

  還抓人?

  清韻都忍不住撫額了,棗兒被殺,都不知道過了多久了,人家早不定跑哪兒去了,能抓到人才怪了。

  而且,就侯府那些小廝,能琢酚興氐陌滴潰

  去抓人,也不過是多犧牲幾個小廝罷了。

  周總管帶人去抓許姑娘。

  他走後,大夫人怕因為棗兒的事被呵斥,當即就轉了話題道,「楚大少爺死了,侯府知道了,就該去弔唁一番,我和侯爺是肯定要去的,而且宜早不宜遲,只是清韻……她原該八抬大轎進鎮南侯府,而不是披麻戴孝,而且聖旨賜婚,鎮南侯府幾次救她,退親是不可能了,我想著,要不在楚大少爺下葬之前,讓他們完婚,好歹清韻還有個楚大少奶奶的身份,將來守節也好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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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活著

  楚北這樣放低姿態,再加上之前他明明沒有被銀針扎中,還任由她打了幾下,還救了她一命。

  雖然棗兒目的是殺他,她只是被殃及,但是被救卻是事實。

  清韻再大的怒氣,這會兒也消了大半了。

  餘下的怒意,只針對楚北那張俊美絕倫到人神共憤的臉,清韻多瞧兩眼,有一種想撲過去把他抓花的衝動,一個大男人,長的這麼招搖做什麼?

  「說吧,說完趕緊走。」清韻嗡了聲音道。

  衛風、衛馳很識時務的跳窗離開。

  青鶯和喜鵲互望一眼,也默默的退出了屋外。

  等他們都走了,清韻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茶盞蓋掀著,就像是一個香爐,雲煙繚繞,一縷茶香,沁人心脾。

  楚北在清韻對面坐了下來,他道,「我想以你的聰慧,就算猜不中全部,至少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清韻瞥了他一眼,很想說你不用奉承我,你就是說一籮筐的好話也改變不了你們主僕一行人不信任我的事實,何況還只誇了一句,二十四個字。

  清韻沒說話,楚北繼續道,「在皇室,雙生子是大忌,出生之時,必定要去掉一個,母后捨不得我們任何一人,以死相逼,才逼的皇上答應把二弟送出宮,只是當時產房外,眾人都聽到了兩個孩子的啼哭聲,不得已,才把舅舅才出生的嫡長女抱進宮,也就是和親北晉的端敏公主。」

  當時,伺候皇后生產的宮女太監還有太醫、穩婆,凡是知道雙生子消息的,都被秘密處決了。一個不留。

  只留下幾個不能殺的知情人。

  「在我八歲以前,我並不知道我還有個孿生弟弟,是逸郡王發現的……。」

  雖然他是大皇子,鎮南侯府是他外祖家,但是他幾乎沒有出過皇宮,即便鎮南侯過壽,皇上准許皇后出宮給鎮南侯祝壽。她可以帶端敏公主出宮。但從不帶他。

  就像楚北在鎮南侯府,侯府給他建了一個超大的住處,有不少丫鬟小廝陪他玩。但也不許他踏出院門一步。

  有一回,獻老王爺帶他去鎮南侯府玩,他從小就調皮,喜歡東躲西藏。這不無意中闖進了楚北住的院子。

  當時,他看著楚北。一臉詫異道,「大皇子,你怎麼在這裡?」

  當時的小楚北望著他,一臉陌生道。「你是誰?」

  「我是誰?我們昨天才見過,你就不認得我了?」小逸郡王很不高興,他長的這麼英俊。隔三差五就見到的人,居然說不認得他。傻了吧?

  「我昨天沒見過你。」小楚北很認真道。

  當時,有人四處找小逸郡王,他嫌煩,也沒搭理小楚北,就趕緊跑了。

  過了幾天,他又被獻老王爺帶進了宮。

  他遠遠的瞧見大皇子,想到上回在鎮南侯府,人家說不認識他,他決定也不認識大皇子了。

  這不,他昂著脖子往前走。

  大皇子就那麼看著他走過來,見他望著他,小逸郡王還很不要臉的哼了鼻子道,「看什麼看,我不認識你,再看,小心我揍你!」

  大皇子皺著小眉頭看著他,「你打不過我。」

  一句話,直接把逸郡王給惹毛了,當時就擼衣袖了,「誰打不過你了?!看我不打的你滿地找牙!」

  說著就衝了過來,大皇子看著他,道,「你說不認識我,那這一回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逸郡王頓時停手了,一臉古怪的看著他,「是你先說不認識我的!」

  「我沒說過!」大皇子否認道。

  「你說過!」

  「沒說過!」

  「男子漢大丈夫,說出去的豈能當做是放屁?!」

  「我沒說過就是沒說過!你說,我什麼時候說的?」

  「四天前,在鎮南侯府說的!那天你穿著天藍色衣裳,在玩木劍!」

  「我沒去過鎮南侯府!」

  「你還騙我!」小逸郡王有些生氣了。

  「我沒騙你!」大皇子也生氣了。

  「誰騙人誰是小狗!」

  「行,誰騙人誰是小狗!」

  小逸郡王看著大皇子,歪著腦袋道,「你真的沒去過鎮南侯府?」

  大皇子不願意搭理他了,轉身便走。

  小逸郡王黏了上去,追問道,「你沒去過鎮南侯府,可那天我在鎮南侯府看見一個跟你長的一模一樣的人。」

  「真的,你沒看錯?」大皇子有些不信。

  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人跟他長一模一樣呢。

  小逸郡王又不高興了,「真的一模一樣,不信,哪一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任是誰聽說還有一個人跟他長一模一樣,都會按捺不住想去看看。

  當天,兩人就偷溜出了宮,跑鎮南侯府去了。

  逸郡王認得路,大皇子見到了小楚北。

  四目相對,除了衣裳不同之外,其他就跟照鏡子一樣。

  兩人都驚呆了。

  除此之外,還有伺候小楚北的丫鬟小廝們,也都驚呆了,居然有兩個大少爺?

  小孩子,玩性大,他們就在院子裡玩起來。

  楚大老爺來教小楚北武藝,見大皇子也在,當即心就咯噔一下跳了,他讓人守住院門,回去找鎮南侯。

  那天,他們三個人被帶進書房。

  鎮南侯很認真的告訴他們三個人,有人跟大皇子長一模一樣的事不得洩露半句,尤其是逸郡王,這事便是連獻老王爺都不能說。

  小逸郡王歪著腦袋問,「為什麼不能告訴祖父,多好玩啊,我還想讓祖父幫我找找,看有沒有人跟我長一樣。」

  要是換成另外一個人知道這事,鎮南侯估計都動殺念了。可那是逸郡王,獻王府的獨苗,縱然他將這事抖了出去,他也不能動他分毫。

  他摸著逸郡王的腦袋道,「這事讓你祖父知道了,他們會死。」

  小逸郡王當時嚇住了,世家少爺。很小就明白什麼是死。他點頭保證道,「我保證不說出去,但我可以找他們玩嗎?」

  鎮南侯點頭。「玩可以。」

  但從那天起,小楚北就終日不離面具了,身邊多了幾個武功高強的暗衛,寸步不離的守著他。除了戴面具,他可以出府玩。可以和府裡其他少爺姑娘們一起上學,甚至偶爾,還准許他進宮給皇上和皇后請安。

  這些,別人能做的事。他們都能做。

  唯一不許的,就是掉轉身份,若是發現了。家規伺候。

  鎮南侯嚴厲起來,沒幾個不怕的。是以你裝我,我扮你的事,小楚北和小大皇子從沒玩過,雖然他們一直想玩。

  轉眼四年過去。

  十二歲那年,朝廷為立儲一事紛爭不休。

  那一年,大皇子身中奇毒,太醫說他體內毒素難解,命不久矣。

  那一年,小楚北摘下面具進了宮成了大皇子,大皇子戴上面具,進了鎮南侯府,成為了楚大少爺。

  大皇子住進錦墨居,鎮南侯怕他被人打擾,或者發現端倪,再加上他身上有毒,安排他在錦墨居養病。

  怕他孤獨,安排了衛風、衛馳等十名年紀相仿的暗衛陪他玩,逸郡王也會來。

  身上的毒,折磨了他整整六年。

  他很少出府,有時候實在想父皇母后了,才會進宮,但是一年裡,也不會超過四回。

  如果當初,不是好奇楚大太太給他定親,他估計會在錦墨居整日喝那些苦兮兮到讓他麻木的藥,直到毒發身亡。

  以前做大皇子的時候,就沒少和安郡王和二皇子他們鬧矛盾。

  後來搬去了鎮南侯府,倒是清閒了,除了毒發,就是看書,再不就是看衛風他們練武功。

  楚北回想起以前,尤其是他知道還有一個孿生兄弟時,他有多高興,每日就想著怎麼在父皇和母后那裡軟磨硬泡,可以准許他出宮。

  屋子裡,很安靜,只有楚北的說話聲。

  清韻從聽到皇后以死相逼,皇上心軟,不由得驚詫。

  皇上應該知道,雙生子是皇家禁忌,他身為一國之主,居然准許臣子偷梁換柱,這對皇后也算是寵溺入骨了吧?

  可皇上和皇后成親以來,將近二十年,只在初一十五以及那些規定應該陪同皇后的日子才睡在長信宮,根本和寵溺兩個字八竿子打不著。

  不過當初在宣王府,皇后吐血暈倒,皇上心急如焚的模樣,清韻還歷歷在目。

  這一切只能用三個字來解釋:有問題。

  等楚北說完,清韻望著他道,「你才是真正的大皇子,雖然只比大皇子大半刻鐘,但大一分鐘也是大,知道你身上的毒能解了,你為什麼沒做回大皇子?」

  楚北的手段,清韻見識過好幾回,做事深謀遠慮,滴水不漏。

  這樣的人,不做帝王浪費人才啊。

  清韻問完,想到什麼,臉微微紅了。

  她記得她在宣王府桃林裡見到大皇子時,他說過的話。

  「我很好奇,是什麼樣的女子比江山還要重要?」

  「比你還美的?」當時她這麼回答,見他不高興,立馬轉口問道,「這世上,有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嗎?」

  大皇子笑了,「你遇到過,但是沒見過。」

  當時,她還很無語,因為在她眼裡,遇到和見到是一個意思。

  也就是說,楚北不做大皇子是因為她了?

  清韻覺得是她自作多情了。

  果不其然,楚北笑道,「我雖然是大皇子,但我也只比他大半刻鐘,中毒時,就讓他進宮頂替我,毒解了,就讓他放棄皇子身份出宮戴著面具過一輩子,對他太不公平。」

  清韻驚愕,隨即笑道,「所以你想換一張臉?」

  楚北輕點了下頭。

  清韻挑眉道,「可大皇子給我的感覺,他對皇位也不甚在意。」

  好像對楚北愛美人不愛江山,有些怨言的樣子。

  楚北盯著桌子上的茶盞,道,「他和端敏公主兄妹情深,端敏公主為了大錦和北晉聯姻,他覺得皇家薄情,他不喜歡皇家,唯一想做皇帝的動力,只是想踏平北晉,迎回端敏公主。」

  端敏公主和親還不滿三年。

  當年,鎮南侯同意讓她和親,實屬無奈,只能算她命苦,遇到大錦百年難遇的天災。

  北邊乾旱,南邊水災,再伴隨著瘟疫,那一年,大錦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過了三年,才勉強恢復。

  當時,北晉和南楚對大錦虎視眈眈,縱然大錦有精兵良將,可俗話說的好,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沒有糧草,還怎麼打仗?

  如果沒頭沒腦的硬碰硬,只會一敗塗地。

  大錦在逼不得已下,選擇了和親。

  這是大錦朝的恥辱。

  更是鎮南侯府的恥辱。

  身為大將軍,卻讓公主去和親,尤其那個公主還是鎮南侯府的親孫女。

  「唯一做皇帝的動力?是不是意味著,有人幫他完成這個心願,他可以放棄皇位?」清韻無語道。

  他們兩兄弟是要把安郡王和二皇子活活氣死嗎?

  人家爭的頭破血流,他們還不稀罕。

  她怎麼都覺得想抽他們了?

  楚北笑了,笑聲醇厚如酒,「踏平北晉,以前我不要皇位,也會幫他。」

  「現在,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

  楚北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冷冽。

  那神情,看得清韻都心酸。

  大皇子死了,他未完成的心願,只能他代為完成了。

  正想著呢,忽然哐當一聲傳來。

  驀然抬眸,只見一盞茶掉在在桌子上,茶水四溢。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楚北左手顫抖,疼的彎曲。

  清韻聽得一怔,連忙問道,「你的手怎麼了?」

  楚北神情很奇怪,至少在清韻看來,太奇怪了,因為他在笑。

  手都顫抖成這樣了,他居然還笑的出來。

  清韻起身,要幫楚北把脈。

  楚北望著清韻,說了四個字,「他還活著。」

  他還活著?

  清韻又是一怔,「大皇子還活著?」

  楚北搖頭,「我確定他還活著!」

  已經連續三天了,每天到固定時辰,他身體各處穴位會不期然疼,像是被針扎一般,尤其是手指,有時候莫名其妙的疼的揪心。

  和上回他忽然內傷一樣,來的莫名其妙。

  這世上,只有他有事,他才會感同身受。

  清韻撫額了,「既然大皇子還活著,那你還把楚大少爺的棺槨送回京?」

  他做回大皇子就算了,還讓世人以為楚大少爺死了,以後大皇子回來,他到底是什麼身份啊?

  算了,他以後是要做帝王的人。

  當皇帝的,除了皇位不能隨便給人之外,封王封侯還不是隨他心情的事,是不是楚大少爺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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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23:27: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上藥

  衛馳頭皮一緊,連忙道,「慧淨大師也是一番好意。」

  要是三姑娘真的六月初六嫁給爺,她現在已經是楚家大少奶奶了,爺從楚大少爺躍身一變成了大皇子,那他們豈不是從夫妻變成了表弟和表嫂的關係了?

  現在雖然三姑娘還是聖旨賜婚給楚大少爺,可好歹是未嫁之身,尤其是她出嫁之時還狂風亂作,楚大少爺當眾拋下花轎離開,說她和楚大少爺命中無緣,大家都相信啊。

  以此為由,讓皇上解除婚約,完全有可能。

  慧淨大師算是幫了爺和三姑娘一個大忙了,人人都敬仰他,怎麼能抽他呢?

  屋外,青鶯和喜鵲守在門前,頻頻往屋內張望。

  喜鵲有些不安道,「真的不用進屋嗎?」

  屋子隔音很差,加上清韻說話聲又很大,兩丫鬟聽得清楚著呢,守門是擔心別的丫鬟靠近。

  青鶯坐在那裡,她繡著荷包,道,「你別管那麼多,你要很閒,就幫我添兩針。」

  只要楚大少爺還活著,她就放心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成了大皇子,可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再說了,方才姑娘和她們都嚇壞了,明明還活著,為什麼不先告訴姑娘一聲呢,被姑娘打也是活該。

  再再說了,她還聽姑娘說過一句打是親罵是愛呢,還有古話說的,床頭打架床尾和。

  多說多錯,不說不錯,衛馳勸不了清韻,又不敢把雞毛撣子搶走,更沒膽子留下來欣賞爺挨打的情形,只能縱身一躍,怎麼進屋怎麼走了。

  屋子裡,只留下清韻和楚北。

  轟走了衛馳,清韻打算好好的折磨下楚北,讓他知道她不是好欺負的。讓他知道不信任她是怎麼樣的下場。

  可是一回頭,就見楚北笑看著她。

  清韻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見到楚北眸底的笑,清韻就火大。手裏的雞毛撣子又舉起來了,「你還笑!」

  楚北眸光上移,清韻隨著他往上看,後知後覺的發現腦袋上頂了根雞毛。

  清韻臉大窘,磨牙道。「不許笑!」

  話還沒說完,只見楚北眉頭一皺,身子一閃,就到清韻跟前了。

  清韻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攬在了懷裡。

  清韻快哭了,她就說哪裡不對勁,衛馳是站在楚北身後的,她和衛馳說話,應該和楚北背對背才對,可是她轉身。就見到楚北對他笑,她的銀針壓根就沒定住他,那她打了他那幾下……

  正想著呢,就聽到耳畔有利箭破空聲,隨即砰的兩聲傳來。

  博古架上一隻上等的紅玉花瓶炸開了,碎片四濺。

  清韻被這一幕嚇住了。

  等她回過神來時,只聽院子裡有打鬥聲傳來。

  不過很快,打鬥聲就沒了。

  楚北把清韻抱在懷裡,他眼睛從一地的碎片落到一高几上的百合花上。

  原本該潔白無瑕的百合花,此刻已經枯萎。漆黑一片,半點也看不出它原來的容貌。

  清韻倒抽了一口氣。

  這毒性之猛烈,哪怕沾上半點,也會沒命。

  衛風進屋來。請罪道,「屬下無能,讓那小丫鬟咬舌自盡了。」

  「小丫鬟?」聽衛風說刺客是個小丫鬟,清韻眉頭一沉。

  衛風點頭,「是個小丫鬟,方才還聽青鶯喊她棗兒。」

  清韻心沉了沉。

  棗兒是大夫人給她挑的陪嫁小丫鬟。進泠雪苑時間不久,但很引人注意,因為她手腳麻溜,喜歡幹活,不論誰有事要她幫忙,她從不推辭,甚至還會和人搶活幹,泠雪苑上上下下都很喜歡她。

  卻沒想到這樣一個她都打算用心扶持的小丫鬟,竟然身懷武藝,還要殺她?!

  清韻覺得背脊發涼,一直以來,衛馳都是在屋後守著她,卻沒想到青天白日,前院射來猝了劇毒的暗箭。

  她更沒想到這樣一個危險的丫鬟,她還很欣賞。

  可是,她有一個疑問,之前丫鬟有那麼多機會能殺她,為何要等到今天?

  清韻抬眸看著楚北,「她是要殺你?」

  棗兒是別人派來的臥底,目的不在她,應該在鎮南侯府,那誰派來的,不言而喻,不是興國公府,就該是安郡王了。

  可是誰也沒想到楚大少爺會死,大皇子會安然無恙的活著。

  她嫁進鎮南侯府是沒希望了,可大皇子卻是讓她主子頭疼的人。

  殺了大皇子,不僅能讓安郡王沒了心頭大患,還能讓江老太傅和鎮南侯徹底反目。

  就算江老太傅扶持二皇子,鎮南侯府也不可能支持二皇子了。

  這一招,可謂是釜底抽薪。

  她就說了,離楚北越近,麻煩就越多,果不其然吧。

  正想著呢,就聽耳畔傳來楚北的醇厚的說話聲,「你不打算給我上點藥嗎?」

  清韻望著他,「上藥?」

  楚北的眸光落到雞毛撣子上。

  清韻臉微微紅,他根本就沒有被她的銀針扎住好不好!

  更何況,雞毛撣子打人,就算再用力,又能重到哪裡去,還上藥?

  果然做了大皇子,人都嬌貴了嗎?

  「嗯?」楚北望著清韻道。

  清韻沒好氣道,「連銀針都扎不透,皮厚成這樣,還需要用藥嗎?」

  楚北,「……。」

  「我身上穿了金絲軟甲,但是腿上可沒有。」楚北撫額道。

  上回他匆忙離京,外祖父知道大皇子出事了,怕他也遭遇不測,把從不離身的金絲軟甲脫下來,讓逸郡王帶給他。

  他今兒原打算還給外祖父的,外祖父沒要,只道,「你穿著吧,我和你舅舅多少也安心些。」

  今天要不是這金絲軟甲,他和清韻必死無疑。

  清韻推他離開道,「你快走吧,我這泠雪苑還不知道有多少奸細,你留在這裡不安全,對了,光有金絲軟甲還不夠,回頭再弄條金絲軟褲穿。」

  楚北聽得失笑。

  金絲軟甲可不是菜市場上的菜,隨隨便便就能買到,就他身上這件,還是舅舅在戰場上,從北晉威遠大將軍的兒子身上脫下來孝敬外祖父的,當年北晉要求給端敏公主做陪嫁,外祖父都沒給,他現在穿在身上,都心愧不安。

  楚北站著不動,清韻那點力氣,在他眼裡根本就不夠瞧。

  他來泠雪苑,是讓清韻消氣的,這會兒清韻氣像是消了不少,倒是丫鬟的洪福了,但該解釋的不能少。

  「我還有幾句話,說完再走不遲。」他聲音柔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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