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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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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木嬴]世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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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23:27: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三章 無恥

  她現在看見他,就有一股想抽他想掐死他的衝動了。

  她想找個地方吹吹涼風,冷靜一下。

  他倒好,非得跟條尾巴似地跟著她。

  就他現在這樣,頂著一張大皇子的臉,從她閨閣中走出去,還不知道要嚇壞多少丫鬟婆子,這是存心要羞的她鑽地洞嗎?

  他還要去跟侯府長輩解釋當日他為什麼丟下花轎忽然離開,他是巴不得大家都知道他楚大少爺詐死,搖身一變成了人人羨慕的大皇子吧?!

  縱然皇上知道楚大少爺和大皇子是雙生子,可雙生皇子,於國法不容,她倒是想知道被太后壓制的死死的皇上,能有什麼辦法力排眾議來包庇他!

  看著清韻清澈明凈的雙眸,閃著憤怒的火苗,就像是冰天雪地裡,一縷焰火,溫暖人心。

  這些天,他和逸郡王護送棺槨回京,走的並不快,但是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疲憊。

  那不是身體疲憊,是心。

  他比誰都清楚,一旦他恢復大皇子的身份,要面臨的不僅僅是爭奪儲君之位,還有兩道賜婚的聖旨和他對清韻的承諾。

  他說過此生有她足矣,絕不納妾。

  他是楚大少爺時說這話,大家會說他懼內,亦或者是痴情。

  可他要是奪得儲君之位,甚至將來成了皇帝,後宮僅她一人,只怕滿朝文武都會跪在議政殿請他以江山社稷為重,為大錦朝開枝散葉。

  比起奪儲的艱辛,違背承諾,有負清韻,更叫他頭疼。

  不管他是楚大少爺還是大皇子,他始終是他,他得為自己說的話負責。

  他還記得逸郡王回京路上,說過的話,「你和沐三姑娘聯姻,是因為江老太傅和老侯爺重信守諾的緣故。你要是違背承諾,是打他們的臉,確實說不過去,況且。沐三姑娘還與你有救命之恩,讓你背棄她,做忘恩負義的事,你肯定做不到,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一般滿朝文武奏請皇上廣納後宮,是因為皇上子嗣單薄,只要沐三姑娘將來多生幾個兒子,就能把他們的嘴給堵住了,據我所知,咱們大錦朝最能生的女人生了十二個兒子,一個人抵的上整個後宮了,甚至比整個後宮女人加起來還要厲害,像前朝惠文帝後宮三千,也才生了三個兒子埃還一個比一個蠢,生生把江山給玩沒了,差距啊…。」

  「生那麼多兒子,照顧的過來嗎?」當時,衛風問道。

  逸郡王搖頭,「照顧的過來才怪,又不是富貴人家,最後餓死了四個,那婦人的男人跟隔壁的寡婦好上了。」

  衛風,「……。」

  逸郡王也察覺這舉例不大好。他輕咳兩聲道,「這個例子是不大好,問題出在那男人身上,不努力上進。卻跟人家寡婦勾搭,道德淪喪,應該拖出去喂狗,不過重要的是女人能生,我還知道一個例子,那個女人也是特能生。一口氣生了九個女兒,個個人比花嬌……。」

  「然後呢?」衛風繼續問道。

  逸郡王又咳了一聲,「那家老爺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納妾了……。」

  衛風,「……。」

  「不過一口氣生九個女兒亦或者十二個兒子的總歸比較少,太倒楣的太倒楣,太幸運的又太幸運了,一般人都不會這樣。」逸郡王訕笑道。

  為毛舉的例子最後都納妾了。

  逸郡王一苦惱,就不耐煩道,「管那麼多做什麼,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家爺現在身上的毒都還沒清除乾淨,行房即死,你們這些個做屬下的不要想太多,這不是瞎操心嗎?」

  明明說起生孩子的是他好嗎!

  楚北在走神,清韻越加生氣了,扯著嗓子,再一次吼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聲音忽然襲來,將楚北從思緒中驚醒,他下意識道,「生兒子……。」

  才說了三個字,就聽清韻罵道,「無恥!」

  本來清韻就很惱火,現在更是羞憤交加,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心情想些亂七八糟的事,他是不是不把她氣死就不罷休?!

  也不知道是不是氣昏了頭,她竟然笑了。

  楚北也知道他說錯話了,他抬頭就瞧見清韻眸底一抹狡黠的笑忽然而逝。

  是他的錯覺嗎,他怎麼覺得清韻要算計他了?

  他抬眸望著清韻,只見她明媚的雙眸,夾帶著嫵媚笑意,修長的睫羽輕輕顫抖,帶著無限的誘惑,那嬌艷欲滴的唇瓣,就跟水洗的櫻桃,泛著誘人的光澤,像是在說: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楚北就知道她想做什麼了,這女人對他很了解,他身上的毒沒解,行房即死,可是動情的話,雖然不會死,但也會很難受。

  越動情,越疼痛難忍。

  這也是為什麼,他和清韻認識這麼久,除了沒事闖人家香閨,卻不曾半點越矩的原因。

  可是她未免太小看他了,他難道連這麼點定力都沒有嗎?

  楚北很自信,他嘴角上揚,漆黑的眸底閃耀著琉璃般璀璨光芒,彷彿能攝人心魄。

  清韻心神一晃,差點破功,但心底的氣也更大了。

  先是無賴,而後無恥,現在還挑釁她?

  不給他點教訓,他還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

  清韻邁步上前,輕抬皓腕,撫在他胸口處,緩緩轉悠著指尖,用一種輕柔如湖畔柳絮的聲音道,「不是說生孩子嗎,站著怎麼生?」

  聲音弱的,衛馳站在一旁都沒聽見。

  但眼前這一幕,太那啥了,非禮勿視啊。

  衛馳想轉身離開,可是他擔心某男會把持不住,畢竟清韻先罵他無恥,而後態度逆轉,前後判若兩人,太不尋常了。

  加上楚北身上毒素未清,行房即死,他得看著點才行啊。

  左右他們也忘記他還在屋子裡,那他就站著好了,但……還是不忍直視啊。

  清韻盡全力撩撥楚北,除了某兩個瞬間,楚北忽然有些粗重外,他神情依舊,臉上還寫著:就這樣?

  清韻差點氣出內傷來。

  「這樣是不夠的。」楚北笑道。

  清韻忍著心底怒氣,眼神都泛著笑意道,「怎麼不夠了?」

  楚北抬手,勾起清韻的下顎,讓她望著他,道,「你還沒有領會到美人計的精髓。」

  哪有人美人計就在胸前亂摸,除了畫圈圈,還是畫圈圈的,再就是扯下他的腰帶就沒了?

  清韻笑了,笑容燦爛,聲音酥軟道,「你以為我在用美人計啊?」

  「難道不是嗎?」楚北看著她道。

  清韻搖頭,很明確的告訴他道,「不是,我用的是苦肉計。」

  衛馳,「……。」

  要不是他學過兵法,真的要被三姑娘給打敗的,這明擺著是美人計,怎麼就成苦肉計了?

  正想著呢,就見清韻手一抬,一根銀針泛著冰冷光芒。

  衛馳還未回過神來,就被清韻扎了下去。

  當時,清韻側著身子,頭朝前,和楚北說話,一隻手還摸著他的胸,另外一隻手,明明也在摸著楚北的,可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根銀針。

  猝不及防之下,楚北中招了。

  他站在那裡動彈不了,起先還能說話,可是清韻又給他扎了一針,他只能乾瞪眼了。

  清韻走到他跟前,呲牙笑道,「定力不錯啊,可你太小瞧我了,安定侯之所以會封侯,靠的是赫赫戰功,我也算是出自將門世家了,兵法也學了幾個,我現在就讓你瞧瞧什麼是苦肉計。」

  衛馳站在一旁,也是一頭霧水。

  直到他瞧見清韻把丫鬟拿來清掃灰塵的雞毛撣子拿來,他忽然懂了。

  苦肉計……爺一身的肉要受苦了。

  清韻手拿著雞毛撣子,望著楚北,笑的清冽出塵,「我要是打疼你了,你一定要記得叫啊,那樣我會更用力,讓你叫的更大聲的。」

  楚北,「……。」

  這女人,能有一次按常理出牌的嗎?

  她不會真打他吧?

  很快,楚北就不會問了,因為清韻打了。

  邊打邊罵,「讓你耍無聊!」

  「讓你無恥不要臉!」

  衛馳,「……。」

  衛馳站在一旁,徹底凌亂了。

  從來只見過殺雞儆猴,還沒見過殺猴儆雞的啊。

  三姑娘,你倒是悠著點啊,你知不知道杖打皇子是什麼罪名啊,雖然習武之人,不怕挨幾棍子,但古往今來,都是夫為妻綱,哪有嫡妻杖打夫婿的,這不翻天了嗎?

  衛馳伸手要阻攔清韻。

  結果手剛抬起來,喊了一聲三姑娘,清韻一轉身,「啪」一雞毛撣子直接打在了衛馳手背上,「喊什麼喊,你也想挨打嗎?當日我出嫁沒看好老黃曆,你們今兒出門也沒看老黃曆嗎?」

  果然三姑娘還是因為那日的事生氣,想到那天的狂風亂作,抬花轎的小廝被風沙瞇眼,將花轎抬的東倒西歪,三姑娘坐在花轎裡,受了不少苦。

  她這要爺感同身受呢。

  只是,「把六月初六改到六月初八是慧淨大師的主意啊,與爺無關。」

  清韻眼睛一瞇,瞥了衛馳,皮笑肉不笑道,「你的意思是冤有頭債有主,我不該打你家爺,應該去抽慧淨大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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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23:27: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二章 自重

  泠雪苑,內屋。

  侯爺怕清韻知道楚北死了的消息,會悲痛欲絕,甚至有想死的念頭,所以來勸清韻一二,要是勸不通,他都打算把他猜到的事,告知清韻。

  可清韻已經知道了,也就沒什麼好說的,小坐了片刻,侯爺便離開了。

  清韻送他出門,剛轉身。

  便聽到窗戶處傳來吱嘎一聲響,一穿著梅子青錦袍的男子躍身進來。

  男子容貌俊逸,陌生中,透著一股熟悉。

  確實是大皇子那張臉,但又極不相同,她能找到無數優美的詞來形容大皇子,但是她找不到詞來形容眼前之人。

  那是一種超越世俗的美態,卻有一種令人瘋狂的魅惑,非孤言陋語能形容。

  他那麼站著,高貴清華,和清韻對視,星河璀璨的眸子裡,有細碎流光,炙熱而深情。

  這雙眼睛曾經無數次這麼看過她,她早已深陷其中。

  可那雙眼睛,再配上這一張叫人自慚形穢的臉,清韻只想逃。

  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性。

  而眼前這張俊美絕倫的臉,意味著無窮無盡的麻煩,她天性懶散,不喜麻煩。

  心底這樣想,清韻的周身就蒙上一層淡漠和疏遠,就像是一盆冷水,澆滅了楚北眸底的炙熱,好像心也涼了兩分。

  因為清韻走過來,恭謹而有禮道,「見過大皇子。」

  楚北眸底一痛,心像是被人捏緊了一般,他望著清韻道,「就非得如此嗎,以前的你……。」

  清韻望著他。打斷他道,「臣女只在宣王府和大皇子有過一面之緣,大皇子忽然闖我侯府,入我深閨,可是我那英年早逝的未婚夫有話託大皇子代為轉達?」

  楚北知道清韻是故意的,當日他丟下花轎離京,就有心理準備。清韻不會輕易饒了他。

  可聽到這樣疏遠的好像陌生人的話。他心如刀割。

  見他不說話,眸底還有沉痛,清韻可忍不住是她的話傷人。她又問了一句,「沒有嗎?」

  楚北沒說話,但這一次,他朝清韻走了過來。他雙臂張開,要抱緊清韻。

  可是清韻伸手擋住了他。她俏目圓瞪,聲音冷沉道,「請大皇子自重!」

  「自重?」這個詞叫楚北腦袋發脹,「你知道我是誰!」

  清韻笑了。退後兩步道,「臣女雖然沒有大皇子過目不忘的本事,可大皇子這副驚人之貌。怕是任何一人見了都不會忘記。」

  楚北摸著自己的臉,道。「我知道當日沒許你看我的臉,你生氣了,可……。」

  「衛馳!」

  楚北正說著,清韻忽然喊道。

  衛馳躲在樹上,聽到這穿雲破霧的聲音,身子都哆嗦了一下。

  「三姑娘喊我,我要不要進去?」衛馳望著一旁的衛風道。

  衛風兩眼一翻,「我怎麼知道,三姑娘又沒喊我。」

  他聲音裡帶了些僥倖,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會兒進去沒好事。

  清韻喊了一聲,衛馳沒進來,她又喊了一聲。

  衛馳深呼一口氣,一臉趕赴刑場的痛苦表情道,「豁出去了!」

  說完,縱身一躍,進了屋。

  他行禮道,「不知道三姑娘找屬下進屋有何事?」

  清韻忙走到他身邊,拽著他的衣袖,指著楚北道,「你家爺屍骨未寒,他卻不顧身份,闖了進來,把他給我轟出去!」

  衛馳,「……。」

  衛馳頭大了,他就知道沒好事,他雖然奉命保護三姑娘,可爺才是他正兒八經的主子啊,他幫三姑娘,等同謀逆了。

  衛馳抬了抬胳膊,想把清韻拽著他衣服的手掙脫開,可是清韻抓的很緊。

  再感覺到遠處射來的,殺傷力極強的眼神,衛馳欲哭無淚。

  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

  你們鬥你們的,別把氣撒他們這些暗衛身上好嗎,他們只是聽命行事,誰都惹不起啊。

  衛馳卡著嗓子道,「三姑娘,他就是我家爺啊。」

  清韻瞥了衛馳一眼,眸底有一抹寒芒,看的衛馳身子又一哆嗦,只聽清韻冷聲一笑,「京都盛傳楚大少爺死了,屍體還是大皇子和逸郡王不辭辛苦一路送回京都的,現在正躺在冰冷的棺材裡,你卻告訴我他是楚大少爺,是在逗我玩嗎?」

  清韻越說越生氣,氣的她指著楚北的手都在顫抖。

  她不是遷怒衛馳,她是連帶衛馳也氣上了,他們這些暗衛一直知道事情,只是瞞著她!

  這些天,她擔心大皇子,擔心楚北,暗衛都看在眼裡,可是有誰跟她吭過半個字嗎?

  沒有!

  現在倒是義正言辭的說楚北就是大皇子,可惜,晚了!

  哪怕昨天跟她打聲招呼,她也不至於像現在這麼生氣,沒人被耍了還能忍著,人家根本不信任她,哪怕她和他聖旨賜婚,還救過他的命!

  越想,清韻心底越是氣不順,指著窗戶道,「給我怎麼來的,怎麼走!」

  楚北瞥了窗戶一眼,他怎麼能走,今天若是不能消了清韻的氣,以後再來就更不容易消了。

  他看了清韻一眼,然後坐了下來,那架勢,那樣子,活脫脫是個地痞無賴,講不了理,只能耍無賴了。

  偏偏,清韻還就吃這一套了。

  她能拿楚北怎麼辦,能一隻手跟拎小雞似地把他拎起來,把窗戶一開,直接丟出去嗎?

  要是有那本事,她根本就不會給楚北進屋的機會!

  來不了硬的,還不能喊非禮,不然鬧笑話的那個是她。

  清韻氣咻咻的,狠狠的咬牙。

  行,惹不起,我總躲的起吧?!

  清韻轉身便走,楚北皺眉了,這女人怎麼總是跟他想的不一樣,見清韻抬手打珠簾,他忙問道,「你要去哪兒?」

  清韻重重哼的一聲,頭也不回道,「你管的著嗎?」

  楚北也起身了,邪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來道,「正好,我也想去拜訪一下侯府幾位長輩,為當日之事賠禮道歉,一起吧。」

  清韻一口老血自胸腔上湧,差點沒噴出來。

  她額頭青筋暴起,一跳一跳的,粉拳也捏的緊緊的。

  她轉身,怒視著楚北,牙齒上下撞擊,朱唇輕啟,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你到底想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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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23:26: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一章 承受

  現在,她總算是知道原因了!

  楚北和大皇子長的一模一樣!

  也只有雙生子,才會有那麼強烈的反應,遠在千里之外,還能感應到對方受了傷。

  連楚北都受了那麼重的內傷,大皇子還不知道傷的有多重。

  說他當時斃命,她都相信。

  現在,大皇子卻安然無恙的回來了,楚北卻死了,用膝蓋想,也知道是為什麼。

  清韻緩緩閉上眼睛,平復了的怒氣,好像又沸騰了起來,甚至比之前更生氣了。

  幾個丫鬟站在一旁,有些摸不著頭腦,姑娘怎麼忽然生氣了,她在生誰的氣?

  直覺告訴她們,應該是楚大少爺,可楚大少爺不是已經……

  外面,紫箋輕著腳步進來道,「姑娘,侯爺來了。」

  紫箋稟告完,連忙退了出去。

  侯爺進了屋,見清韻給他請安,神情並不凄慘,反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氣。

  侯爺眉頭凝了兩下,隨即擺手,讓丫鬟們退出去。

  等丫鬟們走了,他才望著清韻道,「我想你應該知道楚大少爺出事的消息,怕你傷心,來勸你兩句,只是你這神情,那事你知道了?」

  聰明人說話,點到即止,畢竟隔牆有耳,哪怕是心腹丫鬟,也有說漏嘴的時候。

  清韻有些詫異,但還是點了下頭,道,「父親是幾時知道的?」

  侯爺坐下來道,「楚大少爺內傷時,我就猜到他有兄弟姐妹,再加上侯府會出一位皇后,我不認為清柔能勝任皇后,反倒是你……。」

  說著,侯爺嘆息一聲。

  鎮南侯膽子太大,他怎麼敢拿自己的嫡孫女去頂替皇子呢。

  雖然在皇家,雙生子,尤其是能繼承皇位的雙生子。那必定是要處死一個的,不然皇上和王爺長一樣,豈不是亂了朝綱?

  試想一下,王爺和皇上長一樣。若是哪一天不小心進了後宮,就衝那些黏糊人的后妃,只怕王爺進一次後宮,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鎮南侯捨不得外孫死,把皇家忌諱的雙生子。變成了普天同樂的龍鳳胎。

  只是,這事大家都沒懷疑過。

  因為皇后和楚大老爺就是龍鳳胎,皇后再生龍鳳胎的可能性原就大。

  誰想瞞了那麼多年,終究還是露陷了。

  這一露餡,還不知道鎮南侯要遭受多少非議和懲罰。

  還有安郡王和二皇子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就敢試探大皇子,明擺著是篤定大皇子死了,只怕大皇子的死,和他們脫不了關係。

  這些,他暫且不管。也管不到。

  可清韻呢,她是皇上賜婚給楚大少爺的啊,現在鎮南侯府都擺起了靈堂,清韻該怎麼辦?

  縱然他相信帝后之命指的是清韻,可大皇子是有未婚妻的,是皇上賜婚的右相府周二姑娘,要讓周二姑娘放棄皇后之位,可能嗎?

  侯爺都預想的到,清韻的帝后之路會走的有多辛苦。

  他只想清韻過的安穩快樂,並不奢望她大富大貴。更不希望她小小年紀就要去承受那麼多。

  安王府,正堂。

  此刻憤怒一片,但只有主子,沒瞧見半個下人。

  安郡王端坐首位。興國公和寧太妃坐在下首,還有興國公府幾位老爺,個個臉色陰沉,就跟便秘了十幾天一樣。

  興國公府大少爺雙手環胸的坐在那裡,火上澆油道,「當初。楚大少爺離京,我就想找幾個暗衛把他殺了,報那一腳之仇,非得不許我惹事生非,不然現在能有這麼多事?」

  大皇子一直以楚大少爺的身份護送棺材回京的,他要是派暗衛去刺殺,殺的就是大皇子。

  現在人已經回京了,天子腳下,誰敢胡作非為,白白錯失了報仇良機。

  不過楚大少爺死了,對他來說倒是好事一件。

  他只是好奇,「楚大少爺是誰殺的?」

  安郡王坐在那裡,看興國公府大少爺就跟看白痴似的,事情都到這份上了,他還不明白!

  不過,他阻止他去殺楚大少爺,或許是他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

  興國公府大少爺還在喋喋不休,寧太妃聽得頭疼,她冷聲道,「夠了!你先出去!」

  興國公府大少爺頓時臉一青,他抓起桌子上的玉扇,昂首闊步的走了。

  走之前,還把寧太妃氣了個半死,他只說了八個字: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寧太妃咬了牙道,「誰能想到死了一個大皇子,還有一個大皇子?!」

  興國公拳頭攢緊,額頭青筋暴起,「鎮南侯和皇后當真是膽子不小,皇室最忌諱雙生子,他們還敢做偷龍轉鳳的事,混亂皇室血脈,這是誅九族的大罪!」

  「只怕這一個才是真的大皇子!」寧太妃的聲音像是來自地獄。

  安郡王坐在那裡,眸光狠辣,「現在根本沒有證據證明當初鎮南侯和皇后偷龍轉鳳了。」

  除非他能找到大皇子的屍體來對證。

  可他讓暗衛劃傷了大皇子的臉,他也墜入了湍急的瀑布之下,屍體指不定都餵魚了,就算找到,也被水泡的發腫,面目全非了。

  死無對證,他們根本拿鎮南侯府沒輒。

  要是有辦法,他們也不會坐在這裡發怒了,凡事都要講究個證據,妄自揣測是沒有用的,哪怕大家心知肚明。

  「也是我疏忽了,六年前,大皇子身中奇毒,太醫都醫治不了,可是過不多久,大皇子就好轉了,跟個沒事人一樣,當時我就該警醒。」寧太妃後悔道。

  她根本就沒想過有兩位皇子,只覺得大皇子命大。

  因為那毒很霸道,一滴就能致命,大皇子吃下去,沒有片刻,便毒發了。

  可就是沒死,暈了好幾天。

  再醒過來,人已經沒事了,只是有些記不得事,有些人他記得,有些給遺忘了,太醫們都說是後遺症,從未有人懷疑過。

  「這一次不扳倒大皇子,以後怕是沒機會了,」興國公冷聲道。

  大皇子拜江老太傅為師,有鎮南侯扶持,還和逸郡王走的那麼近,獻老王爺雖然不參與立儲,但和鎮南侯的關係一直不錯,就算為了逸郡王打算,他也會扶持大皇子。

  以興國公府的勢力,還如何對抗大皇子?

  安郡王沉寂半晌,忽然,他笑了,「若是皇后當年生下的是兩位皇子,那端敏公主就是鎮南侯的親孫女了?」

  雖然用了反問的語氣,但安郡王並不是詢問誰。

  他一直納悶,當初鎮南侯是讓鎮南侯府嫡少爺和江家聯姻,好娶沐三姑娘。

  可是楚大太太擅自做主拿楚大少爺聯姻,最後卻不了了之了。

  敢把鎮南侯的話當成耳旁風的,他知道的,還只有楚大太太一人。

  以前他不明白,現在他懂了。

  為何當初朝廷要拿端敏公主聯姻北晉,她的態度那麼的激烈,原來端敏公主是她的親生女兒。

  這樣就好玩了。

  看著安郡王越笑越大聲,寧太妃先是不明白,漸漸的,她也笑了,「鎮南侯做的孽,就讓他親孫女來承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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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原因

  這消息,就如同是晴天霹靂,嘭的一聲在清韻腦中炸開,炸的她怔在那裡,半晌都沒有反應。

  她肯定是聽錯了,楚北怎麼會死呢?

  一直只有流言說大皇子死了,現在大皇子活著,楚北卻死了,逗她玩呢?

  清韻沒說話,青鶯就怒了,幾乎吼道,「作死啊,敢跟姑娘開這樣的玩笑!」

  說著,她還把丫鬟往外推,恨不得要打她板子似地。

  丫鬟咬著唇瓣,委屈的眼眶通紅,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不是她開玩笑,外面大家都這麼說,府裡都傳遍了,還有大皇子和逸郡王把棺槨送到了鎮南侯府,這件事,整個京都都知道。

  而且,她只是一個小丫鬟,就是向天借膽,她也不敢跟姑娘開這樣的玩笑啊,不要命了還差不多。

  周梓婷受傷的手背還被清韻握著,她望著清韻的眼神,她已經從之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了,但是神情說不上來,哀傷雖然有,但是並不明顯,更多的還是不信。

  她不相信鎮南侯府楚大少爺死了。

  確實,這樣震駭人的消息,饒是她一時間都接受不了,何況是清韻了!

  楚大少爺可是她未來夫婿,不僅僅只是定親,更是聖旨賜婚啊!

  她有求於清韻,這時候,她應該說兩句話寬慰清韻的,可偏偏她笨嘴拙舌了。

  她勸清韻節哀嗎?那不是說楚大少爺死了,她要真這樣勸,不是勸她,而是火上澆油。

  她望著清韻道,「三表妹,你別太。」

  她話還沒說完,清韻抬手打斷了她,轉頭吩咐喜鵲道,「把藥膏拿給她。」

  喜鵲恨不得跳腳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姑娘自己都自顧無暇了,還管別人手上會不會留疤,表姑娘的傷是五姑娘弄的,幫她祛除傷疤是五姑娘的事。與姑娘何干?

  清韻吩咐完,就轉了身,她回小榻上坐下了,給自己倒了盞茶。

  她現在腦袋暈的很,她需要平靜一下。才好想事情。

  楚北不可能死了,衛馳這幾天心情很好,這絕不是死了主子能有的心情。

  喜鵲有些不甘心,可是清韻都吩咐了,她只能照做了。

  她出了門,去藥房拿藥。

  等回來時,手裡多了個小玉葫蘆,遞給周梓婷。

  拿到藥膏,周梓婷一顆心算是回落到了肚子裡,隨即騰起一抹感激來。

  方才聽到楚大少爺死了的消息時。她心咯噔連跳了兩下,第一下自然是震驚,第二下就是害怕了,她怕清韻傷心了,就不會給她藥膏了,卻沒想到清韻不僅給了,還送了一瓶子。

  她心中感動,抬步走過去,要跟清韻道謝。

  然而,走了一步。就被喜鵲攔下了,她道,「表姑娘,你先回去吧。姑娘現在沒心情招呼你。」

  周梓婷輕點了下頭,道,「多盯著點你家姑娘,千萬別讓她做傻事。」

  周梓婷不說還好,一說這話,喜鵲差點氣炸肺。

  拿了姑娘的藥膏。她就不能盼著點姑娘好,她就那麼篤定楚大少爺會死嗎?

  要不是周梓婷說完話,就轉身走了,喜鵲估計忍不住要拿掃把轟人了。

  喜鵲恨恨的剜了下周梓婷的背影,然後望著青鶯了,她有些擔心,聽到這麼震驚的消息,姑娘不吵不鬧也不哭,太不正常了,最起碼,她不能連喝兩盞茶吧,她應該去找侯爺和老夫人問問啊,怎麼也要去鎮南侯府一看究竟吧。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啊。

  青鶯朝她搖搖頭,讓她別提這事。

  再說清韻,連喝了兩盞茶後,心情平復了許多。

  不僅平復了,嘴角還掛著一抹自嘲的笑,她幾次懷疑楚北的身份不僅僅只是一個外室所出庶子那麼簡單,卻從未深想過!

  他一個外室所出庶子,憑什麼讓傲嬌目中無人嘴還很毒的逸郡王心甘情願的為他賣命,不惜和安郡王杠上,成為死敵,最後被罰在城北軍營掃了一個月的馬廄,還無怨無悔?!

  尤其是逸郡王知道她醫術超群時,還特地找過她,問她會不會易容改貌,還叮囑她便是可以,也不要幫楚北換了容貌!

  還有鎮南侯,他讓外祖父教楚北制衡之術。

  制衡之術,乃是帝王之術,那是儲君才應該學的!

  還有大皇子的令牌在楚北手中,他進出皇宮比來侯府還要容易,尤其在皇上那裡,他是有求必應!

  她還記得楚北說過,鎮南侯對他和她聯姻一事,唯一的不滿之處就是她身份略差了一些,她伯府姑娘的身份配不上他!

  清韻嘲弄一笑,當時聽到這話,她只覺得好笑,覺得鎮南侯太寵溺楚北了,一個病歪歪一身毒的孫子,就算是嫡長孫,也沒幾個人會稀罕,居然還嫌棄她身份差了些,現在想來,可笑的那個是她。

  她只是一個伯府嫡女,在遍布權貴的京都,便是侯府都看不上,何況是皇子之尊了!

  她嫁給鎮南侯府外室所出庶子,人人都同情她,覺得她低嫁了,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卻沒想到,最後是她高攀。

  楚北不是牛糞,她才是!

  當日,興國公府大少爺當眾羞辱他,要是楚北真的只是一個外室所出庶子,他十有八九會隱忍,可他是皇子,是天之驕子,如何忍的?

  他敢把興國公府大少爺一腳揣進牛糞中,因為他有足夠的底氣,會有人給他善後。

  就算他不是皇上寵愛的皇子,可自己的兒子被人比作牛糞,笑話他一身的毒,沒法行房,還不如進宮伺候皇上,皇上也會龍顏震怒,要不是楚北的身份見不得光,興國公府大少爺又是興國公府嫡長孫,他幾顆腦袋都不夠皇上砍的,就這樣,興國公府還指望皇上給他討公道,當真是可笑至極。

  還有大皇子說過,楚北的容貌比之他絲毫不差,有過之無不及!

  她只好奇楚北的容貌有多驚人,卻從未懷疑過他的臉和大皇子如出一轍!

  甚至她要看楚北的臉,衛風會毫不留情的阻攔,甚至恐嚇她。

  現在,她總算是知道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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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計謀

  眾人無語,郡王爺,勾肩搭背這個詞是貶義好嗎,你這樣貶義褒用不合適吧。

  可逸郡王說的不錯,論對大皇子的熟悉,逸郡王確實比安郡王要熟悉的多,可他們對大皇子再熟悉,也比不過皇上和皇后啊,一個假冒的大皇子,還曾有流言說他已經死了的大皇子,能蒙蔽的過皇上皇后?

  雖然逸郡王做事少分寸,可這樣的玩笑,卻是不敢開的,畢竟這玩笑之大,形同謀反,罪不容赦,連獻老王爺都護不住他。

  逸郡王見安郡王和二皇子依舊不信,他兩眼一翻,道,「都說了他就是真的大皇子,怎麼就不信呢,要不你們過來看看大皇子的臉,看看能不能揭下來一層面具,想我們小時候還在一起泡過溫泉,身上有什麼胎記,都一清二楚,要不要讓大皇子當眾脫下襪子讓你檢查下他腳底的北斗七星痣,還是脫下褲子讓……。」

  逸郡王說著,大皇子嘴角一抽,抬手把逸郡王的啞穴給點住了。

  瞬間,安靜了。

  只留下逸郡王瞪圓了眼睛,像是在罵:我在幫你啊,你怎麼能敵我不分呢,快給我解穴!

  大皇子掃了安郡王和二皇子一眼,騎馬往前走。

  文武百官自動把路讓開。

  但是心底都掀起驚濤駭浪來。

  腳底有北斗七星痣,是帝王之相啊,主天下太平。

  大家面面相覷。

  人群裡,有兩個纖弱的身影,正被人推來擠去,苦不堪言。

  正是青鶯和綠兒。

  青鶯眼睛橫掃,眸光落在騎在馬背上。穿著黑衣勁裝的男子身上,她歪著頭道,「衛風大哥寸步不離楚大少爺,為何他騎在馬背上,卻不見楚大少爺人呢?」

  綠兒有些呲牙咧嘴,她快被人擠扁了,她抓著青鶯。生怕被衝散了。一邊喊著別擠我啊,一邊道,「實在是太擠了。咱們還是回府吧,大皇子還活著的消息,姑娘知道了,肯定會高興壞了。」

  青鶯也有些扛不住了。點點頭,兩人往外擠。

  短短幾米的路走想來。整個人都像是瘦了一圈似地,太兇殘了。

  等走到人群外,綠兒有些撅嘴道,「想我們之前那麼辛苦的擠到最前面。就這樣出來的,真是不甘心啊。」

  青鶯白了綠兒一眼,道。「你再擠進去吧,我知道這難不住你。」

  要不是綠兒開道。僅憑她還真不一定能擠進去。

  綠兒有些得意,她道,「前面看的清楚些,你方才瞧見沒有,大皇子長的可真是好看,比我見過的所有男人加起來都好看。」

  青鶯撲哧一笑,抬手戳綠兒的腦門道,「你見過幾個男人啊,除了侯爺就是府裡的小廝,你……。」

  綠兒呲牙,拔高了聲音道,「侯府辦過宴會,世家少爺我每個都仔細看了!」

  青鶯臉一紅,她怎麼把這事給忘記了,說話太快,果然容易出差錯,然後青鶯就瞥了綠兒道了,「讓你幹活,你卻偷偷看那些世家少爺,羞不羞?!」

  綠兒臉騰地大紅,她跳腳道,「說不過我,你就故意找我茬,哪有你這樣的,再不理你了!」

  青鶯輕輕一笑,拉著綠兒的手道,「是我說錯了,我也覺得大皇子長的好看,我以前覺得世上只有姑娘最美,好像大皇子比姑娘還要美一點。」

  雖然,她不是第一次見大皇子了。

  早在宣王府桃林裡,她就見過大皇子,當時就驚為天人,覺得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他真的是人嗎?

  要不是後來楚大少爺來,她估計真的以為是遇到了桃仙呢,府裡那些媽媽們,說的神話故事裡,就有桃仙,不過都是女的,但是有女的,自然就有男的啊。

  以前的大皇子給人的感覺是慵懶隨意,但是現在再看,好像多了一分沉穩冷冽,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好像什麼事都難不住他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她只在楚大少爺身上感到過,姑娘有什麼麻煩,找他就一定能解決。

  綠兒捂嘴笑,「美是形容姑娘的,哪能形容男子啊,我只覺得大皇子好看,我要再去看一看。」

  說著,拉著青鶯往前走。

  可是看著滿天飄灑的紙錢,綠兒腳步頓了頓,好奇道,「那棺材裡裝的是誰啊?」

  那麼好的棺材,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

  青鶯踮起腳尖,也看不到什麼,只見到隨風飄揚的白鍛,她拉著綠兒往前走,一邊道,「先前你要回去,現在出來了,反倒不走了,那棺材裡躺著的是誰,有那麼好奇嗎,你要真想知道,回頭問問衛風大哥不就知道了?」

  楚大少爺自從離京,就沒在泠雪苑出現過了,開始她都有些不適應。

  那天,他當眾丟下姑娘騎馬跑了,姑娘見了他,肯定沒好果子給他吃。

  姑娘說過,若是楚大少爺不給她一個說的過去的解釋,她會用銀針扎的他哭爹喊娘。

  姑娘可是說得出便做得到的人啊,她得回去勸著點才放心。

  青鶯和綠兒坐馬車趕緊回侯府。

  她們從後門進的府,守門小廝見了她們,先是巴結,然後道,「你們聽說了沒有,大皇子他沒死,他還活著。」

  綠兒脖子一昂,笑道,「不止聽說了,我們還見到了呢,大皇子沒死是好事啊,怎麼你嘆氣?」

  小廝知道清韻是希望大皇子活著,因為大皇子是鎮南侯的外孫,說來,她還算是大皇子的表嫂呢。

  可是大皇子還活著……

  他嘆氣,是憂國憂民。

  「你們說,五姑娘是命定皇后,皇上把她賜婚給了二皇子,現在大皇子還活著。二皇子將來還能做皇上嗎?」小廝最關心這個。

  不止是他,府裡上到主子,下到丫鬟都關心這事。

  青鶯可不希望沐清柔做皇后,所以大皇子活著她最高興,她道,「好奇歸好奇,可別亂嚼舌根。不然被人聽去了。還以為咱們侯府巴望著大皇子出事呢。」

  小廝身子一凜,連忙道,「這不是在兩位姐姐前才這麼說的嗎。換成旁人,我可不敢說。」

  他這麼說,就是信任青鶯和綠兒了。

  見他守門也辛苦,青鶯把買來打牙祭的糕點。給了些給他,小廝連忙道謝。

  等走遠了。綠兒就道,「消息傳的可真快,我們都沒耽擱就回府了,沒想到府裡已經知道了。」

  進了二門。兩人直奔回泠雪苑。

  進了屋,喜鵲就迎上來,接過她們手裡的東西道。「怎麼這麼久才回來。」

  青鶯一臉苦色道,「別提了。街上人太多了,都能擠死人,所以耽擱了些時間。」

  說著,她去看坐在那裡喝茶的清韻,神情溫和,姿態嫻雅。

  喜鵲把東西放下,笑問道,「那見到楚大少爺沒有?」

  青鶯搖頭,「沒見到,不過我見到了衛風大哥。」

  「衛風大哥跟著楚大少爺一起離京的,他回來了,那楚大少爺肯定回來了。」喜鵲高興道。

  清韻哼了一聲。

  喜鵲捂嘴笑。

  青鶯解開包袱,把買的小吃食拿出來,一邊道,「之前我和綠兒還把大皇子錯認成了楚大少爺呢,他戴著銀色面具,又和逸郡王站在一起,我就這麼認為了,幸好我和綠兒擠不過去,不然我都要當眾喊了,幸好沒有,不然我們可就給姑娘丟臉了,不過,不止我們是這麼認為的,大家都是這麼認為的。」

  說著,青鶯一臉的慶幸,「你說他為什麼要打扮的跟楚大少爺一樣呢?」

  喜鵲想不通,她望著清韻。

  清韻輕輕一笑,並不奇怪。

  有人要殺大皇子,而且都認定他已經死了,若是知道他沒死,肯定還會招來刺殺,假扮他人是最好的選擇,雖然要讓大家誤會一段時間,但至少可以確保安全無虞。

  更何況,要是大皇子沒死的消息早些傳回京都,又哪來京都這半個月的熱鬧?

  清韻有些懷疑,這是不是鎮南侯府耍的計謀了。

  大皇子詐死,讓皇上扶持二皇子,以達到離間二皇子和安郡王的目的。

  這半個月來,離間計用的很順利,二皇子和安郡王已經反目了。

  就算他們知道被騙了,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親密無間了。

  因為皇上用事實告訴了安郡王,縱然大皇子被他鬥垮了,他還有二皇子。

  二皇子敢去指責皇上嗎?他不敢。

  以後皇上再扶持他,他照樣不會拒絕。

  這就是皇位的誘惑。

  只是他作為大皇子的第一備胎,以後安郡王在打壓大皇子的同時,還得提防著他,免得他和大皇子鷸蚌相爭,二皇子漁翁得利。

  這樣糾葛的皇位爭鬥,別說參與了,就是聽聽,清韻都覺得頭疼了,虧得他們還那麼可勁的去爭去搶,不惜頭破血流。

  正想著呢,外面丫鬟來報,「姑娘,表姑娘來了。」

  清韻瞥頭,就見周梓婷走進來。

  她臉色不怎麼好看,清韻見了,有些詫異道,「怎麼了?」

  周梓婷咬著唇瓣沒說話,她的丫鬟就氣道,「方才在花園,姑娘說大皇子腳底有北斗七星,是帝王之相,五姑娘聽見了,以為姑娘實在寒磣她,氣的把姑娘一推,姑娘被花上的刺划傷了。」

  丫鬟說著,清韻這才注意到周梓婷的手,用帕子包著,掩蓋雲袖下。

  周梓婷咬了唇瓣,嘲弄一笑道,「只怕以後侯府都不能在她面前提大皇子三個字了。」

  譏諷完,周梓婷又望著清韻了,乞求道,「我不想手上留疤,三表妹能不能……?」

  清韻還訝異她劃傷了不去找大夫,反倒來她這裡,原來是要祛傷疤的藥膏啊。

  她和周梓婷的關係雖然不算好,但也不算壞,她要藥膏,給她一點也無妨,「我看看嚴重不嚴重。」

  周梓婷聽得鬆一口氣,她生怕清韻拒絕,或者要錢,那藥膏太貴,她用不起。

  清韻沒提錢,就算是答應幫她了。

  她忙把帕子摘下來,露出傷痕來。

  手背上全是血,看著很滲人,但是傷的並不重,用不了一點祛傷疤的藥。

  清韻正要吩咐喜鵲拿藥來,外面,一個丫鬟跌跌撞撞跑進來,粗喘氣道,「姑娘,不好了,楚,楚大少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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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踹飛

  在這麼凄涼悲傷的氣氛下,逸郡王的爽朗笑聲,格外的突兀。

  可大家卻並不覺得詫異,因為大家早習慣了逸郡王的口沒遮攔,哪壺不開提哪壺,往人家傷口上撒鹽的奇葩性情。

  他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不合時宜,要他期期艾艾,傷心的淚眼婆娑,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可能性都比這大。

  大家只當他是說笑的,然而他說的卻是真心話。

  要是安郡王真的成了儲君,將來的帝王,以他和安郡王結下的梁子,他只有兩個下場。

  第一種,是他浪跡天涯,運氣好的話,還能閒雲野鶴,要是倒楣的話,那就只能做一隻被人追殺顛沛流離,忙於奔命的野鴨子了。

  第二種,是他奮起反抗,舉兵造反,奪了安郡王的皇位。

  不論哪一種,他都不喜歡。

  他對身份要求不高,大約天老大,皇帝老二,太子老三,祖父老四,他排第五就可以了,排太靠前,壓力太大,不合適他。

  只是其他人不敢指責逸郡王,但是這其他人不包括安郡王,他瞥著棺槨,望著逸郡王道,「在大皇子的遺體前,逸郡王覺得說這些合適嗎?」

  逸郡王摸著馬油毛順華的鬃毛大笑,「有什麼不合適的?如果大皇子氣的從棺材裡蹦出來,安郡王覺得他是想掐死我,還是更想掐死你呢?」

  安郡王的臉色頓時一青,偏逸郡王當沒看見似地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就是大半夜的。大皇子詐屍去找獻王府找我,本郡王一定會好酒好菜的款待著,何況是青天白日了。」

  安郡王說的雲淡風輕,可是卻聽得人毛骨悚然。

  二皇子覺得頭皮有些發麻,他和顏悅色的看著逸郡王道,「逸郡王行事坦蕩,叫人欽佩。」

  安郡王瞥了二皇子一眼。這還沒進京呢。就開始拉攏逸郡王了嗎?

  他以為逸郡王是隨隨便便可以拉攏的嗎?

  他未免太高看了自己,小瞧了逸郡王。

  正想著呢,就聽逸郡王上下掃視二皇子。一臉驚詫道,「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果不其然,二皇子才跟江老太傅學了幾天為人處世的道理。跟以前比,就跟脫胎換骨了一般。難道以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好吧,逸郡王只是小小的踩了二皇子一腳,然後狠狠的碾壓了安郡王一腳,至於捧江老太傅。全是順帶的。

  安郡王臉色陰沉,他有些忍不住想要揍逸郡王了。

  整個京都只有他有本事挑起他想不顧一切湊人的衝動。

  二皇子心裡也有些不虞,以他皇子之尊。大庭廣眾之下求和,且被他這樣笑話。實在是顏面掃地。

  可他也清楚,逸郡王絕非三言兩語就能收買的,以他和安郡王的矛盾來看,安郡王拉不下臉面拉攏他,他也不屑於和安郡王為伍。

  反倒是他,這麼多年,一直屈居安郡王之下,也知道逸郡王是獻王府的寶貝孫子,能不招惹盡量不招惹,是以就算有什麼矛盾,也都是極小的,至少他沒和逸郡王動過手。

  至於吵架,和逸郡王有過口舌之爭的人太多太多,多的他都數不過來了,所以不值得一提。

  他有把握拉攏逸郡王,進而拉攏獻王府。

  獻老王爺雖然身子骨硬朗,但年紀擺在那兒,膝下又只有這麼一個孫子了,他總要為他的將來鋪路吧?

  逸郡王拉攏難度大,但是楚大少爺難度就小的多了。

  以他鎮南侯府外室所出庶子的身份,絕沒有繼承鎮南侯府的可能,他眼神深邃,眸底深不可測,可見不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

  有野心,就好辦了。

  二皇子正要說話,結果人家一夾馬肚子,馬兒就朝前走去。

  安郡王和二皇子只能跟著掉轉了馬頭,朝城門口走去。

  兩人不疾不徐,好像很享受這一刻。

  馬走的不快,城門前,站著兩排官兵。

  文武百官個個面帶凄色,為大錦朝痛失大皇子哀慟,簡直如喪考妣。

  那哭聲大不說,還層次不齊,聽得逸郡王額頭一顫一顫的,恨不得捂住耳朵了。

  等走近了,勒緊韁繩。

  那些文武百官們就跟上早朝似地,齊齊跪下,表示他們對大皇子過世的哀傷悲痛之情。

  正哭的傷心呢,忽然一個聲音傳來,「誰告訴你們本皇子死了?」

  說話聲醇厚,像是遠山晨鐘暮鼓,原該讓人心神安寧的聲音,此刻卻格外的震撼人心。

  離的近的左右相,聽得最清楚。

  兩人身子一怔,抬起頭來。

  正好見到逸郡王身邊站著的穿著一襲錦袍的男子,將面上的銀色面具摘下來,露出那張俊美絕倫,天妒人怨,人神共憤的臉來。

  他豐姿奇秀,宛如一塊無瑕玉石精緻琢而成。

  就那麼看著,左右相腦中迸出無數用來讚美的詞。

  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

  遙遙若高山之獨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將崩。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

  這些都是古詩中對歷朝歷代那些絕世男子的描寫,可用在眼前之人身上,只覺得無力,因為實在難述之萬一。

  可這張臉,他們再熟悉不過了,是大皇子啊!

  大皇子還活著!

  左相更多的是震驚,而右相則是喜悅。

  大皇子還活著,他還活著!

  他連忙站起來,然後見禮道,「臣給大皇子請安。」

  後面那些大臣哭的正起勁呢,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一個個臉上的哀慟盡去,換上震驚的神情,一臉不敢置信。

  大皇子還活著?!

  他不是死了嗎,怎麼又活了?

  他戴著面具回來,大家還真沒想到他會是大皇子,只當他是楚大少爺了。

  大皇子活著,那棺槨是空的,還是有人死了?

  能讓大皇子和逸郡王一起護送棺槨回京,裡面要是有人,其身份必定非比尋常啊。

  至於是誰,大家很好奇,但是他們更好奇朝堂上的風雲變化。

  沒瞧見安郡王和二皇子的臉嗎,那叫一個青紅紫輪換了變,要是眼睛再瞪大半分,眼珠子都能掉出來了。

  滿朝文武都認定大皇子死了,皇后還悲痛吐血暈倒,就連皇上都扶持二皇子,給他造勢,讓他能跟安郡王一爭高下,誰想大皇子竟然回來了,瞧樣子還毫髮無損。

  安郡王和二皇子站在一旁,死死的盯著大皇子的臉,那眼神犀利,像是鷹隼看中了獵物,要伸出利爪一般。

  大皇子神情微動,但是一旁的逸郡王就顯的心虛了。

  那樣子,像是很怕安郡王和二皇子多看大皇子幾眼,就看出破綻來一般,甚至緊張的額頭都冒冷汗了。

  安郡王看了逸郡王兩眼,又瞥著大皇子,見他額頭光潔,沒有絲毫膽怯,他就冷笑了。

  果然是戴了人皮面具,連逸郡王都怕露陷,他還能氣定神閒。

  他派了那麼多暗衛去殺大皇子,還有當日鎮南侯府前渾身是血的暗衛,大皇子肯定出事了。

  就算沒死,也不可能這樣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安郡王瞥了二皇子一眼,兩人到底兄弟多年,就算最近為了皇儲之位鬧掰了,可多年的默契還在呢。

  且不說他相信安郡王的手段,其實,二皇子根本就不希望大皇子還活著,他能有今日風光,全是建立在大皇子死了的基礎上,大皇子要是活著,那他恢復原樣都是好的了,誰讓他和安郡王鬧掰了,一次背叛終身不用。

  那種前一刻,還覺得前途無限光明,皇位在朝他招手,下一刻卻墜入地獄的感覺,就好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無法呼吸。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不然他會瘋的。

  這不,兩人毫無徵兆的朝大皇子出手了。

  在滿朝文武還沒反應過來時,大皇子一腳將安郡王和二皇子踹飛了。

  那姿勢,是那麼的熟悉。

  如果地上還有一坨牛糞的話,就更熟悉了。

  安郡王和二皇子砸在看熱鬧的人身上,很快穩住心神,冷眼看著馬背上的大皇子,「你到底是誰?!大皇子沒有你這麼高的功力!」

  逸郡王騎馬上前兩步,他雙手捂著肚子,笑的前俯後仰,他就知道他們懷疑大皇子是假的,所以故作害怕的神情,引他們上鉤,沒想到一向鎮定的安郡王也有這麼莽撞的時候。

  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質疑大皇子是假的,他憑什麼質疑啊?

  「安郡王和二皇子像是認定大皇子已經死了,眼前的大皇子是人假扮的似地,難道大皇子離京,幾次遭遇刺殺,險些喪命,是你們指使人幹的?」逸郡王冷聲問道。

  到這時,安郡王才回過神來,他是中計了。

  他拳頭攢緊,骨頭發出嘎吱響聲,他瞥了逸郡王道,「我和大皇子認識十幾年,他是不是大皇子,我心裡清楚,皇室血脈,豈容他人混淆?!」

  安郡王在給他貿然出手做解釋,他是為了以防有人易容成大皇子,混淆皇室血統,才出手驗證的。

  然而,這解釋在逸郡王眼裡看來就是一個笑話,「你認識大皇子十幾年了,本郡王認識的時間比你短幾天?本郡王和大皇子勾肩搭背的時候,你只有遠遠觀望的份,論對大皇子的熟悉,本郡王甩你幾條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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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回京

  秋姨娘想了一夜,也沒想明白,清韻為何跟她道賀。

  直到第二天上午,一道聖旨傳來,她才恍然大悟,原來清韻給她道賀是祝賀她抬為平妻。

  她昨晚確實也想到平妻上了,但只是閃過這樣的念頭,就很快被她給否決了。

  五姑娘將來會成為皇后,侯府怎麼可能抬她做平妻,來羞辱大夫人給她和五姑娘難看呢?

  可明黃的聖旨握在手裡,由不得她不信。

  秋姨娘眉間難掩一抹欣喜,要是以前,她或許對平妻之位沒那麼在意,以她皇上賞賜,曾經二品御侍女官的身份,侯府丫鬟婆子不敢慢待她,她也不用去正妻面前卑躬屈膝,這就足夠了。

  可現在不同了,她懷了孩子,她不希望孩子出生,就頂著庶出的名頭。

  秋姨娘很高興,可是大夫人就不高興了,臉色那叫一個難看,黑的就跟夜幕降臨時的天空似地。

  聽到有公公來傳旨,她以為是皇上賞賜東西給沐清柔,卻沒想到是一道抬秋姨娘為平妻的聖旨!

  這道聖旨對她來說是羞辱,是奇恥大辱!

  大夫人疼的鑽心,她拳頭攢緊了,望著侯爺道,「侯爺是什麼時候遞的奏摺要抬秋姨娘為平妻的,為何我都不知道?!皇上才給清柔賜婚,她將來是要做皇后的,侯爺卻在這時候抬秋姨娘為平妻,是存心羞辱我們母女,讓整個京都看我們母女的笑話嗎?!」

  被大夫人當著一眾丫鬟婆子的面給吼了,侯爺臉色鐵青。

  他冷看著大夫人,「我為何會抬平妻,你回忠義伯府。讓忠義伯解釋給你聽!」

  侯爺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大夫人臉色慘白,身子虛晃。

  她塗著鮮紅丹蔻的指甲狠狠的掐進手心裡,可是她都沒覺察到疼,她只覺得天旋地轉。

  侯爺這麼說,就不怕忠義伯府來質問他,給她討公道。

  侯爺抬秋姨娘為平妻。沒有知會她。卻和忠義伯府通了氣,這麼大的事,忠義伯府都不跟她說一聲!

  昨天下午。大嫂還來侯府跟她套近乎,她都隻字未提!

  大夫人恨不得馬上回忠義伯府問個究竟,可是她等不及,她望著老夫人道。「侯爺遞奏摺抬秋姨娘為平妻的事,老夫人你也知道?!」

  看著大夫人布滿血絲。駭人的臉色,老夫人皺了下眉頭,「秋姨娘是皇上賜給侯爺的,她原就是二品女官的身份。你難道就沒點心裡準備,她是給侯爺做平妻的?現在聖旨已下,秋姨娘是侯府二夫人的事已經板上釘釘。她懂規矩知禮儀,有她幫襯你。你會輕鬆許多,你若是覺得侯府待你涼薄,委屈了你,你可以去跟皇后告狀,到那時,會是什麼後果,你若是不清楚,可以去問忠義伯。」

  侯爺和老夫人根本就不願意和大夫人談論抬秋姨娘為平妻的事,直接推給忠義伯,因為他們都知道,大夫人很生氣,不論他們說什麼,她只生氣,只覺得侯府對她不公,那樣還有說的必要嗎?

  就衝大夫人離間江家和侯府,是善妒,乃七出之條。

  明著杖斃方媽媽,暗地裡卻放了她,是不順父母,更是七出之條。

  縱容方媽媽收買道士弄虛作假,縱然侯府真的會出一位皇后,可這種行為是犯了國法的,按理該處以死刑。

  其實還要多一條偷盜,大夫人指使丫鬟偷清韻的銀票,只是沒鬧大,所以不知道,但這卻是她犯的錯。

  要不是侯府顧忌顏面,就該休了她,直接扶持秋姨娘做正妻,而非平妻了。

  屋子裡氣氛很怪異,老夫人要回春暉院了。

  孫媽媽扶她起來,老夫人發現清韻站在那裡扭帕子,一臉糾結神情。

  老夫人見了,就笑問道,「想什麼想的這麼出神?」

  清韻望著老夫人,道,「祖母,有件事,我想不通。」

  清韻聰慧機靈,還有她想不通的事?

  她倒是要聽聽是什麼事難住她了,便問道,「什麼事想不通?」

  清韻拿帕子碰了下鼻子,掩去嘴角笑意,不枉費她傻站在那裡,做了半天木樁子,總算問她了,那她就不恥下問了。

  清韻看了眼秋姨娘,又望了眼沐清柔道,「祖母,昨兒皇上給五妹妹賜婚,侯府上下賞了兩個月月錢,但我沒給五妹妹道賀,所以泠雪苑上下沒有,我今兒早上,態度真切的給五妹妹道賀了,五妹妹說晚了,丫鬟們還是沒賞錢,現在皇上又給秋姨娘下了聖旨,抬她為平妻,我猶豫著要不要早點跟秋姨娘道賀,不然回頭泠雪苑上下又沒賞錢,她們該埋怨我了。」

  聽清韻說這話,一屋子人都倒抽氣。

  五姑娘膽子真大,大夫人氣都快氣死了,她還要給秋姨娘道賀,還當著她的面,這不是往大夫人傷口上撒鹽嗎?

  而且她撒鹽的方式,是那麼的獨特,叫人挑不出錯來。

  因為是五姑娘埋怨三姑娘在前,三姑娘在反省,畢竟犯了一次錯,不能再犯第二回了。

  秋姨娘站在一旁,她拿著聖旨的手有些顫抖,她何德何能,讓三姑娘如此幫她。

  沐清柔得了聖旨,侯府高興上下賞賜了兩個月月錢,整個侯府都歡呼雀躍。

  今天,她抬為平妻,對侯府來說也是喜事一件,畢竟多了一個知規矩懂禮儀的二夫人。

  但是,大夫人這麼生氣,侯府怎麼可能跟昨天一樣賞賜丫鬟們月錢呢,怕是連一個銅板都沒有,也沒那大膽的丫鬟敢提這事。

  可是清韻提出來了,還點名了替泠雪苑丫鬟們要賞錢,老夫人能不給嗎?

  給,是幫她立威,讓侯府上下為有這個二夫人高興。

  不給。就是駁她這個二夫人的面子,往後那些下人對待她時難免存了慢待之心。

  屋子裡氣氛很微妙。

  老夫人還站著,嘴角有些抽,她要是知道清韻在糾結這事,她絕對不問。

  可現在清韻都說了,她連打馬虎眼都不行。

  倒是周梓婷望著清韻,問道。「三妹妹不是不懂禮數的人。昨兒你忽然走了,應該是有什麼心事吧?」

  清韻低斂眉頭,道。「昨天看著若瑤郡主寫給我的信,讓我想到了大皇子,楚大少爺為了找他,才忽然離京……再想到二皇子。道賀的話實在說不出口,我才先走的。」

  二皇子能有如今的風光。全是因為大皇子出了事,也算是把快樂建立在大皇子的悲慘上,對即將嫁進鎮南侯府的清韻來說,確實不是什麼可喜可賀的事。

  周梓婷笑而不語。她確定,清韻這是為丫鬟們討公道。

  五表妹到底還是太嫩了,她現在應該巴結三表妹才對。她卻處處和三表妹作對,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周梓婷不說話了。屋子裡就沒人說話了。

  最後,還是老夫人先說話,「侯府有了二夫人,是件可喜可賀的事,侯府上下賞兩個月月錢!」

  聽老夫人這麼說,沐清柔不滿了,「祖母,娘又沒做錯什麼事,爹爹抬秋姨娘為平妻,娘已經夠委屈了,你還要賞下人們月錢,侯府要是容不得我們母女,那我們走就是了,以後侯府……!」

  大夫人站在一旁,聽沐清柔的話,心咯噔一下沉了,忙將沐清柔拉住。

  老夫人最討厭的就是數典忘祖的不肖子孫啊。

  誰要是背棄侯府,背棄祖宗,老夫人也會棄之如敝履的。

  沐清柔話沒說完,但是她話裡的意思,大家都聽清楚了。

  她這是仗著皇上聖旨賜婚,未來皇后的身份,要挾老夫人打消為秋姨娘抬了平妻一事道賀,甚至以後把秋姨娘這個平妻乾晾著的想法,不然她就和大夫人離開侯府回忠義伯府。

  這算是要和侯府恩斷義絕了,以後她做了皇后,侯府別想靠著她謀榮華富貴。

  清韻聽得嘴角都在抽,從來只聽說過過河拆橋,或者過了一半把橋給拆了,還沒見過沐清柔這樣的,橋都還在建呢,她就要拆橋了……

  她是不是覺得只要她是命定皇后,哪怕蠢成豬,皇后之位都是她的?

  清韻真心覺得慧淨大師是不是忽悠人的,就跟上回她抽到兩根籤,他就說她抽籤姿勢不對,難不成他算出侯府會出一位皇后時,姿勢也不對?

  老夫人臉沉著,冷看著沐清柔,聲音像是從遠方飄來一般,「你們要回忠義伯府常住,我現在就讓馬車送你們去!」

  沐清柔性子倔強,讓她認錯,還真不容易。

  大夫人攢緊拳頭,說好話道,「清柔只是一時嘴快,說錯了話,老夫人別跟她一般見識。」

  說著,拉著沐清柔道,「聽話,快跟老夫人賠不是。」

  沐清柔咬著唇瓣,一臉的委屈,大夫人跟她一再使眼色,她才賠禮道歉。

  她就不明白了,她可是未來的皇后,她們都該巴結她才對,可現在呢,還是被她們欺在頭上!

  她忍無可忍。

  道了歉之後,大夫人就拉著沐清柔出了門,她沒有回內院,而是坐馬車去忠義伯府。

  忠義伯府還不知道侯府把秋姨娘抬了平妻的事,聽到大夫人說,個個都睜大了眼睛,「怎麼會呢,清柔賜婚給了二皇子,是未來的皇后啊,侯府就算落你的面子,也不敢落二皇子的面子啊。」

  外面,忠義伯走進來,眉頭皺緊道,「侯府鬧出收買道士的事,第二天下午,我就知道侯爺有意要抬平妻的事了,當時我想跟你說的,只是侯府門前鬧事的人多,侯爺也閉門不出,我想抬平妻的事不至於這麼急,或者你也知道,就沒說了,後來又知道清柔是未來皇后,料想侯爺看在清柔的面子上也打消這念頭了,誰想這麼快抬平妻的聖旨就下來了,怕是侯爺把供詞給我看時,抬平妻的奏摺就已經送進宮了。」

  「供詞?」大夫人敏銳的捕捉到這兩個字。

  忠義伯輕嘆一聲,吩咐小廝去書房把供詞拿來。

  大夫人見到供詞,臉都白了。

  那是方媽媽在刑部大牢招認的供詞。

  方媽媽供認不諱,是大夫人指使的她在給江家的賀禮上動了手腳,也是她讓婆子手下留情,留她一命的。

  還有其他一些大夫人做的事,比如貪墨侯府銀錢等,更重要的是,當初清韻會吃到夾了針的饅頭,也是因為大夫人生氣沐清柔推倒沐千染,清韻不甘心背黑鍋。

  大夫人把要清韻認罪的事交給方媽媽,方媽媽就想到讓清韻畏罪自盡。

  這樣心狠手辣的嫡妻,休了都不為過。

  侯爺念在十幾年的夫妻情分上,才開一面,只抬了個平妻,沒有休了她,已經仁至義盡。

  如果再讓他發現大夫人視侯府家規如無物,他不會再留半點情面了。

  忠義侯看到供詞時,臉火辣辣的燒疼著,只覺得教女無方。

  要是以前,他或許還會訓斥大夫人兩句,現在看在沐清柔的面子上,也是盡量忍著。

  他道,「奏摺送進宮時,還沒人知道清柔會是未來皇后,不然侯爺也不至於做這樣落人臉面的事,可現在事已至此,也只能認了。」

  大夫人捏緊拳頭,道,「可是我不甘心!」

  忠義伯笑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清柔將來做了皇后,你還會把一個小小侯府看在眼裡嗎?做人別眼皮子太淺,你把陽哥兒教好才是正經,還有大好的前程等著你們呢。」

  之前,忠義伯還心急伯府恢復侯府的事。

  現在他不急了,他外孫女會是將來的皇后,只要生下皇子,這大錦朝都是他們一家的。

  經過忠義伯一番開導,大夫人心情好了許多。

  她也明白,她現在要盯著的不是侯府,而是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安郡王是二皇子的勁敵啊,得扳倒他才行。

  回了侯府後,大夫人沒有再吵鬧,甚至幫秋姨娘換住處,吩咐周總管找人牙子給秋姨娘挑丫鬟,總之,很賢惠。

  轉眼,一天就過去了。

  侯府抬了平妻的事,沒有在京都引起轟動,因為有另外一件事更轟動。

  楚大少爺和逸郡王護送大皇子的棺槨回京,距離京都不過四十里路了。

  以他們的腳程來看,明天上午就能回京了。

  因為之前就有猜測,說大皇子出事了,所以真知道時,大家並不震驚,只感慨一聲:英年早逝。

  這一天上午,城門口,不約而同的聚集了一群百姓。

  還有下了早朝的文武百官,都來城門口迎接大皇子的棺槨回京。

  看著從遠處而來的送葬隊伍,一溜煙的白綢緞,還有漫天的紙錢,看的人鼻子都發酸。

  為首一人,身穿錦袍,一張銀色面具在陽光下,格外的耀眼。

  安郡王和幾位皇子騎馬走近,臉上都帶著凄哀之色。

  逸郡王看著安郡王,又望著二皇子,他笑了,「本郡王不過離京了幾日,沒想到京都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本以為大皇子掛了,皇儲之位是安郡王的囊腫之物,想本郡王那幾日,是吃不下睡不著,猶猶豫豫了好幾天,想著要不要就此浪跡天涯,再不回京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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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道賀

  清韻出的主意切實可行,且不宜耽擱,侯爺便忙去了。

  侯爺走後,周梓婷幾個就進來了,見老夫人精神奕奕,面容慈藹,像是之前的煩心事一掃而空了。

  周梓婷請過安後,就站在清韻身邊,她輕推了清韻一下,壓低聲音道,「三表妹,你本事可真不小,外祖母之前憂心忡忡,你進來沒一會兒,外祖母就心情愉悅了,你是怎麼勸外祖母的?」

  清韻側過臉,看著周梓婷一臉關心和好奇的模樣,清韻笑了,這是拐著彎的套她的話呢。

  不過也確實夠好奇的,想她聽到侯爺和老夫人在商議事情,她也好奇他們在說什麼。

  只是,她能洩密嗎?

  要是叫大夫人知道是她幫著出了個主意,讓秋姨娘扶正,在她興頭上潑冷水,估計半夜去泠雪苑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只是周梓婷都問了,她要是不回答,她會更好奇,所以清韻笑道,「皇上讓外祖父教二皇子學識,還把五妹妹賜婚給了二皇子,可你也知道,大夫人對江家的態度,祖母怕外祖父性子執拗,就算他願意幫二皇子,有大夫人和五妹妹在,外祖父也提不起精神了,我說會幫著勸勸外祖父,祖母就心情好轉了。」

  清韻說著,周梓婷連連點頭。

  她在侯府待了三年,她知道大夫人有多不喜歡江家,甚至為了離間侯府和江家,不惜讓方媽媽做那樣的噁心事,現在想起來,還雞皮疙瘩亂飛了。

  平心而論,要換做她是江老太爺,她也不甘心,辛辛苦苦,嘔心瀝血幫二皇子打江山,最後全便宜了大夫人母女,還不得氣吐血啊。

  可誰讓人家命好呢。周梓婷嫉妒的想。

  幾人在屋子裡說笑了會兒,外面,有丫鬟跑進來,道。「老夫人,聖旨到了!」

  聖旨賜婚的事,大家已經知道了,可乍一聽聖旨來了,還是抑制不住激動。笑意爬上臉頰,老夫人站了起來,顫了聲音道,「快,快去請五姑娘去前院接旨!」

  丫鬟連忙笑道,「老夫人放心,周總管已經派人去請了。」

  公公來宣旨,老夫人不敢耽擱,讓孫媽媽扶著她去前院。

  清韻幾個尾隨其後。

  到了正院,見守門丫鬟。老夫人問道,「五姑娘來了?」

  丫鬟連忙搖頭,「五姑娘還沒來,大夫人也沒來。」

  老夫人眉頭皺了下,沒有說什麼,邁步往前走。

  屋子裡,周總管在陪宣旨公公說話。

  今兒來宣旨的公公面孔很生,既不是孫公公,也不是孫公公的心腹公公。

  老夫人進去時,周總管就笑道。「老夫人,這位是雲貴妃身邊最得力的公公,徐公公。」

  徐公公笑著給老夫人見禮,「見過老夫人。老夫人面色紅潤,身子硬朗呢。」

  老夫人搖頭笑著,「一把年紀了,骨頭哪裡還硬朗的起來,倒是勞煩公公久等了。」

  徐公公連忙搖頭,這門親事可是宣王妃保媒。貴妃娘娘親自求來的,未來的皇后娘娘啊,他能來宣讀賜婚的聖旨已經是榮幸至極了,哪敢嫌等久了?

  老夫人坐下來,請徐公公喝茶。

  喝了半盞茶,大夫人才來。

  她是兩個丫鬟扶著進來的,臉色還有些蒼白,老夫人見了眉頭蹙了下。

  徐公公見了詫異,「安定侯夫人這是怎麼了?」

  大夫人苦笑一聲道,「讓公公見笑了,前兩日侯府受流言所累,不少刁民來侯府跟前鬧事,我前去勸說,被刁民用石頭給砸了,躲閃之間,不小心閃了腰。」

  被臭雞蛋砸中腦門,還摔了一跤,這麼丟臉的事,大夫人說不出口。

  還是被石頭砸傷,閃的腰,面子上好看一些。

  這些事,徐公公也是有所耳聞的,他有些同情侯府,明明道士說的是對的,可偏偏被人說成是弄虛作假,這不是遭受了無妄之災嗎?

  大夫人坐下,發現侯爺不在,問道,「侯爺人呢?」

  周總管回道,「侯爺有事進宮了。」

  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一陣叮鈴悅耳之聲。

  眾人尋聲望去,只見一女子款款走來,她穿著一襲裙裳,長及拽地,腰束雲帶,襯的她纖細柳腰,不盈一握,雲帶上面嵌著寶石,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芒。

  她梳著驚鴻髻,髻戴著綠雪含芳簪,耳朵上掛著赤金纏珍珠耳墜,映她的膚如白雪,面似芙蓉,嬌艷無比。

  她手上還拿了美人扇,見眾人望著她,有些含羞帶怯的拿著扇子遮住了臉頰。

  清韻見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樣打扮和舉止,簡直和之前的沐清柔判若兩人啊,要是在大街上遇到,她估計會以為是林妹妹轉世了。

  還有那美人扇,清韻絕對相信,她不是拿來遮羞,而是遮笑的。

  徐公公見了連忙恭維道,「這位就是五姑娘了吧,只聽貴妃娘娘說你長的漂亮,性情好,今兒一見,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名媛淑女,姑射神人,傾國傾城啊。」

  聽著徐公公拍沐清柔的馬屁,周梓婷碰了下耳朵。

  不愧是宮裡出來的,這馬屁拍的比誰都溜。

  他長沒長眼睛啊,沐清柔雖然漂亮,可比三表妹差遠了好嗎,就連她都比不過,還傾國傾城。

  不過,徐公公的奉承,沐清柔很是受用,然後用一種大家從來沒聽過的嬌羞語氣道,「清柔蒲柳之姿,實難當公公謬讚,姍姍來遲,還望公公見諒。」

  這柔弱裝的,清韻覺得可以打九十九分了。

  至於另外一分,不給她,不是怕她驕傲,而是她沒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啊,雲貴妃可是指著她做未來皇后的。

  皇后要的是端莊大氣,不怒自威,不是柔弱的風吹就倒啊。

  弱的風一陣來,皇后就被風帶著跑,讓丫鬟太監們怎麼活啊,天天追著後面喊。「娘娘,娘娘,你沒事吧。」

  喊完,估計就是罵了。「這該死的風,娘娘,咱們以後還是多吃點飯,提高點防風本事吧。」

  清韻想的出神,不自覺的笑了。

  青鶯跟在清韻身邊。見她走神,走的大家都準備跪下接旨了,她還沒反應過來。

  青鶯忍不住伸手推了清韻一下。

  清韻這才回過神來,正巧見沐清雪和沐清芷兩個一臉古怪的看著她,問道,「你笑什麼?」

  清韻輕咳一聲,道,「我做的夢成真的了,高興啊。」

  沐清芷無語了,夢見別人做皇后。還成了真的,她自己卻嫁給一個身份低賤的外室所出庶子,她不應該氣死才對嗎,她居然高興成這樣,腦子被門夾了吧。

  正好公公要宣旨,幾人就跪了下去。

  本來她們還抱了兩分希望,畢竟慧淨大師只說侯府會出一位皇后,但沒有點名說是沐清柔,當然了,沐清柔希望最大。可她們也是侯府女兒啊,憑什麼她們就不行?

  可是聽到賜婚的聖旨,她們心墜進谷底,那點希望也跟著煙消雲散了。

  不過。沐清柔成了皇子妃,未來的皇后,她們雖然羨慕嫉妒恨,但她們清楚,這事對她們有百利而無一害。

  有個未來皇后做妹妹,誰不高看她們一眼?

  徐公公用他那被人掐了脖子的公鴨嗓子宣讀完聖旨。然後送到沐清柔手上,就讓大家起來了。

  「聖旨宣讀完了,我還要回宮跟貴妃娘娘復命,就告辭了。」徐公公笑道。

  大夫人連忙給周總管使眼色,讓他送徐公公出去。

  等徐公公和幾位小公公出了門,大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們就出來討賞了,大夫人高興的笑著,「侯府上下,賞兩個月月錢!」

  丫鬟們高興的合不攏嘴,連連謝賞。

  這時,有丫鬟進來,她手裡拿著封信,道,「三姑娘,若瑤郡主派人給你送了信來。」

  說著,她把信送上。

  清韻接了信,然後拆開。

  老夫人有些擔心,「別是寧王妃又出什麼事了才好。」

  寧王府那灘水混著呢,她怕清韻攪合進去,會脫不開身。

  清韻看了信,笑道,「若瑤郡主給我寫的是告別信,寧王原打算過兩日再送寧王妃去避暑山莊休養,可是臨時改了主意,今天已經出發了,她來不及跟我告別,就給我寫了信。」

  「沒事就好。」老夫人笑道。

  清韻點點頭,但是嘴角的笑很勉強。

  寧王不是無緣無故臨時改主意的,昨晚,寧王得知楚大少爺護送大皇子的棺槨回京,寧王妃和皇后親如手足,大皇子更是寧王妃看著長大的,寧王妃沒有兒子,她也沒什麼閨中好友,她有多疼愛若瑤,就有多喜歡大皇子,寧王怕寧王妃知道大皇子出事的消息,會悲痛欲絕,對她身子不好,只能盡量瞞著她。

  清韻忍不住凄哀,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真聽到大皇子過世的消息,她還是忍不住會想起在宣王府桃花林見到的大皇子,那樣一張俊美絕倫到叫她都羨慕妒忌的臉,從此在這個世上消失,她實在於心不忍。

  尤其耳畔歡笑聲不絕於耳,清韻聽不下去了,她出了正堂。

  看見她走,沐清芷笑道,「大家這麼高興,三妹妹怎麼走了啊。」

  沐清柔哼道,「皇上給我賜婚,她不高興了唄!」

  沐清柔的不高興,不僅擺在臉上,還付諸於行動。

  大夫人高興,侯府上下賞兩個月月錢,但是泠雪苑沒有。

  泠雪苑的丫鬟婆子去拿賞錢,不僅沒拿到,還被訓斥了一頓。

  蔣媽媽見她們興高采烈的出去,垂頭喪氣的回來,不由的問道,「這是怎麼了,方才不還很高興嗎?」

  綠兒性子最活乏,憋不住話道,「發錢的李媽媽說,皇上給五姑娘賜婚,咱們姑娘都沒有給五姑娘道賀,就先走了,所以不給咱們發賞錢,除非姑娘去給五姑娘道賀。」

  綠兒說話,屋子裡都聽得見。

  青鶯氣的胸口都起伏,「姑娘在佛香院就說做夢夢見五姑娘做皇后了,當時就道賀了,還不夠嗎?!」

  她是故意挑起泠雪苑丫鬟對姑娘不滿!

  誰都得了賞賜,就泠雪苑的丫鬟沒有,還是因為姑娘沒有給五姑娘道賀才沒的,她們肯定會心生埋怨。

  清韻將耳際一縷碎髮勾起,笑道,「拿三千兩銀子給秋姨娘送去,就說我給她道賀了。」

  青鶯聽得有些懵,她是不是聽岔了?

  姑娘不給五姑娘道賀,怎麼給秋姨娘道賀啊?

  青鶯聽得有些懵,她是不是聽岔了?

  姑娘不給五姑娘道賀,怎麼反倒給秋姨娘道賀啊?

  若說秋姨娘懷了身子大喜,可過去十幾天才道賀,是不是晚了些?

  青鶯想不通,那邊喜鵲已經把錢匣子抱了來,數了三張千兩的銀票,拿錦盒裝好,遞給青鶯道,「快去快回。」

  青鶯撇撇嘴,雖然她知道秋姨娘人不錯,姑娘掙錢也容易,可是哪有姑娘這樣給人道賀,一出手就送三千兩銀票的啊。

  可是清韻吩咐了,青鶯只能照做。

  青鶯去了碧月居,把錦盒遞給秋姨娘道,「這是我家姑娘讓奴婢給秋姨娘送來的賀禮。」

  「賀禮?」秋姨娘正要接錦盒,聽青鶯這麼說,她手又收了回來,滿眼不解的笑著,「大喜的是五姑娘,怎麼三姑娘給我道賀了?」

  青鶯搖頭,「奴婢也不知道,姑娘讓送來的,賀禮送到,奴婢就先回去了。」

  說著,青鶯把錦盒放下,福身離開。

  屋子裡沒外人,青鶯走後,秋姨娘拿起錦盒,看著三千兩的銀票,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三姑娘怎麼會送這麼重的賀禮給她?

  賀禮這麼重,喜事必定非比尋常啊。

  秋姨娘想不通,外面丫鬟敲門,秋姨娘就把錦盒合上了,道,「進來吧。」

  丫鬟就進屋來了,她手裡拿著個荷包,雙手送給秋姨娘道,「這是五姑娘大喜,府裡賞給姨娘的兩個月月錢。」

  秋姨娘輕點了下頭,隨口問道,「泠雪苑可有異常?」

  丫鬟眨眼,捂嘴笑道,「姨娘怎麼知道泠雪苑有異常?因為三姑娘沒給五姑娘道賀,五姑娘生氣了,府裡上下誰都有賞賜,唯獨五姑娘和泠雪苑的丫鬟沒有。」

  秋姨娘聽得越加困惑,隨即失笑。

  三姑娘聰慧異常,行事又偏於怪異,她這麼做,必定飽含深意,她得好好琢磨琢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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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奏摺

  清晨,朝霞升起,泠雪苑籠罩在柔和的光暈中。

  花葉上還有露珠,晶瑩明亮,在縷縷清風中,像一顆顆渾圓的珍珠,閃爍著璀璨奪目的光芒。

  一縷陽光透過窗柩,射進屋內,照耀在床邊高几上的蘭花上。

  風吹進來,拂過花枝,去掀紗帳。

  清韻醒來了,她掀開帳篷,伸著懶腰,笑看向窗外。

  雖然看不見,但是她聽到樹上有鳥兒在歡叫。

  吱嘎一聲傳來,喜鵲進屋來。

  見清韻已經坐了起來,她趕緊打了珠簾過來道,「姑娘什麼時候醒的,這就起了嗎?」

  「睡不著了。」清韻揉著脖子道。

  昨晚睡得早,睡得她骨頭都酥軟了。

  穿好衣裳,清韻拿竹鹽漱口,洗過臉,便坐到梳妝台前,讓秋荷幫她梳頭髮。

  秋荷一手拿著象牙梳,梳著清韻柔滑的青絲,問道,「姑娘,今兒梳流雲髻吧?」

  清韻看著鏡中的自己,但眸光還是落在手鐲玉簪上,她笑的隨意,「就流雲髻吧。」

  自從秋荷傷癒之後,她的髮髻就一直是她幫著梳的,她手法迅速,一樣的髮髻,喜鵲要一刻鐘,她大約半刻鐘就梳完了。

  這不,很快就給她梳了個流雲髻。

  打開梳妝盒,秋荷挑了支靈芝竹節玉簪幫清韻戴上,耳朵上墜著碧玉竹枝耳墜,和玉簪遙相呼應。

  再加上她今兒穿的是鵝黃色裙裳,碧色束腰。臉上只淡淡的抹了些胭脂,整個人看起來清麗無比。

  秋荷看著鏡子中的清韻,笑道。「姑娘這樣就很美了,只是稍微素雅了些,再添一支……」

  話還沒說完,外面綠兒跑進來,老遠就道,「姑娘,皇上給五姑娘賜婚了!」

  清韻正在梳妝盒裡挑頭飾呢。聽綠兒說這話,她扭過頭來,笑問道。「賜婚給誰了?」

  綠兒連忙道,「皇上把二皇子賜婚給五姑娘,不對,是把五姑娘賜婚給二皇子了。」

  一著急。就容易說錯話。綠兒俏皮的吐了下舌頭,然後道,「這事已經傳遍侯府了,不過賜婚聖旨還沒到,但也快了。」

  青鶯撇了撇嘴,「慧淨大師說話還真靈驗,昨兒才知道五姑娘將來會做皇后,今兒就賜婚給了皇子做皇子妃。那二皇子豈不就是將來的……?」

  綠兒點頭如搗蒜,不用說了。二皇子肯定就是將來的太子,未來的皇上了啊。

  可惜,三姑娘和五姑娘關係並不融洽,而且五姑娘的肚量還很小。

  綠兒想不明白,同樣都是府裡的姑娘,為什麼五姑娘就能做皇后呢,二姑娘她們是庶出就算了,可三姑娘是嫡出啊,容貌比五姑娘漂亮,比她有才華,就連身份都比她高貴三分。

  雖然楚大少爺很好,可他外室所出庶子的身份,比二皇子差太遠了,根本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綠兒望向清韻,卻見她神情溫和,正拿了一個花鈿遞給秋荷。

  秋荷幫清韻戴上花鈿,清韻便起了身,見她們一個個的都看著她,不由得好笑,「一個個的都看著我做什麼,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說著,她去摸自己的臉,她起身時,還看了眼銅鏡,臉很乾凈好吧。

  丫鬟們有些心酸,清韻知道她們在想什麼,她走過去,拍了站的最近的綠兒額頭一下,道,「我的早飯呢?」

  綠兒呀的一聲叫了,臉大紅道,「奴婢聽到這消息,就連忙跑回來了……。」

  說著,她趕緊道,「奴婢這就去大廚房取飯。」

  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在了屋子裡,只餘下珠簾晃動。

  她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啜著一邊道,「不要胡思亂想,二皇子想要勝過安郡王,奪得儲君之位,需要江家鼎力支持,在二皇子登基之前,他們都要巴結我。」

  聽清韻這麼說,幾個丫鬟仔細一想,還真是這樣,不由的臉色好轉了許多,但很快又擔心了,「可是二皇子登基之後呢?」

  「皇上身體健朗,二皇子登基至少是二三十年以後的事,想那麼遠做什麼?難道你們不相信楚大少爺能護住我?」清韻笑容清淡,如一朵盛開的山茶花。

  衛馳躺在屋頂曬太陽,聽屋子裡的傳話,他忍不住發笑。

  沐五姑娘會是將來的皇后,這不是在逗他玩嗎?

  慧淨大師只說安定侯府會出一位皇后,為什麼大家就自動自覺的認定是沐五姑娘呢,就因為她未嫁,還是嫡女?

  還有二皇子,他這麼心急的求皇上賜婚,實在是草率。

  不過,二皇子這會兒應該沾沾自喜,畢竟他如此神速,勝過了安郡王啊。

  別說,衛馳猜的還真對。

  二皇子很高興,高興的一宿都沒睡,慧淨大師都說安定侯府五姑娘將來會是皇后,現在皇上把沐五姑娘賜婚給了他,還有什麼好說的,之前幾位大臣,他讓他們表態,是支持安郡王,還是支持他,一個個的都含糊其詞。

  他今兒再問一回,看他們到底站在那邊!

  二皇子心情很燦爛的騎著馬出宮,剛出宮,就見到騎馬要進宮的安郡王。

  見安郡王臉色有些難看,二皇子的好心情瞬間又燦爛了三分,他笑道,「安郡王心情不好?」

  安郡王眸光冷淡的瞥著他,「二皇子心情這麼好,本郡王心情怎麼好的起來,說來二皇子還住在皇宮,沒想到消息竟是這般靈通,以前我當真是小覷你了。」

  二皇子微微擰眉,他是高興糊塗了,有些事他都沒注意。

  安郡王之前派人去棲霞寺。使苦肉計要跟在沐三姑娘身邊,好跟著她一起陪嫁進鎮南侯府,打探機密。

  雖然沐三姑娘沒有要那丫鬟。後來那丫鬟就把主意打到了沐五姑娘身上,藉她的手,進侯府。

  說來,她也進安定侯府一個多月了。

  以安郡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他肯定在沐三姑娘身邊安插了人。

  現在江老太傅是他的人,鎮南侯遲早也是。安郡王和鎮南侯為敵,不就是跟他為敵?

  二皇子神情斂緊,他夾了下馬肚子。朝安郡王走近兩步,聲音壓低了三分,道,「把你安插在安定侯府的人撤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安郡王瞥著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道,「沒想到,我竟然有被你威脅的一天。」

  四目相對,刀光劍芒。

  安郡王先把眼神挪開,二皇子還以為安郡王怕了。

  隨想安郡王笑道,「楚大少爺和逸郡王已經護送大皇子的棺槨在回京的路上了。」

  安郡王聲音低沉,帶著邪魅。

  尤其是眼神,像是在說:那就是和我爭皇位的下場。

  他連大皇子都敢殺。何況是他二皇子了?

  成功見到二皇子臉色僵硬,最後冷青。安郡王笑道,「恭喜二皇子賜婚之喜,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說完,安郡王朝皇宮奔去。

  他剛要進皇宮,就見兩輛馬車駛出來,後面還跟著四名侍衛。

  那是出宮宣旨賜婚聖旨的隊伍。

  安郡王眸底笑意更深。

  清韻吃了早飯,便帶著丫鬟去春暉院給老夫人請安。

  只是走進院子裡時,覺得有些不對勁。

  因為幾個大丫鬟都在屋外。

  周梓婷幾個也是。

  清韻微微詫異,道,「怎麼都在外面啊?」

  周梓婷搖頭,「不知道呢,祖母和舅舅商議事情,不許我們進屋,不過,三表妹你可以進。」

  清韻更訝異了,「我能進?」

  周梓婷連連點頭,「舅舅進屋前,說你來了,讓你進屋。」

  清韻輕點了下頭,邁步上台階,推門進去。

  等她進屋後,青鶯幫她把門關上。

  繞過屏風,清韻就見到老夫人和侯爺坐在羅漢榻上,神情有些糾結。

  清韻上前,福身請了安,然後問道,「祖母和父親兩個眉頭緊鎖,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老夫人看著清韻,輕嘆一聲,道,「皇上賜婚的事,你可聽說了?」

  清韻輕點了下頭,然後道,「皇上把五妹妹賜婚給二皇子,這是件好事啊,怎麼祖母愁眉苦臉的?」

  老夫人又是一嘆,她撥弄著手中佛珠道,「方媽媽收買道士,弄虛作假的事,損害侯府名聲,雖然現在名聲是挽回了,但是祖母還心有餘悸,大夫人囂張跋扈,身上一股小家做派,祖母實在看不上眼,現在清柔又許配給了二皇子,要是真如慧淨大師說的那般,侯府會出一位皇后,應該就是清柔了,有一個身為皇后的女兒,祖母實難想像大夫人將來會有多囂張,前兩日,祖母和你父親搜查證據,證明是大夫人放了方媽媽,導致侯府被貶,也寫好了抬秋姨娘為平妻的奏摺,那些證據足夠讓忠義伯府無話可說,可現在……。」

  可現在,皇上下旨把沐清柔賜婚給二皇子了。

  侯府要是這時候奏請皇上抬秋姨娘為平妻,就是和大夫人撕破臉皮,老夫人猶豫了。

  「祖母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老夫人嘆氣道。

  清韻聽的一怔,她沒想到老夫人和侯爺已經打算抬秋桐為平妻了。

  只是太不湊巧了,皇上把沐清柔賜婚給了二皇子,要是這關頭,父親遞上奏摺,要抬秋桐為平妻,這不明顯是對大夫人不滿嗎?

  侯爺望著清韻,問道,「你覺得父親該怎麼做?」

  清韻窘了,父親,這是你的事啊,你怎麼問我,我一個小輩,管不到你抬平妻好嗎?

  不過侯爺既然問了,那她回答便是,「雖然這事是挺觸二皇子霉頭的,不過秋姨娘是皇上賜給父親的,我想滿朝文武都有心裡準備,秋姨娘會被抬做平妻,所以並不會引起很大的轟動,不過,父親的奏摺最好比賜婚的聖旨要早……。」

  賜婚很突然,侯府壓根就不知情。

  那昨天,侯爺遞上抬秋姨娘的奏摺,很正常。

  聽清韻這麼說,侯爺眼前一亮。

  奏摺送到皇上跟前,要經過好幾位大臣的手,有些奏摺被扣下來的都有。

  所以昨天的奏摺,皇上明天甚至後天看到很正常。

  為了保守起見,這奏摺可以直接遞給孫公公,讓他代呈。

  侯爺笑了。

  他為擁有這樣聰慧的女兒感到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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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23:25: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四章 賜婚

  信個毛線啊,她又不信佛,清韻赫然一笑,「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皇子郡王們相信。」

  周梓婷也笑了,「怕是侯府的門檻要被人踏破了。」

  清韻望著她,神情帶了些捉狹,「梓婷表姐你也沒許人呢。」

  周梓婷臉騰地一紅,她連忙起身,逃似地道,「我該回去了。」

  說完,轉身便走。

  身後,是清韻愉悅的笑聲,像清涼潤柔的溪水。

  青鶯望著她,嘴撅了撅,姑娘也太沒心沒肺了,五姑娘做皇后,雖然對侯府好,可是對姑娘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好嗎,現在沒權沒勢,就處處刁難姑娘了,以後當了皇后,那還了得?

  「姑娘,你還笑!」青鶯急的跺腳了。

  清韻知道青鶯是為了她好,要她急著想法子補救。

  她有些失笑,這還真有些為難她了。

  讓她去找沐清柔服軟,她做不到。

  讓她打消皇子郡王娶未來皇后沐清柔的心,她更做不到。

  不過俗話說的好,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何況是皇后了。

  清韻壓根就沒將沐清柔放在心上,可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啊,這不,幾個丫鬟都快急哭了,清韻忍不住笑道,「放心吧,她要真嫁給皇子,將來做皇后,我最多辛苦些,成為連皇上都惹不起的存在,這總行了吧?」

  聽清韻這麼說,幾個丫鬟你望著我,我望著你,眸底擔憂之色更甚了。

  在她們眼裡,這世上最大莫過於皇上了,有什麼人是皇上不敢惹的,一道聖旨下來,不僅可以讓你人頭落地,還能滅你滿門啊。

  這樣掌握多少人生死的皇上,姑娘居然說要比皇上更厲害。姑娘肯定是魔怔了,在說胡話。

  幾個丫鬟用一種姑娘有病,需姑娘自己就是大夫。她們說找大夫,姑娘肯定會生氣的神情交流著。

  清韻怎麼看不懂,又好氣又好笑氣道,「你們這麼擔心,要不我把賣身契給你們。讓你們出侯府,各自安生去?」

  幾個丫鬟一聽清韻要放她們走,青鶯想也未想,就急急忙開口了,生怕清韻真的會轟她們走,「奴婢不走,奴婢死也要跟姑娘死在一起!」

  青鶯帶頭,喜鵲和紫箋幾個爭先恐後的表忠心,表的清韻額頭一跳一跳的,她只是開個玩笑。至於這麼認真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明天就要被處以極刑了呢,不過幾個丫鬟能放棄自由,選擇跟她同生共死,這份赤誠之心,叫她動容。

  明媚無雙的眼眸,帶著閃爍笑意,清韻朱唇輕啟,道,「我只是說笑的。看你們一個個緊張的,你們家姑娘我命大著呢,定會逢凶化吉的。」

  她聲音如涓涓細流,潤物無聲。幾個丫鬟焦灼不安的心,好像一瞬間就平靜了下來。

  是呢,姑娘幾次遇險,都逢凶化吉,還把大夫人和五姑娘她們整的那麼慘,她們怎麼可能會是姑娘的對手呢?

  想開了。丫鬟們臉上又重新洋溢了笑容,比窗外陽光還要燦爛。

  皇宮,昭陽宮。

  朱甍碧瓦,桂殿蘭宮,闥雕甍,花團錦簇,高貴奢侈,亦不失典雅。

  這是雲貴妃的寢殿。

  殿內,雲貴妃正斜躺貴妃榻上,一旁有丫鬟拿了孔雀羽扇輕輕扇著。

  不遠處,有精緻香爐,有縷縷清香散發出來,沁人心脾。

  因為天有些熱,貴妃榻旁的小几上,還擺了小冰爐。

  殿內,很安靜,只聽得見微開的窗戶外,傳來的風吹樹葉颯颯作響聲,和清脆悅耳的鳥鳴聲。

  忽然,有一陣腳步聲傳來,腳步聲有些沉,讓斜靠著的雲貴妃眉頭微蹙。

  她很享受這樣的寧靜,被人打斷了,有些不悅。

  丫鬟上前,喚道,「貴妃娘娘,宣王妃來了。」

  雲貴妃睜開眼睛,眼神還帶了些惺忪和慵懶,但很快就清明了。

  「快請,」雲貴妃坐正了身子道。

  這會兒時辰不早了,若不是有要緊的事,宣王妃不會進宮來。

  丫鬟扶著她起身,才走了兩步,那邊宣王妃就進來了。

  她走的有些急,呼吸沒那種悠閒踱步的舒緩,額頭上還有些細密的汗珠。

  雲貴妃眉頭更皺了,她腳步也快了兩分,問道,「你這麼急的進宮,出什麼事了?」

  宣王妃是雲貴妃一母同胞的嫡妹,她進宮見雲貴妃,不用先遞帖子,可以直接進來。

  宣王妃眼睛往丫鬟身上掃了一下,雲貴妃就道,「你們都下去吧。」

  丫鬟們就福身告退了。

  宣王妃上前,扶著雲貴妃道,「姐姐,棲霞寺發生的事,你可知道?」

  雲貴妃一頭霧水,「棲霞寺發生什麼事了?」

  宣王妃一聽,心頭頓時一松,不枉她緊趕慢趕的從棲霞寺趕來,總算是沒白跑一趟。

  她今天去棲霞寺上香,無意中聽到小和尚說的那一番,她當即沒有猶豫,添了兩百兩銀子的香油錢,就急急忙坐上馬車進了宮,既然安定侯府會出一位皇后,那娶未來皇后的不就是未來皇上了,她怕被安郡王搶了先,所以急急忙跑了來。

  雖然她和雲貴妃一樣,先前都是支持安郡王,可是安郡王再親,能親的過二皇子嗎?

  宣王妃不敢耽擱,她望著雲貴妃道,「姐姐,我今兒去棲霞寺幫二皇子祈福,碰巧聽到棲霞寺小和尚說慧淨大師說安定侯府會出一位皇后。」

  雲貴妃聽得一怔,「安定侯府會出一位皇后不是安定侯府收買道士弄虛作假的嗎?」

  宣王妃連連搖頭,「不是假的,是真的。」

  雲貴妃坐在羅漢榻上,她直勾勾的望著宣王妃,「真的是慧淨大師說的?」

  宣王妃知道雲貴妃有些懷疑,她笑道,「我聽到這消息時,也是不敢相信,可那小和尚真的是慧淨大師師弟的小愛徒,他說的。斷然不會有假,況且,又有誰敢拿慧淨大師開玩笑呢?」

  「連皇上都是慧淨大師的記名弟子,他說安定侯府會出一位皇后。此事非同小可啊,安郡王的耳目遍布京都,我怕被他捷足先登,得到消息就趕了來,姐姐要早做打算啊。」

  雲貴妃坐在那裡。神情有些遲疑,「安定侯府只是一個侯爵,給不了皇兒多大的助力,真的會出一位皇后?」

  宣王妃搖頭,「說實在的,我也有些懷疑,以安定侯府嫡女的身份,嫁給尋常皇子都不夠資格,可偏偏就能出一位皇后了,我想應該和鎮南侯府還有江家有關。沐三姑娘聖旨賜婚給了鎮南侯府楚大少爺,兩府聯姻,江老太傅更是安定侯的岳父,有這樣兩座大靠山,安定侯府在京都的地位,也不容人小覷了。」

  聽宣王妃這麼說,雲貴妃連連點頭,「依你這麼說,安定侯府出一位皇后的可能性當真是不小了,我不可能讓安郡王搶了先。」

  宣王妃拿帕子捂嘴笑。「安郡王之前和逸郡王兩個胡鬧,險些害死沐三姑娘,二皇子和安郡王一同求娶沐五姑娘,二皇子的勝算更大。」

  雲貴妃也笑了。「話雖這樣說,但安郡王有太后扶持,太后這幾天身子不適,已經被氣暈過一回了,皇上不敢再忤逆她,我只能先下手為強了。」

  說著。她吩咐丫鬟道,「瑞珠,把燕窩粥端上,本宮要去禦書房看望皇上。」

  以前,雲貴妃去御書房給皇上送吃的,十次裡,最多只有一回皇上準了,其他時候都無功而返。

  自打皇上打算扶持二皇子之後,雲貴妃再送吃的去,皇上極少會駁了她。

  雲貴妃有信心,她能見到皇上。

  她帶著丫鬟,拎著食盒,去求見皇上了。

  和之前一樣,皇上準了。

  雲貴妃送上的燕窩粥,皇上也吃了幾口,雲貴妃這才道,「皇上,之前臣妾提議讓您把江老太傅的嫡孫女嫁給皇兒,您……。」

  才說了幾個字,皇上眉頭就皺了,眸底帶了些不悅的神情。

  雲貴妃連忙道,「皇上,臣妾來不是為了舊事重提。」

  皇上眉頭鬆開,望著雲貴妃道,「不是為了這事?」

  雲貴妃點頭如搗蒜,道,「臣妾知道安郡王也想娶江家大姑娘,皇上夾在他和皇兒之間,會左右為難,臣妾放棄娶她了,只是皇兒畢竟年紀不小了,到了該成家立業的年紀了,婚事不能再拖了,臣妾和宣王妃商議再三,覺得安定侯府五姑娘不錯,她容貌俏麗,才情不凡,求皇上賜婚。」

  「安定侯府五姑娘?」皇上眉頭又皺了,他以為他聽錯了。

  雲貴妃嫵媚一笑,「就是她呢。」

  皇上看著龍案上的燕窩粥,他努力在想安定侯府五姑娘是誰,老實說,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不過,他雖然不知道沐清柔是誰,可他了解雲貴妃啊。

  能讓她放棄江家嫡女,轉而求沐五姑娘,那沐五姑娘必定有過人之處,否則她不會放棄的。

  見皇上蹙眉,還有些走神。

  雲貴妃就有些心裡打鼓了,她怕皇上會拒絕啊,她拽著皇上的胳膊道,「皇上,臣妾都退而求其次了,你怎麼還不答應啊,你就應了臣妾吧。」

  雲貴妃的聲音,酥軟入骨。

  聽得皇上直起雞皮疙瘩,他道,「你當真要朕將她賜婚給二皇子?」

  雲貴妃慎重的點頭。

  「一旦賜婚,可就沒有了反悔的餘地了,京都大家閨秀不少,要慎重挑選。」皇上提醒她道。

  娶妻不賢禍及三代,皇上對皇子的親事,還是很上心的。

  這樣一個名不顯,甚至連點印象都沒有的姑娘,怎麼能給他做兒媳婦?

  皇上覺得應該要慎重些,可是雲貴妃就認定她了,她撒嬌道,「皇上,臣妾就二皇子這麼一個兒子,對他的親事,可是最上心的,哪敢馬虎啊,您就答應臣妾吧。」

  她手搖著皇上的胳膊,搖的皇上一晃一晃的。

  他無奈道,「行,朕答應了。」

  只要不有事沒事纏著他把江大姑娘賜婚給二皇子,他就心滿意足了。

  雲貴妃心頓時一鬆,連忙道,「臣妾給皇上磨墨。」

  皇上更詫異了,磨墨代表著讓他即可寫賜婚的聖旨啊。

  不過,他都答應賜婚了,早寫晚寫都是寫,就寫吧。

  孫公公把空白聖旨拿來,皇上提筆沾墨,寫了聖旨,然後蓋上玉璽,雲貴妃高興的眼睛都冒精光了。

  拿了聖旨,又道了謝,雲貴妃就福身告退了。

  她走後,皇上笑了,「不過是個賜婚的聖旨,朕怎麼瞧她像是拿到了朕寫的傳位聖旨那麼高興?」

  孫公公點頭,深表贊同。

  他記得沐三姑娘才及笄沒幾個月,五姑娘是繼室所出,應該比沐三姑娘至少小一歲吧,也就是說她還要幾個月才及笄,雲貴妃那急切的樣子,像是有人要跟她搶似地。

  「看來貴妃娘娘對沐五姑娘是喜愛有加了。」孫公公笑道。

  女人心,海底針啊。

  前一刻還非要迎娶江大姑娘,轉過臉,又換人了,當真是奇怪,得派人去打聽打聽。

  孫公公和皇上不知情,但那聖旨雖然只是賜婚聖旨,可在雲貴妃看來,和傳位聖旨也沒什麼區別了。

  安王府。

  棲霞寺發生的事,傳開之後,很快就有人傳到了安郡王耳朵裡。

  當時,安郡王正在作畫,心神絲毫未受這事的影響。

  靜心凝神,行雲流水,大氣磅礡。

  可是,就差最後一點點了,暗衛來報,「郡王爺,雲貴妃求皇上把安定侯府五姑娘賜婚給二皇子了,皇上答應了!」

  聲音很緊張,像是如臨大敵。

  然而,安郡王笑噴了。

  手一抖,一幅上好的《看泉聽風圖》就這樣毀了。

  這麼急的求賜婚,這是怕他和二皇子搶未來皇后呢?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古人誠不欺我。

  安郡王笑的腮幫子都疼。

  暗衛看著安郡王,幾次側目,根本不懂他為什麼笑,還笑的那麼酣暢淋漓,他許久未見郡王爺那麼笑過了。

  外面,暗衛躍身進來道,「爺,楚大少爺和逸郡王找到『大皇子』的屍體,並未發現什麼端倪,他們護送大皇子的棺槨回京,目前已經到青州了。」

  從青州回京,大約要四天。

  安郡王神情帶笑,眼神有些陰魅道,「那些人都收拾乾淨了?」

  「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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