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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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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木嬴]世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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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3 23:56: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內傷

  旁人不知道,侯爺是知道清韻幫寧王妃保胎的事,連太醫都保不住的胎兒,她能保住,與其讓秋姨娘吃那些尋常大夫的藥,不如吃清韻開的。

  只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實在不好張那個口。

  清韻懂侯爺的意思,她也是萬分希望秋姨娘這一胎能保住的,她正要說話呢。

  外面,喜鵲跑進來,拽了拽清韻的袖子。

  她神情有些焦急,都快哭了。

  清韻心也跟著提了起來,隨著喜鵲出了門,然後問道,「出什麼事了?」

  喜鵲湊到清韻身邊,嘀咕了幾句。

  清韻眼睛睜圓,她邁步便往外走,一邊不信的問道,「沒騙我?」

  喜鵲都跺腳了,急的眼淚都要掉出來了,恨不得誓道,「那麼大的事,奴婢怎麼敢騙姑娘你呢。」

  清韻也知道喜鵲不會騙她,更不會沒分寸的亂開玩笑,可是喜鵲說的事,叫她不敢相信啊。

  楚北來了。

  喜鵲給他泡了最好的茶,可是他才喝了一口,就猛的吐了一口血,然後暈倒了。

  難道有人在她喝的茶水裡下毒了?

  可府裡上下都知道她會醫術,能辨識毒藥啊,便是下了毒,也是白下,有人那麼傻嗎?

  清韻匆匆忙出了碧月居,她走的極快,幾乎可以說是三步並兩步了。

  周梓婷站在內屋門前瞧著,眉頭皺的緊緊的,忍不住道,「三表妹怎麼走的那麼急,出什麼事了?」

  她剛說完,青鶯和綠兒就出來了。

  青鶯有些抱怨道,「喜鵲也真是了,只顧著叫姑娘,也不告訴我們一聲!」

  說著,兩丫鬟更是走的飛快。

  周梓婷瞧著。眸底閃過一抹光芒。

  再說清韻,急急忙回了泠雪苑,她臉有些紅,額頭還有些汗珠。一顆心跳的很快,不知道是急的,還是累的。

  喜鵲走之前,吩咐紫箋在門口守著,不許人進屋。

  這會兒見清韻回來。她大鬆了一口氣,再不回來,她真是憋不住了。

  清韻推門進屋,站在珠簾外,就瞧見衛風道,「三姑娘,你可算是回來了。」

  清韻打了簾子進去,眼睛一掃,就瞧見桌子旁有一灘血跡。

  那血跡鮮紅,不像是中毒。

  楚北昏睡在小榻上。衛風一臉焦急的站在一旁。

  清韻走過去,喜鵲趕緊搬來凳子。

  清韻坐下,抓了楚北的手幫忙把脈,一邊問道,「他又施針了?」

  衛風連忙搖頭,「沒有,爺打算等三姑娘進門再幫他施針。」

  清韻瞭然。

  可是越把脈,清韻眉頭越皺緊,衛風和衛馳心都提緊了,那樣子。好像下一刻就會說,「沒治了。」

  正怕著呢,就聽清韻問道,「他和人打架了?」

  衛馳就望著衛風了。他沒有隨身跟著楚北,不知道他有沒有打架。

  可是衛風一臉茫然道,「沒有啊。」

  清韻有些不悅,「果真沒有?」

  衛風不懂清韻怎麼生氣了,但是他很肯定道,「真的沒有。」

  「沒打架。那他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內傷呢?」清韻不信。

  證據擺在這裡呢,有必要撒謊嗎?

  衛風一臉驚呆,望著清韻道,「三姑娘是說爺吐血,是因為內傷?」

  他以為是中毒所致。

  清韻點了下頭。

  然後衛風就搖頭道,「不可能,屬下一直跟著爺,寸步不離,爺最近一次和人動手,還是五天前和江大少爺切磋拳腳啊。」

  江遠,遠遠不是楚北的對手啊,和爺打架,一直是江大少爺被虐。

  見衛風一臉不信,清韻眉頭扭緊了,難道是她心急把錯脈了?

  這不可能啊。

  清韻又幫楚北把了回脈,很確定道,「絕對是內傷。」

  「可爺沒有打過架啊。」

  「難道是練功走火入魔了?」

  「……爺是坐在這裡喝茶,忽然吐血的。」

  衛風哭笑不得,他還從未聽說過誰一邊喝茶,一邊練功的,就算有,爺也不是那麼勤奮的人啊。

  清韻不知道楚北是怎麼受的內傷,現在當務之急是幫楚北治內傷。

  她要幫楚北施針,外面青鶯進來,道,「姑娘,表姑娘來了,方才你走的急,她怕出了什麼事,過來看看。」

  清韻斂眉了,她現在正忙著呢,沒時間招呼她。

  「請她去正堂喝茶,告訴她,我現在有事,等忙完了再見她。」清韻吩咐道。

  青鶯就去稟告周梓婷了。

  周梓婷看著內屋,心道,果然有問題。

  她很想進去瞧瞧,可是她還不敢硬闖,只能去正堂等了。

  內屋,清韻剛要幫楚北施針,銀針還沒紮下去呢,楚北又吐了一口血。

  衛風一臉驚滯。

  爺莫名其妙的受內傷就算了,還忽然內傷加重?

  「這也太邪門了吧?」清韻幫楚北把脈,一臉無語道。

  這絕對是她見過的最奇葩的病人,沒有之一。

  晃晃腦袋,清韻趕緊幫楚北醫治,要是再晚一點,楚北的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了。

  喜鵲站在一旁,手攢的緊緊的。

  本以為治好楚大少爺甥就無性命之憂了,可以和姑娘夫妻恩愛,琴瑟和諧的安穩幸福的過一輩子。

  可誰想到楚大少爺還會忽然內傷,這是姑娘在身邊,能及時救他。

  可要是姑娘不在呢,姑娘豈不是隨時都有可能要做寡婦了?

  喜鵲在走神,清韻喊她道,「被傻愣著了,快去拿筆墨紙硯來。」

  喜鵲回過神來,轉身要走。

  這才想起來,內屋就有筆墨。

  她趕緊拿了,往硯台裡倒了些水,要研墨。

  清韻見了,頭都有些疼了。

  她起了身,邁步往外走。

  院子裡。周梓婷在那裡賞花,她在正堂坐不住。

  見清韻出來,她正要說話呢,卻見清韻急急忙的朝藥房走去。

  周梓婷到嘴邊的話。就咽了下去。

  她心底有個猜測,跟了上去。

  才靠近藥房,就聽清韻吩咐道,「點兩個炭爐。」

  「是。」青鶯應道。

  周梓婷要進藥房。結果被綠兒攔下了,「藥房重地,表姑娘請回。」

  周梓婷也不生氣。

  她轉身便走,毫不猶豫。

  丫鬟跟在一旁,小聲道,「奴婢怎麼覺得三姑娘房裡有病人?」

  還用覺得嗎,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要是換成旁人,倒能算是個把柄了,可惜是那個人是清韻。

  鎮南侯府派了暗衛守著她,在暗衛的眼皮子底下。還有人找清韻治病,這人必定是鎮南侯府允許的。

  不會是楚大少爺吧?

  要真是那樣……

  那她同情清韻了。

  以她的醫術,到現在楚大少爺還病的那麼重,那麼急,顯然病的很棘手,不好治。

  成親在即,未婚夫卻病重,心情肯定不好。

  她這會兒看她的熱鬧,這不是討人嫌嗎?

  周梓婷走過來,見喜鵲出門。她道,「三表妹忙著,那我就先回去了。」

  喜鵲朝她福了福身,「表姑娘慢走。」

  清韻抓了藥。告訴青鶯怎麼煎藥,然後又回了內屋。

  銀針還扎在楚北身上呢,她得取下來了。

  可是見楚北唇瓣白,內傷還在加劇。

  真是見了鬼了。

  這要再重一點,她真的要沒出嫁,就當寡婦了。

  可是現在。她只能等青鶯把藥端來。

  她望著衛風,問道,「這幾日,你家主子沒什麼反常吧?」

  衛風點頭,「爺這幾日脾氣很暴躁,有些坐立不安,就連睡都睡不安穩,而且眼皮子一直在跳,爺好像只有在三姑娘你這裡,才跟平常一樣。」

  衛風就是發現了這一點,才把楚北慫恿了來。

  也幸好叫來了,不然在錦墨居吐血暈倒,他不敢想像太醫能不能救爺。

  「右眼跳?」清韻問道。

  衛風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是兩隻眼皮一起跳。」

  清韻,「……。」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兩隻眼皮一起跳……又是什麼?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嗎?

  清韻看著楚北,他帶著面具,清韻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是她能想像的出來,他此刻的臉色,定然慘白如紙。

  想到楚北身上中的那些毒,被那些亂七八糟的毒,折磨了六年之久,期間所受的苦楚,豈是她能想像的出來的?

  現在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了,誰想到又一次腳差點踏進鬼門關。

  楚北眼睛閉著,但是清韻腦子裡總是那一雙深邃帶著璀璨光芒的眼神,眸光瀲灩,他從沒有把外室所出庶子這個身份放在心上,從他身上,她沒有見到一絲一毫的卑怯。

  有的,只是自信。

  就像是懸崖峭壁上,一株勁草,即便是瑟瑟疾風,也吹不倒它。

  清韻坐在那裡,握著楚北的手,一動不動。

  青鶯端了藥來,道,「姑娘,藥煎好了。」

  清韻接了藥碗,讓衛風扶楚北起來。

  掰開楚北的嘴,清韻幫他餵藥,可是他根本就咽不下去,藥全流了出來。

  清韻沒輒,道,「你們先出去。」

  喜鵲幾個連忙退下。

  清韻又望著衛風和衛馳了。

  顯然,他們也要走。

  兩人不敢耽擱,縱身一躍,就出了門。

  等他們都走了,清韻端起藥碗,直接先喝了一口,然後俯身餵給楚北。

  才餵了幾口,門吱嘎一聲被打開。

  青鶯跑進來,看到清韻用嘴餵藥,直接驚呆了,臉瞬間紅的能滴血。

  清韻臉也窘紅了,有些惱羞成怒。

  都說了沒有叫喚,不許進來,她還跑進來!

  青鶯恨不得轉身就走,可是一雙腿像是被人定在那裡似地,她低著腦袋,結結巴巴道,「姑,姑娘,侯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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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3 23:56: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二章 喜脈

  時光飛逝,轉眼,就過了小半個月。

  這半個月,清韻未曾踏出侯府半步,便是連二門都沒出。

  藉著崴腳,在泠雪苑抄了四天大錦律法,之後,便是跟隨秋姨娘學規矩禮儀。

  和她一同學習的還有周梓婷。

  當然了,大夫人還想沐清柔她們跟著一塊兒學。

  老夫人有那麼一瞬間的心動,不過最終還是打消了。

  沐清柔性子驕縱,比清韻更需要學習規矩禮儀,這一點,老夫人心裡很清楚。

  可沐清柔和清韻兩個湊到一塊,說不了三句話,必定吹鬍子瞪眼起爭執,這規矩還怎麼學?

  況且,清韻出嫁在即,沐清柔連親事都還未定,要學規矩,以後有的是時間,沒必要和清韻攪合在一起。

  就這樣,大夫人想早日免了沐清柔責罰的想法,再一次夭折。

  這一天,晴空湛藍,明淨如洗。

  燦爛的陽光從層層密密的樹葉間,透射下來,在地上灑下粼粼光芒,偶爾一陣風吹來,樹葉晃動,那光芒也在移動,仿佛碧波粼粼。

  花園,雙層飛檐六角涼亭內。

  清韻坐在那裡,端茶輕啜,風兒調皮的掀起她裙角和青絲。

  聽到有腳步聲傳來,她微微側頭。

  周梓婷邁步走過來,她蓮步款款,衣袂動人,見清韻看著她,她微微聳肩道,「是我,不是秋姨娘。」

  她在清韻跟前坐下,有些不解道,「要說秋姨娘,最是守規矩懂禮儀。還教我們要遵守時間,約定好巳時二刻在這裡碰面,這都過去兩刻鐘了,她都沒來。」

  因為等的有些不耐煩,所以周梓婷在花園裡閒逛了會兒,走累了,來涼亭歇歇腳。

  其實她也不喜歡學規矩。可是秋姨娘身份不同。她是皇上跟前的御侍女官,一般大家閨秀都會請宮裡的嬤嬤教規矩,可那些嬤嬤如何跟御侍女官比?

  跟著皇上的御侍女官學過規矩。說出去,別人也會高看她兩眼,便是再枯燥無味,也得咬著牙學啊。

  好在只要學兩天。以後就不用學了。

  丫鬟給周梓婷換了盞新茶。

  清韻笑道,「秋姨娘應該是有事耽擱了。我已經派丫鬟去找她了。」

  正說著呢,那邊一道淺綠色身影飛奔過來,老遠就喊道,「姑娘。不好了,秋姨娘暈倒了!」

  說話的正是綠兒。

  聽她說秋姨娘暈倒了,清韻驚站了起來。快步下臺階,問道。「好端端的,秋姨娘怎麼會暈倒?」

  綠兒一路跑著回來的,光潔的額頭上,有一層細密的汗珠,她拿帕子胡亂擦了一下,粗喘氣,說話斷斷續續道,「就,就那麼暈,暈了……。」

  清韻眉頭皺緊,道,「你先歇會兒再說。」

  喜鵲去倒了杯溫茶,遞給綠兒,道,「喝茶。」

  綠兒口渴著呢,接了茶,不帶歇的,一口喝完。

  不小心喝了片茶葉,她轉身吐進草叢裡,然後才道,「聽秋姨娘的丫鬟說,這幾日,秋姨娘早上起來,都有些嘔心想吐,以前還能忍,今兒早上起來,是吃什麼吐什麼,差點連苦膽都吐出來,吐的她臉色蒼白,她涂脂抹粉了一番後,急急忙要來見姑娘,只是還沒出院門,人就暈了。」

  「嘔吐?」周梓婷聽得睜大眼睛,望著清韻,問道,「是中毒了嗎?」

  見清韻嘴角帶了抹笑,周梓婷就摸不著頭腦了,用一種指責的眼神看著清韻,「秋姨娘都暈倒了,你還笑。」

  清韻能不笑嗎,根本控制不住好吧,她努力忍著,道,「秋姨娘可能是懷了身孕了。」

  周梓婷眼睛猛然睜大,「懷孕了?這話可不能亂說,三表妹,你確定?」

  清韻輕搖頭,雖然她有九成把握,但話不能說滿了,只笑道,「暫不確定,不過秋姨娘暈倒這麼大的事,侯府肯定會幫她請大夫,是不是有了身孕,一會兒不就知道了。」

  的確,秋姨娘身份特殊,她暈倒,丫鬟第一時間稟告大夫人。

  當時,大夫人正在屋子裡看帳冊,因為看帳冊,看久了,有些眼睛酸疼,便端茶輕啜。

  才喝了一口呢,就聽丫鬟稟告秋姨娘暈倒了,大夫人當時就愣了下,「暈倒了?怎麼會暈倒?」

  丫鬟就巴拉巴拉一陣倒豆子,大夫人是過來人,她生了一雙兒女,秋姨娘那分明就是懷了孕的先兆啊。

  想到秋姨娘懷孕,大夫人當時就驚站了起來,許是忘記手裡還端茶茶水,這不,全潑了。

  不僅撒在了帳冊上,就連手也被燙了。

  不過,這茶水端上來有一會兒了,沒那麼熱就是了。

  大夫人臉色蒼白,背脊都在發涼。

  自打秋桐被皇上賞賜給侯爺,進了侯府也有不少日子了,一直本本分分的待在碧月居,除了偶爾會去花園逛逛之外,從未占著自己是皇上賞賜的,是皇上身邊的御侍女官身份就提些非分要求。

  尤其是最近,她教清韻和周梓婷規矩禮儀,侯爺雖然每日都會去碧月居小坐片刻,但從不宿在那裡。

  她還為此納悶,畢竟做妾室的最巴不得的便是侯爺留宿,哪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派了丫鬟去打聽才知道,秋姨娘以身子不適為由,拒絕了侯爺。

  她也曾以身子不適,回絕過侯爺,可那是因為來了葵水啊。

  難道前些天她身子不適,不是因為來了葵水嗎,怎麼就有嘔吐懷孕征兆呢?

  大夫人雙手握緊,祈禱別是她想的那樣,希望是她想多了。

  大夫人趕緊出門,只是才走到院門口,就見紅綢過來,福身道,「大夫人,老夫人聽聞秋姨娘暈倒了,讓你給她請個大夫。」

  大夫人臉色原本就有些難看,這會兒又冷了三分,一個妾室暈倒,用的著她一個老夫人那麼關心嗎?!

  大夫人氣歸氣,她在心底如何貶低秋桐,都掩蓋不了她被賞賜給侯爺前,是御侍女官的身份。

  忍著怒氣,大夫人努力擠出一抹笑來道,「我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一會兒就到,我去看看秋姨娘。」

  紅綢把路讓開。

  大夫人去了碧月居,進屋時,正巧聽清韻道,「是喜脈沒錯,已經一個多月了。」

  大夫人還存了三分僥幸的心,聽到這話,瞬間像是掉進了冰窟窿,冷的她臉都泛青。

  她邁步進去,見周梓婷和清韻,她眸光難掩一抹怒氣,「不是學了規矩嗎,怎麼還來這裡?」

  清韻是嫡女,秋姨娘是妾室,她來看秋姨娘不僅是紆尊降貴了,還有失身份。

  周梓婷是表姑娘,她是寄居在侯府的,她來看秋姨娘,算是管舅舅房裡的事了。

  清韻知道大夫人心情不好,故意找茬,把氣撒在她和周梓婷身上,她望著大夫人,規矩的請安道,「秋姨娘雖然是父親的妾室,可教我們規矩,是御侍女官的身份,我們探望的是也是那個教我們規矩的女官。」

  大夫人原就生氣了,清韻這話,無疑是在火上澆油。

  因為她告訴大夫人,秋姨娘身份特殊,侯府裡那些規矩,放在秋桐身上並不合適,她不是一個低賤的姨娘,她曾是二品御侍女官。

  大夫人牙關緊咬,卻拿清韻沒輒。
  
  只能把氣撒在丫鬟身上,「大夫怎麼還沒來,怎麼辦事的?!」

  丫鬟有些膽顫心驚,忙道,「已經去請了,很快就會來。」

  其實,丫鬟很想說,三姑娘醫術高超,她都說秋姨娘懷了一個月的身孕,哪裡還需要大夫來把脈啊?

  太醫治不好的定國公府大少爺和瑾淑郡主,三姑娘都有法子治好,還診不出喜脈嗎?

  伺候秋姨娘的丫鬟望著清韻,問道,「我們姨娘有沒有什麼大礙?」

  清韻搖頭,有些抱歉道,「沒什麼大礙,只是最近幾天,為了教我們規矩,有些勞心傷神,才會暈倒。」

  聽到清韻說這話,秋桐實在不敢擔,連忙道,「三姑娘折煞秋桐了,教三姑娘規矩,是皇上吩咐的,秋桐不敢懈怠。」

  秋姨娘說這話,只是不想清韻歉疚,可聽在大夫人耳朵裡,就不是這個意思了。

  她覺得秋姨娘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是有皇上做靠山的人,她要拿她怎麼樣,也要悠著點,再說白點,就是打狗還得看主人。

  她冷笑一聲。

  她不管她以前是什麼身份,進了侯府,就是一個妾,她才是嫡母。

  很快,丫鬟就領了大夫來。

  大夫幫秋姨娘把脈後,和清韻說的一般無二,已經有一個月身孕了,因為勞累,才會暈倒。

  大夫把脈過後,大夫人讓他開藥方。

  藥方剛開完呢,侯爺就來了。

  得知秋姨娘懷了身孕,侯爺那張儒雅中帶了些威嚴的臉,滿是笑容,格外的刺疼大夫人的眼睛,連心都揪疼了起來。

  大夫人福身給侯爺請安,侯爺只說了一句,「起來吧。」

  大夫人起身時,侯爺已經坐到床邊了,緊緊的握著秋姨娘的手,攔下要起身給他請安的秋姨娘,道,「你身懷有孕,就不要講那麼多虛禮了,好生歇養著。」

  丫鬟拿了大夫開的藥方過來,笑嘻嘻道,「奴婢去抓藥。」

  秋姨娘輕點了下頭,侯爺眉頭挑了下,看了清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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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3 23:56: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一章 誠心

  楚北鳳眸閃亮如星辰,他手指輕敲桌子,笑聲綿長,「有何妙計?」

  「負荊請罪。」

  清韻笑聲清靈,比窗外枝頭上立著的黃鶯還要婉轉動聽。

  楚北眸底笑意更深。

  這女人的腦袋瓜轉的可真是快,他是甘拜下風了。

  喜鵲和青鶯兩個站在一旁,面面相覷,小臉皺成了包子,有些摸不著頭腦。

  侯爺幫大夫人出的主意是負荊請罪,這是能幫忠義伯府恢復爵位的好主意啊。

  姑娘也說負荊請罪,卻能破了忠義伯府的如意算盤,她們怎麼聽著愈迷糊了?

  兩丫鬟想了一夜,也沒能想明白,問清韻,清韻只笑不語,然她們自己琢磨去。

  一夜安眠。

  翌日,又是一個艷陽天。

  陽光晴好,碧空無雲。

  昨晚睡覺前,又抹了些藥,腳腕的崴傷已經好了大半了,雖然走路還有些疼,至少不用丫鬟扶著就能走了。

  清韻起床洗漱,吃過早飯,就去書房抄大錦律法了。

  她沒有去給老夫人請安,因為她傷了腳,行走不便,二來她出嫁在即,滿打滿算只有二十天了,要忙的事還多著呢。

  就單說,皇上把秋桐賜給侯爺時,曾格外叮囑讓秋桐教她規矩,到現在都還沒教。

  老夫人琢磨著,就算時間緊迫,怎麼也要讓秋桐教清韻幾天,否則一個罔顧聖令的罪責可擔待不起。

  等清韻腳傷好,秋桐就來教她規矩了,為此,清韻甚是頭疼。

  清韻藉口要抄大錦律法,把那些繡坊派給她的活計一股腦全推了,誰都知道她耍了小滑頭,可偏偏沒人敢說什麼。

  這不,吃了早飯,清韻就在書房抄律法。已經抄了一個時辰了。

  喜鵲端了茶水過來,輕聲道,「姑娘,你腳傷未癒。不宜勞累,先喝口茶歇會兒吧。」

  「先放下吧,我把這頁抄完再歇。」清韻提筆沾墨,頭也不抬的回道。

  喜鵲就站在一旁。靜靜的守著。

  門,吱嘎一聲被推開。

  青鶯輕快著腳步進來,嬉笑顏開道,「姑娘,奴婢可算是知道負荊請罪的妙計了。」

  喜鵲一聽,當即問道,「怎麼用的,你倒是快說啊。」

  喜鵲問完,清韻正好寫完這一頁最後一個字,把紫檀狼嚎筆擱下。

  青鶯看著清韻。水汪汪的眸底帶著崇拜之色看著她,看的清韻都要以為她是一朵花了。

  清韻瞪了她一眼,青鶯這才咯咯笑,把她打聽到的事,徐徐道來。

  她說的繪聲繪色,聽得喜鵲是津津有味。

  今天一大清楚,天才麻麻亮。

  瑾淑郡主府下人,打開大門,便現有人垂著腦袋,跪在大門前。把郡主府下人嚇了一跳。

  上前一問,才現是忠武將軍府孫家二少爺。

  上回圍毆明郡王的人中就有他。

  經過這些天的反省,孫二少爺已經知道錯了,這不來瑾淑郡主府負荊請罪。

  郡主府下人聽說這人打過他們家郡王爺。雖然知道錯了,還負荊請罪,可時辰還早,哪能為了這麼點小事就去吵醒主子的。

  這不,下人們把門一關。

  等瑾淑郡主知道孫二少爺罰跪時,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

  瑾淑郡主心腸軟。加上明郡王說孫二少爺武功差的很,雖然也在圍毆他的人之列,可是拳頭都沒碰到他,就被他給踹飛了。

  要說,他應該算是受了委屈的那一個了,還這般認錯態度良好,瑾淑郡主對他很是讚賞。

  等明郡王親自去扶他起來,冰釋前嫌的時候,孫二少爺負荊請罪的事就傳遍京都了。

  再加上,有好幾位王公大臣上早朝,都要路過瑾淑郡主府跟前,這不看的清楚。

  這樣知錯就改的少年郎,他們也讚賞不已。

  這不,上早朝的時候,幾位大臣就把這事稟告皇上知道了。

  聽到負荊請罪四個字,忠義伯就有些興奮,他篤定伯府能恢復爵位。

  可是嘴剛沒忍住,流露了一絲笑意,然後就僵硬了,因為那大臣說負荊請罪的是忠武將軍府孫家二少爺!

  不是忠義伯府大少爺啊!

  忠義伯覺得他聽錯了,還有另外一個人,也以為他聽岔了,就是忠武將軍。

  他兒子昨晚一夜未歸,他臨睡前,還氣的牙根癢癢,要不是宵禁,他都恨不得讓家丁去把那不肖子抓回來,賞他一頓竹筍炒肉呢。

  卻怎麼也沒想到,他那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不肖兒子,居然開竅了,居然知道負荊請罪了。

  一定是昨晚列祖列宗聽到了他的祈求,不然那不肖子怎麼會忽然變的那麼懂事。

  正走神呢,忽然被人推了一下,身後的大臣笑道,「孫將軍,還不趕緊謝恩!」

  孫將軍有些懵,「謝,謝恩?」

  方才高興壞了,壓根就沒聽到皇上說了什麼啊,他謝什麼恩?

  那大臣有些撫額,「皇上又恢復你歸德將軍的官爵了。」

  忠武將軍是正四品。

  歸德將軍是從三品。

  皇上一高興,他又官復原職了。

  孫將軍一聽,一顆心高興了噗通亂跳,幾乎要從嗓子裡飛出來,趕緊跪下來謝恩。

  皇上見了,笑道,「雖然之前孫二少爺德行有虧,但能負荊請罪,也算是浪子回頭了,孺子可教,希望孫將軍回去,對孫二少爺的管教不能懈怠,為朝廷培養棟樑之才。」

  孫將軍聽了,連連點頭。

  回去一定嚴加管教,以後要再發現兒子去青樓酒肆和人廝混,非得打斷他雙腿不可,不然要是被人彈劾,只怕他要連同一家老家滾出京都了。

  不過兒子能知錯悔改,負荊請罪,也真是叫他大吃一驚。

  不僅孫將軍大吃一驚,忠義伯府大少爺更是吃驚不小。

  他早上起來,美美的吃了一頓,在忠義伯府老夫人和大太太的千叮鈴萬囑咐下。才騎馬到瑾淑郡主府來負荊請罪。

  他把錦袍脫了丟給小廝,然後背著荊條,走到瑾淑郡主府前跪下。

  才跪下呢,就聽到有人笑道。「今兒真是邪門了,怎麼那麼多人負荊請罪啊?」

  王大少爺一頭霧水,還有別人負荊請罪嗎?

  他默默的跪在那裡,心底不住的祈禱伯府能恢復侯爵。

  他跪了半個時辰,冷硬的青石地板。跪的他膝蓋骨都疼。

  郡主府總管倒是過來請了兩回,可是他就是不走。

  明郡王一襲錦袍,打著玉扇出門,瞧見王大少爺跪在那裡,他看都沒看一眼,就要走。

  總管喊住他,「郡王爺,忠義伯府大少爺還跪著呢。」

  明郡王皺了眉頭,還未說話。

  那邊有騎馬聲過來了,不悅道。「怎麼這麼的磨蹭啊,才剛剛出門……。」

  說完,逸郡王瞧見有人跪在地上,就望著明郡王道,「不是我說你,你怎麼還讓忠武將軍府二少爺跪著呢,皇上都誇讚他知錯有加,孺子可教,你還不原諒他呢?架子不要太大。」

  明郡王兩眼輕翻,道。「你瞧仔細了,這是忠義伯府王大少爺,可不是孫二少爺。」

  逸郡王有些懵,「難道弄錯人了?」

  明郡王下了台階。失笑道,「沒有,在王大少爺來之前,我已經讓孫二少爺回去了。」

  「懂了,」逸郡王會心一笑,摸著馬油毛順滑的鬃毛笑道。「這是第二撥,還有沒有第三撥、第四撥了啊,你要忙,我們就改日再游湖,我可不想玩的時候還得分心,玩都玩不痛快。」

  明郡王翻身上馬,望著王大少爺道,「行了,我不怪你了,你回去吧。」

  說完,明郡王一揚馬鞭,就奔遠了。

  王大少爺猶豫了片刻,就爬了起來,灰溜溜的回府了。

  等回府之後,結結實實的挨了一頓板子,連帶這王大太太都挨罵了。

  「同樣是負荊請罪,人家天不亮就去跪了,他倒好,慢慢吞吞的,原本是板上釘釘的事,都能被他給磨蹭沒了!」忠義伯氣的差點撅過去。

  聽青鶯說完,喜鵲連連點頭,道,「我也懂了。」

  清韻正喝茶,她抿了一口,笑道,「懂什麼了?」

  喜鵲笑道,「姑娘聰明啊,能力挽狂瀾,化腐朽為神奇。」

  青鶯也連連點頭,「就是,這樣的主意,就是給奴婢一百年的時間,怕是也想不到。」

  可是姑娘,那麼小會兒就想到了,同樣是腦袋,為什麼姑娘的就格外的聰慧些呢。

  清韻搖頭一笑,「這叫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第一個吃螃蟹的,叫人欽佩。

  可緊接著第二個吃的,只能叫嘴饞。

  忠武將軍府孫二少爺跪,那是認錯。

  忠義伯府王大少爺後跪,在大家看來,那是衝著皇上會恢復忠義伯府爵位去的,目的性太強,認錯的誠心都沒了。

  喜鵲捂嘴笑,雙眼泛光,滿是期待道,「大夫人這一回,肯定又要被氣暈了。」

  大夫人得知這事,的確被氣的夠嗆,氣的她想暈都暈不了,腦袋漲疼的厲害,她咬牙罵道,「真是一群豬,愚不可及!好好一個主意,本該人人稱讚,鬧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不說,還成了個笑話!」

  丫鬟在一旁道,「夫人別生氣,侯爺主意多著呢,再讓侯爺幫著想一個就是了。」

  大夫人瞥了丫鬟一眼,冷笑瞪道,「侯爺心軟,才幫一回,你以為還有第二回嗎?!」

  讓她為愚蠢成這樣的娘家,再去跪第二回,惹侯爺和老夫人生氣,她決計不幹,況且,忠義伯府也沒什麼拿捏她的了。

  自己辦事不利,怪不到別人。

  丫鬟被吼的,縮著脖子不敢接話。

  再說老夫人,她聽到這消息,她撥弄著佛珠,輕嘆道,「莫非這就是命?那麼好的復爵機會,都能白白錯失,忠義伯府想恢復爵位,怕是無望了。」

  孫媽媽端茶過來,笑道,「奴婢只覺得太巧合了些。」

  「確實巧合。」老夫人接了茶,她知道孫媽媽指的是洩密,像侯府,不就有尚書府的眼線,還有其他的。

  「不過負荊請罪的主意,侯爺能想到,別人自然也可以,大夫人昨天那麼急急忙趕回忠義伯府告知,昨兒怎麼不去請罪,認錯還挑時辰,不怪被人搶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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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隱忍

  她聲音輕柔,如薔薇花般嬌艷欲滴的唇瓣,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溫柔淺笑,就像是荷塘裡,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似乎在人眨眼間,就要清艷綻放。

  那雙漂亮眸子,清潤泛著光澤,就那麼望著他,若非他定力深厚,怕是要被她吸進那一汪清泉中。

  兩人就那麼你望著我,我望著你。

  丫鬟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打擾了他們,只是一雙眼睛就滴溜溜亂轉了。

  最後還是清韻先出聲,她咦了一聲,道,「你身上的毒像是又去了一些,你提前解毒了?」

  楚北輕點了下頭,證實清韻所言。

  清韻沒有說什麼,楚北的身子骨比她預想的要好,提前幾天解毒並無妨礙。

  可是衛風跳進來,望著清韻道,「三姑娘,提前解毒對爺身子有沒有什麼影響?」

  清韻好笑,擅自提前解了毒,事後再來問她,有這樣遵醫囑的嗎?

  不過見衛風略帶擔憂的臉色,好像是出了什麼問題的樣子,只是她看不見楚北的臉色,只能憑直覺判斷他身子骨又好了些,便問道,「有話直說。」

  衛風就道,「爺昨晚讓錢太醫幫忙施針,也吐了不少毒血出來,只是今兒早上練劍時還很精神,之後便昏昏欲睡,做什麼都沒法集中精神,就方才,爺還在樹上睡著了……。」

  說著,衛風看了楚北一眼,見他腦袋上有綠葉,有些猶豫要不要過去取下來。

  還沒等衛風做決定,楚北已經走到清韻身側坐下了。

  清韻伸了手,道,「我看看你脈象。」

  楚北把手伸了,清韻握著他的手,纖弱的指尖搭在楚北的脈搏上,神情認真的幫著診脈。

  見她眉頭有些皺隴。衛風心都提了起來,等清韻收了手,他連忙問道,「有問題嗎?」

  清韻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望著楚北道,「不是什麼大問題,是錢太醫幫你施針時,施針手法有些不到位導致的。他應該是有一瞬間走神了。」

  索性他反應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衛風聽著,眼睛瞪的圓圓的,點頭如搗蒜,有些激動道,「三姑娘真是神了,爺昨晚藥浴時,睡著了,錢太醫幫他取下針時,他喊了一句『不。不要』,錢太醫就不敢動了,後來才反應過來,趕緊把銀針取下。」

  「我喊了嗎?」楚北望著衛風問道。

  衛風鄭重的點頭,「爺喊了,屬下幾個聽得真真切切的。」

  應該是睡著了,還做了什麼噩夢。

  「沒想到你還有說夢話的習慣。」清韻捂嘴笑。

  「我有嗎?」楚北神情冷肅。

  說夢話,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衛風搖頭,「昨晚是第一次聽爺說夢話。」

  清韻想了想。給了個解釋,「應該是半睡半醒間,被銀針扎疼了,才說的。」

  楚北臉黑了。衛風有些抖肩膀。

  三姑娘倒是和錢太醫想的一樣了,錢太醫聽楚北說不要,回過神來,失笑道,「扎針是有些疼,可是不要也得要啊。你且忍忍,毒解了就好了。」

  可事實上,爺是那種被刀砍了脖子都不會哼一聲疼的人,尤其被毒折磨了六年之久,他們從未聽爺叫過半句疼,怎麼可能被銀針扎一下,就說不要的人呢。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衛風望著清韻,問道,「那爺怎麼辦?能治嗎?」

  清韻聳肩,搖頭,「沒辦法治,只能等它自己好了。」

  「需要多久?」楚北問道。

  「大約三五天。」

  衛風大鬆一口氣,三五天而已,不妨事。

  清韻一個姿勢坐久了,有些僵硬,她動了下,不小心碰到了受傷的腳腕,有些呲疼。

  楚北望著她,眉頭皺著,問道,「你腳怎麼了?」

  方才就覺得她一直坐著,有些不對勁,沒想到卻是腳受傷了。

  清韻聽著,多看了楚北一眼,嘴角輕抽了下,她今天好像格外的自作多情。

  父親來,她以為是擔心她受傷的,結果他說對她醫術放心,來是跟她說馬車的事。

  她以為楚北來,也是因為她腳受傷,結果他根本不知道這事。

  好吧,崴腳這樣的事,在身為暗衛的衛馳眼中看來,那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了,就跟喝水不小心嗆了下似地。

  再者,清韻不是被刺殺崴腳的,是自己走路失神才傷了自己,而且,對清韻的醫術,他比侯爺更放心,那還有告訴爺的必要嗎,爺又不是大夫。

  所以,楚北才對清韻把腳崴了這事一無所知。

  清韻有些內傷,回道,「只是走路時,有些走神,不小心把腳崴了下,沒什麼大礙。」

  楚北聽著,道,「以後走路不要想事情。」

  清韻輕撅了下嘴,誰走路不想事情,只是她比較倒楣罷了。

  楚北不知道忠義伯府的事,他以為清韻走神是因為馬車的事,喜鵲也是這樣認為的。

  想到清韻受了委屈,她就憤憤不平,道,「雖然姑娘今兒沒受什麼傷害,可興國公府如此羞辱人,實在叫人氣憤,偏偏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侯爺想給姑娘討個公道都做不到。」

  要是喜鵲再大膽一點,她就會直接說了:興國公府是把對楚大少爺你的怒氣撒在了姑娘頭上,你可不能坐視不管啊。

  楚北眸底流出一抹冷芒,不過,很快就消散了,他望著清韻道,「馬車的事,我知道,只是沒有證據,就指責興國公府,反倒成了污衊。」

  清韻聽著,眉頭上揚了下,「你要來暗的?」

  明的不行,那只能來暗的了。
  
  清韻已經在想,有什麼毒,可以狠狠的折磨一下興國公府大少爺。

  很快,清韻就挑到了兩種毒。

  然而楚北的回答,卻叫她大吃一驚,怔在那裡半晌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因為楚北說,他不打算報復。

  不來的明的,也不來暗的。

  別說清韻吃驚了,就連衛風也驚呆了,這不可能是主子說的話啊,雖然爺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可被人羞辱了,不可能咽的下去。

  要是能咽,又何來當眾賞興國公府大少爺一腳,將他踹進牛糞裡的事?

  正想著呢,就聽清韻問楚北道,「你吃藥了?」

  她不僅問,手還在楚北跟前晃。

  楚北握著她的手道,「不是不報,是時機未到,興國公府心胸狹隘,錙銖必較,又是外戚,是扶持安郡王奪嫡的最大助力,將來安郡王登基,必定會重用興國公府,可興國公府如此小肚雞腸,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縱然沒有證據,可大家依然心知肚明,就算皇上還有五成想把皇位傳給安郡王,有興國公府這樣的外戚,只怕也只剩下兩三成了。」

  傳位,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要顧慮的事情多著呢,畢竟他們都想著皇位能世代永傳,凡是有可能影響皇位傳承,影響國祚的事,都要扼殺在搖籃裡。

  而歷朝歷代,外戚干政的事,實在太多,外戚可以說是帝皇施展制衡之術的關鍵。

  興國公手裡已經有十萬兵權了,要是安郡王登基,必定會剷除鎮南侯,以今日興國公府行事肚量,只怕連獻老王爺都不能倖免,到時候大錦朝的兵權,至少有半數在興國公的手裡。

  兵權高於皇權,到時候安郡王行事,必定受興國公掣肘,再來一個排除異己,這大錦朝可就是興國公手中之物了。

  照這樣展下去,大錦朝就會走向滅亡。

  楚北說著,望著清韻,問道,「為了大局,只能暫時委屈你了。」

  清韻笑了,她好像明白皇上把大錦律法給楚北看的原因了,皇上這是要鎮南侯府行事光明磊落的意思啊。

  興國公府用骯髒手段,為人所不齒,鎮南侯府則行事坦蕩,光明磊落。

  當即高下立見。

  清韻望著楚北,笑道,「你好像做什麼事,都大有深意。」

  賞給興國公府大少爺的那一腳,狠辣至極,可偏偏叫人挑不出來錯,畢竟興國公府大少爺羞辱人在前。

  可賞了興國公府大少爺一腳之後,他怒氣消了,可是興國公府的怒氣這輩子都消不了了,以後看到楚北,行事都會走三分極端。

  一走極端,就容易犯錯。

  清韻不信,興國公府大少爺在楚北手裡犯了錯,還能逃掉,肯定會倒楣,一倒楣就又生氣……從此陷入惡性循環。

  楚北低笑,笑聲醇厚中帶了三分壓抑,「皇上一日不立儲,鎮南侯府就不敢掉以輕心。」

  清韻輕笑,鎮南侯府用心到底還不夠,大皇子才是關鍵啊。

  可惜人家太任性了些。

  「興國公府算計我的事,以後有機會,我自己報。」清韻笑容清麗,恍若一朵盛開的山茶花。

  屋子裡,兩人在閒聊。

  外面,青鶯打了簾子進來,湊到清韻身邊道,「姑娘,綠兒打聽清楚了,大夫人回忠義伯府,是侯爺幫她出了個負荊請罪的主意。」

  「負荊請罪?」清韻眉頭斂緊,有些憋悶。

  她好不容易才讓忠義侯府被貶,就這樣讓它再恢復爵位,她不甘心。

  可被自己的爹坑,有什麼辦法呢。

  「這樣就難住你了?」楚北端茶輕啜,悠哉而問。

  那種成竹在胸,天下之事,沒有什麼可以難倒他的樣子,叫清韻覺得有些牙癢。

  清韻瞥了他一眼,笑容中透著幾分詭異,十分晃眼。

  「你雖然厲害,但也不要小覷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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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請罪

  得了侯爺提點之後,大夫人急急忙奔回忠義伯府。

  瞧見她來,忠義伯府上下高興壞了,因為王大太太回來說,一有消息,大夫人就會派人來通知她,誰想到她來的這麼快?

  而且,臉色並不難看,倒像是大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絕對是好消息。

  王大太太心急如焚,迫不及待的問道,「侯府答應讓三姑娘幫忙了?」

  大夫人搖了搖頭,「沒有答應。」

  王大太太臉上的笑瞬間僵硬。

  「沒有答應?」她怔了下,隨即拔高了聲音,有些不悅道,「沒有答應,那你回來做什麼?」

  語氣裡有些指責大夫人辦事不利。

  大夫人聽得一肚子邪火,恨不得轉身就走。

  忠義伯府再怎麼說,也是她娘家,她回自己的娘家,需要跟她報備一聲嗎?!

  她教子無方,教出來一個紈風流成性的兒子,連累侯府被變成了伯府,她沒責怪她,她反倒對她頤指氣使了起來,怎麼說她也是堂堂安定侯夫人!

  看著大夫人臉垮著,王二太太就知道她生氣了,她也知道王大太太最近受了不少氣,可那都是她活該受的,現在伯府全仰仗安定侯府了,她怎麼就不知道忍忍。

  王二太太心底對王大太太多有抱怨,但為了伯府,她還是扶過大夫人,說好話道,「大嫂也是心急壞了,她以為你是說服了侯府幫忙,誰想不是,失望之餘,這才說錯了話,你別放在心上。」

  大夫人冷笑一聲,「我哪敢跟大嫂置氣,她不怪我辦事不利,我就謝天謝地了。」

  王大太太也知道她話說的有些過分了,趕緊賠笑道。「是我說錯了話,我這些天,實在是太焦頭爛額了,說話都有些不經過大腦了。」

  你那是不經過大腦嗎。你那根本就是沒腦子好不好!

  大夫人在心底狠狠的罵了一句,氣才順了些。

  王三太太站在一旁,忍不住道,「就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說正事吧。我這一顆心,就跟貓撓了似地,實在是等不及了。」

  大夫人望著王大太太道,「之前,伯府讓我幫忙恢復侯府爵位時,我就說過了,老夫人氣量小的很,當初王家沒有幫侯府,就別指望她幫忙,她根本就不會答應。我可是什麼辦法都使了,她根本就不為所動。」

  說來這事,忠義伯府也後悔著呢。

  當初,清韻幫安定侯府恢復爵位,忠義伯和幾位老爺就在朝堂上看著,誰也沒站出來幫著說句話,哪怕說一兩句,也算是幫了忙。

  有那麼點恩情在,現在求上門去,也不會那麼的尷尬。安定侯府也不能這麼理直氣壯的回絕。

  「老夫人不同意,那三姑娘呢?你是安定侯府嫡母,吩咐女兒做點事,總可以吧?」王三太太問道。

  要真那麼容易。她會跪求老夫人嗎?

  那是個精明的小賤人,不是溫和聽話的小綿羊,可以任由她呼來喝去,她已經在她手裡連栽了幾個跟斗了!

  大夫人冷了眼神,望著王大太太道,「今兒大嫂也見識到她的態度了。你送她貴重的羊脂玉手鐲,她可動心了?」

  王大太太沒有說話。

  大夫人就道,「她手裡至少有十幾萬兩的銀票,那些首飾更是不知道有多少,皇上賞的,太后賞的,寧王妃送的……忠義伯府送去的那點東西,能打動她才怪了,她又有鎮南侯府做靠山,還有鎮南侯府派去的暗衛貼身保護,我敢將她當成一般的女兒逼她聽話嗎?」

  忠義侯府老夫人坐在羅漢榻上,聽得眼神肅冷。

  她望著大夫人道,「當真一點希望都沒有?」

  大夫人很堅決的搖頭,「沒有。」

  王老夫人的臉刷的一下白了,她手揉太陽穴,好不容易想出來一個辦法,竟然走不通。

  正絕望著呢,就聽大夫人道,「侯府走不通,但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王老夫人又把頭抬了起來,催道,「快說。」

  見她這麼急,大夫人反倒沒那麼急了,她望著王老夫人道,「說到銀票,我還欠伯府三萬兩呢……。」

  屋子裡的,都是聰明人。

  關鍵時刻,大家正是心急的時候,大夫人卻忽然提銀票的事,這不明擺著是威脅嗎,伯府不說銀票一筆勾銷,她根本就不會說是什麼辦法。

  今兒上午,王大太太送血人蔘去侯府,大夫人就說了,她幫伯府說情,說動侯府讓清韻出面幫忙求情,條件就是她欠的三萬兩,從此一筆勾銷。

  不然,大夫人會為了一個勒索她三萬兩銀票,有事不幫忙,只會拖後腿的娘家那麼賣命,不惜惹怒老夫人嗎?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欠伯府的三萬兩,實在是沒錢可還了。

  難道她要再打一回清韻的主意嗎?

  已經上了一回當了,吃了那麼大的虧,她還敢不長記性嗎?

  大夫人態度擺在那裡,王家人有氣,都不能撒。
 
  王老夫人笑了,眼神有一瞬間的暗冷,很快又恢復如初。

  她還從未想過,有被庶女拿捏的時候。

  王大太太捏緊帕道,「不是說好的,只要伯府能恢復侯爵,三萬兩銀票的事,就一筆勾銷嗎?」

  大夫人搖頭,「我這人最討厭欠債了,一想到我欠伯府三萬兩銀票,我就輾轉反側,夜不能寐,誰知道伯府哪一天恢復爵位,我只想儘快把錢還上。」

  「你想怎麼樣?」王大太太有些生氣了。

  王大太太生氣,大夫人氣更大,她不過是送錯了東西來,竟然被威脅要賠償三萬兩。

  現在忠義伯府有求與她,也不說那錢就不用還了。

  一邊要她幫忙,一邊要她還錢,她真恨不得一巴掌扇死她們。

  「我要現在就一筆勾銷!」大夫人也不拐彎抹角了,坦白道。

  王老夫人眼睛猛然一縮,她嘴角上揚一抹弧度,道。「我倒是要聽聽,是什麼主意,能價值三萬兩了。」

  她這麼說,也算是答應了。大夫人這才道,「負荊請罪。」

  聽到這四個字,王老夫人眉頭緊皺了下。

  大夫人就道,「皇上貶斥咱們王家,不正是因為王家教子無方。闖下禍事嗎,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只要大少爺認識錯了,去瑾淑郡主府跪求明郡王和郡主的原諒,這樣知錯就改的態度擺在那裡,幾乎可以做天下人的榜樣了,皇上不但會息怒,還會誇讚咱們王家。到時候,再有幾個大臣幫著說情,咱們王家還能不恢復爵位?」

  大夫人把教子無方四個字咬的很重,王大太太額頭都有些青筋跳動了。

  可是聽大夫人後面的話,她不得不讚歎,這是一個絕好的主意,比她登門求安定侯府更好。

  「這主意是你想出來的?」王大太太有些質疑。

  大夫人站起身來,瞥了她道,「主意是我求侯爺幫忙想的,他可比一般人要重情的多。」

  王家人臉上。又露出尷尬之色了。

  大夫人也不想再嗆駁她們什麼了,有些疲憊道,「時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府了。」

  泠雪苑。內屋。

  清韻正一邊啃糕點,一邊看大錦律法。

  大錦律法很枯燥,可是皇上罰她抄大錦律法的本意不是罰,而是讓大錦律法為她所用,她必須得看,而且還得看的認真仔細。

  忽然。緊閉的窗戶傳來吱嘎一聲響。

  清韻瞥頭,就見楚北跳進來。

  然而,就在這時候,紫箋站在珠簾外,道,「姑娘,侯爺來了。」

  清韻,「……。」

  楚北,「……。」

  居然巧成這樣,這是翁婿兩個要在她這裡暢聊的節奏?

  這邊侯爺邁步進來。

  那邊楚北縱身一躍,又跳出窗外了。

  清韻沒憋住,笑了出來。

  「笑什麼呢,這麼高興?」侯爺打了珠簾進屋,笑問道。

  清韻憋了笑,趕緊把書放下,要下床來。

  一著急,就把腳還受傷的事給忘記了,這不一碰到地,就呲疼了起來。

  喜鵲趕緊扶著她,道,「姑娘,你小心些。」

  侯爺見了就隴眉了,「都受傷了,還不知道愛惜自己,快坐下。」

  語氣有些責怪,但滿滿的都是疼愛,聽得清韻心底暖洋洋的。

  她坐下,望著侯爺道,「已經上了藥,睡一覺起來就能好個七七八八了。」

  「你的醫術,我放心。」侯爺點頭道。

  清韻聽著,眉頭就扭了,露了些女兒家有的嬌憨,「父親對我醫術放心,那來泠雪苑肯定不是關心我崴腳的事,莫不是要我幫忠義伯府吧?」

  侯爺聽得失笑,「爹爹說你醫術高,所以不擔心,怎麼來就不是關心你崴腳了,爹爹來就是擔心你腳傷的嚴重,要說別的事,還真有一件,但和忠義伯府無關。」

  清韻眨眼,猜測道,「是因為馬車的事?」

  侯爺點頭,「就是馬車的事,有人把對楚大少爺的怒氣撒在你身上,父親豈能坐視不理,可派人去查,卻一無所獲,車夫死了,是被人當眾毆打致死的。」

  趕著大糞的車和馬車相撞,能把大糞潑到馬車上來,還不知道周圍有多少人遭了殃。

  氣極之下,對趕馬車的人拳打腳底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車夫一死,就死無對證了。

  有證據都不一定能拿興國公府怎麼樣,何況是沒有證據了。

  看到侯爺眸底憤岔隱忍的神情,清韻搖頭道,「興國公府既然敢這樣做,必定有十足的把握不會被人查到,父親查不到,是情理之中的事。」

  「寧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侯爺惋嘆道。

  清韻點頭,「女兒知道。」

  侯爺陪著清韻坐了好一會兒,方才離開。

  從始至終,都沒有提忠義伯府的事。

  清韻有些納悶,如果侯府沒有答應幫忙,那大夫人回忠義伯府做什麼?她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嗎?

  「讓綠兒去打聽一下,看大夫人回忠義伯府是為了什麼。」清韻吩咐道。

  她話音還未落,那邊楚北又跳窗戶進來了。

  看著他,喜鵲也忍不住捂嘴笑了。

  因為楚北頭上有片樹葉,應該是在樹上等了許久。

  清韻輕咳一聲,道,「你沒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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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3 23:55: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八章 勉強

  回了屋,老夫人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雕花銅鏡中的自己,輕嘆了一聲。

  孫媽媽站在她身後,她知道老夫人不是真要睡覺,所以沒有幫老夫人取下髮髻上的金簪,而是幫她捏肩。

  聽著老夫人一聲接一聲的嘆氣,孫媽媽忍不住道,「老夫人可是在為三姑娘擔憂?」

  孫媽媽陪伴老夫人半輩子了,老夫人心裡想什麼,她最清楚。

  老夫人嘆息,是因為大夫人,其實更多的還是因為三姑娘。

  要是今兒馬車被撞之事,真的是興國公府所為,那興國公府的心眼當真是比針眼還小了,楚大少爺讓興國公府大少爺當眾丟了臉,興國公府不敢找楚大少爺報復,就把氣撒在三姑娘身上。

  三姑娘是楚大少爺即將過門的嫡妻,給她羞辱,就是給楚大少爺羞辱,況且楚大少爺曾經當眾說過,此生有三姑娘足矣,絕不納妾。

  有這樣一個心胸狹隘,睚眥必報的敵人,只怕連出門都要擔心會被算計,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便是想想,孫媽媽都覺得身子發怵,一股涼意從腳底心,穿過尾椎,直達後腦勺。

  「出嫁前,若非必要,就別讓清韻出府了。」老夫人聲音透著濃濃的無奈。

  有些人,惹不起,只能盡量躲著了。

  剛說完,就有丫鬟敲門道,「老夫人,侯爺來了。」

  老夫人不為所動。

  孫媽媽就道,「奴婢出去瞧瞧。」

  她還真怕大夫人一直跪在那裡,老夫人總不能一直躲著不見她吧,得讓侯爺把大夫人帶走才好。

  再說侯爺,他邁步進春暉院,就覺察出了不對勁。

  原本在屋子裡伺候的丫鬟,這會兒全在院子裡,頻頻往正屋張望。

  見侯爺過來,一個個福身給他見禮。

  侯爺斂了眉頭,問。「怎麼都在屋外?」

  紅綢忙回道,「老夫人和大夫人在屋內說話,已經有好一會兒了。」

  準確的說,已經有兩刻鐘了。

  往常也有在屋子裡聊天。不要人伺候過,可還沒有聊這麼久過的,尤其這一回大夫人還跪著,她們都好奇老夫人會不會幫忠義伯府。

  不過說句心裡話,她們是不贊同侯府幫忠義伯府的。

  當初忠義伯府都沒有幫侯府。憑什麼出了事,就來找侯府幫忙,以為侯府好說話呢。

  讓侯府幫忙也就算了,畢竟是親家,能幫把手,就幫一把,可憑什麼要三姑娘幫忙啊?

  三姑娘欠了他們忠義伯府什麼嗎?

  需要三姑娘幫忙時,就笑臉相待,一口一個自家人,呸!

  真不要臉。誰跟她是自家人。

  就因為她這樣無緣無故的獻殷勤,害的三姑娘胡思亂想,都把腳給崴了。

  沒怪忠義伯府就不錯了,還想三姑娘幫忙?

  簡直是做夢。

  侯爺不知道丫鬟們心裡所想,他邁步進屋。

  等繞過屏風,只見到大夫人跪在地上,根本就沒看見老夫人的人影。

  他眉頭不期然皺緊了下。

  大夫人聽到腳步聲,而且腳步很輕,她以為是哪個丫鬟,心當時就一緊。她是侯府當家主母,跪求老夫人救她娘家,結果被老夫人乾晾在這裡,這是極沒臉的事。丫鬟們素來喜歡碎嘴,要是傳揚出去,還不知道背地裡怎麼笑話她呢。

  大夫人沒有動,直到侯爺走上前來,她眼角餘光瞄到侯爺的錦袍和鞋子。

  她大鬆了一口氣,原就微紅的眼眶。眼淚就在眸底打轉了。

  等侯爺問她這是在做什麼,大夫人眼淚就滑了下來,抓著侯爺的錦袍,求侯爺了。

  「侯爺,我也知道當初侯府被貶,忠義侯府沒有幫忙,如今出了事,卻來求侯府幫忙,有些說不過去,可當初侯府是因為江家被貶的,我娘家父兄心底存著氣,覺得侯爺心底沒有我,只有過世的姐姐,才故意不幫忙的,他們跟我說過,哪一天,侯爺親自登門相求,忠義侯府就是傾盡全力,也會幫侯府的……。」

  大夫人聲音哽咽,可是說出來的話,並沒有什麼說服力。

  幫了就是幫了,沒幫就是沒幫,事實勝於雄辯。

  找尋各種各樣的理由,只會聽得人心煩。

  侯爺一把甩開大夫人,道,「若是當初,江家也是因為教子無方,才導致江老太爺被貶,我也不會幫江家在皇上面前求情。」

  一聽這話,大夫人就知道侯爺不會幫忠義伯府了,她咬了唇瓣,淚眼婆娑的望著侯爺,「當初侯爺都不知道江老太爺為何被貶,就幫他在皇上面前求情,那時,又怎麼知道不是江家小輩闖了禍?」

  侯爺氣笑了,「江家小輩闖禍?忠義伯府幾位少爺和江大少爺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們什麼稟性,我會不知道?江家家教甚嚴,若是江家有這樣敗家子的紈绔嫡長孫,早打斷雙腿了。」

  大夫人雙拳捏緊,哭的更可憐。

  可是侯爺最不耐煩的就是女人哭,哭能解決問題嗎,他不耐煩的耍了袖子道,「行了,別總以為我偏心清娘,偏袒江家,若是今兒忠義伯府是被人冤枉才會被貶,便是你不求我,我也會幫忠義伯府伸冤昭雪。」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當初侯府因為江家被貶,忠義侯府不願意幫忙,今兒換成忠義侯府倒楣了,你以為清韻就願意幫忠義伯府求情?堂堂忠義侯都沒有那肚量,你以為清韻一個女兒家就有了?當日,我不強求忠義侯府幫我,今日,我就不會勉強清韻。」

  一番話,再次叫大夫人啞口無言。

  可忠義伯府已經給她放了狠話了,當初江家被貶,侯爺不遺餘力的幫著求情,現在輪到忠義伯府了,侯爺卻不聞不問。

  同樣是親家,待遇卻天差地別。

  這說明什麼?

  說明大夫人不及江氏在侯爺心目中分量重,如此沒用的女兒,要來何用。

  說白了,侯府要是不幫忠義伯府,大夫人以後也別回娘家了,忠義伯府只當沒有她這個女兒。

  其實大夫人心底的氣不比老夫人小,而且怒氣更大,她也惱忠義伯府之前不幫忙,恨不得撒手不管。

  可忠義伯府說得出,便做的到。

  她不能沒有娘家庇佑,雖然這娘家也沒給她撐過腰,幫過忙,可有總比沒有好啊。

  她想,今兒幫忠義伯府一回,她日有事相求,忠義伯府不能不幫忙。

  大夫人苦苦哀求,可是侯爺根本就不為所動。

  有些忙能幫,有些忙,那是堅決不能幫。

  忠義伯府根本就不知道他們錯在哪裡,更沒有反省,就算今日他幫著說好話,讓清韻去幫忙求了情,忠義伯府也恢復了爵位,可有王大少爺這樣的嫡長孫,忠義伯府遲早要完。

  與其將來闖下大禍,還不如從現在起好好教養王大少爺,至少將來還能守著伯府。

  要說侯爺和老夫人,那真的是親母子。

  老夫人嫌大夫人煩,躲回屋,裝睡覺了。

  侯爺煩了,他也要走。

  可是這一回,大夫人哪還能讓侯爺走?

  讓她為了忠義伯府長跪不起,那是不可能,可話已經放出去了,要是自己爬起來,那可就真沒臉了。

  大夫人死死的拽著侯爺的錦袍不放,侯爺用力掙脫,只把大夫人帶的往前拖,根本就掙脫不開。

  侯爺額頭青筋暴起,「你在我面前跪沒用,該跪的是王大少爺,他去瑾淑郡主府負荊請罪,求得瑾淑郡主原諒,比誰求情都管用。」

  說著,見大夫人還不鬆手。

  侯爺沒輒,一用力。

  刺啦一聲傳來。

  好好一件錦袍,就被撕下來了。

  侯爺揉著太陽……三步並兩步跑了。

  大夫人捏著手裡的錦袍,氣的狠狠的往地上一丟。

  可細細思量,侯爺說的話也沒錯。

  與其求人,不如求己。

  犯錯的是她那不懂事的侄兒,憑什麼她要替他跪?

  大夫人爬起來,因為跪了許久,膝蓋發軟,一時沒穩住,又摔了下去。

  站在暗處瞧著的孫媽媽,聽到那膝蓋撞地聲,都覺得膝蓋疼的厲害。

  大夫人疼的倒抽氣,心底更是把忠義伯府惱得牙根癢癢。

  忍著膝蓋疼,大夫人爬起來,在椅子上多坐了會兒,等膝蓋不那麼疼了,方才出去。

  孫媽媽沒有出去幫忙,她知道,大夫人不願意別人知道她倒楣的樣子。

  等大夫人走了,孫媽媽回內屋,稟告老夫人道,「大夫人走了,瞧樣子,應該是回忠義伯府了。」

  彼時,老夫人正跪在佛前,撥弄佛珠。

  聞言,手中佛珠頓了下,她睜開眼睛,問道,「侯爺答應幫她了?」

  孫媽媽搖頭,笑道,「侯爺對三姑娘,愧疚都來不及,哪裡會為了忠義伯府為難她,不過,說到底,侯爺還是心軟了些,幫大夫人出了個主意,讓王大少爺去瑾淑郡主府前負荊請罪,就是不知道忠義伯府能不能體會到侯爺的一番苦心。」

  老夫人聽得一笑,笑意未帶眼底,「養不教,父之過。我看,要跪的不止王大少爺,忠義伯府大老爺也要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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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求情

  因為急著回府,臨時買的馬車很普通,甚至可以說有些破舊了。

  趕車的車夫,卻穿著一身黑衣勁裝,面色冷峻,有些不苟言笑。

  馬車遠遠的過來,安定侯府門前的小廝一直瞧著呢,總覺得這駕馬車佩不上這個車夫。

  兩個守門小廝,負責守門,除了通傳之外,一整天都得守在門外。

  看人來人往,品頭論足,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事。

  本以為這駕馬車只是路過,誰想到馬車正好在侯府大門前停下了。

  這麼破舊的馬車,連侯府下人坐的馬車都比不上,也不知道是侯府哪個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

  兩小廝存了輕蔑之心,就不像對其他人那樣殷勤,懶洋洋的靠在那裡瞧著。

  衛馳下了馬車,吩咐小廝道,「拿凳子來。」

  兩小廝理都沒理。

  青鶯嘩的一下掀開車簾,心情不好的她,火氣格外的大,「沒長耳朵啊,拿凳子來!」

  兩小廝身子一凜,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青,青鶯姑娘?」

  青鶯是清韻的貼身丫鬟,寸步不離,她在馬車裡,那三姑娘肯定也在啊。

  兩小廝哪還敢慢待,這不趕緊的搬了凳子過來。

  青鶯下了馬車之後,才扶著清韻下來。

  那邊,周總管過來了,是兩小廝請過來的。

  這兩個小廝中,其中一個是周總管的侄兒,守門的活雖然無聊了些,可是輕鬆啊,而且還時不時的能收到些好處,是個肥差。

  現在他們無意慢待了清韻,想到青鶯說話時的火氣,兩小廝怕挨罰,趕緊找周總管幫著來說個情。

  瞧見清韻乘坐的破舊馬車,周總管也詫異了。「三姑娘不是被接進宮了嗎,怎麼……?」

  怎麼就坐這樣破舊的馬車回府了,而且還不是宮裡的公公送回來的,走之前。不是說好的,會安然無恙的把三姑娘送回來嗎,侯府才沒有派馬車去宮外等候啊。

  清韻臉色還有些難看,她未說話,青鶯就忍不住道。「姑娘是進宮了沒錯,宮裡也派了馬車送姑娘回來,姑娘臨時起意,下馬車逛了會兒街,讓宮裡的馬車回來通知一聲,誰想那馬車在街上和一駕拉大糞的車撞上了,幸好姑娘不在車裡,否則真不敢想像!」

  青鶯越說越氣憤,小臉通紅,有些咬牙切齒。

  周總管聽得有些怔住。府裡的大糞和餿水,都是天不亮就被送走了,哪有青天白日的有人拉著大糞穿街而過的,尤其是鬧街,經常有達官顯貴路過,就是借那些人幾顆虎膽,也不敢侮了貴人的鼻子啊。

  偏巧,就有一駕大糞車路過,還偏巧和三姑娘坐的馬車撞上。

  世上可沒有那麼多的巧合,太巧合的事。往往都是人為。

  想到有人夜闖侯府,要刺殺三姑娘,還有和寧王府若瑤郡主共乘馬車,結果險些出事。再到今天……

  周總管不得不感慨一聲,三姑娘真是命途多舛啊。

  雖然兩個小廝慢待了清韻,但是清韻並未將這麼點小事放在心上,邁步朝內院走去。

  只是走了沒幾步,便瞧見大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碧春送忠義伯府大太太出來。

  以往瞧見清韻,忠義伯府大太太臉上的神情多是不屑一顧。今兒卻對清韻笑了,笑容那叫一個真誠啊。

  真誠的叫清韻不期然打的個寒顫,左右張望,以為被禁足的沐清柔就在她身後。

  可是她身後,除了青鶯,再無別人。

  真的是對她笑呢,難道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清韻抬眸看了眼天。

  這麼個空檔,忠義伯府大太太就走上前來了,清韻便福身給她見禮。

  只是不等她屈膝,忠義伯府大太太就把她扶了起來,臉上帶著長輩疼惜小輩的笑容,道,「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多禮呢。」

  一個忍不住,寒顫再次襲來,清韻背脊都哆嗦了下,有一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錯覺,她望著忠義伯府大太太道,「王大太太是不是認錯了人,我不是五妹妹。」

  忠義伯府大太太臉色的笑頓時有些僵硬,有種熱臉貼人冷屁股,還被人嫌棄的感覺。

  碧春見氣氛尷尬,忙笑著打圓場道,「三姑娘喊大夫人一聲母親,和五姑娘一樣,都是王大太太的侄女,本就是一家人。」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清韻下意識的把要手收回來,可是被忠義伯府大太太握的緊緊的,根本動彈不了。

  而且要命的,忠義伯府大太太要把她手腕上的玉鐲送給她。

  玉鐲不錯,精緻細膩,玲瓏剔透,可東西再好,也得看是誰送的啊,王大太太送的,那是堅決不能要。

  清韻一個用力,總算是把手收了回來,她連忙道,「無功不受祿,不敢擔王大太太的重禮,不耽誤王大太太回府,告辭。」

  說完,清韻福了福身子,便往前走去。

  青鶯亦步亦趨的跟著,走遠了幾步,她還回頭看了一眼。

  見忠義伯府大太太站在那裡,一直看著她們,青鶯連打了兩個寒顫。

  今兒真是見了鬼了,忠義伯府大太太居然破天荒的要送姑娘玉鐲,姑娘不收,她還一臉的失望,她是不是撞邪了啊?

  正想著呢,就聽哎呀一聲傳來。

  青鶯回過神來,只見清韻扶著漆木柱子,身子蜷縮著,小心的坐下。

  青鶯落後幾步,忙上前扶著她,問道,「姑娘,你怎麼了?」

  清韻有些憋悶道,「把腳給崴了。」

  青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心底有些埋怨忠義伯府大太太,好端端的,非得要弄得跟撞了邪似地,害姑娘走路還要想事情,把腳給崴了。

  這裡還是外院,有不少小廝路過,清韻想把鞋襪脫下來揉一揉都做不到。

  青鶯扶著她,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清韻崴了腳,走路很疼。就沒有去春暉院,先回泠雪苑了。

  才走到院門口,綠兒就瞧見了她們,趕緊跑過來了幫忙。一邊不解的問道,「姑娘怎麼把腳給崴了?」

  扶了一路,青鶯也累著了,有綠兒搭把手,她輕鬆多了。她喘氣道,「別提了,總歸今兒只能用倒楣兩個字來形容。」

  綠兒一臉八卦神情,青鶯催道,「先回姑娘進屋。」

  兩人把清韻扶著進泠雪苑,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都要過來幫忙,清韻道,「都忙你們的去吧,我只是把腳崴了,沒什麼大礙。」

  「要不要請大夫?」紫箋擔憂道。

  清韻搖頭。「不用。」

  清韻回屋,喜鵲幫她把鞋襪脫下,看著她腳腕紅了,心疼的鼻子泛酸,「怎麼就這麼不小心呢,肯定疼壞了。」

  話音剛落,就有丫鬟進來道,「姑娘,紅綢來了。」

  「讓她進來。」清韻回道。

  丫鬟退出去。很快,紅綢就進來了。

  她見清韻坐在貴妃榻上,上前道,「老夫人聽聞姑娘崴了腳。有些擔心,特地讓奴婢過來看看。」

  「讓祖母擔心了,我傷的不重,歇養幾日就好了。」清韻回道。

  她今兒進宮,又是去見太后。老夫人肯定擔心不已,偏她回來了,又把腳給崴了,不能去見她,送上一顆定心丸。

  清韻就吩咐青鶯道,「祖母肯定是擔心我了,你隨紅綢去見老夫人。」

  吩咐完,再給青鶯使了個眼色。

  青鶯會意,姑娘這是要她多打聽下忠義伯府大太太來侯府的目的呢,她無緣無故的給姑娘獻殷勤,太不尋常了。

  青鶯就和紅綢一起出了門。

  喜鵲幫清韻揉腳腕,幫著上藥。

  清清涼涼的藥膏抹在有些疼的腳腕上,舒服極了,可是喜鵲用手把藥膏抹開,用了些力道,疼的清韻把唇瓣咬的緊緊的。

  等上了藥,紅箋端了盞茶過來,清韻接過,咕嚕咕嚕兩口,一杯茶就進了肚子。

  小半個時辰後,青鶯就回來了。

  她是帶著一臉怒氣回來的,清韻見了,就知道沒什麼好事。

  「是不是和忠義伯府恢復爵位有關?」清韻隨口問道。

  青鶯聽著,點頭如搗蒜,「姑娘一猜就準,可不就是為了忠義伯府恢復侯爵的事來的,姑娘救治瑾淑郡主有功,皇上都賞賜了你,忠義伯府想姑娘你出面,幫忠義伯府在瑾淑郡主和明郡王跟前說兩句軟話,讓他們熄了怒氣,好能恢復侯爵。」

  聽青鶯說著,喜鵲就鄙夷道,「之前侯府被貶,也沒少求忠義伯府,他們幫過忙嗎,現在居然有臉來求侯府。」

  求侯府也就算了,居然還讓姑娘出面幫著求情,真不知道這些人的臉皮是怎麼長的,臉皮厚就算了,難不成還沒記性嗎?!

  青鶯聳肩,道,「忠義伯府也知道他們以前沒有幫侯府,侯府不會輕易幫忙,這不,忠義伯府大太太今兒來,只見了大夫人,根本就沒有當面求老夫人,不過倒是送了一隻什麼稀世罕見的百年血人蔘,託大夫人送給老夫人,還有姑娘,忠義伯府也送了幾套都是,還有綾羅綢緞等。」

  綠兒嘴快,道,「姑娘賞賜多的是,誰稀罕忠義伯府送的那點子東西。」

  清韻坐在那裡,嘴角一抹冷笑,遲遲不散。

  她就猜到忠義伯府大太太來,是找她幫忙說情的。

  解鈴還須繫鈴人,忠義侯府之所以被貶,就是因為忠義侯府大少爺和明郡王打架,只要明郡王不生忠義伯府的氣了,忠義伯府恢復爵位大有希望。

  只是瑾淑郡主回京,想去探望的人倒是不少,可是見到瑾淑郡主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忠義伯府這樣上門意圖,用腳趾頭想的都知道的,能見到瑾淑郡主才怪了。

  偏巧,她又救治瑾淑郡主眼疾有功,雖然沒有完全醫治好,可最有希望幫瑾淑郡主治病的,就只有她了。

  她求瑾淑郡主和明郡王,他們不會不答應。

  忠義伯府想的極好,努力的方向也對,可清韻倒想問一句了,她們哪來的自信,她就會幫忙求情呢,簡直是異想天開。

  喜鵲望著青鶯,問道,「血人蔘,老夫人收了?」

  青鶯搖頭,「我不知道呢,我回來時,老夫人沒收血人蔘,讓她送回去給忠義伯府老夫人調補身子,可是大夫人當眾跪了下來,孫媽媽就把我們給轟了出來。」

  後面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說完,青鶯有些擔憂的看著清韻,「姑娘,你說老夫人會不會收血人蔘呢?」

  清韻勾唇一笑,「不會。」

  百年血人蔘,固然稀世罕見,可老夫人心目中,根本沒有東西能跟侯府爵位相提並論。

  老夫人更不是大夫人跪下來,使苦肉計就會心軟的人。

  老夫人心硬起來,那可不是一般的硬,當初那麼疼愛沐清凌,為了侯府,不也狠心將她嫁給中風偏癱的定國公府大少爺了嗎。

  雖然,忠義伯府要的是她幫著求情,可別忘記了,她上回幫安郡王和逸郡王求情,這兩人後台夠硬吧,皇上不照樣生氣了,倒是沒直接罰她,罰楚北抄了三遍大錦律法,楚北抄完,又輪到她抄了。

  她仗著醫治瑾淑郡主和明郡王有功,就去幫忠義伯府求情,她們肯定會去皇上跟前說好話,誰知道皇上會不會把氣撒她頭上來?

  皇上能把她的怒氣牽扯到楚北身上,難保不會撒在侯府身上。

  侯府好不容易恢復爵位,老夫人絕對不會因為那麼一隻血人蔘就冒險的,哪怕那是一隻稀世罕見的百年血人蔘。

  況且,大夫人其實心底有數,不然她也不會舍她先去求老夫人。

  畢竟要去瑾淑郡主府求情的人是她,直接求她就行了,大夫人知道就算她這一關過了,老夫人不同意,那都是白瞎。

  不過,清韻還想說一句。

  縱然她過了老夫人那一關,也過不了她這一關。

  貶斥忠義伯府就是她拜託楚北做的,現在又幫忠義伯府恢復侯爵,指不定楚北都要以為她腦子有病了。

  清韻把這事全當成熱鬧在看。

  而且,春暉院是真的熱鬧。

  大夫人撲通一聲跪下,孫媽媽把屋子裡丫鬟婆子都哄了出去,僅留下她陪著老夫人。

  看著大夫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而且老夫人不答應幫忙,她就長跪不起。

  老夫人望著她,問道,「當初,侯府被貶,你回忠義侯府求幫忙,可曾這般跪過?」

  一句話,直接把大夫人問住了。

  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老夫人好。

  回答說沒有跪過,那就是沒把侯府恢復爵位的事放在心上,婆家不及娘家重要。

  回答跪過,她既然起來了,那就是忠義侯府答應幫忙了,可事實根本沒有。

  她不論怎麼回答,老夫人都不會滿意,只會更怒。

  看著大夫人幾次張口,卻一個字都沒說。

  老夫人笑了,「到底是我心腸軟好說話,今兒,我也結結實實的硬一回。」

  說完,老夫人回屋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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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逛街

  清韻兩眼望天,有些哭笑不得。

  不用說,她也知道皇上找她所為何事,一個個的逼著她言而無信啊。

  太后和皇上,大錦朝最尊貴的兩個人,掌握著無數人的生殺大權,別說惹不起了,躲都躲不起。

  清韻認命的去了御書房。

  如她猜測的那般,皇上找她去就是想知道她是怎麼跟太后說的。

  清韻一五一十的全告訴皇上了,至於太后的叮囑,清韻只能抱歉了,她能逼著她把皇上的密旨當成耳旁風,就應該料想到皇上會同樣做,畢竟他們是親母子。

  只是清韻那麼說,倒叫皇上心提了起來,「你是哄騙太后,還是瑾淑郡主的病情真的那麼嚴重?」

  清韻能承認,敢承認她騙太后了嗎,堅決不能啊,連忙道,「清韻怎麼敢欺騙太后,只是把瑾淑郡主的眼疾說的略微嚴重了些,瑾淑郡主確實有失明的風險,但是可能性不大,至少幾年內都會安然無恙。」

  皇上聽著,放心的點點頭。

  清韻這才請罪道,「太后鳳威,清韻不敢違逆,還請皇上恕罪。」

  皇上擺手道,「朕知道你的難處,今兒這事,你辦的還算不錯,朕不責怪你,下去吧。」

  皇上讓清韻走,可是清韻站著沒動。

  皇上眉頭挑了,「怎麼不走?」

  清韻實在憋不住了,望著皇上道,「皇上,你能不能免了我抄大錦律法,我就要出嫁了,繡嫁衣什麼的都恨不得一天當成兩天用,還要找出治療瑾淑郡主眼疾的辦法,實在沒時間抄律法啊。」

  「你在威脅朕?」皇上有些不悅。

  這話怎麼聽著,都像是她要抄律法,就無瑕顧忌瑾淑郡主的眼疾,只能往後拖。

  看著皇上陰沉的臉色。清韻有些惶恐,「清韻不是威脅皇上,說的都是實話。」

  皇上看著她,陰沉的臉色如同天際陰霾。被風吹散,他道,「知道朝廷律法,不做有違律法的事,便不會被別人抓住把柄。甚至還能抓住別人的錯處,有時候,你不錯,就是對的。」

  清韻聽得眼睛睜大,皇上再次擺手道,「下去吧。」

  言外之意,就是不會收回成命,清韻還得罰抄律法。

  不過現在,清韻抄的略微甘心了那麼一米米,好像皇上罰抄律法是為了她和楚北好?

  可是。她還是很想說一句,有時候知道律法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啊,且不說法理之外還有人情,就拿今兒這事來說吧,太后明知道皇上給她下了密旨,可還是要追根究底,她能怎麼辦?

  太后給她也下了密旨,皇上不照樣會問,還不容她拒絕嗎。

  皇上。你也是深知律法的人,太后犯了國法,你能拿她怎麼辦,還不是知道睜隻眼閉隻眼就算了。

  律法。那是當權者用來壓制文武百官的,文武百官用來壓制百姓的,關她毛線的事,要她學習律法?

  清韻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

  跟著領路公公往前走,回到停馬車處。坐上馬車出宮。

  在馬車裡,晃晃蕩盪的,也沒什麼好看的,清韻就把眼睛閉上了。

  她竟然熟睡了,不過只睡了還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她睜開眼睛,道,「給我倒杯茶。」

  吩咐完,就聽青鶯回道,「姑娘,這馬車不是府裡的,沒有茶水糕點。」

  她也知道清韻口渴了,其實她也有些渴了,從出侯府到現在,都有一個半時辰了,一滴水都沒喝,偏早上吃的又是鹹味酥角,她記得姑娘吃了不少。

  清韻咽了下口水,她掀開車簾,往前車簾外。

  此時,馬車已經出了宮,街上人來人往,熱鬧喧囂。

  本以為看著外面,能轉移視線,不覺得口渴,可是看到有賣綠豆湯的,清韻只覺得嗓子要冒煙了。

  她忍不住道,「停下。」

  公公就勒緊了韁繩,道,「沐三姑娘有何吩咐?」

  清韻就道,「我就在這裡下馬車吧。」

  公公有些為難,「奴才奉命送姑娘回府,在這裡下馬車,奴才沒法回去交差。」

  青鶯知道清韻想逛街,她也想呢,當即對趕車公公道,「你放心吧,我家姑娘有鎮南侯府暗衛守著,不會有事的,你要怕交不了差,就回侯府,讓他們派馬車來……。」

  青鶯望著清韻,清韻接話道,「在風滿樓等我們。」

  公公聽著,眼睛四望,「有暗衛嗎,我怎麼沒瞧見?」

  他話音剛落,衛馳就騎馬過來了,他手裡還拿著個水囊。

  他見清韻說口渴,去找了水來。

  清韻喝了水,然後遞給青鶯。

  公公問道,「還下馬車嗎?」

  清韻猶豫了下,她下馬車,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找水喝,現在也不渴了,應該回府才對。

  可是她又想逛街,她來大錦朝這麼久,還沒正兒八經的逛過街呢,在府裡憋了那麼久,她都快憋出毛病來了。

  「下吧。」

  公公就去搬凳子來,青鶯下了馬車,然後扶清韻下來。

  公公獨自趕著馬車回安定侯府。

  上了街,然後清韻就從一個溫婉的大家閨秀,變成了一個看什麼都新奇的土包子,這也喜歡,那也要買。

  很快,衛馳雙手就堆的高高的了。

  而不遠處,清韻正站在一個賣糖人的攤鋪前,她身邊還站著四五個穿著補丁衣裳的小孩。

  她摸著其中一個小女孩的腦袋問,「喜歡哪一個?」

  小女孩怯生生的指著一個小猴子,道,「這個。」

  清韻就把那小糖人拿給了她。

  其他幾個小孩,每個人都給了一個,笑道,「吃吧。」

  幾個小孩高興的手舞足蹈。

  青鶯跟在一旁掏錢,她剛從荷包裡拿了兩錢碎銀子遞給賣糖人的,道,「不用找了。」

  賣糖人的是個頭髮半百的老人,難得遇到這麼大方的顧客,高興不已,連連道謝。

  看著他們高興,青鶯也高興。

  可是下一秒,她就把鼻子皺緊了,「怎麼這麼臭?」

  清韻也把鼻子捂緊了。

  她抬頭,就見幾米遠出有個年紀很大的老嫗,她一臉怒氣的走過來。

  那捏糖人的見了,忙道,「孩子他娘,你怎麼弄成這副模樣了?」

  清韻實在忍受不了大糞的氣味,趕緊走開。

  可是走了幾步,她又停了下來。

  只聽身後有說話聲傳來,帶著憤怒,「哎呀,別提了,提起來我就一肚子火氣,方才在街尾,一駕大糞車和宮裡出來的馬車撞上了,正巧我路過,遭了秧,你是不知道,那大糞桶都飛到那馬車上了,可憐那趕馬車的公公,就跟從糞池裡撈出來的似地,還有那馬車,髒的送給我,我都會嫌棄……。」

  她正說的起勁,就被老丈給打斷了,「回頭再說,還要做生意呢,太熏人了,你快回去洗洗。」

  那老嫗哎哎應了兩聲,又罵了幾句,就趕緊走了。

  青鶯聽著,眼睛睜圓,望著清韻道,「姑娘,那和大糞車撞上的宮裡的馬車,會不會就是我們坐的那……?」

  清韻清秀婉約的臉,此刻陰沉沉的,烏雲密布。

  衛馳站在一旁,臉也青的駭人。

  今兒幸好三姑娘臨時起意,要下馬車逛街,不然要是坐在馬車上,就憑他,還真的無法阻止三姑娘遭殃。

  前些日子,爺一腳把興國公府大少爺踹進牛糞,今天,三姑娘就差點遭受意外。

  要是是巧合,他絕對不信。

  明擺著是興國公府大少爺不敢拿爺怎麼樣,就拿三姑娘開刀。

  風滿樓,二樓。

  興國公府大少爺正在發脾氣,他將桌子上的茶盞,狠狠的摔在地上,幾乎吼道,「你再說一遍!」

  稟告的小廝縮著脖子道,「爺,那是駕空馬車。」

  興國公府大少爺一把拎起小廝的衣領子,道,「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說萬無一失嗎,現在你卻告訴我,人不在馬車裡?!」

  小廝雙腳離地,嚇出來一頭冷汗,趕緊道,「大少爺,咱們的人明明瞧見她坐在馬車裡,可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就不見了……。」

  興國公府大少爺氣上頭來,一腳把小廝踹了。

  小廝被踹在門上,摔倒在地,叫苦不迭。

  一旁,酒桌前,坐著一穿戴奢華的男子,正拿起酒壺給自己斟酒,他笑道,「平安和順,求財得財,求安得安,求和得和,遇難可化險為夷,以前我還不信,現在,我信了。」

  他說完,嘴角笑意冷如寒冰。

  手一抬,一杯酒悉數咽下。

  他放下酒杯,站起身來,要出門去。

  路過興國公府大少爺跟前,見他一臉氣不順,他道,「你該慶幸她沒事,否則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再說清韻,本來逛街的心情很好,結果卻得知有人算計她,要不是她命大,躲過一劫,她真的會羞憤的找根橫樑自盡了。

  青鶯也嚇壞了,她覺得還是待在府裡安全些,便道,「姑娘,咱們還是別逛街了,回府吧。」

  清韻點頭答應了。

  本來還指望侯府有馬車過來接她,現在甭指望了,那公公估計都要氣死了,哪裡還顧忌到她。

  最後,還是衛馳掏錢,買了駕馬車,才把清韻送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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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3 23:54: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五章 頭疼

  如老夫人希望的那般,瑾淑郡主的眼疾好轉了,而且好轉的很快。

  服了藥後,一夜過去,第二天起來,眼疾就好轉了一半。
 
  兩天過後,瑾淑郡主就不用戴著面紗了,不過眼睛裡還有一縷血絲,遲遲不散。

  雖然沒有完全治好瑾淑郡主的眼疾,但能讓瑾淑郡主看起來像個正常人,就非常難得了,畢竟這是太醫們都做不到的事。

  這不,皇上心寬了許多,尚書府三老太爺因舉薦有功,得了皇上嘉獎。

  連三老太爺都嘉獎了,清韻還能少了賞賜?

  這不,這一天,清韻正在吃燕窩粥,姿態嫻雅,甚是養眼。

  綠兒打了珠簾進屋來,眉開眼笑道,「姑娘,你醫治瑾淑郡主有功,皇上派人給你送了賞賜來,讓你去前院接賞。」

  清韻聽著,輕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她沒有立刻就走,而是慢條斯理的把剩下的半碗燕窩粥吃完。

  幾個丫鬟在一旁,等的那叫一個心急啊,賞賜比吃燕窩更重要啊,先去謝了恩,再回來吃不遲啊。

  偏清韻磨磨蹭蹭的,幾個丫鬟心裡就跟被人拿了雞毛撓啊撓的似地。

  不是清韻不想走,而是她心底在打鼓呢。

  她眼皮子在跳。

  不是左眼皮,是右眼皮。

  都說右眼跳災啊,這廂皇上送賞賜來,她卻右眼皮跳,她總覺得,她又要被皇上坑了。

  比起被皇上坑,不缺錢的她並不在乎那點賞賜。

  放下碗,清韻輕聲一嘆,起身朝外走去。

  今兒,來宣賞的不是孫公公,不過也是熟人了,孫公公的心腹小公公。

  在她來之前,老夫人和大夫人她們都到了。不過侯爺不在。

  宣賞的公公瞧見清韻進屋,笑的一臉的殷勤。

  可是清韻笑不出來,連擠一抹笑都艱難。

  正堂左邊,一溜煙站了六個小公公。

  他們手裡都端著托盤。上面擺著玉佩、金簪、玉鐲,還有玉如意……

  這些都是叫人羨慕妒忌的好東西,可清韻的眼睛卻落在最後一個小公公身上。

  因為他的托盤裡擺著一摞高的書。

  那高度,不高不低,正好是大錦律法的高度。

  清韻的心有些抽疼。她就知道她右眼皮不是隨便亂跳的。

  果不其然,宣賞公公宣讀了一堆賞賜後,很惋惜的看著清韻道,「雖然三姑娘醫治瑾淑郡主有功,但一碼歸一碼,之前皇上就說過,罰鎮南侯府楚大少爺抄律法,他若抄錯一個字,便罰三姑

  娘你跟著抄三遍,前天。楚大少爺把罰抄的律法交給皇上,皇上讓人比對,發現錯了三個字,依照先前所言,應該罰三姑娘抄九遍,不過念在三姑娘你有功的份上,皇上只讓你抄三遍。」

  那個只,聽得清韻額頭一跳一跳的。

  坑了她,還要她感恩戴德?!

  青鶯和喜鵲兩個臉就白了,兩人連忙申辯道。「姑娘,奴婢們對照的很仔細,根本……。」

  她們兩個話未說完,就被清韻抬手打斷了。

  幾個丫鬟對照了好幾遍。她們辦事,她信的過。

  明顯是皇上坑她,她們這樣說,那就是在質疑皇上耍手段,要是傳到皇上耳朵裡,那可不是小事。

  忍著心中憋悶。清韻在心底問候皇上,嘴上還得恭謹的謝皇上開一面。

  宣賞公公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皇上也真是的,一邊賞賜沐三姑娘,一邊要罰她抄朝律法,這不是矛盾嗎,何不功過相抵?

  宣賞公公腹誹完,又望著清韻道,「對了,太后聽聞三姑娘醫術不凡,正巧她這兩日有些頭疼,太醫們開的藥,都沒有什麼效果,讓三姑娘隨我們進宮給太后瞧瞧去。」

  清韻聽得一怔,讓她進宮給太后治頭疼?

  只怕頭疼是假,詢問瑾淑郡主的病情才是真吧。

  聽太后要找清韻,老夫人的眉頭就皺的緊緊的,幾乎能夾死蚊子了,她始終忘記不了太后下懿旨要賜死清韻的事,她傳召清韻,絕沒有什麼好事。

  老夫人想提醒清韻小心,可是當著宣賞公公的面,有些話,根本就不能說,更不能讓周梓婷陪同一起去,只能道,「太后身子金貴,你有什麼醫治的想法,多和太醫們商量。」

  多和太醫們商量,這是要她給自己找幾分保障呢,清韻點頭,表示記下,然後道,「祖母,那我去了。」

  出了侯府,坐上馬車,清韻朝皇宮駛去。

  錦墨居,庭院內。

  楚北正在練武,手中一柄軟劍,宛如龍蛇,身影閃動如鬼魅,劍破長空,有裂帛之聲。

  一盞茶後,他收了劍,丟給衛風。

  衛律送上茶水,楚北接過,猛然灌了一口,然後綿長的呼出一口氣,說不出的清爽痛快,好像渾身的毛孔都舒展了開來。

  衛風拿著劍,雙眼都亮的閃光了,「今兒練了半個時辰了,爺氣息依舊沉穩,絲毫沒有要毒發暈倒的樣子,身子應該好了至少六成了。」

  不過楚北提前了八天施針的做法,衛風還是不大贊同,不過八天而已,又不是等不及了。

  可是楚北堅持,錢太醫又說有把握,他說的話,根本沒人聽,好在萬幸沒出什麼事。

  想到以前,清晨起床,練一個時辰的劍,再泡個澡的日子,楚北甚至懷念。

  想著,嘴裡已經吩咐出來了,「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衛律趕緊去準備。

  只是才轉身,便瞧見有人影踏水而來。

  還不止一人。

  兩人一前一後。

  最先落地的是衛馳。

  他上前,稟告道,「爺,太后傳召三姑娘進宮給她治頭疼。」

  楚北眉頭皺緊了下,不過他沒有說什麼,而是望著另外一個暗衛。

  他問道,「有大皇子的消息了?」

  暗衛輕點了下頭,「暗衛在明州發現了大皇子的隨身玉佩,不確定大皇子在不在明州,但他絕對去過。」

  那玉佩是在一個老嫗手裡發現的。她說是一個戴面具的年輕公子給他的,身高體型,大皇子都吻合。

  總算是有他消息了,楚北略鬆了一口氣。卻不敢掉以輕心,吩咐道,「加派人手去找。」

  暗衛領命,轉身離開。

  衛馳沒有走,清韻進宮了。他跟不進去,侯府他待夠了,清韻不在,他回去看丫鬟掃落葉嗎?

  再說清韻,坐上了馬車,一路朝皇宮駛去。

  下了馬車,便有永寧宮的太監等候在那,領著她去見太后。

  一路上,見到不少宮女太監,三五成群的過去。行走有素,循規蹈矩。

  皇宮處處,鳥語花香,花團錦簇。

  尤其這春意正濃的時候,更是百花齊放,綠意盎然。

  邁進永寧宮,進了正殿。

  因為太后傳召,所以公公領著她直接就進去。

  鳳椅上,太后一身鳳袍,雍容華貴。身後有丫鬟,幫她揉太陽穴,那樣子,還真像是挺頭疼的。

  公公躡手躡腳的上前。輕聲喚道,「太后,沐三姑娘來了。」

  太后眼睛未睜,輕擺了下手。

  然後,包括給她揉太陽穴的丫鬟在內,都退出了屋外。

  領路公公走之前。還把青鶯一併叫了出去。

  偌大一個大殿,只有太后和清韻兩個人。

  這明顯不是看病,而是問話的節奏啊。

  清韻上前,規矩而恭謹的給太后請安,然後一臉關切的看著太后。

  太后見了她,輕抬手腕道,「過來,給哀家把脈。」

  清韻嘴角抽了下,雖然把脈搭枕不是必須品,可一般都有的啊,她沒帶,丫鬟都走了怎麼要?

  沒有,只能將就了。

  沒有搭脈小枕,還沒有凳子坐,清韻只能跪在地上,幫太后診脈。

  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裙裳根本隔不住那種涼,清韻只覺得窩囊,尤其幫太后診脈後,發現太后身子根本沒問題。

  清韻不放心,又把了一回脈。

  太后望著她,道,「哀家身子如何?」

  清韻只好回道,「清韻醫術淺薄,沒能從太后的脈象發現問題,太后頭疼,許是心情變化所致,把心放開,就沒事了。」

  太后笑了,「醫術果然不錯,和太醫說的一字不差,只是把心放開,又談何容易?」

  清韻知道,太后要說正題了。

  只見太后把手抽回去,道,「起來吧。」

  清韻便起身了,太后望著她,道,「你很聰慧,醫術也不錯,我且問你,瑾淑郡主的眼疾什麼時候能治好?」

  她怎麼知道哪天治好啊,這全看皇上的意思好嗎,別問她啊。

  清韻搖頭,道,「清韻也不知道,清韻雖然能讓瑾淑郡主的眼疾有所好轉,卻還沒有找到根治的法子,這些天,一直努力查閱醫書,想儘早找到辦法救治瑾淑郡主。」

  清韻說著,太后臉就沉了,那股母儀天下的威嚴,還真是嚇人。

  她陰著個臉,冷聲一笑,「跟哀家如實道來,是不是皇上讓你治好了瑾淑郡主,卻謊稱沒有治好的?!」

  清韻,「……。」

  清韻驚呆了,這就是所謂的知兒莫若母嗎?

  驚愣之餘,更多的是心酸。

  明明都知道是皇上吩咐的,她不問皇上,非得問她,她是軟柿子,她好欺負是嗎?

  前有皇上密旨,現在太后又發威,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違抗聖旨會被處斬,違逆太后,更沒有好下場啊。

  清韻不知道怎麼辦好了,太后就拍桌子了,「說!」

  清韻撲通一聲跪下來道,「回太后的話,皇上確實讓孫公公給清韻帶過話,一定要醫治好瑾淑郡主的病,但要對外宣稱沒有治好,好多留瑾淑郡主在京都住些時日,可清韻醫術淺薄,並沒有

  醫治好瑾淑郡主的眼疾,太后應該知道瑾淑郡主眼睛裡長了東西,那是結石,會越長越大,它會磨損眼睛,嚴重的話,真的會失明,清韻只能暫時用藥抑制它生長,太后若是不信,可以找太

  醫詢問。」

  聽清韻這麼說,太后臉色唰白,她握緊鳳椅,問道,「當真會失明?」

  清韻聽著太后顫抖的聲音,慘白的臉色,裡面滿滿都是對瑾淑郡主的關心,她都有些愧疚感了。

  人家大夫治病,都是盡量把病情說輕點,她倒好,故意往嚴重了說。

  可是她不得不這麼說啊,要是太后知道瑾淑郡主的眼疾沒大礙,要瑾淑郡主回封地,不說楚北了,就是皇上也會對她發飆的,她只能堵一把了。

  好在她賭贏了,太后還是很關心瑾淑郡主的。

  得知瑾淑郡主會失明,太后都答應瑾淑郡主回京治病了,現在人都回來了,眼疾還沒治好,她不可能捨得瑾淑郡主走。

  清韻跪在地上,道,「清韻不敢欺瞞太后。」

  連皇上的密旨,她都不顧了,還敢對太后撒謊嗎?

  清韻說完,太后眼淚就掉了下來,見清韻看著她,她趕緊抬手擦乾了。

  說實話,看見太后哭了,眼淚掉在鳳袍上,清韻心有一瞬間的觸動。

  這一刻,她看到的太后,只是一個脆弱的母親,聽到女兒可能會失明,那種心痛和無助,而不是高高在上,寵溺孫兒,不惜罔顧人命的冷酷太后。

  她甚至覺得太后逼瑾淑郡主去封地,是有苦衷的。

  在長公主被貶之前,不是說太后很寵愛長公主嗎,當年太后貶斥長公主為郡主,還把她貶去封地,不少人都很驚詫,至今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還有皇上,當年太后對皇上也是疼愛有加,可莫名其妙的就變成母子相殘了。

  當年,先皇沒有駕崩之前,太后端莊賢惠,是一代賢后……

  太后抹乾眼淚,又恢復成那個冷面無情的太后了。

  見清韻望著她,她眸光不悅的問,「你看到什麼了?!」

  「我看到太后哭了。」清韻脫口便道。

  可是說完,清韻就恨不得咬斷舌頭了,她應該說什麼也沒看到才對啊。

  太后臉拉的老長,清韻忙補救道,「太后心疼女兒落淚很正常。」

  太后一甩鳳袍,正要說話,正巧這時,有敲門聲傳來,連敲了好幾下。

  丫鬟才回道,「太后,寧太妃來了。」

  太后瞥了清韻一眼,道,「今日之事,不許向皇上吐露半個字。」

  清韻趕緊應下。

  太后這才道,「進來吧。」

  大殿的門,吱嘎一聲被打開,寧太妃走了進來。

  陽光照耀在她身上,她鬢髮上珠釵閃人眼睛。

  她上前,給太后請安。

  太后望著她,問道,「你怎麼來了?」

  寧太妃瞥了清韻一眼,那樣子,是清韻在,不方便說。

  太后就擺手道,「下去吧。」

  清韻趕緊福身告退。

  等她走遠了些,寧太妃才道,「太后,瑾淑郡主府和寧王府親上加親的事,皇上跟你說起過沒有?」

  太后冷哼一聲,「他做什麼事,幾時記得與我商議?」

  「那太后的意思呢?」寧太妃問道。

  聽到這裡,清韻那叫一個貓撓啊,她好想聽到後面的話,可是腳步不能停啊。

  等走遠了,就什麼都聽不見了。

  不過,太后頭疼這一關過了,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了。

  清韻輕快著腳步要出宮。

  然而,半道上,又有小公公來請了,「三姑娘,皇上找你去說話。」

  清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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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3 23:54: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四章 報恩

  周梓婷望著丫鬟,有些不信道,「雖然棲霞寺有水潭,可是水潭周圍的水並不深,堪堪沒過膝蓋,就算五表妹落了水,也不可能差點淹死吧?」

  丫鬟搖頭道,「五姑娘不是在棲霞寺落水的,是在花亭湖落水的。」

  花亭湖?

  原本聽到沐清柔落水,周梓婷還有些同情她,這會兒那點同情早沒了。

  這些天,她雖然沒有出府,可是府外的事,她也知道不少。

  今天,是安郡王游花亭湖的日子,宣王世子喜歡熱鬧,要請了不少世家少爺一起,有流言說玉萱郡主包了一條船,邀請了不少大家閨秀去玩。

  當然了,也有沒邀請的,想去便去。

  周梓婷也很想去,可是她提都沒提一句。

  雖然她把侯府當成是她的家,住著嫡女住的流韻苑,可府中上下,都喊她一聲表姑娘,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她只是一個外人。

  她可以跟著沐清柔她們去任何地方,可是卻沒有她單獨行動的時候。

  尤其沐清柔她們還在棲霞寺挨罰,幫清韻祈福,她卻要去花亭湖玩,可就太不知分寸了。

  誰想到,在棲霞寺挨罰的沐清柔,居然去了花亭湖,還落了水。

  如此大膽,簡直沒把老夫人的話放在心上,為所欲為,要不是她落水,大家還以為她安安分分的在棲霞寺祈福,現在卻掉進湖裡,還差點淹死,實在是活該。

  沐清柔她們被罰去棲霞寺,她們也只去看過她們一回,還是清韻去給江氏點長明燈順帶的。

  平素都是大夫人派人去看她們。是一天去一次,指不定她們就經常跑出去玩,周梓婷可不相信沐清柔會這麼的倒楣,偷溜一次就倒楣了,她寧願相信是夜路走多了,碰到了鬼。

  周梓婷心中氣憤,明面上卻不好表露。她到底是表姑娘。只要大夫人當家一日,就輪不到她來指責沐清柔的不是。

  周梓婷沒說什麼,清韻就更沒說了。兩人邁步,往前走去。

  兩人去了春暉院。

  剛進正屋呢,便聽到有說話聲傳來,「許姑娘對我侯府有恩。委屈你做丫鬟,那可不行。」

  聲音慈藹。顯然是老夫人的說話聲。

  她剛說完,清韻便繞過屏風。

  只見屋子中間站著個身姿纖弱的姑娘。

  清韻還以為是哪個大家閨秀,可是走近了一看,她便怔住了。

  周梓婷就驚訝道。「是你。」

  老夫人笑了,「你們認識?」

  周梓婷回道,「外祖母。我跟你說話,上回我和三表妹去棲霞寺。從惡霸手裡救了個和弟弟走散的姑娘,她還要給三表妹做丫鬟,三表妹沒有答應,那姑娘就是她,她怎麼來侯府了?」

  老夫人還未說話,沐清芷就道,「今兒真是多虧了許姑娘了,五妹妹落水,當時有個四品官家庶子一頭扎進水裡,要救五妹妹,幸好許姑娘先他一步,不然……。」

  說到這裡,沐清芷就停了。

  不用說明白,大家聽的懂。

  現在天氣漸熱,身上穿的衣裳很薄,尤其浸水,那更是能將曼妙身姿一覽無餘。

  要是真被四品官家庶子所救,沐清柔除了嫁給他之外,別無他選。

  讓心高氣傲的沐清柔嫁給一個庶子,還是個四品官家庶子,氣都能氣死了。

  許姑娘聽沐清芷那麼說,忙道,「當日,在棲霞寺,三姑娘和表姑娘救了我,這些日子,我無處可去,求棲霞寺收留我幫三姑娘祈福,昨兒無意中得知花亭湖熱鬧,弟弟又是喜歡湊熱鬧的性

  子,若是在京都,肯定會去的,我便去花亭湖找他,沒想到會瞧見五姑娘落水,在棲霞寺住了一段時間,我也知道她是五姑娘的妹妹,她一直在棲霞寺幫三姑娘祈福,應該是極親的姐妹,三

  姑娘對我有恩,正巧我又會鳧水,便是拼了命,也要救她。」

  聽她這麼說,清韻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來。

  上回,就發現她不對勁,像是一定要給她做丫鬟似地。

  本著小心不出錯,打發了她,沒想到她居然迂迴的救了沐清柔,又進了侯府。

  她就這麼喜歡侯府,喜歡給侯府做丫鬟?

  只怕沐清柔落水,不是意外那麼簡單。

  只是上回,她救了許姑娘,可以不答應收她做丫鬟,可是這一回,她救了沐清柔,侯府還能拒絕她給侯府做丫鬟的請求嗎?

  能。

  侯府可不會讓救命恩人做丫鬟的。

  老夫人笑道,「許姑娘對侯府有恩,豈能委屈你做丫鬟,你在京都無依無靠,暫且就住在侯府吧,回頭讓人畫下舍弟的畫像,侯府派人去找,只要舍弟還在京都,總能找到的。」

  許姑娘輕搖頭道,「我救許姑娘,是因為三姑娘曾經救過我,我是為了報恩,怎麼能在侯府白吃白喝呢,還請侯府收留我做丫鬟,我什麼都會幹。」

  她執意要做丫鬟,老夫人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樣知恩圖報的姑娘可不多見。

  她望著清韻,道,「就讓她跟著你吧。」

  清韻沒說話,她在想怎麼拒絕,她實在不需要一個來歷不明,企圖不明的丫鬟在身邊。

  結果還沒想好,大夫人就道,「我看還是跟著清柔吧。」

  清韻就趕緊順著竿子往下爬了,道,「還是讓許姑娘跟著五妹妹吧,我雖然救過她,但她是五妹妹的救命恩人,我將她當丫鬟使喚,五妹妹該惱我了。」

  老夫人思岑了下,便道,「那以後許姑娘就跟著清柔吧。」

  許姑娘趕緊福身道謝。

  只是低下眼簾時,眸底深處閃過一抹暗芒。

  大夫人讓丫鬟帶許姑娘下去歇息。

  等許姑娘走後,老夫人就開始發怒了。

  上回,罰沐清柔在佛香院罰跪,就因不守家規傷了臉,差點毀容。

  她不思悔改,還變本加厲,受罰期間,跑去花亭湖遊玩,不重重懲罰,還真是要翻天了。

  然後,沐清柔三人就比較倒楣了。

  本來明天她們就能回侯府了,結果現在,又被罰一個月,而且是住在佛香院受罰。

  沐清柔有大夫人護著,再加上落水受涼,怕她會發高燒,等明兒沒事再去佛香院。

  沐清芷和沐清雪兩個就得立刻馬上去佛香院受罰了。

  等處置完這事,老夫人才得空問瑾淑郡主的眼疾。

  清韻沒說什麼,自有周梓婷細說。

  老夫人聽著,撥弄佛珠道,「希望瑾淑郡主的病情真的有所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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