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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9 17:36: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八十九章理由

  「這些事情當然不能馬虎,夫人的這雙手,可還要創作的呢,是這麼說的吧?」珊瑚用軟巾子給她擦乾淨,又細細地抹上了素年自製的香脂,香味清爽怡人,對皮膚也是極好的。

  素年好笑兩隻手互相揉了揉,珊瑚這丫頭有時候情緒變化得厲害,這都幾年了,似乎還是不能從從前的日子裡回過神一樣。

  素年很滿足,超級無敵滿足,她想要的不過就是簡單的日子,她的理想和抱負總結起來,也就四個字,混吃等死。

  這是她穿越過來之後一直的遠大理想,現在總算是實現了,平凡的小鎮子,平凡的小院子,幾個忠心耿耿的侍女和小廝,不缺吃不缺喝,關鍵是不缺錢。

  她就是這麼沒出息,素年不想做高貴的名媛,不想做傳奇的醫聖,只要做個小蝦米,快樂得活著,她覺得就值了。

  可是午夜夢迴,素年總覺得身邊空落落的,大概,是還沒有習慣吧,沒習慣身邊沒有人會護著,沒習慣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沒人可以依靠……

  「這些整理一下,給李府三少奶奶、姜府四姨太、阮府二夫人送過去,留一本,我親自給陸府的老夫人送去。」素年指著珊瑚剛剛抄完的那些話本吩咐著。

  珊瑚如同給雷劈過一樣,抖著聲音弱弱地問,「陸府的……老夫人?夫人,您別是記錯了吧,陸府的老夫人,那可是出了名的嚴謹,她怎麼會……」

  「這你就不懂了,人人都有一顆追求愛的心,都說了這是真愛,你個小丫頭片子如何能明白?還需要再修行啊。」

  珊瑚的嘴角都扭曲了,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她剛剛一定是魔怔了才會聽錯的,夫人的這些話本子,就能有這麼大的魅力?自己難道是真的沒有領悟到其中的奧妙?

  將話本整理裝訂好,珊瑚還是留了一本交給了素年,她則和小廝大山去給其他人送去了。

  素年沒有帶人,孤身一人揣著那本話本,慢悠悠地朝著陸府走去。

  白鶴鎮誰也不認識她,素年的穿著打扮一如曾經素凈到令人髮指,可她很自在,穿著沒什麼花樣的布裙,簪著一柄不起眼的髮簪,就跟尋常人家的婦人一般無二。

  陸府門房的小廝見到了素年,進去通傳了,隨後有侍女出來帶著她進去,左繞右繞,來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陸老夫人,我給您送話本來了。」素年笑眯眯地進去,明顯看到陸老夫人身邊的幾個小丫頭眼睛亮了亮,怎麼,難道她們也看過自己的這些「驚世駭俗」的話本不成?

  「恩,老身等著呢。」陸老夫人一臉嚴謹的模樣,跟珊瑚說的一絲不錯,她的臉上皺紋很少,一看就是年輕的時候沒怎麼多笑過,就是現在也不大會出現笑容。

  所以素年很能理解珊瑚心中的震驚,簡直太有根據了。

  「你們都下去吧。」陸老夫人將周圍服侍的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了一個老嬤嬤在身邊陪著。

  素年將話本放在茶几上,上前了幾步,「老夫人,您這幾日又動怒了?臉色可是差得很吶!」

  陸老夫人沒有答話,一旁的老嬤嬤倒是先開口了,「沈娘子料事如神,老夫人昨個兒氣得飯都沒吃,還是老奴哄著勸著才用了小半碗的燕窩粥,半夜心口又疼醒了,幸虧沈娘子今兒正好要來,否則,老奴少不得要再去府上請您走這一趟。」

  「老夫人,您的身子您自己知道,動怒是大忌,導致心氣鬱結,是百病之源,如今您已經是心口反覆疼痛,素年見到您的時候更是險些沒能緩過來,如何還要跟那些俗事計較?」

  「說的可不就是這個理嘛。」老嬤嬤一邊語氣埋怨,一邊又給陸老夫人順了順氣,遞上了熱騰騰的蜜茶,給陸老夫人潤潤肺。

  陸老夫人習慣性地皺皺眉頭,接過蜜茶喝了一口又放回去,「不動怒?說得容易,這世間太多麻煩事兒,哪兒就能活得那麼逍遙快活?也就是沈娘子你,沒有太多操心的事兒!」

  素年笑彎了眼睛,也不反駁,將隨身帶著的針灸包鋪好,開始給陸老夫人疏通經絡。

  陸老夫人是素年來到白鶴鎮的第一個病人,當時她將院子買下來了,身上錢財所剩無幾,又冥思苦想想不出發財致富的捷徑,幾乎愁死,而陸府貼出的這個招大夫的告示,就如同甘霖一般及時。

  不過素年也是有要求的,陸老夫人不能告訴別人自己會醫術,老夫人是個守信的人,也就任由素年隨便編一個理由了,那個什麼勞什子話本,她也忍了!

  陸老夫人的心口疼已經是長年累月積壓下來的病症,若不是疼得沒有了辦法,吃了那麼許多藥都不見好,她也不會想要找別的大夫死馬當活馬醫,結果沒想到真讓她醫活了。

  「老夫人,你沒事兒可以看一看這些話本,左右也就圖個打發時間,不是素年吹噓,這些話本可受歡迎了,您看著看著,說不定就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呢。」

  素年半蹲在陸老夫人的身前,銀針稍稍偏向脛骨,直刺一寸五分,嘴裡還不閒著跟陸老夫人推薦。

  「我知道受歡迎,可惜,我都一把老骨頭了,看這些能看出什麼花兒來?不過我的二兒媳婦倒是在我跟前提起過,這本你就留下吧。」

  素年心裡一喜,陸老夫人這是打算給自己增加讀者了?太好不過了,比起之前自己以這個名義上門,老夫人臉黑得跟個炭一樣,要進步多了。

  「那就多謝老夫人了,」素年喜滋滋地繼續進針,一個月一個話本,她寫的都是短篇,一個故事一個故事的編,一本現在已經能賣到十兩銀子,有錢人就是不缺錢,就是任性,素年簡直太喜歡了。

  等針灸完了,素年也沒急著離開,而是陪陸老夫人說了一會兒話,這叫心理輔導,老夫人出手闊綽,她也要盡心盡責才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老夫人,您真的不能再動怒了,一定要保持平和,身心愉悅,您的身子才能養好,陸府在白鶴鎮可是赫赫有名的,有出息的兒孫和家業,素年真的想不到還有什麼糟心事兒能讓您覺得煩悶。」

  陸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出息的兒孫?他們若真是出息,我又何必生這個氣?一個個不思進取不長進的東西,娶的婆娘也不安分,我若不盯緊些,陸家遲早要敗在他們的手裡!」

  才說兩句話,陸老夫人又激動起來,素年趕忙接話,「您看看,都說了不要動怒了,不過這事兒跟您也有關係。」

  「跟我?」

  「是呀,老夫人您沒聽過嗎,但凡父母雙親是個有能耐的,兒孫們都會差那麼一點兒,因為他們不需要擔心,凡事爹娘都能擋在前面,素年要是也有那麼厲害的爹娘,您覺得素年還會學出一手醫術替人治病賺錢嗎?」

  陸老夫人聽了這話,激動的情緒漸漸安靜下來,素年並沒有一絲埋怨,只是在陳述一件事情一般淡然。

  她本就覺得稀奇,陸老夫人可不是什麼人都敢往自己跟前放的,早派人查過了素年的底細,雖然不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經歷過什麼事情,可一個女子孤身帶著一個孩子,孤零零的在白鶴鎮安家,也是極不容易的。

  素年一咬牙,豁出去了,「素年的爹娘早逝,只留下我一個寄托在親戚的家裡,可他們狼子野心,想要害死我好謀取爹娘留給素年的財物,我逃出來,卻身無分文,窮困潦倒之際遇到了師父開始學醫,小有所成之後師父卻也離我而去。」

  「師父臨終前囑咐過我,我一個女孩子,還是找個人嫁了穩妥,讓我以後盡量不要行醫,免得讓人看不起……,老夫人,若不是素年當初走投無路,素年也不會到您的府裡來的。」

  素年說得誠懇感人,臉上的無奈和哀傷讓陸老夫人動容,雖然素年沒有說她嫁人的事情,想必也是不想開口吧,不然她怎麼會獨自帶著孩子,走投無路呢?

  「你也是個可憐人。」陸老夫人感嘆到,「可你還總是這麼笑嘻嘻的。」

  一旁的老嬤嬤也點點頭,甚至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素年苦笑一下垂下頭,「不笑的話怎麼辦呢,沒人能幫我,只有我自己,我還有個兒子,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見到的,只是我整日哀怨的樣子。」

  陸老夫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在想什麼事情,素年也不打擾她,這種事情,只有自己想開了才行,要這樣還想不開,那素年也沒辦法了,這麼凄苦的故事說出來,她都要哭了。

  從陸府出來,素年拿到了一個比往日更加沉重的荷包,她想著,要不要用這些錢買些地呀什麼的,或者賃一個鋪子賣點東西?這樣能賺到更多的錢吧?

  一路想著走回了自己的家,素年看到院子門口圍著幾個人,不斷地拍打著院子的門,家裡可就留了一個珍珠啊,這是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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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9 17:36: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章打輕了

  「你們是什麼人?!」素年上前厲聲喝道,這是要欺負到她們這裡嗎?

  不斷拍門的人回過頭來,素年抽了一口氣,這長相,流氓的有些徹底啊,還有人天生就長得一副流氓相的?果然相由心生?

  「喲,好俊的小媳婦,你是這家的人?那就太好了,嘿,你們說我之前怎麼沒發現這戶人家裡有這麼多漂亮的小媳婦呢?」

  那人猥瑣地笑著,跟他周圍的同夥們還挑了挑眉毛,流氓氣質一覽無遺。

  素年只站那兒平靜地看著他們,一點兒都沒有別調戲之後的驚慌失措,讓那流氓頭子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碰見個這麼沒有反應的,調戲起來怎麼感覺那麼不對勁呢?

  「咳,我看上了你們家的一個叫珊瑚的姑娘,你若是這家能說得上話的,那就趕緊將珊瑚姑娘嫁給我,我定然不會讓珊瑚姑娘吃苦的。」

  素年小嘴微張,她以為是上門要銀子的,訛些錢財保護費之類的,可誰知道,居然是看上珊瑚要上門求娶的?

  有這麼求娶的嗎?這是明搶啊!

  「你看上了我家的珊瑚了?想要求娶她?你是何人我都不知道,我怎麼能將珊瑚嫁給你?」

  「這麼麻煩做什麼?大爺我就是看中了珊瑚姑娘,想要抬她做我的六姨太,那是她的福氣!」

  好吧,素年沒有控制好,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果然是打算明搶來著,還六姨太,娶這麼多姑娘回去,他吃得消嗎?

  「對不住了,我家珊瑚是要明媒正娶的,您的六姨太,恕我家珊瑚丫頭消受不起。」

  素年笑瞇瞇好言好語地跟他說,不過她估計對方也聽不進去,但這個程序她總要走一走的。

  果然,流氓頭頭的臉立刻就掛了下來,「你說什麼?我看得上你的丫頭是她的福氣,不過一個下人,還明媒正娶,簡直笑死人了,大爺我今個兒就打算把珊瑚姑娘抬回去,識相的就趕緊將人交出來,否則的話……」

  「否則要如何?」素年的笑容不變,眉眼彎彎的樣子讓對方一時都看楞了眼。

  「否則……,否則,我連你一起帶回去,對,做我的七姨太,這主意簡直太好了。」

  「你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忽然,一旁有陌生的聲音插了進來,粗獷帶著野蠻,語氣十分不屑。

  那流氓頭頭皺著眉頭看過去,真討厭,這逼婚呢,誰這麼不長眼來搗亂?結果一眼看去,傻了,「龍、龍哥,您怎麼來了?這麼巧啊?」

  流氓頭頭的口氣立馬諂媚起來,眼前這人他可惹不起,自己雖然是個流氓吧,也收了那麼幾個小弟,可龍哥,那是白鶴鎮,和周邊這一片地方的大流氓啊!

  自己在他面前,也就是個小弟的地位吧。

  「龍哥,您這麼忙,有什麼事兒小弟能幫上的?」

  龍哥長得五大三粗,眼睛都不帶正眼看他,白了他一眼,「聽說,你看上這家的姑娘了?」

  那流氓一愣,表情頓了一下,立刻連聲說道,「沒啥沒啥,小弟真不知道龍哥原來也看上了,您請,您請,不過這家的女人都挺難搞的,需不需要小弟給您把門砸開?」

  難搞的女人沈素年抱著胳膊,她是個外來的人口,並不是白鶴鎮土生土長的居民,所以在這裡並無依靠,誰看著都可以欺負一下,這大概也是流氓敢光天化日之下來搶人的原因吧,鬧這麼大動靜,竟然都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她們這些弱女子鳴不平。

  那流氓說著就想要指揮他的小弟抄傢伙上,能為龍哥瞻前馬後,他義不容辭啊。

  「去你媽的。」龍哥一腳踹在流氓的屁股上,將他踹了個狗吃屎,「老子什麼時候說要砸門了?給我趕緊滾蛋!以後要敢再來這家鬧事,老子生撕了你!」

  流氓懵了神,動作卻不慢,聽懂了龍哥的意思爬起來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看了一眼,驚悚地發現殺人都不帶眨眼的龍哥,居然在跟那個小娘子笑?!笑得還那麼諂媚?!

  不行了,他回去得找一二三四五個姨太太壓壓驚,太特麼詭異了。

  「沈娘子,你沒事兒吧?」龍哥臉上掛著的就是流氓認為詭異的笑容,確實挺詭異的,大概是習慣性用惡狠狠的表情了,笑容在他的臉上相當陌生。

  可龍哥紹們卻不覺得奇怪,龍哥這輩子最尊敬的義父是沈娘子救回來的,龍哥用什麼表情對沈娘子都不稀奇。

  這位龍哥,是素年在白鶴鎮的第二個患者,不對,是患者家屬,她救了一個陷入假死狀態的老者,救活了之後,這個凶神惡煞的龍哥,都恨不得跪在她的面前磕頭才好。

  後來素年才知道,凶神惡煞的的龍哥當真是凶神惡煞的,他是流氓潑皮的頭頭啊,問題是他的義父卻是一點兒都跟他不像,也蠻稀罕的。

  素年在白鶴鎮待了這麼長時間,今兒還是第一次見識到流氓,不過她覺得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大概都不會再有人上門騷擾了。

  「夫人?」素年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到了珊瑚和大山,他們應該是送完了話本回來了。

  珊瑚看到龍哥腰間的長刀,眼睛頓時就綠了,飛一樣衝過來擋在素年的面前,一句話不說,就是死死地擋住。

  「沒事兒的珊瑚,他是那個老爺子的義子,你還記得嗎?說是已經死了我又救活的那個。」素年將珊瑚的手腕握住,虎口對著珊瑚跳動的脈搏,用溫熱的體溫讓她放鬆。

  珊瑚緊繃的肩膀慢慢地垮塌下來,走到了素年的身後,站好,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睛盯著地面,不動了。

  素年嘆了口氣,轉身對龍哥笑了笑,「多謝你今日相助,不然,我們幾個弱女子勢必是討不到好的。」

  「……小事一樁,沈娘子日後若是有困難,大可以讓人來找我。」

  龍哥不在意地揮揮手,帶著他的弟兄們離開了。

  「珍珠,珍珠是我,開開門。」素年輕輕地拍著門,珍珠這孩子大概是嚇壞了,好半天才緩緩地開了一條縫,等看到了是素年,猛地把門拉開,扁著嘴就要哭。

  「好了好了沒事了,你很勇敢,棒棒的。」素年輕輕地摟了摟珍珠,將她臉上的淚痕擦乾,珍珠的年歲尚小,被嚇到也是正常的。

  素年拉著珊瑚進了院子,珊瑚還有些恍惚,素年知道她是又想起月娘了,這丫頭,就是心事太重。

  「趕緊準備飯吧,一會兒平哥兒要下學了,男孩子餓得快,回來定然是要吃東西的。」

  珊瑚這才回過神,忙往廚房裡跑,她早上醃制的肉差不多快好了,晚上要做醬方,是素年點的,說是這個時節要多吃些肉,多補補才好。

  素年看到珊瑚又恢復了活力,也鬆了口氣,她覺得自己雖然沒有實際的廚藝,但她調教廚娘的手藝卻真真是沒話說,哪個丫頭在自己手裡都能掌握一手紮實的廚藝,令人驚艷。

  很快,平哥兒身邊的小廝虎子回來了,可平哥兒沒有……

  素年撫了撫額頭,這個月第四次了,平哥兒才五歲多,雖然這裡的孩子開蒙得比較早,三四歲就會跟著先生認字,平哥兒已經算遲的了,可先生這麼頻繁地請自己去不科學啊,平哥兒那麼點大,能做什麼壞事兒?

  「這又是怎麼了?」

  「小少爺跟人打架了,先生讓夫人您去一趟。」虎子喘了口氣,忙不迭地稟報。

  「跟誰?贏了還是輸了?」

  虎子一愣,挺了挺胸脯,「小少爺贏了,將那個兔……咳,劉小少爺的鼻子打得直冒血,止都止不住呢。」

  劉小少爺?素年似乎聽平哥兒提起過,是個財主的孩子,比平哥兒要大,「打贏了就好,你可知道平兒為什麼跟他打架?」

  虎子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素年,沒吭聲,素年又問了他一遍,他才用輕輕的聲音說,「劉小少爺說,說小少爺……沒爹,說他是個掃把星……」

  槽,素年感覺頭髮絲都要豎起來了,敢說她乖巧的平哥兒是掃把星,這打得也太輕了!

  「夫人!夫人您等等我呀,您這是……,這是柴刀,您放下,趕緊放下……!」

  *******************************

  虎子覺得自己真是最盡職盡責的小廝了,好說歹說才勸得素年將柴刀留在家裡,可素年的臉色,他覺得還是要出事。

  先生的本意應該是讓夫人去賠禮道歉去的,畢竟小少爺將人家的鼻子都打出血了,那慘狀都不好描述,可夫人這架勢,分明是要去幫手的!

  這可怎麼好呢……,自己雖然也會些功夫,但若是四個人以上同時上來,他也是很勉強的,希望對方能少帶些家丁,三個就差不多了,嗯。

  私塾離素年的院子只有三條街,素年臉上的蠻橫慢慢地隨著接近私塾消失了,等到了地方,她滿臉愁容擔憂地走進去,「這是怎麼了?平兒,你可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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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9 17:36: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一章叛逆

  私塾裡其他孩子已經離開了,先生是一位四十歲光景的男子,看著很嚴肅,見到素年先是有禮地問了好,才慢慢開口:「沈夫人,您的孩子在課堂上跟別的孩子大打出手,還將別的孩子打傷了,我實在沒法兒跟別的家長交代,這才將你請來。」

  先上下摸了一遍,確認平哥兒沒有吃虧,素年才去看另一邊捂著鼻子,仍舊不時有鮮血淌下來的劉小公子。

  體型就先比平哥兒要大上一圈兒,高高壯壯的,臉頰上居然有嘟出來的橫肉,多羨慕啊,素年也想將平哥兒養成這樣,奈何沒有成功過。

  素年走過去,在劉小公子的身前蹲下,小公子嚇了一跳,剛想擺出不可一世的造型來,就覺得有人在撥弄自己的鞋子。

  劉小公子下意識地就想將素年的手踢開,奈何素年早有防備,用了十分大的力氣壓制住,然後迅速找到他腳踝附近的崑崙穴和太溪穴,用力按壓。

  「你!你在幹什麼?!」劉小公子也找不出什麼貼切的話來表達自己的驚恐,腳又掙脫不開,剛剛的氣勢頓時散了。

  「給你止血。」素年也不逗他,實話實說,別說還真有效,剛剛還流血不止的鼻子,這會兒竟然漸漸的收住了。

  素年過了一會兒才站起身,走回到平哥兒的身邊看著先生,「好了,血不流了。」

  先生一愣,就看到素年揚著笑容,一副功德圓滿的樣子。似乎就沒她什麼事兒了,眼睛裡還有請示的意味。意思是她是不是能帶平哥兒回去了?

  先生哭笑不得,他讓素年來可不是為了讓她給劉小公子止血的!

  「沈夫人。您府上的公子在私塾動粗,您就不想說什麼?」

  素年笑了笑,「先生必然已經知道了他們兩人動手的緣由,那麼,先生有什麼好的建議呢?」

  「……」先生竟然不語了,他是知道平哥兒的情況的,只有一個娘親,從未聽說過或者見過他的爹爹,素年跟平哥兒又是外來的。在白鶴鎮定然無依無靠,可就算這樣,也不能動手打人啊!

  這時,劉府的人也來了,一個富貴的女子,滿頭金釵,見到劉小公子臉上和衣襟上的血跡,眼睛差點瞪掉出來,心肝兒肉的頓時就哭著撲了過去。

  「是誰!敢傷了我的睿兒。我定要他付出代價!」那女子眼睛盯著平哥兒惡狠狠地說。

  出乎素年意料的是,平哥兒不僅沒有膽怯,反而往前站了一步,微微站在素年的面前。

  「好你個小兔崽子。你是什麼身份,竟然欺負到我們的頭上?你等著,我們劉家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來人,將他抓祝他是如何打睿兒的,也要讓睿兒如何回報回去!」

  「你打不過我。所以讓你的家人來做幫手。」

  素年還沒開口,就聽見平哥兒清晰的口齒,這話明顯是對著劉思睿說的。

  還在他娘的懷裡委屈著的劉思睿一聽這話,身子立刻就直了,他要比平哥兒大,心竅自然也成熟些,被一個比他小的孩子這麼鄙視,正值叛逆期的劉思睿怒了,立刻喝住就要上前的家丁。

  「我打不過你?笑話,我只是,只是沒有準備好而已!」

  「那我們再打一次?」

  「打就打,誰怕你啊!」劉思睿這會兒被情緒帶著走,不假思索地應了下來,還掙脫開他娘親的手臂往前走了兩步,保證在氣勢上不輸給平哥兒。

  劉思睿的娘急忙將他拉住,「睿兒!你在做什麼?!打什麼打?跟這種人有什麼好打的?你等著,娘讓人將他綁起來給你好好出氣。」

  平哥兒的頭輕輕側歪,嘴角上揚了起來,滿臉的鄙視,這種鄙視性的笑容讓素年都看楞了,他才多大?!居然會有這種表情?

  素年皺著眉頭反思,是不是她的教育方法出了問題?在她面前的平哥兒那就是個萌噠噠的乖孩子啊,幾時有過這樣的表現?

  平哥兒的笑容嚴重刺激到劉思睿,他喵的居然被鄙視了,這可不行,他可不能落個仗著爹娘作威作福的名聲,那他以後還混不混了?

  「娘你幹什麼呢,我們只是隨意比劃比劃而已,你那麼大驚小怪做什麼,我是看蕭安平的功夫不錯,才想要摸摸他的底,娘你趕緊回去,丟不丟人。」

  劉思睿連聲推著他的娘親讓她走人,打輸了本來就夠丟人了,還要將娘叫來,沒有比這個更丟人的了,這點點半大的孩子心中,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這個了。

  之前的委屈早已煙消雲散,這會兒劉思睿滿心就想著要怎麼找回面子,力挽狂瀾。

  素年頓時覺得自己也不能乾閒著,於是笑語嫣然地上前緩和氣氛,「就是呢,劉太太,小孩子之間可不就是鬧著玩的,不過不是我說,能跟我家平哥兒打成平手,您的小公子可真不簡單,平哥兒在家也常提呢。」

  這話一出,素年就看到劉思睿的眼睛一亮,平哥兒背對著自己,素年看不到他的表情,不過無所謂,小孩子打架多正常啊,都是男孩子,要當真和和睦睦基基友友的,她才覺得奇怪呢。

  不過劉太太顯然不這麼想,「鬧著玩?!這怎麼是鬧著玩?!我寶貝睿兒的鼻子都淌血了!有這麼鬧著玩的嗎?你別想這麼容易就糊弄過去,我可告訴你,我們劉家……」

  「娘!」劉思睿大聲打斷了他娘的話,「你幹嘛呢,都說了是鬧著玩的了,你非要我在書院裡一個朋友都交不到是不是?!」

  書院先生的眉毛微微動了動,但他沒說話,依然安靜地站在一邊。

  劉公子娘親那副兇惡的面孔。在面對劉思睿的時候完全消失,「睿兒。娘怎麼會這麼做呢,可是你看看你的臉。娘這是……心疼都來不及啊。」

  「我都說了我沒事兒!」劉思睿臉上的血跡都沒擦乾淨,還做出一副淡然的姿態,素年頓時就對這個略胖的小夥子有了些許好感,不是個噁心腸的娃。

  這時,平哥兒動了,又往前走了兩步,「今日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下這麼重的手害你受傷,我跟你道歉。只是,我再說一遍,我是有爹的,我娘說是個很好的爹,若是你以後再說那樣的話,我還是會動手的。」

  劉思睿確實不是個脾氣壞的孩子,只是,年紀小的時候,誰都會做一些傷害到別人他們卻覺得無所謂的事情。這會兒平哥兒主動跟他道歉了,劉思睿也沒為難,哼哼唧唧的這事兒就算完了。

  於是先生再次看到素年功成身退的眼神,意思是。這下她們總該可以走了吧……

  先生輕咳了一聲,先將劉思睿和他的娘親送走,也說了一些關於劉思睿在書院裡的表現和建議。然後才慢慢地走回來。

  他看到素年正蹲著,在跟平哥兒說話。聲音十分的輕,「……你想你的爹爹嗎?」

  平哥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娘,平兒不想,你說平兒的爹爹很厲害很好,平兒很驕傲。」

  素年剛剛還挺淡定的面容上,出現了淡淡的愁緒,轉瞬即逝,大概,是不想影響到平哥兒吧。

  先生又輕咳了一聲,示意他回來了,素年才站起身,帶著笑容看向他,「不知先生是否有話要對小女子交代?」

  先生點了點頭,「確實如此,沈夫人請坐。」

  素年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先生才緩緩開口,「鄙人今日請夫人前來,一是因為令郎的事,要給劉家一個交代,另一個,也是關於令郎的事。」

  「前兩次夫人來到書院,是因為令郎安平在鄙人授課之時不斷提出讓鄙人無法回答的問題,不知夫人可記得?」

  素年點了點頭,她當然記得,平哥兒還挺得意的,結果被自己教育一頓,這些問題大可以在授課結束之後提,這麼生生下了先生的面子,傻呀。

  先生見素年點頭,才繼續說,「令郎的這番舉動並沒有錯,只是總是影響授課,卻是不妥,所以鄙人才會請夫人前來,然而令郎十分令鄙人驚奇,他的一些想法完全不像是他這個年紀能想到的,鄙人十分讚歎。」

  素年心裡一驚,這說法,莫非先生的意思是他覺得平哥兒驚才絕艷,自己不伺候了?

  果然,先生繼續往下說,「以令郎的資質,鄙人深覺惶恐,怕是自身學識有限,若是耽誤了令郎,可就不好了。」

  「先生……」素年著急了,怎麼能這樣呢,不過是提了幾次問題而已就不想教了,這裡也沒有教育局,她要去哪兒維權去?

  先生揮手打斷了素年的話,「夫人先別急,鄙人的意思是,我想推薦一名更好的先生,令郎若是能入了他的門下,前途不可限量。」

  素年沒說話,誰知道這人說的是真是假,萬一他隨便說一個人讓自己去找,只是為了敷衍自己可怎麼辦?

  先生的臉上揚起了崇拜的神色,「他也是我的先生,近來有過一兩封書信來往,我會給你寫一封薦書,至於安平能不能入林先生的眼,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只是我想,以安平的資質,應該不難……」

  「等會兒,先生你剛剛說的那位先生姓什麼?」

  「姓林,乃是我麗朝學識最淵博的文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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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9 17:36: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二章先生

  林先生……,素年心頭一震,不會是她知道的那個林先生吧?麗朝這麼大,這怎麼可能,不過能成為麗朝學識最淵博的文人……,姓林的幾率會有多大?

  先生瞧見素年的臉色都變了,以為這個婦人被驚嚇到,像她這樣的身份,孩子能夠得到林先生那樣的聖人傳授,確實是一件天方夜譚的事。

  「沈夫人請放心,林先生為人隨和了,待人都有禮有度,你不必驚慌,我已經修書一封給林先生稍微提了提,你只要帶著我的薦書去新野找到林先生即可。」

  「新野?不是京城嗎?」

  「林先生三年前就離開……,沈夫人你居然知道林先生?」

  「略知,略知。」

  素年敷衍地笑笑,然後低下頭,三年前,差不多就是自己消失的時候吧,林先生居然離開了京城……

  忽然,素年抬起頭,激動地問,「不知先生寫的信裡,可寫了安平的名字?」

  先生和藹地笑了,「這是自然,沈夫人放心,鄙人也是思慮甚久才做出這個決定的,林先生最是愛惜人才,必然會好好地考校安平,你們去了只要報出名字即可。」

  「……多謝先生考慮周全……」

  素年扯了扯嘴角,沒能笑出一個完整的笑容。

  如果真的是她知道的林先生,蕭安平這個名字他定然不會陌生。

  跟先生道了謝,也拿了先生寫好的薦書,素年有些恍惚地往回走。

  她當初之所以會選中白鶴鎮,未必沒有考慮到這裡四通八達消息靈通的因素,於是這幾年裡,素年多多少少知道了些蕭戈的消息。

  平定國公蕭戈為麗朝立了大功,剷除了一干有異心的朝中大臣,皇上順藤摸瓜,將這些人的勢力都挖了出來,受賄貪污,私養軍隊,大逆不道……

  據說這些勢力的忠臣都被抄了家,懲罰得相當徹底。

  而蕭戈則被皇上加官進爵,賜了大量的良田美宅,金銀財物,更是昭告天下,蕭戈的地位牢不可破,皇上對他從未有過疑心,今後也不會。

  可是這些傳聞中,大都是說皇上和朝廷做了什麼,而最大的功臣蕭戈卻沒有任何的動作傳出來,就好像他不存在,只留了一個名頭一樣。

  大概是很難過吧,素年能感受到蕭戈對她的重視,她也很難過,可是她真的一點都不想再次遭受那樣的險境。

  麗朝將這些人剷除了之後真的就能平平安安度過以後的日子了?素年覺得未必,哪個朝代沒些奸臣,層出不窮的,到那時,蕭戈依然會選擇麗朝吧。

  那她們就做一個被蕭戈保護著的麗朝普通百姓就行了。

  後來,終於有蕭戈的消息零零碎碎地傳了過來,平定國公十分寵愛的夫人不見了。

  素年還記得自己當時挺驚訝的,她以為自己消失的消息會被一直瞞著呢。

  國公夫人空缺的消息出現後,關於蕭戈的消息自然而然地帶上了一層桃色的面紗。

  那是平定國公啊!皇上如此信任的人,此前又是個好男人的形象,除了自己的夫人以外一個妾室都沒有,誰不想做他夫人?就是續弦都讓人激動不已,平定國公身邊連孩子都沒有。

  於是素年聽到了N個版本的投懷送抱故事,卻無一例外無疾而終。

  結果之後更讓人趨之若鶩,大家都說蕭戈拒絕再娶,是因為他忘不了他的夫人,那還是個神醫呢!多麼痴情,多麼可歌可泣,若能夠得到這份榮寵,真是讓她們做什麼都願意!

  素年聽到之後只是笑了笑,確實,她覺得很榮幸,不過比起那個受人艷羨的地位,她更希望能將平哥兒安然無恙的養大,讓他周圍沒有任何的權勢和陰謀影響。

  這大概就是素年下意識地隱藏了醫術,不起眼地混入麗朝百姓裡的原因吧。

  「娘,你在生氣嗎?」平哥兒拉著素年的手,看到素年長時間沉默不語,不禁有些忐忑。

  素年回過神,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你打人,是不對的,娘知道你去跟那位龍海大叔說想要學功夫,他也真的比劃了幾招教你,可娘以為你只是不想被人欺負而已,而不是隨便欺負人。」

  這位龍海叔叔,就是白鶴鎮裡的流氓頭頭……

  平哥兒嘟了嘟嘴,「娘你說的不對,龍叔叔壓根沒有教我什麼,他就說打架的話要擋哪裡,打別人哪裡,剩下的都要靠氣勢,娘我只是氣勢比較強而已。」

  素年黑線,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娘我知道錯了,平兒下次不會了,龍叔叔說要讓人信服,就要靠實力和不可一世的態度,娘我剛剛做的像嗎?」

  「……你以後不準去找你龍叔叔了。」

  素年算是明白剛剛平哥兒鄙視的表情是怎麼來的了!

  「平兒,你先打人就是不對,不管理由是什麼,如果你生氣、不服氣,大可以用另一種方式來表達,劉小公子的話,是讓你難過了是嗎?」

  平哥兒點了點頭,「他說的也不對,平兒有爹的,娘說過我爹很厲害,很好的,平兒也記得,只是爹怎麼還不來呢?」

  「你想見到你爹嗎?」

  「想!」平哥兒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素年一陣唏噓,心想果然孩子還是天性會想要跟父親多接觸啊,沒想到平哥兒接著說,「等爹來了,平兒就能多有一個妹妹了。」

  「……這誰告訴你的!?」素年大驚,古代的人不都是很矜持的嗎,平哥兒怎麼會知道這些。

  平哥兒的臉色忽然活躍起來,「娘,平兒也想要一個妹妹,劉思睿和其他人都有妹妹,元聰的妹妹還給他送過吃的來,粉粉嫩嫩的扎兩個小辮兒,可好玩了,平兒也想要,他們說要有爹娘一起才能有,爹怎麼還不來啊。」

  素年的臉白了紅,紅了白,小廝虎子和珍珠跟在她身後差點憋背過氣去,平哥兒卻還睜著他的大大的眼睛,一臉期待地看著素年。

  素年深吸了一口氣,「等……,等你爹爹找到我們了再說吧。」

  「那爹爹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啊,娘你告訴他我們在哪兒了嗎?爹爹太慢了。」

  「大概……,快了吧。」

  ***************************************

  素年帶著平哥兒回到院子裡,珊瑚已經等著急了,見到素年回來,才張羅著擺飯,招呼其他人一起吃。

  然而今日素年吃得十分少,多數的時間都在發呆,珊瑚還以為沒發揮好做的菜不好吃呢,可嘗過之後並沒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便撤了桌子之後去問珍珠。

  珍珠說,夫人大概是在想要不要帶著小少爺去找林先生吧。

  珊瑚震驚了,林先生?是那個林先生嗎?!

  「夫人!夫人我們要趕緊收拾東西嗎?我讓大山去雇車?我們什麼時候走?」

  素年茫然地抬起頭看著忽然衝進她屋子裡的珊瑚,她的面前鋪著上好的宣紙,上面已經寫了字了,她眨巴了兩下眼睛將筆擱下,才慢條斯理地問,「去哪兒?」

  珊瑚一愣,「不是……林先生……,我們不走嗎?」

  素年這才笑了起來,喝了口水才重新拿起筆,「不走,這裡是我的家,我要去哪裡?」

  「可是……,可是……」珊瑚急得抓耳撓腮,不是這樣的啊,夫人這幾年小心翼翼的都不行醫了,為的可不就是隱姓埋名嘛,這會兒說不定蕭大人都收到消息了,夫人怎麼還這麼淡定呢。

  「別傻站著,來給我把燈撥亮一點,剛剛突然靈感乍現,我要寫一個軍營裡錚錚鐵骨生死不離的悲壯愛情故事,順便幫我磨墨。」

  素年又埋頭開始寫字了,就好像並沒有林先生這回事一樣,珊瑚不明白,可還是乖巧地上前打下手。

  「平哥兒睡了,先生今日將我叫過去,是因為他打了人,那劉小公子說他沒有爹,小傢伙急了。」

  素年邊寫邊輕聲地說,「回來的路上,他還問我什麼時候能見到爹爹,珊瑚,你說我是不是很膽小?」

  「不是的。」

  「可我真的害怕啊,我逼著自己不去想蕭戈會有多自責,不去想他可能會有多難受,我因為怕了那樣的恐懼,讓自己變成這樣一個冷情的人,可是這樣,又如何能讓平哥兒學到完整的情緒呢?」

  「所以若是蕭戈找來的話,便來吧。」

  珊瑚聽完不說話了,默默地磨著手裡的墨條,在安靜的房間裡發出一聲又一聲輕不可聞的聲響。

  **************************

  那日之後,珊瑚便有些神經質了,動不動出去看看院子的門有沒有關好,外面有沒有動靜,素年看得好笑,她以為古代的書信就跟手機發信息一樣快速便捷啊。

  林先生得到消息就要很長時間,將消息告訴蕭戈則需要更長的時間,再等到蕭戈找到這裡……,素年保守估計,也得要數月吧。

  更何況,這個林先生是不是就是蕭戈的那位先生還不得而知,若是不是,那珊瑚這心理準備可就白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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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氣氛

  平哥兒的先生在看到平哥兒繼續來到他的書院裡念書時挺驚訝的,不是已經給了他薦書了嗎?她們怎麼還不找上門去呢?

  素年笑得甜美,「還要麻煩先生了,小女子孤身帶著平兒才在白鶴鎮安定下來,還有不少事需要操持,暫時不便離開,小女子打算處理完之後再帶平兒前去拜訪林先生。」

  「這可耽擱不得,事關安平的前程。」先生皺著眉頭,十分不贊同,但素年說的也沒錯,她一個人事情必定很多,她才是平哥兒的娘親,自己著急也是沒用。

  於是平哥兒繼續在先生那裡念書,神奇的是,這小傢伙回來之後跟她說書院的事情時,劉思睿的名字出現的頻率居然逐漸增高了,似乎兩個小傢伙因為打了一架拉近了感情,成為了朋友了?

  果然孩子的世界是不可預料的,素年有心想要寫個長篇話本,從孩提時代不打不相識多麼有愛啊,但還是算了吧,好歹是自己的兒子,她不能這麼窮凶極惡了。

  日子一天一天平淡地過著,珊瑚從一開始著神經整日瞎轉悠,到後來逐漸安定下來,等過了兩個月了,她就好像忘記了還有這會事兒一樣。

  大概小少爺先生說的林先生,並不是她們以為的那個吧,也是呢,麗朝這麼大,哪兒就有那麼巧?若真是如此,那麼夫人和蕭大人之間,必定是冥冥中自有註定,躲也是躲不開的。

  這種想法素年也漸漸產生了,不是一個人吧,害得她心緒幾番起伏,腦子裡還各種預想他們見面了會是什麼情況,不過現在看來,大概,只是因為自己想他了吧……

  又過了一個月,素年覺得應該已經可以確定兩位林先生並不是同一個人,那麼這位林先生若真有如此學識,素年打算帶平哥兒去一趟新野。

  去之前,素年又去了一趟平哥兒的書院,她要跟先生交代一下,並且感謝他對平哥兒的愛護。

  聽了素年的來意,先生很是驚訝,「沈夫人,林先生給我來了信,說他正巧要來白鶴鎮有些事情,讓我一定留住您,鄙人見您並沒有去意,所以就沒說,夫人大可以不必長途跋涉,只要安心等待即可。」

  素年徹底愣住了,還有這茬呢?她就說嘛,以先生恨鐵不成鋼的性子,怎麼自己這麼長時間沒有要去新野的打算,先生都能沉得住氣,沒有時不時地將自己叫過去痛心疾首一番。

  可是,真的有這麼巧?這不知道哪裡來的林先生早不來晚不來,在這節骨眼上要來白鶴鎮,來就來吧,還特意給先生來了信讓他留住自己。

  素年覺得吧,平哥兒聰明是聰明,想法也多,可也不至於忽然讓林先生對他燃起了如此激情,求才若渴也不過如此了吧?

  反正素年覺得不對勁,按理說林先生這種有大學問的人那是很忙的,哪兒有精力顧及這見都沒見過的小毛孩?除非,他認識平哥兒。

  原來這幾個月的風平浪靜是另有乾坤?這麼說,她可能很快就能見到這位林先生了?

  「多謝先生提點,如此,小女子便安心候著便是。」

  素年帶著珊瑚在街上漫無目的亂繞,心裡有事情她做不到淡定,邊走邊想自己之後究竟會見到誰,等她回過神,珊瑚的手裡已經拎著不少東西了。

  心煩意亂的時候確實會有買東西的衝動,素年暗自點點頭,這個道理真是永恆不變的。

  「……夫人,這些東西……」,珊瑚頭疼地看著素年不受控制買下的東西,話說了一半又收回去了。

  素年仍然沒打算回院子,乾脆就找了間茶館坐下來,「一會兒平哥兒下了學我們去接他,晚上在外面吃飯吧。」

  珊瑚點了點頭,素年的決定她是不會反對的。

  聽著小曲兒喝著茶,素年看著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行人,看他們為了生計忙忙碌碌,煩躁的心漸漸地沉靜下來。

  跟珊瑚兩人喝掉了兩壺茶,消滅了兩碟點心,看日頭也差不多了,素年帶著珊瑚去書院門口接到了平哥兒,帶著他又去找了家食樓,點了幾個菜,吃完又打包了一些帶回去給珍珠她們。

  三人有說有笑地走到了院子門口,結果本應該安安靜靜的小院子,這會兒竟然是人聲鼎沸燈火通明。

  珊瑚吃驚地捂著嘴叫了出來,珍珠瑟瑟發抖地躲在一旁哭,周圍全是凶神惡煞的男子,有人站在珍珠跟前問話,小丫頭哪兒經歷過這個場面,嚇得只能不斷搖著頭,眼淚飛飆。

  另一個小廝大山這會兒正趴在地上呢,被人壓著,卻死命昂著頭,眼中凈是兇悍和誓死不屈的氣勢。

  然而素年只能一眼看到這群人中間,直直站立在那裡的一個身影,面容隱藏在陰影裡,素年根本看不清他的樣子,可就那麼一個站姿,一個側影,素年便能認出那是蕭戈,……等會兒,他是不是又高了?

  珊瑚在素年的身邊微微顫抖,這架勢,難不成蕭大人是打算來捉她們的?可……,她們也只是不告而別而已啊。

  素年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珊瑚的肩膀,仍舊邁著步子走了過去,「這是做什麼?他們還沒吃飯呢。」

  素年的眼睛一直在蕭戈的身上,看到他在自己出聲之後身子明顯地一僵,極其艱難的轉過頭,慢慢地從陰影裡面走出來。

  這張臉在自己的夢裡出現過無數次,素年不得不承認人是有慣性的,就好像她跟蕭戈成親之後,做夢的時候都經常有蕭戈的客串,等有了平哥兒,又會多了一個人。

  而她跟蕭戈分開的這三年多,素年卻依然經常夢到蕭戈,醒來之後總是一陣恍惚。

  不過,蕭戈的樣子似乎跟自己記憶中的變了許多,更多了些滄桑和頹廢,臉上的疲憊無論如何也忽視不去。

  蕭戈的眼睛在看到素年之後就睜得特別大,那一瞬間,臉上所有的疲憊統統都不見了,化作了素年幾乎無法承受的情緒。

  壓住大山的人將他鬆開,大山很無辜啊,突然闖進來這麼些人,窮兇惡極地追問夫人和小少爺的下落,自己還以為誰跟夫人尋仇來了,自然是咬死了都沒說,甚至還想著突出重圍給夫人報信來著。

  不過這會兒,他看來人和夫人之間的模樣,倒不像是尋仇的,那他剛剛英勇就義一樣的是為哪般?

  珍珠也不哭了,臉蛋兒上掛著淚水看著夫人對他們揮了揮手,「給你們帶了吃食,江宴樓的菜,這會兒還熱著呢。」

  素年是故意岔開話題的,她不敢一直盯著蕭戈看,怕自己陷入其中,可蕭戈不管,幾乎是用跨的走過來,張開雙臂將素年緊緊地擁住。

  這個懷抱的味道太熟悉了,儘管蕭戈身上風塵僕僕的,可屬於蕭戈的氣息讓素年嘆息,只是他抱得會不會有些緊了?素年覺得自己的肩膀都生疼,蕭戈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將她牢牢鎖住?

  可素年不敢動,蕭戈的身子在顫抖,自己的頸窩間,居然感受到了濕意……

  素年的心一下子就疼了起來,她伸出雙臂環上了蕭戈的腰,將頭,也埋進了他的懷裡……

  *********************************

  「珊瑚姐姐,這些是什麼人啊?你都不知道,他們壓根都沒有叫門,直接將門給踹開了!劈頭蓋臉就問夫人和小少爺的下落,嚇得我幾乎要暈倒,還以為是夫人的仇家找上門了呢。」

  珍珠抽抽噎噎的跟珊瑚縮在一邊,她們的院子太小了,內院外院幾步路的距離,想要避開這些人都沒有地方呢。

  珊瑚站在那兒,遠遠地看著素年和蕭戈,淡淡地說:「那是老爺,平小少爺的爹。」

  「啊?!」珍珠抽了一大口氣,她一直以為小少爺的爹不在了,不然為什麼會讓這麼好的夫人和這麼聰明的小少爺孤身流落他鄉?原來並不是這樣的啊。

  那這個老爺太沒有眼光了,要是她有個這麼好的妻子,肯定是不會讓她一個人這麼辛苦的!不過話說回來,自己是個女孩子,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珍珠在一旁暗自苦惱,遠處素年在一邊也苦惱,蕭戈到現在!一句話也沒開口說過,只用無比深情的眼光看著她,看得素年竟然忍不住心虛了……

  她幹嘛要心虛?素年一直覺得自己的決定雖然殘酷了點,但是正確的,她要為了平哥兒想,做了娘親之後,似乎平哥兒就變成了她所有生活的重點了。

  所以她為什麼要心虛?可蕭戈的眼神就這麼看啊看啊,恨不得將她刻進眼睛裡才好,素年的底氣,慢慢的不足了起來。

  平緩了一會兒,素年才對上蕭戈的眼神,她居然還笑了笑,「是林先生告訴你的嗎?」

  蕭戈點點頭,呼吸有些急促,如果不是林先生,他是不是這一輩子都要找不到素年了?

  「我猜也是!」,素年將平哥兒拉到身前,「平兒,你不是想見爹爹嗎?他就是。」

  平哥兒小小的個子站在蕭戈的面前,眼裡有些好奇,這就是他的爹爹啊,似乎,挺不錯的呢,平哥兒瞇起了眼睛笑起來,一點兒都不怕生地叫了一聲「爹」,然後轉頭看向素年,「娘,那是不是平哥兒很快就能有妹妹了?您能不能快一點,我也想帶妹妹去書院炫耀呢。」

  「……」臭小子,素年的臉黑下來了,多麼溫馨的久別重逢,平哥兒是故意破壞氣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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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說話

  平哥兒完全興奮的語氣讓素年尷尬無比,言傳身教,她真的沒有跟平哥兒說過什麼奇怪的話啊!

  素年輕咳了一聲,拉了拉平哥兒的袖子,臉上凈是無法形容的尷尬,「呵呵呵平兒,劉思睿的妹妹不是也挺好玩的嗎?這事兒先不急,你今日的功課做了沒?趕緊去做吧。」

  「娘,那怎麼能一樣呢,劉思睿的妹妹只會叫他哥哥,平兒也想要一個嬌滴滴會喊我哥哥的妹妹,爹,你們抓緊時間啊,對了,劉思睿說得讓爹娘單獨在一塊兒才行,那平兒就不打擾了。」

  平哥兒一氣說完一溜煙跑沒影了,跑之前還跟素年眨了眨眼睛,表示他特別懂事的樣子,素年的頭頂都要冒煙了。

  「這真不是我教的……!」素年也是無奈了,她這個娘親做得也算盡職盡責,真不關她的事兒啊。

  蕭戈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容,淡淡的,這是素年在見到蕭戈之後看到的第一個笑容。

  「你……就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素年小心翼翼地問,她預想過的場面裡,蕭戈就算不會質問她為什麼沒有想辦法跟他聯繫,也會說些互訴衷腸的話,可蕭戈到現在為止仍舊一句話不說。

  素年心裡有些忐忑,她知道蕭戈也許會生氣,換成誰都會的,她為了自己為了平哥兒考慮得比較多,她也知道自己做的自私了,可她只是害怕而已,怕沒法兒將平哥兒安全撫養長大才會如此。

  蕭戈是真生氣了吧,你看,都不願意跟自己說話了。

  蕭戈保持著淡淡的笑容搖了搖頭,微微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都沒能發出來。

  素年的腦袋「轟」的一下,懵了,蕭戈的意思是,他沒辦法說話?

  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素年的眼神慌亂起來,扭頭去看蕭戈身邊的月松,月松迎著素年探究的目光上前了兩步,「夫人,大人自從您失去了行蹤之後,一夜之間變得不會說話了,皇上找遍了御醫、名醫都沒有用,不管用什麼方法,大人他……,再也沒有說過話。」

  素年只覺得一股涼意從她的脊背那裡一路竄到頭頂,再也沒有說過話?三年多來,蕭戈都沒有說話?

  「怎麼會這樣?是不是受傷了?或者是中毒?你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才這樣的?」素年伸手將蕭戈的手腕拿過來,脈象看來並無異常,不是中毒的跡象,那麼,到底是為什麼?

  蕭戈反手握住素年的手,就好像以前一樣,乾燥溫暖的大手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裡,好像包著她的心臟一樣安全舒適。

  他帶著笑容緩緩搖了搖頭,眼裡流瀉出來的,只有眷戀和溫暖。

  素年的心前所未有的猛地收縮,她不明白,為什麼蕭戈這樣的人,會對自己這個她認為平凡無奇的女子如此執著,素年膽怯啊,她妄自菲薄,不敢承受這樣的情感。

  她這麼一個自私涼薄的女子,竟然能讓蕭戈一點都沒有怨恨,為什麼?

  素年秀氣的眉頭皺了起來,眼中迷離茫然,還是說感情就是這麼回事兒,不過是無法割捨的執念罷了?

  蕭戈這麼些人找過來,院子是決計住不下的,於是他帶來的人全部去了白鶴鎮的客棧,只除了蕭戈和月松兩人。

  晚上的時候,蕭戈自然而然地走進了素年的屋子,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床邊,素年將那些風花雪月的感情暫時先拋到一邊,這個情況……,她的院子是不是太小了?連個客房都沒有?

  拍了拍身邊的床榻,蕭戈看著素年,眼裡有戲謔的神色出現,顯然是想到了平哥兒之前說的話,那是他的兒子,都這麼大了,長得那麼好,跟素年很像。

  就連那不著調的樣子,都跟素年一模一樣。

  素年在那裡扭捏不前,一會兒倒水一會兒洗臉,蕭戈一眼就看出素年是在磨蹭而已,他定定地看著這個消失了三年的女子,灼熱的眼神像是要將她的後背燒出一個洞。

  當年,不管怎麼搜尋都沒有找到素年和平哥兒的屍首,蕭戈就肯定她們一定還活著,於是更加大了人手,沿路去尋訪是否有人見到過會醫術的年輕女子帶著一個孩子。

  蕭戈回到了京城,那些賞賜對他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他的生命好像都被凍結了,連同他說話的功能,突然間就喪失了。

  皇上著急得不行,蕭戈是為了他和麗朝才將素年和平哥兒給弄丟了,人也消沉如斯,一向堅毅的眼裡都沒了活氣,看著自己這個摯友變成了這幅模樣,皇上也暗中派了不少人手幫著搜尋,可不管他們怎麼努力,始終沒有素年和平哥兒的下落。

  太醫們都對蕭戈的失語束手無策,他們找不出病因,只能謅一些情緒受到打擊才會如此云云,然後象徵性地開一些輔助的藥,這是皇上的心意,蕭戈也都吃了,可仍舊無法說話。

  然而蕭戈卻覺得沒什麼,他甚至覺得這樣心裡才會好受一些,素年和平哥兒遭受到的那些痛苦和恐懼,他完全沒辦法想像會是什麼樣的,老天一定是在懲罰自己,懲罰他讓素年和平哥兒遭受到那樣的滅頂和恐懼。

  蕭戈這三年來,不敢離開京城,他怕素年找回去的時候自己不在,他守在有素年影子的國公府裡幾乎發了瘋,若不是葉少樺和袁磊等人三五不時地輪流去照看他,估計蕭戈連現在的狀態都沒有。

  後來,還是葉少樺對著蕭戈的面門狠打了一拳,大概是有公報私仇的嫌疑,出手相當重,蕭戈的鼻樑差點就斷了,鮮血是飆著出來的。

  「你在這裡消沉有什麼用?素年帶著平哥兒孤兒寡母的能過什麼日子?她們這會兒說不定在苦苦期盼你能找到她們,可你看看你自己,做錯了事情就去認啊!我認識的蕭戈什麼時候這麼沒出息了!」

  大概是那一拳,或是葉少樺的話,讓蕭戈再次驚恐起來,對了,素年和平哥兒還在等他呢,窮盡他這一生,自己都會找到她們,然後在她們面前自責懺悔。

  從林先生那兒得到消息的時候,蕭戈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蕭安平,年歲跟平哥兒一樣,也是只有個娘親,是素年嗎?是的吧?一定是她們吧?

  素年原諒自己了,所以肯出現了,蕭戈帶著人快馬加鞭,一路上累倒了幾匹馬,來到白鶴鎮的時候卻膽怯了,可膽怯算什麼,只要找到素年,其他一切情緒都可以往後面放放。

  結果院子裡並沒有素年和平哥兒的人影,蕭戈那會兒差點入了魔,難道說素年又躲起來了?她還是不願意見到自己?

  蕭戈有些記不起自己那會兒的心情是什麼樣的,只隱約能回憶起身體裡暴虐情緒的躁動,彷彿想要毀滅一切才能發泄出來一樣。

  幸好,素年的聲音,再次喚醒了他……

  素年那裡的心理建設終於建設好了,她深吸了一口氣,這裡是她的地兒,她有什麼好怕的?

  鎮定地走過去,素年大馬金刀地坐下,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來,想要做出一副淡態,可她心裡無比懊惱,瑪德剛剛走過來的時候好像是同手同腳了?

  不管了也許蕭戈沒看到,素年吞了一下喉嚨,「那……就趕緊睡吧。」

  說完她深吸的那口氣終於是洩完了,縮了腳就往靠裡面的被子裡鑽,沒膽量就沒膽量吧,素年將被子蓋好,眼睛露在外面偷偷觀察蕭戈的舉動。

  蕭戈沒什麼舉動,很正常的也躺了上來,然後隔著被子將素年擁住。

  不是之前勒死人的力道,很溫柔,很深情的感覺,像是抱了什麼稀世珍寶一樣,用身體所有的部位保護著。

  素年將手裡的被子鬆開,將頭往蕭戈的懷裡靠了靠,這次……,總該不是夢了吧?等她再醒來,蕭戈不會又消失了吧?

  蕭戈感到懷裡的素年身子有輕微的顫動,低頭看去,只看到素年的睫羽浸著濕意,她的眼睛閉著,卻不斷有水光從裡面閃現。

  素年無法控制,這些淚水就好像有自己的生命一樣,不斷地從眼睛裡湧出來,她想忍都忍不住,只能任由它們將被子浸濕,自己不是不思念蕭戈,而是思念的情緒被她壓制得太深,用沒心沒肺狠狠地抑制住,而現在蕭戈就在身邊,素年再也抑制不住了……

  哭著哭著,素年只覺得擁著自己的手臂慢慢收緊了,是蕭戈在安慰她,儘管他現在說不了話,可仍然用自己的方式在安慰她。

  這種感覺真好,素年恍恍惚惚地想,不管自己有什麼樣的情緒,總有人會站在她的身後,或安慰,或鼓勵,這才是最大的幸福吧。

  朦朧之間,素年陷入了沉睡,臉上的淚水還沒有擦乾,眼睛閉著呼吸均勻,睫毛被淚水染濕,帶著亮光惹人憐愛。

  蕭戈手臂撐著頭,深深地看著素年的睡顏,伸出手指將她臉上的淚滴抹掉,素年的表情十分安詳和舒坦,是因為自己在她身邊嗎?

  蕭戈心裡湧出了暖意,繼續撐著腦袋想,確實是要給平哥兒添個妹妹了,自己兒子見到他的第一個要求,怎麼樣也要滿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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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9 17:37:1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五章書架

  素年從夢中醒來,怔了一下,立刻轉過頭去看,看到身邊仍舊閉著眼睛的蕭戈,這才鬆了口氣,果然不是自己在做夢。

  蕭戈大概是累狠了,眼眶下泛著青黑色,長長的睫羽像小扇子一樣蓋著,臉色也不太好,皮膚粗糙暗淡,一看就是沒有休息好。

  於是素年雖然醒了卻也不懂,就側躺在一邊,靜靜地看著蕭戈。

  瘦了許多,怪不得自己會覺得他高了,其實並沒有,只是人消瘦得厲害,所以顯高而已。

  這三年他是怎麼過來的?素年的眼睛移到蕭戈的咽喉處,三年多沒有說話,這要如何才能撐得過來?

  素年試想一下都覺得無比痛苦,等蕭戈醒來,她要給他仔細檢查一下,一定是有原因的,不管什麼原因,她都要找出來。

  蕭戈的咽喉隨著呼吸輕微起伏,素年看著看著,著了魔一樣伸手想去碰一碰,看上去並無大礙,為什麼就會說不了話了呢?

  指尖才剛剛碰到蕭戈的皮膚,他的眼睛忽然就睜開了,手猛地捉住素年的手指,幽黑的眸子漸漸甦醒過來,看到是素年才放鬆了表情。

  素年有些不好意思,還想著要讓蕭戈多休息會兒呢,結果還不是自己把他給吵醒了,尷尬的笑笑,素年就想抽回手起身,沒想到蕭戈沒有鬆開,而是主動將素年的手放到了他的脖子上。

  蕭戈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素年,意思是你不是想摸摸的嗎?還沒有摸到怎麼就不摸了呢?

  素年的臉瞬間紅了,跟燙著一樣快速收回去,但轉念一想,不對啊,她只是想摸摸看檢查一下,沒有任何猥瑣的用意啊!這麼著急地收回來不是欲蓋彌彰了嘛。

  於是素年鎮定了一下心情,神色淡然地轉過去,臉上的紅暈還沒來得及消失,卻十分淡定的將手又伸了過去。

  輕輕地順著蕭戈的喉嚨摸了一個來回,素年歪著頭,眉毛皺著,似乎並無異常,她將頭湊過去,像是要看穿到底是怎麼回事一樣。

  蕭戈忍了半天沒忍住,這大清早的,精神正好,又是在床上,面對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妻子,還衣衫不整的,他真的盡力了……

  一陣頭暈目眩,素年給壓到了蕭戈身下,她眼中研究的神色還沒有消失,還處於學術階段,給壓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造型,是不是不太好啊…

  素年想著大清早的,一會兒珊瑚要進來服侍她更衣了,還是別鬧了,可蕭戈的眼神已經變了,變成了她有些害怕又有些熟悉的樣子,素年一時間居然說不出拒絕的話。

  細密的吻落在素年的脖子上,溫柔如細雨一般綿濕,素年摟住蕭戈,為他的這般小心翼翼心疼不已。

  舒展開身子,素年想珊瑚大概會有分寸的吧,才想完,屋子裡響起了拍門聲,「哐哐哐哐」,「娘!爹!你們起來了沒有?娘你又睡懶覺了吧?你不是說平兒什麼時候起你就什麼時候起的嗎?」

  素年將蕭戈拉到身前,臉埋在他的頸窩間不斷抖動,這可不怪她啊。

  門口平哥兒毫不氣餒地繼續拍門,還有珊瑚斷斷續續阻攔解釋的聲音,可平哥兒不聽啊,還在那兒跟珊瑚爭辯,什麼好不容易爹來了,他們不抓緊時間給他生個小妹妹,居然在床上偷懶,還有沒有做爹娘的樣子了。

  這個珊瑚真的是無言以對了,平哥兒才五歲多快六歲的孩子,這讓自己怎麼解釋?於是珊瑚默默退開,她也不攔著了,夫人和大人趕緊出來想辦法吧。

  蕭戈好一會兒才坐起身,素年看到他臉都綠了,大概……,忍得很辛苦吧。

  安慰地拍拍蕭戈的肩膀,素年起身更衣,穿好了衣服打算去給蕭戈也穿上,蕭戈自個兒就已經搞定了。

  拉開了房門,珊瑚看到夫人臉上有明顯憋笑的痕跡,和大人抑鬱的臉色,心想自己沒有來叫門是明智的,只是還是被小少爺給打擾到了啊。

  「娘,你說早睡早起精神好的……」平哥兒也注意到了蕭戈的表情,見到素年先委屈了起來,他才沒有做錯事呢。

  見素年並沒有責備他的樣子,平哥兒忽然壓低了聲音,「娘,你早些起來養足了精神,平兒還等著小妹妹呢,平兒想要一個長得漂亮的妹妹,要大眼睛的。」

  素年仰天長嘯,這還要求上了?平哥兒到底受了什麼刺激這麼迫切地想要一個妹妹?

  一旁的蕭戈聽到了平哥兒的話狠瞪了他一眼,想要妹妹還破壞氣氛,都給他拖起來了還怎麼有個妹妹?

  素年看懂了蕭戈的表情,卻不打算翻譯出來,這兩父子也是夠了。

  將平哥兒送出門,素年和蕭戈用完了早飯之後,就有些手足無措,通常這時候她會趁天色好日頭足寫上一會兒話本,可若是面前坐了一個蕭戈……,完全寫不下去啊。

  素年便開始研究蕭戈的癥狀,失語症大都跟腦組織的病變有關係,腦部受損造成的對交際符號系統和表達能力損害,可蕭戈說他並沒有受傷。

  素年不相信,用手在蕭戈的腦袋上前前後後摸了幾個來回,確實沒有摸到有傷口的痕跡,這就奇怪了。

  如果說是因為自己和平哥兒不見了,蕭戈受到了刺激造成的失語也說得過去,那叫急性應激障礙,屬於反應性精神障礙,可是通常會在半年左右緩解,並不會留下後遺症,何至於三年多都無法開口說話?

  素年早上摸了蕭戈的喉嚨,未見病理性異常,那就先以功能性失語來治治看吧。

  自己帶著平哥兒消失之後,蕭戈必然壓力巨大,身體內耗也是很大,脾胃虛弱,正氣不足,造成心肝氣閉。

  心主神,肝主語,可能蕭戈的病症就在這裡。

  將自己的針灸包取出來,素年先給蕭戈扎了百會穴、神庭穴、通里穴、廉泉穴,通調心肝之氣,希望能達到竅開言發的功效。

  蕭戈沒有抗拒地任由素年折騰,眼睛卻是一直都盯著她轉悠。

  扎完了針,素年又開始寫藥方,半夏、膽南星、甘草、橘紅、人蔘、茯苓、竹茹、石菖蒲、枳實、香附、鬱金、遠志、棗仁,素年沒有讓人去抓藥,而是自己去藥材鋪,將這些要抓回來。

  「我知道藥方大概跟其他大夫開出來的並沒有什麼區別,但總要試試,配合針灸穴位,說不定很快就能好的。」

  素年將藥熬出來端到蕭戈的面前,蕭戈試了試溫度,一口氣全喝了,這幾年他喝的藥比喝的水都要多,已經感覺不到苦味。

  喝了藥,素年又陷入了空虛之中,接下來的時間,做些什麼好呢?

  她的這個院子真的太小了,也沒個書房,只有她和平哥兒的屋子,還有幾件珊瑚他們住的,和一間倉庫,然後就沒了。

  讓蕭戈就一直坐在院子裡吧,也不好,可讓他回屋子裡……,似乎更不好。

  蕭戈找到自己之後,並沒有提要帶她回京城的事情,是不是因為不能說話所以說不出來?

  素年之前想的好好的對策,這會兒是統統都忘了,當務之急是蕭戈的病,其他都是可以往後拖拖的,就算蕭戈現在想帶她回去,素年都是肯的。

  「咳,要不,你去平兒的屋子裡看看?他的屋子隔成了兩塊,辟出來一塊地方專門做他念書的地方,裡面有不少書。」

  素年想讓蕭戈換個地方,平常還不覺得,蕭戈出現之後,她頓時覺得地方不夠用了。

  蕭戈從善如流地起身,去平哥兒的屋子裡看看,素年跟在後面,蕭戈雖然不能說話,渾身散發的意思就是希望不管做什麼自己都能在他看得見的地方。

  介於蕭戈這會兒是病人,素年盡量滿足他的要求。

  平哥兒的屋子也不大,還被從中間分了一半,略過內屋不看,蕭戈直接來到了另一半的小書房。

  雖然地方不大,整理得倒是十分乾淨,這大概是素年教他的習慣吧,蕭戈望著素年笑了一下。

  神奇的,素年就能知道蕭戈是什麼意思,她默默地轉過臉,有一個在收拾方面十分沒有天賦的娘親,兒子能幹些也是正常的。

  書架上整齊地放著不少書,有平哥兒啟蒙的,也有一些雜書,一看就是素年喜歡的類型。

  蕭戈一路看過去,上面竟然還有些兵法之類的,平哥兒肯定是看不懂的,素年也曾經說過她對這些沒興趣,為什麼會出現在書架上?

  素年繼續默默地轉過臉,當初這個書架做的太大了,她和平哥兒的書放上去空空蕩蕩的,後來才漸漸填補上一些,可仍舊很空蕩,素年就尋思著找些書來充個樣子,在書肆里尋找書籍的時候,她一眼就看到了這些兵法戰書。

  太熟悉了,蕭戈的書房裡這種樣子的書要佔據大半個書架,鬼使神差的,素年就取了不少下來,於是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這些她們並不看的兵書數量居然是最多的。

  「恩,我打算以後給平哥兒漲漲知識……」素年開口就想將自己的舌頭咬一截下來,她解釋個毛線啊!蕭戈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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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0 10:20: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六章補過了

  素年縮在一旁懊悔,自己那麼一解釋,活脫脫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她是豬啊,智商怎麼就剩下這麼一點兒了?

  好在蕭戈並沒有在意,而是從書架上抽出了一本兵法,在屋子裡坐下慢慢地看了起來。

  蕭戈看書的時候十分安靜,他只是看,並不會發出任何動靜,屋子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日子彷彿回到了在京城一樣,那時候,蕭戈有一段時間長期在家裡,閑來無事的時候就會跟素年一起泡在書房裡,素年讓珊瑚去泡壺茶端過來,她自己則是走到了書案後面,將她平日裡用的筆墨紙硯擺好,也開始安靜地書寫起來。

  素年寫的這個故事有些悲傷,主要是那些深閨女眷們的胃口慢慢刁鑽起來了,完滿的大團圓結局居然有些滿足不了她們,素年這才打算寫個以悲劇收場的,換換口味。

  故事寫到了尾聲,裡面的兩個主角經歷了生死離別,最後天各一方,屬於他們的故事只能夠在回憶裡尋見,午夜夢回,兩個已經成家立業的人會在同一時間抬頭望向天上的明月,想像著是否也有另一個人正在做同樣的動作,沐浴著同樣的月光……

  素年寫話本的時候,習慣性全情投入,想象自己就是話本中的人物,這樣寫出來的內容才能打動別人的心緒。

  於是寫著寫著,素年的心口就有些堵,她是喜歡大團圓結局的,看著自己故事裡的人在經歷了考驗之後歡歡喜喜的修成正果,讓她的心情也會莫名好起來。

  可悲劇……,每一個人物都像是她自己的孩子一樣,活生生要讓自己的孩子生離死別,太特麼蛋疼了。

  素年寫了一會兒擱下筆,她要緩一下心情,才抬起頭,就發現原本坐在椅子上看書的蕭戈,不知道什麼時候無聲無息地正站在自己的身邊。

  蕭戈的眼睛落在素年寫的話本上,上面字跡還沒有乾透,素年看到蕭戈的眉頭輕輕皺著,想起來蕭戈大概接受不了,急忙想要將話本收起來。

  可蕭戈伸手攔住了,拿起筆在一旁的白紙上寫了起來,「為什麼不讓他們在一起?」

  素年那個驚訝啊,蕭戈居然不介意兩個男子在一起?!這太靈異了!

  「呵呵,他們之間有不能在一起的理由。」

  「可他們之間有感情。」

  素年看著紙上的墨跡,「有感情是一回事,能不能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感情不能當做忘乎所以的理由。」

  蕭戈的筆尖懸在紙上好一會兒,起起落落了幾次,最終只在紙上留下了一個刺眼的黑點。

  素年忽然反應過來,蕭戈是不是將他們的情況也帶入其中了?肯定是的,蕭戈的臉色都變了。

  快手快腳的將話本收拾妥當,素年給蕭戈斟了一杯茶送過去,「那些都是故事,對了,你有什麼想吃的沒有?我讓珊瑚去準備著。」

  蕭戈搖了搖頭,伸手在素年的臉頰上摸了一下,若是只是故事,素年剛剛又為什麼是一副哀傷的表情?

  中午的菜色是素年跟珊瑚囑咐過的,菜心炒蝦皮,開胃潤肺,含豐富的鈣、磷、蛋白質和維生素;龍眼紙包雞,溫中益氣,對虛煩失眠有很好的療效;鵝胸肉粥,養胃補氣,易於消化,還有一道熱騰騰的山藥排骨湯,口味鮮咸,補腎養血,增加免疫力。

  東西不多,主要素年這裡的人比較少,做多了也吃不掉,她是最不喜浪費的,也就已經養成了這個習慣。

  多了蕭戈和月松兩人,也不過份量稍微多一些而已,珊瑚和珍珠、大山沒有如同往常一樣在素年的招呼中上桌,素年這裡是沒有規矩的,她喜歡大家一起吃飯才吃得香,珍珠和大山當初死都不樂意,硬生生餓了幾頓才漸漸知道素年並不是在考驗他們的規矩……

  不過現在這個情況,幾人都不敢放肆,珊瑚帶著他們去了廚房用飯,將空間留給素年和蕭戈。

  蕭戈一路趕過來風餐露宿,這些家常菜,又是經過素年指導以後做出來的,色香味俱佳,十分對他的胃口,連湯帶菜一掃而光,吃得相當滿足。

  用過了飯,素年照例開始犯睏,眼睛不由自主地就瞇上了,睡午覺的習慣是她一直都保持的,可是這會兒蕭戈還在呢。

  蕭戈知道素年在京城的時候就習慣睡午覺,便笑了笑,牽著素年的手往屋子裡走,素年走了兩步突然反應過來,蕭戈不是打算跟她一起睡吧?

  蕭戈自然是這個意思,將素年拉到床邊,自顧自開始脫衣服了。

  素年都看楞了,這是怎麼說的,不過她抵抗不住睏意來襲,想著那就一起睡吧,也不是沒睡過……

  濃濃的倦意侵襲著素年的思維,鑽到被子裡覺得不夠暖,瞇著眼睛往熱的地方靠,然後臉頰在上面蹭了蹭,迷迷糊糊地就睡過去了。

  蕭戈的被子還沒有蓋好,舉著手看著靠在自己胸口滿足入睡的素年,放輕了動作,將被子給她蓋住,然後睜著眼睛看著床幔發呆。

  胸口的空虛感終於漸漸消失了,好像人又活過來一樣,蕭戈也不明白素年怎麼就能如此影響到自己,天下的女子千千萬,光是找盡機會接近自己的都數不勝數,可她們卻都跟素年不一樣。

  為什麼呢?蕭戈也問過自己,素年雖然長得嬌美如花,別的女子也有不差的,可總是缺了她那份靈動和慧黠,人這一輩子,有那麼一個動心的女子就足夠了。

  忽然,蕭戈感覺到素年伏在在胸口的頭拱了拱,暖呼呼的小腦袋跟自己的胸口只隔著一層單薄的衣衫,似乎睡得不沉穩,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角度。

  蕭戈笑了笑,將她的肩膀攬住,可下一秒,素年的腿搭上來了……

  蕭戈是知道素年有喜歡摟著東西入睡的習慣的,國公府裡還有阿蓮給她做的長長的抱枕,這個床上也有一個差不多的,可是這種習慣對於一個正常的男人,尤其是沉浸在悲傷情緒裡三年現在終於找到妻子的正常男人來說。

  那真的是跟一個開關一樣……

  「月松小哥,白鶴鎮有一家特別有名的素齋店,夫人十分喜歡裡面的香菇麵筋和八寶炒糖菜,你能陪我們去一趟嗎?」

  月松疑惑地看著面前的三人,很明顯珍珠和大山也是一頭霧水,去買個東西需要這麼多人?

  珊瑚臉上的笑容都快要掛不住了,也不管他們怎麼想的,硬是讓月松無法拒絕,將人拖了就走,自己的好心就算沒有人能體會,珊瑚也認了。

  月松是習武之人,聽力要比其他人好上許多,在被拉著離開的時候,耳朵裡聽到一聲輕微的呻吟,他整個人一下子就僵住了,然後迅速化被動為主動,「對了對了,白鶴鎮有沒有哪兒點心做得出名的?這得要好好逛逛,走走走。」

  月松大踏步走在前頭,看著恨不得能用跑的,只是也不能太刻意了,在不露出破綻的情況下加快速度,待幾人都出了院子,他將門給鎖住,才不著痕地吐出一口氣。

  抬起頭的時候,月松看到珊瑚的側臉,耳朵整個都紅了還要故作鎮定,心想幸好珊瑚姑娘機靈,不過這院子也太小了些,改明兒要跟大人反應反應。

  ********************************

  素年被弄醒的時候也很茫然,她只覺得有什麼在自己的身上遊走,奮力睜開眼睛,就看到面前蕭戈放大了的帥氣的臉。

  真是的,就算憔悴虛弱著,蕭戈這張臉怎麼還這麼好看呢?

  素年微微嘟起嘴,神遊一樣伸手戳了一下,發現蕭戈的眼睛陡然變換了神情,立刻清醒過來,小嘴裡發出了一聲驚呼,這是大白天啊!蕭戈是不是太著急了點?!

  可素年想一想蕭戈的為人,覺得真是辛苦他了,能忍過昨晚她都覺得是奇蹟,可……,可珊瑚她們還在呢!

  素年微微偏過頭,想要看一看門口有沒有人,卻一下子被蕭戈的動作弄得身體緊縮起來,她微張著嘴喘息,猛地回過頭盯著蕭戈,貝齒咬住嫣紅的唇瓣將聲音吞下去。

  粉面桃花、眼含春水,素年似乎是在埋怨他動作大了而瞪了他一眼,可這一眼卻將蕭戈的理智徹底瓦解了,眼睛裡都有紅色的印記一樣,讓素年看得心驚。

  一瞬間,蕭戈狂風暴雨般的吻密密地落下來,唇間、額上、頸間、胸口……,蕭戈在素年的身上啃噬一般,粗重的喘息讓素年的身子微微顫抖,壞了……,中午不應該吃龍眼紙包雞的,那玩意也是補腎的,蕭戈會不會……補過頭了?

  ***************嚴打間,差不多就行了***********************

  素年的腦中有白光呈現,她的意識有些模糊,卻仍然能夠感覺到蕭戈的動作,深入得像是打算將他和自己融為一體才好。

  肌膚相親對素年來說,是最大程度的坦誠,將自己的身子毫無保留的交個另一個人,這是一件神聖的事情。

  但麻煩這件神聖的事情不要那麼辛苦好嗎?素年覺得自己的身子都要麻木了,明明是想要睡個午覺放鬆一下,結果這叫放鬆啊?就跟一個連走路都嫌累的人活生生跑了一萬米那麼辛苦,還是保持著衝刺狀態跑完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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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0 10:20: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七章偶像

  要不……,乾脆昏過去吧?素年想著,一個長時間禁慾的男子原來這麼可怕啊,素年恍惚地想著,又伸手去摸了摸蕭戈的面頰,忽然間就很想哭。

  她的眼淚也真的順著臉頰滑落下來,蕭戈一下停住了,他的眼裡帶著驚慌,是不是弄疼她了?那、那、就算了。

  素年一把摟住蕭戈打算退出去的身子,搖著頭將自己送過去,不是的,她不是怕疼,她只是心疼而已,她和蕭戈,到底還能不能過上遠離世俗的安寧日子?她好想好好地跟這個她愛的男子平靜地生活上一輩子,真的,素年哭得身子都在顫抖,卻抱著蕭戈不肯鬆手。

  老天讓她遇上了這麼好的男子,就請不要將他奪走,不要讓不可避免的障礙橫在他們的中間,素年了解自己的性子,她會下意識的選擇最正確的方式,可若是必須要離開蕭戈才能得到平靜安寧,那麼蕭戈怎麼辦?

  最後也不知道素年是什麼時候昏睡過去的,她已經沒有了印象,等她全身酸軟著睜開睡眼迷濛的眼睛,似乎天色已經不早了……

  珊瑚守在她的屋裡,蕭戈已經出去了,素年動了動,身子一陣疼痛,太久沒有……,你們懂的,身子骨就跟要散架了一樣。

  「夫人,小少爺快要下學了,晚上我們買了許多您愛吃的素齋和點心,我又煨了一鍋羊肉湯,加了當歸和枸杞,這個時候喝剛好。」

  素年扯了扯嘴角,沒能笑出來,可不是剛好?簡直補得太合適了!

  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素年發現自己的身子已經被擦拭過了,蕭戈從來都會在事後貼心得照顧她,從他們成親開始,一直如此。

  他說自己是他的娘子,照顧好自己是他的職責,這個很少說甜言蜜語的男人,卻用他的行動,履行他說過的話。

  素年低下頭,在珊瑚的服侍下將衣服穿好,可蕭戈也有食言的時候,並且是無法挽回的食言。

  走出了屋子,素年發現珍珠這丫頭都不敢正眼看自己了,大山更徹底,直接躲到門口不見蹤影,饒是月松這個人精,見到自己從屋裡出來都躲閃了一下視線,然後才若無其事的跟她行禮。

  泥馬都暴露了好嗎?!對啊,是很奇怪啊,有誰睡個午覺睡到大傍晚的?!素年的耳尖一直是紅的,再隨性的人這會兒也不住了。

  珊瑚告訴她蕭戈在平哥兒的書房裡呢,素年黑著臉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那她就先不進去,省的惱羞成怒撲上去在他的頭上咬一口!

  「夫人,龍大哥在門口說要找您。」大山忽然跑進來,坑著頭低聲稟報,然後坑著頭又想往回跑。

  「站住!」素年叫住了他,「來來來,你轉過臉來。」

  大山跟虎子是素年決定在白鶴鎮落腳之後挑來的人,都是忠厚老實,又吃苦耐勞勤懇好學的,只是家境太過於窮困而已。

  這幾年的相處,兩個小廝已經讓素年養得開朗自信了許多,可這會兒他居然不敢睜眼看自己,素年悲憤了。

  「我跟……,那誰,我們是合法的夫婦,你明白嗎?」素年大概是抓狂了,說的話珊瑚聽了都想翻白眼。

  大山跟小雞啄米一樣猛點頭,「明白,明白的。」

  明白個屁啊!素年怎麼覺得更憋屈了?「不是,我們真的是夫婦,大紅花轎抬進去的那種,哎珊瑚你拉我幹嘛?」

  大山都要哭了,他什麼也沒說啊!眼神兒都沒有跟夫人對上過,夫人扯著他說這些做什麼?

  「夫人,龍大哥在外面等著呢,龍大哥的脾氣,說不定一會兒直接闖進來……,那就不好了。」珊瑚低聲地轉移素年的注意力。

  素年一想也是,蕭戈還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呢,「你等我會兒,一會兒我再詳細地跟你說。」

  素年提著裙子往外走了,留下了大山茫茫然的站在她身後,還說?他不想聽啊…,夫人他錯了,他今兒下午就不應該回來的……

  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剛好趕上龍海打算往裡面衝了,素年趕忙將人攔住,「龍大哥,你這是做什麼?」

  龍海看到素年安然無恙,才鬆了口氣,「沈娘子你沒事兒啊,那什麼,我的小弟說昨日看到你這裡來了不少人,怕你惹上了什麼事,所以我過來看看,這……,沒事兒?」

  「多謝龍大哥惦念,小女子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沈娘子你可別見外啊,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儘管使人來找我,咱雖然是個粗人,但知恩圖報還是懂得的。」

  龍海拍著胸口給素年打包票,「既然無事,那我就回去了,沈娘子千萬小心,你一個孤身女子漂泊在外著實不易,可別輕易讓人給騙了去。」

  素年知道龍海是關心自己,便對他笑了笑,低頭答謝,抬起頭來,卻看到龍海的眼神已經移到了自己的身後。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蕭戈也走出來了。

  龍海挑了挑眉毛,蕭戈看上去就挺不好惹的樣子,這會兒就直直地站在沈娘子的身後,跟她的距離十分親近,難道,他就是平哥兒的親爹?

  「這是龍大哥,在白鶴鎮十分照顧我們,我跟他的義父十分投緣。」很自然地介紹,人吶,不做虧心事的時候就是不會慌亂,她可是跟這個龍海什麼關係都沒有,所以一點都不擔心。

  蕭戈跟龍海抱了抱拳,這是江湖上打招呼的方式,而不是達官顯貴之間的繁文縟節,龍海又挑了挑眉毛,只不過這次表情稍微好看了些,這人倒是挺上道的。

  「龍大哥,這位是小女子夫君,蕭戈。」

  「蕭戈?」龍海聽了名字剛想說話,卻一下子愣住了,「麗朝我只認識一個蕭戈,不會就是那個吧?」

  素年點了點頭,大概,就是那個吧。

  龍海頓時將眼光挪到蕭戈的身上,眼珠子開始往外瞪,從蕭戈的頭髮絲一直看到腳底板,看得素年都怕他的眼珠子瞪出來。

  「沈娘子,你的夫君是蕭戈?麗朝的平定國公?」

  龍海無限懷疑的口氣讓素年自己的猶豫了,好像……,是的吧?

  「那麼平定國公痴情尋找的娘子就是沈娘子你?」

  素年又猶豫了,甚至回頭看了蕭戈一眼,看得蕭戈鬱悶,伸手將她的頭扭回去,不是她,還有誰?

  「哎喲槽,失敬失敬,蕭大人,你對您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猶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您手底下還缺人嗎?看我怎麼樣?不說別的,撂倒個三五十個不成問題啊。」

  龍海的風格一下子轉變得素年都不敢認了,他向來是個狠厲的角色,白鶴鎮裡的官員都不敢跟他正面衝突,素年見到他的時候也都是拽的二五八萬的樣子,突然這麼一下,她不適應啊。

  蕭戈看著龍海,表情深不可測,龍海立刻知道眼前這位是貨真價實在戰場上打滾過的平定國公,果然氣度不凡、神秘莫測,臉上立刻浮現出見到偶像的激動。

  只有素年無力吐槽,蕭戈不過是說不出來話而已,所以才只能用眼神跟他問好。

  素年從來不知道人的潛力竟然有這麼巨大,另白鶴鎮的地痞流氓聞風喪膽的龍哥,死皮賴臉起來也是十分得心應手的。

  知道了素年的夫君居然是他十分崇拜的平定國公,龍海頓時開啟了普通流氓的無賴模式,非要給蕭戈接風,素年怎麼婉拒都不行。

  「沈娘子,您這就見外了不是,我們什麼關係啊,蕭大人千里迢迢來到白鶴鎮,怎麼也應該我做東,好好的接風洗塵才是。」

  素年扶額,轉過頭稍微做個解釋,「我在白鶴鎮這幾年,多虧了龍大哥的照顧,才能安生地住下,龍大哥的義父就跟我的義父一樣,我們是兄妹關係。」

  一邊說素年一邊在心裡吐血,龍海到底會不會說話?都說了蕭戈是她的夫君,還「我們什麼關係」,他們有什麼關係啊!

  蕭戈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對著素年笑了笑,然後跟龍海也點了個頭,轉身往院子裡走。

  「龍大哥,怎麼能讓您破費呢,這些年來都託了您的福,小女子和平哥兒才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若是您不嫌棄,還請移步院內,吃個家常便飯罷。」

  一旁的月松無比驚奇,心想夫人是怎麼能領悟到大人的意思的?自己也是經過了長時間的研究,現在才能從大人的表情中看出一二,夫人真是神了。

  龍海自然求之不得,跟在蕭戈的後面就往裡面走,素年在他身邊輕聲地說,「龍大哥,夫君因為在戰場上受了傷,暫時說不了話,還請您多加擔待。」

  龍海渾身一震,盯著蕭戈背影的眼神裡頓時充滿了強烈的震驚,隨即轉化為感動,那架勢,恨不得從哪兒抽出塊帕子摁一摁眼角才好。

  「蕭大人真的是……,義薄雲天、大仁大義!」

  說完龍海快步追了上去,素年在後面顫抖得不行,這還是她認識的流氓頭頭龍哥嗎?是不是誰冒充的?蕭戈理應受人尊敬不錯,可龍大哥你一身流氓氣質今兒丟家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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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0 10:20: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八章妙不可言

  龍海進入院子之後就一直跟在蕭戈的身後,蕭戈站定轉身,對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自己也在他對面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素年親手給他們送上了新泡的香茶,連同珊瑚下午買回來的幾匣子茶點,然後也不離開,就陪在一旁坐下。

  沒辦法,龍哥的眼睛裡都放光了,她不能指望這兩人能夠順利的溝通,有自己在一旁稍作翻譯,可能會比較好吧。

  一時間居然沒人說話,蕭戈是沒辦法說,龍海是不知道說什麼,素年是……,他們啥都沒說自己說個毛啊。

  半晌之後,龍海才像忽然醒悟過來一樣,動作迅速的將自己面前的茶水端起來,「蕭大人,龍某這一輩子很少佩服什麼人,你是一個,今日龍某有幸能夠見到您,是我的福氣,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說完龍海仰頭「咕咚」就喝掉了,速度之快素年都沒來得及提醒他茶水是才沖泡的,還有些燙嘴!

  龍海的表情果然有些不對勁,但已經喝下去了,他也沒有辦法,只是素年能看到他臉部肌肉都緊繃了,顯然沒想到居然這麼燙。

  傻啊,端杯子的時候木有感覺啊!

  蕭戈緩緩拿起面前的茶杯,一手托著底部對龍海抬了抬,也湊到嘴邊,慢慢地喝完了。

  還是夫君聰明,素年起身上前給他們重新斟滿,那個速度就算燙嘴也燙不到哪裡去。

  第二杯茶龍海等了半天也沒抬手動,估計是燙怕了,他聽素年說蕭戈不能說話,卻居然沒讓場面冷著。

  要說龍海還是有幾把刷子的,不然光靠鬥狠,怕是也沒法混到今天這個地位,平常不覺得,素年發現龍海居然很厲害,天南海北的都能聊得上,還不讓人覺得只有一個人說話奇怪。

  「在下跟著義父去過邊塞,那裡的風土人情跟我們這裡大相徑庭,不知蕭大人喜不喜歡喝酒?」

  蕭戈微微點了點頭,龍海便如同找到知音一般大笑起來,「有一種酒名為醉生釀,就是在那裡特有的酒,入口柔和,可是後勁讓人能夠醉生夢死……」

  院子裡栽著一株四季桂,是素年偶然看到死皮賴臉買來的,四季桂花開不斷,四季美好,這會兒淡黃色的小花偶有飄落,院子裡瀰漫著幾不可聞的香氣。

  龍海侃侃而談,聲音卻絕不大,蕭戈靜靜得聽,表情十分專註,素年坐在一旁,忽然覺得歲月靜好,悠閒得打發時間,等著平哥兒下學歸來,一家人在不大的院子裡共享晚餐,這多美好?

  「蕭大人,若是您再上陣殺敵的話,龍某願意為您效力。」

  素年神遊的注意力又回來了,別啊,剛剛聊得不挺好的嗎?怎麼忽然間話題就沉重起來了?他是怎麼扯到上陣殺敵上的?

  蕭戈對著月松做了個手勢,月松將隨身攜帶的筆墨送上,蕭戈緩緩在紙上寫,「若是閣下真有此意,蕭某可以為你引薦墨宋墨將軍,蕭某如今的身子已經不適合上戰場了,不能讓千萬大軍將生死交付給我這麼一個傷兵殘將的手裡」。

  「蕭大人您可千萬別這麼說,若不是您,麗朝的百姓早已陷入水深火熱之中,龍某和義父也不能安然無恙地在這裡平安度日,這都是您的功勞,恕龍某魯莽,蕭大人您這次來白鶴鎮決定幾時回京?」

  素年忽然坐直了身子,她剛剛一直都是放鬆的姿勢,主要今天的運動量大了,坐得隨意比較舒服,可現在她卻不自覺地有些僵硬,龍哥不愧是龍哥,自己在嘴邊繞了幾圈沒敢問的話,他幫著問出來了。

  蕭戈打算什麼時候回京呢?素年一直都想知道,卻一直都不敢問,鴕鳥就鴕鳥吧,可總是裝作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也太丟人了些。

  素年身體的輕微舉動並沒有逃過蕭戈的眼睛,他往素年那裡看了一眼,發現素年壓根兒就沒有在看他,不由無聲地嘆了口氣,提起筆在紙上寫道,「蕭某初來白鶴鎮,對這裡不甚了解,往後有諸多地方,需要仰仗龍兄弟了。」

  龍海有沒有被震驚到素年先不考慮,她震驚到了。

  如果素年沒有理解錯誤的話,蕭戈的意思是,他要在白鶴鎮長住?是這個意思吧?自己揣摩潛台詞還是有一手的,這種顯而易見的意思,她總不會自作多情想歪了吧?

  素年的嘴有些閉不上,這不可能啊,蕭戈打算在白鶴鎮住下了?住多久?那,皇上會同意?

  「蕭大人,您……不走了?」龍海也皺著眉頭,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蕭戈不是來找他娘子的嗎?這不找到了嗎?那還在白鶴鎮這個小地方逗留所謂何事?

  蕭戈沒再寫字,而是輕輕點了點頭,眼睛卻落在素年的身上。

  素年一陣駭然,蕭戈不走……,是因為自己?不能啊,她也沒說非要死在白鶴鎮,這不是蕭戈沒問過她嘛,她已經決定了,如果蕭戈提的話,她是願意跟他回京城的,那兒藥材也多,太醫也好找,是最適合醫治蕭戈失語的地方了。

  這個話題蕭戈並不想再多談了,而是用寫字的方式跟龍海聊起了家常,看得素年一陣陣發雷,兩個看上去就應該不問世事的大男人,居然在閒扯白鶴鎮哪兒有比較好的宅子出售,周邊環境怎麼樣,離書院遠不遠這等瑣碎的事情……

  素年看得也是醉了,飄飄忽忽地起身去幫忙準備晚飯,似乎他們壓根兒就不需要自己翻譯的樣子。

  平哥兒回來之後,看到了龍海十分高興,這個龍叔叔會教他一些防身的架勢,並沒有因為他年紀小而糊弄他,光是這一點,平哥兒就跟他走得近些。

  不過今日龍海卻沒有拽拽得跟平哥兒擺架子,人家親爹在呢,還是自己崇拜的蕭將軍,原來這個看似文靜的皮猴子是蕭大人的兒子,想到自己曾經為了示範將小傢伙摔倒在地上,龍海抬頭遠目,緣,妙不可言。

  「龍叔叔,你再教我點功夫吧,我要是打架輸了,娘會心疼的。」

  平哥兒趁娘不在趕緊纏著龍海想跟他多學一點,龍海這次可不敢隨意應承下來了,「要說到功夫,你爹可比我厲害多了,我壓根就不是對手,你若是想學啊,可不應該再來找我了。」

  平哥兒扭過頭,是真的嗎?他記憶中的爹似乎不是太清晰,可娘經常跟自己說,爹爹是個十分厲害的人,卻因為一些原因不能跟他們一起。

  現在爹爹突然出現了,平哥兒還有些不適應,所以幾乎沒有跟他說過幾句話,他會不好意思的嘛。

  素年正好過來站在一邊,也不出聲,看見平哥兒的表情就知道這小子在害羞呢,她都想拎著他的耳朵吼了,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了?昨個兒跟蕭戈要妹妹的時候怎麼沒見他不好意思?

  「爹,你能教我功夫嗎?」

  適應性強是平哥兒的優點,從小素年就知道,只是這聲「爹」喊得格外輕,也格外生疏,畢竟隔著幾年沒有叫過了,聽著有些怯生生的。

  蕭戈的眼皮跳了跳,嘴角似乎想要勾出和藹的笑容,可他太久沒有聽到有人叫他「爹」了,記憶似乎還停留在平哥兒跟一個小豆丁一樣奶聲奶氣到處亂轉的時候。

  一眨眼,他就已經這麼大的,眉眼跟素年如出一轍,自己卻錯過了他最關鍵的幾年。

  最終蕭戈的笑容倒是出來了,就是有些不自然,想笑,卻愣是笑出了傷感,他伸手在平哥兒的頭上摸了摸,眼光柔軟得讓素年覺得難受。

  平哥兒等著蕭戈的回答,結果蕭戈只是摸了摸他的頭,那到底爹願不願意教他功夫?

  「平兒,你們在說什麼呢?」這時素年才走過來,笑容滿面地看著他,「還不去換衣服,一會兒要吃飯了。」

  晚上的飯菜做得比較豐盛,畢竟是打著要給蕭戈接風洗塵的名號,桌子上難得擺得滿滿當當的。

  色澤明快、營養豐富的翡翠蝦環;酥爛香甜、肥而不膩的火腿燉肘子;肉質滑脆、香辣味濃的宮保雞丁;肉質細嫩鮮美的板栗燒野雞;清香爽口的油燜鮮筍;湯清味純的蔥油魚片;再並兩道炒得青翠欲滴的時蔬,和一大盅燉得雪白的當歸羊肉湯。

  龍海看著桌上赤紅翠綠、奶白金黃的菜色,眼睛瞄著一旁的珊瑚,「這些……,都是珊瑚姑娘做的?」

  素年十分得意,她家珊瑚真能幹。

  等動筷之後,龍海就更吃驚了,太好吃了,比起酒樓飯莊的味道只好不差,沒想到珊瑚姑娘居然還是這麼一個巧手廚娘,真是人不可貌相。

  略微喝了一些小酒,是素年自己釀的,味道跟店裡的不太一樣,不過重在爽口清甜,可是酒勁還是有的,尤其是這麼興奮地一杯一杯灌下去,不多時龍海就拍著胸脯跟蕭戈打包票,他找宅子的事情包在自己的身上了……

  菜做了不少,卻也沒剩下,這個是素年喜聞樂見的,龍海蹭了飯,又見了偶像,關鍵是知道了這偶像最近都不會走了,以後相見的日子多著呢,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平哥兒也想跟蕭戈親近親近,只可惜蕭戈現在的狀態做不了太多,素年告訴他爹爹打仗受了傷,暫時說不了話,不過娘親會將爹爹醫治好的。

  平哥兒很懂事,也樂得素年不提他要學功夫的事情,素年不讓他現在學,小小的人兒身子骨還沒結實呢,學什麼學?

  等回到了屋子裡,素年手裡拿著筆墨,將屋裡伺候的人都遣下去,反身將房門關上,她打算跟蕭戈好好探討一下他怎麼就決定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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