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翌日清晨,立行在一邊跑步的時候,腦子不停地響起景雯所說的事實背後的真相。
「立行,你跑太快了,我……跟不上你的腳步。」張若瑤喘吁吁的說。
立行又返轉跑向她,然後放緩腳步跟著她齊步跑著。
「今天是怎麼一回事?一味悶著頭跑,都不理我。」張若瑤斜眼見他一臉嚴肅的神情。「你有心事?」
「沒有。」
「你有。」她停下來,並且拉住他的手肘,也不讓他繼續跑下去。
立行直勾勾的注視這個美麗如天使、脆弱如驚兔的女人,會是和景雯口中所說的女人是同一個人?
「立行,你究竟是怎麼了,是不是工作上有什麼事困擾你?」
立行仍然只是怔怔的瞧她,不發一語。
「還是……是不是我的問題?」她覺得他今天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不是,不是,妳聽清楚了,一點問題都沒有。」他煩躁的朝她大叫一聲之後,當下他們兩人都愣住了。
「我聽清楚了……」她顫抖抖的說。
張若瑤在淚水奪眶之前,連忙掉過頭去,朝反方向奮力的跑去。
立行回過神,大步的追過去;很快地,他追上她。
「若瑤,對不起。」
她仍是低著頭跑著。
「別生氣,原諒我,我不是有意要跟妳大聲說話。」他拉住她,兩人都停下來腳步。
張若瑤背對他,肩頭微微抖顫著。
立行雙手抓著她的肩頭,輕輕的將她的臉轉過來,看見她梨花帶雨的容顏時,憐惜又自責的將她擁入懷裡。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大聲的對妳說話,妳不要傷心。」
「我傷心的不是你大聲對我說話,而是你心裡有事,卻寧願悶在心頭而不願對我說出來。」
他拿下頸間的毛巾,細細的替她擦拭臉上的淚和汗漬。
「我當然願意跟妳分享我的心事,只不過一些狗皮倒灶的事情,根本就不值一提,我不要妳為這種事煩心。」
「你能分擔我的惡夢,我當然也希望能替你分憂。」張若瑤熱切的看著他。「立行,告訴我,有什麼事困擾你?」
「真的沒事;如果真的有事,我不跟妳說,我還能跟誰說去?」他用毛巾套住她的頸項將她拉近自己,然後全心全意的吻她。
這個張若瑤才是他熟悉、珍愛的女人,至於過去的她,他不認識,自己又何必只憑他人隨口說一句就庸人自擾呢。
而且,如此美好的女孩,他無法相信景雯所說的每一句話。
※※※※
早上立行才決定,關於張若瑤,一切眼見為憑,他看到她的美麗、她的柔情、以及她在工作上的能力,他人分說的耳語,再也不受它困擾了。
然而,下午步出法院的時候,景雯交給他一只公文袋。
「立行,我要先聲明,我之所以會把這份文件交給你,絕對不是想破壞你們之間的感情,而是要讓你瞭解張若瑤這個人,我不要你受騙。」
「我相信若瑤不會欺騙我。」立行並沒有接手。
「逃避問題不是你的作風。」景雯拿起他的手,然後將那份文件放在他手中。「如果你不想看,就把它撕毀。」
景雯說完就跟他揮手道再見。
立行將它連同公事包放在駕駛旁的座位,始終沒有打開它。
車子回到住家地上室的停車場時,他一直坐在車裡盯著它看。
這樣盯看,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響起。
「喂,」是張若瑤打來的。「我現在正在開車子回家……嗯,拜拜。」
立行掛了電話時,立即拿起公文袋,抽出那份文件,並打開車裡的燈,仔細的讀它。
這天一下班,張若瑤就到超市買了一些食材就直接來到立行的家,開始在廚房忙起來。
在準備的差不多時,她打電話給立行,確定他什麼時候到家。
離那通電話之後又過了一個多鐘頭,張若瑤坐在餐桌上,望著滿桌已冷的菜,心裡著實擔心;這當中她又打了二通電話,可是他的手機一直沒有回應。
這時候,大門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她急忙的奔過去。
「立行,怎麼這麼晚?我一直在擔心你是不是在路上發生什麼事……」她發現他的臉色有異。「你是不是不舒服,臉色好難看。」
張若瑤焦急的伸手要去摸他的額頭,立行躲開了。
「立行?」她一臉錯愕。
「妳不需要裝出一副無辜又楚楚可憐的模樣,我再也不會受騙了。」立行一臉嚴峻,冷冷的睨她一眼,令她不寒而慄。
「不要這樣,到底……發了什麼事了?」她顫抖的說。
「這個可以喚起妳的記憶,這裡的妳才是真實的張若瑤。」他憤恨的把抓在手中的文件丟向她。
張若瑤心驚的顫了一下,緩緩的蹲下去,一一的撿起散在地上的文件,又一張一張的閱讀,臉上的驚恐也逐漸擴散開來。
頓時,她整個人跌坐在地上,瞪視著它們,彷彿是一隻毒蛇猛獸,遠遠的將它們丟開。
「你竟然去挖……這件事。」
「不是我;妳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卻沒有想起當時對方的辯護律師就是景雯。」
「是她……」張若瑤抬起蒼白的臉,茫然的仰視他。「我完全不記得了。」
「我想妳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對我說真話。」立行飽含怒火和恨意的抓住她的肩膀,強力的將她拉起來,並用力的搖晃著她的身體。「而我卻像傻瓜一樣完全相信妳。」
「我告訴你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立行,你要相信我。」她的臉部因痛苦而微微抽搐。「這上面所寫的不是事實,當初對方只是惱羞成怒,才信口胡說,目的只想扭曲事實。」
「我是律師,知道什麼是事實。」他猛地放開她,彎下腰,在散落一地的文件尋找寫有他要的文字。
一張尋過一張,最後在門邊找到他要東西。
「妳看清楚,」他把這張文件湊到她眼前,然後用手指明白指出文件上那關鍵的幾行字。「上面明明白白的寫著,妳一進公司,曾勾引公司一位高層的男主管,還差一點破壞他跟快論及婚嫁女友的好事,結果是妳的老闆出面解決;後來,妳又用美貌一點一點引誘……」
「不要再唸了,這都不是真的。」她忿然的奪下他手上的東西,用力的撕碎它。「立行,你怎麼可以相信呢?」
「妳敢說,上面所提到的這個男人是對方虛構出來誣告妳的人物,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
「是……有這個人,可是事實卻不是上面說的這樣,這一切都是他們串通好的,故意扭曲事實,混淆視聽。」
「妳的意思是說每個男人都覬覦妳的美貌,得不到就誣陷妳。」立行冷冷的大笑幾聲之後,臉色瞬即凝重的說:「張若瑤,哪一天妳厭倦我,又另找新歡時,若是我不識相而糾纏妳,妳是不是也要控告我對妳進行性騷擾?」
「立行,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這不僅侮辱我,也侮辱你自己。」張若瑤張大眼睛驚瞪著他,花容慘白。
「妳的外表有兩個極端不同的樣子,現在事實也有兩個極端的說法,我不知道我應該再相信什麼?」
「你可以相信我,我對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張若瑤悲淒的說:「那個主管打從我進公司時,就不斷地找機會騷擾我,我把這件事告訴老闆,他出面訓誡那個男主管,並將他調職,我想他因此對我懷恨在心,才願意出面做偽證。」
「在法庭上,真相只有一個,如果妳真的受委屈,就應該堅持到底,法官一定會還妳一個公道。」
「我百口莫辯啊!立行,我只是一個弱女人,什麼背景都沒有,我有什麼能力去跟一個財團鬥;而且我……也受不了一再去回想、一再重複說著那件事。」張若瑤淚眼婆娑。「他們一再私下對我施壓,要我撤銷告訴,否則會再找更多的證人說我在公司亂搞男女關係,要讓我身敗名裂。」
「不,對方的律師是景雯,她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人,即使她的委託人是多麼有勢力的人,也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立行,你……」張若瑤雙手向前抓住他的手肘,悲傷的仰臉看他。「你寧願相信景雯,也不願意相信我。」
「對——」他緩緩的吐出。「我相信景雯的專業能力,我更相信神聖的法庭。」
「我愛你,這難道不足以讓你相信我的話?」張若瑤覺得她的天空籠罩厚厚的烏雲。
「愛……」立行突然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激動的說:「對,就是因為我愛妳,所以即使妳整個外貌都是謊言,我始終都相信妳的話。」
「你現在還是可以相信我,除了一開始的喬裝之外,我從來就沒有說過欺騙你的話。」張若瑤竭力要揮開烏雲。「立行,你一向對自己的判斷能力很自豪,誰說謊,你一眼就可以看穿。那麼,你仔細的想一想,我們相處的這一段時間,如果我在欺騙你,你早就識破了。」
「不,面對妳這張美麗的臉,我迷戀在其中,什麼也看不出來。」他伸出手摸撫她的臉。
驀地,她全身打一個冷顫,他的手是如此的冰冷。
「妳一開始用兩種面貌出現在我的面前,一步步的引誘我陷入妳的遊戲之中;結果,妳再一次證明自己的魅力無人可擋。」
「不……是的……」
「妳就是用這些美麗動人的五官誘惑我,讓我失去引以自傲的分析和判斷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