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二章 溫泉玉竹釀
喬初熏穿好衣裳,繫著衣帶的手仍微微顫抖。泡過溫泉的身體有些懶洋洋的,兩腿半蜷坐在池邊,手腳都有點使不上力,一顆心卻怦怦跳的急切,撞的心口那處微疼。只消稍一回想方才情形,就覺得從心底泛起一陣酥麻,全身都止不住的顫,原來男女之間,可以做到那般親密境地……
憶起數日之前喬子安強制住她雙手又親又摸的情景,喬初熏只覺一陣齒冷,全身寒毛都彷彿在那一刻倒豎起來,和景逸帶給她羞澀懼怕中又帶著甜蜜的感覺完全不同。
而且剛剛被他壓在身|下的時候,自己又是掉淚又是扭動的掙扎,隱約感到腿上抵著一處堅硬如鐵的物事。雖然自小便沒了母親,婆婆也從沒跟她講過這些,可醫書上這方面的記載還是有一些的,他剛剛,應該是有反應了吧……
凝眉回憶著書上關於這類事情的摘錄,好像有說過,男子在那樣之後若不能及時得到紓解,長此以往會對腎臟以及身體許多方面都有不好影響。那他剛剛因為自己……正咬唇感到憂慮,就聽門那邊傳來兩聲叩門聲響,緊接著傳來景逸略顯緊繃的聲線:「初熏,洗好了麼?溫泉泡太久不好……」
喬初熏驀地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所想,原本被水汽熏染得微紅的面頰不禁更熱了幾分……老天,她剛剛都在想些什麼啊!
景逸等了會兒仍未聽到喬初熏回答,不禁有些緊張,又敲了幾下門:「初熏,聽到我說話麼?初熏?」
喬初熏連忙應了一聲,正撐著手要起身,就見門已經被人從外面打開,景逸蹙著眉大步走進來,二話不說就將人從地上抱起。
走到床邊坐下,一手輕輕攏著喬初熏仍沾著水滴的髮,另一手探過兩指觸了觸她一側臉頰,眉間略顯不豫:「怎麼叫了幾聲都不回答?喜歡洗泉水也不能總泡著,看你臉頰燒的。」
喬初熏坐在他懷裡,不由得又想起剛才思索的問題,忙垂下眼,氣息也有些短促:「我沒事……」
景逸手指溫熱,觸在喬初熏燒熱的臉頰上卻顯得微涼。美人在懷軟玉溫香,又一副眉眼溫潤的柔順模樣,景逸凝眸看得入神,手也藉機肆意享受著瓷般滑嫩。
喬初熏一直低垂著頭,因為臉頰上微癢撫觸,甫一轉眸的瞬間,正對上景逸大敞的衣襟。
屋子裡燒的很暖,景逸先前只披了件薄綃袍子,在腰側不甚在意的挽了個結,因此只稍一行動,胸口就袒露出大片玉色肌膚。和喬初熏肌膚的白淨細膩不同,景逸的膚質光潔緊實如同玉石,不禁不會因為膚色偏白而顯得女氣,反而平添幾分雌雄莫辯的冷魅之感。
喬初熏只剛看了一眼,便覺氣息一窒,心跳更急,本著非禮勿視的原則匆忙轉回頭,卻在下一瞬被景逸扣著下頦抬起臉。景逸原就一直盯著懷中人的一舉一動,自然將她那些小糾結小彆扭盡收眼底,加上兩人先時親密,這會兒更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因此便挑起嘴角,笑得有些邪氣的看她:「初熏剛才在看什麼?」
喬初熏被問得一陣語塞,壓根不敢正視景逸的眼,擱在腿上的手緊緊絞著,抿著唇瓣不吱聲。
景逸見狀,唇瓣弧度更彎,湊近一些,藉著說話的當兒朝喬初熏臉頰輕輕吹了口氣,語調帶著三分調侃兩分戲謔以及一縷慣常的慵懶:「看都看了,怎麼不好意思答?」
喬初熏咬了咬唇,有些氣鼓鼓的轉臉瞪他:「我沒……我剛剛不是……」她哪裡會事先知道他衣襟沒拉整齊,這人分明就是無理取鬧!
景逸勾唇笑得更邪,牽起她一隻手擱在自己胸膛,握著纖細手指從鎖骨到胸口來回摸了幾把。還沒來得及再次開口,就被喬初熏用另一隻手連連打了幾下,一邊推著他肩側就要下去,一張小臉兒漲得通紅,看樣子是真的急了。
景逸忙停了手,抱住她腰身柔聲的哄:「好了好了,初熏別氣。我是跟你鬧著玩的。」雖然確實存了讓那只溫軟小手好好撫摸一番的心思。
喬初熏被他氣的眼眶微熱,咬著唇不說話。這人什麼都好,偏偏總以逗弄她為樂。要不是打從心底裡喜愛他,早就離他遠遠的,哪會容他這般三天兩頭的欺負戲弄。
景逸一低頭,就看見喬初熏那個又羞又忿的小模樣,心裡又是疼又是癢。每每見到她眼眶微紅,就總忍不住逗弄一番。真給惹的掉淚了自是捨不得,所以每次都見好就收,還能趁哄人的功夫多親兩下。
眼瞧著人兒這會兒抿著唇眼睫輕顫,神色愈發顯得委屈,景逸便抵著她額頭軟聲低語,半商量半強迫的道:「折騰了一天,我還沒沐浴呢。初熏幫我濯發好不好?」
喬初熏原想一宿不搭理這人,結果一聽他這句話便又有些心軟。思及景逸在外勞累半日,又因為自己身體不好的緣故也沒在府衙久留,還讓著自己先用過溫泉,可以說是處處謙讓體貼,只稍微猶豫了下,便輕輕點了點頭。
景逸微微一笑,從手邊取過一件袍子給喬初熏披上,自己先到溫泉那邊的小屋換衣裳去了。
……
喬初熏趿著軟履進到隔間的時候,景逸已經游到池水偏深的一面,剛把簪子解下放在池邊矮桌。兩人雖然數日來同處一室,但真正如此親密無間的舉動還是頭回。喬初熏只看了一眼,眼角瞥到景逸露在水面上的半側肩頸,就匆忙轉過身。
先撥了撥隔間內幾處燈盞的燈芯,又從木櫥裡取出一隻暗紅木盒,用銀質鑷子夾出兩顆香丸,添入一直焚著的香爐。最後將濯發慣用的幾樣東西都放到矮桌上,旁邊凳上還放著幾塊擦身用的布巾。半跪著身將東西依樣擺放好,喬初熏又起身回到外間,也不知忙了些什麼,很快返回來,跪坐在池邊的毯子上,取過小水瓢開始幫人濯發。
景逸就半側過身,靠在池壁邊上,一隻手臂擔在池邊撐著頭,唇角噙笑看著喬初熏一路忙活。方才披散開來的髮絲如同色澤稠穠的觳紗,鋪展浸沉在瀰漫著奶白色薄煙的水面,有幾綹兒稍短的順著脖頸貼附在玉白胸膛,只襯得淺色更艷,深色愈濃。
喬初熏舀起半瓢水,一抬眼,見景逸仍是之前的姿勢,且眼角眉梢都透著淺淺笑意,目光灼灼看著自己,不由得有些不自在。便半垂下眼簾輕聲道:「公子得轉過身,不然不好洗的。」
景逸也沒說什麼,只略抬了抬眉,放下手臂乖乖轉過身去。
喬初熏放下水瓢,挽了挽兩邊袖口,又往前挪了挪腿。挽起景逸大半頭髮,從一旁盛著熱水的木桶裡重新舀起多半瓢水,順著發頂徐徐澆下去。一邊還有些小心翼翼的詢問:「公子,水溫合適嗎?會不會涼?」
「不會。」
將發頂全部浸濕,喬初熏便放下水瓢,合起兩手將景逸全部頭髮攏在一處。見有幾綹兒髮絲仍纏在他頸側以及肩膀,喬初熏便輕聲道了句:「公子別動。」同時騰出一隻手,動作輕柔的將那幾縷發摘下,且盡量不碰觸到對方肌膚。
景逸依言沒有動。只是因為背對的姿勢,毫無戒備之際被那柔軟微涼的手指輕拂過,幾處肌肉反射性的一抽,身體隨即緊繃起來。先前那會兒與人親吻時被撩撥起來的反應還沒完全消散,當即便微揚起脖頸半閉了眼,下一瞬,唇間吐息更灼熱了幾分。
喬初熏在髮絲上均勻塗抹專門用來洗髮的香胰,揉搓到出了白色泡沫,又將頭髮攤放在池邊鋪好的布巾上,手指向前輕移到景逸頭部,指腹略微施力,打著圈的按摩著。
景逸原本就攥著拳頭身體半僵,既甜蜜又痛苦的強自忍耐,乍然間被喬初熏這麼一揉按,再加上頭皮比一般地方都敏感,下腹倏然一繃,喉間控制不住溢出一聲悶哼。
喬初熏指尖動作一頓,略向前探了探身:「公子……」
景逸腦中瞬間飛閃過轉身將人拉下水池肆意愛撫的各種場景,卻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自己日後一定會後悔。且不說其他什麼,單就喬初熏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就受不住他索求初夜。即便不做到最後,把她強拉下水池也很容易受寒。這兩天才剛休養得差不多吶……
景逸如此想著,身下卻愈發堅硬,絲毫不見消歇。先前將人扣在身下又親又摸的情景太過清晰,柔軟微涼的指腹還輕貼著自己頭部,再加上喬初熏那聲略顯不知所措的「公子」,景逸惱的直咬牙,真該慶幸她這會兒沒叫更親密的稱呼麼!
牙根咬的幾乎發酸,下腹那處卻益加抖擻,末了實在是沒法兒了,景逸擱在水下的手猛地一揮,語氣略顯艱澀的道:「初熏,我有些渴了,你去幫我倒杯茶來。」
喬初熏一聽這話,便露出一抹淺笑,輕聲道:「剛才我溫了些玉竹釀,這會兒也該好了。公子是想要酒釀還是飲茶?」
取名為玉竹釀,是以這種酒釀的色澤和取材為由來。酒釀裡三成為竹液,三成為晨露,剩下四成才是釀酒常用的材料。且因為釀成之後顏色澄碧如玉,口味清洌如同置身雨後竹林,與其說是酒釀,不如說是竹液來的妥帖。
「既溫了就拿來罷。」景逸半垂著眼,飛快答了一句,便不出聲了。
喬初熏取了小壺玉竹釀以及一隻酒盞回來,就見景逸已經出了水池,溫泉池上方的幕簾也拉了上去,可以看到外面幽暗夜空以及院中栽種的芳萋草木。景逸背對著自己正在繫著脅下衣帶,頭髮濕漉漉的披在身後,顯然就在自己剛出去那一會兒功夫,已經沐浴乾淨了。
之前出去取酒釀的時候便覺得景逸態度有些怪異,這會兒見他匆匆沖洗過連頭髮,都沒怎麼擦拭就換起了衣裳,喬初熏一時也有些怔住了。
摸不準景逸此刻脾氣,也想不通自己是否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妥當,因此便默默將托盤端了出去,放在軟榻邊的高几上。又快步回到隔間拿起一塊布巾,踮起腳尖將之鋪在景逸肩背處,一邊幫他把頭髮捋出來,輕聲道:「公子先擦擦水漬,不然容易著涼的。」
景逸也沒轉身,取過擔在肩膀的布巾含混應了一聲,又道:「這邊冷,你先進屋。」之所以將簾幕拉起,又幾乎沒怎麼擦拭身體便匆匆更衣,就是為了吹一吹夜風。這樣稍緩一會兒應該就能恢復正常了。
喬初熏咬了咬唇,站在他身後沒動。
半晌,才輕聲問了句:「公子是在煩七笙教的事麼?」
景逸恁自沉浸在自己思緒,乍一聽到喬初熏出聲吃驚不小。一來是訝異竟然對於有人站在自己身後,竟然沒有丁點覺察和防備;二來是驚訝喬初熏居然這半晌一直沒回去,就這麼站在自己身後等著。
見景逸背脊一僵,喬初熏還以為自己說著了,便又接著說道:「對那個七笙教的事,我也聽過一些。如果……我是說如果,喬子安他,真的與七笙教有瓜葛,那我想我知道他們是如何將人迷昏過去,以及之後用藥物控制那些女子的……」
景逸倒沒想到喬初熏有此一言,不禁轉過身,抬起一邊眉毛:「你知道?」
喬初熏見他面頰微有些紅,輕輕頷首的同時扶上景逸一側手臂:「公子是不是有些內熱,正好玉竹釀還溫著,那個管清潤脾肺的,多少喝一些罷。」
景逸應了聲好,握住她的手,先將溫泉池一側的竹製小閥提起,又拿過一塊布巾罩在矮桌,滅了香爐,拉著人回屋:「初熏是懂得他配的那些藥方麼?」
進到屋中,喬初熏一邊幫景逸斟酒,一邊溫聲解釋道:「一般能迷亂人心智的藥物,所用藥材不過那幾種,只不過具體搭配以及劑量有所不同罷了。」
景逸說起七笙教的事,神色也有些冷肅:「今天府衙那幾名捕役,看症狀與你那日頗為相似,不過劑量似乎更重些。有兩個都好幾個時辰了還稀里糊塗囈語著,好像產生了什麼幻覺似地,和之前從七笙教手裡救出來的一些人的述說極為相似。」
從前跟在汴京跟趙廷以及展雲就此事交流時,曾聽他們提過一個姓巫的大夫,苦水鎮一役,除卻那名神出鬼沒的白姓男子,一干主犯落網,唯獨讓這人成功落跑。此人幫著七笙教作奸犯惡,還煉製出不少迷幻藥物用以控制和折磨年輕男女,其罪行絕不亞於金宵白以及趙璘。而今這個喬子安於煉藥一事也是個行家裡手,且在不知曉這一層事情前,喬初熏曾有一次跟他說過,初安堂一案的幕後主使醫術高超非常人能及,因而景逸現在對這人的雙重身份,有了新的懷疑和猜測……
喬初熏聽到最後一句,斟酒的手便是一抖,忙伸過另一隻手扶住酒壺。再看向景逸時,目中一片怔忪神色。
景逸端起酒盞,另一手攬著喬初熏腰身示意她坐過來:「怎麼了?」
喬初熏沉默片刻,輕輕搖了搖頭:「我始終,不太相信他會幫七笙教做事……」
雖然喬子安行事偏激且不留餘地,但與那七笙教戕害無辜女子,殺人飲血的殘厲勾當仍舊相去甚遠。原本她說能夠幫助景逸找出破解之法,也是更多考慮到藥理方面的相通之理。可聽景逸剛才的說法,喬子安與七笙教勾結一處的事實,是十之八九坐實了……
景逸端起酒盞舉至喬初熏唇邊,餵她飲下一口,才將剩餘多半盞酒液一併送入自己口中。放下杯盞又倒了些玉竹釀,方才緩聲道:「其實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查……初熏,你之前也說了,這幾年與他見面愈少,卻依舊覺得他變化不小。但他真正變成什麼樣子,暗地裡與什麼人往來,你並不瞭解。」
「單就他把你擄走這件事,憑他個人的人脈手段,不可能做的那般乾淨利落。不說守城軍隊以及伊青宇那些手下,高翎和小綠他們都找不到蛛絲馬跡,你知道這需要多大本事麼?」
又飲下一盞竹釀,景逸抬手挽了挽喬初熏的髮絲:「依喬子安的性格,不會這麼輕易放棄……」景逸微微一頓,半斂了眉,低頭輕啄白潤面頰,「將人緝捕歸案之前,你想去什麼地方沒關係,但必須有我陪著,嗯?」
喬初熏還想說什麼,抬眼的瞬間望見景逸認真凝視的眼瞳,被其中神色看的一怔,心間湧起一陣甜甜的暖意,只好輕輕點頭應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