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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田中芳樹] 銀河英雄傳說外傳二 尤里安的伊謝爾倫日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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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27 17:33:50 |只看該作者
  十萬的俘虜--穿著卡其色的衣服,臉上夾雜著疲勞和期待的表情。在人群之中,我認
識了一位四十歲左右,臉色不太好的男人。他表示不太舒服,正等衛兵帶他去醫務室,所以
解開了他的手銬,讓他獨自坐在角落等。我不應該太多事的,但還是跑去倒了一杯水給他。
那男人好像嚇一大跳,向我道謝後喝了水,用柔和的眼光看著周圍的一切。
  「好懷念啊,我在這個要塞服務已經有十五年了,可比你們這些叛亂軍更清楚這個要塞
的每一個角落。」
  我也不想去訂正這個男人的用詞。他的言辭非常的純摯,甚至令我差點想說:「抱歉打
擾你們了」。他的視線投向旁邊的牆壁,在照明和柱子成死角的地方,有帝國軍的士兵們用
刀子刻下的文字痕跡。
  「唉呀,找到了!找到了!」一邊這麼說,一邊用手指著。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那裡
有用帝國公用語寫下來的短句。我試著讀出聲:
  「去死吧!荷爾特中尉,總有一天你會被人從背後殺死,大神奧丁也知道你的罪--」
  「咦,你會讀帝國語啊!」
  「在學校裡學過。」其實這也不是相差多大的用語。
  「是這樣啊。我的兒子大概小你兩歲,不知道有沒有用功讀書。」
  我只有默默不語,因為這不是我能夠回答的。生活在和我相反的那一邊的人,也有兒子
,也有憎恨的上司,也有要回去的故鄉。只是他出生及生長的場所和我不一樣而已。--這
個大概就是那些主戰論者所抨擊的「與敵人之間不值一文的感傷交流」吧。
  「可能的話,最好不要去當軍人。」
  最後我這麼說。我實在不想和這個人的兒子交戰,但仔細想想,這實在是我個人任性的
要求。
  「嗯,要我的兒子和你在戰場上彼此殘殺,的確不太舒服。我回去之後,也希望能從事
以前的工作。」
  「您以前是從事哪一種工作呢?」
  「是傢俱工人。用手工把樺木、白梓木做成桌子、椅子之類的。」
  「是個很好的工作呢。」
  「謝謝你。我的兒子也這麼想的話就好了,但他想去上大學。他說平民要想出頭的話,
就得進大學或軍官學校才行--」
  ***
  就在這個時候,負責的官員總算來了,把那個男人帶走。當時這個男人的表情,還不如
負責官員用來注視著我的那種邪惡的眼神要令我印象深刻。看來,他心裡一定認為我仗著身
為司令官的被監護人,所以敢任意搞亂秩序。他會有這種想法我也沒辦法,但我對今天的事
一點也不後悔。【七九七年二月八日】
  雖然俘虜陸續抵達了,但波布蘭少校還是照預定進行我的訓練課程。我原來對他感到相
當佩服,但高尼夫少校說了一句「是因為俘虜全是男的,他認為沒有特地為此停止訓練的價
值,如此而已。」
  我為了恩師,原來想提出什麼反駁的話,但根本不可能。
  訓練結束後,我們一起去喝咖啡。波布蘭少校告訴我很多事。多年以前,飛行隊裡有一
名軍官被一對男女用小刀刺殺,搶走他的薪水,而少校正好在現場目擊了,憲兵就詢問他那
對男女的容貌特徵。
  「女的大概是二十五歲左右,頭髮顏色介於紅色和褐色之間,眼睛是深咖啡色,鵝蛋型
臉,眉毛顏色比髮色稍深呈柳葉狀。鼻梁挺直,嘴唇上薄下豐,左頰有酒渦,右眼角有黑痣
,耳垂很薄。身高一六九公分,三圍從上到下是九一,五九,九零,這些雖然只是推定但準
確度很高。戴了藍色耳環,大概不是藍寶石就是翡翠。無名指比中指長。」
  這麼樣的精確。但一問到男性的事,就變成:
  「啊,這麼一提,我記得他好像是有臉的」這種完全靠不住的印象,再問他有什麼特徵
,就看他考慮了一下,說:「臉的兩旁有耳朵,鼻子下面有嘴。」
  憲兵非常生氣,好像這種不誠實的目擊者是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不過話又說回來,像
這種情形,不管是心胸多麼寬大的憲兵都會生氣的。後來好像是考慮到能抓到女性的話,男
的也逃不掉,所以就做出女性的合成相片發出通緝。
  「結果好像還是沒抓到的樣子就是了。」
  「我想也是如此!」
  「別那麼說嘛!尤里安,告訴你一個我沒告訴憲兵的秘密。」
  「是什麼?」
  「那個男的啊--你知不知道他在身體下面還有兩條腿耶!」
  「--難不成,他在走路的時候,兩隻腳會來回交互移動是嗎?」
  「竟然你也知道啊。」
  「我只是猜想可能如此而已。」
  我把這段對話告訴楊提督,提督笑了起來,說:「以結果來說,波布蘭是為了不讓男的
被抓到而故意這麼說的,不是嗎?」這個意見是沒說錯,但要說是蓄意的--不太可能吧。
【七九七年二月九日】
  第二批的俘虜到達了,整個要塞還是處於一片混亂之中,寵物店的郵購貨物就偏偏挑這
個時候送來。我也因為準備旅行用的東西忙得要命,送來這種東西實在不怎麼令人愉快。這
家大型的寵物店,是軍中退役的軍官經營的大型複合企業的一部分,據說專門飼育場的土地
也是軍部便宜賣給他的。如果是完全由民間經營的郵購品,也許就不會挑這種時候寄來。會
對這種事感到不愉快,大概也是受了楊提督的影響。
  楊提督有一次曾對別的寵物店經營者說:「動物不會說謊,也不會背叛人。」
  但對我則改口說:「那一點也不好玩呢!」
  那時,正好是小鳥事件發生過後沒多久的事。我也不是那麼想養寵物,因此楊家的成員
,在那之前和在那之後都一直是只有兩名,沒有任何變化。
  楊提督喜歡動轉變幻的歷史,所以我能瞭解他對寵物店老闆的勸說一點興趣也沒有。但
輪到別人問我為什麼不養寵物時:
  「我家已經養了一隻大的了。」
  這種回答,雖然只是開玩笑,但這種口氣實在該罰,有自我反省的必要。【七九七年二
月十日】
  因為格林希爾上尉的拜託,整理了二十幾種做菜方法的筆記拿去給她。上尉很高興,專
程請我到平民經營的點心店吃熱橘子汁和黑莓派。
  「如果不會親手做這些東西,大概是不行吧。」上尉看著自己的派這樣嘆氣。
  「如果每個人都能親手做這種東西的話,這種店就通通要關門大吉了。」
  「看來我們是小資本生意繼續存在的功臣呢。」格林希爾上尉苦笑的這麼說。
  我有點想問上尉,對於楊提督的事,以她個人的立場,有什麼樣的想法。
  但我知道不管怎麼說,這都超出我該過問的範圍。沉默了一會兒,我還是忍不住說了:
  「那個,我認為菜燒得好並不是絕對的要素。如果以卡介倫夫人為標準的話,大部分的
主婦都是不及格的。」
  上尉用她那對非常漂亮的淡紫色的眼睛看著我,對我說:
  「謝謝你,尤里安。」
  回到楊提督的辦公室,提督瞄了我一眼「去約會了嗎?」這樣取笑我。我則回答「是啊
,和伊謝爾倫的第一美女」,提督一副在我意料之中的表情,所以我暫時不會告訴他經過的
。【七九七年二月十一日】
  帝國軍的俘虜中,有將近一千人說不願意回祖國去。在二百萬的總數中的一千人,到底
是算多呢?還是算少?
  「不願意回去的又不能強迫他們回去,所以名單得加以修改。不過再怎麼說,像這類的
人其實根本不必還特地把他們送來伊謝爾倫嘛。」
  卡介倫少將對各地俘虜收容所的缺乏效率也稍微發了點牢騷。即使如此,對於事情的處
理還是一點也不馬虎,這就是卡介倫少將了不起的地方。
  為什麼會不想回國呢?愛上了同盟的女性,而留下和她結婚--這種幸福的人,不是沒
有,不過這只是占很少數而已。大部分的人都是為了回去之後,只有債務和貧苦的生活在等
著他,所以才不想回去。其中甚至還有些可能是犯了罪的,回國之後就得進監獄,這類人也
不在少數。
  這些人並不是思想犯或政治犯。雖然是自己投奔過來的,但把他們從帝國的監牢中解救
出來還是不太好,因為這些大部分是刑事犯。如果其中有些犯下重大刑案者的話,同盟方面
也不能無條件任其自由自在的生活。
  投奔--這個詞,讓我想起了前天和先寇布准將聊天的內容。
  「先寇布准將的祖父,是為了什麼才從帝國逃到同盟來的呢?」
  「是嚮往民主共和政治的開明性--很遺憾,不是這麼回事。」
  先寇布家的本支,爵位的確是男爵沒錯,但准將的祖父是屬於分支,只接受了帝國騎士
的稱號而已,屬於貴族階級的末端,應該是已經沒有什麼特權了才對,但還是優先被軍務省
錄用為官員。准將的祖父在服務期間沒有犯下重大的過失,已經升到軍務省管理局的次長,
只要再過二、三年就可圓滿退休了。但只因為擔任熟人的連帶保證人,竟背負下自己根本沒
有借的龐大債務,提前支領退休金、賣掉房子,這樣子還是無法清償債務。照這種情形,如
果下獄的話,會傷到先寇布男爵家的名望。親戚們在考慮之後,決定只提供經由費沙逃亡的
旅費,要老夫妻倆帶著孩子逃出去--也許說被趕出去會比較恰當。
  「就這樣,我遠離故鄉,為了不羞辱先寇布家的名望,每天努力不懈呢。」
  我不知該發表哪一種感想比較好。
  像先寇布准將的祖父這樣的人,如果入獄的話也就變成了犯罪者了。
  所謂犯罪者,楊提督說過有三種類型。第一種是破壞法律的人,第二種是鑽法網漏洞的
人,而第三種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制定法律的人。
  帝國的大貴族們大半都是第三種人。就拿同盟來說,五十多年前也有過關於新的行星資
源開發法的過份事件。在五十年之間大概用掉了國庫約兆元左右,而且到頭來竟然還說開發
計劃失敗的話,也不必把費用還給國庫,因此有大概十多位政客的口袋中有巨額的收入進帳。
  「雖然如此,卻還是比沒有憲法的國家好多了。憲法這種東西就是為了要當權者遵守才
制定的法律。魯道夫只是強制他人遵守法律,而自己本身卻拒絕遵守法律或受法律的束縛,
所以他根本就不是什麼鋼鐵的巨人,只不過是個不能抑制自己的慾望的人而已。」
  --魯道夫大帝可以不必去管他,我在意的是先寇布准將對於離開將近三十年的故鄉,
從來沒有想過要回去的這件事。當然,這是絕對不能開口的問題。
  引用一句楊提督的話:
  「所謂的長大,就是能分得清楚那些事該問,那些事不該問。」
  就是這樣,很遺憾不能用自己的話來說,希望總有一天,能夠不必引用別人說的話來表
達。【七九七年二月十二日】
  我知道奧利比.波布蘭少校和伊旺.高尼夫少校是在飛行學校時代就認識的朋友,但他
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到底是怎樣,實在很想知道。
  今天趁高尼夫少校要把答應借我的填字遊戲的書給我的機會,正好問他這個問題。我覺
得這個應該不是不能問的問題。問了之後,高尼夫少校藏在扁帽的明亮頭髮微微波動,這種
情形,我實在很難表達,簡單的說,就是無聲的大笑。
  「我有一段時間,因為家庭問題而學壞了,那時,那傢伙正好是班上的風紀委員。他在
我快因為操行不良而遭到退學處分的時候,放了我一馬。」
  我一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高尼夫少校這次就沒有什麼顧忌地大笑出聲。
  「--這是波布蘭的說法,可真是天大的謊話,千萬不能被他騙了。真實情況完全不是
那麼回事。」
  但真實情況到底是如何也不告訴我就這樣分手了。可能是惡魔的安排,在我帶著書走回
家的途中,遇到用交換步伐在散步的波布蘭少校。
  「怎麼回事?有前途的青少年竟然也在玩填字遊戲嗎?真不是個好現象啊!」
  我想這正是個好機會,所以又向波布蘭少校提出這個問題。
  「這個嘛,別人這種不名譽的事原來是不應該提的。老實說,那傢伙有一段時間,因為
家庭的問題而學壞了,就在快因為操行不良而受到退學處分時,我放了他一馬。我那時是班
上的風紀委員。所以我不但是那傢伙的恩人,還是同盟軍空戰隊的恩人呢--」
  波布蘭少校一本正經的表情也只能到此為止,之後就只能抱著肚子大笑個不停。
  結果,真實的情形到底怎樣還是搞不清楚。我覺得也不用勉強一定要知道,不過那兩個
人,到底哪一個演技比較好呢?【七九七年二月十三日】
  在等待回國的俘虜之間,開始流行起流行性感冒了。軍醫、護士、衛生兵這些人,簡直
是忙得雞飛狗跳。
  「所謂公平,就是這麼回事。」
  卡介倫少將好像非常高興地這麼說。大概是只有自己這麼忙的話,在心理上會覺得有點
不平衡。眼看軍醫送來報告書的少將,看到半身不遂的傷病兵的那一頁,凝視許久,然後抬
頭問我:
  「尤里安,如果楊那傢伙年紀大了,又沒人要嫁給他,變成只會睡覺的老頭子。那個時
候,該怎麼辦才好?」
  「當然由我來照顧他。」
  「感動!感動!不過,反正那傢伙現在也差不多是只會睡覺的青年,應該也不會有什麼
大的變化就是了。」
  如果不當笑話看的話,那可就不太好。當我回到司令室時,就看到「只會睡覺的青年司
令官」把腳架在桌子上,用扁帽蓋住臉,睡得非常的幸福。因此我對卡介倫少將的話,實在
提不出什麼反駁。【七九七年二月十四日】
  今天也有一團三十多萬人的俘虜要抵達要塞。但是楊提督之所以會是一副受夠了的表情
,不是由於這些俘虜的緣故,而是因為和他們一同前來的同盟政府委員們。
  這些委員們好像是為了歡迎被送還的同盟軍俘虜們而特地前來的。不過他們好像以為伊
謝爾倫是會員的休閒旅館似的,一下子說宿舍的設備太糟,軍官餐廳的伙食太難吃,抱怨個
沒完。楊提督沒有出來迎接他們也生氣,士兵沒向他們敬禮也生氣。最差勁的是還帶了像小
山堆似的行李來。
  「這些是什麼啊?」
  「是委員們帶來的見面禮。」
  原子筆、襪子、還有毛巾、手錶之類的東西,上面印了委員個人或政治團體的名稱。
  「對『二百萬的投票人』選舉的宣傳活動動作可真夠快。」
  「這些是那些傢伙自己掏腰包買的嗎?」
  「怎麼會呢!大概是國防委員會的經費。」
  「那麼印上個人的名字,這豈不是瀆職行為了嗎!」
  雖然不能大聲加以指責,但大家都很不高興地談論這件事,這些話甚至還傳到我的耳裡
了。楊提督似乎不打算對這件事做任何批評的樣子,大概是接受了某人的忠告而保持沉默。
今天中午,也邀請了大約十位左右的委員為主賓,不情不願地舉行歡迎酒會。我倖免不用出
席,不過委員們好像對提督和幕僚們說了些不中聽的話。
  「等著瞧吧!那些傢伙們。」亞典波羅提督憤然走出會場,召集部下,好像下達了某些
命令,這時候差不多是二點左右。
  「這些是同盟政府送給各位,象徵友愛的一點心意,都是些不值錢的玩藝兒,請各位不
要客氣,收下吧。」
  亞典波羅提督這樣告訴帝國軍俘虜們的代表,然後要部下把委員們帶來送給歸國士兵們
的土產,全部分發給俘虜們。
  事情鬧開,引起大騷動的時候,已經是四點左右了。亞典波羅提督對氣急敗壞趕來的諸
位委員們,發表義正辭嚴的談話。
  「你們是為了迎接俘虜這個任務而來的吧。利用公務進行個人的選舉活動,違反同盟公
職選舉法第四條。因為這裡是軍事地區,憲兵有司法警察權,是不是要憲兵來聽聽各位的說
辭呢?」
  委員們通通不說話了。楊提督為了不令亞典波羅提督日後受到上面的壓力,拜託俘虜們
的代表向委員們提出感謝狀。
  這麼一來,那些政客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大快人心。
  「亞典波羅那傢伙,處理手段還是太嫩了一點。像那種台詞,應該在把他們關進禁閉室
之後再說也不遲。」
  先寇布准將這麼說完之後,卡介倫少將馬上接著嘆了一口氣。
  「可是那些回國的俘虜們可就要哭死了。為了守護那種傢伙們的權力,被送到前線去,
還在矯正區裡過著艱辛的日子,真是太不值得了。」
  「我們也是很辛苦的啊!」這麼接下去的亞典波羅提督,看到我,招手叫我過去,然後
把一個紙包的東西交給我。
  「麻煩把這個交給楊提督,我只顧出氣沒留意到事後處理問題,這是對他及時相救的謝
禮。」
  我猜想這種情況下的謝禮,絕對是酒不會錯的。若送其他的東西的話該有多好。
  不過今天發生的事實在很多。
  「帝國軍俘虜中的工程兵,要求希望能協助修理工作。好像是說,在居住區有幾個地方
,以前就該修理卻一直沒修的樣子--」
  接到這個報告的時候已經是很晚了,楊提督和亞典波羅提督正在喝酒聊天。酒是亞典波
羅提督送的威士忌。
  「對他們的好意,可以就這麼接受嗎?」
  「可以接受,這並不是對我表示好意,而是對這個伊謝爾倫要塞的愛意。這裡原本就是
他們建造的嘛。」
  如果楊提督是一部分人認為的那種策士的話,我想不太可能作出這種結論的。
  最後,決定明天請俘虜們協助修理工作。得知這個消息的俘虜代表們,敬禮之後,並再
次對贈禮和協助他們返回故鄉一事道謝。
  想到要和這樣的人們分成敵我雙方互相殘殺,就覺得胃裡有點怪怪的感覺。我還沒有辦
法清楚地用言語表達出這種感覺。我不像楊提督,不能將自己的感想加以理論化、思想化,
甚至提高到哲學的層面來表達。
  楊提督說:「只有在安全場所的那些人,才不認為有不用戰爭方式就能解決的問題。所
以在危險場所的人,想想戰爭並不能代表全部的理由不是很好嗎?」
  又說:「近代以來,倡導戰爭的文人或言論家,沒有一個是在最前線戰死的。」
  像楊提督說的這些話,我盡可能都將它正確記錄下來。以前我也說過,總有一天楊提督
會成為歷史上的人物,也會有人著手寫他的傳記。到那時,絕對需要曾直接聽過提督說話的
人的證言。而且,即使不是因為這樣,我自己本身,也會面臨需要這些話來支持我的情況也
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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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將近五年沒舉行過的大規模俘虜交換儀式,就要舉行了,因此伊謝爾倫集中了全宇宙的
注目。也許說「全宇宙」是太誇大一點,但見到新聞界的報導和政府對應,誰都會有這種想
法的。楊提督說過羅嚴克拉姆侯爵對俘虜們發表的電文,在政治意味上也是完美無缺,我覺
得對這次的俘虜交換儀式本身也可以這麼說。
  「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伊謝爾倫,可能另外在費沙方面搞什麼鬼也說不定。那個金髮的
美男子可是個厲害角色呢。」
  亞典波羅提督這麼說。楊提督希望獲知費沙方面的情報,但從海尼森傳來的情報,不論
是質或量都不能讓提督滿意。
  最近,楊提督最關心的是在這一次大規模的俘虜交換之前,已經有幾百人的俘虜或羈留
者已經由帝國出發,經由費沙回到同盟去。不僅像這類人的名單不完全,甚至從我們這裡回
去的名單,也是不能百分之百相信。
  「所謂和名單不符,是不是指帝國的間諜會藉死者之名潛入一事呢?」
  「這是很有可能的。實際上,在五年前的交換式就有過這種情形。那時候因為人數少才
能發覺,這次如果搞了什麼鬼,就不太容易查出來了。」
  而海尼森的統合作戰本部方面的回答,好像是「楊威利只要關心如何防禦敵方對伊謝爾
倫方面的攻擊即可,對於費沙方面的關心,不僅無益且多餘,更是一種越權的行為。」的樣
子。這是格林希爾上尉告訴我的,聽到這個回答後,楊提督好像低聲自語:「知道了!隨便
你們好了。」這就是一肚子不高興的證明。
  他不敢把脾氣發出來,其中一個原因似乎是怕海尼森方面臨時駁回他回海尼森的計劃。
若因此不能成行,那就令人非常頭痛了,所以只好暫時安份一點。真是難為他了。再加上昨
天還為亞典波羅的事張羅善後,實在很辛苦。如果我再嘮叨他「喝酒會怎樣」的話就很可憐
,所以我什麼都沒說。結果晚餐之後,就看他連喝了五杯威士忌,真傷腦筋啊。【七九七年
二月十六日】
  原來我以為代表帝國方面來伊謝爾倫參與俘虜交換典禮的人是羅嚴克拉姆侯爵的,結果
好像不是的樣子。
  「怎麼會呢?羅嚴克拉姆侯爵不會自己來的。」
  「現在根本不是自己出來的時候!如果他親自來這裡,帝都奧丁鬧空城計的話,一部分
的門閥貴族準會爆發的。」
  楊提督的確料得很準確。
  代表羅嚴克拉姆侯爵來伊謝爾倫的是齊格飛.吉爾菲艾斯一級上將,二十一歲,聽說是
羅嚴克拉姆侯爵的心腹。從羅嚴克拉姆侯爵初次上戰場的時候起,就一直在他身邊協助他,
能幹又誠實的輔佐人。
  聽到這種話令我不勝惶恐,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站在和楊提督相同的立場呢?
  波布蘭少校以前也說過,我有楊提督這樣的師父存在,但楊提督卻沒有依賴任何人,模
仿任何人,以自己的能力,逐漸培養出自己的人格和見識。雖然楊提督常說,萊因哈特.馮
.羅嚴克拉姆是空前絕後的天才,但我認為楊提督也是天才才對。所以他才不像別人一樣,
攻擊羅嚴克拉姆候爵的短處,能爽快地承認對手的天才之處。
  提督本人倒不以為自己是天才,只自稱是怪癖之徒而已。仔細想想,楊提督用「天才」
來形容的,除了羅嚴克拉姆侯爵之外,沒有對任何人使用過。大多只是用「名人」或「名手
」這類的形容詞。
  總之,不能親眼見到羅嚴克拉姆侯爵的確是相當遺憾,但希望至少還能夠親眼看到他的
心腹。【七九七年二月十七日】
  最近好像成為習慣似的,每天沒事也到港口去看看進出的船艦。好幾天以前,遇到過一
位傢俱工人的帝國士兵,現在不曉得在這個廣大要塞的哪裡。
  在這一生中,可能沒有再見的機會了;即使把他忘記了,大概偶而也會再想起他和他兒
子的事。
  不過由於俘虜交換儀式迫在眉睫,所以這段時間進港的船艦自然要比平常多出許多;因
為不是客船而是軍用運輸船,一艘大概可以搭載五千到一萬人左右的俘虜。歷經邊境俘虜收
容所的生活,又因為長途航行而疲憊不堪,不過由於能回祖國,而且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
看得出喜悅之情洋溢在俘虜們疲倦的面容上。
  「如果只有俘虜倒也罷了,討厭的是跟著來的髒東西。」
  卡介倫少將似乎非常痛苦地這麼說。
  少將所說的髒東西有兩種。第一種是以軍人和其眷屬為票源基礎的「國防族」政治家。
由於俘虜交換是屬於同盟、帝國的軍方問題,其實和政治家毫不相干,不知道是用什麼藉口
堅持跟來的。二月十四日的日記也提起過,現在已經破了一百人的大關了,並且其中有一半
是軍人出身的。
  還有一種髒東西是採訪記者,不過如果真的認為這是一種髒東西的話,就等於自己否定
了民主主義的本質。然而我到現在才發覺低級的採訪記者實在好多。亞典波羅提督也說:「
像這種政治秀,來的全是那些要政府負擔費用來這裡像玩樂似的採訪傢伙們,難道沒有真正
的報導人員嗎?」這些人所謂的採訪,也只是固定每天兩次,全部擠到司令部的事務局要求
公式化的發表而已,其餘時間全在軍官俱樂部喝酒,賬單則要求全轉給政府--他們只會做
這種事。
  此外,他們還佔據了一部分軍官宿舍,甚至還要求種種的服務,說什麼要加派專用的侍
從兵啦,床太硬了之類的,好像認為自己是帝國的大貴族似的。
  今天也是,和楊提督在吃晚飯的時候,有大約十人的集團硬擠進來,要拍攝晚餐的內容
,我用鹽把他們擊退了。我知道他們一定會說很多壞話,但像這樣想要公開別人的私生活的
話,去公開報社老闆的私生活不就結了!不過他們絕對不會這麼做的。提督很高興地搔搔我
的頭髮,對我說:「了不起。」這真是最好的稱讚了。【七九七年二月十八日】
  在海尼森的停留,可能長達將近三個星期,所以我決定不住旅館,而改住銀橋街的軍官
宿舍。因為楊家整個搬到伊謝爾倫去了,屋子裡空空如也,要安排也不會有太大的麻煩。
  「委託服務公司去打掃一下,和準備一下食物及用品,等一回到家裡就能馬上照常生活
了。」
  「哇,還可以這麼做啊!」
  楊提督非常佩服地這麼說。雖然我很得意地對提督說,當然可以了,但老實說這招是格
林希爾上尉教我的。上尉也將以副官的身份隨行,所以她說,有空的話要到去世的母親墳墓
祭拜。我想一定是位非常漂亮的母親。【七九七年二月十九日】
  今天要舉行帝國軍和同盟軍的俘虜交換儀式--這一天總算來了。今天就會決定敵我雙
方合起來,共有四百萬人的命運。這麼說實在有點過分誇張,因為總不會到今天才交涉決裂
吧。
  帝國軍的船團老早就進入伊謝爾倫迴廊了,這些進行的狀況,每隔一小時都會向司令部
報告一次。好像一切都照預定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滿載同盟軍俘虜的二百四十艘帝國運輸船的船團,在只有十艘左右的戰艦護衛之下,進
入要塞主炮「雷神之錘」之射程,是在七點四十分左右。楊提督比平常早一小時起來,好像
還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但居然沒有任何怨言。
  九點四五分,戰艦巴爾巴洛沙停靠在要塞的軍港內。亞典波羅提督滿頭大汗,擔心如果
運輸船裝的不是俘虜而是炸藥的話,這樣衝進來可就什麼都完了。
  十點十分,巴爾巴洛沙的艙口打開,在以肉眼看到帝國軍代表的時候,到處響起了興奮
的耳語。
  站在最前面的人,穿著帝國軍黑底銀飾的華麗軍官制服,非常非常的合身。身高比我高
了將近有三十公分,身材高挑。在服貼的紅髮之下,有一張英俊,並且非常溫和的年輕臉孔。
  他就是齊格飛.吉爾菲艾斯一級上將。
  隨員有三名,全部是提督級的高級軍官,他們的名字是貝根格倫、錦茲、桑肯。不只吉
爾菲艾斯一級上將,這三位也都非常年輕,大約都是三十歲左右。羅嚴克拉姆侯爵的幕僚們
,大概都是很年輕的。
  現場演奏的不是兩個國家的國歌,而是兩軍的軍樂曲。楊提督親自出來迎接紅髮的客人
,在握手的一瞬間,無數的閃光燈像炸彈炸開一般閃個不停。
  兩人步入會場,朝中央的桌子走去。在桌子上有俘虜的名單和交換證書,正在等待這兩
個人簽名。
  證書格式和內容,通常都應該是經過長時間的討論才能決定的,但因為是「兩秒演說」
的楊提督,所以一直叮嚀「簡單就好,簡單就好」,文章由格林希爾上尉撰寫,最後楊提督
自己再加以簡化而成的。國防委員會送來的文稿至少也有一打左右,提督連看也沒看過就直
接送進垃圾箱裡去了。
  兩個人在放置於自己面前的證書上簽名,蓋上各自的官印,彼此交換,再重新簽名和加
蓋印章。全部過程經時一分鐘不到,這樣兩軍四百萬的士兵就能各自回故鄉了。
  和提督好像說了什麼話之後就要走出會場的吉爾菲艾斯一級上將,藍色的眼睛掃過會場
內,最後視線停在我的臉上。
  「你幾歲了?」
  感覺很舒服,非常溫和的聲音。
  吉爾菲艾斯一級上將會注意到我,大概是因為整個會場內,我是唯一年紀比他小的人。
我拚命以平靜的聲音回答:
  「今年就快滿十五歲了,吉爾菲艾斯閣下。」
  「是嗎,我從幼校畢業第一次上戰場也是在十五歲的時候。以我的立場,不能說請你加
油,但是請你自己多保重。」
  微微一笑之後,吉爾菲艾斯一級上將的修長身軀,從我面前轉身離去。
  一時之間,我整個人就像處於夢遊狀態,完全不敢相信敵軍中第二偉大的提督真的和我
說過話。我的腳好像根本踩不到地面似的,整個人飄飄欲仙。
  「喂!就算你再感動,可別就這麼投到帝國軍那邊去啊。」
  如果亞典波羅提督不拍拍我的肩膀叫醒我,我可能就一直站在已經空無一人的會場上了。
  吉爾菲艾斯一級上將並沒有待很久。在酒會上舉杯慶祝之後,就馬上帶著歸還的俘虜回
帝國了。
  事後我向楊提督詢問,簽名和用印的時候,吉爾菲艾斯一級上將說了什麼話。
  「形式這種東西,也許是有其必要,但實在也是相當的傻氣呢,楊提督。」
  我覺得這並不是什麼重要的話,但楊提督說這也許是吉爾菲艾斯一級上將知道俘虜交換
式本身真正意義的表現也說不定。
  另外,也許是很自然的事,吉爾菲艾斯一級上將的風評很好,尤其是在女士們之間。
  「是個好男人。」連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上尉也這麼說,波布蘭少校的表情好像有點
複雜似的。
  「哼!只不過如此而已,還比不上羅嚴克拉姆侯爵呢。」
  不說自己也比不上,這大概是波布蘭少校特地避開不提的吧。
  「沒錯,如果能在以後十年中好好磨煉,再加上些許深沉和成熟,也許還能與之對抗呢
。」
  先寇布准將說話則是避重就輕,這大概是年齡的差別。
  不過,大家大概沒有忘記我軍的代表吧。楊提督也許是比不上吉爾菲艾斯一級上將那麼
的英挺,但那自然又貼切的動作和表情,都深具魅力。先不提優布.特留尼西特,如果是楊
提督之外的人代表的話,不是表現得太大驚小怪,就是緊張得像石頭一樣硬梆梆的,或者是
坐立不安鎮定不下來,再不然就是為了掩飾緊張而特意裝出傲然的樣子。而楊提督,就算是
和羅嚴克拉姆侯爵一對一正面較量,也能悠然地保持自己的步調吧,對這一點我非常清楚。
對我來說楊提督是最棒的,不論在任何時候。所以亞典波羅提督在叫醒我那時說的話,可說
是--「杞人憂天」,不可能會有這種事發生的。不過,如果楊提督本身投奔過去的話,那
又另當別論了。【七九七年二月二十日】
  交換儀式結束了,緊接著酒會也結束了,伊謝爾倫要塞要想辦法恢復日常的生活了。
  雖然寫是這麼寫,但還有二百萬的歸還兵還在這裡,非得等他們的船團平安出發為止,
伊謝爾倫「交換儀式事務局」的工作,還不能算是結束。
  我也不能偷懶,因為明後天往海尼森的船團就要出發了。楊提督和我本身的旅行準備都
要整理好才行。
  今天,格林希爾上尉就問我:「那麼,提督本身的旅行準備,都弄好了嗎?」
  「都好了。他已經告訴過我,要我先準備了。」
  「--」
  楊提督的隨員,原來是只有擔任護衛的凱斯帕.林茲中校、格林希爾上尉和我三個人而
已,但現在突然又加上奧利比.波布蘭少校和伊旺.高尼夫少校,變成五個人。
  當事人本身好像也是非常意外,今天和我聊天時,也一直在點頭:
  「決定的人一定是姆萊參謀長。是不是希望我們就此不回來了呢?」
  「如果這樣也是沒什麼關係,我唯一在意的是萬一我不在了,豈不就成了先寇布准將的
天下了嗎!」
  波布蘭少校一這麼誇口,先寇布准將馬上重重的回答:
  「就算你還在的時候,也不能動搖我的天下分毫。你乾脆到邊境去搖旗吶喊吧!」
  卡介倫少將也加入數落,內容比波布蘭少校更高明。
  「希望你們趁早離開,要不然,真不知道到何時才能回復日常的生活。」
  帝國軍的俘虜們還有點顧慮,但自己人的同盟軍俘虜們,由於被解放太過於高興,結果
行動脫離常軌,到處惹麻煩。喝醉酒和要塞的士兵打架、調戲女性士兵、在通路裡大吐特吐
、隨地便溺、打破玻璃,還有其他罪狀,數都數不完。
  由於憲兵的人手根本忙不過來,所以先寇布准將對「薔薇騎士」連隊下令,凡是看不順
眼的,一律抓起來丟進收容俘虜的禁閉室去。
  「薔薇騎士也墮落了,居然變成取締喝醉酒的,真是個大笑話。」
  這樣取笑別人的波布蘭少校自己也是,光是今天一天,就揍了超過二十個以上的非禮者
,拯救淑女們的危機。
  格林希爾上尉會笑著告訴我這件事,是因為被少校救了的女性士兵們,全跑到上尉那裡
抱怨。
  「我們很感謝波布蘭少校救了我們,但可不可以請他不要說『不要對我的女人出手』這
種話?」
  向波布蘭少校反應之後。
  「以後說不定有可能成為我的女人,這樣說起來太長了,所以只是縮短了一點而已。」
  另外一位王牌馬上接下去說:
  「因為可能性和實現性並不是相等的。」
  就這樣。
  不過,看了這些歸還兵的行為、軍人出身的政治家的言行舉止、海尼森的統合作戰本部
的作風,我感覺到楊提督和伊謝爾倫要塞司令部的人員們,以群體來說的確是相當不尋常。
同盟軍是自由民主國家的軍隊,並沒有像帝國軍那樣,有貴族和平民對立的情況存在,卻仍
有種種矛盾和缺點像傷口化膿了似的。
  楊提督帶著我投奔到帝國軍去,的確是胡思亂想。但如果不只是兩個人,而是伊謝爾倫
要塞的全部幕僚都投奔過去的話,說不定有可能控制整個帝國軍呢。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軍
服的問題。適合穿帝國軍軍服的,大概只有先寇布准將了。【七九七年二月二十一日】
  明天就要離開伊謝爾倫,向海尼森出發了。預定是三月十日會抵達海尼森,不過這只是
預定而已。
  高尼夫少校還沒什麼,波布蘭少校有一、兩個禮拜不在伊謝爾倫,聽說卡介倫少將和姆
萊少將好像都很高興。
  「波布蘭少校說不定會在歸國的船團中,惹出什麼問題呢!」
  「那又有什麼關係,只要伊謝爾倫沒事就好了。」
  這好像是卡介倫少將可憐的心願。
  在二百萬歸國將兵搭乘的船團內,指揮官是個叫薩克斯少將的人。擔任運輸船團的指揮
官要有非常豐富的經驗,而卡介倫少將在計劃補給和實行時,有過和他合作的經驗。
  「不是個無能之輩,只不過有不太接受他人意見的缺點,所以非常的剛愎自用。」
  這是卡介倫少將對他的評語。
  晚上,被邀請到卡介倫家,擔任盛大送別宴會的主角。如果出發因我們而延期的話,那
可就太丟臉了。所以我盡量留心不會發生這種事。【七九七年二月二十二日】
  今天,歸還兵的船團要離開伊謝爾倫了。來到伊謝爾倫已經有八十天了,雖然只待一、
兩個月的時間,但已經住習慣了,而且又很喜歡這個地方,所以要和它暫時分別也不是很高
興。
  在卡介倫一家、姆萊少將、先寇布准將、亞典波羅提督的目送之下,登上扶梯已經是九
點三十分。十點剛過,運輸船發動了;十點十五分,我們已經置身在虛空之中。
  「有一段時間能不用見到那些囉嗦傢伙們的臉也相當不錯。在我回去之前希望他們不要
樂壞了!」
  左肩上扛著行李箱的波布蘭少校這麼諷刺著,和我們分手,走向自己的船艙,楊提督則
用略微有些不安的視線一直跟著他。
  楊提督在搭船之前,好像在薩克斯少將那裡碰了一個大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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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27 17:33:59 |只看該作者
  「您瞭解了嗎?將軍閣下,船團指揮操作的權限及責任是由下官負責,因此只要在這方
面,即使閣下本身也必須遵從下官的指揮及規範,您的部屬當然也請他們必須遵守船團的規
則--」
  被年長十五歲以上的對手這麼說,楊提督乖乖地點頭,但過後在私底下以一副憤憤不平
的氣對我說:
  「何必還要這樣特地對我說嘛。難道我看起來像那種會用階級來壓人的人嗎?」
  「不用太在意啦。只是在立場上,要先講清楚而已。」
  老實說,我自己並不認為是如此,不過也只能這麼說。
  「嗯,不過希望波布蘭不要給我惹麻煩才好。那傢伙如果做了什麼的話,變成我要負責
任了。」
  「不要緊的,高尼夫少校和他同寢室。如果波布蘭少校要噴火的話,他一定會澆冷水的
。」
  「可是雖然高尼夫常對波布蘭冷嘲熱諷,但實際阻止那傢伙行動的例子,可是很少見啊
。」
  他好像還是非常的懷疑。如果這樣的話,為什麼不乾脆不讓他同行就好了?我想大概楊
提督是希望聞到他們這些人身上,伊謝爾倫特有的「氣味」吧。
  菲列特利加和一位叫多魯頓上尉的女性軍官同室。這個人是擔任船團導航員這個非常重
要的職位,有著褐色的肌膚,是個高個子的美女。「嘴唇再薄一點就很完美了。」這是波布
蘭少校的評語。
  最後,楊提督和我同寢室。兩層雙人床,提督睡下面,我睡上面。寢室的寬度大概五公
尺見方左右。還附有浴室和衛生設備。除了天花板稍微低了一點之外,其他甚至還有個很小
,但可以用肉眼看出去的窗子,浴室也有熱水。再怎麼說,只是讓我們搭輸送士兵的運輸船
的便船,實在不能太講究。以前我在福利設施的時候,像這麼大的房間可以塞八個人進去呢。
  晚餐很快就在船團司令官餐廳準備好了,楊提督在形式上,坐最高的席次。其他好像還
有好幾位政治家同席。我之所以用傳聞的形式寫是因為薩克斯少將是個很嚴格的人。只是普
通士兵待遇的我,是不准進入司令官餐廳的,所以以下的會話是後來楊提督告訴我的。
  「--我身為國防委員會的一員,對用兵的事不能不加以關心,如果你指揮的艦隊被別
的艦隊包圍的話,你要怎麼應付呢?」
  「我可從來沒有被包圍過啊。」
  「所以我只是說假如的話。」
  「如果會被包圍的話,我早就拔腿先逃了。」
  「唔,我以為逃走這句話,在你們的世界中是一句禁用語呢。你居然能這麼平靜的說出
來。」
  「在我認識的政治家中,也有把落選這句話當作禁語的人在,但在上次的選舉中好像也
落選了呢。」
  楊提督是主張自己以紳士的態度對應,但我看對手不會這麼想的。我的晚是某種燴飯和
某種煮蛋和某種沙拉,而楊提督的晚餐好像是「除了蝦之外,其他的東西連看都沒看過」的
菜。
  不過為什麼每一個人談到軍事的問題,總是喜歡把戰術當成近乎魔術似的問題呢?楊提
督對這一點非常的不滿。
  這絕對不代表楊提督輕視戰術。「選擇有能力的戰術家,投入適當的戰局中,才能說是
個完整的戰略。」楊提督這麼說。再怎麼說,提督本身就是個出類拔萃的戰術家。戰術是在
不能忽視戰略的狀況獨自成立的,但為什麼能理解這一點的人是少之又少?當然,我自己也
沒資格說大話,但我至少從現在開始努力,希望以後能對提督有所幫助。【七九七年二月二
十三日】
  感覺和搭乘要上戰場作戰的艦船是完全不一樣。因為只是單純的運輸船的乘客,根本也
沒什麼事可做,行動範圍也受限制,再加上薩克斯少將又很囉嗦。
  楊提督從伊謝爾倫的宿舍帶了十本左右的書出來,其中一半以上,是從海尼森帶來的。
這些書往返旅行了八零零零光年,已經比大部分的人類旅行的距離還長。
  吃過早餐後,楊提督帶了一本書向沙龍走去,我在把房間整理好之後,用小跑步的想追
上提督,只差兩、三步就可以追上時--有一個歸國兵看到楊提督,表情變得很奇怪,等看
到階級章時,更是嚇了一大跳的表情。
  那個戴著上尉階級章的男人,抓住我的肩膀,壓低聲音向我問道:
  「你是那個男人的侍從兵嗎?」
  我非常不高興。這是當然的事。
  「你說的那個男人如果是楊提督威利上將的話,是的。要我去叫住他嗎?」
  「不,不用了。上將嗎--那個楊威利中尉,真是不得了的出人頭地呢。」
  這個中年男人,叫巴卡斯上尉。他稱呼楊提督中尉,我就猜到了,這個人肯定是楊提督
還是新鮮人中尉的時候,在艾爾.法西爾服役的軍官。我就簡單的把事情說明一下,他好像
故意似地大大的嘆了一口氣。
  「九年前,楊威利是中尉,我是上尉。現在那傢伙是上將,而我卻是剛從矯正區回來,
仍然只是一名上尉。命運還真是捉弄人啊。」
  我越來越不高興了。對他那種認為運氣就能左右一切的說法,實在很不服氣,再怎麼說
,這個人是把平民和當時的楊中尉棄之不顧,和林奇少將一起逃走的啊!把「要守衛平民」
這個軍人最基本的義務都放棄了。楊提督還要幫這個人收拾善後。
  「的確沒錯呢,如果運氣不那麼差的話,以當時的階級來說,上尉先生現在應該是元帥
了吧!」
  我覺得要狠就該狠到極點,所以就極盡我所能用諷刺的口氣這麼說。上尉楞了一下,瘦
削的臉上出現有點痛苦的表情。
  「好嚴格啊。但是,也不要太責備我了,我們也受到應得的報應。九年來,在矯正區受
了很多苦,並不是在酒池肉林中享福啊。」
  我也後悔了。看來我還沒辦法站在對方的立場體會他的心情,也就是說,我還只是個不
懂事的孩子。
  我為我的不成熟道歉了之後,又忽然想起請教他從艾爾.法西爾逃亡之後,林奇少將的
行蹤。
  「林奇那傢伙嗎?」巴卡斯上尉這麼說,什麼「少將」什麼「閣下」都沒加。
  「在好幾個月之前,還在同一個矯正區的,但忽然不見他的蹤影,不知道他去那裡了,
而且我又何必去關心。」
  「這次的交換俘虜,林奇少將的名字好像不在上面--」
  「這個嘛,他倒是捨棄平民逃走的負責人啊,回去的話一定會被政府和新聞界圍攻的,
說不定還要重新接受軍法審判。銷聲匿跡是比較聰明的做法。」
  「--」
  「人落到這種地步已經是什麼都完了。在艾爾.法西爾弄得醜態畢露之前,他也建立了
相當的戰功,是相當有人望的人。只為了這麼一件事,過去的名譽、未來的前途,一切都像
煙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人不會知道自己會在哪裡失足,在什麼時候決定一生的評價。」
  和巴卡斯上尉分手之後,我原來要回房間去的,但在通路上遇到格林希爾上尉。在這裡
行動被限制住了,所以也沒什麼好驚訝的。和格林希爾上尉一起去茶室,我提起巴卡斯上尉
的事。
  「是嗎,那時候從艾爾.法西爾逃出去的人,也在這艘船上啊--」
  她果然一副很懷念的樣子。對格林希爾上尉來說,艾爾.法西爾是當時十四歲的少女,
和叫楊威利的軍官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格林希爾上尉一面照顧生病的母親,一面還為楊提督
送用紙杯裝的咖啡呢。
  「可是,在那時候,大人們真是太難看了。一部分的軍人只為了讓自己平安無事的逃出
去,把平民和跟不上情況的新任軍官一起丟下來,因此大部分的人,都是自暴自棄地喝酒、
歇斯底里的大哭大鬧、亂打架--平平靜靜的,大概就只有楊提督了。」
  我覺得與其說是平靜,還不如說是遲鈍要來得正確,不過這話沒說出口就是了。
  「不過,跟不上情況的新任軍官這種印象,到現在都完全沒改變呢。」
  「說的也是,幾乎沒什麼改變呢。」
  連格林希爾上尉都是苦笑著這麼說,也難怪九年不見的人,看到楊提督的階級章會嚇一
大跳。也因為這個原因,今天我們那「跟不上情況」的上將,婉拒了不知道什麼的議員邀請
他在套房共進晚餐,和我一起在普通餐廳吃晚飯。【七九七年二月二十四日】
  平穩無事的一天。
  出發不過才第三天就沒什麼事可寫了,實在很頭痛呢。不能適當地發生一些事情嗎?【
七九七年二月二十五日】
  從伊謝爾倫出發已經第四天了,和平的宇宙航行持續著。的確,如果不和平的話就很麻
煩,但是這樣有人會無聊的快受不了。尤其是我不說出他姓名的這位人物,憤然地說:
  「這簡直是拷問!為什麼什麼事都沒發生?如果是立體TV的連續劇的話,現在也應該
出現漂亮的女宇宙海賊才對啊!」
  我想到昨天寫的日記就有點擔心。去年,從海尼森到伊謝爾倫的航行也是既平穩又無聊
,這次也許又多了一個行動受限制的因素(因為薩克斯少將的緣故),但是不是我在不知不
覺中受了這個人的影響呢?
  說楊提督只要能待在房間裡看書就覺得很幸福了,似乎也不見得一定如此。那些政治家
們和薩克斯少將對於他在晚餐缺席的事,好像有點責難。升了官有時也是很辛苦的。【七九
七年二月二十六日】
  船團的行程,似乎比預定的遲了一點。最短的估計,到達海尼森應該是三月七日或八日
,現在可能會延到三月的十二、十三日了。這些都是導航員的多魯頓上尉告訴格林希爾上尉
的。因此楊提督向薩克斯少將詢問這件事,但得到的回答是,多少遲一點也是在預定之內,
這種冷談的回答。
  「也不差這麼點時間吧。」
  高尼夫少校因為解不開填字遊戲謎底,所以一副有氣沒力的語氣。楊提督則是,雖然不
是難得見到,但是--皺著眉頭說:
  「說不定會變成必須分秒必爭也不一定。」
  他這樣回答。
  「這麼說來的話,我們這一趟海尼森之行,比我們想像中,具有更重大的意義囉。」
  聽到高尼夫少校這麼說,波布蘭少校馬上用很壞心眼的笑聲笑了起來。
  「那裡的話!只不過是想在三十歲之前抵達而已啦!」
  雖然是惡劣的玩笑,但越接近海尼森的同時,楊提督二十年代最後的日子也越剩越少了
。我有計劃為他舉行生日宴會,不知道楊提督會不會生氣。不過到底楊提督在焦急什麼呢?
我是一點也摸不清楚。【七九七年二月二十七日】
  我們乘坐的船有一區發生集體打鬥事件。有一百人以上參加集體打鬥,有三十人以上負
傷被送到醫務室。偶而白天晝寢,別說是參加,就連觀戰都錯過機會的波布蘭少校,真是不
甘心到了極點。
  「那些傢伙一定是對我壞恨在心,不會有錯!好死不死,就趁我在睡覺的時候開始大拜
拜!」
  高尼夫少校的回答則是:
  「對你沒有任何懷恨的人,我想只有那些還沒見過你的人而已。」
  打鬥的原因好像是矯正區的生活物質十分貧乏,自然環境又相當嚴酷,帝國軍注意的地
區,只限於邊境的內外而已。在這樣的矯正區裡,俘虜們自然各自集合成為集團,分成派系
,各有各的頭目。軍官、士官和士兵,各自形成自己的集團,互相敵對。欺負士兵啦,對士
官處以私刑啦,為了食物殺人的,這都不是什麼新鮮的事。
  俘虜們在矯正區內不論發生什麼事,帝國軍都裝得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對他們來說
,麻煩的傢伙們自相殘殺、自生自滅,正是求這不得。因此,即使從俘虜的生活解放出來,
在回國的船上再度見面,積壓了數年的反感和新仇舊恨又重新復甦,導致這種事情發生。
  「是這麼一回事啊。也就是說,將來因為舊恨而引起混戰或殺人的可能性相當高囉?」
  雖然是裝出一副深思的表情,但波布蘭少校的臉已經忍不住笑開了。波布蘭少校大概不
知道,船團司令薩克斯少將把他列為需要加以注意的人物。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不過,波布蘭少校本身也不喜歡薩克斯少將。與其說是對他感到反感,還不如說是種本
能,總之,我想只有那些對軍隊秩序這一點,看得非常重的人,才會和薩克斯少將站在同一
條陣線上。
  聽說了集團混戰的楊提督,只有一聲「嗯」這樣不感一點興趣的回答,最後還是溜回去
看自己的書了。不過看樣子,他是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可能是在考慮一些別人完全想像不到
的事--
  「因為楊提督非泛泛之輩」。
  高尼夫少校這樣評論。所謂的非泛泛之輩,是在沒有任何事發生的和平時代中,是沒有
什麼作為的,但如果在非常的時代裡,就非常的活躍,不是其他人能比得上的。這種說法,
我覺得簡直就是針對楊提督這個人而說的。在艾爾.法西爾奇蹟式的逃脫之前,對於楊提督
的批評好像是「糟蹋糧食的楊」,這是前天巴卡斯上尉告訴我的。
  如果楊提督在還是中尉的時候,稍微引人注目一點,被林奇少將注意到,而沒有把他留
在艾爾.法西爾,帶著他一起逃出的話,就會被帝國軍捉住,在矯正區渡過這九年的時間。
真的能生還的話,那還算幸運。說不定會死掉或是下落不明都有可能。所以,幸好他跟不上
情況。
  提督的命運,也和我本身的命運有關。如果沒有楊提督的話,我可能根據託孤法,送到
其他的軍人家庭去了。我不認為薩克斯少將是壞人,只是和楊提督及波布蘭少校他們的個性
火水不相容而已。但如果被送到薩克斯少將的家裡,和他一起生活的話--光是想像就覺得
心情沉重。我這絕對不是一味袒護波布蘭少校,只不過大概我已經是「伊謝爾倫的一族」的
關係。
  「提督,請您多保重,活久一點吧。」我把茶端給楊提督時,就這麼沒頭沒腦冒出這些
話,我考慮到在旅行中可能不會有什麼好茶,所以預先準備了兩打的大吉嶺紅茶茶包,在用
完之前,應該就可以抵達海尼森了。
  提督用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清一下喉嚨,像舞台演員似地說:
  「是不是能忍受變得又老又醜的活到三十歲,這是個大問題呢!年輕人。」
  這種態度相當的輕鬆,所以,我看我也沒有必要太過於擔心。【七九七年二月二十八日】
  我覺得政治家或高級軍人這一類的種族好像都是很任性而為。老是批評楊提督沒有身為
軍人的威嚴啦、希望他有點愛國心啦,一直說他的壞話,只想要利用提督的名聲。如果對自
己沒有利益可圖的話,要見一面都非常困難。其中居然有人過份到自己帶攝影師,要來拍提
督和自己的合照。
  因為處於同一艘船裡,想逃都沒地方可去。楊提督好像已經受夠了,今天終於逃進床舖
裡,自稱「因為勞累過度發燒」,謝絕一切訪客。有一個議員居然還堅持要見提督,我就擋
在門前阻止他。他對我說:「這次楊提督從任地返回海尼森,是公務,還是私事?」
  「是公務,因為要出席歸國士兵的歡迎典禮和會晤宇宙艦隊司令官比克古閣下。」
  「哦,就為了這些而特地跑回海尼森嗎?如果帝國軍就在他往返的期間,對伊謝爾倫要
塞發動攻擊的話,這個責任問題可非同小可呢。」
  他用超過必要的音量大聲說話,根本就是要讓在門裡的楊提督聽見的。
  「不會有敵軍來襲的情況出現的。」
  「哦,為什麼能這樣斷言呢?」
  「因為楊提督是這麼說的。」
  我狠狠的瞪著他,看他還有什麼話說。我看那個議員一定會罵我是囂張的小子。
  「你的忠誠心真是不得了,不過來進攻的帝國軍,並沒有義務要去尊重楊提督的主觀呢
!」
  見不到楊提督令他很不高興,狠狠地冷嘲熱諷一番才回去。我朝他的背影,踢了一腳。
如果我有波布蘭少校行動力的一半,一定會趕上去狠狠地踢他一腳。
  楊提督說同盟軍作戰的對方,並不是從來沒見過的外星人,而是人類。
  只要依據理性和什算,應該能夠相當準確地預測出對方的行動和目的才對。
  尤其是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侯爵差不多已經把軍事獨裁權掌握手中了,今後帝國
軍的行動,會為達到明確的戰略目標的這種必然性,也隨之升高。最重要的是,沒有理由,
他們不會隨便來攻擊。
  「如果羅嚴克拉姆候爵要對伊謝爾倫方面動用大軍的話,那必須是在帝國內部的支配權
確立以後的事。也許會進行一次戰術階段的攻略行動,但不會對這個太固執的。」
  楊提督對我如此說明。所謂戰略的思考,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這對我來說,還不能百
分之百的理解,但我希望,總有一天我能夠完全理解。總有一天,一定可以的。
  回到房間,楊提督從床上坐起來,對我說:
  「尤里安,真是感激不盡。」我有點不好意思的回禮。
  「不可以啊,病人要躺下來才行。」
  我故意這麼說,其實我心裡很高興。那個議員說我這是「忠誠」只是他的一種冷嘲熱諷
而已,但是,以我現在的才能和力量,是沒辦法對楊提督有所幫助。我現在能做到的,只有
像這樣,不讓這些亂七八糟的人來打擾楊提督而已。以後的日子的確還很長遠,但我希望能
夠一點一滴,擴大我能夠幫得上楊提督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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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27 17:34:0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偶而想想,將來我變成老頭子了,再來看看這本日記時,會有怎樣的感想呢?當然,這
是在我能活到變成老頭子的前提下。
  楊提督告訴過我,在還是西元的時代,有人對日記下了一個定義。
  「所謂日記,就是為了在死後公佈出來,所以寫滿了說別人壞話的文章。」
  看來,在從前也有性格很像某人的人存在呢。我並沒有打算寫別人的壞話,但以後的事
我可就不知道了。仔細回想一下,我到目前為止,已經寫了不少優布.特留尼西特這個政治
家的壞話。但這並不代表我否定民主政治,而是討厭那些愚弄和誤用民主政治的人而已。這
一點,我想我有資格當楊提督的弟子。【七九七年三月二日】
  如果是在伊謝爾倫要塞的話,一定有些事可做。就算只是幫楊提督泡紅茶,也是很好的
工作。然後在空閒的時間,向先寇布准將學習射擊和肉博戰的技巧,向波布蘭少校學習駕駛
斯巴達尼恩戰機的技巧。當然更少不了學習戰略和戰術的課程。
  以空戰技巧的課程來說,現成的老師是有,沒錯,但是沒有教學器材,也沒有模擬教練
機;再加上老師根本就沒心情教。
  「什麼都不做就有薪水可領,這倒是筆好生意。」
  說完這種大話,就看他無聊地在船內走來走去。楊提督看著歷史書,但好像在想什麼似
的,高尼夫少校沉迷在立體填字遊戲之中,林茲中校在船內狹窄的健身房內默默的運動,格
林希爾上尉正好趁這樣的機會處理有關事務方面的問題。因此,自然會出現這種狀況了。
  「喂,尤里安,來玩吧!」
  因為不像在伊謝爾倫,女性士兵少之又少,所以波布蘭少校閒得要命。
  楊提督這時候倒是很同情波布蘭少校。
  「只要納入了國家的組織之內,不管是怎樣的無賴或反體制份子,到最後也不得不融合
在其中了。」
  楊提督不知道是針對那一點,感慨良多地這麼說。而我對這些沒有任何實際體驗,所以
沒有什麼感覺。原來如此,平時愛做什麼就做什麼的波布蘭少校也流露出一抹寂寥--正在
這麼想的時候,就看見波布蘭少校在通道上,手拿著淡啤酒罐,和為數很少的女性士兵談笑
著。果然不是會輕易示弱的人。【七九七年三月三日】
  對波布蘭少校來說,今天是慾望滿足的日子。上個月二十七日的大混戰,今天又再度重
演。這一次波布蘭少校總算是身逢其會了。
  當然,波布蘭少校既不是播報員也不是攝影師,更不是旁觀者。
  「而且我認為,說他是煽動者還比較正確。」
  這是目擊者兼證人的伊旺.高尼夫的證詞。高尼夫少校表示,原來是打算萬一波布蘭少
校有危險的話,隨時準備出手,才在旁監視的;但從頭到尾,幾乎沒遇到什麼危險,終於到
最後都只是旁觀而已。
  船團司令部所屬的憲兵全體出動,把參加混戰的人全部捉起來關進禁閉室去的時候,波
布蘭少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混戰的漩渦中脫身,坐在軍官俱樂部喝淡啤酒了。除了打架
好強之外,還加上懂得訣竅,和他打架的對手大概都無法和他相比。
  聽說憲兵在調查自己的部下時,我聽到楊提督小聲地自言自語:
  「哎,又不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溫和的和平主義者波布蘭變得稍微有點奇怪,這也沒
什麼大不了的嘛--」【七九七年三月四日】
  波布蘭少校被禁足,不准走出他所居住的樓層。薩克斯少將很想把他關到禁閉室去,但
因為顧忌到楊提督,所以就讓他這樣了事,這是高尼夫少校告訴我的。
  「暫時會乖上一陣子。想到是假楊提督的虎威,心理大概也不怎麼舒服。」
  波布蘭少校這麼說,真的也挺可憐的。林茲中校在旁邊諷刺「要是早十天發覺就好了。
」我覺得這樣不太好。總而言之,把一部分的精力放出去,波布蘭少校今天是格外的安靜,
乖乖坐在玩填字遊戲的高尼夫少校旁邊看懸疑劇的錄影帶。這樣能持續多久呢?【七九七年
三月五日】
  我聽說過凱斯帕.林茲中校會畫畫,今天是我第一次見到到他的作品。與其說是畫,還
不如說是漫畫式的人物素描,同乘一艘船的人物,一一出現在紙上,實在非常有趣。最有趣
的是薩克斯少將,對別人的意見反應是,掩住雙耳,閉上眼睛,咬緊牙根的姿勢。總之,一
眼就能看得出誰是誰。
  伊謝爾倫份子的素描不讓我看,說以後會開個畫展的,所以到那時再笑個夠。現在我手
上已經有一張年月日和場所空白的「凱斯帕.林茲首次畫展入場券第一號」的票,是大師親
手製作的卡片。
  我把這個拿給楊提督看,提督還特地拿到燈光下看個清楚。我端茶出來的時候問楊提督:
  「我也想要楊威利教授的首次演講會的入場券第一號呢。」
  回答如下:
  「這個不接受預約,到時候再去排隊吧。」【七九七年三月六日】
  對薩克斯少將來說今天是吉日,也就是沒有任何事發生,只是有傳聞說會比預定晚到達
。我好像有點瞭解波布蘭少校的心情了。【七九七年三月七日】
  從伊謝爾倫出發的時候,原來是預定明天就能抵達海尼森,但是現實情況則是比預定要
晚了很多,可能要十五號左右才會到達。沒有發生任何事還會延遲抵達,如果有發生事情的
話,那該怎麼辦啊!
  「啊--真是要命、真是要命。」
  用非常認真的口氣這樣喃喃自語之後,楊提督還是照常喝了茶就躺下來睡午覺。為了提
督的名譽我可要說一句,提督絕對不是個不認真的人!因為再也沒有別的事好做了。其實他
應該可以把薩克斯少將叫來數落什麼的,但他什麼也沒做。
  而薩克斯少將則是非常頑固地避開楊提督不和他打照面,一直縮在船內的船團指揮室中
。偶而出來的話,一定和同船的議員們在一起。雖然楊提督早就看穿他的意圖,但是由於討
厭接近政治家,所以變成自己走進他的策略之中。
  我也是相當頭痛,從伊謝爾倫帶來的大吉嶺紅茶的茶包,只剩下六袋了,如果帶四打來
就好了。楊提督絕對不會喝船團裡差勁的茶,這樣的話,真的就只剩下白天睡大覺這件事可
做。這個問題可大了。
  正在傷腦筋的時候,格林希爾上尉提供我錫蘭紅茶的茶包一打。
  「原來以為會浪費掉的,能派上用場真是太好了。」
  我想上尉最初就打算這麼做才準備的。看到楊提督喝了一小口錫蘭紅茶,輕輕地點點頭
,所以我就告訴他「菲列特利加小姐送的」。只看他表情突然變得很曖昧,把臉藏在熱氣之
中。
  今天有好多事可寫。
  在吃晚餐的時候,高尼夫少校一面吃一面說:
  「似乎這個船團不太對勁。導航官真的有在做事嗎?」
  船團的位置和航路有關的資料,全部由導航官集中保管,如果這個資料有錯誤的話,船
團就會越來越往錯誤的方向偏差。
  「但是如果太偏離航線的話,不是會被航空管制中心發覺,而警告我們的嗎?」
  「嗯。但如果事前有連絡他們,可能變更預定航線的話,就不會想到要一一警告我們了
。」
  舉例來說,如果有帝國的間諜潛入船團司令部,故意把錯誤設定的航行資料輸入電腦,
然後再通知航空管制中心,變更預定航線的話--那豈不是就算是一個船團也能整個拐走了
嗎?當然,長時間是不可能,但一星期或十天的話--
  「用來聊天倒也很有趣,但如果是事實的話,那可就不得了了。」
  林茲中校告訴我,其實這種事,在過去是真的發生過。七十年前,同盟軍對帝國軍的猛
將巴爾頓古提督相當的頭痛,於是想出一條計謀,把他綁架過來。那時候統合作戰本部的情
報參謀馬卡多上校,花了兩年的時間策劃,收買巴爾頓古提督旗艦的導航官。結果到前線視
察的巴爾頓古提督,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進入同盟軍的勢力宙域,完全不能反抗地被捉住了。
八年後,就在俘虜交換的前夕,在收容所裡去世了。不清楚到底是意外或是自殺。
  現在迴廊裡有伊謝爾倫要塞,所以不會在不知道的時候闖進帝國領域去,但仔細想想實
在是很恐怖。如果不計算航向的話,不會知道自己的位置。
  而這個計算如果弄錯的話--【七九七年三月八日】
  今天原本是預定抵達海尼森的日子。但現實情況是,我們和二百萬的歸國將兵還是置身
在空虛之中,飄啊飄的。
  航路的計算資料果然是有問題。昨天的笑話,有一半成為事實。詳細的情況還不很清楚
,因為船團司令部是採取秘密形式,甚至對楊提督也包括在隱瞞的範圍內。
  其實楊提督的階級比薩克斯少將高,大可把他叫來問個清楚,但楊提督不喜歡這種做法
,他要等薩克斯少將自己來說明。到了今天,就是薩克斯少將也不能再裝出不知情的表情了
。他今天帶著副官來楊提督的房間,向提督說明事情經過。和楊提督同席的只有格林希爾上
尉,我被命令迴避,實在很遺憾,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後來格林希爾上尉告訴我:
  「與其說是在說明事情經過,還不如說是在辯解呢。」
  不過他沒找議員先生作陪,倒是有點進步了。
  「楊提督說了什麼?」
  「盡所能的努力吧。」
  「完全沒有在期待嘛!」
  「看來的確是如此呢。」
  這時候波布蘭少校在旁邊插嘴了。他和林茲中校一起看懸疑劇錄影帶,但因為他已經看
過一次,所以犯人一出場他就馬上說出來,害林茲中校氣得要命,稍微有點磨擦發生。不過
這似乎是故意的也說不定,因為噴火的能源似乎差不多快到爆發邊緣。為了壓制一下,少校
提出一個提案如下:
  「乾脆劫持一艘太空梭,只有我們直往海尼森如何?我看這樣下去根本不會到的。」
  我覺得這個提議好像很有趣,但沒有任何一個人附議。高尼夫少校的意見是:
  「波布蘭操縱太空梭完全是聽天由命式的,我想大家還沒有自暴自棄到這種程度吧。」
【七九七年三月九日】
  船團內不安定的氣氛越來越濃了。
  歸國兵也好,船團工作人員也好,同船的政治家也好,都各自聚在一起議論紛紛。遲遲
不能抵達海尼森,大家都非常的不安,和同伴們談論並不能有任何實質上的幫助,但實在忍
不住自己心中的不滿和不安,必須將它說出來才行。
  尤其是歸國士兵們,相隔數年終於能回到故鄉,卻比預定要來得遲,而且沒有得到充分
的說明就這樣被放在一邊,實在心裡很不是滋味,我覺得薩克斯少將的官僚秘密主義,也該
有個限度。
  在伊謝爾倫的時候,這種反胃的不愉快氣氛,連一次都沒發生過。我好像開始有點瞭解
,所謂形成組織的是人類,大要就是這個意思。希望伊謝爾倫能一直保持伊謝爾倫的樣子。
【七九七年三月十日】
  不知道的事真的非常可怕,昨天,差一點我就死掉了。不,不是只有我而已,包括揚提
督、二百萬的歸國士兵,還有船團的乘員們全部都會死。
  我們是用瓦普跳躍航行法往海尼森前進的。結果昨天把航行電腦的資料抽出來重新檢查
時發現,照這個航線一直走下去的話,昨天晚餐的時間,就會衝進沒有行星環繞的?星馬斯
達克裡去。
  緊急切斷航行電腦的回路,整個船團就停在距離馬斯達克六千萬公里的宙域之中,只差
二百光秒而已。
  雖然得救了,但我們卻來到距離海尼森一千三百光年的地方。重新算定航線,要抵達海
尼森最少也要花上一星斯的時間。是陰謀?是犯罪?是意外?在現在這個階段什麼也不清楚
,不管怎麼說,不得了就對了。
  「薩克斯那傢伙一定連心臟的內部都青了。不能遵守預定行程的話,那傢伙只是個沒用
的廢物而已。」
  波布蘭少校搖了搖看不見的惡魔尾巴,心情非常愉快。
  「反正薩克斯少將一定希望這是陰謀或犯罪行為。如果是意外或過失就是少將的責任,
但陰謀或犯罪的話就可以推到別人身上了。」
  楊提督的口吻也相當辛辣。我知道遲遲不能抵達海尼森,提督非常的失望。果然正如高
尼夫少校所說的,這一趟海尼森之行,絕對要比我們預料中更具有重大的意義。波布蘭少校
的綠眼睛發亮了。
  「那麼,提督的想法呢?」
  「要斷定不太容易,但如果是我個人願望的話,我希望是人為疏忽。」
  「我想我這麼希望的動機也和薩克斯少將一樣。如果是人為疏忽的話,事情就到此為止
;但如果是陰謀或犯罪的話,今後至少還有一幕要上演。」
  楊提督這麼說,格林希爾上尉的眉頭皺了起來。手輕輕撫著臉頰。林茲中校用手掏了掏
耳朵。高尼夫少校把填字遊戲的書一下子合起來。波布蘭少校用一隻手摸摸臉,但我看見他
的嘴角在偷笑。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反應,但如果是不熟悉波布蘭少校的人,也許會懷疑他是這次事件的
犯人也說不定。如果少校是犯人的話,我想他也做不出這種一下子殺死二百萬的事。至少像
格林希爾上尉和多魯頓上尉這樣漂亮的女性,他絕對不會殺死的。【七九七年三月十一日】
  船團司令部好像陷入歇斯底里的混亂中。不管怎樣都得先離開?星馬斯達克,朝原來的
目的地海尼森前進才是。但因為不只要重新計算航線,連船團也要加以重編才行。因此那些
歸國兵的不信任感和不滿情緒只是有增無減,由死火山逐漸恢復為活火山的狀態。不過,自
然還是有極少數的,為預測可能會發生大麻煩而高興的人就是了。【七九七年三月十二日】
  因船團編成不完整,故輸送船一艘下落不明。在六小時後發現,與船團會合。無大事故
發生,甚為可喜可賀。--啊,文言文好難啊。【七九七年三月十四日】
  昨天沒寫日記,因為完全不是那種時候。長達兩天的事件終於告一段落,現在(十四日
二十二時)大家雖然都很累了,但總算鬆了一氣。「伊謝爾倫組」的六個人,佔據了一個軍
官包廂,把腳架在沙發上,也沒有人來囉嗦。因為解決事件的人,是被嫌惡的伊謝爾倫組嘛。
  因此,雖然我也累了,實在很想亂寫一通了事,但還是借用在包廂角落的寫字檯,寫下
這篇日記。我也並沒有想做記錄文學家的意思,不管怎樣,沒有把昨天和今天的事記錄在紙
上的話,我會覺得事情好像還沒有結束似的。所以,對整個事件的整體把握和分析,就留給
後世的歷史學家或報導人員去做好了,我只以事件一部分的當事者的身份,把我的所見所聞
忠實記錄下而已。
  十三日,就連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主義者的薩克斯少將也決心動外科手術了。林茲中校
的意見是「下定決心找出代替自己負起責任來的人」,這種說法好像有點受到波布蘭少校的
影響。因為薩克斯少將斷定是導航員中的某一個人,故意將錯誤資料輸入電腦之中,所以決
定把犯人找出來。「只要不是白癡,誰都會獲得這種結論的。」這也是林茲中校的評語。
  這個結果,果然找到使船團陷入危機的犯人。原來就是和格林希爾上尉同寢室的伊波琳
.多魯頓上尉。她是船團導航官,置身於任何事都因循拖延,盡量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主義
的船團的中心,你仔細想想,她的立場的確非常可疑。也就是說,她背棄了大家對她的絕對
信賴。
  多魯頓上尉好像是為了某個目的,而故意把我們帶到危險的宙域來。查明這一點之後,
這件事需要怎麼處理變得越來越難辦了。總之,對薩克斯少將來說,希望盡量能在自己能處
理的範圍內把事情解決掉。而當然的,必須由船團司令部離開,到楊提督的地方報告一下,
結果就在他離開之後,多魯頓上尉持武器跑進緊急控制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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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27 17:34:06 |只看該作者
  薩克斯少將慌張的模樣,看在伊謝爾倫的勇士們眼裡,不僅奇怪,而且難看之至。林茲
中校和波布蘭少校難得會異同聲的說:「真是欠缺危機對應處理能力的大叔,難怪只能擔任
國內運輸船團的指揮官而已。」
  這要是讓卡介倫少將聽到的話,一定會很不服氣的。因為他深信,戰鬥的勝利,後方補
給工作是非常重要的。不過,波布蘭少校和林茲中校的說法,也不必全面的、認真的照單全
收。
  總而言之,這已經不是薩克斯少將所能處理的了,因此才跑來楊提督這裡哭訴,畢竟對
他來說,處境實在非常不妙。但反過來說,這個事態本身,就相當複雜。對楊提督而言,這
種事一點也不好玩,而且不只這一次,常常有這種必須盡速處理掉的事,都推到他頭上來的
情形發生。
  「不過,真的是大事不好了就是了。」
  波布蘭少校這麼說,當然是非常高興的語氣。他好像慢慢地變成了個喜歡麻煩的人。以
前的宗教,認為惡魔的力量來源是人間的不和或紛亂這種負面的感情,看來好像是沒說錯。
這麼說的話,波布蘭少校絕對屬於惡魔一族的。神采奕奕,帥氣、不知恐懼的惡魔。
  楊提督好像和我有相同的想法,趁波布蘭少校暫時離席的空檔,小聲地對我說:
  「尤里安,不會有事情發生的時候也許不是這樣,但如果非得發生不可的話,有喜歡麻
煩的傢伙在會比較好辦事呢。」
  「--所以您才讓波布蘭少校同行的嗎?」
  「不,結果必須你自己去歸結下判斷才行。」
  楊提督對於薩克斯少將的哭訴還不會怎樣,但是這件事不解決的話,就不能到達海尼森
,所以雖然是不情不願,但也只有認真的去解決了。
  而為什麼多魯頓上尉會這麼做,好像是因為在二百萬的歸國士兵中,有過去背叛了多魯
頓上尉的情人。據格林希爾上尉聽說的內容是:這個情人已經有妻子了,還以結婚當誘餌接
近多魯頓上尉,把上尉捲進和軍需品投機商人勾結的違法行為之中,最後為了逃避上尉的追
求,投效帝國軍去了。
  「嗯,這是男的不對。絕對是男的不好。」
  波布蘭少校大聲的這麼自言自語,而高尼夫少校則提出反對意見。
  「這種情況,愛上這種差勁男人的女性本身也不是沒有任何責任。至少這個男的並沒有
強迫她一定要愛他啊。」
  「就算沒有強制,除非兩方都為結果負責之外,大多數的情況都是男方的錯。」
  「問題不僅僅在於男女之間的事,而是自立和用自己頭腦思考的問題,這豈不只是將思
考停止的這件事加以正當化了嗎!」
  菲列特利加小姐,不對,是格林希爾上尉如果沒有咳嗽改變話題的話,波布蘭少校和高
尼夫少校的辯論可能會沒完沒了。
  「提督,我去說服多魯頓上尉。」
  說出最有用的話的是格林希爾上尉。楊提督委託上尉盡量把情況打探清楚,送她出去,
並說:
  「一有危險,就趕快逃命吧。」
  提督這麼說,林茲中校和波布蘭少校聽了都笑起來。但是不管是由誰去,是絕對不會有
人說什麼:「即使犧牲生命,也要為祖國完成自己的任務。」如果是波布蘭少校去的話,大
概也只會說:「別受傷了!」如此而已。
  結果,格林希爾上尉花兩小時去說服她還是沒有效果,最後只看格林希爾上尉手上握著
扁帽,一副疲憊的表情回來。
  「很抱歉,提督,沒能幫得上忙。」
  「--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辛苦妳了。沒有受傷真是太好了。」
  的確是很好沒錯,但這樣又得重新來過了。
  「乾脆就讓多魯頓上尉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好了。如果讓她殺掉她所恨的男人的話,大概
就會乖乖投降吧。在這種情況下,犧牲一個人也是不得已的。」
  我覺得這實在是很過份的提案;但波布蘭少校完全不在意。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這句話
,多魯頓上尉過去的情人一直不敢自動露面。
  喝了口自己端來的咖啡,格林希爾上尉對波布蘭少校提出反駁。
  「目的達成的話,多魯頓上尉可能會自殺的啊。」
  「無所謂,就讓她自殺好了。」
  波布蘭少校突然插進來。
  「我認為,讓不想死的人死,是一種罪惡,但不讓想死的人死,這是相反方面的罪惡。
我們國家是自由的國家,所以生死交給自己決定不是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有問題!波布蘭少校。多魯頓上尉會用什麼樣的方法自殺是最大的問題。誰也無法斷
言她不會把整個船團,最低限度的話,帶著這艘運輸船一起尋死。你可別忘了她是船團導航
官呢。」
  「很想忘記。」
  波布蘭少校笑嘻嘻地這麼說。
  楊提督在考慮的問題,是格林希爾上尉已經證明的事實,想忘記也辦不到。從十日的那
件事看來,多魯頓上尉的精神已經失去平衡了。所以,如果隨便出手的話,也許會令二百萬
的歸國兵受到加害。
  「這種時候,要是先寇布准將在就好了。」
  波布蘭少校一副遺憾的樣子這麼說,我原來以為他很信賴先寇布准將,結果是個天大的
誤會。
  「你仔細想想,尤里安,如果他去的話,死了也不可惜呢!」
  我聽了差點摔倒。雖然我知道知道這只是開玩笑,但說不定有萬分之一的真心成分在。
  林茲中校認為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向楊提督提出由他自己衝進去的提議;但楊
提督搖搖頭。這絕不是懷疑林茲中校的能力。我知道,提督是考慮到這個行動,說不定會對
二百萬的國士兵造成傷害。因為前不久,才發生船內流出催淚瓦斯,造成大混亂的事件。這
是多魯頓上尉發覺憲兵把瓦斯放進緊急管制室,所以使通風系統混亂造成的結果。這種小聰
明的手段,讓楊提督不太高興。
  就這樣事件仍然是膠著狀態中,十三日結束了。正確的說,在十四日的凌晨三點左右,
我還支持著沒睡著,但不知道幾時,我還穿著軍服就這樣睡著了。再醒來時已經差不多早上
八點左右,不知道是誰幫我蓋了一床毛毯。
  後來我馬上知道,大家一夜都沒睡。我對只有自己一個人睡著這件事,實在是覺得丟臉
到家了。波布蘭少校的綠眼睛帶著笑意對我說:「很有氣魄的小弟嘛。」高尼夫少校則是「
會睡的孩子容易長大」害我更不好意思。
  不管怎樣,情勢和前一天一樣,沒有任何改變。正確航線的資料,已經被多魯頓上尉銷
毀了,船團如果不能向外求援的話,就會被困在這個區域動彈不得。因為如果進入超空間航
行的話,說不定會衝進哪個?星裡去呢。
  「唔--導航實在是很重要的工作呢,這是傻瓜想像不到的。」
  波布蘭少校用反省的口氣,一邊這麼說,一邊啜一口咖啡打起精神,不過看起來很像是
故意做作。
  高尼夫少校用一種不知道是不是諷刺的表情:
  「從昨夜到現在,在一位女性的手中,掌握了二百萬人的生命。不管怎麼說,實在可以
算是女中豪傑了。」
  「但是她卻是徹夜孤獨的,應該比我們更加的難受才是。」
  「說不定會因此更加的瘋狂也說不定呢。」
  真是的,這實在是最大最高的難關,因為最重要的緊急管制室被佔領了。現在才說這種
話實在是沒什麼用,但只要佔據這裡,就能夠遮斷一切有關航行的指令。我覺得船團司令部
的掉以輕心,至少是絕對無法以不夠小心這理由加以推諉的。
  「我也說過不論有什麼樣的理由,不應該把二百多萬人一起捲進去,但是完全沒用。多
魯頓上尉已完全豁出去了。」
  格林希爾上尉的聲音也相當的疲倦。我再度為只有自己一個人厚顏地睡著一事,深深感
到慚愧。當然,即使我是醒著的也幫不上什麼忙就是了。
  在寫這個日記的時候我自己就在想,我明明有可以和大家擁有同樣體驗的機會,自己卻
白白放過了,實在是叫人不甘心。當然這不是任何人的錯,但為什麼沒人叫醒我呢!這種想
法實在是相當沒道理,並且也是無理取鬧的不滿。太任性了。
  然後一直到傍晚為止,並不是完全沒有動靜。薩克斯少將也不能把事情完全交給伊謝爾
倫組去處理,自己跑去冬眠起來。他必須考慮到如果伊謝爾倫組的人萬一失敗的情況下該怎
麼做。不時稍微行動一下,引誘一個人關在裡面的多魯頓上尉,這也是一種戰術--這些全
是楊提督分析給我聽的。這個分析當然是正確的,但現實中憲兵在通風動手腳失敗這件事,
怎麼看都像是在看低俗電影,而且得連看好幾個小時的感覺。
  在這段時間裡,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麼的林茲中校,波布蘭少校和高尼夫少校三個
人,好像獲得了結論,於是向楊提督徵求許可。提督不知道答應什麼,點頭兩、三次。這時
候是十五時剛過。
  突然移動是在十五時五分的時候,船又開始向?星前進。這個混雜了悲鳴的報告從艦橋
傳出後,混亂開始了。
  「看來她好像是想用強制手段達到目的了。」
  高尼夫少校不知道為什麼把扁帽摘下來又再戴好之後這麼說,波布蘭少校則用冷靜的語
氣回答道:
  「一對一的話就算她想用強制手段也無所謂,但一對兩百萬的話,對男人就太不公平了
。」
  這之後的事,我想盡可能的用文字使景象再現出來,但不知道辦不辦得到。在估計衝入
?星還有三小時三十分的時候,船內設備的能源完全停止供應,周圍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從
探視窗還有?星的光透進來。船內呈現一片驚恐的狀態。歸國士兵們被關在各自的船室中,
還在外面的人們,不知道嘴裡在叫什麼,像無頭蒼蠅一樣的跑來跑去。
  在驚恐狀態下,能發揮實力的只有伊謝爾倫組,也就是有楊艦隊味道的人。到這種時候
能一邊喝茶一邊思考的楊提督,接連的發出命令。
  「現在不只歸國兵們,多魯頓上尉也失去耐性和冷靜,處於驚慌的狀態。這種情況之下
,即使是笨到極點的計策,她也會上當的。」
  十七時,一艘穿梭機脫離了運輸船。格林希爾上尉在門外告訴多魯頓上尉,那裡面搭乘
的人是多魯頓上尉以前的愛人。最重要的男人逃走了,讓沒有罪的人和運輸船衝進?星裡,
也沒有任何意義。十七時五分,運輸船改變了航向,只差一點點就連想轉向也沒辦法了。運
輸船唯一的一門雷射炮瞄準了穿梭機。這個時候,為了填充雷射炮的能源,船內的電氣系統
恢復了。十七時八分,穿梭機被擊中,變成光球四散開來。
  當然,那艘穿梭機中根本沒有一個人在。
  在驚恐狀態還沒完全平靜之前,將緊急管制室的門爆破,波布蘭少校和高尼夫少校衝進
去。這時,林茲中校為了在驚慌的群眾之中保護楊提督、格林希爾上尉和我三個人,所以留
下來。
  接著,兩位王牌發現了已經用手槍射穿頭部的多魯頓上尉的遺體。
  「是嗎?果然被我預感料中了。」
  很像波布蘭少校的冷言,但由於高尼夫少校裝出一副不知道的表情。
  「喂!怎麼不問我是怎樣預感的?」
  「沒什麼。像這種非公開的預言,連一毫克的價值都沒有。」
  我正好就在這時候走進來,看見波布蘭少校非常明顯地想說些話反擊,但好像想不出適
當的反駁語詞,才張開的嘴又閉起來。
  就在這時候,船團司令部所屬的憲兵終於趕來了。這讓我想起「憲兵的工作就是專門對
付比自己弱的對手」這句話來。以高壓的態度,把兩個人推開,粗暴地對待多魯頓上尉的遺
體。
  實在是配合得好到極點,憲兵被兩位王牌左右飛腳同時掃中,作了短暫的空中游泳後摔
到地板上。這麼劃一的動作,是自從我在福利機構時,看過的無重力馬戲團的「劍與炎之舞
」這個節目以來,還沒看見過的。
  「在淑女的面前,要遵守禮節。」
  「危險人物死了,所以才突然勇敢起來是嗎!」
  憲兵對這種尖刻的話好像非常不高興。不過,這個事件因為多魯頓上尉的自殺,表面上
已經一切結束了,這樣的話事後處理只能交給憲兵和船團司令部。楊提督這麼說了,高尼夫
少校和波布蘭少校才退出來。
  薩克斯少將大概是乖乖地向楊提督低頭道謝了,不過具體的內容我不得而知。我回到提
督身邊時,少將為了向海尼森報告現況,剛好已經離開。看到我的臉,提督就說了:
  「我想其實多魯頓上尉並沒有中我的計,她其實非常明白過去的愛人並沒在那架穿梭機
裡。在射擊穿梭機的時候,她是向她自己本身的過去和未來射擊。這樣,把一切做個了結。」
  「提督--」
  「--看來好像說了不太符合身份的話。」
  提督苦笑著摸摸下巴。
  「總之,只是這種程度就能把事情解決,已經該謝天謝地了。尤里安,要是事態惡化的
話,我們現在大概已經變成?星的一部分,照亮宇宙的一隅也說不定呢--」
  我想楊提督一定有一大堆怨言的。雖然理由不很清楚,但我知道對提督來說,時間是多
麼的寶貴。如果對多魯頓上尉所做的事,完全不埋怨的話,我想這種人已經到達聖人的境界
了。
  如果這件事,乾脆就是銀河帝國軍針對楊提督而策劃的陰謀的話,也許還比較讓人心平
氣和的接受。但是這一次,是單純的被個人私怨的復仇行動所連累而已。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才好,只好先去端一杯加了比平常份量多的白蘭地錫蘭茶給楊提
督。
  「你是不是以為我只要有茶可以喝就覺得幸福了呢?」
  話是這麼說了,但結果楊提督還是把茶喝完。這種樣子看來,大概還不要緊的。
  格林希爾上尉好像親自為多魯頓上尉的遺體化妝。並且現在,我們總算還是活著的,只
要還沒到結束的時候一切都好商量,就是這樣。【七九七年三月十五日】
  為多魯頓上尉的遺體舉行的宇宙葬禮。參加者非常少,有三分之一是「伊謝爾倫組」的
人。儀式結束後,我聽到波布蘭少校和高尼夫少校的對話。
  「如果好女人一定能遇到好男人的話,世界上的悲劇大概就能減少一半了。你不認為如
此嗎?高尼夫。」
  「你確定多魯頓上尉是好女人嗎?」
  「這個嘛--至少是美人。已經滿足了必要條件的百分之四九。」
  只不過另一方面,由於多魯頓上尉的緣故,導致船團全體面臨危機的事,也是不可動搖
的事實。昨天的日記也寫了,按照原來預定的話,老早就該抵達海尼森了。
  「遲了整整一星期呢,不要緊吧?」
  我這麼一提,楊提督就像是紅茶中的檸檬加了太多似的表情。
  「--這個嘛,只能期待薩克斯少將的努力了。而且,其實只要一天,事情差不多就能
辦完。只不過現在緊迫了一點就是了。」
  多魯頓上尉的事件,如果想找出一點好處的話,就只有薩克斯少將不像以前那樣這件事
而已。雖然還像以前,在自己周圍設了界線不讓人接近,但至少現在不會做得太過分了。我
想少將自己,一定也是想越早抵達海尼森越好。【七九七年三月十六日】
  海尼森方面派遣引導兼歡迎的艦隊前來,包括巡航艦四艘和驅逐艦十五艘。好像是害怕
再發生什麼事故,導致船團延遲抵達的話,他們也要受不了的樣子。
  這是由於歡迎典禮已經延期兩次,海尼森的「政府首腦」好像已經急得頭上冒煙了。這
不僅使所有的官式預定表全亂一團,經費也增加了兩倍,實在不能不在意。
  「所有的預定計劃亂掉了,大概都很頭痛呢?看來受影響的不只我一個人。」
  楊提督雖然這樣自己在安慰自己,但我看好像沒什麼效。我所能看見的,只有自己本身
所在的同盟而已,但楊提督的眼光能越過一萬光年,注視著銀河帝國的萊因哈特.馮.羅嚴
克拉姆侯爵。多魯頓上尉的事,使他的行動受到拘束無法由由發揮,他一定覺得非常遺憾。
這件事難道會使未來的人類史整個改變了嗎?
  如果不會的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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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薩克斯少將大概是急於恢復自己的名譽,船團的速度急速提高,好像可以挽回相當的遲
到時間。明天就能抵達海尼森了,這的確是相當了不得。
  原因之一是航線的計算,是由政府和軍部算定的,這使所需花費時間大幅的省略。因此
兩百萬的歸國兵抵達海尼森的時候,還在「偉大人物」們的熱切期望中。
  多魯頓上尉的事件,好像是用「偶然發生的突發事故」的名義處理掉了。
  「追根究柢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聽到這個理由時,楊提督和高尼夫少校和波布蘭少校,都是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異同聲
的說:
  「了不起!」
  這令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過,總而言之,要快點抵達海尼森是比任何事都來得重要,因此以這一點來說,也許
是件好事也說不定。【七九七年三月十八日】
  終於抵達同盟的首都--行星海尼森了。比預定抵達日期,整整遲了十天。
  這個結果,使我們在海尼森的逗留時間,僅僅只有四天三夜,二十一日非得出發回伊謝
爾倫不可。
  「預定啊、預定啊、預定啊--」
  楊提督平時的悠然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嘴裡一直念著平常不會從嘴裡冒出來的字眼。
最後我忍不住問道:
  「不能把預定延長嗎?倒不如在海尼森的停留延長為一星期之類的--」
  「別開玩笑了!我原本打算四月初就得回到伊謝爾倫了啊!要不然的話,很可能就來不
及了。」
  提督說到這裡就不再往下說了,因為再說下去就會變成在抱怨多魯頓上尉的事。
  另一方面,也有憤然地抱怨的人。
  「只有三晚能做什麼!只有七十二小時怎麼夠用。我非得和辛西亞和安娜貝爾和可麗奴
和艾潔魯和克莉亞和布蘭妲和芭奧麗多和卡羅莉奴和魯菲娜和貝爾娜迪妲和泰莉洛和阿波羅
妮亞和美琳約會不可啊!」
  一口氣說完的波布蘭少校,把面前的水杯端起來喝。
  我是盡可能想正確的寫下來,但我想一定有漏掉兩、三個人的。高尼夫少校的意見則是
:「不是把同樣的名字重複說好幾遍嗎?」不過我沒發覺有這種情形。
  波布蘭少校什麼都不管就衝進宇宙港的電話中心久久不見他出來,其他的人只好不理他
,各自分手了。
  林茲中校到他已經結婚的姐姐家,高尼夫少校回他有雙親和四個弟妹在等他的家裡去,
然後格林希爾上尉當然是回格林希爾上將的宅邸去。
  兩百萬的歸國士兵受到了盛大的歡迎,因此楊提督能不引起人注目就離開了。這就是楊
提督為什麼要特地和歸國士兵的船團同行的理由。
  多魯頓上尉的事件,的確是和原先的計算差了十萬八千里,但即使是楊提督,也沒辦法
將這個世間的事全部都能預料到的。即使只有三天,只要能在海尼森滯留就有辦法可想--
這些話提督再三的重複,所以我也瞭解楊提督不斷地在動腦筋。
  宇宙港周圍的電話中心,通通被歸國士兵和採訪人員佔滿了。我在小巷子裡找了好久,
好不容易才找到電話。六個機器中有四個是故障的,楊提督一個一個試,終於在第五個接通
了宇宙艦隊司令長官亞歷山大.比克古上將官邸。
  和司令長官的談話結束後,楊提督很明顯地放下心來,恢復以往一貫的悠然態度。
  隨後叫計程車回位於銀橋街的官邸。
  在哈其遜街遇到此地多年來從未遇到過的交通阻塞。楊提督下車詢問原因,結果被警官
趕回來了。
  「你只要說自己是楊威利提督的話,他一定會非常惶恐地轉為非常恭敬的。」
  「我最討厭這種事了。為什麼非得對不認識的人通名報姓不可!」
  楊提督所重視的問題是「以無名的市民為對象,公眾服務事業的惡化」這一點。因為對
名人或特權階級,不論是哪種社會體制,都會提供超過必要以上的服務的。
  今天的「楊威利語錄」是:
  「對市民的公眾服務的逐漸均等化,是和社會的民主性成正比。」
  要好好記住。【七九七年三月十九日】
  在海尼森停留的第二天,下午有歸國士兵的歡迎典禮,晚上有紀念酒會。兩邊都是楊提
督最討厭的事。提督一定很希望能不出席,混過去就好了。由於楊提督千里迢迢回來海尼森
的表面理由就是出席典禮,所以不能開溜。因此這麼看來,完全將行蹤隱瞞起來的波布蘭少
校,實在是聰明之至。
  好不容易回到官邸,發現服務公司一點也沒把事情安排好。冷凍庫都結霜了,窗子還有
洗潔劑乾掉的痕跡,浴室的水溫調節裝置也沒有修理。而且,從預定抵達日起就完全放在那
裡十天都不去管它,準時送來的只有賬單而已。
  早知道這樣的話,就乾脆去住旅館了。因為只有三天哪--可是事情會變成這樣完全沒
預料到。從伊謝爾倫出發的時候,認為這是最好的方法,還在楊提督面前炫耀,對自己這種
淺薄的見識真是非常不好意思。
  當我站在屋子的中央,正在考慮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的時候,一個對家庭管理完全不用
煩心的人說話了。
  「好想喝一杯白蘭地啊。」
  「要蔬菜汁的話,倒是還有。」
  「我說啊,你以為蔬菜汁會消除疲勞嗎?」
  「假裝一下就好了啊!」
  話說出我就知道說得太過分了。楊提督看著忙東忙西的我,用一種被傷害的聲音說:
  「尤里安,這種話是誰教你的--?」
  造成我目前這種環境,最後負責任的人,用這種像被害者似的發言,實在也是非常有趣
。不過這的確不是提督的責任,我卻把脾氣發在他頭上,提督多少有點怨言也是應該的。
  真是的,我常常認為自己的成長實在是太慢了。為了表示歉意,把白蘭地端給提督時,
提督非常高興的用兩手接過去,嘴裡一直念著「多謝、多謝。」
  「只有一杯而已哦!」
  我補上這一句,自己也知道這根本是多餘的,但還是說出了,這完全是我的任性心理使
然。
  「今晚的酒會為什麼一定得穿禮服才行!像這種無聊的東西,我絕對不會再穿第二次了
。」
  「不行啦!若是結婚的時候,要怎麼逃避穿禮服直到結束呢?」
  「沒關係,我才不結婚呢!」
  不說不能,是至少還有點煩及自己的自尊心。不管怎樣,照預定計劃,要忍耐到從酒會
上開溜為止。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把禮服穿好了。不過仔細想想,為什麼我非得說這種話不
可呢?實在是想不通。
  提督在酒會會場上,約萬人左右的紳士淑女之間游來游去的時候,我就坐在會場角落的
椅子上,蹺著一隻腳坐著。這個隨便的坐姿,已經很明白顯示出,是受到誰的不良影響了。
剛過二十點時,扔下那些自顧起鬨的人們,提督跑了出來。
  「尤里安,差不多該脫身了。」
  「遵命!」
  當然也是因為我都準備好了,但提督也難得動作非常敏捷。這絕對是因為能把禮服脫掉
,高興得不得了,所以動作才會這麼快。
  照昨天商量好了的,到克特威爾公園和比克古司令長官會合。三個人在酒會上都沒吃什
麼東西,所以先在路邊小攤上買炸魚塊和奶茶,把肚子填飽。
  然後,楊提督和比克古司令長官開始關係非常重大的談話。
  這個談話的詳細內容我不能寫在日記上,因為如果萬一這本日記落入其他人眼中的話就
不得了。等到將來成為歷史,即使寫出來也不會造成任何傷害的時候,到那時再寫吧。例如
回憶錄之類的。
  不過我還是一點緊張感沒有。代表自由行星同盟軍的兩位名將,坐在板凳上,一邊把便
宜的炸魚塊放進嘴裡,另一邊談著將宇宙一分為二的戰略成功與否,我想一生中再也不會見
到第二次同樣的光景了。
  我離開板凳好幾次。一次是到叫「米海洛夫之家」的零食攤去買炸魚塊和奶茶,其他的
時候是為了查查看有沒有可疑的人接近,在附近巡查一下,幸好沒有發現這種人,只有好幾
對情人和酗酒者及清掃機器人而已。
  兩位名將的板凳上的秘密戰略會議終於結束的時候,已經快要二十三點了。在十公里之
外高級大飯店裡的盛大宴會,大概也結束了吧。
  比克古提督和我握手道別的時候,對我說:
  「年輕人,希望你以後也多多協助楊提督。」
  我心中充滿了感激之情。
  「辛苦你了。明天什麼預定行程都沒有,可以放心的睡個懶覺,尤里安。」
  回到官邸之後,得到這個叫人感激的旨意。不過由於,心情太興奮了,一點睡意也沒有
,寫下這篇日記,熱了一杯牛奶,沖個澡,才回房間休息。祈求提督不要飲酒過量。【七九
七年三月二十日】
  昨天終於辦完了楊提督專程回到海尼森來處理的重要大事。明天就非得由海尼森出發,
回到伊謝爾倫不可。而今天就變成像裝滿空氣的袋子一樣--空空如也的一天。
  一早起來我原來是這麼想的,但結果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楊提督自己本身,大概也是想悠悠閒閒地渡過自己所喜歡的無所事事的一天,但在吃完
早餐喝茶的時候,突然一下變成有臨時急事,只留下一句「午餐自己適當地吃一下」就急急
忙忙跑了出去。因為那位潔西卡.愛德華女士打TV電話來的緣故。
  之後沒多久,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上尉打TV電話來。確認了提督不在家的上尉,看
來相當失望。為什麼今天楊提督那麼受歡迎呢?是想為他二十年代最後的日子點綴一些光彩
嗎?在我想這些無聊的事時,上尉問了我一個重大的問題。
  「回去的太空船怎樣了?」
  「回去的船(--是嗎)?」
  「對啊,我問你們要搭什麼船回伊謝爾倫?」
  「--」
  「果然沒猜錯。」
  微笑著嘆氣的格林希爾上尉,馬上動手聯絡,確定拿到我們明天能回伊謝爾倫的船位。
這真是完全沒料到的大疏忽,居然忘記預約回去的船位。提督被稱為「奇蹟的楊」,的確他
能有像格林希爾上尉這樣的副官,真的只能說是奇蹟。
  訂好船位後,我也準備要出門了,是因為受到伊謝爾倫第一美女的邀請「要不要一起吃
中飯?」的緣故。當然我知道我只是候補而已,但是這種事的候補是歡迎之至。得替遲鈍的
正式選手好好把漏的位子補好。
  楊提督和愛德華女士之間,好像有「成年人的話」要說。也許的確有重要的事,但有時
間和死去好友的未婚妻見面的話,還不如和格林希爾上尉一起去吃頓飯,我認為這樣還比較
--怎麼說呢,好像比較有建設性一點。愛德華女士也是很棒的人,但是我的心已經偏到另
一位女性那邊去了。
  不過我突然想起來,格林希爾上尉不陪父親不要緊嗎?
  「爸爸有點奇怪地變得非常忙碌,今天我才被放鴿子呢。」
  這麼回事,因此我才幸運的能夠被請吃午餐,看立體電影,和逛街散步。
  --就這樣,到了晚上,等到楊提督慢條斯理的回到家來,又重演前天的發脾氣場面。
不過這不是為我自己,我覺得應該說是騎士精神的表現。【七九七年三月二十一日】
  今天這樣的日子,開頭該怎麼寫才好呢?--我們離開海尼森了。雖然短暫卻是非常充
實的三天。我想我終生都不會忘記的。
  如果有什麼東西可寫就好了,可惜沒有什麼莊重的事發生。
  首先,我昨晚把鬧鐘設定在七點,但由於銀橋街全區的電氣系統總檢查的關係,全區停
電,鬧鐘當然也是一聲也沒響。聽說好像十七號有通知地區住民關於停電的事,但我們怎麼
可能知道嘛。八點剛過,我從床上跳起來,衝進楊提督的寢室把他搖醒。正當我們急急忙忙
衝到玄關時,格林希爾上尉正好也坐計程車趕來。好不容易到了宇宙港,林茲中校和高尼夫
少校已經在等我們了。
  「波布蘭不在啊,他怎麼了?」
  「大概他還在布蘭妲或美琳或貝爾娜迪妲的寢室裡吧。」
  「高尼夫少校,你既然知道,就應該趕快連絡一下他可能在的地方啊!」
  「非常遺憾,提督,下官所知道的只是她們的名字而已。至於住在哪裡和頭髮的顏色我
完全一無所知。」
  「真是的,要個別行動也該考慮一下回去的問題啊。怎麼都不為同行的人設身處地想一
想。」
  把自己的事遠遠的放在一邊,楊提督大抱其怨的時候,林茲中校拍拍提督的肩膀。大家
順著中校的視線望去,就看見波布蘭少校正跌跌撞撞地從剛停的車上下來。扁帽、襪子和鞋
子是穿在身上沒錯,但上衣、領巾和行李箱一起抓在手裡,紫色的襯衫扣子也沒扣好。
  「呀,看來時間還早得很嘛。」
  竟說出這種過份的話。高尼夫少校接下去:
  「好像是艾潔魯太纏人了,是嗎?」
  被這麼諷刺的波布蘭少校,卻仍然是:
  「不,是芭奧麗多。這次似乎對她稍微有點虧欠。」
  這樣泰然地回答。
  連繼續鬥嘴的時間也沒有,我們伊謝爾倫組的六個人,倉皇地衝到登機室,搭上了新造
驅逐艦卡迪亞66號。【七九七年三月二十二日】
  從海尼森到伊謝爾倫,這和四個月前相同的行程,又將是新旅程的開始。
  很想就這樣往下寫,可惜筆沒有繼續進行下去的意識,畢竟這一趟慌慌張張,匆匆忙忙
的行程還沒有結束。希望能早點回到伊謝爾倫,回到自己的家中真正地安定下來。這不只是
我一個人的心情,其他的人也是極力贊同。
  「說的沒錯。真的,以我個人的情況來說,從海尼森到伊謝爾倫這種行程比較好。反過
來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最要緊的是中途太長了,我實在不能忍耐,尤里安。一次跳躍航
行的距離能達到一萬光年的時代,要是能早點來臨就好了。」
  波布蘭少校昨天的午餐和晚餐都沒出來吃,整整睡了二十小時。今天的早餐桌上,終於
露面了,楊提督問他:「睡得好嗎?」他這樣回答:
  「哎啊,我重新認識到原來床是用來睡覺的地方呢。」
  「你永遠睡死算了。」林茲中校小聲地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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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27 17:34:15 |只看該作者
  不過,再怎麼樣也比不上六個人聚在一起,且所處的環境又比去程更加寬廣,這麼令人
高興了。卡迪亞66號的艦長藍.侯少校對楊提督非常的尊敬,連帶的對同行的五個人也非
常友善。除了戰艦的操縱之外,給予充分的自由。我在想這種情形,如果去程回程顛倒的話
,那可就有得瞧了。【七九七年三月二十三日】
  昨天我也寫過了,我現在和四個月前走完全相同的,從海尼森到伊謝爾倫的航線。當然
,我們完全是在同盟的領域之中。但不知道為什麼,在我的四周,好像有著和四個月前完全
不同的緊張和不安,在手摸不到的範圍飛舞著似的。
  在同盟的內部,有難以置信的事發生了。當然在帝國那方面,也有些事發生,但在同盟
內發生的事,將會直接影響到楊提督的命運。
  由於我自己的命運,就像是楊提督的命運附屬品的東西,所以沒辦法當成一個獨立自主
的東西來考慮。
  在海尼森,楊提督和比克古司令長官的密談,我就在旁邊聽著,因此知道一些我以往不
知道的事,也有一種帶著喜悅的緊張感。不過現在頭痛的是,緊張感越來越強烈了,而且是
朝有害健康,一點也不明朗的方向進行。
  我宣言我要守護楊提督這件事,當然沒有向大眾公佈的必要,而且現在我的能力也不夠
充分,還需要加以訓練。只不過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心目中的敵人只有像羅嚴克拉姆侯
爵的帝國軍而已。但現在我知道,在回到伊謝爾倫之前,也有遭遇危險的可能性。
  林茲中校、波布蘭少校,高尼夫少校和格林希爾上尉,大家都開始檢查熱線槍。除了波
布蘭少校拿來當笛子吹之外,其他的三個人都很認真,把它分解之後又重新組合起來。
  「如果有一發砲擊過來的話,就萬事皆休了。不過我對這種無償的捐血活動,可是一點
興趣也沒有。」
  林茲中校對我這麼說,從槍套中把槍拔出來做出射擊的姿勢,實在是又流利又漂亮。
  波布蘭少校反來覆去一直吹同一首曲子。高尼夫少校告訴我的內容如下:
  「我的生命是高級品,絕不能便宜的賣給你,我的一滴血要用敵人一公升的血來換,我
的一根頭髮,要用敵人一打的首級來換--」
  相當神氣又嚇人的歌詞,但曲調卻是非常輕快,這之間的差距,總覺得和少校本身的形
象相當符合。
  「就是這一點啊,敏茲,你也上了波布蘭的唬人戰術的當了。」
  高尼夫少校笑著這麼說。真不愧是波布蘭少校十年以來的搭檔。
  從海尼森出發的時候,楊提督沒有對我們說任何關於他的決意這類的事。因此,除了我
之外的四個人開始準備熱線槍,完全是自己主動的。說這是一種「直覺」楊提督也只能報以
苦笑,但我想,由於些許的蛛絲馬跡,和周圍的氣氛,大家一定都是有某種程度的預感了。
我雖然是知道內情,但如果沒有楊提督的許可,我是絕對不會說出的。當時機來臨時,楊提
督一定會自己告訴大家。我想,大概也不需要等很久了。【七九七年三月二十四日】
  自從多魯頓事件以來,由於一直非常匆忙,我都差點忘記今天是我十四歲的最後一天了。
  用我的生日作為一年的分界,其實也是沒有多大的意義,不過可以藉這個機會回顧一下
。說是這麼說,其實也只是再度確認一下楊提督的足跡而已。
  去年的三月二十五日,楊提督才剛當上少將,然而現在已經是上將了。在這段期間,提
督攻下了伊謝爾倫要塞,己方連一滴血都沒有流。再來是在亞姆立札會戰,在同盟軍失去了
兩千萬將士的時候,只有楊提督「平安帶著艦隊回來」。這期間,我只能待在海尼森,等待
著提督歸來而已。
  仔細想想,對我來說,對楊提督來說,這一年是「相遇的一年」,的確認識了相當多的
人。以我現在的交友關係,其實全部是透過楊提督的。在伊謝爾倫要塞攻略作戰之前,我才
認識格林希爾上尉。來到伊謝爾倫要塞之後,又認識了好多人。
  楊提督和比克古司令長官更加親密,也是在一年的時間內。另一方面,楊提督失去了自
軍官學校以來的好友的約翰.羅伯.拉普少校也是在一年前。
  我自己本身最大的變化就是成為了軍屬,當楊提督出征時,我就可以跟在他身邊了。再
也沒有其他任何變化會比這個更偉大。是的,因為到亞姆立札會戰結束為止,我一直只能目
送著楊上校、准將、少將、中將上戰場而已。
  我現在是十四歲又三百六十四天,還是個小孩,只能擔任提督的侍從兵,照顧他身邊的
瑣事而已。但是,有時候我幻想著「宇宙艦隊司令長官楊威利元帥」這個頭銜,其實並不是
太離譜的想像。但接下去的「宇宙艦隊參謀總長尤里安.敏茲上將」這不僅是一種空想,甚
至可以說這是一種妄想。但我是非常認真地希望能夠去實現它。想像的確是很簡單,相形之
下要去實現它才會感到格外的困難。雖然這些都還是不確定的未來的事。【七九七年三月二
十五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已經是十五歲了,在以後大約十天左右的日子裡,我和提督只相差
十四歲而已。在這段時間,楊提督帶我出去時,遇到人總是介紹說:「這是和我相差十四歲
的尤里安。」
  我覺得相差十五歲實在是個不上不下的年齡差距。相差二十五歲的話可以說是父子,相
差五歲的話可說是兄弟。就偏偏是卡在這個中間。
  我非常感謝把我交給楊提督的卡介倫少將,有一次我問過他這個問題。
  「以普通情況來說,應該是把我送去結過婚的軍人家庭才對,但為什麼把我送到沒結婚
的楊威利上校家裡呢?」
  「尤里安對現在的環境不滿嗎?」
  「絕對沒有這回事!」
  「這樣的話那又何必去理會呢,也許只是心血來潮的靈感,也許只是抽籤的結果,也許
只是單純的失誤而已也說不定--」
  就這樣打馬虎眼,不做正面的答覆。老實說我自己本身也沒興趣去追根究柢,非得搞個
清楚明白不可。是失誤的話,這實在是太叫人感謝的失誤了。
  話又說回來,楊提督在十五歲的時候,是怎樣的少年呢?當時應該是跟著父親,乘坐父
親的商船在宇宙中旅行才對。雖然一年之後,父親去逝,而後就住進軍官學校的宿舍。
  「總而言之,我家的老爸,除了只會叫孩子幫忙擦壺之外,其他的我什麼也想不出來。」
  這麼一說,的確讓我想起,提督孩提時代的照片,好像總是抱著壺。提督自己所記得的
最久遠的記憶,就是坐在父親身邊,拿一塊布擦壺的光景。
  「仔細想想,這的確是很悲慘呢。沒有母親,父親又是奇人,居然還能養成這麼直爽的
個性,沒學壞呢。」
  一點也不謙虛。
  提起「變壞」這個字眼,早上波布蘭少校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之後,也提起了。
  「現在正是進入反抗期的時候了。如果尤里安說出一句:我要學壞了,楊提督一定會從
椅子上摔下來。真想親眼目睹一次這種的場面呢。」
  和這個相同的台詞,我以前也聽亞列克斯.卡介倫少將說過。我很了解說這種話的人的
心情,不過就是不太想讓他們稱心如意。這些人首先最期待的就是楊提督會從「椅子上摔下
來」。另外一個,他們可能也希望看到我反抗提督這種場面。
  當然不是說他們真正期待這種情形發生,大家心裡都很明白這只是開玩笑而已。這是因
為大家心中有點誤解,對我的行為舉動稍微評價過高。認為我是優等生、乖孩子,待在楊提
督身邊太可惜了--這種誤解。
  我並不是這麼優秀的人。而且在乎能不能待在楊提督身邊的人,是我而不是楊提督。我
希望大家都能明白這一點。
  不過,我想卡介倫少將也好,波布蘭少校也好,對這件事,其實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所以要是我順勢說:「正在打算學壞」大家不知道是會大笑,還是大罵,還是兩者都不是呢
?我的周圍好像全是這種人。
  不過,今天這種日子其實也不必想得太過於深入了。我可是格林希爾上尉特地為我舉行
的宴會主角呢。由於這次行程太匆忙了,大家都沒準備好禮物,我只收到手工製作的預約禮
券五張。等回到伊謝爾倫的時候再換什麼東西給我,真令人期待。
  「再下來就是楊提督的生日了。」
  這麼說的人不是波布蘭少校而是林茲中校,所以我想這只是純粹的善意,然而還是免除
不了百分之幾的不安。這些當然是瞞著楊提督的。不過高尼夫少校說,到時候楊提督的表情
,一定只有「悵然」這個字眼可以形容。【七九七年三月二十六日】
  在不怎麼大的太空船裡,要消磨時間的方法,大概就只有看書、看錄影帶、玩撲克牌、
下立體西洋棋--這些事而已。再怎麼說,回程大家的心情也較輕鬆。至少對波布蘭少校來
說「只要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就自然有它的樂趣」這麼一回事。【七九七年三月二十七日】
  藍.侯少校和薩克斯少將不一樣,常常會來我們的船室拜訪。今天也來喝杯可樂,並且
把航行一切如預定計劃進行的事,向楊提督報告。
  預定到達伊謝爾倫是四月八日。楊提督以一副奇怪的表情說:「這次如果比預定來得遲
的話,那可就頭痛了。」所謂奇怪的表情,並不是準確的說法。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很不尋常
的表情。也就是說,那雖然是看起來非常苦惱的模樣,但是因為這種表情實在很難聯想到會
出現在楊提督臉上的關係。
  楊提督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有時候偶而也會出現這種表情。實際上我也的確見過,可是
幾乎從沒看過他用一副苦惱的表情對別人。
  對我說教的時候,當然要想辦法擠出這種表情,不過這次可是完全自然地表現出來。我
也不是不知道,現在時間對楊提督來說有多麼的重要,只是現在被困在船裡,就算在船室裡
走過來又走過去也於事無補,楊提督也就只好靜靜啜飲紅茶忍耐了。
  不管怎麼說,這次的航行絕對不會發生茶袋短缺的現象。在海尼森,和格林希爾上尉吃
完飯回家之後,我又跑出去買了大吉嶺紅茶和錫蘭紅茶的茶包各三打。所以這次就算漂流五
十天也可以安心。若能在還剩一大堆茶包的時候就抵達,當然是最好不過了。【七九七年三
月二十八日】
  「好無聊,去的時候沒出現,這次總該有美女海賊出現了吧!」
  這種發言,我想沒有加上主詞的必要。
  他大概已經忘記了「床是用來睡覺的地方」這句話了。聊天聊了一會兒,不知道為什麼
話題又扯到「理想的死法」上頭去。我們的擊墜王對於「喝上一大堆酒凍死最舒服」的這種
說法嗤之以鼻。
  「真是沒志氣的死法。我打算坐在斯巴達尼恩的操縱席上,被大約一打以上的美女壓死
呢。」
  這好像不太可能,我覺得這種狀況互相有矛盾。波布蘭聽了我的意見「不會吧?我再考
慮一下好了」這樣平靜地回答我。反正時間多得是,讓他慢慢考慮也沒什麼關係。反正絕不
會有什麼正經的答案的。【七九七年三月二十九日】
  波布蘭少校回答了昨天的問題。「被十二個帝國軍的美女飛行員包圍擊落」我不知道該
說什麼才好,實在沒什麼感想好說。我想他大概是真的這麼希望。不過老實說,我的想法是
「躺在舖了畫有斯巴達尼恩的床單的床上,周圍有美女在旁邊侍候著」這個樣子--。【七
九七年三月三十日】
  如果在三十分鐘前寫這篇日記的話,可能會寫「什麼事也沒發生,非常平靜地航行」。
但現在可就不是這樣了,因為發生了大事--統合作戰本部的庫布斯里上將被暗殺了。
  總之,一天平安地過去,我們吃完了晚飯就聚在休息室裡。我正在和林茲中校下立體西
洋棋的時候,波布蘭少校和高尼夫少校在旁邊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知道到底是在下棋還是毒
言惡語的交換會。就在這個時候,藍.侯少校臉色鐵青地跑進來。他那時候是說,庫布斯里
上將「被暗殺了」。
  當然棋是下不下去了。格林希爾上尉問楊提督:「要折回海尼森嗎?」
  「現在折回去一點意義也沒有。而且我非得快點回到伊謝爾倫,把艦隊掌握在手中不可
。否則的話,是無法和他們對抗的。」
  聽到「他們」這句台詞「伊謝爾倫黨」的人,視線全部集中到楊提督身上。
  「不過,去程浪費十天左右的時間,現在回想起來實在太心痛了。」
  雖然埋怨多魯頓上尉的話沒說出,楊提督心情沉重地喃喃自語著,就在這時候,才注意
到周圍的視線。
  楊提督現在才第一次向從伊謝爾倫出發開始同行的五個人和藍.侯少校發表他的戰略預
測。這個內容,當然就是只有海尼森的比克古提督才知道。提督又再度告誡不可以說出去,
所以現在還不能把內容寫出來。我想也許不必等到將來寫回憶錄時才能寫出來,所以我決定
等平安回到伊謝爾倫之後再寫。
  聽了提督的話,大家有的被嚇了一跳,有的深表同感,也瞭解自己目前所處的狀況非常
的緊張。楊提督指示大家,暫時不要說出去,當然大家都瞭解事情的嚴重性。只是格林希爾
上尉有點不安,因為她的父親格林希爾上將還留在海尼森,擔心也是人之常情。很晚的時候
又有第二次的通訊傳來,庫布斯里上將好像保住一條命了,因此,大家也都安心了不少。【
七九七年三月三十一日】
  「消磨無聊時間的事」又多了一樣。收聽由海尼森送出來的軍事方面、民間報導的超光
速通信,有關庫布斯里事件的後續報導。不管是下西洋棋也好,玩撲克牌也好,大家都沒辦
法定下心來好好地玩,不時跑去通信室看看有沒有什麼新消息。現在這個階段,後繼報導也
不是很多。伊謝爾倫組的人臉上,都是不安和好奇心交錯的表情,我自己當然也不例外。「
不過現在的狀況,似乎情報沒有被管制的跡象。如果是這樣的話就不要緊,還有時間。」
  楊提督這麼對我說。當我知道射擊庫布斯里上將的犯人是亞姆立札會戰的責任者之一的
霍克准將時,嚇了一大跳,但這些事對楊提督來說,卻只是小細節而已。不過,以目前的情
況來看「楊艦隊」出動的時期,已經越來越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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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27 17:34:2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在庫布斯里上將的暗殺未遂事件之後,和平的航行一直繼續著。不過在出發往海尼森的
時候,我稱呼這次是「和平的旅程」。現在回想起來實在令我臉紅不已。人類真的是無法預
知未來的事。
  不用說也知道,楊提督和我的次元的差距,有天淵之別。像今天這樣的事態,楊提督在
從伊謝爾倫出發之前,就已經在腦子裡描繪出個大概了。這當然不是具體知道,在什麼時候
誰會做些什麼事。這才是人類真正無法預言的。
  楊提督用的方法,並不是看看水晶球,不用做任何分析,光靠第六感就能預言未來。而
是靠蒐集情報,積儲知識,分析、思考、洞察、計算所得出的結果。身為人類,當然會有能
力的界限,但我認為,只要是和戰略和戰術有關的事,如果楊提督辦不到的話,就再也沒有
別人辦得到了。即使是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侯爵也一樣。只不過,楊提督在同盟的權
限,遠遠比不上羅嚴克拉姆侯爵在帝國的權限,因此在實行的階段,常常會被羅嚴克拉姆侯
爵搶得先機。
  我這麼對楊提督說,提督大笑起來。
  「不要太熱心反而幫倒忙了啊!尤里安。」
  當然這一點我的確是要注意,但我可不是盲目地擁護楊提督的。
  除了楊提督之外,還有誰能從艾爾.法西爾把平民營救出來?有誰能攻下固若金湯的伊
謝爾倫要塞?有誰能在亞斯提和亞姆立札掩護友軍不致遭到全滅的命運?這些都是只有楊提
督才做得到。
  「尤里安,你的確沒說錯,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輸過。只不過再繼續打下去的話,總有
一天會輸的。在我慘敗的時候,你也相信我是正確的嗎?」
  「那是當然了。」
  「這樣的話就不是支持,而是信仰了。」
  「提督絕對不會輸的。即使對手是羅嚴克拉姆侯爵,也一定會贏!」
  我認真起來了。這樣的話,連我自己都不能確定這是不是出自理論的斷言。
  楊提督看我一陣子,把黑扁帽摘下來抓抓頭。
  「羅嚴克拉姆侯爵大概也有對他抱有不敗信仰的部下吧。這樣如何?尤里安,只要你能
為我泡好喝的茶,我就盡我的能力不打敗仗。」
  對我來說,這是令人欣喜的交換條件。【七九七年四月二日】
  陸續從海尼森傳回來的消息表示,庫布斯里上將的病情已經平安渡過兩次危機,穩定下
來了。船內的氣氛,也因此緩和了下來。
  只不過他好像有必要長期住院,當然就不能繼續擔任統合作戰本部長這麼繁重的職位。
因此好像是打算要找人代理。
  「第一候補大概是比克古爺爺吧?」
  「其他好像沒什麼好人選了。不論是人望、實績、不管那一方面都沒有別人可以相比。
能和他對抗的,大概只有格林希爾上將了。」
  對於船內的這些傳言,我多少有點異議。我很喜歡,也很尊敬比克古提督,但我覺得楊
提督才是本部長的最佳人選。我這個人也稍微善變了一點。前些日子才認為楊提督最適合擔
任宇宙艦隊司令長官的呢。
  要是有一天楊提督身兼兩個職位,再加上有比克古提督這種強力支持者當國防委員長的
話該有多好呢。想歸想,我想這是不會實現的。因為這位應該還是年紀輕輕的人,一定會說:
  「我才不要忙得要死呢。」【七九七年四月三日】
  又是個壞消息。上個月的庫布斯里上將的暗殺事件是在首都發生的,這次則是在邊境。
  行星聶普帝斯有一部分的軍隊叛變,佔據了各個重要場所。
  「真是不得了,上個月的事情也是,我們軍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藍.侯少校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的,聲音也因激動而顫抖著。我覺得他比那個薩克斯少
將要好得多了,但是好像沒什麼膽量,和沉著的伊謝爾倫組的人比起來,簡直就是明顯對比
。不過原本說來,如果拿波布蘭少校和高尼夫少校當做判定他人的基準的話,當然也不好。
  楊提督只能苦笑,盡量安撫藍.侯少校。「不用擔心,藍.侯少校。在聶普帝斯,並沒
有擁有?星間航行能力的戰力,所以我可以保證這艘船不會有被攻擊的危險。貴官只要按照
原定計劃,把我們送到伊謝爾倫去就好了。」
  由於自己尊敬的「魔術師楊」這麼說,藍.侯少校總算穩定下來,在他向全艦廣播「大
家完全不用擔心不要驚慌,各自沉著的進行自己所負的任務」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笑了出
來,真是對不起。
  老實說,這時候的楊提督簡直就是「騙子楊」。的確是不可能有來自聶普帝斯的攻擊,
但是卻不能保證不會有和它呼應的勢力,對我們加以攻擊。只要一艘,不管是戰艦或巡洋艦
,卡迪亞66號的戰鬥能力是絕對無法對抗的,根本就不能安心。
  「尤里安說的確實沒錯。只不過,也沒有必要增加他的不安,而且不管怎麼說,到了那
種情況的話,對應的方法也只有拔腿就逃嘛。」
  說到快逃這句話,又讓我想去年我軍在亞姆立札大敗的時候,楊提督對第十三艦隊下的
命令。
  「好,全艦隊,快逃!」
  這個時候的第十三艦隊,其實是佔上風的。只是以戰局全體來判斷,其他的友軍都是節
節戰退,光是在這裡追求戰術上的勝利根本就是毫無意義。只會造成孤立在敵軍之中,成為
袋中之鼠。所以要趁敵軍無力追擊的時候,早早逃走才是上策。
  就因為楊提督的這種決定,才使得數十萬的官兵能夠生還。楊提督完全是正確的。我想
其他和楊提督有同樣想法的指揮官可能不是沒有,只不過像這種必需「快逃!」的場合大多
是用「後退」或「轉進」之類的字句,會用這種爭強好勝的軍人們最討厭的「快逃」這個字
眼的楊提督,才像是楊提督真正的為人。
  我盡量用若無其事的口氣把我的想法說出來,楊提督只是在那裡偷笑,什麼意見也不表
示。
  格林希爾上尉表示她也是這麼認為,非常熱心的贊成。波布蘭少校則挺起胸膛:
  「我在這種時候也是腳底摸油,快溜的好啊!」
  這麼斬釘截鐵的說。這種事好像不是可以說起來非常神氣的事吧?
  寫到這裡,我發覺好像浪費了好多頁寫些多餘的事呢。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原來想為
楊提督的二十年代最後的一天好好記錄下來的。原來以為會非常平靜,幾乎沒感覺到時間的
流逝,談笑著,玩著遊戲,平凡卻是愉快地渡過這一天的,結果就在晚餐前傳來聶普帝斯的
壞消息。
  我不得不在意的是,楊提督戰略上的預測,開始成為現實了。提督是正確的!也就是說
只要能趕回伊謝爾倫,楊提督就有相當的勝算可以做出因應計劃。因為如此,必須一刻也不
遲疑地回到伊謝爾倫才行。現在只要讓藍.侯少校考慮這一點就夠了,這一點是比任何事都
重要,因此楊提督才會設法讓藍.侯少校安心。
  我到現在才終於明白。這期間的差異,到底有多少呢?【七九七年四月四日】
  值得記念的日子,或者該說是值得詛咒的日子呢?楊提督三十歲的生日終於到來了。
  「每天,都會有不愉快的事。」
  楊提督這麼憤憤不平地抱怨著。昨天行星聶普帝斯才發生武裝叛亂沒多久,結果今天接
下來又是--好像是這個意思的樣子。如果我說「來開個慶祝會吧!提督」,提督一定會用
「在這種非常的狀態下如何如何」把我擋回去的。最近提督使用這種他不太習慣使用的台詞
頻率相當高。
  「楊提督終於也是三十歲,得開始為他既往的惡行懺悔了。」
  波布蘭少校高興的樣子看不出有一絲一毫的同情心,我不知不覺幫楊提督說話了:
  「可是少校,少校也總有一天會到三十歲的啊。」
  「絕對不會!」
  這種答覆聽起來格外的認真,我想他大概不會是要說「在那之前就死去」這種話吧?
  「因為我是和人類不同的生物啊。雖然降低身份當了卑下的軍人,但其實我是閃亮星星
中的高等生命,到了二十九歲就會自動倒退越來越年輕。然後等到了十八歲又會自動停止返
老還童,逐漸增加歲數,等再到二十九歲為止。一直這樣重複著。」
  「那麼,閃亮星星的居民為什麼要假扮成人類,待在這裡呢?」
  「那當然是為了要教導後進星球的可憐的人們,愛與和平的尊貴啊!」
  「似乎是必須教導很多的人才行對不對呢?」
  「那是當然的了,小羊啊,愛的教誨是不能讓少數人獨佔的。」
  和楊提督的意味稍微有點不同,我想我這輩子是絕對趕不上這個人的。
  不管怎樣,要慶祝楊提督的生日是很早以前就決定好了。因為明明知道卻視若無睹的話
,也未免太過分了。
  格林希爾上尉當然是很高興地出力協助,盡量瞞住當事人,以很快的速度進行準備工作
。只不過對於楊提督的心理,露出非常不可思議的表情:「為什麼討厭成為三十歲呢?二十
年代的男性,根本就還只是孩子而已。成年男人的價值,要過了三十歲才看得出來呢--」
  這麼說的話,我豈不就和嬰兒沒兩樣了嗎!我突然想起兩位男性,先寇布准將和波布蘭
少校的意見,我一定要問問看。這兩位三十歲以上和不到三十歲的代表的意見--。
  「問題是在於個性而不是在於年齡嗎?」
  這是高尼夫少校實際的意見。如果這是一般觀點的話,那格林希爾上尉的意見就算是特
殊論點了。我突然想問問高尼夫少校關於他本身的特殊論點,不過我想他一定只會笑,不會
告訴我的。
  慶祝會的主角,一點也不爽快地表示高興。
  說什麼「拿別人的不幸來當笑話看,到底那一點好玩嘛」、「欠債還錢的日期都可以延
期,為什麼生日不能延期!」之類的,最後被逼急了「我變成三十歲也不會因此使任何人幸
福啊!所以根本沒有慶祝的必要」連這種話都說出來拚命抵抗著。只是,比方說像波布蘭少
校,雖然不會幸福到那裡去,但卻開心得要命--當然動機不良就是了。
  最後,楊提督還是認命出席了。在亞姆立札被敵軍包圍,大概都沒這麼緊張。
  和我的生日時一樣,卡迪亞66的大廚為提督做了一個不能說和我生日時的蛋糕完全一
模一樣的蛋糕,楊提督自暴自棄地一口氣把蠟燭吹熄。
  在場的人,也包括楊提督在內,大概都以為林立在蛋糕上的蠟燭有三十根,只有我知道
負責準備蠟燭的格林希爾上尉,故意只插了二十七根。所以那種一板一眼的人,我實在無法
和他們做朋友。【七九七年四月五日】
  傳來兩個消息。其中一個,是完完全全的壞消息,另一個,也不能說是好消息。
  首先,行星卡佛發生武裝叛亂,和派駐當地的同盟軍發生戰鬥。藍.侯少校也為此稍微
動搖,但不像聶普帝斯的時候那麼強烈,好像是因為卡佛沒有聶普帝斯那麼近。
  再來就是庫布斯里上將的代理人,不是比克古司令長官而是德森上將。他是統合作戰本
部的三位次長中,最年長的一位,也是達斯提.亞典波羅提督一提起就寒毛聳立的人。大家
一聽到德森的名字,原來只是彼此交頭接耳,漸漸變成群聲沸騰了。
  「什麼?那個馬鈴薯軍官當上了統合作戰本部長?同盟軍好像在鬧人才荒的樣子。」
  林茲中校這樣自言自語。波布蘭少校則是:「不做事的話,就稱不上無能的男人。」
  我覺得這種評語有點太過份了。但等到我知道德森上將為什麼被稱為「馬鈴薯軍官」時
,我也不禁對同盟軍的未來抱看悲觀的想法了。這個人在很久以前曾擔任某處艦隊的後方主
任參謀,他為了調查食物的浪費情形,甚至還去翻垃圾桶,然後發表有多少公斤的馬鈴薯就
這樣被拋棄,這個發表讓士兵們火冒三丈。
  「他大概對國防委員會的各位委員,贈送馬鈴薯得到這個職位的吧!」
  聽到波布蘭少校這樣背後中傷,高尼夫少校就說了:「就是因為他沒有建立非常大的戰
功,對特留尼希特來說,就是最可取的一點。」
  我覺得沒建下什麼大的戰功就能當上上將,這豈不是更加的了不起嗎?當然這種心意只
有一點點而已,不過,他到底是怎樣的人呢?【七九七年四月六日】
  我預言明天一定又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件。
  我之所以敢這麼誇下海口,是因為昨天五號,在這之前的三號,和再往前的一號,總是
發生些讓藍.侯少校坐立不安,波布蘭少校高興不已的事件。因此,以此類推,下一個事件
應該在明天發生。
  不過這次的航行,去程和回程真的是完全相反。去的時候船內發生的麻煩不斷,但外面
的世界卻是和平的。回程的時候,船內是和平,愉快的。但外面的世界卻是狂風暴雨。
  等到我們終於到達之後,到底事情會變成怎樣呢?【七九七年四月七日】
  預言落空了。今天直到我在寫這篇日記時,還沒有壞消息傳來。這是相當可喜可賀的,
但是難得我預言了,為什麼不發生點什麼事呢?
  不好,這簡直像某提督或某少校的說話口氣了。果然是教育環境太差的關係。
  只有一個小小的壞消息。從海尼森傳來的報導中提到,政府明年度決定增稅的消息。楊
提督看了非常不高興,在攻擊完政府隨便加稅的舉動後,又照例提起希望早點過領退休金的
日子,從此以後可以和稅金說再見的話。
  「可是退休金不是也得交稅嗎?」
  「這是誰決定的?」
  「不是財政委員會嗎?」
  「我可沒批准啊!」
  「對方好像沒有必要一定要得到您的批淮吧?」
  「這是什麼苛政啊!帝國是無視人民的意志,由大貴族們施行苛政,而同盟則由人民選
出的政府來施行苛政!到底是哪一邊比較不好?真叫人越來越不明白了。」
  「--」
  在談話之中,今天就這樣結束了。明天終於要抵達伊謝爾倫。來回一個半月的旅程,終
於結束。【七九七年四月八日】
  今天回到伊謝爾倫要塞,完全按照預定計劃。其實原來也沒什麼好感動的,只不過去程
發生那種事,所以回程能夠「正確的依照預定進度」才會格外令人感動。
  「藍.侯少校是位名艦長!」
  楊提督這麼稱讚著,其他人也沒有任何異議,因為這一趟往海尼森之行,已經比預定大
幅延後,大家都已經受夠了。
  藍.侯少校和卡迪亞66號仍然停泊在伊謝爾倫要塞,執行對帝國方面的哨戒及巡邏的
工作。這並不是有正式命令下來,但同時也沒有命令要馬上返回海尼森,因此藍.侯少校希
望至少在事態平靜下來之前,能在適當地方工作的樣子。楊提督表示薪水當然會請卡介倫少
將從要塞經費中擠出來,不過卡介倫少將要是說不行的時候怎麼辦?
  今天的晚餐是睽違已久的卡介倫夫人的拿手好菜。就在晚餐桌上,決定了卡迪亞號的待
遇。
  「這種費用也隨便答應下來,看來伊謝爾倫越來越變成是怪人們的巢穴了。」
  卡介倫少將這樣諷刺,而我們怪人的總指揮官則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埋頭大吃燉魚。
我突然想起,在海尼森一行的小隊解散時,高尼夫少校說:
  「今天的晚餐總算可以放心愉快的吃了。」
  的確,這幾天總是在晚餐前後有一些重大,而且非常惡劣的壞消息傳來。真的被我說中
了,就在吃甜點的時候,惡訊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傳來了。
  「行星帕爾梅倫多發生武裝叛亂!」
  楊提督和卡介倫少將彼此對望一眼,慢條斯理地吃完甜點,再各自喝了紅茶和咖啡,之
後才起身到指令室去。
  我身為侍從兵當然也是一起去了,在途中遇到亞典波羅少將。
  「聽說了沒有?尤里安,照這種情況看來,平靜的好像只有伊謝爾倫了。」
  他如果就此打住也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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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27 17:34:37 |只看該作者
  「真無聊,真無聊,如果伊謝爾倫是暴風的中心就好了。」
  而且說這種話聲音還不小,惹得姆萊少將又白了他一眼。不過,亞典波羅少將也不會很
在乎就是了。
  就在這時候,另一位「會走路的暴風眼」,穿著飛行員服也來了。綠色的眼睛閃閃發光
,對我微笑著。
  「唷,這麼有精神真是太好了。很快的,你所喜歡的疾風怒濤的季節就要來了。人生在
世很值得對不對?」
  我正在想,我可沒有這種想法,在旁邊的高尼夫少校就接口。
  「請不要在意,這傢伙常常有將第一人稱的我和第二人稱的你反過來說的習慣。」
  仔細想想,這是以「楊艦隊」之名的第一次出動。而對手卻不是銀河帝國的羅嚴克拉姆
侯爵,反倒是必需和自由行星同盟中的叛亂部隊交手不可。這應該是非常悲劇性的情況才對
,但看到我周圍,全是些因為有架可打而高興的人,也難怪姆萊少校皺著眉頭說:「真是頭
痛的傢伙們」了。不過波布蘭少校說的:「不管發生任何事,姆萊大叔都能用頭痛這一句話
來囊括一切的本領」,仔細想想這的確也沒錯。
  這樣,我覺得伊謝爾倫真的是惡言惡語、諷刺、揶揄、毒舌的寶庫。只不過我從來沒聽
到過任何人說出真正會傷害到對方的話。也就是說,這就證明了伊謝爾倫是真正的成年人的
集團。不過,也許這是個天大的誤會,只是我不知道而已也說不定。
  帝國內部好像也有什麼異變發生了。反對羅嚴克拉姆派的貴族們,不是被拘禁,就是逃
離帝都奧丁。這是經由費沙和海尼森所得到的「很長很長」的情報。
  「那邊也開始了。」
  楊提督的聲音非常複雜。對於現在這種,和提督的預想一樣,時代開始變動了,提督心
裡一定很想說:「看!我不是說過了嗎!」只不過,同時提督的心裡一定也很遺憾。如果提
督是站在中立,能自由行動的立場的話,一定老早就飛到帝國那裡,設法親自目擊歷史即將
產生巨大變動的那一瞬間。不,我想現在可能也還是這麼希望。
  「帝國內部不論發生任何事,結果是早就知道了的。」楊提督這麼說。提督知道羅嚴克
拉姆侯爵一定能打倒對立勢力建立霸權,但是不能親眼目睹,一定是非常遺憾。
  為了安慰提督,我把特地從海尼森帶回來的白蘭地加在錫蘭紅茶裡。然後自己想一下,
我好像只會用這一招嘛!【七九七年四月九日】
  寫這篇日記的時候,我鬆了一氣。今天沒有任何壞消息。當然只是指表面上的。
  回到伊謝爾倫總算能真正穩定下來了。我已經完全把此地當成自己的家了。我只在這裡
生活了三個月而已,而且這還是帝國軍建造的地方,但為何我會有這種感覺呢?卡介倫少將
每天還是那麼辛苦,日常生活上還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我卻毫不在意。至少,這裡不用
擔心屋頂會漏雨。
  很快又要離開伊謝爾倫,這次的旅行期間可能會更長了。在這期間,伊謝爾倫如果不鬧
情緒地等我們回來的話,我會很高興的。【七九七年四月十日】
  行星香普爾被叛亂部隊佔領了。這是這個春天內,第四個內亂了。
  「往後不知道還有幾個行星被佔領呢。」
  亞典波羅提督以一副評論家的口吻這麼說。「帝國軍的傢伙們稱呼我們是叛亂軍,那麼
對那些佔領了香普爾啦帕爾梅倫多的傢伙們,該怎麼稱呼?是雙重叛軍呢,還是反叛軍?」
  竟然在乎這種無聊的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聽說亞典波羅少將原來是希望成為報導
從業人員。有想當歷史學家的人,有想當經營管理者的人,伊謝爾倫不但是同盟軍最精銳部
隊的根據地,看來好像還是「不情不願軍人」的巢穴。
  還有亞典波羅少將對同盟軍的最高指導者,似乎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以首都為中心,分散四個地方,幾乎是同時發生武裝叛亂。會認為這只是巧合的,大
要只有新任的統合作戰本部長了。」
  我想德森上將至少會在歷史上留下,最沒有人緣的統合作戰本部長官之名吧?
  「如果是在建國三十年或五十年左右,沒有外敵的時期的話,德森上將大概可以平安坐
得住這個位子,但以現在這種時期來說,大概是最糟的人選吧。」
  連卡介倫少將也不袒護他。
  「如果由楊提督擔任就好了。乾脆把總部移到伊謝爾倫來,由提督身兼兩職的話,再好
不過了。」
  我這麼一說,卡介倫少將用一副不同意的眼睛看了我一眼:「你說的也許沒錯,的確他
現在擔任是沒什麼問題。但是最大的問題在於他的個人意願。他一定會說要領兩人份的退休
金,然後故意讓別人抓住小把柄,方便讓自己下台的。」
  我一句話也沒辦法反駁。【七九七年四月十一日】
  有一句有趣的口號在流行。這是亞典波羅提督告訴我的。
  「帝國是什麼?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和他手下的大軍。同盟軍是什麼?楊威利和
他的小集團。」
  相當貼切的語句,但當我詢問這是誰說的話,結果答案是「達斯提.亞典波羅謹製」。
我猜也是這樣。不過,在這時我就覺得亞典波羅提督的個性,也許當記者比當軍人更合適也
說不定。
  話又說回來,在楊提督不在的時候,這個人負責帶領艦隊,現在全部艦隊要出動了,也
要忙著重編艦隊和進行計劃的工作才對,現在這樣和我說別人的閒話不要緊嗎?我還在這麼
想的時候,又聽他在說德森上將的壞話,看來亞典波羅提督真的是非常討厭他。
  「到現在都還不能發出命令。要下出動命令的話,就乾脆早點下就好了啊!真是會拖拖
拉拉的馬鈴薯混球!」
  真是的,連「軍官」都不用了,不知道他在吃飯的時候,會不會用叉子狠狠地戳馬鈴薯
說:「德森那傢伙,知道厲害了吧!」
  我自己在心裡這麼想,然後稍後碰到高尼夫少校談起這件事。
  「啊!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昨天晚上,亞典波羅提督用叉子狠狠地戳宵夜--奶
汁烤馬鈴薯呢。那是什麼意思呢?」【七九七年四月十二日】
  沒什麼特別重大的事件,但還是相當忙碌的一天。迴廊附近的帝國軍異乎尋常的安靜,
聽說有可能兵力大都調回帝國本土了。這就是用了不知道幾千年,都快用爛的老話「暴風雨
前的寧靜」這麼回事,連亞典波羅提督和波布蘭少校今天都很安靜。【七九七年四月十三日】
  居然有連楊提督也沒有想到的事。真是的,事情怎麼變成這樣!菲列特利加小姐也真是
太可憐了!
  要冷靜下來,從最開始把事情整理出頭緒來。不過能不能做得到,實在沒什麼自信就是
了。
  今天最早的新聞是德森上將終於對楊提督下達了鎮壓叛亂的出動命令,而且是四個地點
的叛亂完全由楊艦隊去鎮壓。亞典波羅提督對這個命令的反應是:「想累死我們。」
  但這個新聞對接下來的壞消息,一點預告也沒有。海尼森發生政變了!
  而且這次政變的主謀者,是菲列特利加小姐的父親--德懷特.格林希爾上將。
  「格林希爾上將嗎?那個人--怎麼會呢--」
  「怎麼會」這句話,楊提督至少重複了三次以上。
  就是我自己本身也很難相信。格林希爾上將是非常有智慧的紳士,被稱為是軍方良識派
的代表人物。亞姆立札大敗的時候身居參謀總長的職位,因此為了擔負責任,被降調到閒職
去了,但大家都傳說他遲早會坐上統合作戰本部長官的椅子的。楊提督對他,也像對比克提
督那樣,非常的尊敬他。
  聽說當會議室的銀幕出現格林希爾上將的臉孔時,從楊提督開始的全部幕僚,統統呆在
那裡不能動彈,菲列特利加小姐,不對!是格林希爾上尉震驚得臉色鐵青地站了起來。
  消息傳出去之後,就開始傳出謠言了。
  「雖說事情與她無關,但格林希爾上尉大概不能再繼續擔任楊提督的副官了。不管是解
職或是辭職也好,只是形式上的不同而已--」
  我感到非常的不安。
  我實在沒辦法想像,沒有格林希爾上尉的楊艦隊會怎樣。就像沒辦法想像沒有卡介倫少
將或先寇布准將的楊艦隊是一樣的。
  波布蘭少校、亞典波羅提督、高尼夫少校、姆萊少將,還有其他的許多人,缺少那一個
都是不行的。這種事,連我都知道,楊提督應該更瞭解這一點才對。
  也許會被人說是太多愁善感了,但對我來說,伊謝爾倫也好,楊艦隊也好,並不是個單
純的組織而已。伊謝爾倫是家的話,在同個家裡的就應該是家人了。
  胡思亂想了一大堆,當然是不會有結論的。接著就被楊提督叫去。拜託我去倒一杯白蘭
地給他,和幫忙去召集大家來開會。最後說了一句最重要的話:
  「尤里安,能不能請格林希爾上尉馬上來一趟?」
  「您要辭掉格林希爾上尉嗎?」
  明知道這句話不是我該問的,我還是問了。
  「啊,尤里安,你認為我是這麼能幹的人嗎?沒有格林希爾上尉,我也能把事情處理得
井井有條嗎--」
  楊提督笑了起來,這個笑容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幸福女神的微笑。我交到提督手中的玻璃
杯中的白蘭地比平時多了些,然後飛也似地跑去叫格林希爾上尉,我看這可能是我有生以來
最快的速度了。
  「--如果辭掉格林希爾上尉的話,楊提督就和腳打結的章魚沒兩樣了。這樣根本不值
得對他有任何期待。」
  先寇布准將就這麼平淡地批評著自己的上司。不過准將的意見得馬上訂正一下了,格林
希爾上尉現在仍然是楊提督不可或缺的副官。
  走出提督房間的格林希爾上尉,第一個就和我打招呼。
  「有很多地方謝謝你的協助,尤里安,今後也請多幫忙。」
  「我才應該向您道謝呢!請多指教,副官小姐。」
  格林希爾上尉笑了,當然不是很有精神。
  「不過我實在是個差勁的女兒呢。那時候,完全沒從爸爸的態度上,預料到會變成今天
這種局面。」
  「--可是,這不是不太可能的嗎。令尊什麼也沒告訴妳,不是嗎?」
  我沒辦法再往下說了。現在的想法完全沒經過整理,又沒辦法巧妙表達出我的意見,而
且更討厭說出什麼我不該說的話。我覺得格林希爾上尉的父親沒告訴她任何事,這種打擊就
夠大了。
  格林希爾上尉身為楊提督的副官,也許無法避免要和自己的父親作戰。雖然這是非常不
幸的事,但如果再加上非得辭去楊提督的副官這個職位的話,那就是更加的不幸了。
  不再往下寫了,今天的事實在沒辦法好好的寫。時間也很晚了,讓頭腦和心情冷靜一下
也許比較好。【七九七年四月十四日】
  昨天實在是不得了的一天。重新看看昨天寫的日記,看得出來我自己的心情也相當混亂。
  老實說,就是今天也沒能完全鎮定下來。昨晚,由於過度興奮而睡不著,所以到今天腦
神經仍非常疲倦。但是偏偏一躺下就是睡不著。
  總之,情況遲早會變成亞典波羅提督諷刺的那樣「和平的只有伊謝爾倫而已」。甚至沒
等到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侯爵來攻擊,同盟軍就在「自己搬石頭來砸自己的腳」了。
  因此,楊艦隊非得出動,執行這個不打麻醉劑的外科手術不可,而且還不是只有一個傷
,四個傷口必需全部開刀才行。光是這樣就已經很辛苦了,卻還必須和佔據首都的政變部隊
交戰不可。這個對手還是格林希爾上尉的父親。光是用想的,我的心情就越來越沉重了。
  還有,昨天的日記還有一些地方忘了寫。楊提督不瞭解為什麼德森上將要把四個地點的
叛亂,全部交給楊提督去負責鎮壓。對這件事提督希望聽聽我的見解。首先我先確認一下德
森上將的年齡,然後說:
  「提督則是三十歲對不對?」
  我這麼說的時候,楊提督的表情很難形容。不知道該說是不甘心還是遺憾,還是滿腹的
不高興,總之混雜著這些感情。
  「嗯,終於到了--」
  我並不是要惹提督不愉快才這麼說的。提督只不過是三十歲而已。三十歲就當上將的軍
人,在同盟軍的歷史上,這是頭一個。周圍的嫉妒、羨慕絕對不在少數。趁這個機會,德森
上將一定想好好整整這個比自己年輕,卻和自己同階級,礙眼之至的毛頭小伙子。也許他根
本就是在私底下希望提督失敗了最好。我明白地把我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是嗎?原來如此。這個我倒是沒注意到。」
  提督苦笑著這麼說,他的確是不會注意到這些。對提督來說,他並不是想當上將才當的
,所以根本不會注意到別人會有多嫉妒。也就是說,楊提督的價值觀,和世間大多數的人稍
微有點不同。
  我聽過一句話「慾望強的人,絕對無法瞭解慾望弱的人的心理」。這句話很難得的不是
從楊提督那裡聽來的,是有一次我從立體TV的教學節目裡學來的。我覺得這句話很正確。
  楊提督因為父親去逝,所以不得不放棄進大學歷史科的心願,而進入了軍官學校。進了
軍官學校之後,又偏偏戰史科被廢止了。他一定會認為事情不應該變成這樣,而感到憤憤不
平才對。但是,不情不願地加入軍隊,卻因此展現出令他人為之驚嘆的才能。那些重視戰功
和急於出人頭地的人、絕對不會瞭解提督憤憤不平的心理的。而我本身,說不定比他們還要
過份也說不定。因為我明明知道楊提督真正希望的是什麼,卻還一直希望楊提督永遠是不敗
的名將--。【七九七年四月十五日】
  休假結束了。
  不知道應不應該這麼寫,搬來伊謝爾倫要塞有四個半月,我終於能參加第一次的戰鬥了。
  「四月二十日要出動了。」
  楊提督這麼告訴我的時候,我的心臟不由得狂跳了起來。然後,我到平民的地區去買大
吉嶺紅茶和錫蘭紅茶的茶袋各三十打。就在去的途中,有一個平民的男人叫住我。
  「到底怎樣呢?楊提督到底有沒有勝算啊?」
  我用讓我自己也嚇了一跳的聲音大聲回答。
  「楊威利提督不會出擊任何沒有勝算的戰鬥。」
  那個男人的表情好像嚇到了,嘴裡喃喃低語著,好像是在說也用不著這麼生氣的樣子。
  我當然會生氣啦!自己給人家冠上「奇蹟的楊」啦,或是「魔術師楊」這種綽號,到頭
來還是不能相信提督的能力。
  因為太生氣的緣故,把最重要的買茶袋的事給忘得一乾二淨。
  謠言的速度好像是比人的腳還快。我買好東西回到楊提督身邊時,提督已經知道我說的
話了。
  「我倒沒想到你有當發言人的才能呢,想不想擔任艦隊司令部發言人的職位呢?」
  「只要是提督安排的職位,我都會很高興接受的。但是我所說的,並不是虛張聲勢而是
事實。對不對呢?提督。」
  楊提督雖然點頭,但是表情已經沒有笑容了。
  「是吧,今後也能一直這樣就謝天謝地了。」
  沉默了一會兒,好像在考慮什麼的提督,總算想起來我還在。
  「辛苦了,今天你可以去休息了。」
  提督溫和地對我這麼說。我敬禮後就退出去了。這種時候,我能幫得上忙的,就只有不
去煩提督。只有這種形式才能幫得上提督的忙,我實在對我這種不成熟的存在遺憾不已。
  我不是楊提督的「幕僚」,只是小孩子的侍從兵,束縛提督行動的自由,礙手礙腳的被
監護人和不能繼承師父衣缽的差勁弟子,完全沒有任何力量能幫助實行楊提督的想法。現在
我有的,只是希望幫助楊提督的心願而已。我只要抱持著這個心願,向把這個心願實體化的
目標邁進,我就覺得非常幸福。這一切都是楊提督帶給我的。
  等過了午夜零時,端一杯茶去給提督。然後,要再檢查一次熱線槍才上床睡覺。明天不
知道能不能比今天更接近目標一點,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在七點三十分叫提督起床才行。




   【全文完】                 這個帖不只是為了現在的會員,也是為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未來會員的"現在"會員而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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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1-3-27 18:0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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