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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周志雄] 情牽馬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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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4-30 21:55:0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第一章
前言

(1) 本故事小說,為迎合社會各階層愛好者閱讀,乃依民國五、六十年代前後,國家社會當時現況趨勢,及民間習俗等條件,來敘述者,看起來似有點八股,不過歷史就是這個樣子的,似有些溫故而知新的味兒存在,故此本「情牽馬來」這個歷史民間故事小說,是屬於民間的,也是屬於歷史的,甚致更屬於時尚一般年輕人的,並帶有點古典兒味道,而其間在描述過程中,筆觸就難免有虛構者,如貴府的個人姓名,性別等等…,有相同者,請別誤會是抄襲,請惠予包函指正。
(2) 本拙作之所以能成編章者,係以「前言」為開頭語,拉開序幕,因本人庸碌於事業之創建,若為序文作刊頭語,似有失厚顏之憾,請見諒!
(3) 本故事小說內容,所表述之「言情」部份,乃係年輕人的戀愛故事,是好奇心驅使而已,其建構範圍,係於台灣民國五、六十年代前後,民情風俗倫理為背景,作為述說的根據,入境隨俗,而不敢稍有逾越,或煽情挑逗行為者。
(4) 故事小說在文學作品範圍分野來說:應屬於多元文學作品之一,例如:現代的民間故事小說,現代的文學小說、詩、詞、歌、戲劇,或古典文學小說等等,因本拙作內容裡插有些古詩、諺語、或引用
古詞名句等,容否計列於古典文學創作?
(5) 所謂文學小說故事,是一種創作產生,或虛構,或寫實,經過語言,文字或廣播等媒介,反映在現實作為於生活上,或以古文論今事?或以今文說古情?在五四文化運動中概略有緒,而本拙作「情牽馬來」篇目中,係採二者兼用體材,在故事描述過程中,略有纏綿悱惻,惹人憐惜者,是否近似屬於古典文學小說範疇?或有些兒古早古意的味蕾?敬希  貴讀者鈞裁。

2.
故事發生及演化過程
(1) 時間:民國五、六十年代前後
(2) 地點:金門、台灣、馬來西亞
(3) 緣起:一位金門旅居馬來西亞,忠貞愛國富僑向   榮之女-秀秀與鄰村何姓青年有青梅竹馬之戀,事為乃父-向   榮知悉,在未徵得其女秀秀同意之前,就匆忙地將秀秀帶回馬來西亞,以圖隔斷二人繼續來往,乃安置在其所謂書屋之中,形同幽禁,後因其女過度思念何男。積鬱日深,而衍生白血病-又稱之為血癌,雖延醫治療,仍未見好轉,抑鬱而終,情殞而逝,真剛烈淑女也。
3.
人物介紹:
(1)何  方:男,綽號:指北針。
某學院理工科畢業,因其姓名為何  方,人家恐怕他會迷失了方向,因而給他取個指北針的綽號,以導正之。
何瀟洒英俊,為人爽直,個性忠耿,具愛國心,負責任感,有乃父之風,善辭令,人緣佳,國台語流利,並具說服力,適公關或服務行業,作事圓融,唯稍欠果斷力。
(2)向 秀:女,姓向、名秀,人家都叫她秀秀,綽號靚女,是金門旅居馬來西亞富僑-向榮之唯一掌珠。秀秀年輕貌美,個性善良率直,不拘小節,慷慨好施,機伶敏慧,有果斷力,富正義感,能吃苦耐勞,不傲群,與人互動良好,與鄰村青年何方,來往密切,兩小無猜,意氣相投的一對小情侶。
(3)方向:女,綽號:風水師。
  因其喜歡替人看風水,且天賦異秉,讀書時,書包常置羅盤,替人看風水,且免費,人皆奇異之,為人精明豪爽,麗質天生,人緣佳,開朗熱忱,在學成績良好,老師皆疼惜之,為人四海,家中么女,父母甚愛之,仍待字中。

(4)呂品:男,綽號:五口。
  人都叫他五口,某大學哲學系畢業,老誠持重,富親和力,辭令佳,善分析,愛作雞婆,姿態低,常息紛爭於無形,因而人皆名其為五口也。
(5)何媽媽:女,綽號:山媽。
  年約四十出頭,為人大方,不拘小節,體型壯碩,人緣好,不與人計較,善廚藝,喜美食,尤喜窩窩頭,餃子,麵條之類食品、食量好,有北方大娘架勢,幹起活來,毫不含糊,予人印像深刻。
(6)方媽媽:女:年約四十出頭,綽號:梅子嫂。
  因其愛吃梅子,且喜歡將梅子入菜,而得名梅子嫂者,尤其梅子雞,更有多樣吃法,老饕們吃之讚口不絕,齒香三日,令梅子嫂更是歡心不已,且其為人和靄可親,有長者風,思維細密,善女紅,真不愧為將軍夫人之雅號。堪稱同儕典範。
如秀秀的爸爸:向榮。何方的爸爸:何 為。方向的爸爸:方 策。等在本故事演化過程中,為求故事簡便起見,乃予省略,請讀者諸君,惠予諒解為禱。

緣起...
話說向秀秀的爸爸:向榮,原籍金門,自小隨父向重:僑居馬來西亞做生意,打下良好基礎,其父老了之後,就將所有的家業,橡膠園,煤油工業、綢布莊等,都交給兒子向榮管理,繼承父業,向榮克苦耐勞,努力不懈,經營得法,公司業務蒸蒸日上,雖已娶馬來婦人為妻,但至今仍未為向榮生下一男半女,而向榮已經年近五十,膝下尤虛,乃不得不再娶華婦為妾,執為偏房,而得秀秀掌珠,滿門吉慶,喜不勝收,希望秀秀快快長大成人,來繼承家業,光宗耀祖,享譽馬來。
其時大陸對我金門雖虎視眈眈,因我三軍將士用命,固守得宜,我金門仍是屹立不搖,而震驚中外,向榮為了激勵金門前線官兵士氣,及表示對中華民國的效忠,與暫時避開馬國的排華浪潮,乃毅然決然地,申請要回金門定居,來報效國家,可是,我政府除向向榮表示致謝外,為顧及向榮全家生命財產的安全,乃核准他暫時返回台灣居住,等到金門戰爭狀況告一段落之後,再回金門原戶籍所在地居住,向榮為酬謝政府此一德政,乃捐助一筆勞軍款項給政府。聊表謝意。
因此:向榮就把秀秀及秀秀的媽媽家小等,先搬回台灣南部某一交通方便的村莊居住,這是因為台灣南部距離金門較近的原因,同時南部的氣候也跟馬來西亞的氣候,較相接近,可是:這一搬家作法,卻苦了他自己,以後他必須奔簸於台灣和馬來西亞之間,來照顧他的事業及家小,因此:向榮已要忙於事業,又要忙於家小的照顧,蠟燭兩頭燒,其苦無比,難免東奔西跑,有顧此而失彼的遺憾。秀秀從很小就搬回來台灣南部來居住的,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就是十多個年頭過去了,秀秀也一天天地長大成人,看在她父母的眼裡,都十分的開心,以前是個黃毛丫頭的小不點,現在可就變成一個婷婷玉立嫵媚動人的大小姐了,已聰明,又伶俐,且孝順,看在旁人的眼裡,已羨慕又喜歡。


秀秀的爸爸向榮,因為要照顧馬來西亞的龐大事業,在就地雇用了不少的優秀華僑青年,來幫自己處理本機構內之各項業務,因此:他暗中就注意自己身邊的每一位工作人員,找一個,為秀秀將來的對象,同時他也己經選定了一位,己能幹又老實可靠的人選,準備有一天來輔助秀秀承接向家龐大的家業,他才會放心,真是天下父母心,向榮心思,何其令人欽佩,何其的可愛,又何其的有遠見,令人感嘆不己,願天下為人子女者,要好好地孝順父母。不要辜負了他們的一番心意,當然其中也有少數的父母,不盡人意的地方也有,那畢竟都是少數,但願給以體諒包容。

可是秀秀的爸爸每天都在東奔西跑,無暇顧及秀秀的日常生活,及與他人交往或情感等問題,他那又知道秀秀早就已經有了心上人呢?,那就是鄰村的青年何方,她和何方從小就在一起長大,倆小無猜,青梅竹馬,雖然彼此不是同村,但是他們同一條心,心心相印。

有時甚致在大熱天,頭上頂著太陽,他們二人還是不怕,一起到田裡去摸田螺、抓泥鰍,網蝴蝶,這樣共同的生活嗜好,彼此建立起共同的感情,形成小倆口樂如神仙的生活環境,很自然地志同道合,他倆也不知道是從那一天起,早就已經這樣地隱瞞著家人及別人耳目,秘密的往來了,月下花前,雙雙對對地快活著,可以說是一對多情幸福的小情侶了,在一般同年齡的玩伴中,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事實了,偏偏她爸媽沒有察覺到秀秀的心早有所屬,情有所鐘了,而她父母,又疏於管教,而任由她倆地過看著自由自在的日子,而不予約束,未予關懷和照顧因而她倆盡情地享受屬於他們幸福和快樂。

    其中有一次,秀秀和方向到山邊的田裡去釣青蛙的時候,秀秀無意間釣起一條長虫來,把秀秀的小命都快被嚇掉了,很久都講不出話來,同時方向也是一樣的把胆快被嚇破了,因為那條長虫,是毒蛇,假如給牠咬到的話,那怎麼得了呀!這次給了他們很大的教訓,大概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還在沒有去釣青蛙之前,秀秀的童年玩伴,就曾經告訴過她說:「別釣到蛇囉」。果然不出其所料,真是神準,就是釣到蛇,而且竟是毒蛇,嚇不嚇人呀!老天爺保祐,平安大吉,像這些危險的事情,秀秀的爸媽根本就不知道,也無從關心。

    又隔了很久之後,秀秀和方向把上次釣到蛇的事情忘記了,又想去釣魚了,小孩子嗎!好玩呀!就先到田裡去挖蚯蚓,說要去釣魚,找來找去,找到山邊的深溝裡去釣,二人以為這個溝那麼深,一定會有魚,於是就把釣鉤摔下去,沒有多久,好像就有魚兒上鉤似的,釣線上的浮標不停地往下沉下去,秀秀很高興,以為那一定是一條大魚來吃餌了,何  方站在一傍,也替秀秀高興,也以為是一條大魚,二人摒息以待,耐心地等著大魚兒上鉤,可是這條大魚兒很精,似乎很有經驗似的,吃吃放放,放放吃吃,釣線上的浮標,時沉、時浮地來回,擺動,秀秀也不敢把釣線扯上來,如果真的扯上來、釣不到魚怎麼辦呢?那不是太可惜了嗎? 二人瞠目地睜著眼看,等待著魚兒真正上鉤的那一刻到來,否則,魚兒還沒有上鉤,那不是太可惜了嗎?說時遲,那時快,魚兒沒一會兒,竟把釣線上的浮標吃到沉下去了,怪怪,秀秀一時緊張,就把釣竿用力往上一扯,一看不是魚,而又是一條不小的蛇,這時秀秀花容失色,大叫起來,不知如何是好,趕快連釣竿一起都丟到深溝裏去,全身都在發抖,雙眼直望著那支釣竿被蛇拖走……。

    何方站在一旁也被嚇呆了,二人緊緊也抱在一起,口中唸唸有詞:「阿爾陀佛,佛祖保祐」為什麼又釣到牠呀!,真奇怪,二人懷著駭懼的心情,把剩餘的釣竿,都摔到深溝裡去,往回家路上走。
手牽著手,心連著心,秀秀的嘴裡還哼著由姚莉唱紅的那一首「昨夜夢中」的國語歌曲來。歌詞是:「昨夜夢中,月光照入畫樓中,垂簾等郎,眼朦朧,忽見情郎在房中……」歌詞迷人婉約,意境深邃,令方向有無限遐思。

剛才的驚恐,早已忘得一乾二淨,夕陽沉落西邊,紅透了的晚霞,照在秀秀的臉龐上,格外的顯得紅潤可人,這時的小山丘上,是多麼的安詳,又是多麼的沉寂,整個小山崗,靜寂無聲,黃昏的大地,這時完全是屬於他們倆所有似的,他倆盡情地倘徉在碧綠的原野上,多麼的快樂,多麼的愜意?難忘……。

小倆口無拘無束地,躺臥在茹茵的草坪上盡情地陶醉著,享受著,並緊緊地擁抱著,靜靜地聆聽著鳥兒歸巢時的歌頌,眼兒望著天空中行行歸雁,朵朵彩雲,飄浮在樹梢上,熠熠涼風,樹枝在微風中輕輕地搖曳著,虫兒唧唧地歌唱著,放眼四望,曲折的山崗小徑,彎來彎去,又像之字形的蜿蜒而上,像極一幅黃昏美麗的圖畫,說多美就有多美。

方向和秀秀二人雙雙地躺在一棵小樹旁,眺望著遙遠的天邊,幾乎忘了回家的時刻,何  方心想,這次運氣真是太差了,又是釣到長虫,真是倒楣透頂,秀秀說:「下次再也不要來釣了,一連兩次都是這樣令人氣結,天黑了,我們快回家吧!不然的話,恐怕媽媽要出來找我了,萬一給她找到這來,多不好意思呀!」

在夜冪即將低垂下,在萬籟俱寂的山崗上,方向不願意馬上就回去,緊緊地抱住……不放,雙眼盯著……也不放,此刻彼此胸中慾火在燃燒,二人像暈了船似的,就以青天為羅帳,綠地為新床,此際他倆祇羨鴛鴦不羨仙,還有她倆除了踏遍南台灣的名勝古蹟、廟宇神祇,拈香膜拜,祈福請願,互許終身,更向上蒼發下重誓,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諾言誓語,來表示彼此之專情不二,於台灣那時的風俗習慣,與保守的純樸民風,及社會封閉的情形,他倆根本就犯下了社會道德的大忌。假若被人家知道了,會被人譏笑為敗壞門風的口實,因而身為人父母者,兼顧家人及子女之情面,與將來的幸福,當然會加以反對制止。更可惜的又是門不當,戶不對,向榮家大業大,富僑之家,何方不過是一個年少的毛頭小子,那裡配得上秀秀,因此種種原因,秀秀的爸爸向榮當然會想盡辦法阻止,除非他另有顧慮,否則一定會把這小倆口隔開,不讓他倆繼續往來,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在當時的環境來說,也是一個負責的家長,所應該採取正當的措施。

這在當時想起來,的確是一種較為妥善而溫和的辦法,秀秀的爸爸向榮,平時在家裡就是一個非常權威的人,祇要他講了的就算數、別人不能插嘴,就算插嘴也沒用。因此秀秀的生母平時在家裡,根本就沒有發言權,像秀秀這等重大事情,秀秀的生母想發言,門都沒有。

秀秀的爸爸向榮剛愎自用,在這陰錯陽差,神推鬼送的狀況下,冥冥中就註定了,何方與秀秀,這對青梅竹馬的小情侶一生的命運,這是多麼的可惜,多麼悲哀又是多麼殘忍的事實?愛不能愛他所愛的人,對一個人來說,不祇是遺憾,更是傷心。


那是在放暑假的時候,秀秀一早就告訴媽媽說:「今天要到同學家去作功課,準備聯考。」秀秀就背上書包出門去了,也沒有留下她同學家裡的地址和電話,在那個年代裡,有電話的家庭並不多,快到中午的時候,秀秀的爸爸向榮,忽然地從馬來西亞回來,要找秀秀一起回馬來西亞去,處理父女二人共同的事情,非要秀秀本人親自回去不可,秀秀的生母一時也不知道要到那裡去找秀秀回來,向榮因而非常的生氣光火,大罵老婆一頓,幾近下午時分,秀秀終於回來了,她一踏進家門,就看見父親一副臭臭的臉孔,心知不妙,她就向爸爸向榮撒嬌起來,很快地倒茶遞煙給爸爸。

向榮說:「秀秀:你換洗的衣服,妳媽媽已經為妳收拾好了,妳快去洗個澡,我們趕下班飛機回馬來西亞去。

  爸爸這一突如其來的舉措,把秀秀搞得滿頭霧水,烏煞煞的,秀秀祇好照作,她爸爸毫無給她了解的時間,來讓秀秀知道,到底為什麼要我回馬來西亞?回的竟又是那麼的匆促,那麼的神秘?

此時向榮在客廰吞雲吐霧,等著秀秀洗完澡出來,秀秀的媽已經準備好了,計程車也叫來了,祇要秀秀一出來就上路。到機場去搭最後一班飛機回馬來西亞去,秀秀的爸爸向榮,原本就是一個急性子的人,今天等秀秀,表現得還算不錯,看在她老婆及自己女兒的眼裡,今天的老爺子-向榮的確是溫和了許多,在趕往機場的路上,秀秀問起爸爸趕回馬來西亞的原因為何時?向榮祇支支吾吾的說,回去就知道啦!秀秀聽了之後,也無可奈何,不過秀秀最難過的是連何方都來不及被知會一聲。

秀秀被爸爸匆忙地帶到機場,匆忙地上了飛機,飛回馬來西亞,已經是午夜時分了,秀秀的心裡十分的難過,同時她爸爸告訴她媽媽說:「現在很晚了,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快點休息吧! 秀秀祇能乖乖地照做,她媽媽帶她到一個還算寬敞的房間,把行李放妥之後就去睡了。

可是秀秀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因為離開這個家太久了,一切都已經忘記了,太陌生了,自己又不敢出去,又不敢出聲,恐怕驚醒別人,在無可奈何下,祇好寫信給何  方,才是打發時間最好的辦法,翻開信紙本...
   
我的指北針:
是驚天?是動地?如閃電般的快速?當我從平平家中回到家時,就看見爸爸怒氣沖沖的樣子,坐在客廰的正中央,面向著正大門,雙眼睜的大大的,張望著外面,看樣子,好像有急事要找人的樣子,怪怕人的。
當時我心裡在想,今天爸爸為什麼要回來呢?一點兒信息都沒有?就回到家裡來了,若是以前要回來的話,都會先打電話回來的呀!今天為什麼沒有呢?就急急忙忙地回來了?到底有什麼事?我心知不妙!
果然不錯!當我腳踏進家門時,他就對我說:「快點,進去洗個澡,我們一起回馬來西亞去,不然的話會趕不上飛機」。

當時我心驚膽戰地,回問著爸爸說:「有什麼急事嗎?爸爸現在急急忙忙的就要我回去,我們快要聯考了,難道不要參加聯考嗎?」
爸爸說:「以後再說吧!」。因此,我想要通知你的時間都沒有,實在是不好意思,因為那時候,爸爸坐鎮在家裡,我一舉一動,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不能離開獨自出去,我現在已經回到馬來西亞家中了,是夜已深,雙眼雖沉卻無法入眠,所以才寫這封信給你,希望你收到這信之後,即刻給我回信。不然的話,我今後的日子會很難過!你知道嗎? 
  下次見!祝福你   這是我寫給你的第一封信
               你的秀秀親筆  年  月  日
                 於馬來西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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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4-30 21:59: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秀秀寫好給何方的信之後,已經是次日凌晨三、四點鐘了,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但是朦朧中就睡著了,這是秀秀離開馬來西亞的家十來年之後,第一次回到家,也是第一個晚上,雖然算是生疏的地方,可能因為太累的關係吧!還是睡得很好,並夢到何方,他好像瘦了很多,我們別離了才一天,就好像一年那麼久似的。他並向我訴說相思之苦,並說要我陪他去見爸爸,告訴爸爸我們倆人的現在情形,我說好呀!假如我爸爸不理會我們?怎麼辦?我們不是更丟臉嗎?更難看了嗎?更惹人笑話了嗎?於是二人相擁而哭,聽得雞鳴三聲,天快亮了!秀秀醒來之後,回憶夢中情景,認為是勢所必然,等天亮之後再請阿蘭出去,把信寄給何方好了,不然的話,怎麼辦?

那時是在民國五、六十年代,台灣的通信並不發達,家中有電話的並不多,所以要連絡也沒有那麼方便,那祇有利用信函往返,秀秀要與何方連絡也是一樣的祇能利用信函往返,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其時台灣剛放暑假,台灣天氣炎熱和馬來西亞的天氣差不多,悶濕悶濕,怪黏人的。

秀秀還沒有起床,爸爸向榮就來敲門,進到女兒秀秀的房間,說些好聽和關心的話,秀秀聽了非常的開心,今天爸爸到底是怎麼啦!使秀秀疑心大起,莫非爸爸想要用父女親情來套住我?目的是什麼呢?秀秀對爸爸這下子,真是猜不透、摸不清。

向榮再接著說:「爸爸已經給妳準備一間書屋,請好兩位老師,他們都是非常棒的老師,我相信妳對這兩位老師一定有信心,另外還請了一位廚娘,一位侍女兼褓母工作,妳就和媽媽住在書屋裡,好好地專心讀書,女兒呀!爸爸因為工作的關係,前些日子,虧待了妳,爸爸心裡非常的難過!從今日起,就請你原諒爸爸,到書屋去專心讀書……。秀秀聽來,身飄飄然的,如坐在雲端似的……。



在這段時間裡,因為不熟識環境關係,秀秀多數一個人關在房間裡,想著給何方的信,不知道收到了沒有?已經過了一個月多了,還沒接到何方的回信,秀秀心裡著急,怎麼會沒有回信呢?何方究竟怎樣了?他難道不愛我了嗎?還是在生我的氣呢?我實在猜不透他的心呀!人家說:「男人心,海底針」針掉到海底去了,還能找得回來嗎?因而使我心疑!使我心悶,更使我心碎,我要怎麼樣自處才好?
 
秀秀那裡知道呢?她叫阿蘭出去寄的信,早就原封不動的回到她爸爸向榮的手裡了,向榮為了尊重女兒的自尊心及隱私權,所以還是原封不動的放在他的抽屜裡,沒有把女兒的信拆開,這點向榮還是做得不錯的,值得尊敬。可是把秀秀蒙在鼓裡,買通指便阿蘭把秀秀寫給何方的信攔下來的作法是不應該的,在世界人權法案篇章裡面,通信和住居是應該要被保障的。

自從秀秀被她爸爸向榮帶回馬來西亞之後,對秀秀的生活起居十分的關心,三不五時就會去看她,看秀秀有什麼反應及不習慣的地方,和以前住在台灣的情形要好得多了。尤其在秀秀的學業方面更是關心,講些哄騙秀秀的話,有時甚致一大早就敲秀秀的房門,要秀秀出來和他一起去運動,可是秀秀那有這種心情呀!那祇是應付應付而已,有時秀秀煩了,乾脆推辭爸爸的邀約,不再出去運動。


一個人呆在房間裡!秀秀說有時候她媽媽也會來陪陪我,我很感謝媽媽,我將在台灣帶回來的書,拿出來翻翻,準備回台灣去參加聯考,奈何就是無精打采,怎麼看也看不下去,有時爸爸也在一傍說這說那的,就是說著他那篇大道理,聽來令人似是而非,可是:爸爸就是有他的耐心,說了一遍又一遍,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消受的折磨,可是:我秀秀呢?又豈能倖免?就這樣,我在一旁聆聽爸爸的說法,並揣摩爸爸的談話內容及他的出發點,處處都在暗示著我,要我好好的在這書屋裡讀書,放下心來,把過去的事情忘掉,不然的話,對自己沒有好處。  

秀秀在房間裡,本來早上的腦子還算清醒的,現在給爸爸這麼一來,真是把秀秀的頭都搞暈了,這一下怎麼好,我的天呀!我秀秀現在可完了,什麼都完了!爸爸這樣把我一弄,分明是要把我軟禁起來嗎?難道我和何方的事情,爸爸都知道了嗎?
  
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應該對我這樣子,把我軟禁起來呀!這未免太過份了吧!難道我秀秀就這樣就範嗎?不去反抗?不能逃走?就這樣乖乖地住在書屋?聽老師講課,聽侍者腳步聲,聽虫鳴、鳥叫、看日出、日沒,過日子,自己什麼都不去追求,這是什麼生活呀!老天爺,簡直就像監獄嘛。爸爸你的心意,女兒知道,你愛女兒,秀秀也知道,我秀秀不是蠢材,更不是笨蛋。
秀秀曾經想過,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想想其他的辦法看看,能否為自己找出一條活路來,於是秀秀就暗示她的媽媽,可不可能離開現在的環境?而媽媽也暗示著回應秀秀,此事難有勝算,因為媽媽知道,秀秀的爸爸,在馬來西亞的社會地位,人脈關係及財富各方面來說,秀秀根本就逃不出她爸爸的手掌心?除非長翅膀飛出馬來西亞,否則就是夢想。

再退一步說,秀秀的生母,雖然是華裔婦女,也會講馬來話,稍懂一點馬來人的生活習慣,但是秀秀根本一句馬來話也不會說,因此一點也不像馬來華人,人家一眼就看得出來,同時那個時候,排華浪潮方興未艾的時候,妳一個華人少女,長得那麼漂亮,一跑到街上去,或到覓生的地方去,根本就是羊入虎口,那太危險了。

可是她爸爸的意識裡,秀秀現在已經回到自己的家了,同時也住進書屋去了,其他的事情大概不會去想那麼多了,然而,秀秀的想法和她爸爸的想法,恰恰相反,就是南轅北轍,秀秀以抱著「不自由,毋寧死」的決心和態度,認為她爸爸根本就不了解現在女兒的心,他的作法完全和現實的社會,甚致家庭脫節了。

爸爸整天都在忙著事業,忙著生意,忙著賺錢,不去了解家庭,不去了解子女,人是有血有肉的生命體,他是有感覺的,他是有智慧,更有判斷力和思考力的,活生生的生命體。你這樣對待女兒,你認為那是給女兒的補償與關愛,可是在女兒來說卻是反其道而行,那根本就是思想和肉體的禁錮,精神和意識的凌遲,不值得您老人家這樣做?如果您執意要這樣做,這對您老人家來說,根本就是一種傷害,而不是給女兒的恩典。如諺云:「不自由,毋寧死,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我在想著想著的時候,爸爸看我沒有回應,他自己就走出房門去了,媽媽走了進來,問我說:「妳爸爸剛才對妳說了些什麼?」。我搖搖頭,一種無可奈何的表情,馬上從我的臉上顯現出來,我差一點沒有哭出來而已,媽媽看我這樣的表情,內心很是難過,用手拍拍我的肩膀,就退出了房門去了。
  秀秀百無聊賴地度過在這裡的每一天,目送著太陽下去了,明天又迎接著太陽從東方昇起,如此地接接送送,日過一日,不知過了多少個日子了,真是煩人。如果我明天倒下去了,後天還會再爬起來嗎?我想難啊!即使會嗎?也沒什麼意思了,爸爸這個樣子對待我,不如快點把我處死算了。我想將我和何方的事情老實告訴他,可是能講嗎?假如講了,他不理會我呢?不是更丟人現眼嗎?到時候我的自尊心,將往那裡擺?一種矛盾的思緒,充斥在秀秀的心內,痛苦不堪。秀秀再提筆寫了第二封信給何方,對何方再訴說她的衷曲。

何方請你原諒,我講話會有一點兒氣沖沖的樣子了,我是說-你指北針指到那裡去了?我現在人在馬來西亞,馬來西亞在台灣的南方!你有向南邊找嗎?我好渴望你能快點找到我,找到之後,把我帶在你的身邊,否則的話,你將會失去秀秀了,到時候不是祇有你慘,我更慘。因為我倆曾經在神靈前發過誓的呀!「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作連理枝,白頭偕老,永不分離」。現在我們二人還年輕,還沒要到了要分離的時候,我們就逕自分離,各自單飛,那是又有違背神靈的旨意的呀!你說是嗎?

我的指北針,回想起我們還是孩子的時候,你那時候還是憨憨的,腦勺子前頭留了一小撮頭髮,怪像娃娃頭,臉圓圓的,嘴巴大大,鼻子挺挺,體型蠻壯的,蠻惹人有點兒好的印象。

我們不同一個村子,但是相隔不是很遠,彼此都不認識,後來我們慢慢的多玩在一塊時,也就慢慢地熟識了,之後慢慢地,慢慢地,你帶著我到處跑!去爬樹呀!去偷摘人家龍眼,偷摘李伯伯的芭樂,給李伯伯追呀!我差一點就給他追到,你卻跑得特別的快呀!一溜煙就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李伯伯根本就拿你沒辦法,回想起這些往事真是太好玩。

還有一次你帶我去爬樹,說樹頂的鳥窩裡有小鳥,吱吱的在叫,你叫我先上去看看,我不敢上去,你就有點不高興的樣子,和我睹氣說:「你不上去,我上去!抓到小鳥你不要啊!我說:好呀!你上去抓嗎?你不要把小鳥掐死了。你說我亂講話,你就努力地往樹上爬,當爬到手快要摘到鳥窩時,因為你踩的樹枝太細了,一個聲響枝椏斷裂了,你就連樹枝一起掉下來,把我嚇得一大跳,我問你有沒有受傷?你說沒有!還拍拍屁股,彎彎腰,要我幫你檢查看看,真是笑死人!

於上這些你還記得嗎?但是我卻記得一清二楚,小時候真好玩,不知到天多高,地多厚,一味玩就是了!直到現在,我的苦果來了吧!而你的苦果還沒到,我想總有一天會輪到你,到時你可能比我更慘也不一定?

有時為了我的一點小事情,你甚致和對方吵架,一副很有正義感的樣子,令我十分的欽佩,就是因為這個樣子,被你撂奪了我的心,撂奪了我的愛,來承受今天的苦果,這是我甘願的,這是我喜歡的!指北針希望你快點找到我,把我帶在你的身邊,永不分離,再見
            你的秀秀  年  月  日
  

一連寫了兩封信給何方,但是始終還沒有看到何方的回信,直真惱人氣人,於是我再提筆寫第三封信給他,看他還回不回信給我。

何方
那時我剛從馬來西亞搬到台灣時,因為初來乍到,人地生疏,時常被人欺侮,你都會站出來幫助我,維護我,更與別人打架在所不惜,使我不致再遭人欺侮。就這樣子,日子過久了,你在我的心目中,你在我的回憶裡,一天天累積下來的印象,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坎中,永難磨滅。而至今日才有情深意重的根基,你知道嗎?

可是,這次我給爸爸帶回馬來西亞之後,你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難道你的辦法都用盡了嗎?用完了嗎?指北針指不出方向來了嗎?還是我對你的奢望過高?我的指北針!假如你還不快把秀秀找到,帶在你的身邊的話,再過些時日,給你找到的,恐怕就不是昔日的秀秀了,這時你還會有知覺,可是秀秀已經不會認得你的了,你知道嗎?到時是你的痛苦?抑或是我的悲哀?我不敢料想。

從兒時相識到現在,我一片真心對你,你也一片赤誠對我,我倆誠心相對,真誠相依十多個年頭過去了,你我今天雖遭遇到如此嚴重的阻撓,使我身體日漸消瘦下去了,晚上睡不著,早上起不來,全身沒力氣,懶懶散散,胃口全無。昨日的歡笑,往日的快樂,今天全不見了,我不曉得是什麼原因?難道是春蠶到死的時候了嗎?到時我會了卻這條心,而你呢?還年輕啊!你捨得嗎?如諺云:「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是其時了!再見!請快點給我回信,祝福你。
          你的秀秀  年  月  日

  自從秀秀被她爸爸帶回馬來西亞之後,秀秀前後寫了三封信給何方,可是都沒有接到何方的回信,使秀秀更加著急,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是何方對我秀秀的誤會嗎?還是已經把他們二人,早先共同許下的誓言,置之腦後?還是另有新歡?秀秀整天關在她的書房裡,心裡不停地猜疑著,朦朧間又想起了和何方童年的趣事來,內心又展現了新的希望,在自己的意識裡,又覺得甜甜的,認為何方是不會拋棄她的。

這是可以確定的,因為我和何方都有約定在先,自那天我們在大榕樹下認識之後,在我們一堆玩伴之中,我有什麼困難,他都幫著我,照顧我,雖然我們的年齡相差不多,可是他做起事來,我覺得他比我強得多,能幹得多,所以他在我的心目中,早就被戳下了一個美好的烙印,直到現在,我們彼此都漸漸地長大了,而這個印象還是一樣的深刻,可以說:何方是我心靈上,第一個相許的人選。


今天我還是站在臥室的窗前,等候著東方的日出,也在等候著你的回信,沒一會兒太陽冉冉的從東方升起,我仰望著?仰望著,突然間又使我想起了往事,那是在一個秋天的假期,我和你都受邀,瞞著母親,藉個故,同到一個同學家中去作客,同學一共有三、四個人,好不熱鬧,那是因為同學的生日,她母親出的主意,邀請我們去她家,在第二天的早晨,天還沒亮,我們大家就集合在他家三樓上觀看東方日出的偉大情景,煞是好看,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日出,因為同學的母親是氣象專家,她會詳細的解釋給我們大家聽,大家聽得津津有味,印象深刻,比上一堂課還好,令我終生難忘,所以我今天站在窗前看日出的當兒,就很自然的想起了這件事來。

可是,今天是我獨自一人在欣賞,那是懷著孤獨的心,寂寞的心和悲哀的心,或期待的心,與無可奈何的心,痴痴地仰望著遙遠的東方。一剎那間,金光四射,彩雲片片,伴隨著太陽公公緩步地踏上雲端,姿態靜寂莊嚴,光輝燦爛。人家說,太陽是神的化身,是上帝造物者的使者,它每天從東方昇起,又從西邊落下,這是它的工作,是上帝派給它的使命,這是偉大的工作,這是宇宙間,所有銀河系裡,絕無僅有的一份工作,何方! 我今天站在窗前獨自一人,孤單無比呀!你想到嗎?你會可憐我嗎?為什麼還沒有接到你的回信呀!我快支持不下去了。

在我們的玩伴中,你也知道平平是我們最要好的一個,她為人平實,做事穩健認真,那天到她家去溫習功課,真是太棒了,她的書房雖然不是很大,可是環境清幽,空氣流通,採光也好。假如說當時有塵埃從空中落下來的話,也會聽得它那落塵的聲音,你說夠安靜嗎?真是靜得可愛,靜得使人感覺到有點兒寂寞的樣子,你說是嗎?你當時說,我們現在在那兒?是在王母娘娘住的地方-廣寒宮嗎?我說你是在做夢吧!現在我們是人間嗯,那來的廣寒宮?

我說是人間仙境!何方呀!此刻我正在回憶著我們這些童年玩伴,在一起溫習功課的情形,你說我們彼此都會有心靈感應嗎?我想,應該會有的吧,你我不是曾經同在一起發過誓嗎?現在你我分別住在海的兩邊,山遙水遠,千里迢迢,也應該會有「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意像才是呀!你說是不是?指北針,我在期待著你的答覆,呼喚著你的回應,你聽到了沒有?

秀秀正在幻想著過去這些日子時,自己從台灣回來,已經有一些時間了,秀秀的爸爸還在對秀秀說,妳有到書屋的後山,橡膠園裡面去走走嗎?那裡空氣很新鮮呀,旁邊有條小溪,小溪傍有個池塘,裏面養有魚,魚兒在水裡游來游去,還有多種類形的青蛙和蝴蝶,在春天夜裡,聽聽蛙群的咯咯的叫聲,看看蝶兒飛舞,別有一番景緻,那裡是妳讀書的好地方。以後妳就好好的在這裡讀書,爸爸於前沒有讀多少書,現在做起事來,樣樣都不如人家,甚感力不從心,無法發揮出來,「書到用時方恨少呀?事非經過不知難」。今天爸爸就是希望妳用功讀書,好好努力,將來才不會有遺憾,爸爸在九泉之下也會心安呀?

向榮第二次到秀秀房間去講這些話,在任何人聽起來,都會很受感動,秀秀何常又不是呢?因此秀秀這種矛盾心情,和想念何方的苦澀,又有誰能暸解?誰能知道呢?和那些童年玩伴們的身影,一幕幕地在她的眼前顯現,尤其何方他現在不知道怎麼樣呀?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已經被爸爸帶回馬來西亞了,他是不是還會想我呢?他是不是還會愛我呢?這些在秀秀的腦海裏,波濤般地洶湧著轉動著,秀秀那裡會受得了呢?秀秀從小就自由自在慣了,現在一下子變成這個樣子,像犯人一樣地被看管起來了,換作任何人也無法忍受,莫說是一位正在熱戀中的少女。

自從秀秀在暑假期間,被爸爸帶回馬來西亞去之後,沒過幾天就搬進他向榮所謂的書屋去住了,因為和以前在台灣時的生活方式與步調不大一樣,飲食習慣也有差異,而沒有食慾,胃口也不好,因而不知不覺間,身體漸漸地消瘦下來,自己對著鏡子,也顧影自憐,什麼事情都不想做了,也懶得去做。

而且在睡覺時,也常常會做惡夢,說夢話,冒冷汗,手足無力,全身睏倦,茶飯不思,有時夢話說到大聲時,會驚醒媽媽和佣人阿蘭,真是十分的自責和苦惱,不知如何是好?,看醫生吃药,也沒有多大效果。此事給向爸爸知道之後,十分的緊張,想安排秀秀和他所謂,未來的半子見面,但為秀秀所拒,向爸一向的專橫跋扈的個性,現在碰到他女兒秀秀,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這就叫人難以理解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難道如俗語所說的,一山更有一山高嗎」?還是「一物自有一物制嗎」?非也!那並非是一種邏輯上的蹊蹺吧!

就在向榮說過此事之後的第二天夜裡,颱風侵襲著大馬,秀秀在睡夢中,夢到何方跋山涉水,千里迢迢來看她,一時使秀秀甚為驚愕,又高興又心慌,不知如何去招呼何方才好,正在著急之際,一種惻隱之心油然而生,二人相擁而哭,久久不能自處,久別重逢,分外親熱,彼此傾訴心中衷曲,各言思慕之情。此刻正如諺語所云:「流淚眼觀流淚眼,斷腸人對斷腸人。」來形容這小倆口在夢中相會的情景,最為貼切不過,這是在折磨他們小倆口嗎?還是在應驗著富有文化浪漫氣息的迷思,我看二者都不儘然吧!而是上天降大任於斯人也,才是中肯的看法吧!因為上蒼在前些時日裡,曾經疼愛過他們囉,給他倆自由自在地相愛著,因此現在再勞其筋骨,苦其心志,也無可厚非?否則,如何當其大任於斯人呢?闖蕩出一番轟烈的事蹟來呀!刻骨銘心的舉措來呢?如今能在風雨交加的黑夜裡,相聚會於千里之外,無聲無息地闖進了秀秀的睡夢裡,能說不是轟烈嗎?能說不使人刻骨銘心嗎?能不使眾多正在熱戀中的年輕朋友敬佩心儀嗎?



秀秀這樣地想著想著,卻忘記了風雨正在加大地吹打著他們二人,這時不知那來的精神,那來的力氣?秀秀領著方向,迎向風雨,順著方向來時的方向走去,走著走著,二人都累了,走到山邊的岔路口不遠處,就停了下來休息,風雨也漸漸的停止了,遠望過去似有火光出現,並向著他們走來,很是吸引人的好奇!於是二人手牽著手,前往察看,究竟是什麼火光?可是二人一不小心,同時二人雙腳都踩空了,雙雙地掉落在山谷裡,差點把二人的胆都嚇破,好在老天爺保祐,兩個人都沒受傷,逃過一劫。可是,閃電和打雷還沒有停止,秀秀在閃電的光照之下,雙眼好像在流淚的樣子。

方向一時心裡大為緊張,問秀秀為什麼哭?秀秀說:「我為我們這次相會,感到高興,也感到失落,也因我們在一起時間不多而流淚」。剛相聚,又要別離,這是何等的痛苦?我們不要分開,這裡有潺潺的流水,也有撲鼻的花香,而又更富有傷感?不就是那些詩詞名句裡所說的「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嗎?你說多好多美?我們都不要分開好嗎?長住在這裡,好嗎?何  方此時意識到,秀秀說這些話,是有現場的傷感的,睹景思情。女孩子多愁善感是天性,同時秀秀和方向剛才失足掉落山谷,而沒有受傷,算是不幸中之大幸,接著她又說住在這裡,自由自在更會感到快樂安全,若回去,多不自由,好苦啊!

今夜我們在這裡相聚,也算是這裡的客人呀,下次也不知道,你何時能再來到我的夢中?所以我對這裡的環境與安全特別的珍惜,特別的喜愛,我深知今夜的相逢是在夢中之夢,來的無蹤,去的也會無影,你我也無從捉摸,無從留住,短暫得給人傷感,秀秀一再地說著,對於今夜久別的聚會,而接著又要別離的難過,是可以理解的,這以她對那些詩詞名句裡所說的有莫大的聯想,換作任何人來說,也會有此同感,你以為呢?有夢總比無夢好?因為有夢,才會有理想……。
  
何方和秀秀在夢中相聚,又在夢中別離,那是很自然的邏輯,那又何必自我感傷呢?當夢醒時還有自己的天地呀!又何必為夢而悲哀呢?……

果不其然,秀秀被帶回馬來西亞大約有好一段時間,就有消息傳回到台灣來說秀秀生病了,生了什麼病?人說人云:不知所云,莫衷一是,有的說是得了相思病,有人說得了白血病,究竟是什麼病?一時不能確定,人說是要換血的病,在那個年代裡,醫學還沒有那麼發達,醫院還沒有檢查出來,外人祇有亂猜一通,等到醫院確實檢查出來時,也許秀秀的病況已經變得很嚴重了,也不一定。
秀秀的爸爸向榮一向忙於公司的各項業務,每天都要開會,視察,檢查等等的工作,雖然早出晚歸,但仍然非常關心秀秀的起居作息等事宜,一再叮囑佣人,要好好照顧秀秀。

一天早上,向榮正要去上班時,再走到秀秀的房間去看看她時,得知秀秀的病,到現在還沒有好轉,經詳細詢問佣人時,佣人才告知向榮說:「秀秀大概是得了什麼白血病之類的病症,是一種無药可醫的病症,向榮聽了之後,半信不疑,即責備佣人,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即立刻找公司裡的醫療顧問,問個清楚,什麼叫做白血病?



經醫療顧問,詳細向老闆報告說明之後,向榮才知道這事態嚴重,有如晴天霹靂,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在公司裡走來走去、團團轉,一會兒叫醫療顧問,一會兒又要把秀秀送某某醫院去治療,一會兒又說即刻向歐美進口最好最有效的醫療葯品,及該病專業醫師隨行,給女兒秀秀治病,不要計較成本,務必要把秀秀的病治好。

秀秀的媽媽及家裡的上上下下、大大小小、機構裡的全體員工,及相關人員等,個個都非常的關心,並為秀秀祈禱,祝福秀秀早日康復,在表面看來,秀秀還是好好的,與他日常的舉止和生活沒又什麼兩樣,就是身體慢慢的消廋下去而已,可是得了這種白血病的人,就是這個樣子的呀,當有一天白血球慢慢的減少了,白血球與紅血球的比重完全失去平衡時,生命就會慢慢地消失了。

向榮和二位夫人,也到處去求神問卜,祈禱神明庇祐,賜福平安,可是那根本就是迷信,對秀秀的病情毫無助益。然而何方遠在台灣的南部也非常的關心,但是也無可奈何,心裡悲痛不已,並曾經不祇一次地告知呂品等童年玩伴們說;我想秀秀的病,不是什麼白血病吧!是不是憂鬱過多症?因為過度的思慮,累積在心,而沒有把這些累積舒發出去,慢慢地形成他的病源,以致病源發作,就非葯可以治療的了,祇要設法給她解除這個積鬱,心中自然開朗,病症自然就可以解除,病症一經解除,精神自然就會好起來。不需要去求神問卜,延醫治療了,也是可行的治療辦法。

不過在那個年代,根本就很難完全暸解這種病叫什麼病?可是,偏偏就不按牌理出牌呀!病急亂投葯,亂整一通呀!秀秀生在這個時代裡,是一個大不幸啊!可是又有什麼用?怨天尤人,又有何用呀!啥都沒用,命如此,運如此,仰天長嘆吧!又沒有那麼多好氣好嘆呀,天悠悠、地悠悠、水悠悠,雲也悠悠,悠悠的日子不知又過去了多少個歲月,秀秀在馬來西亞的書屋裡,度日如年,命在旦夕,過了不久,秀秀香消玉殞的消息傳到何方的耳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外人無從猜測,也無從捉摸,祇有何方內心知道,那是一種萬箭穿心的痛呀!他希望一下子就死去也好了,和秀秀一起走了算啦!可是,談何容易呀!蠢蛋,那是需要勇氣的呀,是大丈夫才能做到,販夫走卒之輩,根本談都別談了。



年紀輕輕的秀秀,從小就缺少庭訓,而養成她任性矯縱的習性,而導致此病之發生,就這樣從匆匆地,無聲無息地離開人世,十分的惋惜,站在父母的立場,除了搥心頓足、痛心疾首,呼天搶地之外,更是一切希望都全落空了,以後向家的香火誰來接棒?所有家業財產,交給誰來繼承?向榮張惶失措,淚流滿面的,盯著秀秀的大體,轉過千百轉,老淚縱橫,鼻涕漣串,哭渾了老眼,也是枉然,誰知道秀秀這樣地執著?這樣的專情呀!早知道如此呀!爸爸就隨你的意就好啦,妳要怎麼樣,爸爸都會答應妳呀!妳怎麼什麼都不對爸爸說呀!女兒呀?

老闆向榮一連哭訴了好幾天、機構裡的事情全部都交給他曾經屬意的那位未來半子,自己帶二位夫人出去散心去了,臨行前並交待事務人員,擇日從厚處理秀秀事宜,不得有誤。

而站在那些童年玩伴的立場而言?更是一樁殘忍的事實,秀秀不過是個年輕貌美,花樣年華的少女而已,就這樣遽邇而逝,實在可惜,實在捨不得,而倍覺悲悽,唯又何益於事。尤其呂品更是悲慟不已,這是因為何方和秀秀的事情,呂品最為暸解,何方和秀秀小倆口,曾經有好幾次地鬧過蹙扭的時候,都是由呂品排解後才又和好如初,因此之故,所以何方和秀秀這對小冤家,對呂品這位大哥特別的尊敬,一有什麼事情都是請教他,經呂品的分析與判斷斡旋之後,都是完滿的了事。

因此,呂何二人可以說,情同手足,呂品的年紀比何方要大了些,站在老大哥的立場,更應該幫招呼;可惜秀秀走的太不值得了。台灣與馬來西亞又相隔那麼遠,根本就用不上力,來和秀秀的爸爸見面,莫說是從中斡旋或調處,這實在是太使人痛心了,這責任完全都在秀秀爸爸的身上,秀秀的爸爸向榮,雖然是時有回來台灣南部的家裡住過,可是很少和左右鄰居互動,就秀秀的媽媽也是這樣,少跟右左鄰居來往,一有什麼事,給錢解決了事,人家都說他很大方,很會作人。可是與人互動卻很少,不然的話秀秀和何方的事情,那會不知道?假如說,秀秀和何方的事情先前就給她生母知道的話,秀秀的生母也會站出來講兩句話,甚致阻止,秀秀就可能不會為情殞命了。



在這個陰錯陽差的過程裡,彼此都缺乏溝通,缺乏暸解,是一種誤會,固步自封的誤會,更是剛愎自用的誤會,傲群不與一錯到底的誤會,疏忽怠慢,白白地把事情弄砸了,還把秀秀的命兒都被誤會掉,離譜大了。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難道何方就沒責任了嗎?哪可不啊!何方捫心自問,秀秀的死,何方是確定要負責的,且罪大惡極,假如秀秀沒和何方有情愛關係的話,秀秀就不會在毫無反抗之下,就給他爸爸匆匆忙忙地帶回馬來西亞去呀?並遭軟禁起來,何方還不去救她,使秀秀坐以待斃,好不孬種,何方竟然是這樣不負責任的大丈夫呀!

大夥玩伴們異口同聲地交相指責著他,攻擊著他,何方那裡招架得住呀!在何方這些童年玩伴之中,個個如此地凶神惡煞的臉孔表情,像惡狼一般地,使何方不寒而慄,何方遭此腹背受敵,你一言,我一語,說得何方一無是處,悲痛欲絕,毫無容身之地,當時好想鑽到地底下去,或當場撞牆死算了,後來經於眾人的勸阻及自己的理性判認下,他就雙腳跪在地上當著眾人面前,向大榕樹下的土地公發下重誓,什麼天打雷劈,天誅地滅,五馬分屍,不得好死等咒語,聽來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的地驚恐著,顫抖著,看起來怪可憐的。

在這榕樹下的一大夥少年玩伴們,在這悲痛之餘大夥多想為秀秀辦一個追悼會,來追悼秀秀這位姣好而可愛的童年玩伴,於是大家就公推呂品來主持其事,在眾望所歸,不可推辭狀況下,呂品也不便推辭,就詳細地規劃,認真地辦好這場追悼會,果然真的把這場追悼會,辦得有聲有色備極哀榮,同時呂品也寫了一首詩,以表哀悼之意,其詩云:

年少識淺事不更、因何為愛來犧牲。
昨日名花今成塚、同儕悲淚盼來生。

呂品暨童年玩伴等仝聲哀悼  年  月  日 

何方看了這首詩之後,感慨良多,竟以夫妻稱謂,銜頭落款來表示對秀秀不離不棄的決心,寫了另一首悼念愛妻秀秀的七言古詩,以資悼念,其詩云如下:

悼亡妻-秀秀
噩耗傳來碎我心,愛妻因何命歸陰?
黃泉路上卿獨往?何方長此淚滿襟?
                  夫:何方敬悼 年 月 日。


秀秀與那些童年玩伴,天真無邪,活發可愛,一旦有了事情,大家同心協力,互相支援,群策群力,團結一致,可惜秀秀的爸爸向榮,一味知道賺錢,全身銅臭味,少有與人互動接觸往來,不去博取友情,不去了解自己周邊的狀況,事物懵懵懂懂地過活,實在是太可惜,更是太可憐,把自己的掌珠,在花樣年華的時候,竟然把她活活地禁錮而死,再多錢,又有什麼用?不過是身外之物而已。

秀秀曾經住過多年的鄕村,向來就是以農業為主,安靜無比,很少有受到外來的干擾的,一片靜謐樸實的農村景象。那天突然間,在眾多鄉民休閒的大榕樹下周圍,掛起了很多輓帳,輓聯,花牌、花圈、詩作等掛件,被追念的對象是一位花樣年華,年輕貌美的美人兒,倒是從來未曾見過的事情,而所到場參加悼念的,大都是一般年輕男女較多,很少有年長或老者參加,因此格外引人注意,而議論紛紛。

第二天在當地的報刊之中的地方頭版刊登出這個追悼會的情形,竟然把她比作成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愛情故事來比擬看待,真是惹人耳目,香豔無比,此事連遠在馬來西亞的報紙,也在第三天也轉載開來,秀秀的爸爸向榮看了,不知如何是好,乃找機構內之謀士參詳,決議:「由本機構文宣單位選派一個小組,到台灣去實地採訪,務必詳盡,呈報老闆參裁。」

向榮外出散心回來之後,接著就是隆重地處理女兒後事,完了之後又聽說台灣也在辦秀秀追悼會的事情,內心感到更為沉重,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狐疑心內,久久無法釋懷,像一個大石壓在心上似的,就在某天下雨過後的午夜時分,因為工作回來,實在太累了,乃和衣小憩,躺在床上,稍作休息時,剛閉上眼睛,在似睡非睡的當兒,桌上的燈光忽然愰動一下,從左邊的門縫裡吹進來一陣冷風,又一霎時間,秀秀就跪在他的身邊說:「請爸爸成全何方,那是女兒自願的,不要為難他……」。

秀秀的身影十分短暫,向榮想要追問時,秀秀一溜煙又從門縫裡消失無蹤,向榮坐起來把燈光擰亮,拿筆把剛才秀秀說的那三句話,紀錄下來,以憑辦理,可是不曉得處理的正不正確呀!對不對呀!如果不正確,辦不對如何是好?茲事體大,乃找秀秀的媽媽商量。

是夜,將秀秀託夢的經過詳細情形告訴她,秀秀的生母嗯嗯地點頭說:「這件事有可能!這件事請老爺交給我去處理好嗎?」。往日沒有發言權的夫人,事到如今竟然得到的向榮的信賴,替女兒秀秀去處理事情了,真是天壤之別。女兒不在了,反而換回向榮的心,這是那門子道理唷。於是向榮的夫人,秀秀的親生媽媽,啣命返回台灣來,處理秀秀生前身後的事情,向何方及何方媽媽,幾經說明、分析、並取得彼此諒解後,都有得到良好的反應,何方叫秀秀的媽媽也叫向媽媽,如此的把距離被拉近了,一切都好辦些,因為人情拉近了些!關於秀秀託夢給向伯伯的事情,何方請向媽媽走向順遂的方向去辦就是了,何方都會配合。


為了安慰秀秀在天之靈,秀秀的生母向何方建議,趕快擇日迎娶秀秀回來,以了結彼此生前身後的緣份,以了此緣,此事何媽媽一口答應,趕緊辦理,以是入境隨俗方式,按照此地風俗習慣來辦,將秀秀牌位迎娶進到何家,安置在何家適當位置,以資供奉。

何媽媽說:向媽媽建議,迎娶千金秀秀靈牌回歸何家供奉意見,很好,不過此事宜作不宜快。原因是,何方還沒有當兵,依照國家現行法律規定,青年人提前入營當兵者,可以、但僅限未婚者。因此,這一婚配事宜,必須要等到何方服完兵役之後,才能辦理,這件事可以請向媽媽回馬來西亞去同向伯伯說清楚,並順便告知向伯伯,何方要替何伯伯完成他沒法完成的志願,回歸金門去安家落戶的事情,我何方很快就會提早入營,到金門前線去當兵,請向伯伯說明指示可不可以?」。

  於是秀秀的媽媽,將這次回台灣與何家雙方處理的情形,何家的善意回應與做法,詳細地向老公向榮報告,並將何方替他未完成回金門去安家落戶的情形等等要等到何方退伍之後,再迎娶秀秀牌位回何家供奉的始末,說得清清楚楚,完滿地完成交辦的事情,向榮甚為滿意。

  向媽媽於上這番話,獲得老公向榮嘉許,可是,向榮的面子問題呢?又如何拋開呢?由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小毛孩子,來替我向某人完成意願,那怎麼把臉拉得下來呀!似乎大有困難?幾經斟酌參詳,秀秀的生母就不是如此看法。她說,既然將來女兒秀秀的牌位都要託付於何家啦!何方也算是向家的半個兒子,連去金門也替你完成安家落戶的工作,都可以替你去做了,你還不相信他嗎?我認為那太沒有自信了吧!太自我陶醉也太嫌外了吧!

向榮聽了二夫人的話之後,遲疑了很久,才唯唯點頭稱是,並交代二夫人拿點路費給何方,要他好好在金門當兵,幫忙完成我向某人的意願。於是何方向兵役單位提出:「提前入營」申請,以碉堡共存亡的決心,以示忠誠。一來可以忘卻和秀秀那些流水浮雲的前塵往事,二來亦可以直接地報效國家,化悲憤為力量的具體行動,三來可以替秀秀的爸爸向榮回金門安家落戶未完成的意願,真不失為良好的果敢行為。

  於是何方向兵役管核單位,提出「提前入營」申請書,提前申請入營,並經兵役單位核准提前入營,何方拿著兵單向金門服務單位報到,為期五年兵役生涯。

  何方報到之後,過了些時日,環境稍為熟悉之後,就把他和秀秀二人的經過情形,及替秀秀爸爸向榮,先前構想返回金門故鄉安家落戶的始末向部隊長報告,並請部隊長鈞裁指示。

而部隊長亦甚為開明體諒,關於向榮曾經向政府申請返回故鄉安家落戶一節,其早有聽聞,如今實現在何方身上,甚感欣慰,乃指示政戰單位,盡力協助何方做好親民愛民工作,落實保衛金門戰力之準備,尤其有關向榮宗親等各種農事,或耕作等事宜等更應給予適切的支援,以做到水乳交融的和諧,凝固戰力之待發。

民事部門先了解向榮故居現住何處?經調查結果,向榮故居現住於本部轄區內,並在何方服務單位附近,爾後向榮故居宗親如有需要協助的地方,民事部門隨時注意連絡,何方亦可在適切時間內,和民事單位協調,去拜訪向榮宗親故舊,並向他們說明來意。

  向榮宗親等經何方及部隊民事單位拜訪說明之後,該村向姓家族等,甚感榮耀,能得到旅居馬來西亞富僑向榮宗親,透過何方等駐防國軍部隊協助,全村向姓族人都不勝感激,而由該村村長去函馬來西亞向向榮致謝,而向榮甚感欣慰,何方代替向榮原意落籍故鄉金門意願能得到何方去完成,甚感欣慰,乃致電部隊感謝。

 何方如此的作法,如果秀秀在地下有知,也會為這位少年郎君一掬同情之淚,親戚朋友知道了,也會鼓掌叫好,何媽媽更高唱為兒子的「從軍樂」,一家三口,丈夫和兒子都是軍人,祇有何媽媽固守家園,何其偉大?又何其可敬?如此忠貞家庭,典範永垂,此一壯舉,經有關單位知道後,不但傳令加獎,更是受到有關單位熱烈的表揚,何方因此被保送到某某軍事學院去受訓,並以優異的成績畢業後晉升為軍官退役,返回台灣列入後備役,向該管區報到,聽矦點召集訓。


  於是,何方依依不捨地,向他曾經被愛過的他-金門告別,和一起打拼多年的同袍說再見,和那曾經度過千百個良宵美景,同生共死的碉堡辭退。揮灑著淚水,拎著那個曾經陪他多年的行囊,踏上返台的海上航程,即夜乘鑑返航台灣,是夜風平浪靜,月白風清,天上銀星點點,送我歸程,偉哉!偉哉!風平浪靜,可是,我內心卻有千百種的思潮和想法,不知是高興?是快樂?是苦惱?是茫然?我想這些都不是!那究竟又是什麼呢?那祇有以「複雜」二字來形容,是較為恰當了些。

天剛亮,船緩緩地駛入高雄十八號碼頭,一上岸,自己連臉都來不及洗,就往國軍英雄館方向走去,順便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因為整夜在船上窩著,疲憊不堪,下船之後?還是覺得頭暈腦漲,怪不是滋味的。休息中一覺醒來,時近晌午,就在附近,拜訪些昔日的同袍後,打算坐夜快車返回台北,結束這一場報效國家的軍旅生涯,有趣和踏實的壯舉,同時也已經替秀秀的爸爸向榮,完成了一個想返回老家金門,安家落戶的心願,雖然何方不是向榮正式的半子,可是我何方畢竟有把秀秀當作是我何方的妻子來看待了。

從那首悼念秀秀的七言詩中可以証明,我何方不是絕情傲慢,不懂情理的莽夫,而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這樣地想著想著,不覺間已經走到火車站了。

三步當兩步走,走進剪票口,往月台跑去,列車早就已進站,我跟著人群,走向六號車廂,找尋自己的坐位。沒想到,我六號的坐位,已經有一位小姐在坐著,當時使我為之一怔,奇怪!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我來得還不算遲呀!她比我的腳步還快,竟先我而到,我好不容易擠到她的近處,摸摸自己的頭,內心在想著,我沒位置坐了,今晚要站到台北,好苦呀!怎麼辦呢?不!我要請教她,走上前去問問她才成,不然的話,那就太呆了。

於是,我就硬著頭皮、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面向坐位的那位小姐開口說:「請問,這位小姐,妳的坐位是……?」那位小姐就很有禮貌地站起來說:「我是六號。」並把她的車票交給我,何方也很不客氣地,接過她手中的那張車票,仔細地端詳著,在昏暗的燈光下,清楚地看見她的車票號碼,竟然和我自已號碼是一樣的?

這時我心裡想,好傢伙,鐵路局,一票兩賣?生意的頭腦也太活了吧!於是我就去請列車長來處理,列車長隨即打電話向高雄火車站售票處求証,結果,原來是劃票員劃錯了號碼,把八號劃成六號,雙號重疉的烏龍劃票員,兩票經列車長認可之後,各坐各的位置,何方是六號,那位小姐是八號,二人是隔鄰坐位了,這也是一個湊巧呀!不然的話,劃票員怎麼會把兩張車票劃在一起,雖是各坐各的,那總是近在身邊,這樣對何方來說,是有點不自在而且尷尬的感覺,可是又如何自處呢?就以泰然處之吧!



原來以何方的理想,今夜在車上,最好一覺睡到台北,靜一靜心,養一養神,不讓人家來打擾,那就何其快哉,可是,天下間那有這樣如意算盤呀!你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沒有那麼容易呀!諺云「世間不如意的事,十常八九」,那時我的行李還沒放在行旅架上,那位小姐的行李也是一樣沒放好,於是我就蹬起腳來,把行李包先後地都放到架上去,她向我說聲謝謝,我感到很不好意思,並順便向她點了點頭,在昏暗的燈光下,她露出了甜美的一笑,像微風吹過芙蓉的花朵,多麼地令人疼惜,莫把花兒吹縐了。

那天剛好是週末,車廂的坐位,不但坐滿了人,而且站位也很擠,「今天有坐位,還是瞞幸運的」,「這位小姐自感滿足地這樣對何方說」。

何方於是就很客氣的給她回應著說:「是呀!小姐到台北是……」

車子快到台南,他們彼此先前有了談話的開始,眼睛也有過片刻接觸的機會,就這樣地把雙方的話閘子打開了。

她還沒有回答何方先前的問話。就問何方說:「這位先生,是到台北去出差的嗎?」
「不是,我是從金門退伍回來的」,何方很客氣地回答著她,「你穿起軍服來,瞞英挺帥氣的嗎?」她這樣地讚美著何方,「那有帥氣呀!您太客氣了,這身行裝就快要脫掉,還給國家了。」何方這樣有點自卑兼無奈地說著。

「我爸爸也是軍人呀!我是軍人世家,所以我對軍人都很敬佩,因為他們保國為民,犧牲自已,我哥哥弟弟都在軍中服務,每到放假回家的時候,一家五口有三個是穿軍服的,本來我也想去穿軍服的,可惜,沒有考上,真是很遺憾,方向似有點歉疚地說出她心裡的挫折感」,何方客氣地給她安慰兼鼓勵著說:「再接再勵呀」!就這樣地談著,談著,時間過得很快,車子很快地到了台中,我隔著玻璃窗望出去,外面一片黑漆,在寶島的十二月天氣,稍為有點涼意,剛才的站位,在台中下車之後,人都下得差不多了,車廂裡也稀鬆了許多,剛才心裡緊張的氣氛,一時也鬆了下來,空氣也流通了許多,精神為之一振,好不輕鬆安意。


車子自台中開到新竹,好像開得特別快似的,我們好像還沒有說上幾句話,就到了桃園,看看腕錶已經快五點了,快接近天亮了,放眼向遠方望去,鐵路兩旁那些高聳的棕櫚樹,聳立在黎明的朝霧裡,朦朧得格外迷人壯偉,我向鄰位的那位小姐看看時,她也說:「朦朦得好美」,同感之聲,在未天亮的快車上,格外的清脆悅耳。

霎時間在那遙遠的天際間泛起,彩雲朵朵,金光四射,美不勝收,一會兒從彩雲裡,燦放出絲絲彩帶似的雲海,煞是豔麗,此時,我們彼此並同時仰望著那遠方美好的天際,過一會,播放著輕快的晨樂,車廂裡的人頭鑽動起來了,各自從車架上取下行囊,向車門蠕動著,我們意識到快要散去的這次巧遇了,之後彼此默許交換了電話,並說聲祝福再見,各自拎著行李步出車廂,走向月台穿過出口,各自說聲拜拜。

何媽媽早就知道兒子今天要回來,所以很早就在家準備好早餐,等何方回來共用饗,那是何媽媽多年來的盼望,今天終於來到了,何媽媽當然高興啦!可是,出差去了的何爸爸又幾時回來呢?屈指算算也有好幾個年頭了,為什麼還無聲無息呢?我應該向誰要人呀?豈有此理,出差出去那麼久,一去就不回來了!難道他賣給國家了嗎?何媽媽一早就坐在客廰裡,等兒子回來吃早餐時,這樣自言自語的地想著想著,正在想到難過時,忽然地聽到何方叫喊她的聲音,昂然地抬頭看著兒子,高挺的身材,心裡一時高興地抱著何方說:「兒子你回來真好,媽媽好想你喔!兒子呀!

「一路回來辛苦了,風浪大不大?有暈船嗎?」何媽媽這樣關心地問著兒子說。
「不會辛苦嗯!媽」何方這樣地回答著媽媽。
「來!把行李拿到房裡去,先洗個臉,你肚子餓了,我們快來吃早餐吧!」何媽媽歡心地對著兒子何方這樣地說著。隔鄰的杜媽媽等大夥鄰居,都來唏寒問暖,把狹窄的客廳擠得滿滿的怪熱鬧。
沒一會兒,人都散去了之後,他們母子二人歡樂地享用著久來難得的早餐,在早餐中何方問何媽媽說:「聽說呂品他家搬來台北了?媽媽有聽說過嗎?」
何媽媽說:「沒聽說過嗯!」你打個電話問問看嗎?假如他搬來台北的話,也不錯呀!」你們又有伴了!


經何方多方詢問打聽之後,呂品家的確實搬到台北市的北區來了,如此說來我們彼此相隔並不是很遠,一趟車就可以到達彼此住的地方,比在南部鄉村的交通要方便得多,呂品一搬上來,就在台北市府找到工作,怪是愜意。何方呢?那時他正在金門當兵,報效國家,同時他老爸早就不在家了,奉命去出差去了,剩下他和媽媽在家,所以何方一服完兵役之後,就趕快回到台北來陪媽馮,好在何方在服役時循規蹈矩、盡忠職守,來報答國家,一方面也報答秀秀在天之靈的期待。

這樣的日子,在金門前線也過得滿踏實與安慰的,一方面把以前那些不愉快的往事能及早地忘掉,一方面幫秀秀的爸爸向榮完成未了的心願,一舉數得,你看多好啊!何方這樣地自我安慰著,更覺得不虛此行,來到金門服役圓滿完成任務,在退伍返台前,對金門戰地美好的風光,更是依依不捨地眷戀著。直到他退伍在家中依然是那麼地眷戀著,不時地想到金門的一些名勝古蹟,實在是令人響往,假如說,還有機會的話,我願再回去金門,當兵也好,遊玩也好,祇要是自由自在地生活著就成了。
在軍中多年生活慣了,一下子退伍回到家中,總覺得怪怪的,很不習慣,這裡也好像不是,那裡也好像不是,日子反而過得不夠踏實,時間過得特別生澀似的,因而在無聊的時候,就會到處去走走,看看這,看看那,覺得寒冬將逝,春日來臨,那是在一個春寒料峭的午後時分,灰濛濛的台北天空,仍然是飄灑著絲絲細雨,街上行人還是那麼熙來攘往著,有的把手插進口袋裡,有的把鴨舌帽簷壓得低低的,祇露出兩只眼睛來,有人把頸縮到圍巾裡去,深怕脖子會受到冷風入侵而著涼,商店裡百貨琳琅滿目,生意興隆,一片繁榮景象,歡樂昇平日子,呈現眼前。

街上的車輛,還是來去匆匆,疾駛而過,毫無覺悟到,會把汙水濺到人家身上去,那種令人難堪的樣子?這是司機的自大無知,目中無人,欠缺駕駛道德,應該要有再給他們一次,駕駛教育的必要,否則,更會被人討厭。

正在此時,何方在人群中,走過斑馬線時,忽然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聲音是那麼的熟悉,令他為之一怔,「是誰在叫我呢?難道是認錯人了嗎?」稍過一會兒,叫他的人出現了,啊!那原來是老友,童年時玩伴的呂品老兄大人!


何方就緊湊過說天氣那麼冷,你出來有何貴幹?呂品說:「是公幹」、「而不是桂冠」。
我是奉命到某某單位去協商今年的「某某演習」的事宜,不然的話,我也很少出來,呂品這樣地回應著何方的話題。
「近來可得意呀!」何方再次關懷地問呂品這樣說。
「有什麼得不得意啊!日子還不是天天那麼過」,呂品這樣冷冷地回應何方對他的關心。
「你現在在那一部門呀?」還不是跑跑龍套嗎?呂品再次回應何方的話題。

二人站在候車牌旁,聊了一陣子,絲絲細雨,有點愈下愈大的樣子,二人各自撐起雨傘,邊走邊聊。
呂品說:「公事要緊,恐怕時間來不及了,想先告辭,以後有空再聊」,何方目送老友轉車離去之後,他不知道要往那裡去?天空還是灰濛濛一片,絲絲細雨,還是不停地飄灑著,潤濕了他的衣裳,使人更有著春愁之感,濃濃的思緒,一時湧上心頭,剪不斷,理還亂,秀秀的倩影,又躍然地顯現在他的眼簾,秀秀給她爸爸帶回馬來西亞之前,曾經不祇一次地告訴過他說,她是二媽生的,那時候馬國排華浪潮正熱。

假如要回馬來西亞的話,會不會有麻煩?因為大媽是馬來西亞的本地人,對他們是有保護作用,因為她的生母是華人,也可能會受到排華浪潮的牽連也不一定,因而今天在細雨濛濛的當兒,內心格外地想起秀秀曾經給他說過那段話來,可是我和秀秀已經是天人遠隔了,因風雨憶故人,也是人之常情呀!,語云:「風雨故人來」,他和秀秀那一段情感,不可謂不深呀!在那樣的天氣裡,有回想起故人的話,也不是一件壞事呀!

坐在回家的公車上,何方的內心不停的地想著想著,從車窗望出去,外面還是灰濛濛,商店的招牌急速地往後退,一雙眼睛根本就應接不暇地看它,倏然間,車子在家不遠處的站牌停了下來,何方急忙地跳下車,往家裡跑,毛毛雨還是下個不停,家的電燈已經亮了,可是燈泡還是有水氣濛濛的樣子,媽正在廚房準備晚餐,何方進了廚房,叫了一聲「媽」,就退出到客廳去坐著,雙眼直望著天花板,好像秀秀就在他的眼前顯現似的,又是那麼楚楚動人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當時好想一把抱過去,可是媽媽就在廚房,就是輕輕的抱過去,她也會看得見。這怎麼可以呢?未免太冒犯了吧!如此輕浮。


媽媽正在忙著廚事,夜幂已經低垂下來了,家家戶戶都窩縮在家裡,絲絲的細雨仍然地飄灑著,何方擰開桌上的收音機,收音機裏正好播放著姚莉唱的那首時尚歌曲「濛濛細雨憶當年」,歌聲是麼的甜美悠揚,悅耳動聽,無意中又撩起了他和秀秀那段甜蜜的日子來,是多麼的令人難於忘懷?不一會晚餐好了,我們母子二人享用一餐美好的晚餐,接著聽媽媽說:「剛才,方小姐有打電話來。」我說你送朋友去坐火車了,等一會就回來,等他回來,我叫他打電話給你好了,那麼你就打個電話給她吧!」

接著媽媽又說:「我在電話裡和她聊了一下,她很會說話,說話也很有條理,很有分寸,她對風水地理也很有心得,我很欣賞她,她還替她媽媽邀請我到他家去作客,我還沒確切的答應她,祇說有機會一定去拜訪她媽媽……。

外面的絲絲細雨,還是不停地飄灑著,雨點從膠管裡滴滴的落下來,發出篤篤的聲響,是多麼的清脆悅耳,像竹琴的伴奏聲,餘音像一根細細的繩索繚繞著我的心藤,緊緊地箍纏著,箍纏著,是那麼的令人快要窒息與難受。
於是我就拿起了電話筒,撥著方向家的電話號碼,對方竟沒人接聽,於是我把電話掛上,對著媽媽說:方家無人接聽,媽媽說:「等一下再打吧!」
等一下,電話鈴響了,「我以為是方向打來的。」
拿起聽筒接聽之下,才知道是呂品打來的,約我明天星期六下午二時在某處見面,我應允依約前往。

何、呂二人生長在南部的某鄉村,與秀秀同鄉相隔不遠,雖不同一個學區,但是因為某種原因,同讀一個學校,所以格外地珍惜這份窗誼,二人的情感也很融洽,比其他的同學要來得好些,比如說:因為呂品讀的是哲學哲理方面的東西,對於事理的剖析,思維理則的研討,都有深入的見解,人與人的關係,及社會經驗等等,何方是不及他的,因此,何方對呂品來說,亦友亦師的莫逆之交,很是難得,兩人在約定地點見面時,先是喧寒一番,接著何方就把前些日子,到南部去的概略情形,說給呂品聽,呂品聽了之後,即點頭向何方說:除了去你阿姨家之外,就沒有到別的地方去嗎?

「有是有的,這是老事情啦,也是過去的事情啦,你老早也知道的事呀!何方意有所指地回應著,呂品的問話」
呂品一邊走,邊咕噥著,不覺間走到一間咖啡店門口,他便停了下來,指向咖啡店裏,對著何方說:「我們進去坐坐吧,我們剛到反正時間還早嗎?同時很久都沒有聊過啦!」呂品這樣說著。


於是二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咖啡室,侍者趨前過來並招呼著,二人各自叫了一杯咖啡。順勢地坐了下來,呂品是坐在靠窗的裡面,何方是坐在靠窗的外面,彼此再客氣地喧寒一番,各自啜飲著手上的咖啡,是那麼的香醇可口。

這時候彼此都沒有說話,所以才有了短暫的寧靜,彼此相視著會心地微笑。
「來台北快半年了,我們很少有碰面的機會,今天能夠在這裡面聊聊天,也是很不錯的呀!」,呂品打破片刻的寧靜後,終於開始說話了。
「就是嗎?我從金門回來,一閃眼,就快半年了,什麼事情都沒有作,高不成,低不就,所以一事無成。」
呂品說:「就憑您這個長相,找份工作會有那麼困難嗎?我想不會有如你所說的那麼困難吧!我看你想不想做而已,現在就業的機會滿多的嗎?我想你很快就有佳音來到。

在咖啡座裡,呂品說完話之後就靜靜地聆聽何方說著他的巧遇,而不想插嘴,生怕打斷了何方甜美的回憶,人說:「往事難追憶,如果追憶起來,甜蜜的固然是好囉!何如是辛酸的呢?痛苦的呢?哪不是更加難過嗎?哪又何必呢?」

「啊!何方呀!你在大榕樹下,當著大家的面前大聲地發過重誓的啊!你要特別的小心,到時候,你遭天打雷劈,五馬分屍,誰也救不了你啊!」呂品在聽完何方滔滔不絕的說完巧遇之後,就開始說話了,並且語帶警告及恐嚇性的。何方說:「老哥子嗯!你放心,我何某人說到做到,不會黃牛,自從我回到台北之後,也有過一段日子了,我可沒有任何風吹草動呀,換作是別人,或以往的時候,早就「一江水暖鴨先知」了,你說是嗎?何方這樣嘴硬地頂回呂品剛才的語帶恐嚇的口氣。何方與呂品二人,在咖啡店座裡,聊著聊著,不覺間,天快晚了,我們該走了吧」。呂品這樣也提議說,於是各自分手,下次再見。

在回家的公車上,何方想著想著,剛才呂品對他所說的那些話,心中不免起了雞皮疙瘩來,自秀秀因我而走了之後,我的確發過重誓,以後不再和別的女人談什麼真感情的事情了。況且我現在的環境也不成,也不允許我有這非份之想,自食諾言,自尋煩惱。

可是,媽媽的想法,可不是如此啊!她曾經對我說過多少遍,要我快點找個對象結婚,甚至把孔孟學說都搬出來,什麼「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之類的格言來訓斥過我,我曾裝聾作啞地沒聽她,不理她。


是在一個禮拜天的早上,我和媽媽,送阿姨到火車站去,坐火車回南部去的時候,又很湊巧地碰到那天晚上,在北上的火車上碰到那位長髪俏麗的方向小姐,也是來送人的,真湊巧,她一看到我和媽媽,就很快地跑過來,和我們打招呼,而我卻不敢和她一樣地應對著她,也沒有把她介紹給媽媽和阿姨認識,可是,媽媽和阿姨都盯著她看,使她感到很難為情,妞妮不安的樣子,我站在一旁也有些尷尬。

就這樣,我們在火車站大概耽擱了幾分鐘左右,等送阿姨上車走了之後,我和媽媽還沒有走出火車站,媽媽馬上就對我說。
「剛才那位小姐你什麼時候認識的呀!為什麼沒有聽你說過?」是不是打電話來的那位方小姐?你們真是保密到家,恐怕媽媽知道是嗎?媽媽語帶責備的口吻在說著我。
我低頭不語,走出火車站,找到公車站牌,帶著媽媽回家,在坐公車的路上,我不時用眼角瞄著媽媽的臉色表情,她的怒氣仍未全消散的樣子。
回到家裡,媽媽還是在嘮叨,「你們何家三代單傳,你爸爸一出去,就不知道回家,直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讓媽媽好不著急呀!你可若無其事的,懵懵懂懂地過日子呀!過得安意啦!」
「那天在火車站時,她那麼熱情地和我們打招呼,你可不可以先和她連絡連絡看看?請她到我們家來坐坐呀!」「媽媽我們沒有認識幾天嗎?還不到那種程度呀!怎麼一下子就出口,請人家到我們家來呢?那太不好意思了吧?媽!妳說是嗎?」

於是,我就把我們彼此認識的經過,概略地告訴了媽媽,媽媽說,「那不是很好嗎?」我們彼此都是軍人世家,有話也就好說啦,問題是不知道她有沒有對象呀?媽媽說到這裡,心裡又有點疑惑起來了,萬一她有對象呢?我們反而不好意思,你說是嗎?兒子啊!我未置可否?隨著媽媽說:「就順其自然吧!這種事急也急不來的呀!」

「你這個人就是這個樣子,做什麼事情,都沒有一個積極的作為,懶懶散散的,難道事情就會成功了嗎?蘋果就會從天上掉下來嗎?世間上沒有那麼便宜的事情呀!」,「在這點上,你就不如你爸爸,回想你爸爸當年追我的時候,他那種積極不懈、慇勤不怠的作為與行動,真是感動了你外公與外婆,才把我嫁給你爸爸的呀!媽媽那時並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蘋果呀,會自動地掉進你們何家來的呀!是你爸爸費了很大的氣力,博取你媽媽的歡心,才把你媽媽我娶到你們何家來的呀!不然的話,像你現在這個懶勁,門都沒有」,媽媽一連篇的嘮叨,念得我暈頭轉向,快要受不了啦!都快要暈倒了!好在我咬緊牙根忍耐著,閉上眼睛不去看她,看她能念到幾時?老天爺,她真有那麼長的氣,足足念了好一陣子。

於是我當著媽媽的面前,拿起電話,大膽地撥著方向在夜快車上,交換的那個電話號碼,可是,電話那頭卻沒人接,等了好久,還是沒有人接,我祇好把電話掛斷,對媽媽說:「那可能是空號也不一定啊!這不能怪我了吧!」

媽媽回應說:「要有耐心,她不是曾經打過電話來過嗎?為什麼是空號呀!等一下再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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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4-30 22:00:2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就這樣,一直等到傍晚,電話鈴響了,是媽媽接聽的,她跟對方聊了幾句之後,就把電話交給我,我有點緊張地接聽,因為有媽媽在旁邊,所以約略地喧寒幾句,閒聊幾句,就把電話掛斷了。

媽媽很不以為然的說:「就是那麼談幾句話啊!算給我交差了嗎?還是敷衍對方?」唉喲!「媽妳想到那裡去了,人家祇是認識沒有幾天嗎?怎麼好意思講些示近情理的話呢?媽媽就請你寬心些吧!」

在一個仲夏的黃昏,我們終於有了第一次的約會了,我把這約會先告訴了媽,她好高興,一直不斷地叮嚀著我說;「祇許成功,不許失敗」,同時要把對方的底細摸清楚,回來告訴媽媽,好讓媽媽參考參考。

約會的時間終於到來,我依時赴約,那天晚上我是穿著短袖上衣和黑長褲,我先她到了約會的地點等待她的到來,果然在夕陽西下的時刻,她姍姍地出現在我的眼前,是那麼的準時和守信,真不愧為軍人世家。

她穿的是一件淺白色的百葉裙和淺綠色的長袖上衣,手提著淺黃的手提包包,一身素色的裝扮,予人有一種清淡雅潔的感覺,一頭濃密烏黑的秀髮,隨髮際沿耳邊垂肩而下,在仲夏夕陽的微風中,飄散著,飄散著,帶有點玫瑰花香的韻味,順著晚風吹來,讓人心裡有著無限的遐思。

那天我們約會的地點,是在淡水河邊的涼蓬式的咖啡座頂樓,場地雖然不是很寬大,可是予人有一種雅緻而清靜的感覺,又有夕陽西照的溫馨情調,所以方向對這個約會的地點倍有好感,並不停地說這裡真是很幽靜,又很可愛的地方,既能看山,又能看水,涼風習習。已有夕陽斜照的美景,又有歸帆點點起伏地貼在海面,載沉載浮的波濤上,可謂落霞與浪濤並影。漁火閃閃,波光點點,遠望著近海岸邊,儷影雙雙,詩情畫意的景緻,儘收眼底,情侶們彼此手挽著手,肩併著肩,晀著著落日餘暉,方向此刻心有所屬地,唸著她對大自然美好的詩篇。

何方傾耳地聽著、聽著,不由得對方向讚賞不已地說:「風水師就是風水師,我看妳不單祇是風水師,恐怕應該多加一個詩人的銜頭才相稱呀!」不然的話,妳剛才對這些景緻描繪得淋漓盡致,入木三分,真有人在畫中的感覺,我希望以後我們多多的來此約會,來聊聊妳那順口捻來的詩篇,那是一種享受。方向聽了我對她如是的讚償之後,十分的高興,頻頻的搖頭致謝。

因此,我們聊著聊著,時間過得特別的快,一直聊到深夜時刻我才送她回家,方向意猶未盡地說:下次幾時能在此碰面呀!
我未置可否,並浪漫地,深深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說:「今夜那麼晚回去,不知道妳媽媽會不會不高興,如果不高興的話,那還有預約的份啊!說不定一次就告吹了也不一定呀!」我為今夜約會超時,感到愧疚的向方向說出了歉意。

方向淺淺地回應我說:「車子快來了,你快去等車吧!這班車跑了,你就沒車坐回家了。」

深夜裡的台北街頭,似有點靜悄悄而冷清的感覺,在昏暗的路燈下,我們彼此擁抱著對方,依依不捨地各自離開回家去,是方向她叫我不要送她到她家門口的,我祇好遵命,可是,我還是不很放心,深怕她在這一短節路上的安全,在我上了公車之後,心裡還是這樣地惦念著,惦念著。

在回家的公車上,何方的內心,十分的矛盾,忐忑不安地起伏著,愛情的三岔路,就擺在我的前面,不容我再遲疑,要不要再走下去?就看我自己,再走下去,會遭天打雷劈啊,多可怕呀!想著想著,公車就在我想要下車的站牌前停了下來,我急促地跳下車,往回家門前走去,掏出鎖匙打開家門,不敢開燈,躡手躡腳地回到了房間,媽媽卻隨我身後走了進來。

我順口叫了一聲媽,他應允我說:「很好吧!」
我隨口應了一聲「嗯」。

媽媽就叫我快點睡,都快十二點多了,媽媽就就退出房門,我把燈熄了,倒頭便睡,那有那麼好事,沒有一點兒睡意,兩隻眼睛怎麼合也合不攏來!就是怎麼睡也睡不著,翻來覆去的,一幕幕的情景,一幕幕的往事,在自己的眼前晃動著,是那麼的耀眼明顯啊!,像漣漪般在自己的心湖中飄動,我究竟要怎麼辦呢?呂品提醒我的聲聲警語,在我耳邊響起,我該如何是好呀!同時我本身的條件也是個嚴重的問題,我就到此止步了吧,不要再往前走了,愈走下去,會愈陷愈深,將來害人又害己。矇朧間……昏昏睡去,等到一覺醒來,已經將近响午時份了,媽媽坐在客廳,等著我吃中飯,真不好意思。

在餐桌上,媽媽很沉得住氣,並沒有先開口問我,我祇好輕描淡寫地向她報告有關方向的家世、年紀、及教育程度等現況給她聽,媽媽嗯嗯地點頭應允著,並鼓勵我加油,再接再勵。

可是,我那有這個閒情,又那有這個勇氣,去追求對方,人家的教育程度不低,又是曾經在學校任過教職的老師,他爸爸是將軍,人家會看得起我嗎?家中出入有車代步,還有佣人使喚,而我們的家?什麼都沒有,那敢高攀,且自己也沒有工作,如何去追?靠什麼去追?媽媽成天叫我要發奮圖強,吃苦耐勞,趕緊去找一份工作,有了工作之後,什麼都好說話了」。媽媽不停地激勵著我這樣說著說著,真夠煩人啊!

沒多久,我寄出去的「求職履歷表」終於得到了回應,是某公司的事務員助理,薪水還差強人意,工作地點是台北市。
我把這事告訴了媽媽,她很高興地說:「兒子你休息這麼久了,有了這份工作,你就快去報到吧,別耽誤報到時間,不要丟了這份得來不易的工作呀!」


我唯唯諾諾地應允著媽媽先前的提示,可是,內心想著,事務員助理?老天呀!連一個小小的事務員都當不上?而竟是事務員的助理?這是什麼話嗎?怎麼好意思跟方向說呀!假如講給她聽,不給笑死才怪咧!

「可是,我不去報到成嗎?難得有份工作呀!不去?能有下一份更好的工作嗎?假如沒有呢?怎麼辦呀!媽媽豈不是要更傷心了嗎?」

老天爺呀!我何某,好歹也是一位軍官退伍、一表人才,現在連小小的事務員都沒份,竟然要去當他的助理,可笑不可笑呀?惱人不惱人呀?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捉弄我呢?我已經走到愛情的三岔路口了,為什麼又要我走向工作的十字路口呢?這!未免太不公平了吧!何方這樣地埋怨著自已的命運不好,時運不濟。前途多舛。該去找廟公改改運了吧!不然的話,會再倒霉下去啊!

報到的時間,就在下月一日,今天是二十七號了,還有四天就要去報到了,時間不允許我再遲疑,更不許我再徬徨,同時媽媽也不允許我不去報到,這是擺在眼前的事實呀!我多麼的痛苦呀!有誰能夠瞭解我?有誰能夠同情我?我悶在心裡,苦在肚裡,好想去跳海算了,可是剩下媽媽,她一個人又怎麼辦呢?她豈不是更痛苦了嗎?萬一她想不開怎麼辦呀!或者跟秀秀那樣情形,又怎麼辦呢?那我的罪孽不是更深,更嚴重嗎?這些這些!事情大條啊!不能當玩笑看啊!媽媽是一個善於察言觀色的聰明女人,爸爸在家時,都對她敬畏三分,莫說我這個小毛頭,更加逃不過媽媽的法眼。
因此她就態度嚴肅的對我說:「我看你這幾天的舉止行為,是不是不想去報到呀!究竟怎回事呀!是不是這個職位太低了?還是嫌薪水太少了呀!高不成、低不就,這是年輕人找工作的大忌,你知道嗎?你別以為你是大專生當過官啊!那是兩碼子事,當官是在軍中,而不是在民間,在社會、民間與社會和軍中是一個不同的群體或個體,你要認識清楚,不要拿著馮京當馬涼來看待啊!那就是大錯而特錯了,兒子呀!你清楚了嗎?」

媽媽的一席訓話,把我講得一毛錢都不值,我多醜呀!媽媽必竟是媽媽,是我心目中偉大的媽媽,是我心目中尊敬的媽媽,孩子在媽媽的心目中,永遠是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這點孩子明白,媽媽可不會瞭解。

就是因為這樣,愛情與工作、工作與愛情,孰輕孰重?孰重孰輕?當然是全看你自己的選擇而定啊!不過最好是兩全其美囉!那是再好不過,可是,那是一種理想主義者,根本就不一定能作得到,那是一般人而言,不是在富豪之家,或大官巨賈就不必有這種顧慮了,因為他「她們有的是靠山,不用自己操心,更不用家人和爸媽操心。

我何方何能何德?想都別想,祇有自認倒霉的份了,為工作與愛情,愛情與工作,使我躊躇終日,徬徨終日,不敢輕易決定,看在媽媽的眼裡他當然知道,但她也知道,這是有關兒子將來終身的幸福的事情,媽媽必竟不是當事人,祇能從旁指導或建議,不能作主,否則將來後果如何?她也有責任呀!。

於是我就向媽說明我的心意。
媽媽說:「也好呀!方小姐還滿有見地的,哪麼你就告訴她吧,看她有何看法?」
於是我就把有關這份工作的事情告訴了方向。

他毫不猶豫地說:「去報到呀!騎驢找馬呀,先有一份工作做到再說嗎?你在軍中呆了那麼久了,不暸解社會上的複雜,而且你從來就沒有在社會上工作過、跟社會已經脫節了,現在你想一下子就想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那有那麼容易?請你認了吧!按時去報到吧!不然的話,錯過這個機會,又耽誤了時間,更划不來呀!你說是嗎?」

方向就是方向,她這麼幾句話,竟然把我方向的方向定了下來,我在電話中當面謝了她,讚賞了她,她高興極了,媽媽也高興不已,並說請她們母女過來吃個便餐好了,順便謝謝她,媽媽這樣交代我說。

可是,我還是猶豫,心中有如十五只桶子打水似的,七上八下,莫衷一是,不過時間不待我如此地拖延,祇好準備一下吧!按時前往報到就是了,準備去做個事務員助理吧!是日也,某年某月的一號,天高氣爽,氣溫適中,大概二十度左右吧!媽媽一早就把我叫醒,恐怕我睡過了頭。

我起床之後,稍事梳洗一下,吃過早餐,穿上媽媽早就為我準備好的那套,她認為我最適合的藏藍色的西裝,和那條白中有黑點的領帶,媽媽還在指指點點,我照了一下鏡子,覺得恰如其份,穩健而實在,給我今日初次見面的長官上司的第一個印象,也許會有點助益,也不一定。

連皮鞋和襪子,媽媽都替我注意到了,我的一身裝束和穿著都是媽媽為我一手打理的,在媽媽的眼中,我還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我該怎麼辦?何方!你該振作了,再不應該把你日常的生活都往三岔路口推啦!眼睛張大一點,骨頭硬撐一點吧!

手提箱呢?是那個我退伍時,部隊送給我的那個。007的黑色手提箱囉,媽媽為我擦得亮晶晶的,有點刺人眼睛,公司九點才上班,可是八點還沒到,媽媽就催我出門,並檢查我全身上下的行頭之後放行,真是感謝媽媽的大恩大德,妳老人家真是兒子的指南針,而不祇是指北針而已啊!

初春台北早晨的街頭,行人匆匆,天氣還是約在二十度左右,是個不冷不熱,而且又灑著春陽的好天氣,我興沖沖地提起手提箱,踏出家門,邁開人生的第一步,也是接觸社會工作的第一步,這一步對我何某人來說,是多麼的重要,又是多麼的憋心?從此之後,我何某人,就要和廣大的社會人群接觸了,是好是壞,是光明是黑暗,就全靠我的判別與作為。

方向自從那天在電話裡面,替我分析要去報到上班之後,就沒再和她連絡了,原因是恐怕太麻煩她。

天氣還是很溫和,這天擠公車上班的人並不多,經過三、四十分鐘的車程,我終於來到公司,門前不遠的站牌下車,東張張、西望望,找尋公司的門牌號碼,心裡卜通卜通的地跳著,終於踏進了公司的大門,經過守衛室,向裡面走去,來到一個辦公室前,看到裏面擺著幾張辦公桌,甚為整齊,一位年約四十左右的中年婦人向我走來,嘴裡說著歡迎!歡迎!

她穿的是件白上衣,藍裙子,髮後編著髮髻,看來十分大方雅緻,皮膚皙白覺得樣似貴婦形態,我向她再三地說著謝謝,她就領著我到科長室報到,在科長室裡聊了幾句話之後,科長把我帶到總經理室去報到,總經理就當面介紹科長及那位貴婦人給我認識。

總經理說:「這位是李科長,以後你就在他的科裡,這位小姐是何事務員,以後你主要的工作是幫助何事務員,並聽他的節制,處理事務科裏內外的事務。

總經理說完之後,就把我交回給科長和何事務員,請他們二位帶我到其他單位去走走,並熟悉一下環境,及公司安全人員等,完了之後,科長又把我交回給何事務員,我跟科長說聲謝謝了之後,何事務員領我回到辦公室。

接著何事務員自我介紹一番之後,就分配我的坐位,我是坐在靠窗戶的左邊、也是何事務員的左邊,同時交給我一張職掌表及辦公文具,並介紹辦公室的同事們認識,我的職掌是協助何事務員,處理事務工作之完成,及臨時交辦事項,覓生的工作從此開始去摸索去奮鬥,人生的另一個夢也從此去憧憬,是好是壞?就全憑你何方去開創,百尺高樓平地起,現在就看你何方是不是將來建造百尺高樓的材料了。

一天很快的過去了,我在下班的公車上,想著想著,總經理、科長是我的頂頭上司?可不是啊?而我頂頭上司,應該是何事務員才比較合理啊!,以後我得特別的要好好地侍候她才成,不的話「吃不完兜著走」。

當我回到家時,天色已經快黑了,媽媽問我這天的工作情形,問我辛不辛苦,我就詳實的告訴她,媽媽點頭說:「以後要敬業樂群,除了作好本職工作之外,更要與人好好相處,以前你是在軍中,比較單純,現在是在社會、在商場,面對的是另外一群人,你要去適應它,不是她來適應你,凡作什麼事,要主動積極,該負責的就應該負責,大男人要有担當,不要畏首畏尾,給人瞧不起,作好事情之後,要檢查確不確實?有沒有瑕疵,會不會出疲褸,然後再向長官回報,請示。」我們母子二人,邊吃晚餐邊聊今天的瑣碎事情,媽媽又提起方向來了,媽媽要我等一下打個電話給她。說說今天報到及上班的情形,我照辦了,電話是在客廰當著媽媽的面前打的,可是媽媽很快就閃進她的房間去了,避開聽到,我和方向的談話內容,電話是方媽媽接的,轉交給方向接聽。

我首先就問候方媽媽「好」接著就感謝她,她很客氣地回應我,接著就談到今天及工作情形,她讚賞我,並祝福我,今後有份安定的工作了,心應該安定下來,我再次謝謝她之後,就彼此說聲下次見,而掛上電話了!

時光過得很快,我在這家公司上班,一轉眼就是半年多了,正如方向所說的有些安定的感覺了,就連媽媽也感覺得到,可是我跟方向的情感問題,靜如止水,毫無進展,媽媽一連催我好幾次,我都哈啦的把她搪塞過去,媽媽無可奈何。

在我們彼此的幾次交往中,媽媽得知方向曾經有過男朋友,因為某種原因而分手,以後雖有過再次交往的機會,可是都沒有成功的緣份,而不了了之,所以就一直耽擱到現在,一恍就是好幾個年頭了。

何方又何常不是呢?自從秀秀因他丟掉了性命之後,他就心灰意冷到現在,其間都不敢去碰所謂「愛情」的問題,這看在他媽媽的眼裡,那是絕對不是一件值得鼓勵的事情,現在已經是老大不小了,再耽誤下去,就不大容易找到對象了,別人就會另眼看待你了,到時你要人家,人家可不要你了。

媽媽不時都用這些話來嘮叨我,我耳朵都快要塞滿了。可是我祇能聽她唸呀,人家說:「結婚好像看熱鬧,在裡面的人想擠出來,在外面的人想擠進去。」難道我現在想要擠進去嗎?假如真的擠進去了,會幸福嗎?會快樂嗎?以我現在這個能力嗎?我現在有這個本事嗎?我懷疑?我會給她幸福,給她快樂,對像就算是方向好囉!她是一個賢妻良母型的人嗎?我沒有十分的把握,雖然我們彼此約會了好幾次,我們祇是談些有關情感以外的問題,例如日常生活啦!時尚性的社會趨勢問題、電影、娛樂啦、文化、政治、社會種種啦,又如風水地理啦,他最感興趣,她的身體我連碰都不敢碰她一下,這是我尊重她那聖潔的觀念,也是我從秀秀那件事,發生過之後的警惕心作崇。

方向在我心目中,的確是漂亮,長長而濃密的秀髮,披在頸下的雙肩上,遮掩了小半邊的鵝蛋臉,白皙的皮膚,配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鼻子高挺,支撐著下顎的紅唇,整齊而雪白的皓齒,薄施脂粉,看來雅緻高潔,予人既大方又有序的感覺,不嬌揉,不做作,個性率直,做事果決快捷,身材高矮適中,體材胖瘦合宜,是位美人胚兒,可惜到現在除了何方之外,還沒一個要好的心上人兒,在她爸媽的心目中,她應該有一個好婆家,好老公才對呀!為何上蒼那樣不公平呢?是不是紅顏都是薄命呀!月老呀!妳該幫助她吧!完成她的期待。

到公司上班,一轉眼又過了半年多過去了,所承辦業務都十分的順遂,各級長官都特別的關照,何事務員也得到上級長官的賞識,調整為本科科長,而何方本人也順理成章地晉升為科內的事務員,這消息振奮了媽媽和方向、方媽,及何方亦有榮焉。

何方與方向二人,意見十分融洽相投的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傳到呂品的耳朵裡去的,這大概因為他讀的是哲學吧?能知過去未來的本領,記得前些日子和他相遇的時候,略略的告訴過他,有關和方向這項丁點兒消息而已,他就能憶測和分析得如此之準確,那也不是奇怪的事,因為他有這個本領嗎?那天所聊的種種切切,給何媽媽知道了,何媽媽就說:「何不請呂先生到家裡來呢?「現在彼此住得也不遠嗎,把呂先生請到家裡來坐坐聊聊呀!」




我說:「好呀!」
於是,我就特地將話轉告呂品。
呂品就一口答應了。
媽媽進一步地說:「那就把方小姐和方媽媽都請過來好啦!因為方伯伯公幹在國外,所以以後再請他好了。
我說:「那就辛苦媽媽了!」
媽媽說:「那也沒有什麼嗎,那你趕緊先去訂好幾個菜,媽媽再做些餃子、鹵菜不是就夠了嗎?」媽媽說著露出了高興的表情,顯得格外的活潑可愛。
那天是假日,不但呂品請來了,連他的夫人都一起請來,真是難得。那天在家裡的便餐,充份展露了何媽媽確實是位廚藝高手,除菜餚豐富之外,更是色香味具全,深得方媽等人讚譽,因而在用餐中,氣氛特別融洽熱鬧詳和,何媽媽更是開心,臉上光彩無比,餐後稍敘後,送走了來賓。

媽媽就對我說:「今天的狀況,你應該了解吧,呂先生幫忙很多,也替你說了很多好話,以後你就要積極一點呀!不要再讓媽媽操心。

我唯諾著地點點頭,其實呂品講的一些話,他心裡有數,那是硬著頭皮說的,那就是秀秀和我的事情,其狀況猶歷歷在目,我怎麼會沒有警覺到呢?當然發誓和咒語是一種舊社會腐化的思維產物,是用來唬弄一些販夫走卒和市井小民的,相反的;一般知識份子及較高層社會,對一般的誓言及咒語就較少被注意,因此呂品講的那些話,有跨越過低一層次知識思維與情感方面的領域。

方媽媽為了表示她一點誠意,及表現她對廚藝的心得,叫她千金方向電話,邀請我們母子及呂品夫婦們到她家去吃便餐,我回應她說「如果不加班的話,一定會前來拜訪。」
因為近來本科的何科長高升之後,企圖心旺盛,意志力也很堅強,對公司的業務推展,更是倍加努力,工作真是忙不過來,且助理人員也尚未到差,科裡科外的事情,東奔西跑,不敢稍懈。競競業業地工作,深怕有所閃失。

呂品來常電話,都說找不到我,把我數落得莫明其妙,我也無可奈何,人生嗎就是這樣,「為名忙、為利忙、忙裡偷閒,意味長」有空嗎?偷偷閒也是一種心靈的享受呀!未常不是一件好事,那是兩者兼顧的好辦法。


在我上班之前,方向的爸爸調國外去服務的,兩個哥哥也已經有了家室,搬到南部去住了,不常回來,因此方媽媽就更需要方向作伴,方媽媽好得有個女兒,否則她更是寂寞,我爸爸遠離我媽媽身邊,我媽媽就比較可憐,已沒女兒,一個有名無實的丈夫,無可奈何,好在我媽堅強,不過偶而我體會到媽媽的傷心,寂寞與孤單,所以她常催我快點結婚,可是我就缺少這份勇氣。在這方面和爸爸比起來,我確實遜色得多,缺少進取心,不但是畏首畏尾,顧慮這、顧慮那,難怪媽媽一天都在念我,我需要加油,充氣更需要加強膽識才成。否則!這輩子做王老五做定了。

燠熱的暑假將近尾聲,各學校紛紛準備開學,方向曾經在某國小任過教職一段時間,因某些原因向校方請假到今年暑假開學為止,要回到學校去恢愎老師的工作,方媽媽捨不得她去上班,幾經折填,還是去上班較好,方向從來就是一位善於果斷的人,在電話中和我商量,祇是聊備一格而已,何方打從心裡就這樣地臆測著方向,先前打過來的那通電話,是假意、真情?還是真情而假意呢?

何媽說:「你別這樣地抹黑人家,人家好心地把事情告訴你,請教你,你反而酸了人家一下,真是要不得,與人相處,看在彼此的誠實,知道嗎?方向將來是不是何家的媳婦,現在不得而知,假如將來是的話,也是你們何家的福氣呀!孩子!你以為呢?

「啊!媽媽,我才講了她兩句,妳就替她講了一大堆,真是太感謝媽媽了」,何方無可奈何地向媽媽這樣地抱怨著。

暑假終於結束了,炎熱的夏季亦將遠去,方向回到學校去上班,方媽媽一人在家倍感寂寞,鄰居又不儘熟悉,因而常邀何媽媽過去串門子,或湊上一腳,因此無話不說,無話不談,如此免不了聊到何方及方向的事來,雙方媽媽都有這個意思,唯獨當事二人,興趣缺缺,究竟是什麼原因?實在是急死二位老人家囉。

還有二位男方家長呢?因為都不在家,所以無從瞭解,也無從拿主意。
何爸爸因為任務出差之後,至今有好些年頭了,知不知道也無所謂了。
至於方爸爸時常有電話打回來,大概的情形,他也已經知道了些,用不著再操心,他知不知道的問題也無所謂了。


自從何家和方家彼此有了來往之後,且何方與方向也已經走出家門去上班了,方向無拘無束,思想和行動也自由得多,有時間可與何方見面聊天。可是,何方因為工作較忙,和以前秀秀的事情曾經也立下重誓,所以戒懼之心,特別的嚴重,樣樣都採取防守的態度,讓方向起了疑心,縱然二人有時熱情到相擁在一起,甚致情近烈火燃燒之際,方向也已經像一只馴服的小綿羊似的,躺在何方的懷裏,含情脈脈,何方還是臨危不亂,像柳下惠似的無動於衷,令方向大失所望,認為何方是那種沒有能力的人,嚎啕大哭起來,把何方弄得滿頭霧水,一時不知所措,場面十分尷尬難堪,甚致快到分手邊緣。

此中兩位青年人之男女之事,不比其他問題,三言兩語就說得清楚的,男女之間情感的問題,「剪不斷,理還亂」,解釋有時也會愈描愈黑,甚致誤會更深,更不好處理,可是,不說清楚成嗎?尤其在戀愛中的青年男女,更是動軋得咎,愛的時候,愛到入骨,可是,到了恨的時候,恨到皮開肉綻,也無可奈何的啊!有理都說不清,尤其在那個時代,那個環境,說出來,更是貽笑大方,因為何方和方向二人,曾經都有過不止一次的戀愛過程,所以在容忍度,比較深厚些。   

何方曾經因秀秀在馬來西亞情殞之後,因為良心發現,且虧欠了秀秀太多,當著呂品和眾人面前,發過重誓的,大丈夫嗎?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莫說是重誓,更不是兒戲,更須要慎重其事,更須要遵守諾言才是,所以何方在這個誓言的約束下,對愛情這門子事,舉步維艱,欲振乏力,因為方向到現在還不十分瞭解,因而惹起了方向不悅,甚致分手,應該是合理的解釋範圍。

此事何媽媽和方媽媽都看在眼裡,可是都不好作聲,祇得觀察一陣子再說囉!

因為方向回到原來任教的學校去上班了,那是她傷心過的地方,本來不想回去的,可是因為工作不好找,想另調別的學校也不容易,所以才硬著頭皮回去囉。那祇得回憶好些年前的事了!

「方向剛從學校畢業後,被分配到這個學校來任教,因為那時年輕識淺,且又是初來乍到,環境生疏,予人有可乘之機,不幸就碰上比她年長的學長,每天都在假獻慇勤來追求她,她因一時失察,一時大意,一時疏忽,就上了他的當了,因而使方向十分的懊惱,傷心不已,甚致曾經有過想輕生的念頭,就是因為此事,請假在家休息很久,而沒到學校去上班」。

不過原來那位欺騙她的壞蛋,因為這件事,也曾受到嚴厲的處分,已經調離這個學校很久了,現在方向回去也沒有什麼扞格了。事過境遷,人們的記憶早已淡忘,已經是陳年舊事,又何苦去挖掘它呢?所以那是沒有必要的,而何方與方向二人,應該要有:「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現實狀況與觀念,來接受彼此真誠的情感才是。更不必懦卻,甚致左顧右盼而耽擱青春,糟蹋了感情。

  可是,何方因為秀秀回馬來西亞之後情殞於他,直到今天渡過了好多個年頭,還是耿耿於懷,祇要一想起秀秀來,就像抓狂似的,神不自主地亂說一通,這個毛病祇要他身邊有女人在,就乖乖的不會這個樣子,他媽媽說:「何方這個毛病是最近才有的,以前都沒有過這樣的毛病,這是什麼原因?使人擔憂,這是心理作崇嗎?還是太想念秀秀的關係?

  這種作法也許是何方對秀秀的一種補償吧!也或許是報應?令人疑惑,因為何方心知肚明,他的確虧欠秀秀太多,是嗎?這就叫作補償嗎?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吧!沒有女人在的時候!說幾句瘋話,等有女人來到他身邊之後,就不說瘋話了,這是什麼話嗎?人家隨便猜就知道呀!分明是在裝瘋賣傻嘛。

  對秀秀的補償要有具體的行動與作法,就是潔身自愛,替秀秀守節,不隨便在外隨意而為,自始至終,都要有對待秀秀和對你自己的那份真情一樣,才是唯一可行的踐諾,否則前功盡廢,這份情牽馬來的假戲也別再上演了,再演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否則那是一廂情願,準此,何方內心的矛盾與痛苦,是可以理解的,何方是母命難違,也是早就已經種下情種,與情牽馬來有關事實,這就是前因,而後果呢?當然要何方自己來承担,補償嗎?又如何補償?人說:「活債易償,死債難還」,這是一語道破,再怎麼還也是還不清,因為世界不同,陰陽兩隔?這事的確不好辦,可是,也不盡然,可以請道士或法師來處理,不是很好嗎?

  再說吧,遵從母命,何方如果向方向求婚,方向答允了,何方內心會如何去想?因為秀秀對自己付出的真情,到今天己積鬱成一個難以解開的結了,這個結與日俱增地纏繞在何方的心藤上,如果是這樣無日不與的地纏繞下去,終有一天會使何方受不了,其時何方就會變成秀秀靈魂中的俘擄,何方作起什麼事來,都會有秀秀的影子出現?這就是何方情牽馬來的一個事實體現。

  讀者諸君,以您的見解又會如何呢,不會發生?會發生?或已經發生了呢?如何媽媽所說的種種,以作者的體認,事不論大小,祇要能夠上對於天,下對於地,又能暸然於胸,而無愧對於人者,則無所謂補償,有虧欠就要補償,心則安矣,何方與秀秀年輕識淺,錯雖有錯,唯經解釋,且經雙方家長同意經過陰陽婚配儀式,應該給予體諒,無須自責或他責過甚,以事無補,反而弄巧成拙,正在為何方與秀秀陰陽婚配的情感糾纏得不可開交之際,方向夢見爸爸突然地回到他自己的家中,給方向和何媽媽嚇得一跳,何媽媽欣喜若狂地緊緊地抱住她的丈夫久久說不出話來,何爸爸真是保密到家,在神不知,鬼不覺的狀況下,悄悄地回到自己的家,一時覺得人生如夢、夢如人生。正如水調歌頭所說的,「人有悲歡離合,月的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何媽媽當會有這樣雅興來融合何爸爸的歸來,「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何媽媽今天真是有若喜在天上人間一樣,飄飄欲仙地感覺才是,此時的何方也許正在忙著處理公司裡的事也不一定啊!他根本就不知道老爸此刻正在家裡等著他回來共進晚餐呢?

原來那是在做夢!夢到他爸爸和他的現況,甚致和他媽媽的生活寫照一樣的狀況。當夢醒了之後,何媽媽就會空歡喜一場了。

  何爸爸在夢中回來是偶然的,他本人根本也不知道要回來,當飛機在松山機場降落的剎那,他才覺悟到這裡曾經是他熟悉的地方,出去時,不是在松山機場出去的,那是在金門前線乘著橡皮艇出去的,橡皮艇裏,祇有他們一組三人,什麼東西都沒帶,就上船了,當時何媽媽也根本就不知道,因為她不在金門,而是在台灣?何爸爸一出去就是好久好久!那是使命,一點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何媽媽,還不十分了解自己先生的身份,這身份是跟普通人不一樣的,樣樣都須要小心,不然洩露了自己的身份,那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不祇害了自己,更可能也危害了國家,那就是要做好保密工作。

  何媽媽為了歡迎自己丈夫回來,當天晚餐準備好一桌豐盛的菜餚,來慰勞多年來丈夫在外的辛勞,並請來鄰居張豐作陪,席間氣氛熱烈而融洽,好不高興,餃子宴,鹵鍋大拼盤,那是何媽媽的拿手好菜,何方還沒回到家,老遠就聞到那熟悉的香味,一下子就飢腸轆轆,口水都快流下來,心中暗想,今天是什麼日子呀!媽媽加菜呀!當何方的腳踏進家門的剎那,猛然地看見爸爸正在吞雲駕霧大口、大口地抽著香煙,煙霧裊裊地散發在整個客廳,何方快步衝上前去,緊緊地抱住爸爸,父子二人好不快樂,何爸爸仔細地端詳著自己的兒子說:「英俊瀟洒,相極你祖父年輕的時候」「在那裡上班呀?工作還好吧?什麼工作?」

  何方聽過爸爸關心的問話之後,就將公司的工作情形,概略地向爸爸報告一遍,何媽媽也在餐桌上,談起了兒子何方和方家小姐的事情來,何爸爸大為高興地說:除了上班的本身工作要努力之外,對方家小姐的事情,也要好好的努力加油,在夢中團圓,那實在太好不過了!
當夢醒來之後,一切都恢復正常,何方因為公司工作太忙,所以有時連連加班,甚致根本就下不了班,因為景氣太好,進出口業務太忙,必須睡在辦公室,不然的話,耽誤船期,反而不好,此事傳到方向的耳裡,就大為緊張並說:「什麼公司?忙得這個樣子,要睡在辦公室裡加班」而衍生方向心裡的懷疑,這!是不是何方的藉口不回家,逃避現實了事?方向心裡孤疑不解,遂向媽媽吐露心聲,方媽媽遂催促何媽媽,事情儘快進行,別讓兩個年輕人美好時光荒廢流失,何媽媽稱是,並向方媽媽解釋一番,以除疑慮。


日子過得真快,學校開學迄今,己經有一段日子,方向的回校教學生涯,也慢慢地適應了,並步上軌道,習慣多了。何媽媽有一天帶著隔壁的杜媽媽到方家拜訪,並將處理經過,分析作為四點來進行,到時會提早通知方媽,請方媽配合,方媽點頭稱是,並配合進行。

何方與方向二人必須親自到馬來西亞去,迎娶向秀秀的冥牌,並應依照在地風俗習慣處理何方與向秀秀冥婚事宜。回台之後,供奉在何家適當位置,並向向秀秀說明原委,上香祝禱,招其魂歸何家,歸宿有所矣。而且在未迎娶直前,必須按照古禮,請媒說撮合,送餅下訂。

擇好良辰吉日,何方與方向二人,請親到馬來西亞至向府迎娶,在是晚十一時之前,祭祖成禮,媒人牽捧秀秀牌位送入新房,並說吉利話,何方是夜均應陪秀秀之牌位成親,房內一切佈置擺設,與正常迎娶禮儀一樣,不得有所差別。

為避免此事可能衍生無謂之困擾,秀秀之冥婚儀式,按照馬來族結婚或冥婚的禮儀來進行,較為妥善。

  所謂冥婚儀式,經查遍相關資料,並無可資參考的記載,不過筆者透過查訪,詢問經常來往與馬來西亞之間,旅行社導遊先生告知說:「馬來西亞有很多族群:如沙撈越的卡揚族塞芒族,薩曼族等等的眾多族群,組合成為所謂的大馬來族,在這大馬族來的結婚的習俗中,細節方面,雖各族稍有不同,唯大原則還是沒有多大差異,脫離不了都是在夜間舉行的多,無所謂冥婚陽婚之分,陰陽配婚等儀式。

不過最值得一提的是馬來人結婚儀式,很複雜,真可謂好事多磨,整個婚禮進行要經過四天,四個步驟,經過第一、二天的隆重儀式之後,第三次的「並坐禮」中最為熱鬧,最為隆重的一天,在舉行「並坐禮」的前二、三天,還有「飾髮」和「染手掌」的儀式,因秀秀的大媽是馬來族的望族,秀秀雖已經不在了,但是這個禮儀還是要做,不過要請替身新娘來做而已,可要花不少銀子。

第一要全族人都來參加舉行野火大會,以示隆重莊嚴,會中要請酋長對天庭請示,說明替身的來龍去脈,是要全豬,全牛、全羊各一只供為祭品之用,祭完之後,供全族野火會族人吃用,替身者身穿的全身五彩裝,沙龍、頭戴鳳冠,身穿婚紗等,替身都雙手捧著由酋長寫好的奏章,馬來文奏帖奏請神靈知道,某某人已由天上聖君召回,不能親自前來和陽間的某某人舉行結婚典禮,特奏請天上聖君恩准本人代替某某人代行婚禮,請天上聖君鈞鑒允准。

  該儀式是在夜間舉行,與台灣相同,也是在夜間子時前,同時新郎此時也要親自到場,穿著禮服及皮鞋掛彩帶,儀態端莊,並由新娘父母引導,出席此項由酋長主持野火會,也是婚禮,並向族人宣布娶某某為妻,此時替身新娘必須戴上由酋長畫有符咒的面具,顏色為藍黑二色作成,畫有青面獠牙的圖案,看來有點怕人,同時新郎也是一樣,戴上和替身新娘同樣的面具,陪同出席的岳父岳母出場,但岳父母則不必戴面具,四人同站在酋長面前,面向台下,替身新娘站在新郎的左邊,馬來族人以左邊為大,單數為吉利數字,女人為大,家長是女人,並以太陽比作是女人、男人是月亮、大陽發出的光熱、照射到月亮,月亮才會有光,然後才會有孩子,而孩子比作是星星。

接受酋長宣讀替身的原因,酋長宣示之後,被替身新娘的媽媽送給替身新娘一包用白紙包好的禮物,內容有紅布、糕點、白酒、芋類等,同時送給酋長及在台上觀禮的人員及族長等各乙份,送完之後,主持冥婚儀式的酋長,當眾宣布取下面具,接著新郎也退下,並取下面具,其他的人也次第的退下,此時被替身新娘的爸爸媽媽,向全體參加此項冥婚的族人行三鞠躬禮致謝,此項陰陽婚禮即告完成,皆大歡喜,大家都點燃了手中的火把、唱著馬來歌,跳著馬來舞,新郎此時也要一起參加跳舞。

何方此時身不由已,成為當晚的焦點人物的新郎貴賓,那還用說嗎?而陪新郎去參加典禮的,真正未來新娘方向也陪同新郎一起參加跳舞唱歌盛會,不會跳也得跳,拉黃包車也得拉!不然的話,他又要做孬種,那可丟人丟到底,好在何方在那個場合裏,非常的爭氣,不但硬著頭皮的大跳特跳,而且儘量地大作公關,逗得全場來賓歡聲雷動,大家為他鼓掌叫好,並不時大吹口哨,敲擊聲音大作,連帶秀秀的大媽、二媽及向榮臉上也拈光不少,可謂賓主盡歡的一場冥婚大典,若與台灣相比,有天壤之別。


由秀秀大媽帶來的大批食物,如白酒、糕點、芋類、野味等供應無缺,大家酒醉飯飽之餘,當然高興啦!大鑼大鼓也敲得特別的響,大家參加今夜的冥婚大典完滿地結束了,各族群來賓紛紛賦歸,有的回到他們的竹屋,有的回到他們的草寮,有的回到他們的山洞及洞穴等,大地回歸寧靜,山林回歸寂寞,而秀秀的爸爸向榮曾經傷心頹喪過的心情,也稍為平復,算稍為補償虧欠秀秀的一些心意,但仍嫌不足,卻已盡力而為了,致以何方對秀秀的歉疚之心,則稍為寬懷,而下一步驟,如何把秀秀的牌位娶回台灣,娶入何府家的事,那就靠大家合作與努力了。

  秀秀的大媽為這次冥婚,付出了相當多的努力,因她家是馬來族的望族,不但要顧到裡子,同時也要顧到面子,因而公關與輿論是不可缺少的,就在這冥婚的第二天,馬來西亞沙撈越和吉隆坡各大報章,均以二版頭刊出馬來西亞,有史以來冥婚辦得最為隆重的一次,有聲有色,有慎終追遠,源遠流長的意義,對馬國先聖先賢文化之尊崇,以「逝者為大」,文化之尊重與宣導,大加讚揚,對於厚生教育亦有莫大裨益,應以提倡,輿論應以支持等等,由於上的評論,得知馬國文化從早期的野火會,替身冥婚與現在的禮儀文化之推行,與台灣之風俗習慣之冥婚禮儀,是有所差異的,不過與台灣的原民文化,就略有所同了。

台灣的一般漢居文化,婚姻配對之婚禮大典,全部都是在白天舉行的,同時發給來賓禮品,是用紅紙包的,而馬來西亞是用白紙包的,白紙在台灣的風俗習慣是不吉利的,而馬來西亞無論陽婚,或冥婚都是用白紙來包所有禮品等物,這是與台灣大大的不同,還有就是婚配儀式,在山林野外進行,敲鑼打鼓來慶祝,與台灣的風俗習慣也是大異其趣,大夥點燃火把請酋長來主持冥婚禮儀進行,同時可以請替身新娘,穿上紅紙做成的婚紗禮服,長靴、鳳冠等,真是隆重得可以,堪稱天下奇聞,人間少見。



 因為何方是外籍人士,同時又不住在馬來西亞,此次冥婚不但秀秀的爸爸,向榮對他的妻子大娘,做出了向秀秀虧欠補償外,更對馬來原文化做出貢獻,深獲好評與讚許,對排華情緒稍有冷卻作用。而何方呢?覺得對秀秀補償得還是不夠,覺得此生對秀秀難了補償心願,姿態放得特別低,隨女方安排,入境隨俗,入門隨緣,致以何方的好友呂品是隨同何方一起去作伴郎,也表示讚同的說:「這樣很好啊!一來可表示男方寬宏大量、二來可表示我中華民國對馬國先古文化的尊崇:三來對現階段排華情緒,有冷卻作用,四來對秀秀又有補償的心意,這是一樁兩全其美的做法。

  此項離奇曲折的冥婚禮儀,在馬來西亞吉隆坡成造成的深遠影響,對今後台馬之間的友好程度,獲益良多,接下來的:何方又如何將秀秀的「新娘牌位」娶回家中供奉?然後才心安理得地娶回未來的陽婚新娘方向?高高興興地進入洞房呢?這!!不但是何方個人的責任,同時也是秀秀的大媽、二媽、秀秀的爸爸向榮也感到棘手的問題,而伴隨何方同行的呂品,在大學時,念的是哲學,對陰陽八掛行為準則,也略有心得,對此項事理的分析,當然胸有成竹,乃向秀秀的爸爸向榮建議說:「為免得大夥或秀秀在旅途上勞累,千里跋涉,請向老爺子包下一架專機,妥辦有關事宜。」向榮聽了之後,覺得十分妥當,乃告知機搆的相關部門:「選訂良時吉日,向馬航冾商包機事宜,準予施行,克日將秀秀終生大事,辦理妥善,不得有誤」,本人也將隨機前往,以示父女情諠,大娘、二媽及相關人員亦應隨行,機構內全體員工放假乙天,並在大禮堂佈置靈堂,供員工們悼唁,明令規定每年此日,定為「秀秀日」,設立秀秀基金會,為本國貧苦孤兒盡一點心力。
   
   當是日方向及方向、呂品等五人,在馬來西亞由該族酋長主持的向家嫁女冥婚典禮之後,方向等隨將秀秀的牌位,由向 榮等家陪同乘專機返回台灣,暫停松山機場停機坪。俟午夜時分,才能將秀秀牌位娶回何家,依冥婚儀式進行,並由新郎官方向,親自宣讀其對愛妻秀秀的祭文,

祭亡妻—秀秀文
    呜呼!呜呼!謹訂於中華民國 年 月 日,夫何方於台北市自宅,設置靈堂致祭於吾妻秀秀靈前,祈請蒞臨鑑償,愚夫何方 為汝略備時餅,素果、冰品,巧克力等清酌之奠。敬希吾妻魂兮歸來享用。

  秀秀自汝被令尊帶返馬來西亞之後,就杳無音信,無處尋覓,使我倍加思念,日不事餐,夜不思眠,痛苦異常何方雖沗為指北針雅號,然亦無從知悉汝之芳踪,我妻天生麗質,聰敏過人,方自嘆弗如,虧欠汝者有之,而於心不安者更甚、更慟矣。

  然未幾之時,開汝病歿馬來,方初不置信,再聞噩耗、不勝悲悽,吾妻貌美體健,去何速也,天嫉英雌,何其悲慟,令方搥心頓足而獨喘於塵世,苟延賤命,孤寂難涯,不如與妻攜手共行,同赴極樂,豈不快哉?

  秀秀,我何方既遵守令堂約訂,於日咋攜同方向,至貴府迎回汝的靈位,供奉於我何家堂屋,敬希吾妻在天之靈有知,返回依棲汝之牌位處安息,並祈佑我合家平安,諸事順遂,謹此敬告我妻向秀秀之靈前,愚夫何方謹祭:尚饗!

  當何方讀完祭文之後的剎那間,祭壇附近,一陣冷風吹過,屋內外所有的照明燈炬,包括蠟燭在內,全部熄滅了又亮,亮一下又熄滅了,一連二、三次都是這樣,令在場的人,無不感到訝異,寒毛直豎,而且竊竊私語。

  好在何媽媽膽大心細,撐住現場的一切,充份表現出北方大娘架勢,以是她帶領算半個親家公,親家婆,酋長等一行十餘人,巡視二位冥婚者新房,秀秀的爸媽目睹生情,而潜然淚下,其他隨行者亦泣不成聲,不敢目賭梳粧台上點燃那雙大紅蠟燭,令人難過而鼻酸,昔日掌上明珠千金女,今成片木一塊置堂前,其不悲乎?


時近午夜,人靜更闌,媒婆仍與向府人員護著秀秀的牌位,手中持著香火,說著如下的祝詞:

  秀秀:今夜是跟何府的何先生,結婚大喜的日子,我李阿珠是妳的媒婆(女方),今天你爸爸、大媽、和你的親生母親,馬來族的酋長、頭目,親友等多人,護送妳到何家來,妳爸爸怕妳跋山涉水,太過辛苦,而包了一架專機給妳坐,送妳到台灣何府來,也就是妳童年玩伴何方的家裡,妳婆婆何媽媽也叫我担任妳的引導人(媒婆),送妳進入洞房,祝福妳和何先生新婚快樂幸福。

    李阿珠媒婆講完之後,已經接近午夜了,街坊及鄰居人們,大多打烊休息,秀秀的爸媽及酋長們等,仍在本村司令台招待所,接受何家為他們準備的夜宵,何方全日上下奔簸,忙裏忙外,備極辛勞,是天之降大任於斯人也,必須……

    秀秀的爸爸一行人等,用完招待的宵夜之後,連夜乘專機返回馬來西亞僑居地去了,此項冥婚大典,暫先完成大部份,此時媒婆李阿珠捧著秀秀牌位,點燃一枝香,到新房去放下粉紅色的蚊帳,把新娘的靈牌,送進新房的新床舖上,蓋上由她大媽送的那條白色被鏄,冥婚新房和其他的新房一樣的設置,梳粧台上仍舊足燒著一對大紅蠟燭,新婚氣氛濃厚,媒婆李阿珠在新房逗留了一下子,就把房門掩上,離開了新房。

夜仍然靜悄悄地下著絲絲細雨,使人稍感有點寒意,此時何方略感睏倦,回到他今晚和秀秀二人所共有的新房,人生在世,有如駒光遇際,有此冥婚之喜,此生難得,在何方來說他的心特別的感到悲悽,從新房的窗子望了過去,外偭一片黑漆,沒有蟲叫聲,也沒有狗叫,一片寧靜,萬籟俱寂。天空上還是飄著毛毛細雨,好像替秀秀垂淚般地哭泣著,今夜的新郎身寒,心更寒,眼看著新床舖上放置的一塊木片,上頭綁著一塊白布─秀秀的靈牌,心中湧著哀情……。

不覺間潜然淚下,眼前隨即浮現出,他和秀秀的童年往事,回想起於並和秀秀儷影雙雙,快樂而又甜蜜的一些日子時,更是淚洒新房,坐在床沿,意欲想和秀秀聊聊,重溫舊夢地回憶一些往事時,奈何人世兩隔,無言以對,祇能默默地自我解嘲一翻,或自言或自語,期待著秀秀能現身眼前,再目睹她為日的風采是否依然存在?臉蛋是否更為姣好迷人?一了我何方相思之苦,奈何百言枉廢,新房內仍然寂寞依舊,回憶空留,此時的何方有如萬箭穿心,痛徹心屝,痛苦難耐,於是一些和秀秀的前塵舊事,又一幕幕地湧現心頭;使得何方更加悲傷得不能自抑,乃和衣地伏在床邊小憩。

朦朧閒在似睡非睡的當兒,雙眼正想看看梳粧台上正在燃燒的那兩枝紅蠟燭時,誰知那兩枝紅蠟燭被一陣冷風吹滅了。何方一時毛骨悚然地打了一個寒噤,房間突然地黑了下來,秀秀平躺在新舖上那塊靈牌,似在放著螢光似的樣子,慢慢地移動著,向枕頭上靠攏上去,打直地平躺著,擺放得好好的,此時何方正在似夢非夢的,自己也打直地躺在枕頭上,身體和秀秀的牌位並齊,躺著在秀秀的身旁。

何方此刻睜著眼睛,掃瞄了一下房間週遭時,兩枝紅蠟燭仍然地燃燒著,但是忽明忽暗地閃爍著,耳邊不時聽到秀秀的嘆息聲,於是何方再也忍不下去了,問著秀秀說:「秀秀,我是何方呀!妳還好嗎?我很想念妳,妳為什麼要走都不告訴我一聲?我知道,我很對不起妳,欺侮了妳,我現在非常的後悔,我很想向你懺悔,不知道妳肯不肯接受?原不原諒我?我並且願意跪在妳的面前,向妳賠罪好嗎?秀秀妳答允嗎?

秀秀此時聽了何方這些話之後,一時也心軟了下來,緊緊地抱住何方,此時何方確感覺到是這個樣子,同時也叫何方別儍了,她沒有在怪何方,這是她願意的,同時她對他的爸爸,也是這樣說的,請何方寬心,同時她也己經嫁入何家了,嫁給何方做妻子了,她很認命,秀秀說著說著,又緊緊地抱住何方不放,往她的懷裏靠緊過去,使得何方差點喘不過氣來,兩個陰陽廻異的青年情侶,首度地在洞房花燭夜,同眠共枕,共度良宵,你說是快樂?是苦澀?是甜蜜?祇有秀秀和何方兩位當事人內心才知道。這是上帝賜給他們倆人的最傷禮物,就是人生特有的美夢。


此時秀秀和何方二位隔著世界的年輕情侶,正在新房裡打得火熱纏綿之際,房裡的外面,仍然是冷清一片,冷風兒吹打在玻璃窗上,也是輕情情意兒,悠悠地撫摸著窗縫而己,沒有任何嚮聲,而給了這小倆口,更為放心地,自在地傾吐,衷曲,彼此內心知道,他們二人都是在睡夢中的思慕之情而已,與實際的作為廻異,此際雖有千言萬語,還是感到夜短情長的遺憾,無法儘情地遂意一了渴望,四更將盡,五更屈臨,秀秀即將告別方向,依依不捨地返回她藉於棲身安息的靈牌位置。香爐裡那枝香火,依然還是燃燒著,好溫暖!好溫暖!地棲附在那塊靈牌,輕輕地委身在那枝,仍然地散發著,裊裊的煙霧裡,飄渺著,飄渺著,其翼若垂天之雲,背負蒼天!飛呀!飛呀!其何樂也,我將飛向蓬萊仙島,飛向極樂世界,那是眾仙聚集之所。

而何媽媽在得知媒人婆李阿珠把秀秀的冥婚靈牌送進新房之前,就再三叮嚀兒子何方說:「秀秀是你最愛的童年玩伴,你也是秀秀最愛的童年玩伴,今夜是你們二人期待而又喜歡的大喜的日子,你就要以剛正凜然的大丈夫氣慨,謙和態度和秀秀團聚,並好好地善言安慰她,並轉告她,媽媽是十分歡迎她的,祝福她的,她己經嫁給我兒子做媳婦了,她就是我們家的一份子,今後大家都要為這個家而努力,為我們這個家而付出,不分彼此,大家團結一條心,兒子你聽到了嗎?

等一下,你把媽媽對她所講的這些話,帶進新房裡去,誠懇地告訴秀秀知道,媽媽對她的關心,何方聽著聽著,他媽媽交待這些話時,突然地甦醒過來,雙眼睜開一看,一對放在梳粧檯上的紅蠟燭,依然紅紅地燃燒著,昨夜睡在枕頭上秀秀的靈牌,已經不在床舖的枕頭上了,我隨手地翻一翻那條她大媽送給她的那條白被單時,秀秀的靈牌,是被放在白被單的套套裡面。

這時天已經大亮了,太陽已經從東方升起來,昨夜留在夢中的記憶,依稀仍在媽媽催速我,快點吃早餐,吃過早餐之後,把房間整理一下,把昨夜的心情收拾起來,擱置在一邊,快點回到辦公室去消假上班,人生就是如此,昨日的事,已經過去了,今天的事,更須要我們去面對,去努力,去奮鬥,在人生的舞台上,就好像演戲一樣,你在夢中有我,我在夢中有他,但當這個夢醒來之後,接著又是另一個夢在開始,夢中之夢,就是這樣地循環著,傳遞著,替換著,這個夢更替著另一個夢,是何其值得珍惜與眷戀,因為有了他的夢,也有我的夢,人生才會更美好,像紅花點綴著綠葉一樣地可愛,人生才會更自然,更美好,更充實些,不然的話,假如人生沒有了夢,生活會有多枯燥?生命會有多煩惱?秀秀與何方情有所屬,心靈之夢自靈通了。你說是嗎?讀者諸君,您以為呢?


本小說演化至此能否給予同情?秀秀在花樣年華因情早殞,乃父已以贖罪之心,來補償秀秀的一切,可謂為人父者,內心哀慟,不言可喻矣,並為秀秀成立基金會,並將任秀秀媽媽為基金會董事長等等組基金會成立事宜,所需經費由本機構每年盈餘項下支3%編列預算支付。現在先由公司的員工福利金項下撥付伍拾億元,作為辦公之用及濟助貧困孤兒之用,紀念愛女秀秀,這是偉大的善舉,慈悲的胸懷,大愛的表現,值得社會喝采支持,使我們的社會更祥和、更健康,更進步,更有人情味。

何方為戀念童年玩伴之可愛、天真無邪,青梅竹馬,懵憧成痴,及長竟鑄成大錯,導致秀秀情殞馬來,悲慟之餘,仍一往情深,難予釋懷,乃賦七言詩乙首,以兹悼念

  身繫馬來心在台,魂歸故土釋情懷。
  迢迢千里關山路,方盼我妻入夢來。
       愚夫: 何方  敬題。  年  月  日

的確是情牽萬里,從馬來西亞來到台灣,路途遙遠,關山重重,崎路漫漫,雖然其時交通有飛機,輪船,不用跋涉於途,可是:還是要諸多轉車轉機,入出境等手續,也是挺麻煩的呀!致此雙方都配合良好,何家和方家妥善處理好迎回來秀秀的牌位及相關事宜後,二位新人何方與方向,隱藏在各自內心的罣礙,如何方在秀秀的追悼會上,在大榕樹下的土地公面前,眾目睽睽之下,發下重誓、咒語等,亦會得到有效地解脫,何方與方向各自內心不良的虞慮疙瘩等,同時也會袪除,心安理得地實現他們的理想。

何家和方家共同的難處,接下來的就是何方與方向兩位年輕人終身大事如何去安排了,方爸在接獲方媽電話告知,與何家雙方決定的日期之後,亦準備動身回來主持么女婚禮,何方兩家,皆大歡喜,百年好合,結成親家。不過為遵守政府號召,克難時期,一切從簡,除敦請某某某福証之外,均以梅花餐宴客,熱鬧一番。隆重地完成了何方與方向二人的終身大事。

  呂品為了祝賀何方兩府連婚之喜,仍即興寫了七言古詩一首,以資慶賀:
 
何方兩府結成親,此項姻緣天註定。
都是軍人世家子,增產報國豐年慶。
呂品暨全體童年玩伴 敬賀  年  月  日

就作者本人所知,在某甲所謂台灣版的冥婚經過情形,與馬來西亞各族群,所謂冥婚經過情形,作一個概略說明與比較:

一、        台灣版的冥婚情形列點說明:
(一)是家族型的;
(二)由家長主持婚禮;
(三)請道士誦經解厄;
(四)當事人即男或女;
(五)在夜間子時前舉行完畢,並送入洞房;
(六)在自己的家裡舉行,不敢打擾別人;
(七)對外人十分保密;
(八)有按照一般陽婚儀式進行,但不宴客;
(九)新郎有穿禮服;
(十)新郎要戴新郎標識;
(十一)有先下聘禮金、禮餅等禮儀;
(十二)冥婚之主要原因:是改運;
(十三)要身體健康;
(十四)風俗習慣使然;
(十五)出嫁新娘之牌位上加一塊紅布,以示吉祥;
(十六)出嫁家族有悲戚的感受;
(十七)無唱歌、跳舞;
(十八)無媒人;
(十九)洞房之夜新房佈置與一般同樣,不得有異;
(二十)是夜裡新郎都要在新房內,陪著新娘牌位,不得離開,或說些不吉利的話。
8.
二、        馬來西亞各族群冥婚情形概略列點說明:
(一)族群式;
(二)由酋長主持;
(三)場面盛大;
(四)有唱歌,跳舞;
(五)無悲戚感;
(六)可請替身新娘;
(七)替身新娘要穿紅紙紗禮服;
(八)紅紙扎成的鳳冠;
(九)被替身新娘的木製牌位、上襯白紙包札;
(十)有請族群長者觀禮;
(十一)酋長要宣讀祭文(馬來文)奏請神靈知道,今夜替身冥婚情形。(十二)有請客,有送禮給參加冥婚長者;
(十三)有殺豬,宰羊等等,有關其他瑣事太多了,不一而足,堪稱趣聞,足堪玩味,看看離不離奇?有機會見識、見識,也滿有意思的。
 
 冥婚這條狹隘的道路,何方走來並不孤單,也不寂寞,就筆者所知週遭傳聞,就有過不少信息案例存在,且其中情形大同小異,且就筆者所知道的冥婚者,其隆重程度與熱鬧情形而言,也少有與何方可媲擬者。

  本故事走筆至此,先告一段落,最後以一首七言趣味詩,作為結束,詩云如下:

  何方方向向何方,何方今日結成雙?
  方向何方向方向,方向今晚入洞房?
 
 讀者諸君,依您的看法,何方與方向二人,誰會領先取得有利於自己的條件,以圓此項小登科之囍。

後語 
本故事係於民國五、六十年代,前後敘述一位金門旅居馬來西亞富僑之女秀秀,回台居住在南部時,與鄰村青年何方倆小無猜青梅竹馬之戀,事為乃父向榮所悉,匆忙將愛女秀秀帶回馬來西亞與何方隔離,於其所謂書屋之內幽禁之。

秀秀此時正值荳蔻年華,一旦受到如此禁錮,不得自由、痛苦萬分,每日思念舊日情人,勢所難免,因而思慮鬱積過深,而衍生白血病,經醫學証實,極有可能,雖延醫治療,葯石罔效,而情殞馬來,因而何方遭受童年玩伴指責,跪在神前及眾人之前發下重誓,今生今世不再和異性有任何感情關係。

母命難違,又迫於無奈的狀況下,情願以「陰陽配」結婚儀式為條件,換取一切寬恕,正式迎娶秀秀「靈牌為妻」,回家供奉後,才和方向小姐結婚,祛除何方與方向心中煎熬,其中儀式進行,甚為曲折離奇,堪供讀者一窺究竟。

致以本故事結構或內容,詞藻與否適切,談得夠不夠生動與充實,而且夠不夠細膩周延,此乃係本人學識與修為,夠不夠淬鍊有關,而整個故事演化至此,宣告謝幕了。謝!謝!,請讀者諸君,不吝指教。

               作者周 志 雄  年  月  日
               於台灣、金門、馬來西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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