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煓梓]識綺羅(金陵四姝1)[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1
匿名  發表於 2011-5-5 00:09:55
第九章

  為了保護桑綺羅,以及顯現自個兒的實力,章旭暖義不容辭地接下"誘餌"這個危險的工作,和那些假裝貴婦的妓女們周旋。

  由於前一天桑綺羅夜探虎穴被發現,那些母老虎們因而特別小心,迫使章旭曦不得不特別賣力演出,經過了一個早上的游說,好不容易才讓掌櫃的點頭同意,幫他引見那些"貴婦"。

  為了不引起她們的疑心,剛開始的時候,他還假裝十分靦靦,舉手投足間都像一個好奇的富家公子,連喝個酒都推三阻四的,借以放松她們的警戒心。

  不久後,妓女們見他老實,應無大礙,便開始頻頻地倒酒,舉止也愈加放浪起來。

  "姐妹們!我看,咱們同孟公子一起來玩捉迷藏,你們覺得如何?"

  和桑綺羅一樣,章旭成也用假名,這會兒房裡頭的妓女正大笑大鬧地纏著他,要和他玩躲貓貓,頓時駕燕聲四起,此起彼落叫得好不熱鬧。

  "好啊好啊!咱們就和孟公子一起玩捉迷藏游戲。"

  其中一名妓女的吵鬧聲方落下,另一名妓女就連忙拿來布條綁住章旭成的眼睛,開始喧嘩起來。

  章旭曦霎時成為待宰的羔羊,什麼也看不見。

  "孟公子,我在這兒!"

  "盂公子,來捉我呀!"

  原本清靜的廂房,一時之間變得鬧哄哄,累死了始終被蒙著眼睛的章旭曦。

  等我找到證據破了案,非把你們這些害人精都逮進牢房不可!

  章旭曦在心底喃喃詛咒這些盂浪的妓女,表面上卻裝出一副盡興的模樣。只見他那雙手一會兒撲上、一會兒撲下,一會兒撲左、一會兒撲右地忙得半死,就是撲不著滑溜如蛇的眾家姐妹花。

  "孟公子好笨呀,都捉不到我們!"

  妓女們笑得花枝亂顫,章旭曦的牙也磨得吱吱作響。是誰規定同妓女玩樂得玩捉迷藏?那個人的頭腦一定有問題。

  章旭曦忙著捉滿房間亂跑的妓女,因而沒有聽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捉到你了,看你往哪兒跑!"

  好不容易總算讓他逮著了一只鶯燕,章旭曦得意地大笑,兩手還順勢握住那妓女的肩。

  咦?這女人的肩膀可真寬,好像塞了好幾層棉花般厚實,活像雜戲團裡表演摔角的選手。

  章旭曦蹙著濃眉做如是想,同時注意到四周似乎突然安靜了下來,腦中忽地靈光一閃。

  肩膀塞了好幾層棉花,莫非他提到的人是--

  "綺--羅羅羅羅兄!"

  匆匆忙忙扯下蔽眼的布條,章旭曦萬萬想不到桑綺羅會挑這個時候闖進來,不禁傻眼。

  桑綺羅的情形同樣也好不了多少,原來他所謂的查案是這種調查法,難怪他要樂不思蜀了。

  "抱歉打擾你們了,請繼續。"桑綺羅沒好氣地揮掉章旭曦搭在她肩膀上的兩只手,頭一甩便離開妓女們的房間。

  "羅兄!"由於桑綺羅離去的速度實在太快了,章旭曦根本來不及阻止她,就被她溜掉。

  糟糕,她一定是誤會了!

  "請各位姑娘稍等一下,我去去就來。"轉頭草草交代了幾句,章旭曦可管不了自己是否還在查案,腳底抹油便追著桑綺羅的屁股後面跑,留下妓女們一頭霧水地互看。

  這是怎麼回事?

  妓女們不解,桑褲羅可了解得很。

  天下烏鴉一般黑,到底他也只是個普通的男人,瞧他那副流著口水的嘴臉,想起來就覺得惡心!

  桑綺羅狠狠地甩上房門,打死她也忘不了,當她打開那一扇門時,章旭曦正在干什麼。

  捉迷藏,他居然在捉迷藏!

  當她坐在房裡苦思,借故在客棧四處走動以便收集情報時,他卻跟那群妓女打得火熱,甚至玩起躲貓貓的游戲。

  她氣得痛捶枕頭,怨自己為什麼這麼輕易相信男人,捶著捶著,才剛被甩上的門緊接著又被甩一次。

  "你進來干嘛?這是我的房間。"正在氣頭上的桑綺羅一心想趕章旭曦出去。

  "不巧也是我的。"章旭曦嘻嘻哈哈走進來,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好,那我出去。"桑綺羅很有志氣地說走就走,不料卻被攔了下來。

  "干什麼?放開我!"桑綺羅這輩子沒見過像他這麼無恥的人,她說要走,他卻倚仗著人高馬大,硬是把她壓在床褥上動彈不得。

  "不放。"她越是高傲地命令,章旭曦越是不從。"除非你告訴我,你找我有什麼事,否則我就這麼一輩子壓著你,讓你喘不過氣兒來。"

  章旭曦故意逗桑綺羅,並料定她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線索急著告訴他,所以才會匆匆忙忙跑去妓女的房間,也才會看到了不該看的事。

  原則上他的推論是對的,桑綺羅的確有一條重要的線索想告訴他,可是現在她卻......

  "我忘了。"遺忘不算犯法吧。"我忘了我有什麼事想告訴你,等我想起來的時候,再同你說。"

  "騙人,綺羅。"章旭曦仍舊壓著她。"你明明還記得要對我說的事,你不告訴我,是因為你吃醋,是因為你氣我和那些妓女逢場作戲,所以你才故意不說。"他既得意也無奈地點出桑綺羅的心結,惹得桑綺羅連忙反駁。

  "誰、誰吃醋了?我才沒那麼無聊呢!"她死不承認。"你自個兒愛風流就說一聲,別把責任淨往別人身上推,你要和誰逢場作戲,我一點意見都沒有。"反正靠她自己也能夠破案。

  "好。"桑綺羅的這番話顯然惹惱了章旭曦。"你說的這些話可都是真心的?你一點都不在乎我和其他女人逢場作戲?"

  "不在乎。"她抬高下巴和他槓到底,章旭曦只得使出殺手。

  "好,這可是你逼我的。"別怪他小人。"我一定要證明你是在說謊!"他豁出去了。

  床上霎時一片混亂。

  原來章旭曦證實的方式說穿了非常簡單,就是狂吻。他才不信她說的鬼話,她若不在乎,會出現那種表情?哼!

  章旭曦吻得暢快,被壓得快成肉餅的桑綺羅同樣掙扎得痛快,一點都不願輸給壓在她上頭的人。

  瞬間只看到枕頭亂飛,床褥亂成一團,就在兩人互不相讓,纏斗不休之際,偏偏又有人冒出來攪局--

  "孟公子,您好了沒有?咱們等好久了呢......"

  進門攪局的冒失鬼原來正是那群苦等不到恩客的妓女,這會兒她們的注意力全放在床上那一對糾纏的人影,和他們曖昧的姿勢上。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過了一會兒才爆發出此起彼落的呼叫聲。

  "原來蓋公子還有這個癖好,好可怕!"

  "可不是嗎,咱們還等什麼?快逃!"

  原本還在等待恩寵的妓女,瞬間走的走、逃的逃,一下子就跑得不見人影。

  章旭曦和桑綺羅見狀都呆住了,經過了許久,章旭曦才捧著肚子大笑。

  "哈哈哈......"他還是頭一次看見妓女跑得這麼快,通常她們都恨不得巴在客人身上。

  "謝謝你。"他笑到流淚。"感謝你沒事跑進她們的房裡攪局,現在可好了,人家以為咱們有什麼不正常的關系,再也不會買我的帳了。"誰教他們在床上廝混被看見了呢,她們一定會以為他們有斷袖之癖。

  章旭曦樂觀地大笑,桑綺羅卻暗自懊惱不已。

  都怪她一時沖動,明明女扮男裝還跟人亂吃飛醋,這下麻煩了。

  桑綺羅萬分抱歉地看著章旭曦,是她的沖動害了他斷掉這條線索,沒想到他卻挺大方地摸摸她的頭安慰她。

  "沒關系,再想別的辦法就是。"反正他也不想玩捉迷藏。"妓女這條線索斷了,我們可以試探其他的路子,總之一定有辦法的。"他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我不該亂吃醋。"桑綺羅總算承認她很在意章旭曦,可惜為時已晚。

  章旭曦笑笑,緊摟她的肩以示安慰,桑綺羅頓時覺得好溫暖、好想睡......

  "綺羅。"

  在她幾乎睡著之際,他忽然開口叫她的名字。

  "嗯?"她頻打呵欠。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忘了'的那件事了吧?"

  桑綺羅原先的睡意,全因他這句話而消失。

  她不可思議地瞪著他無賴的笑容,難怪他那麼自信,原來是算准了她一定有別的線索,所以才會這麼爽快地放掉妓女那條線。

  她持續瞪他。情形好像完全反過來了!是他突然變聰明了,還是他原本就這麼狡猾,才會反過來把她吃得死死的。

  "好吧,我說。"有鑒於找不到更好的辦法破案,她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投降。

  "我本來想告訴你,我今兒個早上看見一個穿官服的人在客棧出入,他出現的時間很短,而且沒一會兒就換上便服,要不是我恰巧打那兒經過,也不可能發現。"

  "哦?"章旭曦聞言挑眉,這消息倒新鮮。"那個人住在哪一間廂房?"

  "我原本住的那一間。"桑綺羅的眉頭也挑得很高。"掌櫃的似乎和他很熟,我親眼看見他敲門進去。"

  也就是說,那人、掌櫃,甚至是那些妓女,很可能都是同伙,否則出現的時機不會這麼湊巧。

  桑綺羅和章旭曦互看了一眼,默契十足的眼神,顯現出兩個人腦中的想法完全相同,唯一的差別是在臉上的表情。

  "我要去。"章旭曦還沒開口,桑綺羅便急著搶白。"這次你別想又把我擋在門外,我一定要去!"

  不消說,章旭曦只有點頭,誰叫她固執起來無人能擋。

  "好吧!"這次換他投降。"不過這回你得小心點兒,別又教人給發現了。"看樣子他只好充分發揮保鏢的精神,保她這條小命。

  桑綺羅興奮地點頭。

  天底下能教桑綺羅興奮的事不多,其一是為人申冤,其二是打敗章旭曦,其三是探得事情的真相,眼下的情況,很顯然就是屬於第三種。

  和章旭曦手牽著手,身體靠著身體,偷偷摸摸地躲在客棧廂房的門縫邊,桑綺羅的眼底淨是光彩,看得章旭曦不禁搖頭。

  稍早他們爭論的重點就在於此,他不要她冒險,她卻堅持一定要跟來,因為她不想錯過最刺激的那部分。

  "噓。"章旭曦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要桑綺羅別再亂動,安分地觀看房裡頭的情形。

  他們不約而同地探頭,努力想尋得一些蛛絲馬跡,結果沒教他們失望,房裡頭不但有桑綺羅先前說的那個穿著官服的人,還有店掌櫃。

  "丁掌櫃,近來客棧的情形可好?"

  幽暗的廂房內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雖不至於響亮,但在門外的兩人卻能聽得很清楚。

  "回巡撫大人的話,客棧近來的情形大致良好,收人亦豐,請巡撫大人不必擔心。"

  掌櫃的聲音同樣清楚。

  "很好。"被稱為巡撫的男人頓了一下。"那麼......另一方面呢?另一方面的收人也一樣好嗎?"

  "一樣好,大人。"店掌櫃奸笑。"多虧您腦筋動很快,想到以仙人跳這招騙取那些富家公子的錢,小的真是萬分佩服。"店掌櫃機靈地謅媚道,惹來巡撫的笑聲。

  "我的腦筋若不機靈些,又怎麼養得起你們這些人呢?"巡撫得意地微笑。"再說,是那些公子哥兒自個兒好色,看見漂亮的女人就想要,又怎能強說我騙取他們的錢,你說是吧?"

  "巡撫大人教訓的是,是小的失言了。"店掌櫃猛掌自己的嘴巴。"是那些公子自個兒好色,怨不得人哪!"

  "行了行了,我不怪你,就別打了吧。"巡撫阻止掌櫃。

  "謝謝大人。"店掌櫃連忙陪上一個虛偽的笑容,待笑容消失後,才接著關心另一件事。"巡撫大人,這次您隔那麼久才來,想必一定是因為公事繁忙的緣故吧!"

  "可不是。"巡撫不否認。"驛站那邊的事說實在也挺忙的,光是審核那些‘勘合'就要費去我不少功夫,更何況還有其他事需要我煩心。"

  "巡撫大人可真辛苦,又得看管客棧的生意,又得操勞那些勘合......不過,那些勘合應該可以為大人賺進不少銀兩,您的辛苦還是有代價的。"顯然店掌櫃的相當熟悉巡撫的事,一下子就挑出重點。

  只見巡撫得意地微笑。

  "沒辦法哪,我不趁著為官之便多揩點油水,光憑那幾文薪餉,怎麼養得起我那成群的妻妾?你別以為我堂堂一省的巡撫,看起來很風光,其實那只是表面,我上頭還有人壓著呢!‘勘合'這玩意兒,說穿了就是方便我們這些當官的,本來驛站的功能就是讓人使用的。可你看現在,張居正那糟老頭沒事兒突然發起癲來搞了一個什麼整頓運動,規定凡是官員個人升遷、改調、到任,以及丁憂國籍等,俱不得發給勘合,甚至還規定我們不得借故人京參謁,騷擾驛遞。你說,這不是開玩笑嗎?咱們一個月掙幾兩銀呀?還不准我們使用驛站,擺明了故意找碴。"

  "所以您就論斤計兩地核賣勘合,大人這一招,真是高啊!"掌櫃的伶俐地接下巡撫一連串的抱怨,而後兩人同時大笑。

  "還是了掌櫃了解我,哈哈哈......"

  房裡頭的兩人笑得正高興,房外頭的兩個人卻是聽得目瞪口呆,不約而同地張大眼互看。

  就他們所聽到的話來分析,他們先前的判斷沒有錯,這客棧確有古怪,可他們萬萬沒想到,設陷除害人的幕後黑手,竟是該省的巡撫,而且更離譜的是,這背後竟然還隱藏著一個更大的弊案!

  "勘合";即使用驛站的憑據。

  朝廷在全國交通干線上設置驛站,既是國家上傳下報的通路,自然也提供給官員做為公務往來之用。

  然而驛站卻是一項沉重的搖役負擔。

  由於朝廷規定,馬夫除了要承擔馬匹、鞅轡、雨具等雜支,還要負擔驛夫的雇傭費用,因此多由收入百石以上之富戶擔任。而一般官員也僅用於進京洽公,或傳遞軍國大事,不可挪於私人之用。至於"勘合"則統一由在京的兵部發給,再交由各省巡撫、巡按掌管審核,以避免浮報濫用。

  這立意原本很好,可自嘉靖以來,驛站的管理日漸松散,使用的范圍由原來的七項擴充到達五十一項,勘合任意填寫,領用者往往霸占不還,長期把持。官吏來往於途,任意索馬索驛夫,還有人干脆敲詐"折干",即拼命地消耗驛站的糧食物品,剩下的部分尚得折銀交納,搞得人民怨聲載道,民怨沸騰不已。

  內閣首輔張居正就是因為洞察這些情況,所以才會下令改革,嚴格要求官員不可借此擾民,沒想到弊案還是發生了。

  桑綺羅和章旭曦同時感到訝異,可令他們吃驚的事還在後面,房裡頭的兩人接著又說--

  "說起來,我也有不得已的地方,誰叫我在朝為官,有些通關不打都不行。"巡撫歎道。

  "這倒是。"掌櫃的點頭。"身為南昌巡撫,確有許多事身不由己,就拿您掌管的驛站來說吧!您要真的不核結勘合,小的看您那些個同儕也不會體諒您,搞不好還會回頭咬你一口哩。"

  "一點也沒錯。"巡撫陰笑。"所以我才將他們要我答應的每一筆勘合都做了記錄,埋在驛站的西牆之下,看到時有誰敢借此參劾我,我一定要跟他鬧個沒完!"

  巡撫此話一出,房裡兩人又是一陣大笑,房外兩人又是一陣目瞪口呆。

  原來,這弊案不只一人參與,而是一大串。南昌巡撫的背後有一大堆受惠者或說是受害者,他們都跟弊案有關。

  驚訝過後,桑綺羅和章旭曦決定該是結束這趟行程的時候,因為他們已經找到證據,只差舉發。

  兩人用最快的速度,連夜離開客棧,日夜兼程地趕回金陵。

  一回到桑府,兩人立刻就吵起來。

  "我要用我哥哥的名義,上狀子舉發南昌巡撫的惡行。"

  極富正義感的桑綺羅,決定冒險舉發南昌巡撫,馬上引來章旭曦強烈的反對。

  "不行!"他嚴厲地否決。"你也聽到那日他們的對話,參與這件弊案的官員還有很多,萬一金陵的府尹也參了一腳那怎麼辦?我們不能冒險。"

  "不會的。"桑綺羅對地方父母官深具信心。"金陵的府尹沒這麼糊塗,他一定會幫我們呈遞這張狀子,你不必擔心。"

  "別以為你打贏了我四場官司,就隨便認定別人一定是好人。"章旭曦攔腰斬斷她的美夢。"告訴你,官場文化我看多了,和自己沒有利益沖突的時候,怎麼判都行。可一旦牽扯到利益問題,什麼正義都滾到一邊去,這就是我的看法。"

  "那就是你的看法有問題,我可不認為金陵府尹有你說的那麼糟。"要不也不會還人清白。"依我看,根本就是你輸不起,還記恨打輸官司的事,所以才會攔著我,不讓我上狀子。"哼!

  "我、我哪裡記恨了?!"章旭曦氣不過,她居然把他說得這麼卑鄙。"我只是不希望你魯莽行事,最後壞了大事。"然後莫名其妙地入獄。

  "會壞大事的人我看是你吧!"桑綺羅犀利地反擊。"不要忘了,你輸給我四場官司,每一場都是因為太自以為是。"

  "對,過去是我太自以為是,可現在自以為是的人是你。"桑綺羅嘴利,他也不服輸。"你以為自己打贏了四場官司,就認定無論你告任何人都一定贏,你別忘了對手不再是我,而是龐大的官僚體系,這是你無論如何也扳不倒的事實。"

  "錯,扳得倒!"桑綺羅相當堅持。"我相信這社會上總有公義存在,我一定要試試看。"否則她枉為人。

  兩人氣憤的眼神霎時在空中交會,雖然各人生氣的理由不同,但目光卻是一樣。

  "你愛試就去試,但萬一要是失敗了,別怪我沒有事先警告你,告辭!"章旭曦憤而轉身。

  "好啊,不送!"桑綺羅亦將頭別向一邊。

  兩人短暫的友善氣氛就此譜上休止符,桑綺羅從此開始了孤獨的抗爭。

  不顧章旭曦的強力反對,當夜桑綺羅便寫好了狀子,以她哥哥的名義呈上官府,原本以為如此天大的事,必會馬上得到反應,沒想到卻絲毫沒有動靜。

  第一天,她守在門口等待官府通報,卻不見人來。

  第二天,她差人上衙門確定府尹是否有接到她的訴狀,沒人回答她。

  第三天,她終於盼到捕役,可卻非傳喚她哥哥問話,而是直接把他捉進牢裡,嚴刑拷打。

  這時桑綺羅終於慌了,她不明白事情為何演變到如此地步,只能拜托相思幫忙,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我去替你查了,綺羅姐。"相思愁眉苦臉地跟桑綺羅報告最新狀況。"師爺說你那份狀紙有問題,因此才把你哥哥捉起來。"她搖搖頭。

  "有什麼問題?"桑綺羅不懂。"我那份狀紙,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都寫得合情合理,能有什麼問題?"

  "就是因為太合情合理了,所以你哥哥至今才能保有一條命在。"相思歎氣。"你知道當府尹看見你寫的那份狀紙時,臉上是什麼表情嗎?"

  桑綺羅搖頭。

  "他當時的動作就和你現在做的一樣,可絕對不是因為氣憤,而是驚訝你為什麼也知道這件事。"狀紙送到的時候她也在現場,因而一目了然。

  "你的意思是......"天啊!難道章旭曦的預測成真?

  "嗯。"相思點頭。"我恐怕府尹大人也是這次舞弊事件的要角之一,否則他不會這麼緊張,一看見狀紙就立刻派人快馬加鞭趕往南昌縣,我看八成是去通知南昌巡撫,要他趁早做准備。"到底官官相護,綺羅這一步棋是走錯了。

  聞言,桑綺羅倒退了幾步。噩夢成真,金陵府尹真的參了一腳,現在該怎麼辦?

  "我哥哥......我哥哥還好吧?"猛然想起桑致中的安危,桑綺羅臉色蒼白地捉住相思的手臂。"他會不會有生命危險?"都是她害了他。

  "暫時還不會,府尹大人現在正頭痛著,因為你哥哥沒犯錯,他也找不到什麼名目來治他的罪,只能鞭他兩下。"要不是她盡力罩著,恐怕不只挨鞭。

  "那還好......"聽相思這麼一說,桑綺羅頓時放下心,不料相思又搖頭。

  "先別高興得太早,我還有更壞的消息要告訴你。"相思歎氣。"據我所知,你哥哥可能還要被關一陣子,等到他們找到名目,可能就會被治罪了。"搞不好會被判充軍。

  "可是我哥哥沒有犯罪呀!"只有呈狀紙。

  "誣蔑朝廷命官,你看這條罪怎麼樣?"相思在衙門混久了,上頭會使什麼招數,她比誰都清楚。

  民不可告官,自古以來皆是如此。除非是攸關軍國大事.或是謀逆之事,否則一旦告了.只有玩完的份。

  桑綺羅自然清楚這條規定,但她以為,吞食驛站中飽私囊乃非常嚴重之事,可與謀逆相提並論。

  "那我哥哥不就......"桑綺羅簡直快哭出來了。

  "沉住氣,咱們再想辦法。"相思輕拍桑綺羅的肩。"到目前為止,你哥哥尚沒有生命之虞,除非府尹大人能逮到其他的把柄,否則暫時不會有事。"

  相思安慰桑綺羅,桑綺羅點點頭,感激不已地靠著她的肩膀喃喃說道:"要是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到底她們姐妹的情誼深厚,就算沒有血緣,感情一樣深濃。

  相思微笑,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現在她們只能祈禱不會再有其他的事發生。

  可兩人的祈禱很顯然並沒有發揮太大的效果,當她們還在想辦法營救桑致中的同時,另一個更嚴重的打擊,正悄悄朝她們逼近。

  翌日,秋風颯颯。

  秦淮河的江岸上,布滿了酒肆客棧,所有煩人的心事皆在酒精中化為烏有。

  "真是煩呀,那個桑致中。"金陵府尹,氣沖沖地丟下筷子,同身邊的師爺抱怨。"那家伙為何會知道南昌巡撫的事,真是教人想不通。"

  "別生氣,大人,先喝口酒。"一旁的師爺忙倒酒,安撫府尹。"反正現在桑致中正被咱們押著,一時也脫不了困,您就別想太多。"

  "怎能不想?我根本是寢食難安呀!"金陵府尹想到就生氣。"你知道前前後後我托南昌巡撫給我弄了多少回勘合?每一張勘合都見不得光。"因為都是挪為私用。"這事要是讓朝廷知道,丟官不打緊,搞不好還會被捉起來治罪。"張居正那老頭可是不會給人留顏面的。

  "噓,大人,小的知道您急,可這裡是客棧,您可得小聲點兒,萬一教人給聽見了,就不好了。"師爺注意到隔壁桌有個男人的眼睛一直往這兒瞟,不得不提醒上頭。

  "去去去,我還管別人看,快給想個辦法才要緊。"府尹都快急白頭了。"目前桑致中的確還關在牢內,可沒個正式的名目,也不能關他一輩子,最後還是得放出來。"所以說想個辦法定他的罪才能一勞永逸。

  "這個嘛......"

  老實說,師爺也很傷腦筋,桑致中那份狀紙原則上並無不妥,該具的人名,該有的事實,都寫得一清二楚,文詞之犀利工整,教他這個秀才也難望其項背。

  "都怪桑致中這個混蛋,沒事寫什麼狀紙,搞得大家都頭痛!"金陵府尹氣到痛捶桌面,引來隔壁桌好奇的詢問。

  "草民斗膽請教,您可是府尹大人?"

  就在金陵府尹頭痛之際,隔壁桌的男人鼓起勇氣拱手作揖,客客氣氣地請教他們倆。

  "你是......?"金陵府尹瞇起眼睛審視來人,覺得他有些面熟。

  "稟大人,在下李大年,曾與大人在公堂上見過。"

  原來,坐在隔壁桌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些日子打自個兒舅舅,最後被告上衙門的不孝子。

  金陵府尹想起來人,他記得自己判了他的罪,他父親又拿了大把銀子求他放人,最後他不得不看在錢的面子上放了他,這個人就是李大年。

  "我記得你。"金陵府尹微笑。"你爹最近還好吧?代我問候他老人家。"

  "謝謝大人關心,他老人家很好,時常掛念您的恩德。"李大年虛偽地回應道。

  "那就好。"金陵府尹也虛與委蛇,心想他為何前來打擾。

  "大人,在下握有一則消息,可能對你有利,大人可願意聽聞?"李大年忽地問道。

  "但說無妨。"金陵府尹爽快地答應。

  "是這樣的。當日我找章旭曦幫忙寫狀紙時,曾聽他無意間透露出‘桑綺羅'三個字,我後來仔細打聽,發現此人乃桑致中的妹妹,聽說頭腦很好,也極有文才。"李大年對金陵府尹使眼色。

  "你是說......?"金陵府尹不愧是頭老狐狸,一下子就領悟到他話中的意思。

  "小人斗膽認為,過去那些狀紙可能都不是出自桑致中之手,而是他妹妹。"李大年念念不忘害他入獄的桑致中,因此當他出獄後便鉚足了勁,調查有關桑致中的一切,最後得到這個結論。

  "嗯,你說的有理......"事實上金陵府尹頗為認同這個推斷,因為桑致中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厲害的角色,理當寫不出那麼好的狀詞。

  "謝謝你的消息,我知道怎麼做了。"

  得到這項有利的情報後,金陵府尹向李大年道謝,兩人拱手作揖一番之後,李大年離去,金陵府尹則是和師爺回衙門去對桑致中嚴刑拷打。

  "說,你的背後是不是還有別人?!"

  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桑致中的背上。

  "沒有。"桑致中咬牙否認。"就我一個。"怎麼樣他也不能害到綺羅。

  "可惡,還不說!"

  金陵府尹命人拼命鞭打桑致中,可無論他們怎麼虐待他,他都堅決不說。

  "我看,咱們得想別的辦法了。"

  師爺見桑致中抵死不肯承認,決定拐個彎誘桑綺羅人網,最重要的是讓她人獄。

  "能有什麼辦法可想?"金陵府尹沒好氣地問。"桑致中堅持不肯承認背後另有其人,對字跡又證明那些狀紙的確是他寫的,問他以前判過的案例,他又推說忘了,更氣人的是,遺忘又不犯法,咱們還能有什麼法子證明他在說謊?"他也急著揪出背後的桑綺羅,可老揪不到又有什麼用。

  "大人,我知道您一心想讓桑綺羅入獄,小的這兒倒有一計,您可以參考參考,保證有效。"師爺早料到硬碰硬撈不到什麼好處,所以另想毒計。

  "哦?說來聽聽。"金陵府尹很有興趣地把耳朵遞上去,師爺連忙附耳獻計。

  "咱們可以先派人假裝......然後......"

  一個狠毒的計謀,隨著私人的耳語,散播在公堂,久久不散......
匿名
狀態︰ 離線
12
匿名  發表於 2011-5-5 00:10:19
第十章

  桑綺羅這一生中,從沒像此刻如此無助過,過去的自信已然不復存在,現在的她只剩心焦。

  她焦慮地在大廳走來走去,滿腦於都是她哥哥被鞭打的畫面。雖然相思已盡全力阻止了,可她畢竟只是捕快,上頭的旨意她不敢不從,更何況上面的人知道她和桑家素有交情,干脆把她調到外地辦案,省得她礙手礙腳。

  為此,相思感到抱歉,可桑練羅卻只能搖搖頭,回說不能怪她,其實內心比誰都憂慮。

  都怪她!都怪她不聽章旭啦的話,一意孤行,現在她不但害了自己的哥哥,還差點害了朋友。她哥哥若是有了萬一,教她如何面對死去的父母?

  過去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打敗章旭成,實則不然,他比任何人都熟知官場文化,也比她小心多了,至少不像她這麼沖動。

  原然地靠在窗柱邊,桑褲羅除了後悔還是後悔。

  她不知道章旭俄跑哪裡去了,自從那日爭吵後他就不見了。她差萍兒去找,對方的家僕只說沒看見,他家少爺根本沒有回8。

  他會跑到哪裡去呢?為什麼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不見蹤影,徒留她一個人心焦?

  有太多疑問及悔恨充斥於桑給羅的腦袋,她的結拜姐妹每一個人都關心她,可除了相思之外,沒有一個人能幫上忙,而且現在連相思也使不上力了。

  老天在懲罰她嗎?

  她苦笑。

  懲罰她太自信、太驕傲,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

  想到她哥哥還在牢中代她受苦,桑綺羅的眼淚不自覺地滴下來,讓剛進人大廳的萍兒看了好心疼。

  "小姐。"萍兒無奈地看著桑綺羅憂愁的側臉,恨自己非但幫不上忙,還來煩她。

  "什麼事?"桑綺羅漫不經心地回答,兩眼仍凝視窗外。

  "有一個婦人堅持要見你。"萍兒吶響地說。

  "我不想見任何人,請她走。"除了章旭曦之外。

  "我也想請她走,可是......"萍兒為難地看了身後的婦人一眼,她早告訴過婦人小姐不會見她,可那婦人就是不聽。

  "桑姑娘,請你幫幫忙!"

  萍兒尚未能開口請婦人離去,婦人便沖至窗台,跪下來拉住她的裙擺不放。

  桑綺羅驚訝地回頭。她沒想到這人居然就這麼沖進來硬要她幫忙,一時間忘了說話。

  "桑姑娘,我聽人說你很聰明,一定能幫我!"婦人猛扯桑綺羅的裙擺,臉上帶有明顯的驚慌。

  桑綺羅低頭打量婦人。這婦人看起來蓬頭垢面,指甲裡有一層厚厚的灰土,恐怕是在市場替人做粗活的臨時工。

  "這位大娘,您恐怕找錯人了。"桑綺羅委婉地拒絕婦人。"我不知道您有什麼事需要幫忙,但我想您要找的人是家兄,而且十分不湊巧的.家兄目前含冤入獄,恐怕無法幫您。"

  提起桑致中,桑綺羅免不了悲從中來,可表面上還得忍住。

  "我知道桑公子目前還被關在衙門裡,我聽說了。"婦人遺憾地點頭。"我的確是想來找桑公子的,但我也聽說,桑姑娘您的聰明才智不下於令兄,所以才會來求您幫忙,請您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您誤解了,大娘。"桑綺羅仍舊拒絕。"小女子無才無德,對於訴訟這門學問更是不懂,無法幫您的忙。"目前她只想快點救出她哥哥,其他的事並不想管。

  "不,您可以的,桑姑娘!"婦人激動地反駁。"我聽說前些日子您才幫衙門破了一樁強盜案,由此可知桑姑娘有多聰明。"

  "那樁案子不是我的功勞,我也只是剛好蒙中,不算什麼。"

  "沒那麼湊巧,桑姑娘只是謙虛,您有能力,您一定有!"

  不曉得為什麼婦人死咬住桑綺羅不放,逼得她只好再說。

  "我沒有什麼能力,如果有的話,也是因為平日家兄教導有方,可今日他不在,我就亂了分寸,所以還是請回吧!您這個忙,我幫不上。"

  桑綺羅實在無心理會婦人的懇求,婦人見她無論如何都不肯幫忙,只好改弦易轍。

  "既然桑姑娘心意已決,那我也不能再多說什麼,只能求桑姑娘答應我一件事。"婦人無奈的一笑,臉上盡是滄桑,勾起她無限的同情心。

  "謝謝桑姑娘。"婦人頻點頭。"我是想,倘若桑姑娘不能親自幫我,那您能不能先行理解案情,等令兄自牢裡出來後,再幫我轉述?"

  婦人這要求有些奇怪,可她的表情實在太無奈,眼神也太哀怨,大大降低了桑綺羅的防衛之心。

  "好吧。"桑統羅點頭。"您有任何冤屈,不妨現在就說出來,我差人拿來紙和筆,為您做記錄。"她要萍兒去給她拿筆紙來,未料卻遭到婦人的拒絕。

  "不必了,桑姑娘!"婦人面有難色。"其......其實發生事情的人不是我,是我的女兒,她......她......"

  "我的女兒她......她被人糟蹋了!"婦人忍不住大哭。

  果然。

  "大娘您先別哭,可否將詳情告訴我,再來想辦法?"身為女子,最害怕最無奈的就是碰上這種事。偏偏貧民命賤,這類事屢見不鮮。

  "桑姑娘我、我恐怕沒法子告訴您哪!"婦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那可憐的女兒把自己關在房裡不肯出來,已經過三天了。無論我怎麼敲門,她都不理,我實在怕她會尋死啊!我就生這麼一個女兒,她要是有個萬一,我、我也不想活了!"

  說到此,婦人才告訴桑綺羅自己坎坷的身世。婦人本身是童養媳,長大後嫁給收養她的家庭,沒想到她配婚的老公卻老早就翹辮子.只留給她一個女兒。

  她沒辦法,只得帶著女兒離開原本那個家出外謀生,幸好她自小就做慣了,還可以做些粗活維持生活。幾年下來,她的女兒長大,她才剛慶幸可以輕松一點的時候,不料卻發生了這種事。

  婦人傷心地訴說著往事,說到激動處還頻頻落淚,桑綺羅只得想辦法安慰她。

  "大娘別哭了,我一定請家兄代您申冤就是。"雖然她自個兒目前的情況也是一團亂,可桑綺羅還是答應下來。

  "謝謝桑姑娘,我就知道您是個好人。"婦人感激不已地握著桑綺羅的手,兩眼迸出不尋常的亮光。

  見到婦人眼中異常的亮光,桑綺羅雖覺得奇怪,卻還是選擇忽略它,只想著幫人比較要緊。

  "大娘,您先別說什麼謝不謝的話,還是先把事情發生的經過告訴我吧!"她有心理准備一定又是一個悲慘的故事,然而婦人卻說不出來。

  "我剛剛就說了,我沒法兒說。"婦人搖頭。"詳細的經過只有我女兒自個兒知道,她根本不肯告訴我......這樣吧,桑姑娘。"婦人突然捉住桑綺羅的手。"您跟我回家,我的女兒年紀跟您差不多,若是您問她,她一定肯告訴您。"

  "可是......"桑綺羅嚇了一跳,第一次有委托人提出這種要求。

  "我求您了,桑姑娘!"婦人哭號。"請您體諒一個做娘的心情,同我走這一趟吧,我求求您!"

  婦人拼命地懇求桑綺羅。桑綺羅本來就心軟,聽見又是一個弱女子受害,心中那股正義感更是油然生起,甚至超越了她對兄長安危的擔憂。

  "好,我同您去。"桑綺羅毅然決然地答應婦人前往,只見婦人高興地跳起來,頻頻道謝。

  "謝謝桑姑娘、謝謝桑姑娘!"

  婦人擦干淚,就要引桑綺羅上她家去,原本萍兒也想跟去,卻被桑綺羅擋了下來。

  "這種事人多不好說話,我一個人去就行。"到底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小姐。"既然主子堅持,萍兒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由她去。

  桑綺羅就這麼跟隨著婦人穿過大街小巷,來到一間磚房。

  "桑姑娘您先請,我的女兒就住在右手邊的那一間。"婦人十分客氣地讓桑綺羅先進人屋子。

  桑綺羅不疑有他地點頭致意,一邊尋找婦人口中的房間。

  "顏姑娘!"桑綺羅一邊掀開懸掛在門口的布簾,一邊呼喚婦人的女兒,沒想到叫著叫著,迎面出現一道人影。

  砰地一聲!

  一根粗大的木棍朝桑綺羅的頭上打去,她立刻失去了知覺,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個兒衣衫不整,和一個男人並躺在床上。

  "就是她,官爺!"

  正當她支起身體,不明所以地撫著發疼的頭呆看這一切時,一個婦人突然沖進來大叫。

  "就是這個狐狸精勾引我丈夫,您們瞧瞧,現在她不正和那死鬼躺在一起嗎?大人一定要替我申冤啊!"

  婦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尖叫哭訴,原本滄桑的臉霎時有如魔鬼,看寒了桑綺羅的心。

  眼下這個哭號不已的婦女,即是上門求她一定要幫她女兒的婦人,此刻她的眼睛正射出精光,仿佛在嘲笑她怎麼這麼傻。

  "大娘別哭,咱們一定替你申冤。"婦人身邊的差役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你就是桑綺羅吧?虧你長得花容月貌,竟會勾引別人的丈夫。"捕役搖頭,同時動手逮捕桑綺羅。

  桑綺羅不敢置信地看著婦人,她說她早沒有了丈夫,說她女兒遭人污辱,原來都是騙她的。

  "准備蹲牢房吧,桑姑娘。"差役陰笑。"府尹大人等你很久了。"

  換句話說,她掉進了金陵府尹精心布下的陷阱。

  她,上當了!

  臭味彌漫的監牢中,到處傳來哀嚎的聲音。隨處可見各式各樣的刑具,每一項莫不是衙門精心研發出來用來對付犯人的法寶。

  默默地縮在牢房的一角,桑綺羅早已對這些哀嚎聲麻痺。多虧相思的全力阻止,她不必挨刑,可感覺上卻比挨刑好不了多少。

  她被冠上了淫婦的罪名。

  有一刻桑綺羅真想大笑,卻笑不出來,只能愣愣地發呆。

  倒不是說她有多在意"貞潔"問題,反正在她的想法裡,這只是男人用來束縛女人的工具。

  明太祖就曾下了一道詔令--

  "民間寡婦,三十以前亡夫守制,五十以後不改節者,旌表門閭,除免本家差役。"用以表揚貞婦,由此就可以看出男人有多自私。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卻必須從一而終,在這個人人追求貞潔的時代裡,還有什麼比生為女兒身更為悲慘?更何況婦女一旦被冠上了不貞的罪名,就等著被思想扭曲的愚民用各種方法活活折磨死。

  是她太傻、太沖動。明明知道對方有問題,卻還是本著仁義之心,掉進敵人精心布置好的陷階,難道,這世上真的沒有公理?

  腦中盤繞著太多的疑問,幾乎將桑綺羅逼至瘋狂,因而差點沒察覺四周忽然呈現的寂靜。

  她慢慢地回神,凝視逐漸朝她靠近的身影,有一刻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章旭曦,他回來了!他回到金陵,並且來看她!

  "綺羅。

  熟悉的聲音飄進她耳裡。令桑綺羅再也無法抑制地痛哭起來。

  "你還好吧,那些捕快有沒有傷害你?"

  章旭曦難過不已地看著桑綺羅挪動著疲憊的身子,蹣跚地踱到牢房口,言語間淨是心疼。

  桑綺羅瘋狂地搖頭。

  "你怎麼了,綺羅?"章旭曦慌亂地打開牢房。"為什麼你一直搖頭,不說一句話?"他從來沒看過她這個樣子。

  章旭曦擔心得快要發瘋,一把抱住桑綺羅按住她的頭,不讓 她再繼續傷害自己,貼心的動作,也讓她的盡情逐漸平衡。

  她靠著他,調整呼吸,收拾淚水,討了好一會兒才噙著淚回答。"沒事。"話畢又忍不住掉下淚來。

  見這情形,章旭曦再也克制不住焦慮的心情,一直吻她的眼角說:"別哭。"然後兩人同時歎氣。

  "你怎麼會到這裡來,門外的差役沒攔著你嗎?"總算平靜下來,桑綺羅第一個關心的就是他的安危。

  "相思全打點好了。"章旭曦這一句話足以說明一切。"我們有兩個時辰的時間,在這兩個時辰內,任何人都不會來打擾我們。"

  也就是說,他們有兩個時辰的時間可慢慢談,不必擔心會有人冒出來要她認罪。

  桑綺羅苦笑,她早已認罪了。當初她要是肯聽章旭曦的話,怎會淪落至此?

  "我實在不應該離開你,一個人到南昌去,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不只桑綺羅自責,章旭曦亦十分內疚,她會進監牢,有一半是他害的。

  "你......你去南昌了?"桑綺羅十分驚訝地抬頭看著他說。

  "嗯。"他點頭。"那天自你家離去之後,我沒回家,就直接趕往南昌,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不聽我的勸告上狀子,為防萬一,我直接去了南昌巡撫說的那個驛站,試著取得物證。"到底他算了解她,知道固執如她絕不會輕易聽從他的勸告,干脆先自個兒來。

  "那......那你拿到了沒有?"所謂的證據,指的當然就是那份名單。南昌巡撫把收過他好處的官員-一記下,做為日後要脅之用。

  "很遺憾的,沒有。"一想到自個兒的失敗,章旭曦不免歎氣。"我的動作不算慢,但南昌巡撫的動作更快。我才剛趕到驛站,立刻就瞧見南昌巡撫的人拿著自西牆取走的冊簡往西行,因此我猜想你一定是在我走後就立刻上狀紙,導致我來不及尋找證據。"

  民要跟官斗,基本上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況且她的動作這麼快,驛站又操縱在別人的手裡,就算他再怎麼有心,也很難斗得過那些官。

  章旭曦心知肚明此次是場硬仗,但他決心打贏,這事關系到他心愛的女人,非贏不可。

  章旭曦充滿決心地看著桑綺羅,桑綺羅不知他腦中在想什麼,但她知道事情不妙。

  "這麼說來,我是沒救了。"桑綺羅淒涼地一笑。"秋決將近,府尹大人一定會在那時候判我死刑,看來我們只能說再見了。"

  朝廷規定,只能在秋冬兩季執行死刑,而九月又是"斷屠月",不能行刑。所以桑綺羅才判定,金陵府尹一定會趁著八月的時候行刑。

  "別這麼快失望,綺羅,我話還沒說完呢!"章旭曦執起她的手給她打氣。"我這次雖沒能拿到證據,但我知道證據放在哪裡。"他附耳跟她說地點。

  "......"章旭曦笑著點頭。"所以事情還沒完全絕望,我和相思一定會趕在秋決之前拿到證據,救回你的小命。"

  章旭曦盡量把話說得輕松一點,其實他也沒有全然的把握。那天他親眼目睹南昌巡撫的人馬把冊簡移到附近的一座寺廟,那寺廟裡全住著一些尼姑,行蹤看起來十分可疑。

  章旭曦沒辦法,憑他一個男兒身必定進不了尼姑庵,所以他才會日夜兼程地趕回來請甄相思幫忙,沒想到他才一回到金陵,就聽說她出事了,於是他只好又拜托相思想辦法讓他進來。

  他們互看一眼,心中十分明白,事情沒像他說的那麼簡單。可又什麼事都不能想,只能相互倚偎。

  "你現在抱的是一個不貞的女人,不怕人笑話嗎?"依靠在章旭曦的懷裡,桑綺羅的笑容淒涼而美麗。

  "不怕!"章旭曦對她相當有信心。"別人怎麼說我不管,但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

  "你對我真有信心,我要是像你這般有信心就好了。"她勉強一笑。"都是我太傻,明知道府尹大人在設計我,還不懂得防范。"

  "或許是吧,但這卻是你迷人的地方。"盡管桑綺羅不斷地自責,章旭曦卻有不同的意見。

  "旭曦......"桑綺羅驚訝地起身,在他臉上看見最近時常浮現的認真。

  "你不該覺得驚訝的,綺羅,驚訝的人應該是我。"章旭曦雙手扶住她纖弱的肩說。"沒認識你之前,我的日子過得輕松愜意,最常做的事就是得意地微笑,最重的差事不過是寫張狀紙,然後收銀子。可自從你出現後,我的生活立刻變得一團亂。我的自信不再,成天追著你的屁股後面跑,我還以為我的人生就此完了。"回想起開始時那段時光,他就發噱。

  "然後,我漸漸地發現你、認識你,才知道你的世界原來那麼美好,就像你掛在大廳上的那幅題字:‘蓬門未識綺羅香'。活躍在你心中的正義感占據你心房組成了一個瑰麗的世界,使我覺得遙不可及。"章旭曦執起她的手放在臉頰邊感受她散發出來的溫度,心中感動不已。

  曾經他以為再也沒有機會接觸她的世界,認識真正的桑綺羅。可上天卻給了他第二次機會認識這個不凡的女子,為此他感謝上天。

  "可是我卻被這無謂的正義感所陷,或許我的世界沒有你想像中美好。"桑綺羅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把她說得太好了,她不值得那樣的贊美。

  "不,你的世界很美好,千萬不要因為一時的失意就否定你過去的努力,那不像你。"他抬高她的下巴認真說道。"我喜歡的桑綺羅是一個固執的女孩,有聰明的頭腦和莫名的使命感,雖然喜歡上這樣的女孩很累,我還是甘之如飴。"章旭曦和她鼻尖頂著鼻尖。"所以不准氣餒,聽見了沒有?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一定會!"

  章旭曦挖心剖肺的這一番表白,讓桑綺羅再一次泛起淚光。她何德何能有幸得到他如此喜愛,原來他心中的世界就如同她一樣美好,同樣等待她認識。

  "如果我一輩子就這麼被關著出不去,你要怎麼辦?"明知道這是個傻問題,桑綺羅還是問了。

  "那我就打一輩子官司,直到把你救出去為止。"他也是傻瓜,回答她這個傻子。

  聞言,桑綺羅擁緊他的肩膀。

  他們都是傻瓜,她哭得啼哩嘩啦。

  離秋決之日沒剩幾天,能不能再見面都是個問題,哪還敢奢望一輩子。

  "我好怕,怕我再也不能像這樣抱緊你,訴說我的歡喜我的憂,更怕還沒見上你最後一面,就被處死了。"她知道金陵府尹意屬判她"棄市",這是一種在市場上當眾砍頭,表示對犯人的唾棄之刑。

  "不會的,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他吻她的頰保證道。"我雖然時常輸給你,但我保證這一次我一定從死神手中將你贏回來,絕不食言。"

  天底下再沒比章旭曦的保證更慎重,也沒有任何事比他的允諾更讓桑綺羅感動。她主動攀住他,吻他的唇,所有的感情都投注於此,雖然她始終沒有用言語表示過。

  而對章旭曦來說,他也需要這樣的主動。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特別到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該放和該收,只能隨她的意志游走,更何況他們都不敢保證是否還有明天。

  兩人激烈的擁吻很快地演變成衣衫盡褪的場面,在最後的關頭,桑綺羅才突然想到--

  "你只有兩個時辰的時間。"她抵著他的裸胸說。

  "對,而且我們已經用掉一個時辰了。"他笑著覆上她的身體。

  "我們正在做有違禮教的事情。"她挑眉提醒他,未婚上床,在這保守封建的時代是一件很要不得的事。

  "是啊,不過誰在乎,你嗎?"他也回她一記斜視。"別忘了你是"金陵四姝'之首,你還得把命留下來,去嚇那些饒舌之徒呢!"

  語畢,兩人不約而同笑了出來,且重燃激情,把不可測的未來留給未知的明天。

  

  以"金陵第一訟師"的名聲為賭注,章旭曦這回拼了!

  為了拯救他心愛的人,他和相思握手言和,共同為找回證據奮斗。這不容易,因為離秋決的日子沒剩幾天,他們不但要想辦法拿到證據,還得趕往杭州攔轎,因為張居正恰巧南巡,寄宿在那兒。

  為了順利混入尼姑庵,相思甚至還落發,假裝是一名落魄的比丘尼,最後才被收留。

  白天的時候,她吃齋念佛,晚上則搖身一變,成為宵小,以打小練就的輕功,飛簷走壁找尋證據,終於在最後倒數的第四個晚上,潛人主持的房間拿到證據。

  一拿到證據,相思立刻跟寺院生活說再見,連拖帶踢的把章旭曦給拉到杭州去,這一走又花了一天的時間。

  這天,張居正正要出門,才進轎子人都還沒坐穩,轎外就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

  "怎麼回事?"張居正掀開轎簾,未料見到一男一女當街攔轎,男的一見著他的面立刻跪下,雙手呈上一疊名冊大聲說道

  "草民章旭曦,金陵人氏。今日斗膽攔轎,實是因為......"

  秋決當天,西市擠滿了人潮。每一個人都伸長了脖子,等待官差將犯人押至搭建在市場中心的高台上處決。

  不過,他們最想看的,還是哪一個不要臉的賤婦,竟敢勾引別人的老公,簡直一點貞潔觀念都沒有。

  他們引頸盼望著,手上的破爛菜葉捏得都快碎了,這是待會兒要用來砸賤婦的工具,他們得讓她知道,違背社會風俗是要付出代價的。

  終於,市場那頭出現了他們等待已久的桑綺羅。

  "去死吧,你這淫婦!"

  "賤女人,竟敢勾引別人的老公!"

  "打死她,別讓她活著!"

  此起彼落的呼叫聲,充斥整個西市,滿天飛舞的惡爛菜葉幾乎要將桑綺羅整個人淹沒。

  即使如此,她還是站得直挺挺的,絲毫不畏懼他人的眼光。

  她沒做錯事,她是被陷害的,即使旁人不知,但她自己知道,這就夠了。

  或許是她的目光太過於正義,表情太過於平靜,周遭的民眾竟開始安靜下來,目送她登上行刑台。

  "別攔我,讓我上去!"在圍觀的群眾中,有兩位姑娘這麼對官差叫囂,她們分別是崔紅豆和藺嬋娟,她們都很急,可一樣沒辦法。

  桑綺羅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兩人,對她們搖搖頭。她感激她們的關心,但不要她們送死。當日持香結拜並不是真的為了同年同月同日死,她要她們活著,而且要活得幸福快樂。

  "綺羅姐!"崔紅豆試著推開一直阻攔她的官爺沖上台去,藺嬋娟也一樣,卻推不開。

  "綺羅姐!"崔紅豆氣到蹬腳,她不明白她為什麼還能這麼平靜。

  "你這個傻瓜。"崔紅豆氣紅了眼睛。"為正義死真的這麼值得嗎?你都沒有想過我們會有多傷心。"雖然她自己也十分有正義感,可比起她的結拜大姐來,可就遜色多了。

  桑綺羅仍然不講話,只覺得對不起她們。相思為她到處奔波,紅豆拼死也要上台,就連一向面無表情的嬋娟也鉚足了勁兒要跟她同生共死。

  知道她有這麼多知己便足夠了。

  人的一生,又有多少次機會能結交到足以論生死的朋友?恐怕沒有吧!而她居然幸運地擁有三份至死不渝的友情,老天已經太厚愛她了。

  "時間到,行刑!"

  主掌行刑的斬官,丟下一支令牌表示時辰到。

  桑綺羅閉上眼睛,坦然地面對死亡。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她相信假以時日,律法會還她清白。她只遺憾,沒能在臨死前見章旭曦最後一面,他還是來不及。

  "斬!"

  斬令既出,劊子手的大刀跟著揮下,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有如天籟的馬蹄聲起--

  "刀下留人!"

  馬背上的人是戴著方帽的相思,她看起來快累垮了。

  "這是內閣首輔張居正親筆寫的手令。"相思高舉手中的紙今。"張大人認為此案尚有可議之處,命令立即停止行刑,立刻放人。"

  桑綺羅的小命,就在相思和章旭曦的通力合作下,硬是給搶了下來。

  當她被當眾釋放,解開手銬和腳鐐時,她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她看著相思,相思對她微笑;她再看看紅豆和嬋娟她們,兩人對她點頭。

  這麼說,這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獲救了!

  桑綺羅無法相信自己真的虎口逃生,只見她一心想見的章旭曦隨後登上行刑台,對著她微笑。

  "恭喜你重新要回了自由。"他和她一樣不敢相信他真的救回她一條命。"你永遠不可能知道,當我看見你站得直挺挺的,驕傲地睥睨人群時,我有多愛你。"喜歡已不足夠表達他對她的感情,他對她的感情是尊敬,更是強烈的仰慕。

  章旭曦在所有金陵人的面前做此表白,而桑綺羅的反應呢?

  "你錯了,章大訟師。"她用他最恨的外號調侃他。"我比誰都清楚那種感覺,因為我也同樣愛你。"

  昔日單純的仰慕在歷經種種事件後早已升華為真正的愛情,她相信他會尊重她一輩子,他們必能攜手走過人生。

  桑綺羅的回答,給了章旭曦最甜美的保證。他正想開口說"謝謝",沒想到他未來的新娘就當著他以及所有金陵人的面前倒下--

  "綺羅!"

  "綺羅姐!"

  秋天的西市亂糟糟,每個金陵人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只知道一直有人在大叫。

  "來了來了,大夫來了,快讓開......"

  看來,桑綺羅是因為受太多刺激,一時承受不住所以才昏倒。

  阿彌陀佛!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1-5-5 00:10:33
尾聲

  鳳劉公路上的章家,又傳來了僕人大叫的聲音。

  "不好了,少爺,這回您又輸給少奶奶了。"章福拿著自衙門公告抄回來的消息,跟章旭曦報告結果。

  只見章旭曦氣紅了臉,對著在一旁悠閒喝茶的桑綺羅大喊。

  "你又寫了什麼鬼內容贏我?我不是說過,夫妻兩人只能一個人打官司,一次輪一個,上一次是你,這一次應該是我,你干嘛又以你哥哥的名義跟我打對台,啊?!"

  "稍安勿躁,章大訟師,先聽我解釋嘛。"桑綺羅仍舊一派悠閒,鳥都不鳥她老公。"我們都曉得自從前任的縣太爺被撤換了以後,金陵的衙門頓時清明了不少,甚少有冤獄,真是可喜可賀。"

  這點他倒是不能否認,日前那一樁轟動金陵的驛站弊案,不但換掉了原先的府尹,南昌巡撫以及一上人等也同時被撤了職,所以現在金陵的政治氣象是一片海闊天空,萬裡無雲......不過這與這件事何關?

  "所以啦,找我們打官司的人自然越來越少,我們都這麼閒了,更何況我哥哥?如今好不容易有人上門,我自然得幫他,你說是不是?"到底她是他妹妹,她這麼做合情合理。

  她拼命點頭,章旭曦也十分配合的照點,點到一半才發覺--

  "不對不對!"這是什麼歪理。"我們老早說好夫妻倆不對沖,你想玩,我沒意見,一人輪寫一次狀紙應該足夠讓你過癮,你干嘛還要幫你哥哥打擊我?"更何況他們說好婚後還是會繼續提供她哥哥生活費,她操什麼心。

  "可是,這樣我就不能享受打敗你的樂趣了。"兜了半天圈子,桑綺羅終於承認。"我好懷念過去你跟在我屁股後打轉的感覺,那些日子真是有趣極了。"雖然有些煩,但絕對有趣。

  "你想我跟在你的屁股後面?那還不簡單,來!"章旭曦雖不介意偶爾輸給他老婆,但也不打算讓她占便宜。

  "你想做什麼?"桑綺羅多少察覺到他的意圖,連忙放下茶杯准備逃命。

  "當然是跟在你屁股後面啊,還用問嗎?"章旭曦嘿嘿嘿地低笑了幾聲,隨後捉住他老婆,拖進房去。

  "啊--"

  至於兩人在房裡都干了些什麼,就只能任憑個人想像嘍!

   -全書完-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4 06:5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