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煓梓]拋紅豆(金陵四姝2)[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1
匿名  發表於 2011-5-5 00:16:23
第九章

  "你答應過要把那天沒說完的話告訴我,不可以爽約哦!"豐滿的酥胸靠在衣冠勤的胸口上,崔紅豆模樣誘人地進行她的"逼問計劃",沒想到剛出場就踢到鐵板。

  "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衣冠勤挑眉,不記得有這回事。

  "最剛開始的時候。"她理直氣壯的反駁。

  "什麼叫作‘最剛開始的時候',我不懂。"他故意裝傻。

  "就是、就是剛剛還沒那個之前,我們在床上那個那個的時候......"她越說越急,無法厚著臉皮挑明男女之間那回事。

  "什麼那個那個,你講清楚一點好不好?"強忍住笑意,他假裝嚴肅的要她"詳加解釋",惹來她臉紅痛捶。

  "就是進行房事啦!"她捶他的胸。"剛開始的時候,你答應過我,只要能逗得你投降,你就說出來。"結果演變為她撩高裙擺,任他予取予求,簡直丟臉透了。

  "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的確答應過你。"他笑著抵擋她一直落下的粉拳承認道,接著反問。"不過我想請問你,你逼出來了沒有?在我的記憶裡,是我逗你,而不是你逗我哦!"

  衣冠勤笑吟吟的捏了她的纖腰一把,她像個木頭人似的趴愣在他身上,半天無法反駁。

  她那樣子還不叫逗,那要怎麼樣才算?

  她狐疑地看著他促狹的表情。

  啊!她懂了。

  崔紅豆終於領悟,原來之前她的做法,只是給他制造可欺之機,對於她的問話,根本沒有幫助。

  "從現在開始你都不要動,看我怎麼逗你。"她忽然開竅似地對著他燦然一笑,他挑眉點頭,不相信她能玩出什麼把戲來。

  可當他開始呻吟時,他便後悔了。這小妮子明顯找對了門路,大膽地撫上他最脆弱的地方,握在手中把玩,還不許他動。

  "不可以動哦。"她嫵媚地眨眼。"你要我逗著你玩,我就逗著你玩......"

  這磨人的小女妖居然低頭將他含入嘴裡。

  "怎麼樣,很好玩吧?"她甚至把他夾在雙乳之間。"我就說你活該,誰叫你喜歡捉弄人--"

  接下來的對話完全用肢體語言代替。

  第一次玩火的崔紅豆終於明白,為什麼人們會說出"玩火自焚"這句千古名言,因為它完全在她身上應驗。

  激情過後,衣冠勤擁著崔紅豆自雲端降下來,徹底投降。

  "把那句沒說完的話完成,快說!"方能喘息,崔紅豆就急著逼供,逼得他招架不住。

  "好、好,我說。"也該是她知道真相的時候了。

  "其實......其實我身上患有一種疾病。"這就是他先前沒說完的話,也是他最感到困窘的事情。

  "你、你有病?"她不可思議的反瞪著他,覺得他一定是在說謊。如果他有病的話,也一定是那種"欲求不滿"的毛病,天曉得他在性方面簡直強得不像話。

  "嗯。"沒想到他卻正經的點頭。"我從小便患有一種特殊的毛病,只要我一肚子餓,身體內的某種物質便會迅速下降,我會開始頭暈、口舌潮濕、兩眼無神、渾身不斷地冒汗。嚴重的時候還會喪失理智,認不得人,甚至還會打人。"

  接著他深吸一口氣,害怕她會因此而厭惡他。

  "上次我們掉落坡谷的時候,我正好發病,所以才會一直跟你要吃的。"

  原來如此,崔紅豆總算明白事情的緣由。想當初她還以為他中邪或是得了失心瘋,結果都不是,他是有病在身,才會認不得她。

  "你這毛病有得醫嗎?"出乎衣冠勤的意料之外,崔紅豆不但沒有嫌棄他,眼中反而蓄滿了關心。

  "有。"他笑得好開心。"我看過許多大夫,他們都說沒辦法斷根,但是可以控制,現在我隨身攜帶著藥丸。"要不是上回掉落谷裡把什麼都弄丟了,他也不至於在她的面前出糗。

  "可是,要是有一天你忘了帶藥怎麼辦?"她可沒他樂觀,山谷那次就是最好的例子。"應該還有其他方法,可以解決這個毛病吧!"

  轉動眼珠子努力回想那天的狀況,她記得他好像提到過"糖"。

  "要是哪一天我沒有辦法用藥,還有一個辦法可以救我,那就是糖。"

  她猜對了。

  "大夫說我這毛病是因為體內血液缺乏某種糖分的關系,只要及時補給糖分,便不必擔心。"  換句話說,他這種毛病說來就來,沒有太明顯的征兆。好的時候也是一下子恢復,讓人措手不及。

  "你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毛病的?"了解這病有多嚇人後,崔紅豆開始發揮她用不完的母性,貼近他的身體安慰他。

  "這要從我十歲前開始說起了。"他樂於接受她的安慰。

  他告訴她,他生長的那個村於是個窮苦的漁村,本來應該靠海吃海,可惜朝廷實行鎖國政策,不許他們出海打漁,貧瘠的沙地又種不出什麼作物,村於裡的人因此嚴重營養失調,大多患有和他一樣的毛病,只有少數幸運的人沒有,他父親便是其中之一。

  他又告訴她,那天清晨,他肚子餓得發慌,可為了躲倭寇,他忍著饑餓跟著父親從後門逃走,卻仍被倭寇追上。他父親為了留幾件破衣服給他換飯吃,死也不肯交出包袱,倭寇因此殺了他父親,他為了達成他父親的遺願,最後也上船當了誨盜,成為人人口中的奸民。

  他的聲音低沉而悲傷,語調中充滿了深深的自責。崔紅豆一句話都沒法說,只得將頭枕在他的胸口,用實際的行動安慰他,聽他訴說沉重的過去。

  他成為奸民後,還是曾發病。當時他還小,又剛上船,是大胡子救了他一命。諷刺的是,大胡子同時也是他的殺父仇人。剛開始的時候他恨他,可隨著許多事漸漸浮上台面,他終於明白原來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救他。他在他身上學到了很多事,直到多年後,才發現大胡子原本是名秀才,只是因為種種原因才上船。他並且將他生平所學都教給他,他很感激大胡子,卻不知道如何去忘記過去的傷痛,因而只能用冰冷的態度對他,因為他怕一旦對大胡子太好,他的父親會不原諒他。

  沉重的過去,復雜的感情。

  看著衣冠勤用平板的語調陳述過去那段不堪回首的痛苦歲月,崔紅豆的心中盡是不捨。

  這到底是誰的錯?

  是國家?

  還是人民?

  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因而寫下一個又一個不同的故事。

  "所以當大胡子來探訪你的時候,你很高興,可又無法表現出來。"她好為他心疼,心疼他總是這麼折磨自己。

  衣冠勤不說話,只是微笑擁緊她,算是默認。

  "那麼,你現在肚子餓了嗎?"不想一直沉浸於這麼悲傷釣氣氛裡,崔紅豆突然想到一個逗他的方法。

  "確實是餓了。"他瞇起眼睛,猜想她又在玩什麼把戲。

  "現在的你一定感到頭暈目眩,不趕快吃東西不行吧?"她爬起來跳下床,轉身頑皮的看著他。

  "是有一點。"他也跟著爬起來,准備捉她。"我漸漸感到失去理智,極想要吞下某人。"

  "既然如此,你等一下。"才說完這句話,她立刻跑得不見人影,等她回來時,整個身體都撒滿了糖粒。

  "你想吃糖是吧?"傾身挑逗衣冠勤,她擺明了找死。

  "對,想吃得不得了。"他伸出手試圖捉住她,卻被她溜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她風情萬種的轉身。"想吃,就來啊!"接著,她嫵媚的對他微笑。

  霎時,房內一陣混亂,糖粒掉滿地,呻吟聲傳遍整間屋子。

  正當他們玩得盡興的時候,汪家這頭卻氣極敗壞的想盡辦法報復--

  "老夫要是不撂倒衣冠勤這混蛋,名字就倒著寫!"重重地捶打檜木桌面,汪少卿生氣的咆哮,引來一旁總管的認同。

  "老爺言之有理,這個仇非報不可。"汪總管也深有同感。

  "秀兒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汪少卿就生汪秀雅這麼一個女兒,寶貝得很。  "回老爺的話,小姐的情形很不好,整天躲在房裡哭,大夫說再這樣下去,小姐肯定病倒。"汪總管答。

  "可惡!"汪少卿又捶桌子。"難道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秀兒折磨自己,而治不了衣冠勤?"

  自從衣冠勤當眾悔婚之後,流言全倒向他們這邊。每個人都在猜他女兒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否則衣冠勤怎麼會臨時反悔,這教秀兒情何以堪?教他日後怎麼在金陵立足?

  "恕小的無禮,老爺。您貴為大理寺的少卿,難道就想不到辦法治他的罪?"汪總管也相當留意外頭的流言,並認為有擴張之勢,宜盡早處理。

  "怎麼治?"汪少卿也很頭痛。"衣冠勤是悔婚,又不是犯罪,更何況他把籌備婚禮所有損失都加倍奉還,就算我是大理寺的少卿,也無權無故抓他。"除非他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裡,否則動不了他。

  "既然如此,咱們得想別的辦法了。"汪總管動別的腦筋。"我聽說他剛為他爹立了一座墳,地點還是崔紅豆幫他找的,風水相當不錯。"

  "立墳?"汪少卿也沉下臉思考。"你該不會是......想從風水上下手吧?"

  "是的,老爺。"他就打這主意。"凡事有法有破,他能找好風水,我們就破他的風水,搞得他雞犬不寧,難以升天。"

  所謂風水玄學,無奇不有。有人因風水好而得勢,也有人因風水不好而落魄一輩子,端看你相不相信。

  汪少卿就是屬於相信的那一個,汪家的風水好,這事人人皆知,所以他才能平步青雲,踏上宦途。

  "這個主意不錯。"汪少卿考慮了一會兒後贊同。"只是,這崔紅豆也算是金陵數一數二的風水師,要破她布下的格局,恐怕沒那麼容易。"

  這倒也是。

  汪總管跟他家老爺一樣傷腦筋。雖說她是一介女子,但擺格布局的功夫毫不含糊,一般風水師恐怕破不了她擺下的陣。

  主僕兩個人抱著頭苦思,就在他們幾乎想放棄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僕人的傳報聲。

  "啟稟老爺,有位公子前來求見。"

  隨著僕人讓出來的空位,走出一男子,一見面便開口道:"我想你正需要幫忙。"男子身著藍衣,眼神看起來很溫暖。

  "你是?"汪少卿錯愕的看著來人,並不認識他。

  "在下姓姜,是一名風水師。"男子報出他的姓名。

  "也是崔紅豆的師兄。"他說。

  

  事情開始變得不對勁。

  接近歲末的某一天清晨,衣冠勤由炕上起身,頂著風雪到渡船口准備接貨。由於他已經決定在金陵落腳,所以將他原本在杭州的事業逐漸地往北移,並且利用水運的方式,將他的財產分批送達。至於陽宅的部分,也已選定城北李老板那塊地,並且已破土開始興建房子,換句話說,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衣冠勤很滿意他現在的生活,白天他努力工作,晚上則有崔紅豆陪在他身旁,生活再簡單不過。

  最近他時常笑,認識他的人都說他變了,跟他交易的對象也說他變得很好相處。他聳聳肩,對於這些指證照單全收,反正他目前的日子過得很快樂,就是這樣。

  這天,他特別早起,因為他最大的一艘船,就要運著他大部分的家當進船塢,怠慢不得。怎知一天過去了,他從早等到晚,還是沒看見船的蹤影。

  可能是因為風雪太大,水面結冰,所以船開不進來。

  衣冠勤起初還蠻看得開的,到底生意做久了,船期耽誤是很普通的事,再等便罷。

  然而,兩天過去、三天過去,衣冠勤等得心都涼了,依舊等不到船。

  "衣公子、衣公子!"

  負責幫他處理這趟貨物的水運行老板,這時臉色蒼白地沖進崔宅,激動地大喊他的名字。

  "您的船......翻了!"

  他的船翻了,怎麼會?那上面可載著他大部分的家當啊!

  衣冠勤不願相信這是真的,然而事實就是事實,他損失了一艘船,和船上的貨物。

  罷了,他強迫自己看開。反正錢再賺就有,就當他從沒買過那艘船,沒用過那些東西。

  衣冠勤沒想過船會翻可能有其他原因,只當它是生意上的損失,難過了幾天之後又繼續振作做生意。

  這回,他碰到更奇怪的事。

  "衣公子,您訂的那批玉蜀黍,產地突然鬧蟲害,把所有作物吃個精光,這次您可要虧死了。"

  由於他從事的是買空賣空的生意,也就是先和商家訂定契約,將預定生產的數量先買下來,再轉賣給需要的商家,賺取其中的差價。這種生意的投資報酬率很高,但風險也不小,萬一遇到價格大跌或產量不夠,都是要蝕老本的。

  "我懂了,我會處理。"

  他表面上說懂,其實內心滿是疑惑。就在兩周之前,產地那邊還捎信來說生長情形良好,定能准時交貨,為何前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遭蟲害?

  很怪,真的很怪。

  衣冠勤心中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那種感覺就和當初他被崔紅豆用風水擺了一道一般類似,只不過情況嚴重許多。

  他把他的疑慮告訴崔紅豆,崔紅豆愣了一下,而後和他陷入一樣的沉思。

  會不會是她格局沒設計好,所以才惹來這些事端?還是棺木入土的時間沒計算好,錯倒了陰陽?

  她越想越不安,決定趁著衣冠勤忙別的事時,一個人上山去看看,要不然她一定睡不著覺。

  次晨,天還未亮,衣冠勤便已匆匆起身趕去處理善後,崔紅豆也跟在他屁股後頭出門,目標是衣冠勤父親的墓地。

  當她好不容易爬上位於山腰上的平台,氣喘吁吁的眺望山下的美景時,同時也注意到一件不尋常的事。

  平台的北邊,不知何時建了一座墓,而且整座墓的造型呈四方狀,墓穴有頭有尾,前後各立了兩塊巨石,看起來有如一只巨形怪獸。

  崔紅豆呆呆地瞪著那座墓,仿佛它是平空跑出來般的不可思議,事實上也是。一個月前,這座平台還一片光溜溜,沒想到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蓋了兩座墓,其中一座是她的傑作,另一座呢?

  下定決心要搞清楚,崔紅豆二話不說便往那座墓前進。當她好不容易踏過深及腳踝的積雪,來到嶄新的墓碑前,她的嘴瞬間張大,半天才合上。

  這座墓的主人,竟是汪少卿的先人!

  崔紅豆難以置信地看著墓碑上的刻字,沒錯,埋在此地的人確實是汪少卿的父親,也就是說,他移墳了。

  汪少卿替先人移墳了,為什麼?眾所皆知他祖墳的風水很好,後代子孫多能為官,除非新墓的方位比原來的地點更好,否則沒有理由移墳。

  她實在想不通,難道此處有另一處更佳的結穴,只是她沒有注意到?

  退一步觀望汪家新墳的氣勢,崔紅豆靈機一動,俯身檢起了四塊石頭,在汪家墓穴之間排成一個晶字,取其鼎三而斗之勢。只見她低頭口中念念有詞......突然,汪家墓碑兩側的巨石發出光芒,有如兩根燃燒的蠟燭。

  這是怎麼回事?

  她原本只是探測一下墓氣,沒想到墓碑的下面,此時又突然竄出一團濃濃的煙霧,接著,又吹起一陣寒風,寒風卷帶著濃霧直罩向汪家的墓穴,一時之間,伸手不見五指。

  好厲害的點穴法,這是誰布的局?

  正當崔紅豆感到疑問的當頭,驚見汪家墓穴突然升起一團黑霧,黑霧沖破白霧,平空而起,以凌厲之勢,撲向衣冠勤父親的墓穴。

  崔紅豆當場愣在一旁,她為衣冠勤父親立的墓穴,因受到這團黑霧籠罩,原本清明的光圈竟被黑霧完全吞滅,直至完全消失。  這時她恍然大悟,原來汪家墓穴四周所築之四塊巨石,竟是以形變形,全穴布成一只水瀨之形,水瀨專吃鯉魚,如此一來,她辛辛苦苦為衣冠勤父親找的"鯉魚龍穴"便被汪家新發現的水瀨穴給克制住了。  正所謂一物克一物,天地間萬物相生相克,她的鯉魚龍穴就這麼栽在水瀨穴的手裡,而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沮喪地捂住自個兒的臉,崔紅豆責怪自己當初為什麼沒發現這個墓穴,事先做預防,而讓對方有動手的機會。

  現在她該怎麼辦?由墓穴所設立的格局來看,設計這墓穴的人顯然是高手,也很惡意,因為他知道識得並不一定就會破,凡穴之勢,大抵均順依其形而成,勉強用人力破壞,有時不但無益,反而有害,更何況憑她的能力,她也破不了。

  難怪最近衣冠勤頻頻出事,所謂禍延子孫,陰宅沒弄好,或是出了錯,輕一點子孫之諸事不顧,嚴重的話,家破人亡。尤其依這陣式來看,布局的人分明是想致衣冠勤於死地,她得趕快想辦法才行。

  快想辦法,快想辦法!

  崔紅豆越急,她的腦筋就越不清楚。

  不行,她想不到辦法了。

  她沮喪的快要哭出來,她的道行不夠,根本想不出解決的辦法來,除非有更厲害的人幫她......

  對了,她師兄!

  猛然想起師兄此刻就在金陵,崔紅豆什麼事都沒多想,趕快跑下山。一路上她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來到他投宿的客棧,未料看到她師兄神色自若的站在客房的窗前,看著她沖進來。

  "師兄,你快幫幫我,我有大麻煩了!"

  尚未能止住急促的呼吸,崔紅豆一看見她師兄就把事情的緣由如數托出,只不過她怎麼也想不到,過去最寵她的師兄竟只是用著柔和的眼神看她,平靜的告之。

  "師兄不會幫你。"這個惡耗令崔紅豆震驚,他可是她唯一的希望啊!他怎麼可以不幫她?

  "為什麼?"她不懂,他不是說過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嗎?

  "因為,我就是那個布局的人。"她師兄冷靜的回答。
匿名
狀態︰ 離線
12
匿名  發表於 2011-5-5 00:16:49
第十章

  她一定是聽錯了。

  呆呆佇立在客棧的房內,此刻的情景有如靜止的畫面,陽光穿過窗欞照進客房,可怎麼也照不進崔紅豆的內心世界。

  她師兄竟然就是那個布局的人,怎麼會?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幫汪少卿布這個局?"崔紅豆尚未能開口,她師兄就把心中的疑問說出,省得她再重復一次。

  "對。"她點點頭,很難相信此刻正對她溫柔說話的人,竟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她師兄卻笑開。

  "記得師兄曾警告過你,不可以違背誓言嗎?"他眼帶笑意的問崔紅豆。"記得。"她不明白這跟她的誓盲有什麼關系。

  "那麼你告訴我,你違背了沒有?"他的眼神漸漸犀利,激起崔紅豆臉上的紅暈。"我--"她無法說謊,只得低頭默認。

  "也就是說,你真的動情了。"長喟一聲,崔紅豆的師兄凝神注視窗外,語氣裡盡是遺憾。"師兄!"她呼喊她師兄,他似乎很失望?

  他是失望。"紅豆呀紅豆,別說你不知道違背誓言的嚴重性,我們是對天發血誓,不比一般市井小民在嘴裡隨便講講,馬虎不得。"她師兄看似溫和的訓她,其實每一句都罵她到骨子裡去。

  "我知道。"她的頭垂得更低了。

  "既然知道為何還做這種蠢事?害我也得跟著破戒。"

  她師兄最後那一句話,使得崔紅豆原本低著的頭猛然抬起。

  他說這句話什麼意思?

  "師兄,你能不能把話講清楚一點?我不懂。"突然間,她發現她再也不認得他,他應該是和藹可親的,可現在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沒問題。"他的表情仍舊和藹可親,只不過說出口的話令人頭皮發麻。

  "你應該記得,師兄跟你發同樣的誓。"

  她是記得,當年他們是一起發誓的。

  "所以?"她遲疑的問,有種不好的預感。

  "所以我和你同樣不能動情,同樣必須保持清白之身。"只可惜她破了戒,傾倒在衣冠勤的懷裡。

  "我知道。"她不明究裡。"但這跟我有什麼關系?"破壞誓言的人是她,若真有報應,也輪不到他身上。

  "有很大的關系。"她師兄微笑。"因為我喜歡你。"

  這句話有如晴天霹靂打在她身上,令她半天回不了神。

  "你騙人!"她不相信。"你在騙我。"她根本感受不到他的愛意,她視他如兄長。他卻搖頭。

  "是真的,要不然你以為我怎麼甘心發那種誓?"他的聲音好柔。"就是因為你已經決定嚴守‘孤'這個戒律,我只好也跟著孤獨,反正沒人能得到你,我也沒損失。"哪知她才下山沒幾年,就忘了當初的誓言,真是可惜。

  "難道、難道你這次幫汪家布下水漱格局,就是為了報復我?"崔紅豆實在無法相信她最敬愛的師兄竟會變得這麼可怕,不禁倒退幾步。"算是吧!"他不否認,冷眼看她越退越遠。"除了報復你之外,我還想教訓一下衣冠勤,誰叫他敢搶走我心愛的女人。"

  他對"愛"的定義是很奇怪的,在他的觀念裡,不一定得發生肉體上的關系才叫愛她,他注重的是一種精神上的獨占。比如說,過去她的生命裡只有他和師父兩個男人,這就叫作獨占。她許下"貞潔"的終生誓,就代表她不會接受任何男人,對他來說也叫獨占。

  總而言之,他喜歡霸占她的感覺,過去是精神方面,不過現在如果想提升到肉體方面,他也不反對。

  "你瘋了!"崔紅豆怎麼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我瘋了?或許吧!"他聳肩。"不過男人的心思就是這麼回事,得不到的東西就想毀掉,今天換作是衣冠勤,他也會這麼做。"不過,這就要看他有沒有這本事了,呵呵。

  "他才不會這麼做。"崔紅豆嗤之以鼻。"真正的愛不是你這個樣子,而是應該為對方著想。"

  "說的好聽。"她師兄先是拍拍手。"那麼,現在你肯為他著想嗎?"接著他又倏然反問。"你應該知道我所布下的局,不是你解得了的,你的功力太淺,小心弄巧成拙。"

  他極有自信,溫和帶笑的臉龐教人不寒而栗。他說得沒錯,憑她的功力,頂多只能看穿他布設的格局,而無法破解,只怪她學藝不精。

  "你到底想怎麼樣?"過去她所信賴的溫和笑容,如今變得跟魍魎一樣丑陋,令她想吐。

  "很簡單,跟我走。"他開出條件。"等這件事解決之後,我們找一處深山一起生活,就像從前一樣快樂。"

  "你做夢!"誰要跟他一起生活。"我不可能答應你這個條件,我愛的人是衣冠勤。"

  "我知道,所以我給你考慮的時間。"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寬大得離譜。"不過,不要怪師兄提醒你,你能考慮的時間不多。現在衣冠勤只是事業不順,天曉得往後他還會遇上什麼?"他燦然一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光看到鯉魚穴,卻沒發現另一頭的水瀨穴,你應當知道水瀨天生是鯉魚的克星,專吃鯉魚。現在鯉魚穴靈氣尚存,一旦靈氣被吃光了,他還能不危險嗎?所以師兄才希望你盡快考慮,以免害慘了他。"

  換句話說,所有籌碼都掌握在他手裡。他是布局的人,也是唯一知道怎麼解的人。他承繼了兩人師父的所有功力,她這個半調子只能俯首稱臣,乖乖認輸。

  即使如此,她還是不甘心,不願就此任人擺布。

  "我會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破你的局。"她不相信她只能當俎上肉,一定要想出辦法。

  "隨便你。"他微笑,不認為她還有什麼辦法可想。"反正到時候你一定會來求我,不急。"

  "我不會求你。"她堅定的回絕。"等著瞧。"他不以為然。

  事走至此,師兄妹兩個正式翻臉,而難題,還在繼續。

  崔紅豆正陷入一個極為可怕的夢境之中。

  夢境中的衣冠勤渾身都是血,俊俏的臉龐上傷痕累累,身後有一個很大的漩渦正強力轉動著,眼看就要將他拖進去。

  "不!"她尖叫,伸長了雙手,拼命想將他拉出來,可卻碰不到。

  "紅豆!"她聽見他絕望的呼喊,急得快要發瘋,就在此時,他的身後出現了一個龐然大物,是一只水獺。

  "都是你害我的,都是你害我的,我恨你......"

  她眼睜睜的看著衣冠勤被水獺一口咬住衣領,丟進漩渦之中,她才了解,那是地獄。

  "不要--"她揮舞著手,死命的尖叫。都是她不好,都是她不好!要不是她沒用,破不了師兄布的局,他也不會被拖進地獄,還說恨她......

  "紅豆、紅豆,你醒醒!"

  現實中的衣冠勤早巳被她吵醒,而她還在繼續做夢。

  "快醒醒,那只是夢!"

  見她依然不醒,衣冠勤干脆賞她一巴掌,將她擾人的夢境趕走。

  啪!

  陡然張開眼睛,映入崔紅豆眼簾的,是衣冠勤那張焦急的臉,和她被攫住的手。

  "冠、冠勤!"她激動地抱住他的胸膛猛哭,好高興她只是做夢,他不是真的恨她。

  "別怕,我在這裡。"他撥開她額前的瀏海,吻她的額頭讓她安心。

  "我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她心有余悸的告狀。

  "你做了什麼夢,瞧你哭成這個樣子?"他溫柔地拭去她眼角上的淚珠,柔聲地問她。

  "我夢到--"她原本想告訴他夢裡的情節,但話說了一半又突然打住。

  不行,她不能告訴他水漱穴的事,這是她自己的問題,更何況......如果他知道他最近之所以諸事不順,都是因為她沒事先防范好,他會怎麼看她?會不會就像夢中那樣,瞠大著眼說恨她?

  "你夢到了什麼,嗯?"

  他越是溫柔,她就越覺得不能講,可又覺得對不起他。

  "我夢見你要拋棄我,所以我就哭了。"最後她選擇撒謊。

  "傻瓜,我怎麼會拋棄你呢?"沒想到她哭泣的理由竟是這麼離譜,衣冠勤抱著她輕搖。

  "如果我真的要拋棄你,當初我直接選擇汪秀雅不就行了,干嘛這麼費事?"他捏捏她的鼻子。"你可知道當時我為什麼會突然決定不娶汪秀雅,出現在你面前?"

  她搖搖頭。

  "因為,我看見一個小女娃在拋紅豆,那使我想起你。"他笑著說。"原本我以為可以欺騙自己,娶任何人都行,可到最後我發現我辦不到。"然後他抬起她的下巴,深情的看她。

  "我無法忘記自己將你高高拋起的樣子,更無法忘記你。當時我就告訴自己,無論你有什麼不能接受我的理由,我都不答應,所以我才會去踹你家的大門。"事後證明他這個舉動是對的,至少現在她在這裡。

  "也許你應該娶汪秀雅,那樣對你比較好。"她很感動他這麼愛她,但又怕汪家會對他不利。

  "別說傻話。"他討厭她這麼沒自信。"什麼對我最好我自己知道,都怪我最近太忙沒空陪你,你才會胡思亂想。"

  衣冠勤拍拍她的背,要她別多想了,而後翻身睡覺。

  看著他寬闊的背影,崔紅豆懷疑自己還能瞞多久,那日她師兄的威脅言語猶在耳邊,教她難以成眠。

  現在衣冠勤只是事業不顧,天曉得往後他還會遇上什麼?

  這句話,有如詛咒一樣地在她心頭盤旋不去,更糟的是,到現在她還沒找到解除詛咒的方法,破不了她師兄布的局。

  到時候你一定會來求我。

  她亦想起了她師兄的自信,內心更為慌亂。

  不會的,不會的!她一定會找到破水漱穴的方法,絕對不會像她師兄說的那樣去求他。

  帶著極度不安的心情,她由背後緊緊抱住衣冠勤,勉強自己入睡

  上元節的夜晚,家家戶戶燈火通明,或是懸掛簡單的紙燈籠,或是掛上豪華鏤空的木燈籠,每一戶人家莫不使出渾身解數點綴門面,讓金陵的夜晚更顯美麗。

  "快點,燈會就要開始了,晚一點就要人擠人了。"穿著紛色的外袍,打扮得像個新娘子一樣漂亮,崔紅豆小巧的臉龐上淨是興奮,猛催衣冠勤動作快一點。

  "急什麼?"衣冠勤一面替她披上皮裘,一面抱怨。"那此燈又不會跑,晚一點去還是看得到。"

  "是看得到,可是會很擠。"她一直催他。"我不想到了現場才發現自己擠不進去,所以還是快一點吧!"金陵燈會遠近馳名,她可不想錯過。由於她臉上的表情是這麼興奮,衣冠勤只好加快他的動作,只是他們倆都沒想到,才剛打開大門,一群穿著衙門制服的捕快便沖進來,不由分說的沖向衣冠勤。

  "把他抓起來,帶回衙門候審!"

  衣冠勤和崔紅豆當場呆住,他們沒有犯罪,憑什麼抓他?

  "等、等一等!"眼看著他就要被架走,崔紅豆及時回神。"他究竟犯了什麼罪,為什麼要抓他?"老天啊,莫非這是汪少卿的主意?

  "他賣假藥。"捕快中有人回答。"他剛靠岸的船只之中,發現了一批來歷不明的藥材,經醫館檢驗,那些藥材都是不具療效的普通雜草,可是他卻魚目混珠,將它們賣給城北的郎中,所以我們才來抓人。"

  捕快說得頭頭是道,引來衣冠勤強烈反駁。

  "我沒有賣假藥,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可能是有人在陷害他。"是不是誤會,先押回衙們再說,走!"

  不待衣冠勤做出更激烈的反抗,好幾個捕快同時動手把他拖走,崔紅豆連喊他都來不及,只能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

  他賣假藥......他賣假藥......這怎麼可能?他或許買空賣空,但從不拿假貨騙人,不然他的生意不會越做越大,直至今日的規模。

  這麼說,是有人故意陷害他嘍?

  崔紅豆的腦海裡第一個想到她師兄,卻又懷疑他沒那麼大本事。

  現在衣冠勤只是事業不順,天曉得往後他還會遇上什麼?

  她師兄的本事可能無法大到安排人嫁禍,但如果再加上汪少卿就有可能了,否則他不會無端幫汪少卿移墓,一定有好處可拿。

  我喜歡你。

  他的好處就是她,他說過想得到她。

  你一定會來求我。

  當時他的語氣好得意,因為他早算准一定會有這事發生,只是在等待時機。她輸了。

  崔紅豆掩面哭泣。她輸得如此徹底,連帶也拖累了她最愛的人,如今她除了求他別無他法,只能放手一搏了。

  即便她已經下定決心懇求她師兄,可在臨行之前,她還是決定先去相思那邊轉一圈,看看她有沒有辦法。

  結論是,相思也沒轍。這件案子府尹大人下令她不可以插手,但她告訴紅豆,她會請綺羅寫好訴狀,她再偷偷帶去京城交給首輔大人,上回勘合的事他幫了一次忙,應該不介意再幫一次才對。

  相思很樂觀的拍拍她的肩膀,告訴她不必擔心,可崔紅豆卻無法和她一樣樂觀,如果連相思都幫不了忙了,還有誰能幫她?

  結果,她決定去求她師兄,請他帶她去獄中探監。

  "沒問題,我帶你去。"令她感到十分驚訝的是,她師兄竟爽快的應許。相思幫不了她的忙,她師兄不是官府的人卻可以。想來諷刺,可現實就是如此,誰叫他們得罪的是大理寺的少卿,而她師兄目前又是他身邊的大紅人呢?

  就這樣,崔紅豆和她師兄一起去探監。監獄內骯髒無比,到處傳來犯人的呻吟聲,聽得她的心都寒了起來。

  不曉得冠勤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受盡煎熬?

  她一面祈禱他仍舊完好如初,一面努力尋找他的影子......終於,她看見了他,且眼淚忍不住撲簌簌地掉出來。

  "冠、冠勤!"她沖到他的面前蹲下,隔著圓粗的木條撫摸他的臉。她的愛人臉上都是傷痕,不難想像他的身體一定更多。

  "紅豆?"衣冠勤張開被打腫的眼睛,試著從細縫中分辨她的影子。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她哭得柔腸寸斷。"要是我早一點答應......要是我早一點答應,你就不會被關了。"明明就斗不過人家,還要硬撐。

  "你胡說些什麼,這怎麼會是你的錯呢?"他握住她的手搖頭。"是我自己得罪汪少卿,與你無關......他怎麼會在這裡?"

  衣冠勤這時終於發現站在不遠處的男子--崔紅豆的師兄。

  "是他帶我來的。"她深吸一口氣回道。"相思被勒令必須遠離牢房,我沒辦法,只好找他。"

  "可是他並非官府的人,怎麼可以帶你進來?"衣冠勤十分疑惑,漸漸感到不對勁。

  "因為,他現在是汪少卿最看重的人。"眼看著瞞不住了,崔紅豆只好照實說。"有一件事我沒告訴你,我幫你找的那個‘鯉魚龍穴',現在正被汪少卿托我師兄布的‘水漱格局'克住。原本我以為可以靠自己解決這個問題,所以才沒跟你說,沒想到我根本無法可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件又一件不幸的事發生在你身上。"

  說穿了,是因為她自私。她怕他一旦知道她沒弄好他托付的事會不再喜歡她,因而一瞞再瞞,直到事情完全爆發為止。

  "對不起,冠勤,對不起......"她沒資格乞求他的原諒,只能用淚水表達她的遺憾,衣冠勤卻已經呆了。

  他最近所遇見的倒霉事,都是因為他父親的風水沒弄好,有這麼玄的事嗎?

  "別哭了,紅豆,我不怪你。"要怪就怪自己的命運。"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是我福薄。"他曾聽人說過,就算是再好的墓地,也要承受的人福分夠才行,他的福分顯然不夠。

  "冠勤......"他越是體貼,她越是難受。

  "我已經說了,別再哭,我不怪你。"他真的不希望她自責。"只是我不明白,你師兄為何要聯同汪少卿對付我,是因為錢嗎?"說這話的同時,他瞥了只相隔他們幾尺遠的男子一眼,換來一個同樣銳利的跟神。

  "不是。"若為了錢還好辦。"是因為我。"

  "你?"衣冠勤不了解。

  "嗯。"她苦笑。"他說他喜歡我,並用這件事來要脅我,只要我肯跟他離開金陵,他就會放你出去。"

  "不,你不可以答應他!"她絕望的表情讓衣冠勤不由得慌了起來。

  "我沒有別的選擇。"雖然相思已盡快趕去京城,但她怕來不及。

  "你可以拒絕他的要求。"他握緊她的手,要她別怕。

  "冠勤!"她還想再多說什麼。

  "如果你拿自己的下半輩子去換我的自由,就算我活著,也不會過得快樂。"他就是不要她犧牲。"還記得那天我告訴你的話嗎?"

  她點頭。

  "我沒有拋棄你,紅豆,你也不要拋棄我。"

  是的,他沒有拋棄她,在千鈞一發之刻,他想起她的容顏,因而毅然決然當眾悔婚,惹來今日麻煩。

  他沒有拋棄她,她比誰都清楚。

  在他們的心裡面,他們從未放棄過彼此,曾一起許下過諾言,今生今世都不離開對方,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一塊兒。

  "可是......"可是她不要看他被處決,汪少卿一定會想辦法定他的罪,加重他的刑罰。

  "你千萬不可以答應廠衣冠勤更加握緊她的手,怕她一時想不開。"時間到了,我們走吧!"

  就在這個時候,崔紅豆的師兄臨時插進他們的對話,伸手就要帶走崔紅豆。

  "放開她!"衣冠勤怒吼。"你沒有資格碰她--"

  不曉得是因為太過於激動、還是因為太多天未進食的關系,衣冠勤的老毛病居然選在這個時候發作,眼神逐漸呆滯起來。

  "冠勤......"崔紅豆捂著嘴,驚駭地看著他蒼白的皮膚和滿頭大汗,知道他的病就快發作。

  "你的藥、你的藥呢?"她手忙腳亂地摸他衣服的口袋,什麼都沒有,孑然一身。

  "走吧,時間到了,不能再待了。"她已經夠著急了,崔紅豆的師兄還在拉她,硬要將她拖離現場。

  "紅、紅豆!"衣冠勤痛苦的伸出手,趁著意識尚清楚前呼喊她的名字。"不要拋棄我,不要......"

  他的聲音是如此痛苦,每一次呼喚都讓她痛徹心扉,每一個字都盤據在她的心頭。

  我沒有拋棄你,你也不要拋棄我。

  他用盡所有的力氣告訴她,愛他的方式不只一種,她若真愛他,應該要更有勇氣。

  "原來他還有這個毛病,真有趣。"看穿衣冠勤臉上的變化,崔紅豆的師兄突然冷笑。"你也曉得他這個毛病吧,再不想辦法他就會死。"會先瘋狂,然後突然倒下,最後翹辮子。

  想到衣冠勤居然帶有這毛病,崔紅豆的師兄不禁得意的大笑。

  崔紅豆愣愣的看著她師兄,她知道他的心腸不算好,但沒想到會惡毒到這個地步。

  不過,至少她師兄說對了一件事,再不救他,他就會死。但他不會死的,她知道怎麼救他。"給他糖......"

  她先是小聲的哀求。

  "求求你,叫人給他糖!"

  而後她狂吼,她師兄這才注意到她的舉動,止住笑意問她--

  "我如果按照你的話給他糖,你就會答應我了嗎?"崔紅豆的師兄並不介意做一個小人,只要能達成目的,怎麼卑鄙都行。

  "我答應。"同樣地,只要能救衣冠勤一命,她什麼都答應。

  "好。"崔紅豆的師兄,不疑有他的要獄卒快點去拿糖來,這才救回衣冠勤一條命。

  "別忘了你剛剛答應過我的話。"確定衣冠勤安然無事,崔紅豆的師兄提醒她方才許下的諾言。

  她點點頭,心裡想的是更早之前,對衣冠勤的承諾。

  愛人的方式不只一種,她若真愛衣冠勤,應該要更有勇氣。

  她決定了!她絕不輕易放棄和衣冠勤的愛情,她要上靈山找她師父,請師父下山幫她解危!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1-5-5 00:17:35
終曲

  高聳的靈山終年被雲霧圍繞,即使在盛夏,也難得撥雲見日,更甭說是寒冬。

  然而,在這一片雪白之中,仍是有人在此結廬而居。只見廬內且燃燒著旺盛的柴火,主人皺著和外頭一樣白皚皚的眉頭,低頭垂看跪在他眼前的女弟子。

  "師父,求您老人家一定要幫我這個忙,弟子無能,實在破解不了師兄布的局。"決心擺脫威脅,崔紅豆果然上山來找師父解圍,跪在地上求她師父一定要幫她。

  留著一臉雪白長須的老人,也就是崔紅豆的師父,先是透過木窗仰望天際,後歎了一口氣。

  "造孽。"老人長吁。"當初要你們審慎立誓就是為了避免今日,想不到不幸的事還是發生了。"怪就怪他不該同時收留不同性別的弟子,導致今日為情神傷。

  "對不起,師父。"崔紅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當年她立誓時並未料到日後會動情,更想不到她師兄會喜歡她。

  "罷了!"她師父搖頭。"也許這是上天給你的考驗,測試你有沒有能力當一名稱職的風水師,如今看來......唉!"

  老人失望之情全寫在臉上,令崔紅豆更加慚愧。

  "對不起,師父,真的很對不起......"想起自己竟令師父如此為難,崔紅豆的眼角禁泛出淚來。

  "起來吧!"不忍心見愛徒如此受苦,老人要崔紅豆起身。"你辜負對上天立下的誓言,上天自會在適當的時間給予懲罰,現在我反而比較擔心更兒。"

  "師父您擔心師兄?"正從地面起身的崔紅豆不解,她才是受害人,她師父怎麼反而關心起她師兄來?

  "不錯。"老人還是歎氣。"你以為咱們學這一行就能為所欲為,違反天意嗎?"

  這是不可能的事。"風水玄學,本是助人,可這又牽涉到福分的問題。不是所有命格都能承受相同的穴,同樣地,穴一旦成形,若硬要以風水布局改變其原有的氣,布局之人必須承受嚴重的後果,我擔心更兒承受不起。"

  何況"鯉魚龍穴"乃是難得一見的好穴,今日能被紅豆發現,表示它跟衣冠勤有緣,更兒硬是築水瀨穴破之,實在不智。

  "師父的意思是......師兄可能有生命危險?"崔紅豆沒想到後果會如此嚴重,她並不想害她師兄。

  "這也沒辦法,誰要他造孽?自做自受!"她師父搖頭。"看來師父只好跟你下山一趟,破解你師兄布下的水瀨穴。"希望為時不晚,還來得及救他那個為情發癲的笨徒弟。

  "可是......"崔紅豆左右為難,一方面不希望她師兄受傷害,可另一方面又不得不顧慮衣冠勤。

  結果她師父倒是比她干脆,什麼話都沒說,便收拾了個簡單的包袱,跟隨崔紅豆下山,直奔被克住的"鯉魚龍穴"。

  一到達目的地,她的師父先是觀察了一下崔紅豆所布的局,再移至另一邊觀看他另一名弟子築的水瀨穴,算計了半天,才破口大罵。

  "混賬!"這一句話,他是罵給崔紅豆聽的。"你到底都在我那邊學了些什麼回來,為何連棺木擺錯位置都不知道?"

  "我弄錯位置?"崔紅豆聞言非常驚訝,她明明有仔細計算過......

  "我問你,鯉魚出自於何處?"她師父很生氣。

  "嘉陵江......"她囁嚼答道。

  "嘉陵江在哪一個方向?"她師父緊接著又問。

  "在西部......"

  "對,正是在西部。"老人氣得吹胡子瞪眼。"現在你自己仔細瞧,看你把棺木擺在哪一個方向?"

  仔細追究,原來她把棺木擺錯了位置,本應朝西的棺木,卻讓她糊裡糊塗地擺到了完全相反的干位,錯倒了陰陽!"

  "現在你已經知道錯在哪裡了吧?"她師父猛搖頭,而,崔紅豆則已經呆了。

  "水瀨本就克鯉魚,加上你又擺錯棺木,座落死位。而相反地,你師兄布布的水瀨穴不但格局佳,且座落北向良位,恰正興旺,難怪衣冠勤會接二連三的出事。"要不是鯉一魚龍穴本身的靈氣太強,恐怕他早死了。

  "那......那有沒有破解的方法?"崔紅豆一點也沒想到衣冠勤之所以會落得如此下一場,完全是因為她擺錯棺木的關系,因此緊張得不得了。

  "以形移形!"她師父肯定的答道。"凡墓穴風水之法,都是取其道形成天格,因此外表不宜改變,但我們可以依陰陽五行的辦法,改變棺木的方位,將其置於生門。一生則百旺,如此一來,鯉魚穴的靈氣便會逢生而大旺,水瀨穴縱使再凶猛,也抵不過這旺盛的靈氣。"

  旺不敵生,更何況若論穴位,鯉魚龍穴本來就優於水瀨穴,差別只在於布局之人手段的高低而已。

  "既然如此,我們趕快動手更換棺木的位置。"崔紅豆已經迫不及待想馬上更正自己所犯下的錯誤。

  "好是好,只是......"老人的眼中有半刻的猶疑。

  "只是什麼?"都已經知道怎麼破局了,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只是如此一來,你師兄可能會立刻遭到報應。"他實在不願意見到他辛苦培植的一個人材,就這麼被天收了。

  在崔紅豆師父搖頭歎息,動手移動衣家棺木的同時,坐在汪家大廳悠閒喝茶的崔紅豆師兄,正與汪少卿談得愉快。

  "這次衣冠勤的事,多虧姜公子高明,助我汪家移墳,又建了座水瀨穴將衣家的鯉魚龍穴克得死死的,老夫真是萬分佩服。"汪少卿對崔紅豆的師兄很滿意,要不是他幫忙,恐怕到現在還整不到那個姓衣的家伙。

  "好說。"姜紹更淡然一笑。"承蒙汪少卿看得起在下,在下自當盡力而為。"

  "崔公子客氣了。"汪少卿也跟著笑。"像姜公子這樣的風水人才,我敢說全金陵--不,是全天下,都找不到第二個,我看你干脆留在金陵開業,老夫保證你一定生意興隆!"

  汪少卿這可不是客套話,他見過的風水師也不少,卻從來沒看過一個像他這麼神的。

  "哈哈哈!"

  姜紹更和汪少卿一起笑開,他壓根兒沒想到要留在金陵,只打算等事情結束後帶著崔紅豆一塊兒走,做一對神仙眷侶。

  只可惜,他萬萬沒料到事情起了變化,和汪少卿的笑聲還沒消失,廳堂外頭就傳來不幸的消息。

  "老爺,不好了,聽說衣冠勤給人放了!"汪家的總管跌跌撞撞的跑進廳裡,嚷得一震天價響。

  衣冠勤居然教人給放了,怎麼會?

  "這消息你是打哪兒聽來的?"汪少卿氣極敗壞的起身,臉色脹紅。

  "回老爺子的話,是聽衙門的人說的。"總管說。"剛剛府尹大人才派官差來通報,說是甄相思手拿一紙內閣首輔張大人的親筆信函,要府尹大人放人,府尹大人沒敢拖延,立刻就把人放了。"

  "又是張居正那老頭!"汪少卿一聽阻撓他計劃的人竟是現今的內閣首輔,更加生氣。

  "就算他貴為內閣首輔,也不能干擾我大理寺的運作啊!"何況這裡是應天,不是首府順天,他憑什麼插手。

  "啟稟老爺子,這還不算什麼。"汪總管還有更壞的消息。"我聽說那甄相思不但拿到張大人的信函,同時也找到您安排放置假藥的人證,恐怕您安排嫁禍的事,現在已被張大人知道。"

  總管此話方落,汪少卿的臉立刻變得面無血色。張居正的手上現正握有人證,那不就表示......他的前途完了嗎?

  "糟了、糟了!"汪少卿頹然跌入座位中。"老夫素來與張居正不合,這下子完了......"

  大禍臨頭,汪少卿只能掩面哭歎,在一旁的姜紹更則是始終冷眼旁觀,腦筋轉得飛快。

  什麼樣的因緣巧合,可以使情勢一夜之間起這麼大變化?除了甄相思的助力之外,難道還有其他因素,莫非--

  攤開五指掐指一算,姜紹更的臉色須臾跟汪少卿一樣白,只見他慘白著臉,口中念念有詞。

  "我布的局被破了......"這怎麼可能?不行,他一定要馬上趕去水瀨穴,看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破他的局。

  "在下先告辭!"姜紹更一向自若的神色,此刻已不復見,只想快點上山。

  "姜公子要去哪裡?"眼看著姓姜的就要離開,汪少卿連忙回過神問。

  "上山!"姜紹更頭也不回的說,想趁著還來得及的時候改變情勢。

  就在此時,外頭突然刮起大風,瞬間雷聲大作,看起來好不駭人。

  汪少卿被這奇異的天象嚇到說不出話,只有姜紹更知道這是什麼征兆,他布了一個不該布的格局,現在老天要懲罰他。

  不過雖然如此,他還是決定要放手一搏。當初在布這個局的時候他就沒猶豫過,現在也不會!

  踩著疾風般的腳步,姜紹更往山上奔去。另一方面,才剛被釋放的衣冠勤,卻是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直擊汪府。

  "叫姓姜的出來,我要見他!"

  推開無數試圖擋住他的家僕,衣冠勤像頭野獸似的沖進汪家的大廳,開口就要找崔一紅豆的師兄。

  汪少卿愣愣地看著渾身是傷的衣冠勤,半天說不出話來。

  "沒見過蒙受冤獄的人嗎,汪大人?還是突然間變得不認識我了?"汪少卿不說話,衣冠勤反倒先出言諷刺。

  汪少卿這才收回驚訝的目光,轉為大笑。

  "你居然還敢來。"大笑過後,汪少卿的眼中淨是恨意。"你可知道小女被你害得有多慘?"終日以淚洗面。

  "我知道。"衣冠勤平靜的答道。"我知道我對不起汪小姐,也欠她一個解釋。"

  "你欠她的不只是一個解釋,而是一個丈夫!"汪少卿怒瞪他的臉,不認為事情有他說得那麼容易。

  "話雖如此,但我已經付出代價。"衣冠勤不否認自己的錯誤,但卻有別的看法。

  "你修築水瀨穴使我敗落,又陷害我入獄,就這兩點來說,我認為已經打平,誰也不欠誰。"他明白他自私、冷漠又不近人情,但面對愛情,誰都無法公正,只能任憑感覺行事。

  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汪少卿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太疼愛自己的女兒,所以一旦有人膽敢傷害他的女兒,便會使出全力來報復他,不管這人有什麼原因。

  他們都是凡人,也都-樣自私。

  目視著衣冠勤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汪少卿明白他並沒有說錯。他們都為自己所愛的人付出了代價,而且兩方的代價都不小,誰也沒占到便宜。

  "你找姜公子做什麼?"表情生硬的反問衣冠勤,汪少卿主動提及崔紅豆的師兄,勉強算是和解。

  "找他要回我的東西。"衣冠勤咬著牙回答。

  "你是指崔紅豆?"

  衣冠勤點頭。

  "恐怕你找錯地方了,崔紅豆不在這裡,你應該回她家去找。"汪少卿不得不佩服崔紅豆的魅力,居然引來兩個出色的男人為她相爭。

  "我找過了。"衣冠勤的臉色更顯陰沉。"鄰居說她已經失蹤了好一段時間,我以為是被姓姜的帶走。"

  他永遠也忘不了她在獄中說過的話,說她要用自己換取他的自由,因此當他找不到她時,便判定她是被她師兄帶走,沒想到事實並非如此。

  "姜公子並未帶走崔紅豆,他和你一樣在找她......"汪少卿低頭沉吟了一會兒,努力回想姜紹更說過的話。

  "該死,她會在哪裡?!"仰望天色,只見天際頻頻打雷,怪異的景象讓衣冠勤忍不住流露出心焦。

  汪少卿的腦中此時突然閃過方才姜紹更倉惶的眼神。

  "也許此刻他們都在山上。"汪少卿猜。"方才姜公子口裡念念有詞,說什麼局被破了,接著就跟我告辭說要上山去。"

  "姓姜的真的這麼說?"衣冠勤愣了一下,想起崔紅豆說她破不了水瀨穴時的著急模樣,難道,她無故失蹤了這麼長一段時間,是跟這個有關?

  很有可能!他得立刻上山尋找。

  "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告辭!"沒有多余的時間磨蹭,衣冠勤忙著離開汪府,在即將跨出門檻的一剎那,緩緩轉身僵著口氣說道--

  "我真的不是故意想傷害你女兒,請原諒我。"

  隨著他這句僵硬的道歉,所有的恩怨、所有的不滿都找到了出口,只是這道歉來得稍晚了些,他們都各自嘗到了苦頭。

  汪少卿沒法說原諒的話,因為受到傷害的是他最親愛的人,他頂多只能轉過身去不再追究,這已是最好的結局。

 

  閃電劃過天際,地面雷聲隆隆!

  突然刮起的狂風,夾帶著扭曲的閃電,不停地打在地面上,恍若在宣告懲罰即將來臨。

  抬頭仰望天際,姜紹更瘋狂策馬趕往水瀨穴,想趁著事情尚有轉圜余地之前,改變命運。

  到底是誰破了他布的水瀨穴?

  他一邊策馬一邊猜。

  他的布局天衣無縫,所有應該防范的事他都已經事先想到,沒理由潰敗。

  姜紹更是這麼想,可當他好不容易趕到現場,才發現自己的自信顯得那麼可笑,簡直可以說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不值得一提。

  "師父......"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滿臉白須、怒目相瞠的老人,無法相信破解他格局的人竟是他師父。

  "孽徒!"

  他師父同樣也不敢相信。

  "我辛辛苦苦教你們風水之術,不是讓你用來害人,你知道你這麼做是違反天意,會受天罰的嗎?"

  師徒兩人的會面,就在這尷尬的氣氛中開始。

  "我知道我這麼做是違反天意。"僵持了一會兒姜紹更回道。"但如果您老人家不插手,這件事還是可以瞞得過去。"

  當初他之所以敢布這個格局,完全是看准了無人能破。因為這個格局是他以地形之利,加上穴位本身的殺氣立下四根巨石,並且在巨石上滴入他和汪少卿的血,讓原本已經狂嘯的穴位更加嗜血,因此才能在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幾乎吸光鯉魚龍穴的靈氣。

  只是,他萬萬想不到一山還有一山高,他布下的狠局居然被破了,且是被他自己的師父所破!

  "孽徒,事到如今你還不認錯,還想騙老天,你以為老天是不睜眼的嗎?"無法相信自己的徒弟居然一點悔過之心都沒有,崔紅豆的師父仰望上蒼歎氣。"你布下這個格局,表面上看起來是天衣無縫,其實只要一個簡單的移位就可以把你的局破了。"

  他師父指著汪家的墳,要姜紹更看清楚。

  "這就是逆天的結果,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受吧!"

  老師父的語音未落,但見汪家水瀨穴四塊類似嘴的巨石,騰騰噴出黑霧,朝他們所在的鯉魚穴而來。

  姜紹更得意的看著那一團黑霧籠罩在上空,一時間黑漆漆的一片,凶狠地把衣家的墓穴團團圍住。

  "我看不出來差別在哪裡。"姜紹更大笑,原來他師父的功力只到這裡,想必是青出於藍勝於藍,他早超越了師父而不自知。

  他相當自以為是,只是他的得意顯然惹怒了老天,才不過一眨眼工夫,衣家的墳中突然沖出一團金光,射向立於墓前的兩塊巨石,巨石驀地發出閃光,恍似鯉魚雙眼,綻放出兩道耀眼的光芒,硬是把黑霧擋了回去。

  "怎麼會這樣......"姜紹更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所布的水瀨穴不但被打敗,墓穴四周的巨石開始崩落,且鯉魚穴所散發出來的光芒完全覆蓋在汪家的墳上,顯示出主人可能即將面臨一場血光之災。

  "看清楚了吧,孽徒。"目睹這景象,老師父又是一陣歎氣。"鯉魚龍穴本來就是難得一見的佳穴,你偏要以極端的手法建築出水瀨穴克它,一旦被破,不但害了水瀨穴的主人,你自己也難逃天的懲罰,你這是何苦呢?"

  老師父相當了解姜紹更的想法,他以為只要穴不被破,便可瞞過老天,只是他萬萬沒想到紅豆會去找他,破了他精心布下的格局。

  姜紹更傻眼了,正如他師父所推敲的,他的確是以為沒人能破得了這個局,以為可以瞞過老天一輩子,不料有人計高一籌,請出段數比他更高的人來克他......

  "紅豆,原來你是上山找師父去了,害我還為你擔心,找了你好久。"轉動著茫然的眼神,姜紹更在師父的身邊找到罪魁禍首--始終無言的崔紅豆。

  "我......對不起,師兄。我實在想不到別的辦法,所以只好......"崔紅豆咬緊下唇,對於從小疼愛她的師兄,除了抱歉之外還是抱歉。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嗎?"姜紹更朝崔紅豆一步步走去,眼中盡是絕望。

  "我感謝師兄對我的好意,可是我愛的人是衣冠勤。"她也不願意傷他,可是愛情就是這樣,她也沒辦法。

  "你不該愛他的,紅豆。你忘了我們都許下過諾言,說這輩子不會愛任何人。"姜紹更怎麼也忘不了小時候的誓言,笑得很奇怪,儼然是瘋狂的前兆。

  "我知道!可是我--"尚未察覺到他怪異之處的崔紅豆,垮下一張小臉,低頭看地面,腦中淨是兒時的畫面。

  就在這個時候,天際突然閃起一道亮光,照眩所有的眼睛。

  "時候到了,時候到了......"

  兩人的師父口中念念有辭,崔紅豆不解的抬頭,除了瞥見一閃而逝的光亮外,也看到了她師兄眼中的瘋狂光芒。

  "跟我一起死吧,紅豆!"姜紹更突然捉住崔紅豆的手笑著說。"只有我一個人遭天譴太寂寞了,你和我一樣違反誓言,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要接受懲罰?太不公平了,你說對不對?"

  在他的想法裡,所有的事都是她惹出來的。如果她能遵守承諾,這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所以說,都是她的錯、她的錯......

  "放開我,師兄,我不要和你一起死!"用盡全身力氣扳開他的手,崔紅豆被姜紹更臉上的神情嚇得一度忘了反應。

  他瘋了,她師兄瘋了!

  "放開我!"她才不要陪他一起死。"放開!"

  崔紅豆和姜紹更兩人激烈的拉扯,最後連他的師父也加入這個戰局。

  "放開你師妹,孽徒!"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現場頓時一片混亂,但狂亂的程度卻遠遠不及策馬瘋狂趕上山的衣冠勤。

  "紅豆!"衣冠勤遠遠的就看見他們糾纏成一片,心焦得不得了。

  "冠、冠勤?"瞧見他突然出現,每個人都呆了,姜紹更連忙趁這個機會把崔紅豆拖離他師父的掌握之中,一步步退向懸崖。

  "不要過來!"亂軍之中搶到人的姜紹更笑得好不愉快。

  "紅豆,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你瞧,連老天都為我們祝福、為我們喝彩呢!"

  姜紹更要崔紅豆看天際,她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祝福,而是詛咒。雷越打越近,難道他都沒有發現?

  "師兄......"仰頭看他笑得好開心的模樣,崔紅豆明白他完全瘋了,忍不住心生恐懼。

  "我們一起死吧,紅豆!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姜紹更低頭對她一笑,身體越往後退,眼看著就要拖她一起跳下懸崖。

  "不要!!"

  崔紅豆放聲尖叫,以為她必死無疑。此時天際閃過一道強光,每個人都被照得睜不開眼睛。

  衣冠勤就是趁這個時候從馬背上跳下來,撲向姜紹更,並給他一拳。

  "混賬!"

  姜紹更沒想到會挨這一拳,但也不願意這麼簡單放開崔紅豆,一時之間,糾纏得好不熱鬧。

  "師父,快過來幫忙!"

  崔紅豆尖叫著請她師父幫忙,她師父正想趕過去,不料一道巨雷緊跟著強光落下,直直打在崔紅豆和她師兄的身上。

  "啊--"崔紅豆閉上眼睛,以為必死無疑,沒想到在千鈞一發之刻,被衣冠勤推開。

  "紅豆!"崔紅豆的師父見狀趕緊趨前把崔紅豆拖回來,遠離眼前的危險。

  "不......不!"

  被師父緊緊鉗住,崔紅豆哭喊著要她師父放開她。

  "冠勤......冠勤!"

  她的愛人......為了幫助她脫離危險,居然代她被雷劈中,承受莫大的痛苦。

  "天打雷劈......唉!"崔紅豆的師父亦有所感慨。"這本該是你應受的懲罰,如今卻由他來承受,也算是天意吧!"

  "這不是天意,這是我自己的錯。"崔紅豆痛苦地搖頭。"我明知道不能違背諾言,卻又不由自主的愛上他,所以老天爺才要罰我!"她嗚咽,為她那顆彷徨的心,也為他們歷盡波折的愛情。她師兄說得對,她不該違背誓言,不該的......

  "紅豆......"老師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乞求上天多一點慈悲讓奇跡發生,不要真的沒收掉衣冠勤的性命。

  應該是命中注定,無論是該歸功於鯉魚龍穴的靈氣,或是他們之間的愛情,和姜紹更同時被雷劈中的衣冠勤,並沒有像姜紹更那樣直接掉下懸崖,而是痛苦的匍匐在懸崖邊,承受大自然最神奇的恩澤。

  照理說一般被雷劈中的人,會被巨大的能量燒得焦黑,可由於他先前在獄中受盡折磨,留下大小不等的傷口,反而使這股能量得以找到發洩的出口,因此他只是感覺到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在他體內到處亂竄,之後那股力量就消失了,全由他身上的傷口排了出去。

  他不明所以的看看自己完好無缺的身體,再抬頭看看老天,無聲的跟天說了聲"謝謝",而後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向不遠處的淚人兒。

  崔紅豆捂著嘴,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是真的,他沒有死,設有被雷劈死!

  "冠勤!"像只找到巢穴的小鳥,崔紅豆掙開她師父的懷抱奔向衣冠勤,緊緊地摟住他的胸膛,哭得唏哩嘩啦。

  "你沒事了,沒事了!"她不知道這事是怎麼發生的,但感謝老天。

  "嗯,我沒事了,沒事了......"衣冠勤和她一樣感動,一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樣感激上天的慈悲。

  "是老天爺幫忙,感謝老天......"在一旁的老師父不勝唏歔。

  無情荒地有情天,到底老天電知道他的愛徒不是故意犯錯,只是抵擋不住愛情的魔力而已。

  "這位是我的師父,這次之所以能夠圓滿結局,多虧了他老人家。"哭泣過後,崔紅豆突然想起衣冠勤還沒見過她師父,連忙主動引薦。

  "幸會,師父,非常謝謝你的幫忙。"衣冠勤相當有禮貌的頷首致意。"只不過......"他忽地掉頭問崔紅豆。

  "你介意把事情一件一件說清楚嗎?我實在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突然間被人從牢裡面放出來,還有她師父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沒問題。"面對這些突來的問題,她爽快的允諾。"事情是這樣的,那天你在獄中對我說不能放棄你,我聽進去了,然後突然靈機一動,上山去找我師父......"

  崔紅豆辟哩啪啦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從頭說一次,凡是遇見她不懂的,比如說他為什麼會突然被釋放,都一律跳過,直接說她有多愛他,有多為他擔心......只聽雪地裡突然傳來一連串巨大的笑聲,緊接著有人遭殃。

  "放我下來,你不能每次都來這一招!"

  嬌小的崔紅豆,又一次抗議她未來夫婿的不當舉動,他老愛把她當豆子一樣拋著玩。

  衣冠勤大笑,壓根兒不理她,只是把她一次又一次高高拋起。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啦,討厭......"崔紅豆漲紅著一張小臉死命的尖叫,無奈衣冠勤就是不放手。

  畢竟,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比緊緊抱住心愛的女人更幸福的事?

   -全書完-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3 22:05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