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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余宛宛]漫遊愛情海[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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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13:45
第九章

  「你媽媽還好嗎?我爸說醫院不讓家屬之外的人見她。」

  左浩然使勁地抱住剛跨進門的賀靜。這三天來,他都只能從電話裡聽到她的聲音啊!

  「伯母知道自己的病情嗎?」他急忙地問,同時擔心地看著賀靜蒼白的臉色。

  「她還不曉得。」賀靜洩氣地將身子的重量完全交給他。「很諷刺吧!在她要開始享受快樂時,另一個病魔卻已經打算撕毀她的笑容了。」

  左浩然看著她一臉無法隱瞞的落落寡歡,雙手攬緊了她的腰,讓她的整個身子都感受到他的體溫。

  「你父親以此威脅你回去,對不對?如果你一回去賀氏,你母親就可以順利地做完她的治療,我爸爸就可以再見到她了,對嗎?」他低聲猜測道。

  「你完全猜對了。」她沉重地點了下頭,感到背後的胸膛一緊。

  「你答應他了,對嗎?」左浩然憂心忡忡地問道,心中卻早已有了答案。

  「你都已經把所有結局想好了,還要問我嗎?」她咬住唇,吞回挫敗的淚水。

  「我認為你肯定會答應,所以你又回來找我的這種舉動,格外讓人不安。死刑犯在斬首之前,都會有一頓最後的晚餐。我不希望自己是那個死刑犯。」左浩然屏氣凝神地注視著賀靜的一舉一動。

  「你錯了,也想太多了。這次回去,我學習到一件事——如果我比他更堅持,他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理由反對我。」賀靜溫柔地輕撫著他的長髮。

  「你的意思是,他不反對你和我交往?」左浩然懷疑地瞇起眼看著她,他不相信會有這麼好的事。

  「他只在一個前提下同意我們的交往——我必須在一年內讓公司的營業額提高百分之二十。第一個試煉就是擺平和石克勤的合作方案!日本人堅持若不是石克勤親自設計監督,他們不願意和賀氏一塊投資海外度假村。」

  「石克勤的事好辦,但是建築業現在非常不景氣啊!」他懊惱地看著她。

  「所以我更要努力啊!我要讓他知道我可以同時兼顧我的事業和感情。」賀靜狀若無事地撫摸他的臉龐。維持臉上的笑容不讓他疑心,怎麼會如此痛苦!

  左浩然瞪著她飄忽的眼神,陡地緊握住她的肩頭。激動地搖晃著她。

  「你騙我!他一定強迫你做了你不願意做的事!否則你不會這樣精神恍惚。」

  「不要再猜測我的想法了,如果你剛聽到你的母親得了癌症,你難道不會精神恍惚嗎?」賀靜推開他,頹然地拖著步伐走到窗口望著那一片碧竹。

  未來一定會屬於她與左浩然的,父親總是年紀較大……她一甩頭揮去那些幾乎是詛咒人的想法。

  「對不起,我太自私了。」左浩然雙手扶在她旁側的窗框上,心疼地將她環抱人自己的懷裡。

  「我覺得好累。」賀靜倚靠在他的懷裡,疲憊讓她的雙唇毫無血色。

  左浩然打橫抱起她,走到起居室的沙發床上。

  他拉起涼被,覆住她稍賺冰冷的身子。在這樣的酷熱天氣裡,她居然還在發抖,足見她的內心有多麼不安!

  自己和賀鴻慶是不是逼她太甚了?賀靜畢竟只有二十一歲。應該是屬於歡樂的青春年華。

  「累了就休息,什麼都不要想。」他溫柔地以手蓋住她的眼瞼。

  「休息只會讓我腦子更累,我寧願工作,忙碌就不會胡思亂想。我好怕媽媽的身體撐不下去,我也怕我自己撐不過這些難關。」賀靜睜開眼癡癡地凝視著他,聲音卻愈來愈微弱。

  「現在把你腦子的雜念全都消掉,只要想著左浩然和睡覺,其它的都不要想。」左浩然的大掌憐惜地捧住她的小臉,安撫地在她的頰上親了又親。「要不要我唱催眠曲?」

  他不想再讓氣氛更加凝重了,她已經夠不好受的了。

  「我又在胡思亂想了,對不對?」賀靜揚起一個笑容,眼眶卻莫名地濕潤了。心好痛、好痛啊!

  在笑容已無法掩飾她的悲哀時,賀靜連忙拉低了他的頸子,吻住他的唇。

  「抱我。」

  「我很想抱你,但是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話雖如此,左浩然卻在低語間加重了吻,雙手也開始熾熱地探索著她細柔的身子。

  「我想讓自己屬於你我會害怕……」賀靜緊緊地抱住他。不願鬆手。

  「你肯定嗎?」左浩然氣息粗重地問道。在她的甜類如此迫近他時,他的抗拒力愈來愈簿弱。

  他知道,她此時需要的是他的擁抱……

  「我確定。」賀靜的手游移至他的胸口,嬌喘著氣解開他的衣裳。

  左浩然低吼了一聲,讓自己狂熱的雙唇在她身上焚燒起無法熄滅的火焰,兩顆心於是淪陷在熱情之中——終夜不休……

  綣繾過後,他將她拉到自己臂膀間,溫柔地擁著她同在倦極的狀態下沉沉睡去。

  賀靜蹙起眉,不安地輾轉反側,她隱約在睡夢間聽到父親的聲音:

  「我要你和章子文結婚!」賀鴻廢的臉上有著毫不妥協的堅定。

  「如果我不答應呢?」她挫敗地低聲問道。

  「那你就等著看你母親和左浩然的父親分開!可惜啊,她的狀態近來似乎好轉了不少嘛!當然,你也可以像上次一樣轉身就走,不理會你罹患癌症的母親。

  我相信你對你母親的愛,以及你對父親及家庭的責任,一定會超過你對那個男人的愛情,對嗎?」賀鴻慶的唇邊揚起一道冷笑。

  賀靜陡地坐越身,而身邊的坐浩然仍舊睡的香濃。

  她拭去額上的冷汗,輕輕地走下床,穿戴好所有農服。注視著他的睡顏,地忍不住親吻了下他的唇。

  一個二十七歲的男人怎麼全如此地讓人想疼愛!

  「早安。」他揚起唇給了她一個超大微笑,眼睛卻尚未睜開。

  「我是誰?」她故意問道。

  「我最心愛的女人賀靜啊!」左浩然神情愉悅地睜開雙眼。

  然則,一看到她整齊的裝扮,他即刻快手將她拉回床上,用他身子的重量將她壓平。

  「你要去哪裡?」他警覺地問道。

  「去幫你準備早餐。」賀靜梳理著他的長髮,即使仍不善於表達情感,面對他仍帶睡意的憨甜模樣,她還是忍不注流露出少見的溫柔。

  「我受寵若驚。我想吃很多很多食物,我昨晚消耗太多體力了!」他捧住她的臉,重重地啄了下她的唇。

  「我會記得讓趙媽準備三人份的食物給你。實際上,我現在要去上班了。不要皺眉頭……」賀靜轉彈了下他的額心,坐起身說道:「別忘了,我現在是有任務在身的人。我正在為我們的未來而努力。」

  「什麼時候回來?我等你吃飯。」左浩然依依不捨地拉著她的手。

  「等我吃消夜可能比較實際一點。」賀靜笑了笑,替他把棉被拉高到下顎。「你繼續睡吧,現在才七點半。」

  賀靜注視著他。當將她眼底的愛意逐漸沉澱到心靈的最深處後,她轉身離開。

  「別走。」左浩然霍地從她的身後抱住她,感到她的身子一僵。

  「又不是不回來了,別這樣。」賀靜深吸了一口氣,拍拍他的手,目光卻幽然地投向遠方。

  「我不讓你去上班,你一定會一去不回的。」不好的預感,讓他的神色陰沉。

  「傻子,我不回來,你不會來找我嗎?你現在知道我的背景了,不是嗎?」她表情鎮定地回過頭,安撫地拉開他的手。「記得告訴左伯伯我媽媽的病情,讓他多給我母親一些鼓勵。」

  「我愛你!」他大喊。

  「我也是。」她沒有回頭。

      ※    ※    ※    ※    ※    ※

  「我的作品在拍賣會上創了新高。」左浩然站在窗戶邊對著竹林說道。

  「我知道。」石克勤附和地點點頭。

  「有好幾所大學爭著邀請我到學校講課。」他的聲音飄散在空氣中。

  「這我也知道。」

  「可是我一點都不高興!我痛苦死了!賀靜在哪裡!」左浩然回過身,狂亂地把地上的紙團踢的滿天飛舞。

  「哎——」石克勤靠在桌邊看著他的莫逆好友陷入瘋狂狀態。

  「我就知道她爸爸一定會算計我們——賀靜那天離開後就沒來過了!」左浩然不停地在室內踱著步伐,原本清淨的起居室已經被破壞成颱風掃過的現場。

  桌上的宣紙,亂七八糟地畫著斗大的字體——整張滿滿的全是賀靜的名字。

  石克勤看著那張宣紙,又望了眼牆角上那些一凌亂的腳印,也只能對著左浩然搖搖頭。

  「我想她一定有難言之隱。」

  「廢話,我當然知道她有難言之隱!否則怎麼前腳才離開我家,下午就出國視察了!她手機換了號碼,我去她的公司不得其門而入,就連到她家也被人擋在門外。」左浩然愈講愈激動,雙手緊握成拳,呼呼地朝空中猛擊了兩下。

  「她不是會定期到醫院探望她母親嗎?」

  「這點最可惡了,他們現在一個星期接她媽媽回賀家兩次!我根本不可能在醫院碰到賀靜!」左浩然一念及此,典雅出眾的五官就因為忿怒而顯得粗獷不少。

  他最氣的是賀靜那個傢伙,居然這樣任由她老爸擺佈——難道他不值得她奮鬥嗎?

  「我真的快瘋掉了。」左浩然吐了一大口氣,把臉埋到手掌裡。

  「看的出來。」一個乾淨爽朗的人被折磨成這般,鬍渣都冒了出來——他一直以為左浩然根本不長鬍子哩,「而且你再繼續煩下去,你會成為世上第一個被食物噎死的書法家。」

  旁邊的那一疊疊空碟字是浩然超乎平日兩倍的食量。

  「你難道不能說些有建設性的話嗎?」左浩然大吼一聲,充滿血絲的眼瞪著他。

  「譬如說我決定和賀氏合作,並且指明我來負責這個案子,然後在某一次的會議中,你突然出現並帶著賀靜遠走高飛!這屬意怎麼樣?」石克勤推推黑框眼鏡,隨口說道。

  「這主意好!」左浩然的眼中蹦出萬丈光芒,無限感恩地拉住他的手。「親愛的克勤,你知道我一向把你視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至交好友……」

  「拜託,別跟我來這套。」,石克勤推開他的手,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那一招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除非你能夠確保她母親不會因為你們的事而被干擾病情,賀靜才有可能心甘情願地跟你走進禮堂。」

  「那你一直和賀氏合作不就得了?我會放心地把她老爸交給你的。」左浩然任性地要求。

  「我不可能把我的生命都浪費在跟賀氏合作上——他們收購土地的方法很骯髒!石克勤抿直唇線,隨手收拾著左浩然凌亂的桌子。

  「怎麼有張喜帖?」石克勤在一堆宣紙下乍見一張刺眼的紅色喜帖。

  「喜帖或白帖都不關我的事!」左浩然沒好氣地說道。

  「誰拿來的?」

  「章子文啊。拿來時還直說著對不起,他結婚跟我說對不起做什麼?怪人一個。他還說他是偷跑出來的。送喜帖逐要偷跑出來,這些人都不知道不自由毋寧死嗎?」章子文、賀靜全是傻子!而他這個為傻子傷風感冒的人,更是傻子中的翹楚。

  「婚還辦宴會,倒是挺正式的。」閒來無事的石克勤隨手打開紅色信箋。「還特別主明來賓一定要攜帶帖子才能入場哩!好到達的排場哦!

  「關我什麼事,我自已都悲慘的快昏倒了。難道還要我祝福別人快樂嗎?把喜帖丟掉!」左浩然任性地說道,喝了一口難喝的綠茶。

  他好想賀靜!

  石克勤方悠哉地打開燙金的喜帖,臉色卻隨即一變。他嚴肅地看著左浩然說道:

  「章子文的訂婚宴,你一定要去。」

  「幹麼一定要去?章子文又不是我爸爸!」左浩然沒好氣地說。

  石克勤表定地把喜帖送到他面前。

  「你沒事拿這個給我幹麼?」左浩然瞄都不瞄一眼,忙著從鼻孔噴氣。

  「你看完後就知道賀靜沒回來的原因……」石克勤的話還沒說完,喜帖就已經落到了左洛然的手上。

  左浩不能置信地看著賀靜的名字正一燙金的楷書姿態出現在請帖上——章子又賀靜鞠躬

  「鞠個鬼躬!我要叫章子文去跪釘床,他居然敢跟賀靜訂婚!」他大叫一聲,捉起喜帖就往外跑。

  「你想幹麼?」石克勤忙不迭地扯住這根火箭炮。

  「去搶回她啊!那個欺師滅祖的章子文居然敢和他的師母訂婚,」左浩然推開他的手,俊逸的臉龐氣成冒煙狀態,說話聲音也愈來愈大。

  「你確定你和她之間不是遊戲嗎?這種企業聯婚是很常見的。」石克勤捂著耳朵問道。

  「我就算連味覺都喪失了,還是可以肯定她是愛我的。你放開我啦!跟屁蟲!」左浩然扯回自己的長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載你過去吧!」石克勤投降地放開手。這傢伙只會騎腳踏車!

  「那就快啊,」左浩然的聲音還未消失,人就已經衝到了大門口。

  石克勤大跨步趕到車子邊,卻還是被人臭著臉罵了一句:「你是烏龜啊!」

  黑色房車奔馳過濕滅的街道,左浩然根本不管沿途是否仍在下雨,只是一逕催促著石克勤開快一點。

  「如果還想要命,就給我安靜坐好——路很滑!你至少要平安到了會場才能把她救出來啊!」石克勤大喝一聲,命令左浩然用安全帶將他自己扣緊在座位上。

  轉過一個彎,石克勤隨口問道:「喜帖拿了沒?」

  「拿喜帖做什麼!我如果要吐口水,朝窗外吐就可以了。」左浩然氣憤地說。

  「喜帖上已經註明一定要有帖子才能光明正大地進去happy。我們是文明人,我可不想和你拿著掃把一路衝鋒陷陣進去。唯有安靜地進去,你才能不受注目地帶走她。」石克勤莫可奈何地給了他一個白眼。

  自己已經夠率性了,而這傢伙簡直是天真!

  「拿去啦!」左浩然臭著臉,把一張被扯欄的東西丟到石克勤腿上。

  「麻煩你整理一下尊容好嗎?否則我們還是很難進去。」殺氣騰騰的左浩然,大概在門口就會被人攔下來了。

  「你今天很囉嗦!」左浩然對著車窗看了一眼,卻不幸地被自己的尊容嚇了一大跳,頓時安靜了下來。

  這哪是那個悠閒過日的左浩然,這根本是個為愛瘋狂的男人!

  窗戶中的他睜著火紅的大眼,凌亂的長髮被在肩上。白色長袍還沾染些墨汁,看起來就像個家道中落的書生。

  「嚇到了吧!好好保重自己啊,兄弟。」石克勤將車子交給泊車侍者,迅速拉著左浩然在飯店的精品店裡挑了一套西裝,並紮好了他的髮辮。

  「我女朋友都要被別人搶走了,我還要在這裡虛與委蛇地告訴別人我很正常。」

  左浩然嘴裡叨念個不停,卻在扣上了最後一顆扣子時,立刻化身為性感的現代男子走向三樓的宴會廳,留下付帳的石克勤……

      ※    ※    ※    ※    ※    ※

  左浩然面無表情地把請帖交給廳口的服務人員。

  以最和平的方式走入宴會廳,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一入宴會廳,熱鬧的音樂及喧嘩的人聲直朝左浩然的耳朵竄入。而那些臉上掛著笑臉的人,看在左浩然的眼裡,只恨不得把他們的牙齒全都打碎——

  笑什麼笑!

  左浩然一轉身,所有偽裝出來的鎮定,在看見賀靜的臉龐時,完全崩潰。

  賀靜的短髮被盤上了假髻,整個人美麗有餘卻沒有一丁點的生氣。她甚至擠不出一個微笑,只是冰冷地站在章子文的旁邊,漠眼看著人群。

  站在那裡的女人不是賀靜——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蠟像。

  「呆子。」左浩然喃喃自言地瞪著她說道。難怪父親和她母親的事,再沒有任何的阻優——她犧牲了她自己啊!

  左浩然走到她面前,火熱的眼眸不曾須臾離開她。而他每跨近她一步時,就感覺到她平靜的面具鬆動了一寸。

  一個看到他眼睛會發亮的女人,不可能不在乎他!

  賀洪慶在遠處看到了左浩然,卻沒有阻止他們相見——女兒的個性,他很清楚。

  「賀老,好久不見。」石克勤有禮的問候,打斷了賀鴻慶對那兩人的注視。

  左浩然把握了機會,順利地站到賀靜的面前。

  「都什麼年代了,還在玩這種把戲!」左浩然凝視著她在瞬間雪白的臉龐。

  「我是認真的。婚籮儀式剛才已經舉行過了。」賀靜收斂了所有情緒波動,面無表情地說道,不敢與左浩然接觸的目光看向他的肩後——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要鬧彆扭,這樣的犧牲沒有意義。」左浩然上前一步,將她逼入了角落中。

  「只要有人得到快樂,那就不算犧牲。」她平板地說道。

  「即使你這一生都將如行屍走肉,即使我將因為你的遠離而痛不欲生,這樣也不算犧牲嗎?」左浩然捏住她的下巴,讓她的雙瞳再也無法遁逃。

  賀靜的指甲深陷入掌心,克制自己不要為他的痛苦而動容。

  可能地想轉移話題。

  章子文尷尬地陪笑了一聲,卻完全沒有阻止左浩然的意思。失去左浩然的賀靜,只是一具工作機器——這兩人是該好好談一談!

  「她是我的。」左浩然示威地對章子文說道。

  「但是她和我訂婚了。」他早就對婚姻沒什麼期待了,只是父命難違啊!

  「把她借我一下,你不反對吧!」左浩然瞇起眼瞪著他,話說的咬牙切齒。

  敢說一個不字,我就把毛筆插到你的喉嚨裡——

  左浩然怒氣衝天的眼神是這樣說的。

  「那邊的陽台沒有人。」章子文說道,臉上的表情頗為平靜。

  左浩然看著眼前好風度的章子文與沉默的賀靜,他發細地大吼出聲:

  「你們兩個究竟在做什麼!婚姻是要經營一輩子的大事!這是你們的人生,不是你們父母的人生!」把賀靜捉到自己身邊,他不客氣地用力戳了下章子文的肩膀。「寫書法要有自己的風格,過日子也一樣!」

  左浩然怒沖沖地說完,又氣呼呼地拉著賀靜往陽台走。

  「師父。」章子文的聲音阻止了左浩然的前進。「有些人不是不反抗,而是他們的反抗需要一些別人的推波助瀾,所以我送了請帖過去給你,這樣你懂了嗎?」

  「謝了!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兒!我會把風浪掀到凡人無法擋的地步。」左浩然回頭朝章子文豎起大拇指,

  再次拉著她往陽台前進時已是一臉的好心情。

  開始有點撥雲見日的感覺!

  「我不要過去。」賀靜只想掙脫他的掌握。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了啊……

  「我幹麼要聽你的意見?你離開時也沒說半個字!」

  左浩然看出她一臉的堅決,他臉上的表情一僵,硬是扯著她的腰走向陽台。

  「沒看過人橫刀奪愛?還是沒看過八點檔連續劇?」面對三姑六婆不停的耳語及側目,左浩然皆以冷哼相對。

  一進入陽台,一接觸到外面有著花香的空氣,賀靜的雙手就不自禁地顫抖著——

  她還能偽裝多久?

  「你如果不妥協,你父親不能對你怎麼樣!」左浩然開門見山地說道,整個人壓住暗褐色的陽台門,不讓她有機會離開。

  「我不在意他對我怎麼樣,我在意的是媽媽!」她壓抑地說道。

  左浩然扯住賀靜的手腕,卻發現她的手腕已經削瘦的不成人形,他大驚之下,硬著聲說道:「我今天一定要帶你離開!」

  「我不能走!」賀靜火灼般的甩開他的手。

  「不能手?!你不能和我走,那我又算什麼呢?在你把你自己給了我之後,你知道我對未來懷抱了多少希望嗎?然而你現在卻在你的訂婚宴上跟我說這些,你還真是愈來愈像你父親!」左浩然發細地放出狠話。

  「把你自己的身體當成告別禮物的這件事,也是他教你的嗎?」

  賀靜沐浴在月光中,一動也不動地任由他的言語寸寸地刺向她的心臟。

  她倏地背過身捉住欄杆,氣他的不體諒——他是最瞭解她的人啊!

  「有些事你可以跟我商量,雖然不見得可以完美解決,但我至少會覺得好過一些。你知道嗎?很多事情都是由於你悲觀的個性所造成的。這是現實的人生,不要把所有的東西都變成轟轟烈烈與戲劇化。」左浩然強摟住她的腰,將她轉過身來與他四目相交。「找人商量是這麼困難的事嗎?」

  她摀住自己的耳朵,大聲地回話:「商量無濟於事啊,在你面前說出真相,你會讓我離開嗎?不要自欺欺人了!」

  「我會找出方法解決的,相信我,好嗎?」左浩然的目光鎖住她的視線,火熱的氣息吐在她的臉頰上,引得她身子一震。

  「章子文是個好人,也許我會喜歡上他吧!」她口是心非地看著天空,根本不回答他的問題。

  左浩然忿忿地強吻住她的唇,綿長的接觸幾乎阻斷了兩人的呼吸。

  這一吻包含了太多的心碎與愛憐,這一吻幾乎讓賀靜的眼淚落下。

  「我不相信你的鬼話,我也不打算離開。」望著她眼中的水氣,他宣誓地說。

  「優柔寡斷的愛情最讓人厭倦。」她狼狽地側過頭,掩飾自己的氣喘吁吁。

  「我沒有優柔寡斷,我始終愛你愛的很堅定。」左浩然炯亮的雙眼固執地注視著她。

  賀靜握緊拳頭,染著水氣的眼全寫滿了對他的依戀及無法相守的苦惱啊!

  「你不能老是嘴巴說一套,而看我的神情又是另外一套啊!」左浩然煩躁地捉住她又要逃避的臉龐。

  「跟不跟我走上句話!」他撂下重話。

  「我以為我償得等待。」這句話自有意志地從她的嘴裡跑了出來。

  「你要我傻傻地等到你結婚,呆呆地等個數十年,直到你父親無力反對我們的時候嗎?當你兒女成群時,我卻該孤獨地死守著我們的回憶,這樣才叫深情嗎?你好自私!」左浩然懊惱地大叫出聲,焦慮地瞪著該死的她。

  一定要把他的愛放在地上踐踏,她才能肯定他對她的深情嗎?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我不該耽誤你的未來!」

  賀靜陡地打了個冷哆嗦。

  「我不要聽這些推托之詞,我要的是你的決定。」

  左浩然扣住她的手腕,粗聲質問道。

  「我……」

  賀靜透過陽台門,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朝他們走來,她乍變了臉色,現實回到了她的腦中。

  「我已經作出決定了——我和章子文訂婚了。」她強迫自己擠出一個微笑。「你不該再來找我的,你的舉動根本像個長不大的任性小孩,你要試著接受別人的決定!」她的聲音寒冷地足可使春水結凍她不能給他任何希望。

  「還有呢!你還有什麼更狠的話要說?」左浩然暴跳如雷地捏住她的下顎,氣她居然打算委屈自己一輩子。

  「我不需要一個幼稚的男人在我身邊,你那些自以為是的幽默,什麼名土瀟灑看在我眼裡全都是小孩子玩家家酒的把戲。你太幼稚了,卻又老將幼稚當成天真。那實在很可笑,你知道嗎?」她強迫自己昂起下巴,擺出一副驕傲的姿態。

  所有的傷,都是可以痊癒的,雖然在受傷的當時會痛不欲生……

  「我不想去猜測你的這番話是否出自於真心,單單憑著你能夠無情地把這些話丟到我身上,我就已經知道你的『決心』了!」左浩然變了臉色。任他的自尊再強韌,也不想站在這裡任由她侮蔑。

  「我很高興你終於聽懂了我的意思。」賀靜的視線又朝陽台門掃去一眼,仍然苦撐著一個禮貌的微笑——他為什麼還不離開呢?

  「祝你幸運。」左浩然僵硬地轉過身,不再多言。

  沒有他,賀靜會幸福嗎?

  他不相信!

  左浩然推開陽台,視若無睹地經過賀鴻慶的台邊——原來如此!

  他知道賀靜為什麼要對他說出那麼過火的話了傻妞。

  但是,池們兩人一定得讓賀鴻慶壓制下,而沒法子反撲嗎?左浩然的腦中不停地思考著。

  石克勤的話沒說錯——除非他能夠確保李索君不會因為他們的事而被干擾病情,賀靜才可能心甘情願地跟他走進禮堂。

  陡地,一個念頭閃過了左浩然的腦中,他的臉上開始掛回慣有的陽光笑容。朝章子文揮了揮手,他快步地遠離了宴會廳——

  當冬天來臨時,春天就不遠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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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14:20
第十章

  「左浩然早上來找過我,他把你們之間的事都告訴我了,他希望你能做出一個正確的選擇。」李素君對女兒說道。她這幾天因為身子不大舒服,所以並未回賀家。

  賀靜臉色微微一變。他沒有資格到媽媽面前嚼這些舌根!

  「我已經做出我的選擇了。」賀靜將一盤削好的水果放到媽媽面前,並不想談論左浩然。「看護呢?」

  「我……我叫她去買東西了。」李素君輕咳了一聲,徐緩地說道。

  賀靜讓她喝了口溫水。對於母親能夠逐漸放開心胸開口和他入說話的進步情形感到滿意。她的決定是對的,媽媽的進步是無庸置疑地。

  「你不必顧慮我們兩個。左雲龍三十年都等了,不會在乎這些日子的。我看的出來左浩然對你用情的程度很深。」李素君不捨地撫摸著女兒削瘦的臉頰。

  「他太天真了,並不適合我。」賀靜說出那套趕走左浩然的話詞,神情卻隱然有些恍惚。「我以為他已經死心了。」

  「真的死心,就不會來找我了。我那天問他,我可以幫你們什麼忙?他要我盡量在你和章子文結婚前把身體調養好。這不正代表了他對你們之間還是抱著希望的嗎?」

  李素君看著女兒的眼睛乍亮出光采,她輕歎了口氣——

  哎,又是一個為情所苦的孩子。

  賀靜咬住下唇,緊閉住雙眼。她痛恨這種飄浮在半空中的空虛感!

  左浩然為什麼要來干擾她呢?而她為什麼又偏生了一個會被他干擾的心呢。

  「你愛他嗎?」李素君撫摸著女兒的發問道。

  「遇見他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快樂。」賀靜毫不猶豫地答道。

  「你快樂的表情還真是五味雜陳!」

  左浩然低啞的聲音讓賀靜驚跳起身,她一抬眸正巧望入左浩然深邃的黑瞳中。

  「我來只是為了問你最後一次——你相信我會解決所有問題嗎?你願意跟著我嗎?」一襲藏青色長袍的他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來等待她的回答。

  「我很想,但是我不能。」她的唇邊漾起一個幾乎可名之為可憐的微笑。

  左浩然一攤手,接受了這個答案,神色未變。

  「謝謝你果決的回答。還好我也只是隨口問問罷了,否則叉要被你傷的傷痕纍纍了。今天在這裡等你,

  主要是想親自交給你一樣東西。伯母,浴室再借我五分鐘。」

  左浩然朝李素君眨眨眼。拉過賀靜走進浴室裡。

  「這給你。」左浩然從浴缸裡拿出一張請帖遞予她。

  賀靜故作鎮定地接過請帖,卻在打開的那一瞬間,褪去了臉上堅強的面具——

  左浩然與蘇若薇將於×月×日舉行婚禮,希望所有人都能分享我們的愛!

  賀靜瞪著斜靠在浴缸邊,正露出一臉無邪笑容的他。

  「這是一種對我的報復嗎?你並不喜歡她。」她不相信!

  「結婚無關於情愛吧!這是你給我的教訓你又何嘗喜歡章予文了呢?如果你能夠若無其事地和其他男人一塊生活的話,我為什麼不能?我知道蘇若薇願意為我付出,願意和我組成一個家庭,這樣就夠了。」左浩然漠然地回答道。

  「不!」賀靜摀住自己的耳朵,陣陣的心痛讓她喘不過氣來。

  「你知道你將失去什麼嗎?我和她的家庭生活將會溫柔地令她微笑。」

  他臉上笑容甜蜜而燦爛得讓她不願正視。賀靜壓住自己疼痛的頭顱,完全沒法子思考。

  「如果你是要看我崩潰的樣子,那麼你成功了……」她甚至無法說完一個句子。

  「你還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左浩然站起身子,事不關己地望著她孱弱的憔悴神色。

  「我只能說——對不起。」賀靜緊握住手掌,不讓自己做出任何留住他的舉動。

  「『對不起』是最差勁的回答。」左浩然看了她一眼,眉目之間已不再有任何往日的情感。

  賀靜心碎地看著他毫不在意地聳聳肩走到了門邊,彷若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算了,我不和你計較了,反正我要結婚了。請務必來參加我的婚禮。如果不來,就等著我坐在你婚禮的貴賓席上祝福你哦!」左浩然笑容可掬地揮揮手離開,步伐踩的十分堅定。

  賀靜扶住洗臉台,無聲地喘息著——她做了什麼!

      ※    ※    ※    ※    ※    ※

  一個陽光迤邐地灑滿街遭的星期六早晨,一身灰衣的賀靜參加了他的婚禮。

  一樣的宴會廳,卻是兩種不同的風格——她訂婚時是一片事不關己的花團錦簇;而他結婚時,秀淨清雅的鈴蘭卻點綴出一室的溫柔。

  這麼樸素的風格不像蘇若薇即將擁有的婚禮。他改變了蘇若薇吧!

  賀靜自側門慢慢走入宴會廳內,室內大量的攝影機及記者讓她有些訝異——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記者?是蘇若薇的主意嗎?有了左浩然,她是該驕傲的。

  廳內被佈置成西方教堂式的長排坐法——新郎新娘的座位則被安設在最前排。

  賀靜混混噩噩地走入最不起眼的角落裡,直到左浩然出聲喝住了她。

  「你來了。」左浩然笑著拍拍賀靜的肩。

  「你看起來精神很好。」她笑的勉強。如果他可以如此絕情,那她當然也可以做出不在乎的表情。

  「是啊!偷偷告訴你,我緊張到連早餐都吃不下。」

  左浩然扯了下自己的長辮,模樣靦腆。

  賀靜咬著自己的唇,牙齒深陷入唇瓣之中。

  為了避免看他,她側過身望向牆上所裝飾的潔白玫瑰,然則那些百亮卻讓她覺得刺眼——她討厭這些花!

  左浩然望著她顯而易見的心碎,溫柔在眼中一閃而逝。

  「你父親呢?我可不認為他願意讓我們兩個人單獨見面。」他說。

  「他待會就上來了。我只告訴他你要結婚了,沒說新娘子是誰。我怕他會鼓動蘇若薇的父親分開你們。」賀靜低聲說道。

  「謝謝你的體貼,我代替我老婆謝謝你。」他興奮地拍拍她的肩,眉飛色舞的。

  賀靜揚起眸,努力想在他的歡樂中看出一些掙扎或痛苦。只要一點就好好了,至少讓.她感覺自己沒有那麼快被遺忘!

  然而,她失望了。左浩然的臉上只有純粹的喜悅。

  「謝謝你曾經帶給我的歡了。」他的手輕撫過她冰冷的臉頰。

  賀靜心中一慟,慌亂地推開他的手,快步向前走去。

  「我該入座了,我可不想站著觀禮。」她無法站在這裡忍受他一次次地刺傷!

  「我在最前面排留了位置給你。」做浩然好心而堅持地扶住她的手肘。

  「不用。」她激動地叫出聲來,臉上的表情已非驚恐所能形容。「對不起,我想『她』不會樂意見到我坐在那邊。」

  「我堅持。結婚代表了我的未來;你則代表了我的過去。"左浩然硬是撐著她穿過走道,直接走向最前排的中央,彷若她是婚禮中最重要的人物。

  可笑啊!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賀靜連苦笑著裝不出來,只能無力地垂著頭任由他擺佈。

  「老爸,她就交給你了。」左浩然朝爸爸眨了眨眼。愉快地走回了休息室。

  「賀靜,快坐下啊!」左雲龍熱切招呼著她在李素君身邊就座。

  「媽,你的身體不要緊嗎?醫生說你可以出院嗎?」

  賀靜意外於母親的出現,急忙端看著她的臉色是否有恙。

  「她沒事的。」左雲龍拿起薄外套覆住李素君,穩重的臉上有著溫柔。

  賀靜點點頭,替媽媽拉好了外套。

  「你的臉色很不好。」無人注意時,李素君拿起粉紅色唇膏染上賀靜的唇,用手梳整她的髮絲。「頭髮長了,像個小女人了。」

  「媽。」賀靜勉強微笑著,悲痛地望著精神抖擻的神職人員在前方就定位。

  「沒事的,一切都會變好的,相信我。」李素君帶著笑,將花束放到她的手裡。」把花拿著,這是待會新娘子要用的。」

  賀靜望著手中完美的粉紅色玫瑰捧花,想哭卻流不出淚水——一切都是她自已的選擇!

  結婚進行曲響起,賀靜肩頭緊繃地與所有人一起回頭,看著左浩然瀟灑自若地朝牧師走去——深藍緞面長袍襯的他一臉神采奕奕與一身的英姿颯颯。

  他,好看極了。

  「今天的婚禮煩勞各位記者朋友了。」左浩然首先走到長桌前。拿起麥克風慢條斯理地向所有記者點頭。

  「只要有豪華喜宴可以免費招待,我們很樂意前來。」幾個跑藝文新聞的記者如此說道。

  「大師,如果你願意當場揮毫把你的墨寶當作摸彩品,我不介意蹲在這裡拍到半夜。」一名攝影記者打趣道。

  「沒問題。待會就寫,我今天心情好,寫個五、六幅都不成問題。」左浩然豪氣萬千地對著大家說道。

  眾媒體嘩然——那可是一等一的大獎哩!

  賀靜看著他的意氣風發,卻無法分享他的興高采烈。

  他今天的心情真的很好!他平時最討厭別人向他要墨寶了!

  「摸彩的事待會再談,我說話愛胡扯,你們可別助紂為虐啊!新娘還需要一點時間,你們有問題可以趁現在發問。」左浩然說道。

  賀靜臉色雪白地扣住捧花。蘇若薇——你知道自己:有多幸運嗎?

  「新娘是哪種類型的人?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能公佈她的姓名?」記者問。

  「我未來老婆既聰明又能幹,至於為什麼不公佈她的名字嘛……你們待會就會知道了!」左浩然笑著答道。

  賀靜聽著那些和蘇若薇完全不同的形容詞,也只能苦笑——愛是盲目的吧。

  「為什麼特別辦這場記者會?你並不是愛出風頭的人。」之前被左浩然拒絕過十次的記者不甘心地追問。

  「第一,我希望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結婚了。第二,我希望能夠在大家面前介紹一個人……賀靜,賀氏企業賀鴻厭的女兒,她對我的意義非凡。」左浩然的目光鎖住賀靜不敢實信的雙限。

  剎那間,賀靜蒼白如紙的臉色讓全場安靜了下來,猜疑的氣氛在場內瀰漫開來。

  這是給她的安慰獎嗎?賀靜感到自己的背脊正冒出冷汗,而她甚至不敢用力的呼吸,就怕所有的情緒在一瞬間狂奔而出。

  「賀小姐,你有什麼話要說嗎?」記者爭相發問,不打算放過她的任何表情。

  「我祝福他。」她冷冷地回視著左浩然,漠然而不失禮。

  她的驕傲,會讓她撐過這場婚禮的賀靜在心裡替自己打氣。

  「有人反對這場婚禮嗎?」

  前方的神職人員突然慢慢吞吞地問道,所有人哄堂大笑了起來。

  這不是待會才該問的問題嗎?

  「該來的人都來了,先問無妨。」左浩然解釋道.目光掃過賀靜的臉龐。「我重複一遍神父的話有人反對這場婚禮嗎?」

  眾目睽睽之下,賀靜緩緩低下了頭,不發一語。

  「那就舉行婚禮吧!」

  左浩然醇厚的聲音,一如利箭般的刺進了賀靜的心裡。

  她用力地咬住自己的唇,直到她嘗到了鮮血的味道好苦啊……

  「我對你很失望。」左浩然的聲音透過麥克風響遍了室內。

  賀靜心中一慌,乍然一抬頭,就看到了左浩然正起身走向她。

  一定要這麼折磨她嗎?賀靜慌亂地拋下花束,起身朝大門奔去——

  她不要在別人的婚禮上成為大家的笑柄。

  倏地,左浩然衝到她面前,打橫抱起了她,硬是將捧花塞到她懷裡。

  「新娘子在結婚當天應該要有笑容。」他甜膩地在她頰邊印了一個吻。

  「我……」她呆了,傻了,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說啊,再說你不能嫁給我啊!」左浩然以閃電般的速度將她抱到神壇前。牧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說完一堆健康、生病都要扶持的誓言。

  「說我願意。」左浩然催促道。

  「我……」賀靜氣還沒喘過來,就被鎂光燈刺得張不開雙眼。

  「牧師,她說她願意了。」

  左浩然趁機大叫,快手用戒指套牢了賀靜。

  那是他親手為她雕刻的石戒,上頭刻著「左浩然」二字。

  「新娘看起來很震驚。」記者打趣地問道。

  「她不震驚,我就打算扛路人回家了,這一切可是保密到家的。」左浩然自嘲著,用力地親了下賀靜冰涼的唇。這是我送給你的驚喜,喜歡嗎?」

  賀靜看向含淚微笑的媽媽,一時之間仍不能相信自己居然「結婚」了!

  「我不能嫁給你。」她瞪著手上的戒指說道。她不要讓媽媽再度被封閉回無聲的世界,媽媽有權快樂地走完她的下半生。

  「除非你能證明你是我親生妹妹,否則我這輩子纏定你了。」左浩然不以為然地說道,將她抱的極緊。

  「如果我們結婚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我當初何必那樣委曲求全——你太衝動了。」她擰著眉頭一氣憤於他的不識時務。

  「你太固執了!你如果老早就相信我,我今天也不用這樣勞師動眾啊。」他回嘴反控著她。

  「你如果能夠馬上解決我父親限制左伯伯與我媽媽相見的這個問題,我當然沒有話說。」逐漸恢復平靜的賀靜,只能如此說道。

  快樂已經逐漸地入侵到她的血液,讓她幾乎快想不起來自己為何要發怒了。

  「放心吧!我保證你今天會有一個難忘的新婚之夜。」左浩然看著她臉上又羞又惱的神態,他露出的笑容可比今天的陽光還燦爛好幾十倍。

  「你們怎麼認識的?賀小姐不是已經有未婚夫了嗎?」記者追問。

  「我就是在他們的訂婚宴上和她一見鍾情的。」左浩然胡扯一通。

  「這不是橫刀奪愛嗎?」

  「我是在幫助他們各自尋找更美好的未來!」左浩然頜著賀靜走到李素君的面前,向大家介紹:「這是我的岳母李素君,她有些事情想向大家宣佈。」

  「大家好,我是賀靜的母親。」李素君溫婉地看了左雲龍一眼,慢慢地說道:

  「我身邊的左雲龍先生是我的親家,也是我的初戀情人。他登報尋找了我十年,而我始終沒有緣分看到他所登的廣告,直到賀靜遇上了他的兒子左浩然。

  不瞞各位,我現在正罹患肺癌,但是我卻在這個時候發現了人生最大的幸福——我女兒有個美滿的婚姻,我則找到了多年前的知己。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我的先生——賀鴻慶。謝謝他好風度地讓左雲龍來探看我,謝謝他對我的包容與照顧一個丈夫肯做出如此大的犧牲實屬不易,因此,在我慶幸女兒找到她的良人之際,我同時要向我的丈夫賀鴻慶致上最大的感謝。」

  「各位!我親愛的岳父已經到達門口了。」左浩然微笑地將大家的目光轉移到大廳門口。

  賀靜一回頭,看到父親正站在宴會廳門口,毫無表情地看著裡頭所上演的戲碼。

  她僵住了身子,不敢正視父親他被所有人背叛了!

  一向高高在上的父親被反將了一軍,媽媽方纔的一襲話讓他根本沒辦法反擊——除非他想在記者的面前和他們撕破臉。

  賀靜頓時恍然大悟地看著左浩然她當初怎麼沒有針對父親注重賀氏形象的這一點來做反向思考呢?

  「這全是你設計的?」賀靜問道。

  「當然。」左浩然得意地咧嘴說道。

  「賀先生為什麼不進來參加婚禮,是因為反對你們在一起嗎?」記者問道。

  「我岳父為人最民主了,否則他的企業怎麼會經營的如此成功。他不能進來這裡參加我們的婚禮,完全是因為他個人的宗教因素。」

  左浩然胡謅完後,筆挺地站直了身體,很正式地朝賀鴻慶的方向鞠了個躬。

  「謝謝您對賀靜的教導,如果她今天有什麼成就,全都是由於您的栽培。我知道我賺的錢絕對沒有我妻子多,但我保證我絕對不會辜負您對我的期待。尤其我的好朋友石克勤又即將與您合作,我相信我們的關係將會十分『融洽』。」

  石克勤帶著勉強的笑意,走到賀鴻慶身邊主動地和他握手——可惡的左浩然!

  若建築師和賀氏的合作,是否代表中日合資的度假村即將成型呢?一對財經敏銳的記者如此問道,焦點於是開始在這樁東南亞近來最大的合作案上打轉。

  賀鴻慶的眼裡閃過會意及算計的光芒——原來左浩然和石克勤居然有這等交情!只要有石克勤當後盾,賀氏成為東南亞度假村巨擘一事就不再只是遠景,而是可預期的將來。和宏偉的前景相較之下,兒女私情當然不足一提!

  賀鴻慶微笑地握住石克勤的手,在照相機下證實了雙方合作的意願。

  「克勤雖然比較固執一點,不過對朋友還是很有情有義的。」左浩然在賀靜耳邊低語著,並未提到自己用了多少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才讓石克勤點頭同意「僅此一次」的合作案。

  「事情解決了嗎?我結婚了嗎?」賀靜喃喃自語著,自己那些刻骨銘心的痛楚突然變得很可笑……

  她震驚到連興奮的表情都做不出來,只能怔忡地看著父親與石克勤談笑風生的模樣。

  「是啊!」左浩然用力捏了下她的鼻尖,心滿意足地摟住「他的」賀靜。

  「你為什麼不直接把這件事告訴我,一定要讓我在大家面前情緒失控,你才滿意嗎?」賀靜惱怒地想撞開他的懷抱,仍然記恨於他方才惡意的戲弄。

  「不嚇嚇你,你怎麼知道我是如此值得你珍惜呢?我給了你多少次機會,你卻像鐵了心一樣地沒有任何妥協的餘地。你才是最沒良心的那個人!」他扁著嘴,一臉的委曲求全。

  「你怎麼有辦法把一切變得這麼簡單?」她不甘心地問道。

  「什麼簡單!」左浩然不滿地扯著她的手,大聲抗義道:「要說服石克勤那個鐵公雞比什麼都難,而且萬一你堅持不肯嫁給我,那我竟不成了全國的笑柄!犧牲很大耶!」

  「我看你挺怡然自得的。」她冷哼道,嘴角的笑卻不小心洩漏了情緒。

  「我很可憐,很多天沒睡好覺了。」左浩然把頭靠在她身上,雙手纏住她的腰,擺出一副小鳥依人狀。

  賀靜撫摸著他的眼眶,終究還是和顏悅色地對他說道:「你總是比我好看,現在扯平了。」

  「我老婆是全台灣最美麗的女人。」左浩然諂媚地巴著她。

  「我們回家休息吧。」她妥協地說道。目光往廳內一掃!「可是——這些人怎麼辦?」

  「讓他們至去拍你爸爸好了,瞧他怒中帶喜與石克勤握手的表情多精采啊!我很聰明吧?婚事這麼一公開,你父親再有意刁難,也顯得他自己沒有風度。重點是,他鐵定不會阻撓伯母和我爸的會面了。我還安排了幾個記者替你媽媽進行專訪哦!諒他也不敢太囂張!」左浩然得意地嘿嘿偷笑了幾聲。

  賀靜無奈地扯了下他的長辮。他玩的很高興嘛!

  「對了,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我才不要當猴子讓人拍照哩!」左浩然迅捷地販著腳尖,拉起她躲到暗處。

  「這樣好嗎?」賀靜看了一眼滿室的賓客,猶豫地說道。

  「聽我的準沒錯。」左浩然篤定地說,拉著她的手走向戶外燦爛的陽光。

      ※    ※    ※    ※    ※    ※

  「那邊也潑到了!」賀靜的手指指向牆角的墨點。

  「我看到了。」左浩然鼓了下臉頰,拿著大拖把胡亂揮了兩下。

  「桌角也有。」她好整以暇地指揮著。

  「你是在寫毛筆字,還是在玩天女散花!」左浩然忍不住大聲抱怨著,但是那雙望向嬌妻的目光中卻充滿了無限的愛意。

  「誰要你一聲不響地跑到我背後嚇人!我一緊張,手一甩,墨汁當然會噴出來啊!」她不以為意地喝了一口茶,笑吟吟地看著他。

  婚姻對賀靜的最大影響,是讓她的笑容變多了!

  「是啊!我都變成大麥可犬了,這樣你滿意了吧!」

  左浩然指著自己米白長袍上的點點墨汁說道。

  「你昨天幫我亂畫鬍子,我都沒打你了!」她很安適地把玩著手上的戒指,喜於那光滑的觸感。

  「誰叫你那天把我的頭髮剪掉一大把!」左浩然抗議地技著自己短少了五公分的髮辮。

  「大家都說你這樣好看!」她絕不肯承認是她自己手滑。

  「總有一天,你會打壓的我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左浩然一如以往地拿了個小板凳坐在賀靜的椅子前一把耳朵靠在賀靜已懷孕五個月的肚子上。

  賀靜微笑地摸撫著他柔順的髮絲,知道他凡事都順著自己。她忙碌於事業,他則不忘提醒她休息;她加班,他就把自己的書法用具搬了一套放到她的辦公室陪她。

  這樣的幸福,讓她的日子再沒有遺憾……

  就在這一對年輕夫妻相依偎的靜謐問,門外的幾聲竊竊私語突然刺耳了起來——說話的兩名年輕人並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正一清二楚地傳人當事人耳中。

  「看吧!就說老師被人包養,你還不信。你看他剛才拖地的樣子多專業啊!」

  「那我們還要進去嗎?他會不會覺得很沒有面子?我們不是故意要偷看,是他自己沒把窗子關好。」

  「喂,你知道師母是商界出名的女強人嗎?那個名震東南亞的度假村開發案聽說就是她一手主導的。」

  「那搭配老師是不是有些……呃……」

  「他的才華配她的能力是綽綽有餘!我只是無法想像在學校那麼不可一世的老師,居然拿著拖把在拖地。」對左浩然感到幻滅的此名學生,聲帶惋惜,完全不知他本學期書法概論的學分即將會死當的黑色未來。

  「全給我進來,你們倆當自己是隱形人,還是以為我是聾了!」左浩然霍然站起身,佯怒地走到門外,把兩個傢伙扯了進來。

  亂說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敢在我女兒面前破壞我的名譽,影響我平日苦心經營的胎教,看我怎麼教訓你們!」左浩然分別塞了拖把和抹布到他們手裡。

  「你不會想叫他們整理房間吧?」賀靜挑起眉,看著那兩個一臉慌張卻又忍不住偷瞄她的學生。

  「當然不是嘍!我只是讓他們提前體會什麼叫做為愛奉獻的精神!」左浩然扶起賀靜走出起居室,同時

  不忘回頭交代:「等我和我親愛的老婆散步回來後,桌上和地上如果還有一點灰塵的話,那就別怪我……嘿嘿嘿……」

  在一陣懸疑的笑聲後,左浩然關上了門——他現在可是深諳「算計」的高手。

  「今天的陽光真好。」賀靜握蓿他的手說道。

  「有你們,更好!」左浩然用手環抱住他的妻與女。

  人生,夫復何求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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