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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明道作為道教的一個分支,繼承了以‘道’為核心的道教思想,但又別開生面。這體現在:它吸取了儒家忠孝倫理思想,創立了以‘忠孝’為其教義的淨明忠孝之道;它開拓了道教的新局面,更立足於現實,且有積極的入世精神。本文著重從其借鑒儒家思想角度上對其忠孝倫理觀作以下幾方面的論述:首先,剖析淨明道的‘忠孝’二字在其歷史發展過程中的演變;其次,探討淨明道在其教義上以‘忠孝’立本的實質;復次,分析忠孝觀在淨明道中的實踐意義,包括個人的修心養性和社會踐履兩個方面。
〔本文〕
誠如《淨明忠孝全書序》中所說:‘許公(許遜)忠孝之說本之儒家。’淨明道派吸取了大量的儒家思想成份,在道德觀念上更為明顯;同時,鬼神觀念相應地較之前代的道教派淡薄了。此使得淨明道具有積極的入世傾向,在思想和實踐上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神仙觀念也有相當的改變,更多地體現在現實的忠孝觀念上。簡單地說,就是不再追求人體的長生不死,而側重追求忠孝道德的完善,即從飄渺的生死的追求轉向對現實生活的道德修養與踐履上,它把‘忠孝’作為修持淨明道的根基。
一、由‘孝’到‘忠孝’:淨明道形成的思想支柱
自民間許遜崇拜發軔之日起,孝道便被納入其信仰的範圍。作為我國封建社會後期形成的道教分支——淨明道,繼承和發展了‘孝’的觀念。
早期的許遜崇拜是圍繞著許遜個人事跡逐步形成的。世俗‘孝’的觀念與許遜‘孝’的信仰同時存在。從有關許遜崇拜的少數資料中可獲悉,許遜是以‘孝敬之道’被記載著的,且逐漸流遍於世。如《藝文類聚》卷二一《許遜別傳》中所記:‘遜年七歲,無父。躬耕負薪以養母,盡孝敬之道。與寡嫂共田桑,推讓好者,自取荒者,不營榮利,母常譴之:“如此,當乞食,無處居。”遜笑應母曰:“但願母老壽爾。”’由此可看出,許遜是一個具有傳統人倫精神的實在者。
眾所周知,‘孝’的倫理觀念,歷來被儒家視為仁義的根本和三綱五常的基礎。‘孝,禮之始也。’‘君子務本,本立即道生。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歟!’可見,代表宗法秩序的禮的第一要義便是‘孝’。所以孔子說:‘夫孝,德之本也。’在早期許遜崇拜的教團裏,對此不僅認可,而且付諸實踐。這表明‘孝行’的信仰具有一定的現實基礎。
隨著時代的變遷,‘孝’的信仰逐步昇級了。從唐代開始,道士們繼承、利用和改造初期的許遜信仰,善於利用有利的宗教環境和信仰者的需求,這使得許遜崇拜進一步擴張和深化。《太平廣記》卷一四中的《蘭公》條載:後晉代嘗有真仙許遜,傳吾孝道之宗,是為眾仙之長。此說許遜受‘孝’道之秘‘法’於蘭公並為‘眾仙之長’。《孝道吳、許二真君傳》又在《蘭公》基礎上,將‘孝道秘法’的傳授故事加以豐富,使之更富曲折性。首先從孝悌王授蘭公,接著蘭公授諶母,諶母最後授於許遜。這說明瞭許遜‘孝’崇拜的複雜性、神秘性,也體現了‘孝’道信仰的延續性、長期性。可以看出,在唐代許遜信仰中,‘孝’被置於許遜信仰的核心地位。
鑒於唐代及唐前,道門極力推崇‘孝’的作用,以抬高‘孝’的神聖性,擴大‘孝’的社會倫理權威的情狀,淨明道積極借助歷史上的權威人物來完善自己倫理體系的價值性,在許多典籍中的人物、事跡等方面有承襲儒家的現象。如《淨明忠孝全書》卷四中記載:‘周、程、朱、張皆天人也,皆自仙佛中來,以公心為道,故生於儒中救世偏弊耳。’又‘學道以致仙,仙非難也,忠孝者先之不忠不孝而求乎道而冀乎仙,未之有也。比干殺身以成忠,生者人之所甚愛,比干不愛其身而捨身以求道,通道有備知其不誤,其為仙也。大舜終身以成孝,勞者人所甚畏,大舜不憚其勞,而服勞以求道,依道有備知其不誤,其為信也。’這些儒家人物或儒家所敬仰人物被淨明道搬來作為其‘孝’道中的典型人物,這未免有些牽強,但從另一角度上講,在當時歷史背景的需求下,在擴大社會影響的範圍內,‘孝’能涉足於生活的各個方面,達到在社會中、個人的心目中形成一定的倫理觀念,具有積極的現實意義。
至南宋初期,‘忠孝’兼用在道門中流行起來。隨著歷史的發展,民族矛盾的衝突,‘忠’的地位似乎顯得更為重要。據現存淨明道資料考證,‘忠孝’作為一個道派名稱來使用,最早見於《靈寶淨明新修九老神印伏魔秘法序》中,文中說:‘出示靈寶淨明秘法,化民以忠孝廉慎之教’。在此以前,淨明道書都僅論及‘孝’、‘孝道’、‘孝道之師’等。
雖然早期的道教中也提出‘忠’‘孝’二字,但還是以‘孝’為核心。‘孝’在《孝經》中也包含‘事君’(即‘忠君’)之意。可見,二者均適應於我國古代的宗法制社會需求而具有的共同特色。南北朝時期的道教《正一法文天師教戒科經》說:‘事師不可不敬,事親不可不孝,事君不可不忠。’這與儒家思想頗為類似。‘忠’在儒家思想中是真心誠意,積極為人的意思,如‘與人忠’,‘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南宋中期白玉蟾將‘忠孝’擴展為‘忠孝慈仁,忍慎勤儉’等。它體現了個人日常倫理修養(練)到救世為眾的宗教倫理上,與儒家更趨於接近。元代,淨明道又在新的基礎上容納了儒學,將兩者的結合推上了一個新的層次。《淨明忠孝全書》卷五說:
‘忠孝者,臣子之良知良能,人人具此天理、非份外事也。’此乃與理學(尤指陸學)的觀點完全一致。由此可見,‘忠孝’一步步地成為淨明道的核心教義。
‘忠孝立本’在《太上靈寶淨明四規明鑒經》中有記載:‘道者性所有,固非外而爍;孝弟道之本,固非強而為。得孝弟而推之忠,故積而成行,行備而道日充,是以尚士學道,忠孝以立本也,本立而道日生也。’此將‘忠孝’視為修‘道’的根本,認為衹有立忠孝之本才能修道有成。淨明道極端重視‘忠孝’,將其視為其教義的根本,這是與儒家一致的地方;不過,淨明道又將‘忠孝’與道教的核心教義‘道’相聯繫,此又突出了道教本身的色彩。
劉玉重建的淨明道在教義上作了重新闡釋,使之具有較新的思想內容,其特點就是‘以老子為宗’,‘以忠孝為本’。他以忠孝作為修持淨明道的基礎。在他看來,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僅在於人具有禽獸所沒有的忠孝特性,喪失了這種特性,‘便不得為人之道,則何以配天、地,而曰三才。’因此,他稱淨明道為‘忠孝之道’,又稱為‘學為之道’。然而,所謂忠孝立本首先要在思想上立下這個根本,否則,‘人道’修煉得不好,便不能到達‘仙道’,所以他把修‘忠孝’之道作為基礎。也就是說,在日常的忠君孝親行為上下功夫。這些與儒家心學代表者陸九淵所說‘儒者以人生天地之間,靈於萬物,與天地並而為三極。……人而不盡人道,不足與天地並’的思想頗有相似之處。可見,淨明道的忠孝立本與陸學也有直接的淵源關係。
二、忠孝觀在淨明道修持中的方法論意義
淨明道確立‘忠孝’為其教義的核心後,下一步就要在個人和社會活動上去踐履,也就是說,將‘忠孝’落實到社會實踐中去,達到淨明境界,從而能夠昇籍入仙。劉玉借助於宋明理學使忠孝哲理化,提出了修持淨明道三步驟:‘始於忠孝之本,中於去慾正心,終於直至淨明。’立本固然重要,但問題是如何去踐履之。由此,淨明道提出‘忠孝建功’,要求將‘忠孝’從個人修養擴展到社會實踐方面,達到‘以吾之忠,使不忠之人盡變以為忠,以吾之孝,使不孝之人盡變以為孝,其功可勝計哉!’衹有以這種方式修持,天下才能歸於太平。淨明道派注重倫理道德的社會環境,與儒家倫理主張‘正心、誠意、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世俗道德有些接軌。通過以個人為本位的道德修養,達到維護群體國家的德治,從這一點上,淨明道對儒家思想的吸收可窺見一斑。
1.個人修持
《玉真先生語錄》中說‘正心修身之學,真忠至孝之道。’將‘正心’作為通達‘忠孝’之道的門戶,將‘正心修身’放在首要位置;並且認為‘一意弗誠則非忠,一念不敬則非孝。’‘人子事其親,自謂能竭其力者,未也。須是一念之孝,能致父母心中即可,則天心亦印可矣。如此,方可謂之孝道格天。’總之,要確立自己的忠孝之道,須首先在意念上著手,以正心、修身為基礎,不能將忠孝僅僅局限於奉養父母、敬事君長的日常行為上,而要將之擴展到‘一物不欺’、‘一體皆愛’的廣闊天地;特別著重要求在思想上涵養忠孝觀念,使之逐漸達到不染不觸一點雜質的淨明境界。
劉玉認為,人之忠孝德性,是人的良知,是人心固有的,不假外求。但這種良知,又往往受到外界塵事所引誘和自身私慾所蒙蔽。所以他提出,要去慾、正心、修持忠孝。在他看來,這主要是受‘忿’和‘慾’二怪‘內崇’的結果。因此,要除去這些‘昧心天’的鬼物是修持淨明的首要步驟。他說:‘靜觀世人有縱忿者,焚和自傷;有縱慾者,沉墮己靈,曲昧道理者,元神日衰,福德日銷,只是他不自覺。若能幡然醒覺,截日改過者,懲忿則心火下降,窒慾則腎水上昇,明理不昧心天,則元神日壯,福德日增,……只此便是正心修身之學,真忠至孝之道,修持久久,復其本性元明之性,道在是矣。’由此可見,衹有懲忿窒慾,才能正心修身,才能保持人的善良本心。
‘去慾’‘正心’實際上是‘懲忿窒慾’‘正心誠意’的簡稱。前者源於《周易》的《經》和《傳》中的‘君子以懲忿窒慾’、‘懲忿窒慾,遷善改過’;後者則源於《大學》:‘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成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淨明道門借用了理學家們所重視的道德修養方法來修持淨明道,是其忠孝觀的基礎、開端。
劉玉又提出‘不欺心’和‘慎獨’的修持方法。他要求修道者‘平居暇日,存守正念’,‘夙興夜寐存著忠孝一念在心’;‘力除惡習,克去己慾’,保持心地不被‘埃、墨塗汙其上。’心地明亮,‘緊要處在不欺昧其心’,‘要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人,內作不怍於心。’即問心無愧,這樣就是‘上合天心’,‘人不知,天必知之也。’在這點上,是沿襲了儒家經典《中庸》中關於君子慎獨的思想。
淨明道還將儒家‘誠’搬過來,作為一種反身切己的修養方法。‘方法皆空,一誠為實。’‘唯反身而誠,復歸於一,則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是從孟子的‘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與莫大焉’中引來的。但淨明道最終所追求的乃是‘復歸於一’的無極境界,是具有自己本身的宗教色彩的。
2.社會踐履
在現實的社會生活中,淨明道更具有強烈的入世精神。《淨明忠孝全書序》就說:‘修其身,正其心,躬行踐履,推而行之。’而且強調不把忠孝只掛在口頭上,而是務求真踐實履。‘別無他說,淨明衹是正心誠意,忠孝衹是扶植綱常。’它要求把忠孝貫徹到封建倫理綱常的實際行動中,付諸於社會實踐。
該派所持的神仙觀念也相應地有所變化。也就是說,在儒家思想加強的同時,鬼神氣隨而減少了,這主要體現在忠孝倫理觀上。劉玉說:‘忠孝之道非必長生,而長生之性存。死而不昧,列於仙班,謂之長生。’他的弟子黃元吉對此作了進一步的闡釋,說‘當知九霄之上,豈有不淨不明不孝的神仙也。’故在他們眼裏,‘神仙’、‘真人’已不再具有無限神通廣大和長生不死的特點,而只是具有最完善的忠孝道德屬性,只要忠孝之心‘不昧’,便會‘列於仙班’,長生不死。他們認為,忠孝道德最完善的人就是真人、仙人。這種看法與儒家所尊崇的至聖賢人十分接近,具有積極的救世精神。
的確,從文獻資料中查閱,淨明道所記載的仙人、真人皆不同程度地出於忠孝之道。白玉蟾的《逍遙山群仙傳》所記載的十二真君,其中七人以‘孝行’聞世,四人屬真君家族。這些真君身體力行,利用‘法術’等手段去實行忠孝之道,具有‘教世度人’的信仰。《孝道吳、許二真君傳》中載有‘……(吳猛曰)“為人除害,非子(許遜)不可”,乃邀許君二人同往,去蛇十裏,……(許君)挺刃而殺之。’又載‘吾等積德累業,所冀利民,不能為人除害,何以彰余道德矣。……我許君名籍仙錄,道應玄元,佩三萬六千之神符,尚無極至真之妙法,威力自在,與奪應機,豈耳一毒而能縱暴矣,遂拽裾叱吒挺刃而殺之(巨蛇)。’以斬殺蛟蛇作為他們實施忠孝之道的具體行動,為民除妖,除暴安良,有著積極的入世精神。它雖然是有關‘法術’的崇拜,但也說明瞭許遜信仰影響力的擴大以及忠孝之道的延伸與推廣。
白玉蟾在《旌陽真君傳》中說,許真君主張‘忠孝慈仁,忍慎勤儉,近賢遠奸,去貪戢暴’,這更進一步地將忠孝之道推及於實際的社會活動中,具有積極的‘救世度人’的精神。
推而廣之,只要以個人的修養擴展到社會實踐中去,‘忠孝’之道便會起到積極的社會作用。‘仙學始於孝,至道而學成。上士以文立忠孝,中士以志立忠孝,下士以力致忠孝,昧道者反此不有於忠孝。何謂上士以文立忠孝?以言為天下唱;何謂中士以志立忠孝?以行為天下先;何謂下士以力致忠孝?以身為眾人章。如此者南昌上宮著名昇籍入仙,而忠孝之道終矣。’不但仙人、真人付諸於忠孝之道,而且現實中的凡人只要將‘忠孝’落實到社會實踐中去,就都能夠昇籍入仙。將‘忠孝建功’者按其能力大小的差異分為上士、中士、下士三類人,儘管等級不同,但只要以‘忠孝之道終’,皆被納入仙人之列。
淨明道的‘忠孝建功’思想,突出了‘忠孝’的社會教化作用,與儒學傳統的三綱五常之類的倫理思想相一致。如‘淨明正是正心誠意,忠孝只是扶植綱常……’‘吾儒明明德,修天爵之謂歟。夫臣職忠,子職忠,萬古良知有不可泯者,五常根於人心也,仁包、四德而配春,故行仁必本之孝焉。四時行於天也,土旺、四季而配信,故履信必主乎忠焉。然而綱,三綱;常,五常者,其惟忠孝乎?嗚呼!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是知大道至德之要其在茲乎。’淨明道把社會倫理道德觀念與道教根本信仰的‘道’緊密結合,以倫理綱常作為區分善惡的準則,以養德積善為修道之首務,其內容與儒家均不外乎是以維護封建倫理道德,特別是以三綱五常觀念為圭旨。所以,卿希泰先生說:‘這種倫理綱常的核心是‘三綱五常’,這是封建社會中最主要的道德關係。這種倫理綱常,也為道教所繼承和發展。在道書中雖然很少提到三綱五常的名稱,但卻大肆宣揚這種倫理道德思想。’
注釋:
《倫語·學而》。
《孝經·開宗明義》。
《太上靈寶淨明四規明鑒記》,《道藏》24冊,614頁。
《論語.子路》。
《論語.八佾》。
《玉隆集·旌陽許真君傳》。
《玉真劉先生傳》。
《玉真先生語錄》。
《陸九淵集》。
《太上靈寶淨明四規明鑒記》615頁。
《淨明忠孝全書序》620頁。
《玉真先生語錄》。
《淨明忠孝全書》636頁(卷三)。
《淨明忠孝全書》645頁(卷五)。
《中黃先生問答》。
《太上靈寶淨明四規明鑒記》615頁。
《淨明忠孝全書》635頁(卷三)。
《道教史學習綱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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