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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31 15:17:26 |倒序瀏覽
美麗有罪 作者:影野

第一節

那是一個下著濛瀧微雨的晚上,亦是一個我永摯難忘的夜晚。
我一如以往的走到街上向那些嫖客、男妓和妓女們要些錢,縱使我死纏難打,卻沒有多少人願意付,其實我也不要求些甚麼,好運的我會希望找到十元八塊,就是只足夠換些吃得的東西我已心滿意足。在這一條五光十色、七彩斑斕的街道上,我只是一隻無關痛癢的過街老鼠。可惜,顯然那一晚我的運氣不大好,不單止找不到錢,竟又不幸地給我碰上他們。

「喂,小朋友,今晚有沒有預備些甚麼給我們了?」那是一班在這兒出沒的小混混,他們不鶩正業──我說的正業是指向這裏的老闆們要錢──就只懂得從我們這種小老鼠身上找好處。

「沒有,今晚甚麼也沒有。」我冷冷的答道。

「你這臭小子,找死嗎?這是甚麼態度,讓本大爺教訓你一下吧!」話沒有說完,這個無懶便一拳向我的臉上招呼過來。

「…沒…沒有就是沒有…咳…咳…就是有也不會給你的!」我怒道,一想起今天早上有一個跟我一樣的小老鼠被發現倒斃在前一條街,便令我光火。我們真的連基本的生存權利也沒有嗎?

「死老鼠…」那個小混混被我氣得頭髮直豎,咬牙切齒道:「我就宰了你!」

我的腦袋甚麼也想不到,只懂得用手護著頭,其實我並不真的想死,然而,卻嚥不下那口氣,偏要說出這種話來惹怒他們。

我知道我只是隻過街老鼠,我知道我死不足惜,但是,我也不要輸給這群蛋!可惡,我不要敗給這班垃圾…

「你們幹甚麼?!高頭大馬只懂得欺負小孩子!」一把清徹的聲音在遠處響起,是天使要打救我嗎?

看清楚一點,原來不是。單看衣著,便知道她是在這裏賣春的人,不過怎會有人替我這種老鼠粗心?

「哦?誰叫你多管閒事?!」那小混混稍頓,看了一會,托著那女子的下巴淫道:「看你的姿色也不錯,要是你願意陪本大爺過夜,我便放了他吧!」

「只怕你要不起…」她冷冷的道。

那小混混往她身上瞧了瞧又摸了摸,更加生氣道:「原來是人妖,你這種垃圾還敢跟本大爺說話!」說著便一把掌摑在「她」的臉上。

「垃圾罵別人是垃圾,真是天下第一大笑話。」我已忘了臉上的傷痛,以破口大罵回應道。

「臭小子!」那垃圾一怒之下,一腳踏將過來,我肚子痛得快要破了,但也斷不能哼一聲,因為我不可以認輸。結果,那些垃圾更加氣惱,又要以拳腳侍候了,怎料「她」竟然抱住了我,給我隔開了他們。

「死人妖!」

「你想死便先讓你去死吧!」那班垃圾轉移目標,將拳頭都打在他的身上。

看見他被拳打腳踢,我卻甚麼也做不了…怎辦好呢?怎麼可以要他代我受死啊…?當時我已心慌意亂,只曉得喊救命,但是誰也不曾理會啊,究竟有誰可以救救我們啊?

「混帳們…也不看清楚你們在打誰的貨?!」在三個小混混身後突然出現一個身型高佻樣貌不俗的男人,看來是這裏的馬伕吧。

那三個小混混看見是他,便二話不說,三步拼兩步的逃跑去也。真的是比火箭還要快。

「你這傢伙又不看看自己身世,這麼瘦弱便不應該逞強了嘛!難道想請假不成?」男人說道。

只見他沒有回話,先轉臉看了看我。這樣我才第一次看到他的臉,好漂亮的人。他那僅長過肩的秀髮,因為雨水而微微捲曲,頭髮虛掩著是一對閃閃生輝的眸子,在那微弱的街燈之下,我可以看見他深邃的瞳孔依稀泛著紅光,像寶石一般閃耀著,那罕見的顏色美極了,儘管他的臉上有不少傷痕,但那白裏透紅的膚色,像玉石般的剔透清明卻依然這麼動人。我從來也沒有看過這樣精緻的五官,而竟又可以這麼完美的配襯在一張臉上,是這麼的好看,又這般的漂亮,使人難以轉睛。他問我甚麼,我壓根兒沒有聽著。

他看見我的呆相,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回過神來,一字一吐的答道:「我…我沒事。」

他的臉色突然一沉,又問:「看甚麼?」

我不知道自己幹了甚麼觸怒了他,只可以吞吞吐吐的道:「沒…沒有啊…我…多…多謝你啊。」我真的很感激他,淚水不禁如山洪暴發般滾落:「我…我…從來也沒有人對我這樣好的…而你竟然…竟然為我…為了我受…受傷了…嗚哇哇…」

他聽到我的說話很意外,那雙大眼睛定定的看著我,只聽見他身後的男人不耐煩的說道:「這小鬼真煩,有甚麼好哭?可以的話便快點回去吧。」他輕應了一聲,男人也不待下去便走了。

他回過頭來又看看我,說:「你哭甚麼?男孩子應該保護女孩子的嘛。」

「你…你知道我是…」我真的很意外,也忘記了自己在哭,因為這裏的人都以為我只是個小毛頭。

「當然,一看便明白了。」稍頓,他輕輕的拍了我的頭一下,然後從手袋中拿了些錢放了在我的手中,微微一笑道:「不要再留在這裏了,這裏的錢足夠你『走到外面』去。」

「但…但是,你為甚麼…?」我真的說不出話來,應該怎麼問才對呢?我真的不懂。

「不為甚麼…」他臉色一黯,垂下頭想了想,復又抬頭看我時,溫柔的笑道:「只為了…我覺得你會幸福的。」他笑得更燦爛了,雨亦下得更大了,就算雨水畫過他的臉龐,那漂亮的臉蛋依然耀眼,只是我還看到的,是那天使的微笑背後,亦有天使的眼淚…

那天晚上,我真的很感激他,卻又笨得忘了問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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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31 15:21:04
第二節

不知不覺來到世上已第十七個年頭了, 回想我過去的每一次生日, 總沒有好事發生。 我五歲的時候, 是我第一個有印象的生日...
粉紅色的裙子,鮮紅色的鞋子。

「爸爸,你看,天兒好可愛啊。」

「哦?別發傻了,天兒快要進小學的了,怎麼可以穿成這樣子的?」

凌晨時份,玻璃打碎的聲音,和比打雷更響亮的聲音。

「這麼晚了,你又到哪裏去了?喝成這個樣子…」

「你管得來?滾開!」

鮮花的香氣,喧鬧的人聲、笑聲、鐘聲,是醉人的白色迷霧。

「天兒,他是你的新爸爸啊。」

「我會很疼天兒的,以後要乖啊。」

一個梅雨天的傍晚, 天空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打樁的聲音比甚麼都要響亮, 誰也聽不到天在哭, 地在號…

「小天兒...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讓爸爸送你最好的禮物吧...」

「乖,不要吵便會沒事的了... 我會很溫柔的啊...」

真的,要滴出血來了,是銀色和紅色構成的強烈對比...

「人渣,你幹甚麼!?我不會讓你傷害我天兒的!」

打樁聲音倏然而止,換來叫囂不斷的號角聲。

「媽媽不會丟下天兒的,不會... 我很快便會回來。」

溫柔是怎麼樣的,會跟殘忍一樣嗎?

「媽媽回來了!」

「終於可以抱抱你了, 太好了。 原來天兒已經長得那麼大了嗎? 真的是愈來愈帥啊… 你永遠都是我的了, 永遠永遠...」

「不要再跟媽媽分開了, 好嗎? 媽媽最疼的便只有你啊, 你明白嗎? 只是你一個啊。」

媽媽把我抱得更緊了, 衣服慢慢從她的肩上滑下來, 露出那成熟婦人的胴體, 那時候我甚麼也不明白, 我的心在抽蓄, 痛, 好痛,就像有一雙手將心緊緊的箍著, 血液凝固了, 呼吸停頓了, 身體破碎了, 好苦...

媽媽過身大概有三年了吧! 自從她出獄以來, 她看起來也很幸福似的, 我是不是應該感到安慰呢?

「天兒, 為甚麼? 你… 你討厭我了嗎?」 血水從母親的腹部慢慢滲出來, 並在床上慢慢擴散, 就像綻放中的紅薔薇。

「不要緊的... 不用怕... 將刀子給我... 對... 對... 這樣便不會有事, 媽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是 『自殺』 的好了, 明白嗎? 傻孩子, 不要哭啊, 那樣便不美了。 …給你殺死, 我好幸福啊…」

這句說話好像刻了在我的心中似的, 每次想到這裏, 我的身體便不由自主地顫抖不停, 我是在害怕? 還是甚麼?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好辛苦, 心, 好痛。 我不願意跟女人們上床, 我不想想起母親她,我寧願做人妖, 做男人的洩慾工具。 我十分明白, 我生來便應該幹上這一行, 無論是小學還是中學,我只是男同學們的玩偶, 被他們嘲笑, 被他們打, 沒有一個人會對我友善, 沒有一個人會對我好, 我是一個異族。 如是者, 每天也傷痕累累地回家, 然後又看到那張扭曲的臉, 我以為我對甚麼也麻木了。

母親死後,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 在遊離浪蕩的日子中, 根本沒有一個接納我的地方, 就除了這個棲息之地。

剛巧這天又是我的生日。

這個微雨的晚上, 正要回去酒廊的時候, 又遇到那些小流氓在欺負孩子了。 我實在看不過眼, 竟然忘記了自己根本甚麼也幫不上, 唯一可以做的便是代她捱打。 可能是因為我被那小女孩的堅定眼神所吸引吧, 那種光茫, 非常動人, 不知不覺便被她牽動著。 儘管我不能為她做些甚麼, 只可以給她少許金錢, 但也希望她可以找到一個接受她的家吧! 這條彷彿是有結界圍著的街, 一旦進入便無路可逃, 看她的年紀還小, 我不希望她像我一樣, 希望她能找到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她這種女孩是應該幸福的。

這樣算是做了件善事嗎? 然而, 我的生日從來也不會發生甚麼好事情, 生意還是要做的。 跟小女孩別過後, 我便回到我找生意的酒廊去。

「哎唷, 我的小美人啊, 幹嗎臉上滿是傷痕的哪?」 老闆娘擔心的問。 她真的是個女人來的, 可是身型比可頓這些馬伕還要魁梧, 因此她才開了這間給 「人妖」 找生意的酒廊, 那樣才可以顯得她比較像個女的吧! 造物主真是神奇, 竟然會造出她跟我這樣的怪人來。

「來, 快快治理傷口, 如果化膿便慘了。」 老闆娘不知從那裏弄來一枝藥膏, 作勢欲塗到我的臉上來。

「塗了藥膏便上不了妝啊!」 我叫道。

「這個樣子還要開工? 別發傻了! 化妝品怎可以塗在傷口上的? 傷口化膿便要破相, 可頓會宰了我的!」

「你小管閒事好了。」 我拂開了老闆娘的手, 走到酒廊後的小房間去化妝。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樣化妝的, 我覺得那只不過是替自己畫上一張臉譜, 既去騙人, 亦去騙己, 然而, 最後又騙得了誰呢?

「幹甚麼?!」 可頓一手捉住了我正在化妝的右手手腕,兇神惡煞的問。

「甚麼幹甚麼?」 我反問。

「我不化妝, 可也懂得畫眼線的樣子是怎樣的呀! 從來沒有看過這樣危險的!」

「你既然說不懂,便不要管我的閒事好了。」我淡然道。

「你這傢伙真難搞, 今天不幹也吧!」 可頓坐到我旁邊的化妝桌上道。

「不要瞪著大眼看我! 我不是叫你跟我做! 你樣子雖然甜美, 但始終是個男來的, 我做不來!」 可頓竟然臉紅耳赤氣衝衝的別過臉去, 怪有趣的樣子, 實在令人忍俊不禁。

「笑…笑甚麼?」 可頓的臉更紅,回頭問。

「你的臉啊…」我笑道。

「哼, 我的臉是醜的, 卻也是不好笑的。」 他認真地說的同時, 將另一隻手一直拿著的一件東西, 一把放了在我的桌上, 復道: 「給你的, 十七歲了, 拿去吧!」

「不會是剪刀、 水果刀、 西瓜刀之流吧…?」

「混小子,你想到哪裏去了?打開盒子便知道!」

「知道!」我遵從命令,打開盒子看,是一把鑰匙來的:「鑰匙…?」

「不要又盯著我, 看清楚! 是電單車的車匙來的, 算是我送你的吧!」

「不用強調那個 『車』 字吧! 難道我會認為那是 『屋』 匙來的嘛?」 我笑道, 我拿起鎖匙還給他說: 「我不要, 太貴重了。」

「只是二手貨, 而且是快要倒下的便宜貨, 一點也不貴。」 說著又將車匙推回給我。

「可是, 難道你不怕我走掉了?」 我的 「走掉了」 還沒有說出來, 酒廊那邊便傳來吵鬧聲, 可頓一聽到, 自然是要去工作了。

出到酒廊,只見一個西裝畢挺, 年約二十七、 八歲的高大男子在大叫大嚷。 來這裏的人, 通常都是外表端正, 真實喜好卻見不得人的 「正人君子」, 所以大都不會如斯喧嘩, 而吵成他這個樣子的, 則多半是喝醉酒, 在發酒瘋了。 可頓見狀, 便立時上前制止, 嘗試捉緊那個西裝男人, 要不然老闆娘的酒廊都要賠給他了。 可是想不到西裝男人醉後的兇勁如斯厲害, 可頓一抓不成, 他的酒瘋便更利害了, 嚇得酒客和人妖們都爭相走避。 看見可頓和老闆娘的狼狽相, 我從酒吧檯後拿來一桶子冰, 全倒在那男人的頭上,男人的視線被桶子阻礙之下, 一把抓起我襟前的衣服將我摔到桌上, 桌上的杯碟全摔到地上, 盛冰的桶子亦隨之掉了下來, 男人壓在我身上看了看我, 便一手抓起我的腰道:

「找到了, 今晚可以走吧!」 話語聲中, 酒意依然。 就這樣, 他滿身酒氣地, 挾著我的腰, 「拿」 著我離開了酒廊, 可頓和老闆娘見狀也只得目定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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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31 15:21:23
第三節

他走路時東歪西斜的, 可惜我又掙脫不了他的束縛, 好不容易才上到附近的公寓時, 我的手腳都瘀瘀黑黑了。 一進房內, 男人便將我推到床上, 狂吻起來, 我甚麼也不關心, 手往他的西裝袋裏左左右右、 裏裏外外的找了一遍方找到他的皮包, 看到皮包內塞滿了一大疊的鈔票, 我才放心下來, 要不然, 我想我還可以去找可頓來的。

完事後, 男人去沐浴的時候, 我只可以拖著疲乏的身軀, 確定他的皮包還在我的手上, 我慢慢披上衣服, 待他回來, 我便要回去了。

「幸好這傢伙還算不上難侍候…」 在我想著的同時, 這個男人一出來又立刻將我壓倒在床上, 用手抓住我的頭, 好像要看清楚我的長相般將人家的頭翻來翻去。

「幹甚麼… 痛的啊…」 我掙脫男人的手, 坐起道。

「啊… 不好意思, 剛才喝醉了, 還沒看清楚你的樣子嘛!」 男人嬉皮笑臉的道。 那他幹嗎選上我了, 我跟自己說 「算了吧! 是我倒霉好了…」 而我亦的確不想管他在想甚麼, 只是想快點拿錢離去。 沒料到那男人竟然問我:

「有沒有興趣當歌星?」

這次我真的嚇呆了, 想必那男人還是酒醉未醒, 我從他的皮包拿了我該拿的數目便想離去, 可惜這個男人還是死纏不休。

他一把抓住正欲下床的我道: 「我是說真的! 我不是那些星探, 不過, 卻絕對可以讓你當個歌星!」 說罷, 遞過一張名片給我看。

「祈格力, 溯彌唱片國際有限公司東亞區副‧ 經‧ 理…? 不… 是吧…?」 我沉吟道, 我的眼睛沒有問題吧?

「是啊, 那麼你叫甚麼名字?」 祈格力以小孩子般純真的目光問我。

「天… 天兒。」 我低聲道。 他這種眼光令到我感到自卑。

「好美的名字嘛! 天兒, 我怕你洩露我的秘密啊, 怎樣? 哈哈哈, 我可以將你推薦給製作單位的啊!」 他拍著我的肩頭, 狀甚老友的道。 看他的樣子又不像在說謊, 唉, 我的生日又令我走上霉運, 竟然遇上個瘋子?

「你猶豫也很正常, 給你考慮幾天吧! 你長得真的很美, 一定可以將那些青年男女迷得瘋狂的, 相信我吧! 你可以打這個直線電話找我。」 說著往我手中的名片指了指, 站起來又道: 「皮包的錢全給你了, 好好用上今晚考慮一下吧!」

祈格力離去後, 我自己也先淋過浴才離去, 畢竟, 他皮包的錢等於我兩週的生意額。 我一個人呆呆滯滯的蕩在夜晚的花街上, 偶爾看到不少醉漢和賣春的人, 大都抱著急忙的步伐, 這是一條誰也不會理會誰的街啊。

「拿錢來!」 一把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果然, 我生日的霉運還沒有走完, 好不容易賺到的錢全都要送給這個賊子去嗎? 沒法子, 我沒有能力反抗, 只可以將錢給他。 我想, 這樣便會沒事吧, 然後便可以回去好好的睡一覺, 今晚發生太多事了, 我真的好累, 不想再做生意了。

可惜, 我忘記了今天是我最倒霉的生日, 還有我擁有的是一張被詛咒的臉, 也許祈格力說得對, 我這張臉是會令人瘋狂也說不定。 我很失敗, 就連這麼一個小毛賊也可以欺負我, 我長得個子小, 沒有力氣去反抗他, 我也不知道在人妖身上有沒有 「強姦」 這回事, 然而, 這肯定是一宗蝕本生意。 我不想掙扎, 亦掙扎不了, 唯一可以做的, 就是將自己想像成是買春的老闆, 這樣會好過一點吧?

不知過了多久, 雨又下起來了, 卻也洗不淨我這一身的污垢…

這一晚變得特別長, 手提電話也給那個賊人拿走了, 我聯絡不上可頓, 只是獨個兒衣衫襤褸的獃坐在小巷的垃圾堆旁, 看著花街原本已經微弱的街燈忽暗忽明。 這時候我看到祈格力給我的名片軟癱在地上, 我拿起那盡給雨水濕透的名片, 名片上的字並沒有因為雨水而化開, 相反依然清晰可見, 我再次細看那張名片時, 令我回想起祈格力那天真的目光, 我真的想相信他的說話, 但是有這種可能性嗎?

「阿天!」 可頓想必是因為聯絡不上我而四處尋找吧, 看見他那氣急敗壞的樣子, 使我記起自己只是一件貨物, 現在已經破爛不堪了。 可頓慢慢扶起我, 我終於感到一絲溫暖, 不過我已經聽不見他在說甚麼了, 街燈愈來愈暗, 今晚, 我真的好累。

第二天醒來, 我發現自己正處身在那唯一屬於我的小房間內, 躺在床上虛弱無力的, 而身上已然換過了乾淨的衣服。 太陽鮮有的光臨, 光線從窗簾滲透進來, 灑在我的床上、 身上, 令人不願意醒來。

不一會, 可頓進來, 看見我那懶洋洋的樣子, 便跟我說: 「已經三時多了, 吃點甚麼吧?」

我還沒有想明白可頓說話的意思, 老闆娘便來到了, 她為我買來些稀粥, 而可頓則替我的傷口換膏布, 原來我正在發高熱。 就這樣昏昏沉沉的過了幾天, 到我病好時, 也就是回歸現實的時候了。 這天黃昏, 我正打算回去老闆娘的酒廊時, 發現祈格力的名片已經風乾了, 用可頓送我的車匙壓著, 車匙之下還有些錢, 是可頓跟老闆娘的嗎? 我再次想起祈格力的說話, 我想反正我沒有甚麼可以輸的, 便鼓起勇氣, 走到街上的電話亭撥了名片上的號碼。 不久, 便聽到祈格力那精神弈弈的聲音, 這樣反而令我說不出話來, 只見祈格力在聽筒的另一旁不斷叫:

「喂? 誰? 是誰啊?」

可是我的舌頭就像打了結一般, 說不出話來。

「喂? …啊, 是你嗎? 是天兒吧! 我就想到你一定會找我的了!」 話筒傳來祈格力愉快的聲音, 我感到難以至信, 他還記得我?

「嗯… 是…」

「想成怎樣? 答應了吧?」 祈格力高興的說, 我真的不明白他為何如斯相信我這個人妖, 也不讓我回話便一輪機關槍式的說話, 也不問我答應與否, 便: 「明天你上來唱片公司吧, 唔… 就早上十時吧! 地址也寫在我的名片上的了, 你來找我吧!」

「那是甚麼態度?」 我想… 結果, 那天晚上我沒有去上班, 一個人留在小房間中眼光光的獃到天亮。

想了又想, 我還是去了。 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離開過花街, 我將頭髮束起, 再換過些我衣櫃中不多的普通便服, 便向位於七號大道的溯彌大廈進發。

七號大道距離花街並不十分遙遠, 我首次駕著可頓送我的電單車, 不消一小時便可以到達。 那是一處跟花街截然不同的商業區, 一棟棟屹然矗立的商業大廈, 玻璃幕牆映照著早上的太陽光, 耀眼得使人為之目眩。 街道上人們接踵摩肩, 我信步而行, 才九時半已到達溯彌大廈, 要非玻璃幕牆是銀灰色的, 整幢大廈就會像一條巨大的法國提子包, 我想那是所謂的後現代風格建築吧。 大廈外牆縣掛著一幅超大型海報, 我不怎麼留意外面的世界, 所以也不知道海報中人是誰, 不過, 想必是溯彌的皇牌歌星吧!

我到接待處時, 接待小姐訝異的看了看我, 其實我知道那祈格力很可能是傻的, 但是既然來到了, 也得一試。 等了一會, 她真的找了個祈格力出來, 她通報了幾句後, 我便立刻被接見了。 雖然溯彌是唱片公司, 但這裏畢竟是他們的寫字樓, 除了那些張貼在牆壁上的宣傳海報外, 我想跟一般的辦公室應該沒有兩樣。 但我腦子想的是, 究竟那個祈格力是否我見過的祈格力呢? 一進他的辦公室我便嚇呆了, 因為實在大得驚人, 比老闆娘的酒廊還要大, 然而設備卻十分簡單, 落地玻璃窗前放了一張跟吧檯差不多大的黑色雲石桌子, 桌上的擺設很樸素, 電腦、 幾個筆架和文件夾外便甚麼也沒有。 而坐在桌後的人, 真的是我見過的祈格力呢! 他看見我的樣子, 便愉快地笑了:

「怎樣? 很利害的房間吧?」

「啊… 嗯。」

不過祈格力還正在談電話, 只聽他繼續說道: 「東亞市場的年度發展計劃我要發大來搞, 但是一定要在今天以後才談! …沒錯, 我有新計劃, 你聽好了, 明白便不要多事。」 掛線後, 他對我說: 「我要辦的事還多著呢! 所以, 我現在便帶你去試試音吧!」

「真… 真的? 但… 祈先生, 我…」

「我, 甚麼我? 不要甚麼先生前先生後了, 咱們是舊相好, 叫我格力好了! 哈哈哈, 放心吧, 你跟著我便成!」

「格… 格力?」 我真的不明白這個人的腦袋想的是甚麼, 尤其是那個 「舊相好」 實在厲害得使我無話可說,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怪人。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雖然證實了他真的是溯彌的東亞副經理, 但是我這種人又可以幹出些甚麼來呢? 我失魂落魄的跟著格力到下層去, 只見他嘰哩呱啦地跟很多人說話, 不消一會我便被推進一個大房子裏去, 那是一間中間隔著玻璃的房間, 其中一面放了收音器, 另一面則放了很多調較音量之類的器材, 跟著一個白髮老翁便進來了, 只聽他說道:

「祈經理, 唱歌好像與你無關的, 你又有甚麼鬼主意了?」

「你幫我聽聽天兒的聲音吧, 我想讓他當個歌手。」 祈格力鮮有地一臉認真的道。

「你不要開玩笑了! 你們這些人光會找些好看的娃兒來, 有哪個真的懂得唱歌?!」

「你不試過怎麼知道? 就是不懂唱, 那簡單, 教他直至懂得唱為止, 這樣行吧? 我相信這是一個絕對有價值的投資, 現在先試試看。」

老人看了看祈格力, 又看了看我, 說: 「你們全部先出去, 讓我靜靜地聽聽他的聲音吧!」

「好吧, 我先走了, 小天兒!」 格力留下這麼一個笑容, 便跟一眾人離去了。

我隔著玻璃看見老伯認真的臉容, 便不自覺的害怕起來, 但是我真的甚麼歌也不懂, 怎麼可能唱歌? 老人看見我的樣子, 又問: 「怎可能一首歌都不懂? 唸書你是懂的吧? 帶上耳機, 看著歌譜, 跟著音樂唱那些字便行!」

我懾於老人的氣勢, 只有唯命是從: 「是… 是。」

用了半小時完成試音工作, 格力跟老人走到一旁談了一會, 格力對我道: 「你走運了, 沙高拿老師願意收你為徒, 以後便好好的學習吧!」

就這樣, 由這一天起, 我成為沙高拿老師的徒弟, 我不知道自己唱成怎樣, 因為沙高拿老師聽著的時候都是目無表情的。 由於沙高拿老師的錄音室在西廣場邊街, 所以格力便幫我在附近租了所房子, 那房子比我原來的大了十倍有多, 兩房一廳, 傢私齊備, 我立刻便可以搬進去。

「格… 格力先生, 不是吧? 那麼快?」

「不快了, 難道你不想快點離開那種地方嗎?」

「那… 怎麼說呢? 我…」

「真是的! 別忘了, 剛才由你簽合約的一刻起, 你便是我們公司的合約歌星, 雖然你不會立刻灌唱片做明星, 但這一段期間我要你保持清白之身, 我不管你以前在花街發生過甚麼事, 遇過甚麼人, 我都會幫你去擺平。 要是你想從花街的家中拿些甚麼過來, 我會幫你去拿, 總言而之, 你不回去便成。」 格力嚴肅道。

「但… 但是…」

「好天兒啊, 相信我吧, 你應該高興的, 你今天從獲新生啊!」 說著, 格力扭著我的肩走到窗前, 復又道: 「你看看下面這條大街, 還有這個蔚藍的天空, 才真正跟天兒你合襯啊。 不要胡思亂想了, 就這樣決定吧!」

的確, 眼前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康莊大道, 我亦沒有想過有住進這些地方來的一天。 天空藍得出奇, 燦爛的陽光使我想起那些不見天日的日子, 難道我也可以走出去嗎? 我的惡夢終於完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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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31 15:21:43
第四節

星期一, 我來到了沙高拿老師的錄音室兼教室來, 我一進去, 沙高拿便跟我說:

「叫天兒吧, 我老實告訴你, 你唱歌的聲音很差, 方法亦很錯, 要非祈格力那混傢伙力勸之下, 我是不會教你的。 所以, 從今天起, 我會單獨教導你, 別人教你些甚麼都不要理會, 專心聽我的教導便行。」

「知… 知道, 沙高拿老師。」

「既然你是我的徒兒, 便叫我做師傅, 明白了沒有?」

「係,沙高拿師傅。」

「不要垂著頭,抬起頭來!」

「知道!」 我開始發覺沙高拿師傅有點像個軍人。 跟著, 沙高拿師傅繼續他的訓話: 「做了我的徒兒, 我便一定會教得你好。 我不管你長得怎樣, 也不會被你們的樣子迷惑, 你一天唱不好, 我一天不會讓你踏上台板的, 明白了沒有?」

「明白。」

「好!今天就教你上第一課,跟我過來。」

就這樣,我開始了跟沙高拿師傅學習唱歌。

一天, 我在沙高拿師傅的音樂室, 遇上了他的另一位徒弟, 約莫二十一、 二歲吧, 她長得五官端正, 樣子清麗脫俗, 原來她是師傅的另一位學生, 名叫金姬朮。

「叫我姬朮便可以了, 小師妹。」 姬朮向我善意一笑, 不過她好像搞錯了甚麼。

「啊, 我…」 我還沒有說清楚, 師傅便先代我澄清: 「別胡鬧, 天兒可是個男孩子來的啊!」

姬朮意外的表情我全看在眼內:「對…對不起啊!我…我只是…」

其實我並不怪她,我的樣子自少便令無數人誤會:「不打緊,真的!」

教室內迴蕩著異樣的尷尬氣氛, 師傅唯有打圓場說: 「天兒, 還是開始吧!」 我含糊應了聲, 也不敢再看姬朮師姐便跟師傅到一旁去。

這半年多來, 師傅教曉我許多東西, 除了看五線譜外, 還有唱歌運氣的方法、 呼吸的節奏、 唱歌時聲音應該從那裏輸出等等, 最近還開始教我彈結他呢! 然而這些東西都非一朝一夕便學得會的, 必須慢慢練習方可略有小成。 偶爾, 格力也會來看看我, 可是師傅總以我還沒有唱得好為理由而不讓格力聽我練習。

「那個死老鬼, 裝模作樣怪討厭的!」 我們到教室附近的星弦咖啡室喝咖啡時, 格力憤憤的跟我道。

「你的樣子很可怕啊。」

「就是嘛! 所以, 你現在便快點哼兩句我聽聽吧!」 格力大力拍了桌子一下, 杯子們都要飛彈起來。

「別鬧了,全部人也在看著我們哪。」

「唉,那麼你幹嗎不唱?」格力又立刻換了個垂頭喪氣的表情道。

「那只怕嚇壞了你…」

「真的那麼不堪入耳嗎?」

「我想是吧,你要相信師傅啊!」

「看你的樣子,叫得好不親蜜嘛,格力要吃醋了。」

「呀…?你…你別開玩笑了…」

「唉,說起來,你喜歡甚麼類型的人?」格力笑咪咪的道。

「呀?怎…怎麼了?問…問這種東西來幹麼?」

「怎麼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吧了?」

「當…當然是女人!」這一次輪到我大叫起來,我眼見不妙又垂下頭道:「幹麼這樣問?」

「你肯定?看你的樣子還沒有談過戀愛嘛…嘿嘿…」

「是怎樣也跟你沒相干嘛!」我不憤的回應。

「當然有相干了,我想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嘛。」

「別發瘋了,我才不跟你鬧。」

「你知道我是鍾意男人的啊!」格力毫不在乎的說。

「我是像女人的。」我冷冷的答道。

「我就是喜歡你這種態度。」

看見格力那甜絲絲的樣子便要被氣死:「我回去了!」

「別走嘛!我還沒有談到正題啊…」我頭也不回便走了。

也許格力說得有點道理, 為甚麼師傅還不讓我正式啼聲呢? 但是, 我也知道自己沒有甚麼材能… 師傅是第一個不會光看樣子來評定我的人, 我應該相信他才是。

當我回到師傅那裏時卻不見他的蹤影,只見姬朮一個人在收拾東西。

「姬朮師姐,師傅呢?」

「他上了哪裏去我怎麼知道, 你不是應該最清楚的嗎?」 姬朮冷冷的答道, 最近她跟我說話的態度總是怪怪的, 希望我沒有做錯甚麼吧。

「但是,師傅剛才還在的,我想你應該看到他出去的情況吧了。」

「我的確沒有看到。」

「是…是嗎。」

「就是啊, 自從你來了之後, 師傅便變得奇奇怪怪的, 到那裏去也不交待一聲, 作了甚麼新曲也不送去唱片公司, 你說為甚麼?」 我從來也沒有見過這樣兇巴巴的姬朮, 我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師姐。」

「不要叫我師姐!」 姬朮喊道: 「師傅眼中只有你! 我算得上甚麼? 你少裝蒜了!」

「我… 我真的不知道…」 我真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為甚麼姬朮那麼討厭我? 起初我們的關係還不是好端端的嗎?

「你… 你這個人…!」 只見姬朮怒得渾身在震抖, 她將手上的樂譜全摔在地上, 隨手又將鋼琴上、 桌子上的樂譜推倒, 弄得滿地是紙片和文具, 看到師傅的東西要亂作一團, 我不自覺的便想制止她。

「師姐,你冷靜點吧!」我想抓住她,卻被她一手甩倒在地上。

「我好恨你, 好恨你! 原來師傅是多麼的疼我、 愛我, 自從你來了之後, 你來了之後… 甚麼都變了!」 姬朮氣得聲音也變了, 隨便從地上拾起一把開信刀, 便往我臉上插過來!

我好不容易翻身避過了第一刺, 我還沒有坐起來, 姬朮又要插過來: 「你… 你好討厭!」 我唯有用手撐住姬朮的手, 姬朮手上施厭道: 「師傅眼中便只有你, 我現在便要毀了你這張騙人的嘴臉!」

我叫道: 「姬朮…! 你冷靜點吧, 師傅一向也只聽聲音, 不會光看人的臉啊。 你不要幹傻事, 你唱得那麼好, 師傅還是很疼你的!」

「你收聲!誰唱得好?是你啊!不是我…!」

「怎麼會…?」

說著姬朮狠勁一發,我左邊臉頰一涼,發覺開信刀就插在我的臉旁。

姬朮怒得完全失去理智, 怒喊道: 「師傅從來也不會寫歌給我唱的, 但你唱的卻全部都是他的作品, 他常常也在我面前稱讚你, 我怎麼不恨你了…?!」

「不要做傻事,我根本甚麼也比不你,在…在你身上的光輝,我永遠也不會擁有的!」

「你少狡辯!」 姬朮一擊不成, 拔起開信刀又要插過來, 就在這時候, 一隻粗糙的老手抓住了姬朮執刀的右手。 原來師傅回來了, 師傅從姬朮手中搶過開信刀來, 一把掌摑得她跌在地上, 怒喊道:

「你看你幹出甚麼來了?!」

「師傅…」 姬朮掩著紅腫的臉頰, 突然又轉向我飛撲過。 「都是你不好!」

師傅護在我跟前,捉住了姬朮雙手又將她摔倒地上,罵道:「你這婊子…!」

看見師傅怒得眼紅, 手中的開信刀不住震抖, 我怕師傅會傷害姬朮, 於是捉住師傅的手, 請他冷靜下來: 「師傅, 不要… 姬朮師姐快逃吧! 這誤會唯有慢慢再解釋吧…」

我知道姬朮還十分惱我, 但她還是眼泛淚光的奔離了音樂室。 這時候, 師傅的手才放鬆下來, 而我則像洩氣氣球般跌坐地上。

師傅轉對我柔聲道: 「啊? 怎樣? 畫得這麼狠… 痛吧? 來, 先止血吧!」

「師傅,你誤會了姬朮師姐哪。」

「嗯,我明白的好了。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

我再沒有說甚麼, 我想還是先讓他們都冷靜下來才再作打算吧。 可是, 姬朮那深心不憤的淚眼, 我怎麼也想不懂…

師傅用紗布替我止血後, 還是堅持送我到診所治理, 事實上這種小傷並沒有甚麼大不了。 由於醫生說唱歌會拉到面部肌肉, 建議我休息一星期, 師傅見狀便叫我回家休息去。 回到家時, 我拿起可頓送我的車匙呆看, 其實我也是在上星期執拾衣服的時候, 從半年前跟我一同來到這裏的外套袋內找到的, 這條車匙在提醒我: 要是不想過回以前的生活, 便要努力現在。 我實在不想再理會別人的看法, 只求好好把握我現在所有。

格力來探望我的時候, 自然而然地跟他談起這件事, 格力認為姬朮的說話耐人尋味, 當時我並未明白他的意思, 亦沒有多想。

一星期後, 我回到西廣場邊街的教室時, 看見格力似乎在跟沙高拿師傅在掙論甚麼似的。 我一進來, 便見格力跟師傅耳語了幾句, 便轉向我說:

「沙高拿老師的要求太高了,天兒,我看你可以來真的吧!」

「怎…怎麼說?」

「沙高拿老師認為你唱得不夠好, 但我卻認為實戰可以加速你的音樂成長, 最後我還是將他說服過來。」 格力笑笑口說。

師傅沒有答話,一如以往的嚴肅眼神向我點了點頭。

格力又說: 「還記得上週在星弦我未能說出的 『正題』 吧? 我原本想告訴你下週六在市立體育館會舉行 『溯彌群星第二十五夜』, 希望能作為你正式公開活動的第一個演出。 現在你怎樣想呢?」

「啊…那師傅怎麼說呢?」

「這是你的事情嘛, 你給自己決定好不好?」 格力看了看我, 稍頓又道: 「不過, 看你的樣子還要猶豫幾天吧, 無論如何…」 格力將一本歌譜和一隻 MD 放了在我的手上, 一面道: 「你要來的話便在下週三三時正到市立體育館綵排吧, 屇時我會跟你談正式的演出問題。」

師傅沒有說甚麼, 亦不跟我練習格力給我的歌, 只是默默的繼續教導我, 我唱的依然是師傅自己寫的輕柔小調。 究竟格力跟師傅說過些甚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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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這天回家, 我放了格力給我的歌曲音樂來聽, 是一枝節奏強勁的搖滾樂曲, 從師傅口中, 我知道那個作曲跟填詞者都是著名的樂與怒系音樂人, 雖然我也學過關於樂與怒的知識, 僅一週多的時間, 我沒有信心演譯得好。

只是, 能站在台板上的吸引力, 令我在週三下午三時正的時候, 還是到了市立體育館去。

於是, 格力向我介紹溯彌派給我的經理人 ——迪卓爾‧ 亞素,而同時,我便要為我的第一次做準備。 我不清楚自己的能力怎樣, 不過綵排時迪卓爾和格力均說我唱得很好, 而事實上, 我對這天也蠻期待的。

週六晚的演出, 場面十分壯觀, 溯彌旗下的皇牌巨星也有出席, 當然少不了實力派台柱葛蘭亮和最紅的偶像魅明。 儘管一切事出緊逼, 也不知道是迪卓爾還是祈格力, 我一踏足會場的化妝間, 便有人為我遞上一早預備好的登台服裝, 甚至連形像也為我想好了。 換好衣服, 我便被催促坐到化妝桌前, 理髮師幫我理髮, 化妝師替我化妝, 我連開口發問的餘地也沒有。 總覺得我這種人有這種待遇好像怪怪的。

裝身完畢, 迪卓爾過來檢視。 我那長髮被盤纏在頭上, 卻留下鬢髮鬑鬑, 衣服也好奇怪, 全身黑色加上一條火紅的緞帶, 裙子開了高叉, 裏面卻是長皮褲, 我開始想知道溯彌想對我怎樣… 便問迪卓爾:

「究竟公司替我想了個甚麼形像出來?」

「那不好嗎? 好美啊!」 迪卓爾笑了笑, 又道: 「現今的樂壇非但沒有一個比得上你的容貌, 更沒有一個敢以中性形像示人的, 這是祈經理要求我們想出來的必殺形像, 他要你在一年內竄紅, 唯有用這種突破性的妖媚形像。」

「那不是模彷以前的 Glam rock 嗎?」 我記起以前沙高拿師傅曾經跟我說過, 有一種搖滾形式是以妖媚化妝的華麗形像示人。

「啊… 無論如何, 你比魅明還要漂亮啊!」 迪卓爾支吾道。「放心吧, 我們不會要你裝女生的, 你一定是位男歌手!」

「我像女生, 這我早就知道了。」 我暗忖, 口中道: 「是嗎?」

的確,臉上的化裝比我做人妖的時候來得薄, 沒有鮮艷的胭脂、口紅,也沒有黑色的眼影, 只是簡單的顏色。

我以本年度溯彌三位新人之一的身份登場, 甫踏上台板, 便感到台下觀眾看著我的目光, 雖然學習唱歌已經有一段日子, 但畢竟這是我第一次登台, 而且還要演譯一首只練了不久的曲子, 我的心開始動搖起來。

我站到台中, 看見觀眾驚疑的樣子, 我想溯彌想出來的形像一定十分成功, 其實我認為這只是將人妖放到樂壇上吧了。 我走到麥克風前面, 隨著鼓聲響起, 電子結他聲的慢慢進入, 我抓住插在麥克風架上的麥克風, 開始唱了。 我記起迪卓爾跟我說過: 「作為一位歌手, 最重要的是能牽動觀眾的心靈。」 我不懂得怎樣才能做到, 唯一明白的, 就是我不想回到以往的日子中, 我只可以唱好這首歌, 將整個人、 整個心與曲子融合…

  『從地上的污泥中爬起
  是那誘人的色彩
  光輝與黑暗互相交織
  編出動人的風韻
  為世俗所妒忌
  被遺棄了的子民
  找不到神的國度
  孤獨、徨恐
  請讓我靠在你的身旁
  尋找安逸、平靜
  緊緊擁抱著那沉淪的快樂
  那管是罪惡
  我也甘願承受那墮落的命運
  反正只是失敗的製成品』

「謝謝!」

觀眾陶醉的臉容、 隆然而起的掌聲, 彷彿是給世人認同了一樣的存在, 我終於找到自己的歸宿, 請讓我好好享受這一刻, 縱使那是會令人不能自拔的毒藥。

那天晚上的演出十分成功, 雖然是晚記者們還是忙於跟皇牌巨星們採訪, 週日早上, 迪卓爾的電話便響過不停。 由於週日我不用學習唱歌, 於是便到溯彌的新錄音室去, 預備灌錄那天晚上唱的 《失敗製作》。 那是一處位於海岸區岸邊道旁的新大樓, 沿七號大道一路往南駛, 便會到達海岸區。 我從窗外遠眺, 政府預備興建的露天會場── 環岸場── 便一望無際的收入眼簾。

「才開始填海,要兩年才完工啊!」格力的聲音從我後邊響起。

「你很空暇嗎?」我問。

「甚麼嘛, 人家是從百忙中抽空來探望你的啊!」 格力的樣子怪委屈的, 又說: 「怎樣, 昨晚的演出如何?」

「嗯… 你認為怎樣?」

「哦? 我覺得你很好啊, 迷人極了。」 格力坐了在沙發上, 一臉陶醉的說道。

「你這個人的說話… 信不過…」

「甚麼嘛… 我是真心的!」 格力緊握拳頭, 狀甚認真道: 「我肯定會是你的第一個歌迷。」

「去死吧…」我不屑道。

「甚麼?!」

就這樣跟格力擾擾攘攘, 好不愉快的渡過了這一天, 錄音的工作也很順利, 過幾天便會派台 (派到電台去主力播放), 下週六便要替 《失敗製作》 拍攝音樂錄影帶, 一切都十分新鮮、 有趣。 現在, 除了早上, 我也盡可能多撥時間到師傅那裏去上課, 然而, 我再也沒有看到姬朮了…

時間匆匆又四個月, 到了初夏的雨季, 我十八歲生日的同時, 我的第一張大碟 《迷》 便推出了, 同時宣佈成立歌迷會 「空」, 名字來由自然是源於我的名字 「天」。 製作期僅四個月的 《迷》, 甫一上銷量榜, 便是第三位, 可算是在我生日中發生的第一件好事。 而溯彌給我的形像比想像中還要厲害, 才四個月, 我已經上過最暢銷的搖滾樂雜誌做訪問, 亦做過不少雜誌的封面人物, 由於迪卓爾很小心的為我挑選工作, 除了有關音樂的工作外, 只會偶爾替時裝雜誌做做模特儀, 工作還算不上十分忙碌。

最令我驚喜的, 是歌迷會的第一位成員, 一個名叫蔚晴的女孩子。 迪卓爾說除了第一時間遞到的申請表外, 裏面還有一封一定要交給我的信, 迪卓爾說看在她是一號 (會員號碼) 的面子上, 才將信交給我。 我一看之下, 原來是一年前我在花街救的小女孩, 收到她的信, 我感到很欣慰。 她告訴我自從那晚以後, 用了我的錢到了兒童院, 不足一個月, 便幸運地被一家人收養了, 現在過得很幸福, 還留下了聯絡方法。 她還告訴我, 現在我看起來也很幸福, 第一次聽我的歌便被深深的吸引住, 她形容那是──

「魔法的聲音… 嗎?」 我沉吟道。 迪卓爾一聽之下, 認為是一個很好的宣傳啅頭, 趕緊又回去七號大道那邊開會去也。

由於蔚晴快要跟她的義父母搬到別的城市去, 近期我又忙於 《迷》 的宣傳工作, 相信我們沒有時間碰面了。 不過, 將來我們卻可以在網上做朋友。 跟這位小妹妹談天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她的樂觀、 積極也在慢慢的感染著我。 現在, 我在餘暇的時候都會上網, 以前沒有機會接觸這種新科技, 現在我要玩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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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節

半年後推出的第二張大碟 《幻覺》, 成績也十分理想, 這一天, 為了宣傳, 我出席了為眼疾醫院籌款的慈善晚會。 在演出過後, 我遇上了我人生的另一個轉捩點, 迪卓爾介紹了醫院總理的女兒森雪之繪給我認識。 晚會還沒有完結, 迪卓爾在介紹過後又趕緊去忙別的事情了, 只剩下我跟雪之繪。 原來雪之繪在一年前, 因為意外而導致雙目失明, 可能是由於失明的關係, 她的頭總是微微垂下來, 給人楚楚可憐的感覺, 就像受保護動物一樣。

「你的歌聲真的很動聽, 就像施了魔法一樣, 令人著迷。」 雪之繪含羞答答的樣子, 就像是在雪中的含羞草, 十分動人。

「啊… 也不是。」 沒料到迪卓爾說她是我歌迷的事會是真的, 我不知不覺的臉紅耳熱起來。

「那… 」

「啊… ?」

我們都沉默起來,空氣像凝結了的一樣。

結果,竟然是雪之繪先開口,她抬頭道:「那… 那麼,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

「可… 可以!」

「太好了!」 雪之繪的笑容, 就像是初春溶雪後含苞待放的花兒, 我不自覺的看呆了。 就這樣, 我認識了雪之繪, 儘管她的眼睛看不見, 我也不認為怎樣, 可能反會更加好, 慢慢我們便熟落起來。

認識雪之繪已經三個月了, 一星期前, 雪之繪帶我到一間舊式海邊餐廳去吃飯, 那裏的老闆兼廚子很是親切, 還主動提議教我去燒菜, 我想以前我偶爾也會做做菜, 就這樣便抱著玩的心態去煮, 意想不到老闆跟雪之繪也讚不絕口。 飯後, 我們坐到餐廳外的露天茶室去喝茶。

「你還是喝咖啡嗎?」 雖然雪之繪的眼睛看不見, 但她的鼻子十分靈光。

「嗯。」

「讓我想想… 」雪之繪想了想復又說:「…是藍山的咖啡豆吧。」

「很厲害啊,你怎麼知道的?」

雪之繪垂頭一笑才道: 「我記得你喜歡咖啡嘛, 所以我便吩咐下人去買些咖啡的書籍和咖啡豆回來… 他們一面唸書中的內容給我聽, 我一面嗅嗅那些味道, 總算… 略有小成吧!」

「豈止小成而已, 簡直是厲害。 我這個人只懂光喝, 其他甚麼的也不懂。」 其實我是因為以前的工作需要, 為了提神才喝咖啡的, 所以我怎會懂得咖啡些甚麼?

「怎麼會呢? 其實… 你不討厭我這個盲女孩, 我已經好安慰了…」 雪之繪低頭小聲道。

「怎可能?我才… 」我實在說不出話來,雪之繪是大家閏秀,而我只是個……

雖然我們是朋友, 但我始終不能跟她說出我的過去, 我不敢, 亦不想, 只怕會破壞我們現在的融洽關係。

「不, 你是嫌棄我吧!」 雖然她的眼睛看不見, 但那水汪汪的大眼睛, 我實在不忍去傷害, 況且, 我怎會嫌棄她呢?

「不,絕對沒有這回事!」

「那麼… 天兒你… 你會… 喜歡我嗎?」 縱使雪之繪的聲音愈收愈小, 我還是聽得很清楚 「喜歡我」 三個字的, 難道雪之繪喜歡我? 我真的做夢也想不到啊。 那麼我喜歡她嗎? 唔… 我想我很喜歡她的溫柔, 跟她在一起的時候, 雖然很平靜, 既不會特別浪漫, 亦不會特別刺激, 但在她的身旁, 便可以找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安詳… 的確, 我很喜歡跟她在一起的這種安逸感覺。 能夠跟她在一起, 是一件最幸福亦最不可思議的事。

我沒有跟格力說清楚這件事, 只怕公司不喜歡。 況且, 我還不敢相信我能跟一個像雪之繪一樣的女孩在一起。

好事接踵而來, 最新一張細碟 《墮天使》, 亦是我第一次推出細碟, 一上榜便進佔了第一位, 在我的十九歲生晨當天, 舉行了第一次小型演唱會, 與歌迷們渡過了快樂的一夜, 只可惜蔚晴身在彼方不能前來替我打氣。 時間過得很快, 這樣又一年了, 我認為自己已踏入樂壇一年多了, 是時候改變一下形像, 所以希望在下一張大碟, 以短髮示人, 同時開始嘗試作曲和填詞, 希望能為下一張大碟加些新元素, 難得溯彌方面亦十分讚成, 一方面, 這樣能進一步鞏固我的 「高格調冷酷」 形像, 同時他們也認為我也是時候改變一下, 否則觀眾們便要看膩了。

另外, 在跟溯彌方面多個月來的談判後, 最近, 我終於獲批准放師傅的歌到新大碟上去, 現在只剩師傅點頭。 於是我趕緊回到西廣場邊街沙高拿師傅的教室去, 希望能跟師傅談談新大碟的事情, 甫一進音樂室, 師傅便叫我練一枝新曲子, 是一枝樂韻悠揚的慢歌── 《清》, 師傅一面彈鋼琴, 而我便彈結他, 開始唱道:

  『一切從那裏開始
   跟你的事
   從來也沒有想過
   甚麼是我的目標…
   那雙清徹的眸子
   引導我找到新的方向
   有了你 這個世界變得美麗
   有了你 我找得回自我
   從此混濁變得清明
   灰暗變得晴朗…』

「真的是一首好歌,旋律動聽,歌詞很美啊。」我高興的對師傅道。

「這個當然…」

「師傅,可以讓我放這首歌到我的新大碟中嗎?」

「這個…」

「難道,你不希望別人聽到你作的歌嗎?」

師傅看了看我,說:「好吧,總比你唱那些垃圾歌曲好。」

這樣, 新大碟的十首歌曲都齊全了, 還剩下兩首歌, 整張大碟便宣佈灌錄完成。 而為了配合新大碟的宣傳, 溯彌亦打算為我舉行首次巡迴演唱會。 今天我便到理髮店將頭髮剪短, 看到那落下的長髮, 我深深體會到是次大碟的名字 《重生》 的意思。 及後, 我到影樓拍照, 為演唱會和新大碟宣傳。

「一切一切也像夢一般實現了。」我在鍵盤上打著。

「太好了! 一定要留最後一場的票子給我!」 雖然看不見, 但也可以想像到蔚晴開心大叫的樣子。 說起來, 自從花街相遇以來, 我們還沒有再碰過面呢。

「只是初步決定, 還沒有落實的啊!」 事實上我也很高興, 如無意外, 演唱會的最後一場便是我的二十歲生晨, 暫時是這樣子決定的了。

溯彌大廈的外牆海報, 從今天起, 換上了我的樣子, 我實在沒有想過會有這麼的一天。 我真的很高興, 這些年間的事情, 真的像夢一樣。 但是, 夢醒會是甚麼樣子的? 就在 《重生》 快要推出的一星期前, 沒料到意外竟然相繼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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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31 15:43:22
第七節

小報 《那麼》 拍到了我跟雪之繪外出的照片, 惹來溯彌方面的嚴重抗議。 然而溯彌方面亦無可奈何, 既然張揚了, 唯有替我向各個傳媒發放我跟雪之繪正在交往的公開聲明, 相比起花街的漠不關心, 娛樂界真是一個甚麼也得交待一聲的地方。

公司還在評估事件公開後的影響, 暫時還未看到歌迷的反應。 我以為一切又回復正常, 繼續預備唱片的宣傳工作。 卻萬料不到, 師傅竟然在這重要時刻, 要收回《清》!

「為甚麼?」我立刻回到西廣場邊街的音樂室,希望跟師傅說清楚。

「哼!甚麼原因,我不知道你是唱給女孩子聽的嘛!」

「有甚麼問題…?」我不解道。

「我不批准!」

「我不明白啊…」

「天兒,要不是姓祈那傢伙要脅我,我根本不會讓你踏足台板的。」

「甚麼意思?是我唱得不好?」

「不, 你唱得很好, 比起那只懂大叫的葛蘭亮還要好上千倍、 萬倍, 你是我心目中的天使, 自然比誰也好…」 師傅的眼神好像著了魔一樣捉著我的雙臂, 根本不像以往那個嚴謹的沙高拿。

「師…師傅…」

「天兒, 你原本應該是我的, 如果不是祈格力說你會因而討厭我, 我又怎會讓你離開我的身邊, 你又怎麼會認識那種女孩了…?」 師傅的雙手用力了。

「我不懂… 師傅, 放… 放手啊…」 我實在聽不懂師傅的說話。

這時候, 祈格力來到, 一把甩開師傅捉著我的手: 「這癡老鬼!」 格力罵道, 跟著又轉對我道: 「你還不明白, 他一早便看上你了, 枉你還以為他是個好人!」

「我…我不懂,格力,你說甚麼?」

「我不會將天兒交給你的!」 師傅推開格力, 將我拉回去。 「他是我的徒弟, 他的聲音、 他的臉、 他的所有也是屬於我的!」

「混帳! 他跟我們簽了五年唱片兼經理人合約啊, 是溯彌的人! 不是你的人啊! 蠢材!」 格力又將我拉回來。

我是誰的人? 祈格力原來是這樣想的… 連師傅也是這樣? 怎會是這樣子的? 我掙脫開他們的糾纏, 喊道: 「我反正只是街邊的賤貨, 你們不要掙了!」

我這樣一叫, 師傅又抓著我雙手, 肉緊的說: 「不! 你擁有的比誰也好的東西, 不止是聲音, 還有你的溫柔, 那天使般的容貌, 第一次見到你, 我便知道我找到了, 我那止息了多年的靈感, 因你的出現, 才得以重生。 我只是不希望你落入那種人的手裏, 難道你不明白師傅的苦心嗎? 不要聽他們的說話, 天兒, 你要相信師傅, 只要信我便夠了!」 師傅將我捉得愈來愈緊, 他那瘋狂的眼神, 像極後父, 我很怕, 只管喊道: 「放開我! 放開我!」

「你這老鬼瘋了,放開他!」格力推開了師傅,我的手一鬆便一枝箭的跑到外面去。

在街上跑著跑著, 我不知道怎辦才好。 誰看到我的樣子也會瘋掉, 師傅、 祈格力統統都是一樣。 現在, 我只是想到雪之繪, 我想見她, 我很想見她。 我走到雪之繪的大屋前, 僕人替我引見, 我一見到雪之繪, 便擁著她嗚咽道: 「我好怕好怕, 我怕以後也見不到你啊, 我怕一切也打回原形…」

「天… 天兒, 怎麼了?」 雪之繪雖然不明白, 但她也沒有說甚麼, 只是輕輕撫著我的頭髮, 溫柔的擁著我。 我甚麼也說不到, 只懂擁著雪之繪在哭, 現在, 只有在她的身旁我才找到安全感。 我真的很想跟她說明一切…

那天晚上, 我哭得累了, 竟然在雪之繪的房間睡著了。 雪之繪甚麼也沒有問, 剛巧遇上森先生夫婦外出工幹, 雪之繪便留我在她家中住下來。 就是我們擁著一起睡, 也不會幹出越軌的事, 除了是因為雪之繪在我心中是神聖不可侵犯之外, 還有就是我忘記不了我的母親…

但這一切我始終沒法說出來。

我沒有聽電話, 甚麼也沒有理會的過了四天,《重生》 和演唱會 《新生》 舉行在即, 我明白自己不可以再逃避下去, 於是回到溯彌去。 我才下車, 溯彌大廈的地下便有無數記者在等著我, 照相機的鎂光燈閃過不停, 還有記者們的無數提問聲:

「有報導指天兒以前是以賣淫為生的,對嗎?」

「還要是當人妖的,難怪你的形像裝得那麼好…」

「所以你有做過整容手術吧?」

「跟雪之繪的戀情是掩人耳目的嗎?」

一連串的問題, 一連串似是而非的事實, 我不能回答, 只懂呆立當場。 就在這時候, 迪卓爾和溯彌的保安出來, 將我從記者群中分隔開, 迪卓爾帶我衝過人叢, 一進大堂, 便看到祈格力, 只聽他平靜的說:

「沙高拿自殺了。」 看到我那驚疑的眼神, 格力續道: 「《重生》 會如期推出, 《新生》 的最後一場已經定了在環岸場舉行。」

一下子我實在接受不來那麼多的消息, 格力拍了拍我的肩, 將我拉到他的跟前, 我聽到他的聲音從上面傳來: 「振作點, 我說過, 甚麼也會替你去擺平的。」

我呆呆的盯著格力說不出話來,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樣看他了。 就在此時, 雪之繪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天兒, 他們說的不是真的吧?」

「雪…雪之繪?」

「交給你吧。」 格力走開後, 雪之繪在僕人參扶之下走到我的跟前, 跟我說:

「你丟了鎖匙在我的房間裏啊。」 她溫柔的將可頓給我的鑰匙交還給我。

看到雪之繪那溫婉的目光, 眉宇間的疑惑, 實在令我不忍再隱瞞下去, 所以我決定將事實說出來: 「是… 是真的。」

「甚麼…?」

「我是說…我以前…」

「啪!」 我還沒把話說完, 雪之繪便一把掌摑在我的臉上, 為何如斯溫柔的她會…

「不要再說了…」 雪之繪的聲音擅抖著, 嘶啞道。 跟著她又吩咐僕人道: 「扶我回去。」 聲音中充滿了冷漠和威嚴。

「雪…」 我走上前想叫她, 還沒有捉到她的手, 雪之繪便甩開我, 叫道:

「不要碰我!」

「雪之繪,你聽我…」我急了,我想解釋,我想…

「你實在太不知羞恥了!」

『甚麼?』 我呆了, 不能答話, 只聽雪之繪續道:

「別人也用墮天使來形容你, 我以為只是你的形像, 沒想到你真的是那麼墮落的!」

我呆了, 雪之繪那溫柔的臉現在已扭曲作一團, 只聽她又喊道: 「你這種人… 怎麼… 怎麼配得上我… 可惡, 枉費了我這麼多的心血!」

「你說甚麼…?」

「我說你下賤啊!人妖!

「看不見東西… 失去了原本都可以屬於我的幸福… 不要緊, 我的完美和你的美麗, 我相信足以令世人再次妒忌我, 怎料, 所有… 所有都是虛假的…」 雪之繪愈說愈悲慟, 並沒有流淚, 只是咬著牙, 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反應, 呆呆的問: 「你… 有沒有喜歡過我?」

「嘿哈哈哈… 笑話, 這個互相利用的遊戲玩完了!」 雪之繪有點瘋狂的笑道。 「要不是傳媒也說你比天使還要美麗, 你以為你憑甚麼可以配得上高貴漂亮的我了? 簡直笑話, 原來只是連地上的爬蟲也比不上的渣滓, 我呸! 阿代, 扶我走!」

看著雪之繪不再回頭, 漸漸遠去的身影, 我突然發現, 我以為自己曾經擁有的, 不單止都已經失去, 而事實上, 我是從來都不曾擁有過…

『到最後, 所有人都只是看我的臉嗎…?』 我緊握著從雪之繪手中接過的鑰匙, 回憶起我在花街的日子, 原來甚麼也沒有改變過, 由此至終都是我這張臉作的孽。 我想哭卻哭不出來, 眼睛乾得發燙, 原來夢醒過來的一刻, 只會令人陷進更深的深淵…

事發後,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怎樣做, 迪卓爾替我取消了這些天來原本的工作。 這天晚上, 我百無聊賴, 竟然不自覺的走回花街去。

踏入花街, 便立刻嗅到一陣熟悉的氣味。 這混雜著酒味、 葷菜味、 香水味的地方, 竟會令人這麼懷念, 我真的很意外 ——我會懷念這裏。 我發現自己惦記著可頓, 惦記著老闆娘, 便沿著熟悉的小街窄巷, 走到去我以前找工作的地方。 我沒有想過被發現的問題, 反正傳媒都知道了, 變成怎樣對我也一樣。

我推開店門,時間還不太晚,店裏並未有多少人。吧檯後便傳來熟悉的:

「歡迎光…」

老闆娘連話也未能說完, 看到是我想必令她很意外吧。 我正想上前跟她打個招呼, 她便快步走開了, 我追上前叫: 「老闆娘!」

老闆娘頭也不回, 便將自己反鎖在化妝室裏。 我叩門叫道: 「老闆娘! 是我啊, 怎麼了? 開門啊!」

「不要搗亂。」 這時, 一隻手踏了在我的肩上, 這外表聽來冷酷的聲音, 我一聽便知道是可頓了。

「可頓!」 我興奮的回頭叫道。 詭料, 可頓一手推了我一下, 我的背撞了在門上, 我不自覺的沉吟道: 「…痛!」

跟著可頓將另一隻手放了在門上, 包圍了我, 笑道: 「怎樣? 大明星也想來這兒找吃的嗎?」

「我…」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可頓又道:

「要不要大爺介紹些好貨色給你?」 稍頓, 托著我的下巴續道: 「不… 你這種小美人不是更好價錢嗎?」

「可…可頓你怎麼了?別玩啊…」

「誰跟你玩!」 可頓怒吼, 跟著轉向後面笑吟吟的: 「兄弟, 帶這小美人去後面, 好好招呼一下, 我想拍些照片, 消息便會賣得更貴!」

「你…是你告訴傳媒的?」

「是又怎樣? 不是又怎樣?」 可頓笑著說, 一邊扯著我的衣領, 一手將我推給他那些 「兄弟」, 那些人想捉住我, 我叫道:

「可頓, 你瘋了不成?!」

可頓又托著我的臉, 冷冷道: 「我沒瘋, 是你白癡送上門的。」

「我不信,我不相信可頓是這種人…!」我喊道。

「白癡!」 可頓一把掌將我摑倒地上, 臉上火辣辣的, 口唇也咬破了, 可頓送我的車匙也丟了出來… 可頓從來也沒有打過我啊…

「無可能…」 我坐在地上望住鑰匙發獃。 可頓一腳踏在鑰匙上, 再一把扯著我的頭髮, 將我抽起, 然將擲給那些人, 那些人的手便在我身上亂摸。

『不要… 我不要再遇到那種事了!』 他們帶我到門口時, 正有人要進來, 我突然發難, 掙脫了他們, 便一直跑… 一直跑… 跑到不能再跑, 跑到跌倒地上為止。

再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再沒有我的容身之所了…

我只得一個人…

甚麼也沒有了…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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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31 15:43:41
第八節

小報 《那麼》 拍到了我跟雪之繪外出的照片, 惹來溯彌方面的嚴重抗議。 然而溯彌方面亦無可奈何, 既然張揚了, 唯有替我向各個傳媒發放我跟雪之繪正在交往的公開聲明, 相比起花街的漠不關心, 娛樂界真是一個甚麼也得交待一聲的地方。

公司還在評估事件公開後的影響, 暫時還未看到歌迷的反應。 我以為一切又回復正常, 繼續預備唱片的宣傳工作。 卻萬料不到, 師傅竟然在這重要時刻, 要收回《清》!

「為甚麼?」我立刻回到西廣場邊街的音樂室,希望跟師傅說清楚。

「哼!甚麼原因,我不知道你是唱給女孩子聽的嘛!」

「有甚麼問題…?」我不解道。

「我不批准!」

「我不明白啊…」

「天兒,要不是姓祈那傢伙要脅我,我根本不會讓你踏足台板的。」

「甚麼意思?是我唱得不好?」

「不, 你唱得很好, 比起那只懂大叫的葛蘭亮還要好上千倍、 萬倍, 你是我心目中的天使, 自然比誰也好…」 師傅的眼神好像著了魔一樣捉著我的雙臂, 根本不像以往那個嚴謹的沙高拿。

「師…師傅…」

「天兒, 你原本應該是我的, 如果不是祈格力說你會因而討厭我, 我又怎會讓你離開我的身邊, 你又怎麼會認識那種女孩了…?」 師傅的雙手用力了。

「我不懂… 師傅, 放… 放手啊…」 我實在聽不懂師傅的說話。

這時候, 祈格力來到, 一把甩開師傅捉著我的手: 「這癡老鬼!」 格力罵道, 跟著又轉對我道: 「你還不明白, 他一早便看上你了, 枉你還以為他是個好人!」

「我…我不懂,格力,你說甚麼?」

「我不會將天兒交給你的!」 師傅推開格力, 將我拉回去。 「他是我的徒弟, 他的聲音、 他的臉、 他的所有也是屬於我的!」

「混帳! 他跟我們簽了五年唱片兼經理人合約啊, 是溯彌的人! 不是你的人啊! 蠢材!」 格力又將我拉回來。

我是誰的人? 祈格力原來是這樣想的… 連師傅也是這樣? 怎會是這樣子的? 我掙脫開他們的糾纏, 喊道: 「我反正只是街邊的賤貨, 你們不要掙了!」

我這樣一叫, 師傅又抓著我雙手, 肉緊的說: 「不! 你擁有的比誰也好的東西, 不止是聲音, 還有你的溫柔, 那天使般的容貌, 第一次見到你, 我便知道我找到了, 我那止息了多年的靈感, 因你的出現, 才得以重生。 我只是不希望你落入那種人的手裏, 難道你不明白師傅的苦心嗎? 不要聽他們的說話, 天兒, 你要相信師傅, 只要信我便夠了!」 師傅將我捉得愈來愈緊, 他那瘋狂的眼神, 像極後父, 我很怕, 只管喊道: 「放開我! 放開我!」

「你這老鬼瘋了,放開他!」格力推開了師傅,我的手一鬆便一枝箭的跑到外面去。

在街上跑著跑著, 我不知道怎辦才好。 誰看到我的樣子也會瘋掉, 師傅、 祈格力統統都是一樣。 現在, 我只是想到雪之繪, 我想見她, 我很想見她。 我走到雪之繪的大屋前, 僕人替我引見, 我一見到雪之繪, 便擁著她嗚咽道: 「我好怕好怕, 我怕以後也見不到你啊, 我怕一切也打回原形…」

「天… 天兒, 怎麼了?」 雪之繪雖然不明白, 但她也沒有說甚麼, 只是輕輕撫著我的頭髮, 溫柔的擁著我。 我甚麼也說不到, 只懂擁著雪之繪在哭, 現在, 只有在她的身旁我才找到安全感。 我真的很想跟她說明一切…

那天晚上, 我哭得累了, 竟然在雪之繪的房間睡著了。 雪之繪甚麼也沒有問, 剛巧遇上森先生夫婦外出工幹, 雪之繪便留我在她家中住下來。 就是我們擁著一起睡, 也不會幹出越軌的事, 除了是因為雪之繪在我心中是神聖不可侵犯之外, 還有就是我忘記不了我的母親…

但這一切我始終沒法說出來。

我沒有聽電話, 甚麼也沒有理會的過了四天, 《重生》 和演唱會 《新生》 舉行在即, 我明白自己不可以再逃避下去, 於是回到溯彌去。 我才下車, 溯彌大廈的地下便有無數記者在等著我, 照相機的鎂光燈閃過不停, 還有記者們的無數提問聲:

「有報導指天兒以前是以賣淫為生的,對嗎?」

「還要是當人妖的,難怪你的形像裝得那麼好…」

「所以你有做過整容手術吧?」

「跟雪之繪的戀情是掩人耳目的嗎?」

一連串的問題, 一連串似是而非的事實, 我不能回答, 只懂呆立當場。 就在這時候, 迪卓爾和溯彌的保安出來, 將我從記者群中分隔開, 迪卓爾帶我衝過人叢, 一進大堂, 便看到祈格力, 只聽他平靜的說:

「沙高拿自殺了。」 看到我那驚疑的眼神, 格力續道: 「《重生》 會如期推出, 《新生》 的最後一場已經定了在環岸場舉行。」

一下子我實在接受不來那麼多的消息, 格力拍了拍我的肩, 將我拉到他的跟前, 我聽到他的聲音從上面傳來: 「振作點, 我說過, 甚麼也會替你去擺平的。」

我呆呆的盯著格力說不出話來,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樣看他了。 就在此時, 雪之繪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天兒, 他們說的不是真的吧?」

「雪…雪之繪?」

「交給你吧。」 格力走開後, 雪之繪在僕人參扶之下走到我的跟前, 跟我說:

「你丟了鎖匙在我的房間裏啊。」 她溫柔的將可頓給我的鑰匙交還給我。

看到雪之繪那溫婉的目光, 眉宇間的疑惑, 實在令我不忍再隱瞞下去, 所以我決定將事實說出來: 「是… 是真的。」

「甚麼…?」

「我是說…我以前…」

「啪!」 我還沒把話說完, 雪之繪便一把掌摑在我的臉上, 為何如斯溫柔的她會…

「不要再說了…」 雪之繪的聲音擅抖著, 嘶啞道。 跟著她又吩咐僕人道: 「扶我回去。」 聲音中充滿了冷漠和威嚴。

「雪…」 我走上前想叫她, 還沒有捉到她的手, 雪之繪便甩開我, 叫道:

「不要碰我!」

「雪之繪,你聽我…」我急了,我想解釋,我想…

「你實在太不知羞恥了!」

『甚麼?』 我呆了, 不能答話, 只聽雪之繪續道:

「別人也用墮天使來形容你, 我以為只是你的形像, 沒想到你真的是那麼墮落的!」

我呆了, 雪之繪那溫柔的臉現在已扭曲作一團, 只聽她又喊道: 「你這種人… 怎麼… 怎麼配得上我… 可惡, 枉費了我這麼多的心血!」

「你說甚麼…?」

「我說你下賤啊!人妖!

「看不見東西… 失去了原本都可以屬於我的幸福… 不要緊, 我的完美和你的美麗, 我相信足以令世人再次妒忌我, 怎料, 所有… 所有都是虛假的…」 雪之繪愈說愈悲慟, 並沒有流淚, 只是咬著牙, 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反應, 呆呆的問: 「你… 有沒有喜歡過我?」

「嘿哈哈哈… 笑話, 這個互相利用的遊戲玩完了!」 雪之繪有點瘋狂的笑道。 「要不是傳媒也說你比天使還要美麗, 你以為你憑甚麼可以配得上高貴漂亮的我了? 簡直笑話, 原來只是連地上的爬蟲也比不上的渣滓, 我呸! 阿代, 扶我走!」

看著雪之繪不再回頭, 漸漸遠去的身影, 我突然發現, 我以為自己曾經擁有的, 不單止都已經失去, 而事實上, 我是從來都不曾擁有過…

『到最後, 所有人都只是看我的臉嗎…?』 我緊握著從雪之繪手中接過的鑰匙, 回憶起我在花街的日子, 原來甚麼也沒有改變過, 由此至終都是我這張臉作的孽。 我想哭卻哭不出來, 眼睛乾得發燙, 原來夢醒過來的一刻, 只會令人陷進更深的深淵…

事發後,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怎樣做, 迪卓爾替我取消了這些天來原本的工作。 這天晚上, 我百無聊賴, 竟然不自覺的走回花街去。

踏入花街, 便立刻嗅到一陣熟悉的氣味。 這混雜著酒味、 葷菜味、 香水味的地方, 竟會令人這麼懷念, 我真的很意外 ——我會懷念這裏。 我發現自己惦記著可頓, 惦記著老闆娘, 便沿著熟悉的小街窄巷, 走到去我以前找工作的地方。 我沒有想過被發現的問題, 反正傳媒都知道了, 變成怎樣對我也一樣。

我推開店門,時間還不太晚,店裏並未有多少人。吧檯後便傳來熟悉的:

「歡迎光…」

老闆娘連話也未能說完, 看到是我想必令她很意外吧。 我正想上前跟她打個招呼, 她便快步走開了, 我追上前叫: 「老闆娘!」

老闆娘頭也不回, 便將自己反鎖在化妝室裏。 我叩門叫道: 「老闆娘! 是我啊, 怎麼了? 開門啊!」

「不要搗亂。」 這時, 一隻手踏了在我的肩上, 這外表聽來冷酷的聲音, 我一聽便知道是可頓了。

「可頓!」 我興奮的回頭叫道。 詭料, 可頓一手推了我一下, 我的背撞了在門上, 我不自覺的沉吟道: 「…痛!」

跟著可頓將另一隻手放了在門上, 包圍了我, 笑道: 「怎樣? 大明星也想來這兒找吃的嗎?」

「我…」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可頓又道:

「要不要大爺介紹些好貨色給你?」 稍頓, 托著我的下巴續道: 「不… 你這種小美人不是更好價錢嗎?」

「可…可頓你怎麼了?別玩啊…」

「誰跟你玩!」 可頓怒吼, 跟著轉向後面笑吟吟的: 「兄弟, 帶這小美人去後面, 好好招呼一下, 我想拍些照片, 消息便會賣得更貴!」

「你…是你告訴傳媒的?」

「是又怎樣? 不是又怎樣?」 可頓笑著說, 一邊扯著我的衣領, 一手將我推給他那些 「兄弟」, 那些人想捉住我, 我叫道:

「可頓, 你瘋了不成?!」

可頓又托著我的臉, 冷冷道: 「我沒瘋, 是你白癡送上門的。」

「我不信,我不相信可頓是這種人…!」我喊道。

「白癡!」 可頓一把掌將我摑倒地上, 臉上火辣辣的, 口唇也咬破了, 可頓送我的車匙也丟了出來… 可頓從來也沒有打過我啊…

「無可能…」 我坐在地上望住鑰匙發獃。 可頓一腳踏在鑰匙上, 再一把扯著我的頭髮, 將我抽起, 然將擲給那些人, 那些人的手便在我身上亂摸。

『不要… 我不要再遇到那種事了!』 他們帶我到門口時, 正有人要進來, 我突然發難, 掙脫了他們, 便一直跑… 一直跑… 跑到不能再跑, 跑到跌倒地上為止。

再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再沒有我的容身之所了…

我只得一個人…

甚麼也沒有了…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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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31 15:44:00
第九節

那天在電視上看到 「溯彌群星第二十五夜」 我便認出了那是他, 原來他的名字叫做天兒, 台上的他更加美, 我不懂得為甚麼, 總之看起來便更加有魅力。

一個月前, 收到天哥哥親自寄來的信, 除了環岸場最後一場演唱會的第一排門票外, 還有一張短箋, 我想是天哥哥的字跡吧, 上面寫到:

「這是我的最後一場演唱會了, 一直以來得到你的支持我很欣慰, 如果可以在之前再見到你便好了。」

我好高興, 由收信當天起, 便一直期待演唱會的來臨。 其實我也很想再見到天哥哥的呢, 我很想給他看我現在的樣子, 告訴他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小毛頭, 是個十六歲的少女了! 於是我在最後一場演唱會的前幾天便到達海岸區, 目的是去看在環岸場一連兩天舉行的演唱會, 看到天哥哥在台上的演出, 那是我最幸福的時刻。

最後一場演唱會要舉行了, 可惜我還是沒辦法跟他聯絡上, 其實我也明白的, 他已經是紅歌星了, 怎麼會有時間見我呢! 沒有料到, 這可能會成為我的最大遺憾。

舞台的佈置原本是平平無奇的, 起始的幾首歌都是來自 《重新》 大碟。 最近天哥哥又有新歌派台了, 不知道會不會在演唱會中演繹呢? 不過無論如何, 我也會跟在場九萬八千歌迷一樣, 一同揮手, 一起跳舞, 一齊吶喊的!

五隻歌後, 天色已暗, 一入夜, 舞台後的大布倏地放下, 露出一直蓋著的佈置, 那古堡鬼屋一樣的陰森神秘背境, 配合天哥哥那時而狂野時而妖艷的歌唱台風, 還有那令人著魔的聲線, 看得台下每個觀眾也如癡如醉。 由於天哥哥的歌曲帶有濃烈的迷幻色彩, 所以服飾一向也很誇張。 然而, 今晚演唱會的後半段, 天哥哥換過衣服後, 服飾卻相當簡單, 一件普通的深灰色恤衫加一條鮮紅領帶, 還有黑色的破皮褲, 和手上帶著一杖鑲有顆碩大假石的指環, 感覺頹廢而華麗, 畢竟人長得漂亮, 不管穿成怎樣也是這麼好看的。

聽到天哥哥說是最後的時候, 大家都捨不得要完場。 但一聽到有新歌, 便又興奮起來。 《說再見的時候》 是一首輕快的歌曲, 充滿初夏感覺的調子配合海風吹來的味道, 實在再也配襯不過。 到過場部份的時候, 天哥哥又再走到舞台邊沿跟樂迷們揮手, 還深深的吻了那顆碩大的指環一下, 手一揮, 將這個吻送了過來, 我們叫得更瘋狂了。 沒有想到溫柔的天哥哥, 站在舞台上竟像是變了另一個人似的, 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何台上的天哥哥特別好看, 因為那是一種自信, 舞台生來便像是為他而設的。

怎料到最後一句的時候, 天哥哥的嘴邊竟然滲出紅色的液體來, 樂迷們像著了魔一樣的高聲叫囂, 我的心臟卻突然停止了跳動, 唱罷 「再見吧…」 這一句, 天哥哥便跌倒地上… 因為天哥哥的形像是那麼的詭異, 樂迷們也以為那是演唱會的一部份。 不! 我知道那不是的, 我站在最前排想走上前, 卻被護衛們撞攔著, 這時候一個大個子從後台走了出來大喊: 「來人啊! 叫救傷車啊!」

護衛們一分心, 我便跳過欄柵, 衝到台上, 也不理會大個子, 握著天哥哥的手, 叫道: 「是我啊…」

天哥哥像貪睡的小孩般, 眼睛僅睜開一線的看了看, 迷迷糊糊的問: 「誰… 啊…?」 血不停的從他嘴角溢出, 我替他拭去又慌慌張張的道:

「是我啊, 蔚晴啊! 我們還沒有正式再見, 你為甚麼要做傻事了?!」 我的眼淚不自禁滴在天哥哥的臉上。

「你又哭了…」 天哥哥的嘴邊掀起一絲微笑, 說: 「跟三年前一樣愛哭嗎?」

「不,」 我抹抹眼淚, 強忍道: 「我十六歲了, 不是那個小毛頭了啊… 你為甚麼要尋死? 你說過要幸福的啊…」

「只有… 你… 才配得上… 我… 死心… 了… 」

「不! 沒有天哥哥的地方, 我怎樣也不會幸福! 大家也不會幸福的!」

「還有我也是啊, 笨蛋!」 大個子道。

「對… 對啊!」儘管我不知道大個子是誰。

「不… 除了你,大家都只是利… 用我… 看… 我… 」

「怎… 怎可能?」我不明就裏的道。

「才沒有這一回事!」 大個子的聲音在我耳邊轟然而起, 又道: 「我承認第一次看到你時便被迷住了, 你的確很漂亮… 但更美好更吸引我的, 是你那性格: 你的溫柔和脆弱啊! 還有那個老闆娘和甚麼的, 他們是自願閉嘴不說, 那件事才可以平息過去啊! 大家也很疼你的! 你幹嗎要這樣想了!?」

天哥哥瞌上雙眼, 彷彿不願聽的樣子, 我跟著叫道: 「我也是啊! 我總希望有一天可以長得堅強再來見你啊, 不用你來保護我…」 我想了想, 說到: 「這次輪到我保護你了! 不要睡啊!」 我放下天哥哥的手, 拿起麥克風, 站起來, 向台下叫道: 「大家一起叫吧, 叫 『天兒振作點』 吧! 叫吧!」

大家先是一呆, 隨即便喊起來。 我又跑回天哥哥的身邊, 再次緊握他的手, 感覺著那手心傳來的微溫, 盼望我們的聲音能傳到他的心裏, 希望他真的聽得到。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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