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夏芯瑩從不知道一個人在傷心流淚一整天後，她的胃竟還能向她發出不平之鳴，喊著它餓了！餓扁了！而且，還很刁、很饞，還指定得是莫維奇煮的海鮮麵！在目前這個情況，誰理它？！
她只有泡麵，能把它餵飽別再咕嚕咕嚕叫就好，反正都是一碗麵……
泡麵也是麵！她氣呼呼的將剛買的泡麵放到桌上，撕開塑膠膜，沖了熱水，她用力的吸了一口氣－－瞧，一樣香噴噴，而且台灣的泡麵是全世界最好吃的，莫維奇，你有什麼了不起？
不！你了不起，真的很了不起，沒事收集那麼多女人心幹麼？你以為我不想結婚嗎？可惡！她越吃越難過，別說她的嗅覺、味覺，就連視覺都無法滿足。這不是……她哽咽……這不是她要吃的麵啊！
她邊吃邊流淚。這面還該死的好燙！燙得她的眼淚，一滴一滴的熱淚如壞掉的水龍頭般，滴滴答答掉個不停。
「嗚嗚嗚……」
該死的莫維奇，幹麼給我下毒！她的胃現在好想吃他煮的麵………
日子又過了三天，檢查官的報告下來了，法爾斯的環境沒問題，食材沒問題，唯一有問題的，可能是那日供給客人喝的那批白開水沒有煮沸完全。但在欣泰集團的總裁發表一篇力挺的新聞後，檢查官只囑咐法爾斯要特別注意這方面的問題，並將他們列入觀察名單，不定時抽查外，便又讓法爾斯恢復營業了。
於是，法爾斯又是高朋滿座。
莫維奇每天忙得不可開交，但餐廳的每個人都覺得他不一樣了。話少的他，更難得開口了，而且，夏芯瑩也不曾來過。
程天皓曾問過好友，但莫維奇只說了一句，「分了。」
於是他多事的來找夏芯瑩，但夏芯瑩也是一句，「我們分了。」
「然後呢？理由呢？」程天皓快被這兩個悶葫蘆給悶死了，但夏芯瑩不說就是不說，他也只能氣呼呼閃人。
程天皓一走，夏芯瑩強撐的淚水就流下來。
忙碌是療情傷的最好良藥吧，所以，她也忙得昏天暗地，甚至忙得忘了自己吃了午飯或晚飯沒？反正回到家，她累得倒頭就睡。
只是，一到假日，卻成了她最大的煎熬，她常常一個人靠坐在床上，臉趴在雙膝上，眼眸空洞的看著窗外，直到日落，直到夜深。
好靜，靜得只嗅得到孤單的氣味，孤單得讓她想哭……
「好想你，維奇，你還會……想起我嗎？還是恨我？」
答案是想念。
一樣的靜寂沉澱在孤單的空氣裡，莫維奇獨自坐在法爾斯的廚房，面前則擺了一碗熱騰騰的麵。
那個女人會記得吃東西嗎？不會又是泡麵果腹，房間弄得亂七八糟，衣服土石流重新氾濫吧？
黑眸一黯，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
還想她做什麼？對她來說，他的愛情那麼廉價，他還不放手？！
他面無表情的拿起筷子，一口接著一口的吃起麵來，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夏芯瑩那張吃得好滿足的美麗笑顏。
好難吃，他放錯調味料了嗎？怎麼這麵嘗起來這麼苦、湯喝起來這麼酸？
他該放手了，也該讓心自由，這樣下去，他會喪失一個做廚師的資格！
第二天，他把一個大紙盒交給程天皓，請他轉交給夏芯瑩。
「你總算想通了。」程天皓一看見那昂貴的綢緞紙盒，心裡也替好友鬆了口氣。因為這段日子，他用酒又用激將法，總算將好友心裡的苦悶及他跟夏芯瑩分手的原因全逼出來。
所以，這會兒他又擔心好友改變主意，「我現在就去。」
他做事很少這麼積極，但他絕對不會感激夏芯瑩！
※ ※ ※
夏芯瑩沒想到程天皓會來找她，以他的個性，他該是恨死她，氣死她了！
不過，在聽到他所為何來，又看到他帶來的伴手禮，她就明白了。
淚光閃動的看著那件擺放在綢緞盒裡的新娘禮服，她覺得自己已然傷痕累累的心又在瞬間裂成了碎片。她的心好痛，她好想大哭一場。
但她努力的壓抑激動的情緒，臉色蒼白的看向程天皓，「他──好嗎？」
程天皓也一樣無法諒解她，「妳認為他會好？妳知道他是一個多麼ㄍㄧㄙ的男人，要他把他的一顆心掏出來有多麼難？可妳卻──」他氣死了她的愚蠢、她的不珍惜，幹啥那麼大方把自己的男人讓給何思思？
他深吸一口氣，「算了，他要我別苛責妳。」
她詫異的看著他。
「沒錯，他說，你們之間只是緣起緣滅，結局不好，但過程是好的，他認為那已經很足夠了。」
到最後，他還是這麼體諒她。她的淚水終於忍不住盈盈閃動。
「雖然他要我不能對妳說任何難聽的話，但我真的要說一句──錯過他，是妳一生最大的錯誤。」程天皓可是一肚子的火，不丟句話怎麼對得起自己。
她何嘗不知？但能如何？
程天皓離開了，她顫抖著手拿起那件昂貴的新娘禮服放到自己的腿上，輕輕的撫著。好漂亮啊，這質感摸起來好柔順，穿起來一定會是個最美麗的新娘吧！
可惜……她熱淚盈眶，再也忍不住的緊緊抱著禮服，痛哭失聲。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那件禮服，她知道這輩子她都穿不到了，但又捨不得送人，所以請乾洗店替她做了密封處理，還買了一個行李箱，好好的把它放在床底下。
轉眼，又是一個假日的到來，上班族最高興放假，可她，卻討厭假期。
冷寂的空氣，配上她失落的心情，還有她心口的傷痕，要這樣的假日做什麼？！
她一整天就呆坐在床上，拿著遙控器無意識的轉著電視頻道，一直轉到ＭＴＶ台，她停下動作，看著正在播放的ＭＶ──
那是電影「Ｋ歌情人」的插曲──Way back into love（回到愛）
I've been living with a shadow overhead（我一直活在過去的陰影下）
I've been sleeping with a cloud above my bed（我一直睡在烏雲的籠罩下）
I've been lonely for so long（日日夜夜孤枕難眠）
Trapped in the past, I just can't seem to move on（沉溺回憶、停滯不前）
All I wanna do is find a way back into love（我只想要重新找回愛）
I can't make it through without a way back into love（我不能不重新找到愛）
十分鐘後，夏芯瑩踩著漆黑夜色，帶著一雙哭過的紅眼睛，抱著咕嚕咕嚕叫的肚子，來到了法爾斯。
服務生一見到她，表情都不太好，看來她讓莫維奇受到情傷一事，已是眾人皆知。
「我們的行政總廚休長假，已經出國了，程經理則是先下班，我們快要打烊了。」意思是她也可以走了。
其實莫維奇什麼都沒說，只能說他做人太正派，面對餐廳裡的朵朵桃花更是視而不見，所以，餐廳裡的工作人員都認定是她辜負了莫維奇。
他休了長假，難道是躲到某個地方去療情傷了？夏芯瑩喉間酸澀，乾潤已久的心更是抽痛起來。
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她好想念那一碗麵，但她更想念掌廚的那個男人，本以為可以藉由那碗麵再見他一面，看樣子，她也不知該去哪裡找他？
深吸口氣，她不能找回愛，至少能找麵吧？
再嚐一口熟悉的味道，再感受一下那一口的幸福，撫慰一下她傷痕累累的心。「那負責的主廚在嗎？我想請他幫個忙──」
「請等等。」服務生心不甘情不願的道。
半個小時後，她強忍著淚水走出法爾斯，靠在圍牆邊，任兩行淚水氾流。
「用ＮＧ食材來煮一碗海鮮麵？」
「是，我會付錢的，真的。」
「可是法爾斯裡沒什麼ＮＧ食材，莫主廚對食材的挑剔是業界有名的，在這個廚房工作的每一個人也都戰戰兢兢，不敢毀傷食材。」
沒有……她淚水拚命的掉，原來……不，一定是維奇刻意破壞的，只為了讓她吃得心安理得。
他怎麼可以這麼貼心，對她這麼好！她這輩子肯定完了，她去哪裡找像他這樣的男人來愛她？！
突然間，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中。
夏芯瑩愣愣的看著這一條靜寂的巷子。怎麼突然黑漆漆的？這裡一直都很亮的，就算她十一、二點才下班經過，仍是……她一愣，像是想到了什麼，抬頭，看著上方的招牌，她的眼眶頓時濕漉漉的。
原來……這條路不再黑暗，全是靠法爾斯的招牌燈光，所以是維奇天天等著她下班，一直等到她走過這條巷子後，他才關了招牌燈，才到廚房煮麵，再去按她家的門鈴。
嗚嗚嗚……她哽咽的蹲下來低聲啜泣。
不哭！不哭！她拚命的在心裡告訴自己，她多麼幸福、多麼幸運，有他這麼疼惜，這些無聲的溫柔，是她此生最好的記憶啊！
只是──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維奇。我也想好好的愛你，可是我不能自私的只考慮到自己的愛情，我得為你做些什麼，才能回報你給我的這麼多愛啊，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
她的淚水已氾濫成災，潰決而下。
※ ※ ※
「我們有必要辦這種活動？」
這一天，陽光晴朗，已從加拿大度假回來的莫維奇，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揮別情傷，要在正常的步調中慢慢將夏芯瑩遺忘，但程天皓卻異想天開的在餐廳的兩邊圍牆掛上紅布條，寫著什麼「大回饋」，更下方還有小一點的字寫著──『只要在法爾斯消費的客人都可以參加抽獎活動，最大獎就是可以跟著莫維奇主廚一同前往法國波爾多六天浪漫莊園行。』
見好友不回答，莫維奇忍不住又問：「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有啊，但是每家餐廳到了一段時間，不是都會有這種慶祝活動？」他隨意胡謅，掛了紅布條就閃人。
事實上，出主意的全是紐約跟俄羅斯那一掛的，先是夏芷瑩打電話給夏芯瑩，
覺得她的聲音不對勁，又打給莫維奇，得到的卻是他跟姊姊已經分手的事。
這下子可不得了了！安又聯絡伊麗莎，接著兩個女人又找上他，了解分手原因後，又跟夏芷瑩談，結果，那一堆女人的結論就是──事有蹊蹺。所以他們要聯合起來，將兩人湊在一塊，共扮愛神。
問題是，他得找個人去將夏芯瑩找來用餐，才能寫抽獎券、中大獎！
後來還是夏芷瑩幫的忙，找上郭怡，說是夏芯瑩的助理。為此，他還特別跟她見上一面，沒想到那女孩長得圓圓潤潤的，好可愛，兩人看對了眼，加上夏芷瑩請她配合幫忙，如果沒問題，這幾天，夏芯瑩會跟郭怡一起來用餐。
幾天後，夏芯瑩還真的讓小助理給「魯」來用餐。
此時，坐在餐廳一隅，她的雙腿竟在打顫。她真的沒想到，郭怡可以訂得到位置。
「夏經理，我們現在都坐在這裡了，妳不能食言，真的要請客喔。」
「我知道。」她看著座無虛席的客人，一顆心直直落。即使坐在這裡了，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因為最近法爾斯在舉辦慶祝活動，再加上大獎太誘人，多少名門千金搶著來用餐，她從網路上看著訂位情形，根本是天天客滿。
所以，在郭怡跟她說她的生日快到了，她也好想來嚐嚐法爾斯的美食時，她只丟了一句，「這個星期妳訂得到位置，我就請妳。」
沒想到－－
「要點餐了嗎？」服務生的聲音將她從沉思中喚醒。
她連忙打開菜單，頓時昨舌不已。天啊，這是什麼價格？貴死人不償命！
一碗泡麵不過幾十塊，這裡，最便宜的一道餐點也要五、六百元起跳，簡直搶錢嘛！
「那個……我不餓，我點果汁就好。」
身為她的下屬，郭怡當然知道這個小氣財神是花不起這麼高額的消費，不過，不是她不上道，而是程天皓說了，她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只要她把人帶來！
「我要這個、這個加這個！」郭怡在菜單上用手指跳起格子來。
「什、什麼？！」一看郭怡全都挑千元起跳的菜，夏芯瑩不禁瞪大美眸。
服務生可不理她，很快的點完餐退開。
廚房裡，程天皓立刻來通風報信。「維奇，你那個前女友來了，而且好吝嗇，照送餐單上看來，她的位置點送一杯果汁。」
莫維奇沒說什麼，只是繼續忙他的事。一會兒後，他走到辦公室，再從辦公室的另一個暗門上了二樓，來到監控室。
他很快的就從監控螢幕中看到夏芯瑩，她瘦了好多。她都沒吃飯嗎？！而她的朋友又在做什麼？點那麼多昂貴的東西，也不會分她吃一點？！
莫維奇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很快的又回到廚房，煮了一碗海鮮麵，交代服務生送到她那一桌。
「呃，是。」服務生有些錯愕，但也只能送到夏芯瑩面前，丟了一句，「總廚請客。」
「哇塞，夏經理，妳那一碗麵看來特別豐盛，而且菜單上好像也沒有耶？！總廚怎麼對妳那麼好？」
郭怡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而她喉頭泛酸，眼眶早已泛淚。
「嘿，是他吧？」郭怡突然低聲尖叫。
夏芳瑩忙偷偷拭淚，正抬頭，果然見到莫維奇走了出來，他身著一套白色廚師袍，高大俊挺，帥到不行。
她屏住呼息凝望著他，但他卻看也沒看她一眼，朝另一桌的客人走去。
心陡地一沉，淚水又在雙眸裡打轉。
低頭望著熟悉的一碗麵，她卻不敢吃，就怕自己吃了會當場號啕大哭。
她從來不知道郭怡是個大胃王，她不吃，她竟不客氣的把那碗麵吃得清潔溜溜。
結賬的金額比她預估的還少，說是有折扣，她已無心去細想，只是－－「夏經理，把抽獎券寫一寫嘛。」郭怡興致勃勃的看著她。
「不用了，妳寫吧。」她搖頭拒絕。
「不行！每一張就多一個機會，何況，我從小頭殼尖尖，沒什麼偏財運，妳至少寫一個。」郭怡很堅持。
其實，她也沒什麼偏財運，再說法爾斯天天客滿，要被抽中大獎的機率大概跟被雷電劈到的機率一樣小吧。
於是，夏芯瑩動筆寫了，再將票根投入箱子裡。
在她跟郭怡離開後，莫維奇也從二樓的監控室回到廚房。
她沒吃那碗麵，她竟沒吃他為她煮的那碗麵……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看來，他真的該忘記她了。
※ ※ ※
夏芯瑩知道自己沒有偏財運，沒想到連正財運都受到嚴重考驗。
這一天，她一早上班就看到辦公桌上放著一份調職通知單，臉色霎時大變，抓起通知單氣呼呼的就直奔總裁辦公室，將手上的通知單「拍」地一聲放到桌上。
「戴總，你要我轉到玩具部門？為什麼？！」
戴光仁沒有回答她，而是按了內線，「叫杜小姐進來我的辦公室。」
杜小姐？夏芯瑩眉頭一緊。
不一會兒，一名女子走了進來。
「杜小姐的能力高於妳，我特地從國外挖角回來的，她要坐上妳的位置。」
夏芯瑩見那名杜小姐像隻八爪魚般一手摟住戴光仁的腰，一手貼靠在他的胸膛上，戴光仁則一副色迷迷的看著她幾乎快要蹦出Ｖ領緊身洋裝的巨乳。哼！一看就是一對姦夫淫婦！
這個男人被她拒絕，還公報私仇，但她能怎麼樣？他是老闆！
她什麼也沒說，把自己的東西收入紙箱後，跟一臉難過的郭怡點個頭，即抱著紙箱前往玩具部門。
也因為是冷門部門，業務員只有兩名，而且都是阿伯級的業務員，夠油條，但沒衝勁，只到舊客戶走走巡巡，維持最基本的業績要求而已。
「不用看了，這次年底的檔期若是成績不理想，咱們這部門就要撤掉了。」
「撤？！」聞言，她一愣。
「沒錯，裁員！」一名年約四十幾歲的同仁道，「肯定不會理想的，所以，我們都在人力銀行開始找工作了。妳還年輕，機會比我們多，別浪費時間在這個沒有前途的公司上。」
「就是，萬聖節，接下來是耶誕節，然後新年、農曆年，都是玩具的旺季，除了一些放在倉庫的舊玩具外，瞧瞧公司給我們的新商品。」另一名有著灰白頭髮的男同事也起身，走到放在一角的紙箱，從裡面拿了一個墊子放到她椅子上。
「這是玩具？」她上下打量，好懷疑。
「坐下。」兩人異口同聲。
她不解的坐下後，「噗～噗～」墊子立即發出放屁聲，她羞紅了臉，嚇得立刻從座位上彈跳起來，而兩個年紀都可以當她爸爸的業務卻抱著肚子哈哈大笑。
幼稚！她繃著一張粉臉把墊子拿起來，才又坐下位子，再查看進貨單。原來是搗蛋玩具，叫放屁枕。
戴光仁是刻意羞辱她，以為她拉不下臉推銷這類整人玩具？！
不！她不會坐以待斃的。
雖然夏芯瑩有決心、有毅力，按照客戶名單去拜訪舊客戶，甚至上網或從工商指南找一些可能的潛在新客源，但都四處碰壁，搞得她心神俱疲。
在轉了幾家仍然沒有成績後，她吐了一口長氣，走進街角的便利商店，買了三明治跟飲料當晚餐，跟一些孤獨的都會男女同坐在超商的高腳椅上，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三兩下果腹後，正要離開便利商，卻不經意看到書報架上有一本雜誌竟寫著法爾斯創意料理的新聞，她忍不住拿起來翻閱──
『法爾斯已被多本具有權威性的餐飲評鑑指南評選為亞洲前二十名餐廳，而且名列前茅，再加上目前正在進行的回饋活動，已是一位難求……』
好棒！維奇。她星眸浮現淚水。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 ※ ※
法爾斯的生意越來越好，就連酒類的消耗速度也越來越快，這一日，有一批新進貨的酒，莫維奇一如往常親自檢查，驀地，他表情一沉， 「這批貨是夏小姐親自送來的？」他轉身問收貨的服務生。
「不是，是她的老闆──戴總裁親自帶一名新進人員杜小姐來的，還說日後我們這裡的業務都由杜小姐負責。」
他蹙眉，「打電話講戴總過來一趟，我有重要的事商談。」半個小時後，戴光仁笑容滿面的來到他的辦公室。
「夏小姐辭職了？！」他還是忍不住把這個問題提出來。
「沒有，而是我覺得她的能力越來越不適任酒類的販賣，所以把她調到玩具部。」
他黑眸微瞇，突然不說話，戴光仁不禁皺眉看著他，有點提心吊膽。沒想到，對方接下來話的竟是──
「我們的合約立即中止。」
戴光仁眼睛頓時瞪大，「不過是換個人，怎麼可以──」
「不是換人的事，而是換酒的事！你把劣質酒魚目混珠的塞給我們，破壞我們之間的誠信，這在合約上的第二十一條寫得很清楚，在此狀況下，買方就有資格中止合約，賣方不得有任何異議。」莫維奇冷冷的提醒他。
戴光仁急急的翻開合約，一看──該死的真的有這條！他忙擠出笑容，「呃，可能是哪個地方弄錯了，我馬上派人送對的酒過來，不過，會送更高級的酒表達我們的歉意。」
但莫維奇一切照著合約走，他立即起身去開辦公室的門，「抱歉，我還有要事要忙。」
戴光仁擠出笑臉，還想賴著不走，但一看到他臉上一副沒得商量的冷峻模樣，也只能忿然離去。真是的，怎麼換個人，就丟了法爾斯這條大肥魚了！
不對，還有挽救的餘地，叫夏芯瑩來跟他談。
身為法爾斯的酒類供應商，可是他們最大的廣告，有多少餐廳可是衝著這一點才跟他們買酒的，萬一他們因為魚目混珠而被法爾斯中止合約的消息傳出去……他不敢想像隨之而來的後續慘況。不行！趕快找夏芯瑩！
在他離去後，莫維奇也走出辦公室，到廚房煮了一碗麵，用保溫壺裝妥，開車前往醫院探親何思思。
他並不是屈服於任何人，而是何吉學一再的前來拜託，就連他前些日子到加拿大散心時，他的電話仍是不斷──
「去看看她，就算不說話也沒關係，思思沒有求生意志了，算我這個老人家求求你、拜託你！」
莫維奇原本就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只是，以為不再接觸就可以讓何思思斷念，但他似乎錯了，她的執念比他所想像的還要強烈。
當他來到醫院，看著坐臥在床上，臉色蒼白的何思思。
一見到他來，她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維奇哥！」
「有好一點嗎？」他問。
她用力點頭，只是一想到等待換心的問題，神情又黯淡下來。
莫維奇移動一旁的活動餐桌，將保溫壺及碗筷放到桌上，打開壺蓋，「吃一點吧，這是我為妳煮的，我聽說妳的胃口一直很差。」
何思思看著這一碗熱騰騰的麵，發現跟她曾在芯瑩姊那裡看到的並不一樣，雖然色香味俱全，但莫維奇的神態、口氣都不一樣，她還是有些小小的失望。
她隨口問道：「芯瑩姊為什麼都不來看我？我打她手機她也不接？」
「我們分手了。」他神情平靜，答非所問。
她錯愕的看著他。「為什麼分手？芯瑩姊那麼好。」
「理由很多，只是──」他一臉認真的看著她，「我聽妳爸說，妳根本沒有求生意志？」
她沉重的點點頭，「我只能在這裡等待……等待換心，等待……等到我死！」
他搖頭，「一個人可以決定讓生命活得精彩，也可以選擇天天杵在這個高級牢籠裡，等待死亡，妳要選哪一個？思思。」
說完這段語重心長的話後，莫維奇隨即離開。
何思思深吸口氣，看著那碗麵，遲疑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好好吃喔，從住院後，她就一直沒什麼胃口，但是這碗麵條雖軟卻帶有彈性，湯汁也好喝，最重要的是，她吃得出來這是一碗用心煮出來的麵，要她勇敢、要她堅強、要她加油……
她的熱淚一滴一滴的滾落眼眶，落入湯碗裡。 |
匿名
發表於 2011-6-14 18:29: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