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陶艾南帶著兄弟大鬧唐振聲家。
四兄弟把圍攻而來的保全全都擺平了,此刻正坐在偌大的沙發上休息。
「沙發真好坐。」陶艾南拍拍柔軟的座椅。
「茶泡得還滿好喝的。」陶艾東品茶道。
「蛋糕真好吃。」陶艾西偏愛吃甜食,跟他粗獷高大的外型差距很大。
「這樣好嗎?」陶艾北不確定的問著三個兄長,但沒人理他。
當唐振聲下樓時,見到的就是這副令人暈絕的誇張景象,他的人都被打垮橫躺在地,其中有幾個持有槍的隨扈,居然也敵不過他們。
「你們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嗎?快點離開,不然我就以私闖民宅與暴力迫害告死你們!」唐振聲的臉色回於先前的得意張狂,但也氣勢不滅的威嚇道。
就算他的人都被擊倒了,他也要攆走他們,絕不能讓他們上樓帶走那女人!
「報警好嗎?唐立委,你可是犯了綁架罪!」陶艾南蹺起二郎腿來,傭傭懶懶的道。
唐振聲攏緊眉,眼底閃過一抹戾氣。
「笑話!我是唐振聲,堂堂要參選市長的候選人,怎麼會做出綁架這種事!老王,去報警!」唐振聲吩咐身旁的管家道。
「可是我的追蹤器顯示的地點是這裡沒錯啊!」陶艾南尖銳的截破他的謊言,他臉上的嘻皮笑臉不再,嚴聲厲色道:「唐立委,我的被保護人在哪裡?」
在開車前來這裡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心驚膽戰的怕她已經死去,但,他不能放棄希望,他必須抱著她還活著的信念來救她,她才有存活的可能。
他努力的為她振作著,終於撐到了這一刻,才問出這句話。
唐振聲撇撇唇,滿是不屑回答。
陶艾南的冷靜已瀕臨潰堤,他衝向前揪住他的衣領,「黃宜紋人呢?馬上給我放了她!」
唐振聲陰惻惻的笑了,陶艾南低頭看到胸口被槍枝抵著,心一凜,他的兄弟也察覺到他的狀況,全自沙發上跳起,做出攻擊的招式。
唐振聲不以為忤,還語帶興奮的道:「剛剛我跟那女孩玩了遊戲,在這把槍裡放了一顆子彈,四顆是空包彈,我已經跟她玩到第三顆了,剩下這兩顆,你猜,會是子彈還是空包彈?」
他豁出去了!既然他們執意跟他作對,那麼,他也不會放過他們!
他不會讓任何人威脅到他的政治生涯的!
陶艾南毛骨悚然的倒抽了口氣,胸腔頓時湧上憤怒、心疼,還有來不及制止的無能為力,讓他想殺了眼前這個人。
剩下兩發的子彈,要是都是空包彈的話,是不是代表她已經中槍身亡了?
「要不要賭一把呢?」唐振聲語調高亢,臉上帶有猙獰。
殺了這渾小子又怎樣呢?
反正自他誤殺第一個人後,他的厄運就開始了,被個女人發現他的秘密,逼得他得殺第二個人,那麼,殺第三個、第四個又怎樣呢?
只要能保住他的政治地位,要他犯下多少罪掩蓋事實都無所謂。
「按下板機吧!」陶艾南那雙黑不見底的眸迎向他,似乎一點都不怕死。
「我殺了你……」唐振聲被激怒,用力的扳下板機。
陶艾南在零點零一秒間,把他的手往上扭,子彈朝天花板一射,砰的一聲,震得旁邊那座水晶燈搖晃了起來。
看著那嵌入天花板的彈孔,他放鬆的微笑道:「太好了,她平安無事。」
唐振聲臉色難看得緊,似乎不敢相信局勢逆變,他竟慘居下風。
陶艾南趁他震駭之際,捉起他的手,送給他一記過肩摔。
唐振聲被摔得四肢疼痛,骨頭都快斷了,猛咳嗽著。
陶艾南一腳踩上他的胸口,「忘了警告你一聲,我真的、真的很討厭被抵著槍!」
唐振聲被壓制住,不得動彈,他用著虛弱的氣息命令一直往後躲的傭人,「你、你們這些蠢蛋,還愣著幹嘛?快上樓去捉那女的,快!」
那女的是他唯一的救命仙丹!
陶艾南臉色驟變,陶艾東連忙接替看守唐振聲的工作,「快去找她!」
當傭人直奔二樓時,陶艾南和另兩個兄弟也尾隨衝上,正巧,對面迎來黃宜紋、小夏以及小夏的母親。
小夏的母親原本被唐振聲關著,是廚房的大嬸私自放她出來的,還幫她偷了門的鑰匙,她才得以脫逃,去救女兒和黃宜紋。
當陶艾南和黃宜紋看到雙方時,思念欲狂令他們恨不得衝上前擁抱對方,但,他們的動作仍慢了一步。
「別動!」傭人們用手勒緊她們三人。
陶艾南見他們都沒武器,根本不以為懼,他掄了掄拳頭,準備和兄弟們痛痛快快打一場。
豈知,這時,一名傭人淒慘的尖叫了。
「哇啊……」
黃宜紋不甘老是處於弱勢的被威嚇、被挾持,她大力咬住對方的手臂,對方一鬆開她,她再旋過身,痛踢對方最脆弱的命根子。
這反擊不只讓在場目擊的人嚇到了,更讓其他傭人跪地投降。
「太棒了!宜紋,你真棒!」陶艾南興奮的拍手起來,拍到一半才想到大哥還在看守著唐振聲,便拉著她,「沒時間繼續稱讚你了,快走!」
當唐振聲看到妻女和黃宜紋都被救出來時,他歇斯底里的大吼道:「你們沒證據說我殺人,警方是站在我這邊的,不會採信你們說的話,我的政治生涯絕不會被你們給毀了!」
「可是我已經錄下你承認你勾結和殺人的自白了,怎麼辦?」黃宜紋取出錄音筆,得意的亮給他看。
「你綁架宜紋的事,我也會一字不漏的對警方說的。」小夏握緊了母親的手,意志堅定的道。
像父親這種為仕途泯滅良心的人,是沒資格當為民服務的市長,他必須在牢裡為自己的行為反省。
「混帳……」唐振聲大受打擊到都快口吐白沫了。
「發生了什麼事了?」秘書在接到管家電話後,馬上趕了過來,卻在驚見唐振聲被壓制在地上,裡頭的人都被打暈在地上時,恐懼的直後退想逃。
「梁秘書,快點幫我,幫我把那女人身上的錄音筆搶過來。」唐振聲做著垂死的掙扎,也許,他還可以再奮力一搏。
陶艾南善意的警告道:「我們已經錄下唐立委的殺人自白,你還想站在他那邊當他的共犯嗎?」
秘書看大勢已去,跪地求饒道:「我是無辜的,先生做的事都與我無關!我願意當污點證人,只要有需要我協助的地方,我都願意幫忙!」
「你、你背叛我……」唐振聲像是機關用盡,他喪失了掙扎的力氣,只能不甘心的瞪著天花板上的彈痕。
「唐立委,你就認罪吧!保住你最後的尊嚴。」陶艾南道。這是他的忠告。
***
唐振聲被警方押走了,錄音筆錄下的強而有力的自白讓他無力反駁,加上黃宜紋的目擊證詞、粱秘書提供的情報,以及頂罪人的翻供,讓他只能飲恨的承認一切罪過。
唐振聲爆出的這樁殺人醜聞也轟動全台,各界的討伐炮轟聲不斷,G黨受醜聞所累,更是聲勢下滑,也不知再推出的新候選人能否力挽狂瀾。
事件過後的半個月,黃宜紋選了個晴朗的好天氣來拜訪陶家。
聽說陶艾南在經過長達七天……不,是十天,硬是比陶艾東多三天,讓他大喊不公平的罰跪後,終於獲得了陶父的原諒與成全。
今天,是陶艾雙回娘家的日子,陶艾南特別把黃宜紋邀來家裡吃飯,想讓她和妹妹見個面。
黃宜紋一眼就喜歡上這個叫雙雙的年輕女孩,她懷著九個月身孕,卻不臃腫,像個優雅的少婦。她的丈夫雖看起來一臉凶相,卻出乎意料的對她很溫柔,頻頻為她夾菜,噓寒問暖的,讓人看了很羨慕。
然而,這恩愛的一幕,在陶艾東一腳踢開妹婿竄位後變調了——
「雙雙,你的肚子借東哥摸摸。」
「雙雙,你的肚子是圓的,西哥確定一定是女孩!」
「雙雙,南哥買了這個,可以聽到小baby的聲音喔!」陶艾南拿著疑似聽診器的東西在妹妹的肚子上聽著。
「雙雙,明天北哥陪你去媽媽教室吧!你每次都找極人去,害北哥好寂寞。」
「喂!你們這些渾小子給我讓開!」陶父硬是把兒子們擠開,坐在寶貝女兒的身邊,握著她的手道:「雙雙,你怎麼還是那麼瘦啊!袁極人那小子是不是沒給你吃飯啊?我等等去教訓他……」
被稱袁極人的女婿被冤枉了,只能窩在角落歎息。
這樣的情景看在黃宜紋眼裡簡直不可思議,張開的嘴久久無法闔上。
「這是很正常的現象,你會習慣的。」路菲見怪不怪了。
「這樣算很正常?」黃宜紋覺得這些男人有病,哪有人疼女兒、妹妹,疼到這種地步的?
路菲朝她神秘一笑,然後「安慰」她的拍了拍她的肩。
就在這時,陶艾雙痛苦的按住肚子。她竟開始陣痛了!
「怎麼會?距離預產期還有三個星期啊!」袁極人慌張的道。
天啊!一干男人像無頭蒼蠅般的轉來轉去,手足無措。
「怎麼辦?雙雙要生了!」
「要生了、要生了!」
「我不要緊的,這是正常的陣痛……」陶艾雙想安慰哥哥們,卻痛到忍不住叫出聲。
「我去開車。」陶艾東果斷道。
「不准開車,你現在那麼緊張,要是害雙雙出事了怎麼辦?」陶父故作鎮定的道,但其實他早就心慌慌,臉色蒼白,威嚴的氣勢早不復在。
「我開……」袁極人的話向來沒人會去聽。
「叫救護車好了!」陶父終於想到最好的方法了。
黃宜紋的嘴又闔不起來了。
叫救護車?有這個必要嗎?小心一點開車不就好了?奇怪的是,他們一干兄弟竟都點頭附和了。
「宜紋,幫我叫救護車。」陶艾南擔心到心臟怦怦跳著,沒辦法好好講電話,要她幫忙打。
黃宜紋的手機沒帶,就順手拿了他擱在桌上的手機,豈知她竟在他的螢幕上看到陶艾雙的照片,她充滿著疑惑,但仍叫了救護車。
不一會兒,救護車來了。
四個兄弟為了誰能上救護車而差點打起來,最後只有陶父跟袁極人上車,其他人則自行開車,黃宜紋也順道搭了便車去醫院。
到醫院後,男人們目送著心愛的妹妹進手術房。
「什麼?要剖腹生產!」
「要是難產怎麼辦?」
「呸!烏鴉嘴。」
最安靜的老么陶艾北拿著護身符和十字架禱告起來。
陶父承受不住女兒生產的壓力,竟兩眼一翻的往後一倒!
「爸他昏倒了!快把他搬到椅子上去躺。」
現在是什麼狀況啊?她是來到什麼世界?
「我頭暈了。」黃宜紋虛弱的扶住額頭。
再看下去,她肯定會腦神經衰弱。
一陣等待後,手術房裡響起了嬰兒的哭聲,陶艾雙被推了出來,母女均安,男人們歡天喜地的搶著看妹妹和小孩,可憐的袁極人被嫌礙眼的推到一邊。
「雙雙,辛苦你了。」
「雙雙,恭喜你,你生了個漂亮的女兒。」
「我終於盼到我可愛的外甥女了!跟雙雙你長得好像,好可愛!」
「要取什麼名字呢?」
「應該要等爸醒來請他取吧!」
「喂!取名字是我這個當父親的權利!」
依然沒人理會袁極人的抗議。
黃宜紋就這麼看著那幾個男人圍繞著妹妹,滿嘴都是雙雙經,尤其是她的男人,他那是什麼笑?笑得那麼滿足、快樂,那又不是他的女兒!
現在再回想起來,自陶艾雙被送來醫院後,那男人就自動把她當成隱形人了,完全忘了她的存在!是不是只要遇上他妹妹的事,他都會變成這樣?
「陶家人都是無藥可救的戀妹狂。」路菲不裝神秘了,開誠佈公的說。她同樣瞪著自己的男人,念念有詞道:「老公,你慘了,晚上給我跪算盤!」
「戀、妹、狂?」黃宜紋震驚的念著這三個字,顯然無法接受這事實。
「宜紋,我的外甥女好可愛喔!你剛剛有沒有看到?」陶艾南一副陶醉的朝她走來,彷彿當上父親的人是他。
黃宜紋看到他如癡如醉的模樣,洶湧的怒火衝上心口,她掄緊著拳頭忍耐著。
她要習慣、她要習慣……
這種事怎麼可能習慣啊!光是他把妹妹的照片當成手機桌面,就讓她嫉妒到想砍人了!
「你這個該死的戀妹狂!」黃宜紋忍無可忍的在陶艾南接近她時,一拳揮向他,正中他的下巴,揍得他重心不穩的跌坐在地上,一臉震呆。
那一拳威力十足,所有人都看呆了,連不知何時醒來的陶父也嚇得瞠大眼。
「真強,跪算盤真是小CASE……」路菲佩服的喃喃道。
揮出拳頭,黃宜紋爽快多了,但,她可不會輕易原諒那男人,她收回拳頭後,轉身就走。
「宜紋……」陶艾南看到她掉頭就走,終於回過神了。
他太大意了,女人都是善嫉的,他竟一看到雙雙,就昏了頭的表現出他的「疼愛」,她怎麼可能不吃醋?
他趕緊追上,不顧貼在醫院牆上不能喧嘩的字條,大聲喊道:「宜紋,你等等我,別生氣嘛!」
他的生命裡不能沒有他的班長,要是她不要他,他就糟了!
番外篇
網咖裡,充斥著嘈雜的音樂和難聞的煙味,黃宜紋幾乎是硬著頭皮踏進去。
戴眼鏡,穿著學生制服,蓄著耳下五公分直髮,過長的劉海還用髮夾夾著的她,看起來就像個模範乖寶寶,跟吵鬧的網咖非常格格不入,但,沒人注意到她,每個人都在忙著打電動。
她挺直背,越過一個座位,找到她要找的人。
她聽班上的同學說那個人蹺課後都是來這裡打電動的,他到底坐在哪裡啊?
黃宜紋抬了抬眼鏡,眸中一亮,找到了。
他還挺聰明的,換上了便服,免得有老師闖入網咖逮人,馬上被登記制服上繡的姓名。
「陶艾南。」她在他的背後擦腰喊道。
陶艾南一僵,似錯愕會是誰在他後面叫他,他慢動作的轉過頭,一見著是她,立刻像見鬼般的嚇了一跳。
「哇!班長,你怎麼會來這裡?」他的語氣輕鬆到聽不出來他其實驚魂未定,「你也想打電動嗎?」
黃宜紋抽了抽嘴角,清亮的語調充滿著氣勢,「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今天是我幫你補習的第一天,你怎麼可以放學後就給我開溜!你知不知道你這次段考成績有多差?再這樣下去,你會考不上任何一間大學的——」
「班長,你真的很囉嗦耶!」陶艾南截住她的話,還當著她的麵點起煙,吞雲吐霧著。
黃宜紋火大的將他嘴裡叼著的煙抽出,丟到煙灰缸裡撚熄,「你還抽煙!你知不知道吸煙對身體有多不好?你才十八歲,那麼早就想讓你的肺變黑嗎?」
陶艾南被她訓得臉都臭了,哈煙的心情也沒了,「煩死了,你少管我!」
他又轉回頭打他的電動。
黃宜紋見他如此不受教,忿忿的又念道:「學生的本分就是要好好念書,不是在這裡打電動,我是班長,有義務糾正你偏差的行為。」
陶艾南頓了頓動作,嘲諷道:「別說得那麼好聽,你只是怕我這個害群之馬會拉下班上的總成績,害我們班進不去模範班級前三名。」
黃宜紋變了變臉,雖然被他說中了,但她仍極力保持著鎮定,「你明天一定要留下來補習,不能再開溜了。」
說完,黃宜紋轉過身想走,背後卻傳來一陣哼笑。
「哈!我不會聽你的話的,你還是快點放棄,少來煩我吧!」
「我不會放棄你的。」不知是基於職責還是其他原因,她很衝動的說了這句話。
這句話也讓陶艾南按滑鼠的動作慢了一拍,害他玩的角色死了,咒駡連連。
隔天,他看到她來網咖開罵了,他懶洋洋的打了記呵欠。
「陶艾南,你這次更過分,不只蹺了我的課,午休就開溜了,你知道老師的臉色有多難看嗎?」
「囉嗦。」他仍是打著呵欠,顯然昨晚沒睡飽。
黃宜紋注意到他卷起的袖子下有著大片淤青,驚呼道:「你的手怎麼了?」
被女生看到了,陶艾南難堪的想把袖子拉下,但他什麼都沒做,還表現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被我爸打的,怎樣?」
正值年輕氣盛的他,所有循規蹈矩的事在他看來都是無聊透頂的,他的靈魂在跳躍,渴望著自由,學校他待不住,念不下書,只想做他自己想的事,愈禁止他,就愈激起他的反抗心。
黃宜紋沒有發表任何感想,只是對著那淤青的手臂,不自覺的蹙著秀眉。
當陶艾南察覺到她太過安靜時,轉過身一看,她已經不在了。
她不是說她不會放棄他嗎?
他聳聳肩,猛喝了口珍珠奶茶,沖淡著那讓他覺得莫名其妙的失落。
然而,就在他以為她回家了,打電動打得正過癮時,有人拍著他的肩膀,他納悶的轉過頭,眼廉一映入了她的臉,他嚇了一跳。
「你怎麼又回來了?」他的語調裡有著明顯的驚喜。
「我幫你買退淤青的藥。」黃宜紋捉過他放在滑鼠上的手,幫他塗著軟膏,那冰涼的觸感讓他渾身一顫。
這一刻,他忘了他的滑鼠不動,他的主角又被轟死了,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那被她塗上軟膏的手臂。
幫他擦藥,也是她班長的職責所在嗎?她不需要這麼做的。
看著她替他塗上軟膏的同時,他也發現她的手指好細、好白,指甲剪得短短的,不像某些女生愛漂亮的塗上顏色。
他抬高頭,不自覺地盯起她的臉。
她的髮型真的好拙,戴上眼鏡看起來更呆了,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慢著,若是摘下眼鏡呢?他從沒仔細看過,她摘下眼鏡的臉。
這個想法一冒出,他的手便不聽使喚的摘下了她的眼鏡。
當他對上她那眉清目秀的臉蛋時,他發現她不只皮膚白,還有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在眨動著時透著燦亮亮的光,漂亮得令他屏息……
「陶艾南,你幹嘛摘我的眼鏡!」黃宜紋馬上將眼鏡搶回,戴上有著深度近視的她,沒戴眼鏡會看不清楚他的臉,她會很沒安全感的。
「人家說一白遮三醜果真沒錯。」陶艾南尷尬得只能擠出這句話。
黃宜紋扯了扯唇,不知道這句話是褒是貶。
「我要走了,這軟膏給你擦。還有,不要再抽煙了!」那煙灰缸裡都不知放了幾根煙了。
難得的是,她這次訓話,陶艾南竟沒不耐煩的嫌她囉嗦,讓她覺得哪裡怪怪的,滿不自在。
「明天你一定要來上課,你沒追上的進度,我會幫你補回來。」她抬抬眼鏡,正經地說。
然而,一連十多天了,他照樣蹺課,連她的課後補習也順便蹺了。
黃宜紋氣壞了,對他也擔心極了,擔心的不再是怕他的成績和操行會連累班上,而是怕他曠課太多被留級,或被退學。
所以今天放學後她又來了,這家找不到,就換家找,這是她這陣子以來的經驗,豈知她還沒踏進前面那間網咖,就被三、四個他校男學生給包圍住了。
「你們想幹嘛?」她充滿防備的問道。
「聽說你每天都會來網咖找陶艾南,你是他的馬子吧!他現在人在哪?」
「快點說!我們不想打女生!」
對方擺明不懷好意,黃宜紋還真有點顫怯,但,出賣同學是不對的事,何況,她是真的不知道陶艾南在哪裡,她還沒找到他。
「你們是想對他使用暴力嗎?這是不對的,有什麼糾紛,要心平氣和的談,不要因為一時的衝動鑄下大錯……」
「媽的,這女的在說教,她是打哪來的外星人?」某個男人指著她問著同伴,接著,他們連同一氣,恨恨的瞪著她。
黃宜紋自動住口了,頭皮發毛著,真怕他們會痛扁她一頓。
「你們想幹嘛?我要尖叫了……」
就在這時,陶艾南推開了那幾個包圍她的男生,捉著她的手就往前跑。
她只能配合著他跑,跑得好喘好喘,然後和他躲入一個暗巷裡。
「這是怎麼回事?」待黃宜紋有力氣說話時,她已經被他捂住唇。
「噓!別出聲。」陶艾南聽到了暗巷外有人在找他們,沒發現他把她抵在牆邊,捂住了她的嘴,那距離有多近,又有鄉親密,幾乎都快黏上了。
黃宜紋睜大眼。他的手好大,捂住她的嘴,掌心的熱讓她覺得曖昧;他這麼近的貼著她,她看到了他那男性的喉結、寬闊的肩和平坦的胸膛,她竟不知所措的臉紅了。
陶艾南在捂住她的那一刻,差點燙得抽回手。女生的嘴他不是沒親過,但是,她是班長,那個又呆又正經的班長,他從沒想過她的唇會那麼軟,泛著微濕,讓他的掌心搔癢起來,一路蔓延到他的全身,輕輕戰慄著。
「靠,人躲去哪了?怎麼找不到?」
巷外,有人大罵著。
巷內,有股微亢的張力在他們之間發酵著,令他們面紅耳熱著,都巴不得快點解除這窘況。
「走!我們去前面找找吧!」
陶艾南聽到這話,又多等了一會兒,直到確認他們的腳步聲跑遠,才敢鬆開她,蹲在地上。
「是那個女生自己親我的,好死不死的被她男友看到,竟說我勾引他女友,找了人來堵我,我還真是倒楣!」他的語氣帶有厭煩和無奈,捂著臉背對著她說,像是不想被她看到他微紅的臉。
「還有,我不准你再來網咖找我了,一個女生來網咖像什麼樣?要是惹上不良少年,看你怎麼辦!我可不想每次都去救你!」他罵著,臉上多了斥責的紅。
當他看到她被圍堵時,他都嚇壞了,對方威脅她幾句還算是小事,要是把她拖到暗處對她……他簡直不敢想像那畫面!
黃宜紋沒聽出他的擔心,她居高臨下的盯著他的髮頂,氣勢高昂的道:「那你也答應我不再蹺課去網咖,我才不去。」
陶艾南跳起來了,怒氣衝衝的朝她吼道:「你這個女人竟敢威脅我!」
黃宜紋不怕他吼,抬高下巴與他對峙。
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了一分鐘,才被一陣咕嚕咕嚕聲給打斷。
黃宜紋羞窘的按著肚子。
陶艾南彎腰哈哈大笑,「走吧!我請你吃東西,你想吃什麼?」
黃宜紋不客氣地說:「小籠包。學校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小籠包。」
當他們來到學校旁的包子店,陶艾南把剛蒸好的小籠包親自遞給她時,她的心都被這份溫暖給融化了。
「明天你會來上課吧?」她一邊吃一邊問。
他沒說話,看不出他的想法,但他的唇揚得高高的,心情倒挺不錯。
「明天你一定要來上學,而且不准蹺我的課!你的數學落後太多了,我得幫你補回來,還有國文,老師說下星期要考默寫,我要跟你說背哪裡……」
「囉嗦。」
兩人相偕走著,愈走愈遠,背影愈來愈小。
後來,陶艾南沒再蹺課去網咖,也戒了煙。
後來,他每天都在黃宜紋幫他補完習後,順道送她回家。
後來,有次他聽到她肚子又咕嚕咕嚕叫了,就在送她回家的途中買了小籠包給她吃。
後來……他們在分開了十年後的某一天相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