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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當道教信奉的主神玄天上帝，或稱真武大帝，來源於中國古代宗教中的玄武崇拜。玄武的來源與演變過程頗為複雜，學術界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但考其淵源，當與早期人類的動物崇拜和星辰崇拜有關。早在戰國以前，作為四方四靈之一的北方玄武已逐漸為人們所重視和崇尚，並影響到世俗生活的許多方面。道教產生後，在注意吸收古代宗教的諸神信仰時，玄武也被奉為道教神靈，加入北極紫微大帝神系，屬四大神將之一，這為宋代以後玄武神格地位的提高創造了條件。
「玄武」釋義諸說
「玄武」之稱最早見於《楚辭·遠遊》：「時暖曃其曭莽兮，召玄武而奔屬。」古人對「玄武」的解釋有不下三種說法：
第一，「玄武」是龜。《禮記·曲禮》說：「行，前朱雀而後玄武，左青龍而右白虎。」唐代孔穎達(574-648年)疏曰：「玄武，龜也。龜有甲，能禦侮用也。#63」西漢宣帝時人王褒(公元前61年卒)作《九懷·思忠》說：「玄武步兮水母」。東漢王逸(约89-158)註曰：「天龜水神，侍送餘也。天一作大。#64」宋代高似孫的《諱略》說：「龜，水族也，水屬北，其色黑，故曰玄；龜有甲，能禦侮，故曰武。」
第二，「玄武」乃龜蛇。宋代洪興祖(1090-1155)於《遠遊》補註稱：「說者曰，玄武謂龜蛇，位在北方，故曰玄；身有鱗甲，故曰武。#65」東漢張衡(78-139)《思玄賦》曰：「玄武宿於殼中兮，騰蛇蜿而自糾。」
第三，「玄武」是龜蛇合體，龜與蛇交。《後漢書·王梁傳》曰：「赤伏符曰：王梁主衛作玄武。」唐代李賢(651-684)註曰：「玄武，北方之神，龜蛇合體。」李善《文選》註云：「龜蛇交曰玄武。」我們認為玄武為龜蛇合體之說來源甚早，而不是像許道齡等人認為的那樣開始於西漢末年。在先秦天文學文獻中，凡提到北方七宿，多是龜蛇並提，如《宋中興誌》引戰國中期成書的《石氏星經》說：「牛蛇象，女龜象。」《考工記》(一般認為是戰國作品)說：「龍旗九斿，以象大火也……龜蛇四斿，以象營室。」從考古資料看，西漢四神紋瓦當中的玄武即是龜蛇交纏之像，造型生動逼真，這說明早在西漢之前，人們就認為玄武是龜蛇合體了。
關於「玄武」的來歷，學術界也有多種解釋：
第一，孫祚雲、何新等認為龜蛇合體的玄武是中國古代神話中鯀、修夫婦的象徵。夏禹之父鯀為鱉氏族酋長，死後化為三足鱉，鱉為其氏族圖騰。相傳鯀的妻子名「修巳」，以古代「巳」與「蛇」是同字，修巳即「修蛇」。鱉與龜同類。龜蛇相交的玄武神原型是歷史上著名的水工鯀和他的妻子修巳#66。
第二，基於第一種說法，何新認為玄武源於水神玄冥。玄武本名玄冥，是水神，這個神話起源於上古時代的理水之官----水正。此神的最初本體，乃大禹之父鯀。鯀的象徵是鱉，別名黿，鯀黿省形作「玄黽」，也可寫作「冥黽」、「玄冥」。再看玄冥的演變：一方面玄冥其音義與海相通，故由水神再變為海神，遂與原來的海神禺強混而為一，又為北方之神，又為水神，又為死神。另一方面玄冥之冥在上古音系中與武相通，因此以音近而通假，這就是玄武一名的由來#67。
第三，王小盾、葉昶認為玄武的來源應從殷墟龜卜的角度去追溯。龜卜的意義是：請龜的靈魂到冥間問於先祖，然後把結果帶回，以卜兆的形式顯示給世人。先祖死後居住於冥；龜的「亞」形腹甲可以代表大地，亦即可以代表「冥」，故神龜有了「玄冥」的名稱。漢代的龜座博山爐，正表明了龜的冥神身份，而「武」、「冥」同意相假，「玄武」即是「玄冥」。由於玄冥主陰，亦即主北，故玄武代表了北方星宿#68。
第四，趙國華認為沒有人能夠解釋清楚龜蛇為什麼合體。其實，玄武不是龜蛇合體，而是蛙蛇合體，原是男女性結合的象徵。戰國時期的青銅豆蓋上就有蛙蛇紋。由於時過境遷，蛙和蛇當初象徵女性子宮和男性牡器已為後人淡忘，只把蛙蛇紋的組合看作一種表示祥瑞的圖案，後人以龜和蛇為祥瑞，因此附會和演繹出了龜蛇合體的「玄武」#69。
玄武的來歷還有一些別的說法。
說玄武由鯀和修巳變化而來，證據不足；說玄武不是龜蛇合體而是蛙蛇合體，也失之武斷。因為古人對其崇拜物是不會輕易淡忘的，即使青銅器上的蛙紋像龜紋，但在文字和口頭傳承中也不會把蛙當作龜的。雖然根據現代生物學理論，龜與蛇是不能交配的，但在中國古人眼中，雌龜則有可能與蛇交配。漢代學者許慎說：「龜，……外骨內肉者也。從它(蛇)，龜頭與蛇頭相同。天地之性，廣肩(或為腰)無雄，龜鱉之類，以它(蛇)為雄。」元代賈銘《飲食須知》說：(龜)「雌雄交尾，亦與蛇匹。」實際上，龜蛇交配雖然不可能，但龜(或鱉)蛇相纏作為自然現像是存在的，因為龜蛇都是穴居的水生動物，有時甚至就生活在同一洞穴中，所以有不少南方漁民看到過蛇纏著龜，甚至看到在一鱉窩中，大鱉在下，小鱉在上，十餘隻層層相累，其上盤臥著一條水蛇等現象。至於自然界中還存在著外形很像烏龜而專吃毒蛇的「龜」及龜蛇一體動物等，也容易給古人造成一種龜蛇相交或相鬥的形象。其實，玄武一詞的產生和詞義的演變，經歷了一個十分漫長而複雜的過程。考其淵源，大都與中國古代的星辰崇拜和動物崇拜等有關。由於玄武是「四象」之一，所以要弄清玄武的起源，首先要考察「四象」的起源。
註釋：
#63《禮記註疏》卷三《曲禮上》。
#64《楚辭四種》，上海國學整理社，1936年，第101頁。
#65《楚辭四種》，上海國學整理社，1936年，第169頁。
#66參見孫柞雲《敦煌畫中的神怪畫》，《考古》1960年，第6期。
#67何新《諸神的起源》，三聯書店，1985年，第199-203頁。
#68王小盾、葉昶《玄武考原》，《高校文科學報文摘》，1989年，第1期。
#69參見趙國華《生殖文化崇拜論》，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0年，第289-29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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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16 09:52: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