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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岳靖]命定(祭氏1)[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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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3 00:18:04
第九章   

  人生充滿了不公平。

  五星級飯店的露台,寧謐、典雅,圓形咖啡桌鋪著粉色桌布,有腰有身的白瓷花瓶裡插著新鮮玫瑰,仿古路燈長柱並列,越過欄棚,沖人樹蔭裡。夜風微涼,陣陣吹襲,祭先祐站起身,繞到古怡童背後,脫下西裝外套,被覆著她裸露的雙肩。

  兩抹人影朝他們走來。今晚募款酒會的主辦人員領著一名美麗的女士,引薦給「江夫人」古怡童認識。

  兩名美人兒在風中對視了一會兒,空氣變得寒冷。祭先祐退至其他桌面,兩道不同頻率卻同樣悅耳的女性嗓音,此起彼落,飄傳在蒼茫的夜裡。

  些許逆光掃過桌邊人兒——

  古怡童神情漠然,幽幽瞅著對座的女子。女子是法國巴黎國際生態暨地理協會的美學總監,著名的美學權威——杜露,現在多了一個身份——古怡童丈夫江百川的巴黎「情婦」。

  古怡童不是第一次見到杜露。幾個月前,她倆已在奧地利江家的水晶場照會過。

  當時,她的丈夫不知何因,首度沒辦好家族交代的事,她的公公要祭先祐帶她前往奧地利「查勤」。結果,她發現,絕情的江百川終究是個「男人」,不會虧待自己的生理需求!

  可憐的杜露莫非不知江百川是何種男人,既然明白他已婚,怎還和他在一起?

  從言談間的眼神、態度,古怡童看得出這名才貌兼具的女子,依舊戀著她「丈夫」。古怡童憐憫杜露的心境,很想在她被江百川的絕情傷害前,幫她一幫,把話說得露骨、刻薄,希望這名女子即時清醒,不要成為「過去那個古怡童」。

  「……你最好別以為我們之間,有什麼感情糾葛!江百川是個絕情人!」刻意地強調完最後一句話,古怡童優雅地起身走向隔桌的祭先祐,兩人相偎,離開這場關懷全球人文、生態保育的募款酒會。

  「我剛剛像一個嫉妒的妻子嗎?」上了車,她這樣問他。

  祭先祐回首對著她。「一個嫉妒的妻子,心裡只會有丈夫——拋不去自卑,所以攻擊『第三者』。」雙眸望進她瞳底,語氣明顯轉折、變慢,道:「『我的妻』——善良美麗,易感,想的全是別人的事——」略有保留,似在質問。 

  「我必須幫她!」想也沒想,她的回答像種心靈反射。

  祭先祐定定凝視她,好一會兒,挑挑唇角。「擔憂的竟是女人!」低喃一句,嘴角冷冷地抿直,表情變得怪異。

  古怡童眨眨眼,盯著他的炯亮黑眸,一個念頭閃過,細膩的嗓音進出。「你吃醋?」美顏滿是驚訝。

  「還需要懷疑嗎?」祭先祐嗓音低沉,隱含霧氣。

  古怡童沉吟,勾弧紅唇,漾開惟美的笑靨,翩然仰起美顏。從來不知道,他也有這一面。

  祭先祐靠向她,俊顏緩緩貼上她的額。「在想什麼?」

  古怡童溫柔地捧著他的臉頰,眸光與他相纏,深情款款。「先祐——」

  「嗯?」他應聲,細吻她秀挺的鼻樑。

  她主動銜接他的唇,抱緊他的脖頸,西裝外套自她肩上滑落。

  祭先祐加深吻,大掌揉著她潤白如珍珠的肩頭。

  篤篤地,有人在敲窗,聲音很沉,不容易聽聞,彷彿刻意針對他。祭先祐放開古怡童,警覺地轉頭。原本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古怡童,瞧見赫然出現在車窗外的黑影。

  「你別下車。」祭先祐拾起落在她座椅邊的西裝外套,披回她肩上。

  「是誰?」她蹙眉,神情擔憂。

  祭先祐肯定地道:「羅恆。」吻吻她的眉心,便開門下車。

  微光擦過羅恆的臉。他不瞬的眼睛陰鬱、深沉,下顎蓄了短鬚,樣貌比以前多了一分粗獷。

  「什麼事?」寒風刮著停車場上的高級轎跑車。祭先祐盯著羅恆,長腿往牆邊走。

  羅恆已不再明著跟他了。這幾年,羅恆不曾出現在他面前,但他心裡有數,羅恆仍奉家族之命暗地裡監視著他。

  「您剛剛在車上的行為,隨時會落入多事者眼裡,她還是江百川的妻子,低調點對您有好處。」羅恆行至祭先祐面前,與他視線相對。  

  祭先祐沉著雙眸,半垂眼臉,微微昂抬的俊顏,看上去很危險。「你是那個多事者?」羅恆會現身,絕不是為了提醒他收斂行為。

  羅恆靜默一陣,轉用另一種語氣,切人正題。「元祠舊疾復發,不安於島治療,你知道他在哪兒?」不再使用敬語,這些年來,他的身份有了改變,不單單只是祭先祐的保鏢。 

  祭先祐皺眉,俊顏凜然、深思。祭元祠是祭氏家族出了名的「脫逃」高手,從來沒人能掌握他的行蹤。

  「他可能會死。」羅恆平實地道出。

  祭先祐目光如刃,猛地劈向羅恆。「我會找到他!」冷硬的聲音短促地撂下,他轉身直直走回車邊,上車疾駛離去。

  ★  ★  ★

  他瞭解祭元祠的思維邏輯——這是羅恆之所以現身的原因。整個祭家只有祭先祐知道怎麼找出祭元祠,一切安排就序,他帶著古怡童,飛往印度、巴基斯坦一帶。

  祭家幾年前探勘到的礦脈,已經開挖口位於山間的小村落,轟隆隆的機械聲,像是蜜蜂在耳內嘶嗚。

  「不該讓你來這種地方的!」吉普車開過泥濘小道;噴起的污水反彈上車,弄髒了她的衣裝;祭先祐傾斜身體,方向盤打到底,賽車般避掉一個水坑。

  「如果不跟你來,我這輩子也許沒機會到這種地方。」算是奇特的旅遊吧!一下飛機,滿街異族風情,女人穿著鮮艷的沙麗、眉心點著雄黃、赤著腳;在街上賣東西;男人也穿裙子或長袍披身,像是修行者在街角席地打坐,瞇眼冥想;還有部分包頭包腳只露出眼睛的……

  「這裡是印、巴邊界,兩種教徒混雜的地方,衝突一觸即發,隨時會暴動!」祭先祐冷著嗓音,幾乎後悔起自己禁不住她的要求而答應她同行的舉動。「你該在飯店休息。」

  「你放心嗎?」她柔柔地一句,堵死了他。

  祭先祐低咒,這個世界到哪都亂!他不再講話,專注地開車。沒一會兒,搭建式帳棚屋出現在前方山腳。

  一個男人算準他們會到股,在吉普車停下前,走出棚屋,朝前伸展胳膊。「歡迎——歡迎——這兒是偉大祭家的『寶藏山』。」

  男人是祭元祠,不偏不倚站在吉普車緊急煞住的車頭前。

  「你找死!」祭先祐跳下車,氣極怒罵。

  「一公分,」祭元祠笑著,長指比了比身體與車頭保險桿的距離,搖搖頭,涼言涼語。「你退步了,堂哥——上次,是一厘米喔!」

  祭先祐走上前,揪住他的衣領,拳頭就要揮下。

  「別這樣!」古怡童逕自下了車,衝到他身旁,纖手握著他肌肉賁起的手臂。

  祭先祐屏著氣,重重的閉一下眼,用力拋手,鬆開祭元祠。

  祭元祠踉蹌幾步,低低的笑出聲來。

  「回海島去!」祭先祐命令的嗓音硬生生截斷他的笑聲。 

  祭元祠雙手環胸,神情慵懶。「『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點小聰明,騙不過你嗯,先祐堂哥——」  

  「的確沒人料到一個將死的人會想工作!」祭先祐嗓音依舊冷硬。

  祭元祠眸子閃了閃,一貫的玩世不恭。「所以,我更要把握光陰,燃燒自己,照亮我『偉大』的家族呀!」閒散地走向古怡童,執起她的玉手,行個親吻禮。「好久不見,堂嫂,你好嗎?」

  古怡童蹙唇。

  「祭元祠!」壓抑不住了,祭先祐低吼起來。「你給我回海島去!」

  祭元祠搖頭歎息。「堂嫂不會跟堂哥一樣,見著我就趕吧!」可憐兮兮的表情依舊無損他的俊美。

  古怡童看著祭先祐,一手還僵在祭元祠掌中。

  祭先祐拉回她的手,帶著她往棚屋走,不忘下最後通牒。「回、海、島、去!」

  「他生什麼病?」

  棚屋裡,祭先祐張羅了幾件乾淨的衣服給她換上。

  祭先榴看她一眼。「怪病!」敷衍似的碎了聲。

  「祭先祐——」古怡童凝著眉心,儼然不悅。

  祭先祐長長歎了口氣,疲憊似的坐到木板床邊,大掌覆著臉來回摩擦。「沒人知道他生什麼病,醫學史上沒記載……」

  沉重的語氣勾痛了她的心,古怡童走到祭先祐前面。「他看起來很好……」她低語。祭元祠的手是那麼的熱……

  「注意到他臉上的傷嗎?」祭先祐拾眼問她。

  她點點頭。祭元祠俊美的臉上不同以往,的確多了一些未癒合的傷。

  「那是他發病時,自己弄傷的。」祭先祐雙手握拳,置於膝蓋。

  古怡童美眸圓瞠。

  「發病時,他什麼都不知道,體內的痛逼得他傷害自己,」祭先祐繼續道,目光縹緲地越過古怡童。「在島上,蘇林能控制,不讓他痛苦,離開島,沒人注意,若發病;他可能會弄死自己。」

  她倒袖口氣,久久不能呼吸。人的命生來無可解釋,上帝操弄煩了,隨時能叫你買單。祭元祠那樣一個驕傲惆儻的祭家男兒,怎能忍受……

  「你跟他……感情很好吧——」古怡童伸手順著他的髮,嗓音同動作一樣輕柔。  

  祭先祐視線凝回她臉上。她往,前定一步,輕輕抱住他的頭。他攬緊她的腰,臉埋在她的胸腹間,沉沉地呼吸著。 

  「兩位先吃飯吧!」祭元祠像個侍者,單掌撐著托盤,齊肩,步履穩健地走進棚屋。「人果然會變——昔日剛冷的堂哥,竟能在這麼嘈雜的礦區製造浪漫呵!」

  祭先祐抬起頭,怒目對著他。  

  「好吧,」祭元祠妥協似的聳肩,將托盤放在木桌中央。「你要我走,我就走,但好歹讓我招待嫂子吃這一餐。」  

  祭先祐斂下眸光,站起身,牽著古怡童入座,同意讓祭元祠用完這一餐。 

  「道地的印度料理,賣相差,但是美味實在。」祭元祠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笑著。「我親愛的堂嫂,嘗嘗吧!」

  古怡童撕下一小塊餅皮,蘸上濃郁的咖哩醬汁,嘗了一口。開了胃,便覺得飢餓。祭先祐掰開一隻烤得金黃的雞腿,放到她盤中,一股酸奶味竄上來,她不適地乾嘔一聲。

  「怎麼了?」祭先祐轉頭察看她。

  她捂著唇搖首,又嘔了一聲。

  「怡童?!」祭先祐眉心深摺,拍拍她的背。  

  「嫂子好像不怎麼喜歡乳酪烤雞的酸味。」祭元祠淡淡丟了一句。 

  祭先祐眸光一閃,某種想法掠過腦海。「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麼?」他問,將烤雞腿移遠。

  她看他,小臉茫然,覺得他的問題很奇怪。「這裡是礦區……」

  「而且醫療缺乏。」祭元祠意有所指地接道。「雨季就快到了,瘴氣、疾病叢生。」

  「你知道最好!」祭先祐回他一句。

  祭元祠一笑。「我知道這裡不適合孕婦。」逕自吃起那只古怡童「不要的」美味雞腿。  

  古怡童一詫,鳳眸發亮,看著祭先祐。「真的嗎……」真的有了兩人的孩子嗎?  

  祭先祐輕撫她的臉。「還不舒服嗎?」聲音放得低沉,很溫柔。

  古怡童眸光盈滿水,神情若驚若喜,嗓音微顫。「我不確定……」多麼想要一個兩人的孩子——現在真的有了嗎?!

  「回台灣再檢查。」他信不過當地醫療,不想讓她在這隨時會動亂的地方冒任何險。

  「對,最好趕快遠離這惡劣的環境——」祭元祠大掌探往桌下,表情一扭,彷彿拔下什麼般。「該死的吸血鬼!權利金拿得不夠?還想分羹喝!」一隻肉墩墩的螞蟻,被丟上桌面,貪婪地蠕動飽滿的軀體,黏液一線蔓延。

  古怡童看著那小蟲,噁心地嘔了起來,迅速跑開。

  「祭元祠!你非得丟上桌!」祭先祐站起身,撞歪木桌,走向縮在床邊痛苦乾嘔的古怡童。  

  「這想找下一個目標!」祭元祠看著仍在爬行的螞蟻,挾了塊燒紅的木炭,緩緩地說著。「祭家付了兩個國家機器權利金的,還要分礦嗎?好吧,就給——」然後用力壓烙著那隻吸血蟲。

  祭先祐聽見堂弟的聲音,不禁轉頭。「這兒的開採仍不順利?!」 

  「沒什麼,」祭元祠挾起被燒焦的乾硬蟲體,往棚屋外丟。「就是些貪婪的吸血蟲而已!」

  「家族知道嗎?」祭先祐問。礦區在印、巴邊界,兩國爭著認,權利金肯定花了不少。 

  祭元祠挑眉,俊美的臉龐桀驚不馴。「我祭元祠『監工』,還須報備?」  

  「你只是撓我的工作。」祭先祐對他的能力不以為然。  

  「還不是成全你和嫂子『私奔』。」協議重提。「你還欠我一個情呢!」祭元祠笑得邪惡。  

  「回海島的事,沒得妥協!」祭先祐態度強硬。「只要你活著,就能討這份情!」

  祭元祠的臉沉了一下,很快恢復玩世不恭的笑顏。「誰來對付這些吸血蟲呢?幾年前,你就不管家族分派給你的工作了,不是嗎?」看一眼癱軟在床上的古怡童,這種時機,堂哥不會轉性回來接工作的。

  祭先祐皺緊眉頭。「你跟我們回台灣,」怕堂弟借口脫逃,他下了決心。「一切我會吩咐羅恆處理。」

  「也好,反正丟座礦山對祭家不算什麼。」祭元祠淡淡說了句。「何況這『敗家』記錄會在你名下呵——」悠然走出棚屋。

  ★  ★  ★

  順利地送走祭元祠,古怡童回到家,發現丈夫的「情婦」杜露住進了江百川的房室。

  結婚這麼多年,她第一次進丈夫的房間。

  江百川的床上只有一顆枕頭,上頭掉著女人細細的髮絲,床被充滿淡雅的幽香,像是薄弱了的百合味兒。一件美麗精緻的衣衫折腰放在床尾凳。古怡童拿起枕畔的留言紙,循著嘔吐聲走到浴室。

  嬌弱的身影罩著男性睡袍,伏在洗手台,劇烈乾嘔。古怡童眸光閃了閃,稍早祭先祐枯送她回來的路上,她也是如此。 

  「你懷孕了。」話語不自覺溜出口。

  杜露明顯嚇了一跳,抬頭對上鏡中的古怡童。

  古怡童看著她蒼白的臉,內心同情,美顏上卻是一片故做的漠然。「他知道你懷了他的孩子嗎?」

  「我還沒告訴他。」杜露毫不迴避她這個「元配」的問話。

  古怡童走近她,看見她身上的吻痕。「為什麼不跟他說呢?他讓你住下來,你有的是機會可以告訴他,將『為人父』的消息……或者,要我幫你轉告他?」

  「古小姐不必費心我的事!再怎麼說,這個孩子跟古小姐一點關係也沒有!」杜露嗓音緊繃,轉身面對她。 

  傻女人!她完完全全將自己奉獻給了「絕情」的江百川了!古怡童激動地理破了手中的留言紙。「在這屋裡,也只准許你叫我『江太太』或『江夫人』!」與其讓社露沉迷而後遭江百川傷害,不如讓她這個「元配」先將她逼走。

  杜露的臉更顯蒼白,雙唇僵硬地開合。「……江……夫人——我現在就離開。」

  「何必走呢?」古怡童知道杜露不願意,同樣身為女人,她得下猛藥讓杜露清醒。「他寫得很清楚——他回來要看到你,不是嗎?我可不是來趕你的,房間是他的,你盡可待在這兒,別出房門,反正他要你!但孩子的事,你最好跟他說清楚,他是個絕情人,『要女人』可不一定要孩子!」

  這樣點明江百川對杜露只是「欲」不是「愛」,也許真的刺激了、沒一會兒,杜露這個「情婦」便在「元配」面前暈厥過去。

  沒想到,古怡童意外地激出了江百川的真情——

  那天古怡童親眼目睹江百川中斷重要會議,飛車趕回,憂心忡忡地抱起昏倒在地的社露,並且疾言厲色地警告她這個「元配」。

  祭先祐說,江百川「成就欲」極強,會為一個女人,讓家族長輩記一筆「不稱職」,可見他是愛杜露的。

  雖然如此,可她仍憂慮了好幾天。「那個男人真的會愛杜露嗎?如果他愛杜露,就該早早與我離婚!」

  躺在祭先祐臂彎,她仰望天窗外沒有星子的夜空。心中有些遺憾,醫院檢查的結果,她懷了身孕,腹中已孕育和祭先祐的愛情結晶,但與江百川離婚的心願卻不得圓。  

  祭先祐牽繫她的手,大掌覆著他的小腹,道:「別煩惱不必要的事,當心自己的身體。」

  她在他懷裡轉身看他,神情溫婉;像在笑但沒有。

  祭先祐吻吻她,知道這個小女人在意著他——在意著自己所愛的男人。

  「我要完完全全成為你的妻和孩子的母親!」她對他說,小臉深情蜜意。

  「你是呀!我『立名』的妻——」祭先祐擁緊她許久,彷彿要將她揉進骨血裡,永遠融合般。

  「先祐——」她輕叫,肚子在這時發出低嗚。  

  祭先祐放開她,寵溺地笑著。「餓了?」白天,她的胃口總是不好,常到了夜晚,想吃些特別的東西。

  「我懷念那一年在『龍鱗湖』別墅的『八寶銀芽』……」她說得含蓄。  

  祭先祐笑逐顏開,朗朗出聲。

  她耳根沁紅,低語:「很難嗎?」

  他搖頭,掀被下床,往樓-梯走,一面回頭對她說:「一通電話就能叫祭家飯店的廚子完成。」祭家在台灣有飯店,她要吃什麼,怎會是難事。

  古怡童看著他偉岸的寬背,覺得自己好愛這個男人,幾乎一刻也不願與他分離。她跟著下床,往樓梯口走,步下樓中樓,聽見他在客廳講電話的聲音。

  「先祐——」她站在樓梯中段叫他。 

  他抬頭,看著如仙的她,衣衫輕飄,赤著纖足,手撫流線形的扶把。 

  他一個眼神,她便急切得想到他身邊。腳下一個踩空,縈繞在耳釁的,是祭先祐焦心的嘶吼;「怡童——」

  像是一場夢。摔傷了一條腿,醒來後,什麼都解決了。江百川簽了離婚協議書,要祭先祐帶她離開台灣。 

  他們沒有馬上離開台灣,因為她的身體狀況還不穩定。幾天後,長輩們找上門,她和江百川用了很激烈的方式,為彼此留了台階——他們當著兩家長輩面前,承認對婚姻的不忠,並且各自與其他男女有了孩子。長輩們氣急敗壞,卻無從怪罪親家,只好宣佈與他們脫離關係,將不肖子女趕出家門,聯姻雖失敗,但兩家的政商關係仍持續。

  風風雨雨,一切過去,成了家族罪人,他們一點也不在乎。

  「你在台灣的事,老太爺都知道了。」好一陣不見的羅恆,出現在她妊娠二十四周產檢的這天午後。

  「不會現在才知道!」祭先祐扶著古怡童走在醫院的長廊,語氣不甚愉悅。老太爺是他的曾祖父,跟精一樣的老人,操弄晚輩如同玩傀儡,他不過是被玩膩而暫時晾著罷,所以這些年能無事地陪在古怡童身邊。

  「老人家說你該收心了,」羅恆轉述著長輩的命令。「要我們即刻回海島。」

  古怡童一顫。「我得跟你分開嗎?」

  羅恆瞥她一眼。「『夫人』得一道回去!」

  祭先祐握緊她的手。這是當然——如今,她已完完全全是他的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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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3 00:18:32
第十章   

  這次,她應算是清醒地來祭家海島,沒喝什麼「龍血」,長遠的旅程依舊折騰她,沿途的風光早在她不適的嘔吐聲中,失了美感。遊艇靠岸的那一刻,她忘了自已是怎麼下船的,也許是祭先祐抱著她吧!像現在一樣—— 

  祭氏家譜室燈燭紅焰,他們週身繞著一輪光環似。一上高原,就有人通知,要他們到家譜室見「老太爺」。她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渾身乏力,只能偎在祭先祐懷裡。

  「當著祖先牌位摟摟抱抱,這是幹什麼?」渾厚有力的聲音傳來。

  一名發須見白、高大強健的老人從內堂走出來。嚴格說來,老人氣色紅潤、雙眼發亮,強悍的容貌一點也不老,看得出保養得當,健康得很。  

  「怡童,這是曾祖父。」祭先祐低頭對古怡童說。

  老人不滿意地皺扭兩道粗白的眉,坐上香案左邊的龍頭椅座,一副公堂會審的模樣般瞪著站在中央的兩人。「什麼曾祖父!我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祭先祐瞟了老人一眼。「怡童是我的妻。」他不相信老人不知道。

  老人眸光低斂,朝古怡童端詳。「你越來越不僅規矩了——」出口挑剔,不知在說誰。

  古怡童抬眸迎視老人,沒問好,便輕咳起來。

  「喔,是個『病娃兒』!」老人挑眉,離開座位,穩健地邁開步伐。  

  「有什麼事,明天隨您命令!現在,我要求讓我妻子先休息!」祭先祐語氣有些凶暴,拍撫古怡童背脊的手卻是溫柔的。  

  老人眼尾上飄。「倒懂得說『要求』———我不答應!」沉沉緩緩的語調在後句有力地揚高。

  「你!」祭先祐握拳了。

  「我是你的誰,」老人昂首,摸摸鬍鬚,高姿態地睥睨著祭先祐。「搞清楚,小子,這裡還輪不到你們這些毛頭傢伙作主!你和祭元祠一個樣兒,不受教!只會壞規矩!」  

  「我壞什麼規矩?您的『祭氏王國』沒亂沒垮———」

  「丟了一座礦山就是不行!」老人駁斥祭先祐的頂嘴。眼睛精明地看向古怡童隆起的腹部。「沒『立名』先有孩子,之前還是人妻,你沒給祭家壞了血統?」絕對權威式的質問,老人真以為自己是天神。

  古怡童明白老人在質疑她腹中的胎兒。她瞪著老人,站直身子,抑著體內的不適,清冷地開口:「就算我肚裡的孩子是祭家後代,『您偉大的祭氏』不過出了一顆精子,他的生命是我孕育的、流著我的血,我是他的母親!」 

  她在嘲諷祭家的微不足道,「偉大的血統」只是一顆精子!男人的愚蠢在於自以為尊的「沙文」心態,他們哪懂「生命」!

  「伶牙利齒的——」老人瞇細雙眼,低沉的嗓音不像生氣,倒像刺探。

  古怡童知道自己不能在此時軟弱,掙開祭先祐的懷抱,走到老人面前,字句清晰地說:「我認定我要的男人,並不想進『您的祭家』。」

  祭先祐神情沉定,一臉放心——他的妻勇敢、美麗,手足的伴侶裡無人能及。

  「好大的口氣。」老人捻著鬍鬚,一手背在腰後。

  祭先祐走到碑牆前,掀掉一塊紅絲布,道:「您所謂的『規矩』在這!」

  老人轉向他。

  「她是我『立名』的妻!」堅毅的語氣像宣誓,祭先祐瞅了曾祖父一眼,回到古怡童身旁,牽著她往門外走。

  老人行至碑牆前,看著那似以血液寫成的三個字,沉沉眸了句:「真是亂來!」隱藏在鬍鬚下的唇緩緩彎起。「這小子,倒真找了個『血性娃兒』呵……」

  渾厚有力的笑聲傳遍家譜室,老人十足中意這位「命定」曾孫媳——古怡童。

  ★  ★  ★

  再次來到祭家海島,高原上人事有些變動,今非昔比。她熟悉的羅心不在,聽說嫁人了。幾天後,祭先祐將她送到「龍鱗湖」蘇林的屋子,在蘇林特殊照料下,安心持產。老人不知道使了什麼「毒辣伎倆」,讓祭先祐非得前往印、巴礦區,處理家族事業。

  「那件工作本就是先祐少爺的分內事,推不掉的!」蘇林穿梭在庭院花花草草間,弄了一些點心飲料給她。  

  古怡童撫了撫肚子,從躺椅上起身。她已經懷孕九個月了,就要進入預產期了,祭先祐偶爾通訊,似乎很忙,也許來不及趕回來陪她生產。

  「夫人要去散步嗎?」蘇林看著她打開漆白的棚門。

  「到附近走走,我自己去就行。」她回答。雖然九個月了,但她纖瘦的外觀沒啥改變,並無造成行動不便,所以她不喜歡被人跟著扶著。

  「那您小心些,別走遠。」蘇林對她也挺放心。

  古怡童微微頷首,順著幾年前羅心帶她走過的小徑,往「龍鱗湖」畔走。孩子在她肚子裡踢個不停,搞革命似的,折磨母親的子宮。到了「龍鱗湖」的綠草地,她小心地坐下休息,手掌貼著腹部,安撫躁動的小生命。  

  「乖——」她低喃。微風夾帶湖水的味道,拂過她潤白的臉龐。  

  「嫂……嫂——」一陣女音在她背後困難似的發出。

  古怡童偏轉美顏,一抹纖影經過,來到地面前。

  「嫂嫂……」祭祈兒乾窘地又叫她一次。

  古怡童眼神沉靜,欲自草地上站起。祭祈兒趕忙扶她一把。  

  「謝謝。」古怡童低柔地道。

  祭祈兒搖搖頭。幾年不見,祭祈兒絕倫的臉蛋成熟了,個性似乎也內斂不少,冥冥之中,彷彿有人改變了她。一個改變,一則故事,相信這些年,祭祈兒經歷了不少。

  「你好嗎?」古怡童問。

  祭析兒點點頭。「我跟爸媽、還有爺爺奶奶,住在家族的另一處海島。」這幾年,她重新成長,重新認識何謂「愛情」,並且學習愛對人。「以前……真對不起。」 

  古怡童輕輕搖頭,眼光溫柔地看她。「你幸福嗎?祈兒——」

  祭祈兒一頭,眸中泛淚。「是呀!」

  「那就好了。」古怡童承襲了母親華品嚴的寬容,真誠地抱了抱祭祈兒。

  祭祈兒也抱著嫂嫂好一會兒,直到聽見汽車引擎聲,才放開雙手。「我該走了,嫂嫂。爸媽說等你生完產,要曾爺爺讓你跟哥哥回家聚聚。」

  古怡童點點頭,微微笑著。

  祭祈兒揮揮手,朝草地上坡的車道走。「對了,嫂嫂——」想起什麼般地回首。「我喜歡你寫的小說,大膽、深邃,讓我反思了一些事。你得繼續寫。」

  古怡童心一震,笑開了美顏,美眸帶淚地看著她上了一部羅恆駕駛的吉普車,往高原下開。

  祭祈兒的髮飄在風裡,像揚著一串美麗的故事般。

  ★  ★  ★

  達達的螺旋槳聲,喚回古怡童的神思。「龍鱗湖」的湖水漫升至碎石帶,涼冷的水氣像紗輕掩她臉龐。她站起身,和祭祈兒道別至現在,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出來太久,蘇林會擔心。她該回去了。  

  一架直升機飛過頭頂的天空,她順著飄飛的髮絲仰望。那「天空大鳥」正朝蘇林屋子的方向盤繞而去。

  莫非是祭先祐回來了!

  念頭一興,孩子在她肚裡踢了一下,似乎附和著母親的想法。

  古怡童急了,快步快步走回蘇林的屋子。孩子隨著他的步伐,不停地翻動,弄得她又疼又莫名焦心。

  「快!蘇奶奶!快……」

  直升機降在蘇林屋子下坡的大草坪,螺旋槳還在劇烈地迴旋,來來去去的人幾乎吼叫說話。

  「夫人……還沒回……來……」蘇林竭力喊出的聲音,斷斷續續地。

  「先祐少爺不讓夫人知道!」年輕男子提著蘇林的大袋子,壓低身體在螺旋槳揮動的黑影下,登上駕駛艙。

  「那好吧!夫人……回來……好好照料!」蘇林吩咐著其他傭人,就要登上機艙。

  「蘇林!」古怡童叫喚,挺著肚子,朝那一干沒注意到她早巳回來的「忙人」們跑去。

  大夥兒嚇了一跳。

  「你們剛剛說先祐怎麼了?」古怡童劈頭質問。這些人密謀著瞞她!

  蘇林卡在艙門邊,難上難下——其實難在心裡。「夫人……」

  「我要跟你一起去!」古怡童態度強硬地阻斷任何可能的勸慰。

  「蘇奶奶……」年輕的駕駛正使著眼色。

  古怡童不說二話拉住機艙門把,逕自往機艙上爬。大夥兒見一名大腹便便的主子如此,紛紛抽了口氣,不敢拉地下來,只好送她登機,前往祭家主宅。

  ★  ★  ★

  印度教徒和穆斯林在印、巴邊界不見相融,暴發嚴重衝突,人肉炸彈奔進祭家的礦區,毀了大半,祭先祐受了重傷,被送回海島。

  古怡童壓抑著情緒跟在蘇林身後,走伺主宅的醫療室。  

  蘇林之前已先隔離眾人,為祭先祐診療過。「沒想像中的嚴重,您別擔心。」進門前,蘇林回頭,帶著微笑握握地冰冷的小手。「老太爺也在裡頭,進去吧,夫人——」

  古怡童雙手交握,覆在陣陣收疼的腹部上,鎮定地走進門內。  

  蘇林一笑。她知道夫人是遇事反倒冷靜的人,倒是先祐少爺……

  「蘇林!」吼聲傳出。

  蘇林趕緊關上門,溜了!

  「你別嘶吼。」古怡童站在床邊,看著渾身纏滿繃帶的祭先祐。「會扯痛傷口的。」乾啞的聲音,透露了她極度壓抑的不安情緒。

  她的丈夫,原本的俊顏失了風采,多處擦傷,黑髮雜亂,人清瘦了,像個劫後餘生的僥倖者。

  「祭家的子嗣哪怕這點痛!」坐在一旁的老人出了聲。  

  古怡童想起了「曾祖父」的存在。她雙手握拳,走到老人面前。老人看著她,以為曾孫媳要問安。

  「免了、免了!」老人揮動大掌。

  古怡童眸光凜然。「您欠我一個交代!」嗓音極冷。

  老人一愣,久久不動。「咳……」而後咳了幾聲。「我老人家好像有點受風寒,還是不要與你這孕婦相處一室的好。」老人大步大步穩健地「逃」離。

  古怡童在原地站了許久。

  「怡童——」一直到祭先祐叫她。

  她轉過身,淚水隨著臉龐滑下。

  「怡童?」祭先祐心口一陣緊縮,撐起身,直想下床摟住她。

  古怡童迅速回到床邊扶著他的手臂。「你別這樣……躺好!」 

  「傻瓜,哭什麼,只是皮肉傷而已。」祭先祐抱住她。

  她小心掙扎,怕弄痛他。「你讓他們瞞我!」不忘算賬。

  「你一知道,便如此,我怎捨得。」祭先祐吻著她淚濕的小臉。「別哭了,孕婦流淚,產後眼睛會不好。」

  古怡童擦乾淚水,極盡思念地吻著他的唇。

  「想我嗎?」他問。他們兩個多月沒在一起。

  她點點頭。「孩子這麼大了。」位著他的掌,覆上圓凸的肚腹。

  「小東西折騰你了嗎?」他不忍地懷孕所受的苦。

  古怡童想搖頭說沒有,下身卻傳來一陣怪異,裙褲濕了大片,稍早腹部的疼痛加劇到她無法忍受的程度。「啊……先祐……」美顏扭曲,她叫了起來。

  祭先祐額際一抽,知道妻子要臨盆了。他迅捷地下床,讓她躺臥,完全忘了自己的傷勢,往外衝,大叫:「蘇林——」

  祭先祐不停擦拭著妻子額上冒出來的冷汗,一掌緊緊握著她冰冷蒼白的雙手,看著她不斷咬唇忍耐,他急瘋了——

  「別生了!別生了!」

  「先祐少爺,您胡說什麼呀!」蘇林好笑地看著他。

  祭先祐凶狠地瞪她一眼。「蘇林!你沒辦法讓她不痛嗎?」這是在罵人吧!

  蘇林掩掩雙耳。這會兒,她保證,先祐少爺的傷——痊癒了!

  「蘇林——」祭先祐又長吼一聲。

  「好好好,我這不是在努力了嗎?」

  蘇林命人抬了一個大浴盆進來,由祭先祐將古怡童抱入水中。蘇林剪開她的衣物,雙掌在她的腹部來回滑動。

  「怎麼樣?怡童——」祭先祐管不了蘇林做什麼法術、魔術,只求讓他的妻不再痛苦。

  「別離開……先祐,別離開我……」花香草香瀰漫在空氣裡,她覺得自己的身體飄浮著,真怕丈夫拉不住她。

  「我在,你別怕。」丈夫的聲音溫柔地深入她心底。

  她的身體被一股力量拉扯著——是丈夫的那雙掌,總能讓她的生命從痛苦裡解脫,迎向新的開始。

  幽幽張開雙眼,丈夫睜著深情的黑眸,大掌包著他的手貼在頰邊,一瞬不瞬地注視她。

  「先祐——」她換了乾爽的衣衫,躺在主宅這間他們的臥室裡。「孩子呢?」她記得前一刻韻事、記得孩子宏亮的哭聲……

  「孩子呢?」

  「不知道。」祭先祐恍惚了很久,低啞地吐出一句。

  古怡童蹙眉。「先祐?」撐著剛生完的身子,欲坐起。 

  「怡童!」祭先祐彷彿才清醒,十足緊張地將她壓回床上。「你想做什麼?」 

  「孩子呢?我問你,你都不答。」古怡童嬌喘著。

  祭先祐撫了撫她的臉;「她們抱走了。」不要不緊的一句。  

  古怡童顰緊眉心,又問:「是兒子還是女兒?」

  「不知道。」祭先祐回答,雙手忙著幫妻子蓋好被子。  

  「祭先祐!你知不知道自己當父親了!」她虛弱、卻激動地質問。

  祭先祐坐上床,輕輕抱著她。「對不起,怡童——」他吻她。「我真的不知道。我眼中只看到妻子生產時痛苦的樣子,沒注意孩子的事。」

  當時,他心裡眼底全是古怡童,孩子的哭聲一點也沒進耳。他壓根兒忘了那小生命的存在。

  古怡童聽著他的告白,心暖了起來,小手徐緩撫上他裡纏著紗布的胸膛。「別教孩子知道自己一出生,就被父親給忘了——」她的嗓音輕柔至極。

  祭先祐靜靜擁著她,吻一個接一個落在她額上。

  沒一會兒,嬰兒的哭聲由遠而近地清晰起來。

  「夫人,看看小少爺吧!」蘇林人未到聲先到。「老太爺命了名……」

  祭先祐低頭看著她,笑了笑。

  古怡童也溫柔地笑了。  

  兩人異口同聲道:「是兒子。」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1-10-13 00:18:50
尾聲   

  「媽媽,快點!」小男孩興高采烈地衝入「龍鱗湖」,身軀靈活地撲騰。 

  「小心些,水很冷!」絕美的少婦在岸邊叮嚀。

  小男孩浮在水面仰泳,回了一句不會,彷彿天生耐寒諳水性。

  少婦微微一笑,在自己的老位子坐下,翻開書本閱讀起來。

  「唷!你好!」一名胸前掛著相機,面貌英武的男子,突然出現在她身旁五尺處。「小修修是你兒子呀?」

  古怡童放下書本,從躺椅站起。「你是……?!」男子是外來客吧!她從未在島上見過他,但他卻知道兒子的名字。

  「啊!江叔叔——」小男孩歡呼,啪啪啪從水中跑上岸。

  古怡童輕蹙眉頭,拿起浴巾包住全身濕淋淋的兒子。「會感冒的!」

  小男孩搖搖頭,粉雕玉琢似的臉蛋兒,紅通通地。「我不會感冒!蘇林奶奶給我喝了『特製飲料』,她說百病不侵!」

  古怡童擦乾兒子的黑髮,穿上衣物。

  「比起同齡孩子,小修的確十分健康。」男子插了一句。

  古怡童看向男子。

  男子一笑。「我叫江之中。」

  「江叔叔是蘇林奶奶的徒弟!」小男孩急著為母親做介紹。「可是我覺得他比蘇林奶奶厲害,他會很多東西,但又比爸爸遜一點……」

  古怡童思緒脫離了兒子的童聲童語裡,繞著「江之中」三字打轉。

  「我和妻子來這兒做採集、研究……」自稱江之中的男子滔滔不絕,最後問:「怎麼稱呼你?」

  古怡童對住他的臉,道:「古怡童。」

  「古怡童——」江之中復誦,沉思了一下,呢喃:「我似乎聽過這個名字……」

  古怡童一笑,眸光越過江之中高大的身軀,看著那名朝她走來的男人。

  「爸爸——」小男孩奮力揮著手中的浴巾。

  「比我厲害的人來了,我該走了。」江之中搔搔小男孩的頭,轉身離去。

  祭先祐走到妻、子身邊,看一眼江之中的背影。「江百川的兄弟——」 

  古怡童點點頭。「一個與我無緣的人。」

  祭先祐摟過她的腰,貼近她的額。「當然無緣,一切『命定』了——」溫柔地吻上妻子柔潤的紅唇。

  「爸爸、媽媽,別再抱抱了!我們去玩吧!」小男孩衝回湖裡,大聲喊道。

  湖水包圍著好動的小身軀——生命是這麼開始的吧!

  高原之風吹過湖面,更多的故事,等著生命去開創。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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