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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娃]愛情設陷(逼婚外一章)[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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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6 18:21:35
第九章

  “秦儀回來了?那我就放心了。”柳轼晨掛斷電話後,一顆焦慮的心總算獲得釋放,全身的緊繃也跟著松懈下來。

  昨天沒接到秦儀回家的電話,他擔心得整夜難眠,以為秦儀不願嫁給他,幸好,她一大早回來了。她說,她會趕上他們的婚禮,秦儀果然沒有騙他。

  “轼晨,你起來了嗎?外面有人要找你。”柳轼晨的母親輕敲他的房門。

  “媽,誰我我?”柳轼晨打開門。不會是那群來當伴郎的朋友吧?現在不過才七點。

  “一個姓嚴的男子,我請他進來坐,他堅持在外面等你,不過說話挺客氣的,長得也不錯,我才進來叫你。”

  “哦……我出去看看。”嚴?柳轼晨皺起眉頭走出去。

  “轼晨,你可要快點進來換衣服,待會兒就得去迎娶新娘子。”柳母在身後吩咐。

  “好,我知道。”柳轼晨加快腳步。

  迎娶新娘子,聽起來讓人特別愉快,秦儀今天是他的新娘,今後是他的妻子,他即將完全擁有她,一想起來,他就喜上眉梢、滿心雀躍得忍不住想吹口哨,他簡直快樂得想向全世界的人宣布,秦儀是他的新娘!

  他走出院子,看見一個男子背對大門而立。

  “我是柳轼晨,請問你找我有事嗎?”

  嚴堂回頭,視線對上一個長相斯文的男子。

  “你好,我們是第一次見面。”

  “你是……嚴堂。”柳轼晨歡愉的神色一下子轉為戒慎。他沒有自我介紹,不過柳轼晨認得出他的聲音,何況知道他姓嚴。

  他不是去美國了?來這裡做什麼?

  “我想,我們開門見山說好了,我來這裡的目的,是想請你取消婚禮,順便到冉家退婚。至於貴府所有的金錢花費,我全數負責。”嚴堂的氣勢威而不凜。他感激他救過秦儀,所以對他客氣。

  “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柳轼晨眯起眼睛審視他。

  “柳先生,秦儀愛的是我,請你把她還給我。”嚴堂誠懇地說。

  “你做夢!你有什麼資格說這些話,自從你拋棄她後,她就已經不再愛你了!”柳轼晨一臉氣憤。

  “過去我沒有好好珍惜秦儀,我知道是我的錯才害得秦儀傷心,我已經向她認錯了。”嚴堂表現得非常平靜。

  “你——你去找過秦儀?!”柳轼晨激憤得一把抓住嚴堂的胸膛。

  “昨天晚上秦儀和我在一起,我才剛送她回家。柳先生,我和秦儀彼此相愛,請你成全我們。”嚴堂拉掉他的手。

  “你放屁!秦儀是我的未婚妻,她今天就要嫁給我了,是她親口答應的,她絕不會背叛我。嚴堂,你不要以為說幾句話我就會相信你!”柳轼晨怒吼他。

  “你很了解秦儀的個性,不錯,昨天晚上是我強迫她,因為我知道她愛的人是我,柳先生,我希望你也能夠體會秦儀的心情,她嫁給你不過是因為——”

  柳轼晨猝不及防地一拳揮向嚴堂的左頰,打掉了他未完的話。

  “你玩弄我的未婚妻,還敢在我面前說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簡直牲畜不如!”柳轼晨咬牙切齒,擺出架式防范嚴堂出手反擊。

  “我今天是誠心誠意來請求你,我不會跟你打架。”嚴堂抬起頭,心平氣和地說。

  “嚴堂,不管你說什麼都不能改變我娶秦儀的決心。你滾!”柳轼晨恨不得多揍他幾拳,但是對方不還手,他打了就等於是小人行徑,他才不屑為之。

  “柳轼晨,秦儀的身心都是我的,你娶了她只會使你們兩人痛苦,算我求你,請你高抬貴手,把秦儀還給我。”嚴堂這輩子從來沒有如此忍氣吞聲。

  “別想!秦儀是我的,這一輩子她都是我的,你休想有機會奪走她!”柳轼晨轉身走進去。

  “柳轼晨,我可以直接把秦儀帶走,不必回來求你!”嚴堂終於忍不住吼道。

  柳轼晨停下腳步,“秦儀不會跟你走。”

  “她不走,是因為她欠你恩,欠你情,她是為你著想才回來,難道你忍心看她痛苦?”嚴堂激動地說。

  柳轼晨霍地轉身瞪住他,“我發過誓會給秦儀幸福,她嫁給我不會有痛苦。嚴堂,只要你不出現,秦儀今天會是最快樂的新娘,為什麼你要來破壞?”

  “就算我不出現,秦儀嫁給你也不會快樂,因為她根本不愛你!你不要再折磨她了!”

  “折磨她的人是你!從頭到尾,你只會使她痛苦,你有什麼資格來跟我爭取她?嚴堂,如果你真的愛她,就離她遠一點,不要再接近她!”柳轼晨毫無困難地反擊。

  嚴堂突然沉默。過去他的確使秦儀痛苦,他無話可說。

  柳轼晨盯著他,轉緩了語氣說:“我向你保證,我會給秦儀一個幸福美滿的婚姻。”

  “你真的不肯放棄她?”嚴堂一臉陰霾。

  “除非秦儀親口選擇你,否則我一定要娶她。”柳轼晨很肯定地說。

  秦儀也說了同樣的話。一個願娶,一個願嫁,他……還有什麼話說?嚴堂苦笑。

  是他不懂得珍惜秦儀,是他自己放棄了她,傷害了她,才會造成這個令他痛苦的局面。失去秦儀……是他的錯,可……教他情何以堪啊!

  “柳轼晨,如果你敢讓秦儀受一點委屈,我不會放過你!”嚴堂心裡淌著血,依然咬牙警告他。

  “你放心,我比你更懂得珍惜她。”柳轼晨的眼神裡透著堅定。

  嚴堂沒有多留一刻。


  ※※※                              ※※※                              ※※※                              ※※※


  “秦儀啊,你差點教媽擔心死了,我和你爸以為你發生什麼事,在門口守了一整夜都沒睡,就差還沒報警而已!”王蓮拉著女兒左瞧右看。

  “人都回來了,還說這些干什麼。”冉學祥皺起眉頭。

  “對不起,爸、媽,我昨晚……碰到一個朋友,聊得忘了時間,所以回來晚了。”秦儀心虛地垂下頭。

  “沒有關系,下次記得打電話就行了。”冉學祥和藹地說。

  “什麼下次!女兒今天要出嫁了,還說這種話!”王蓮搖搖頭,趕緊推著秦儀上樓,“快快!一會兒楊小姐過來幫你化妝,你先去洗個澡,順便把仲儀叫起來幫忙,那丫頭啊,昨晚一早就睡了,你沒回來也不擔心,真是!”

  秦儀上樓回到房間,就看見仲儀坐在她床上。

  “仲儀,你起來了?”她放下旅行袋。

  “被電話叫醒的。”仲儀盯著她,神色裡透著疑惑。

  “哦?源光打給你?”秦儀微笑著瞥她一眼。

  “嚴堂打給我的。”仲儀慢條斯理地說。

  秦儀正在開衣櫃,突然僵住。

  “他說了什麼?”她猛然回頭問。

  “他向我要柳大哥家的地址。姊,你為什麼還要回來?我一直以為你很愛嚴堂,你會跟他走才對。”仲儀問出她的困惑。

  秦儀終於知道嚴堂會在那個海岸等她,原來是仲儀在幫他。她搖搖頭,“我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不能?過去你愛他,都能夠拋開拘謹的個性主動去追求,甚至還委屈自己任他予取予求,你為的是什麼?還不是希望他也能夠愛你。現在他真的愛上你,向你求婚,為什麼你反而膽怯了?”仲儀實在不明白。

  “以前那些事,我只需對自己負責,那是我個人的事;但是現在不同,轼晨救過我,而且他真心想娶我,我不能背恩忘情,害他遭人恥笑,更不能做出令爸、媽,還有柳家感到恥辱的事,如果我悔婚或者一走了之,所有的人都將為了我而痛苦……仲儀,你應該明白,我做不出這種事。”秦儀眸底有一層深切的淒怆。

  “我認為……你的幸福比這些事更重要。”仲儀認真地看著她。

  “仲儀……我知道你關心我,謝謝你。”秦儀掉下淚來。“是我答應了轼晨的婚事,可能一開始我就錯了,但既然答應了,就沒有讓我後悔的余地……來不及了。”

  “姊……嚴堂已經去找柳大哥,說不定柳大哥同意退婚,你不要絕望。”仲儀走下床安慰她。

  “我沒有絕望……轼晨……他會是一個好丈夫。”秦儀勉強牽起嘴角,很快轉身走進浴室裡。

  那是對嚴堂不抱希望了?仲儀皺起眉頭。

  現在只好乞求迎親大隊不要來了。唉,這當真是新娘不急,急死她這個伴娘了!

  楊小姐來為秦儀化妝了。

  仲儀在一旁看著,一邊在心裡千祈萬禱。

  “哎呀,怎麼胸前全是吻痕!新郎也太不小心了,這樣怎麼穿禮服呀!”楊小姐為秦儀換衣服時突然叫道。

  秦儀驟然色變,由鏡裡看見自己的胸前、頸項呈現著一塊塊瘀青,簡直羞憤欲死。她根本都沒注意到……該怎麼向轼晨說明?

  秦儀頓時覺得自己好無恥!

  “楊小姐,你技術好,遮掩的工作交給你我相信絕對沒問題。”仲儀看見姊姊蒼白的神色,馬上說話為她解圍,心裡則在咒罵嚴堂。

  “我看,只好多塗些粉蓋過去,再遮上絲巾了。幸好這件白紗領子高,晚禮服又可以搭配絲巾,沒什麼問題。”楊小姐松了口氣。

  如果婚禮能夠取消,那就更沒問題了。仲儀在心裡歎道。

  然而,外面的鞭炮聲響起,連帶把秦儀心裡僅存的一點點希望之光熄滅了。

  仲儀呆呆望著姊姊出嫁,依然無法挽回。


  ※※※                              ※※※                              ※※※                              ※※※


  “怎麼突然決定回美國,而且這麼匆忙?”嚴皇盯著嚴堂一副失魂落魄的神色,臉上若有所思。

  嚴堂人在機場才打電話給他,告訴他正要回美國。嚴皇立刻就趕過來了。

  “早該走了。”嚴堂淡淡地說。“堂哥,請你幫我轉告奶奶還有家裡的人一聲。”他沒有心情再向任何人解釋他匆促離開台灣的原因;他知道,家裡的人只有嚴皇能稍微了解,所以只通知他。

  “那個女孩……你打算放棄了?”嚴皇皺起眉頭。

  “是我被放棄了。她……選擇了別人。”嚴堂的眸底出現一抹難以言欲的酸楚。

  “嚴堂……好好保重。”嚴皇是語重心長。他知道,現在說再多話,也安慰不了他心裡的創傷。

  “我走了。”嚴堂朝他點點頭,走了兩步,突然回頭,把一串鑰匙丟給他,“我的公寓……你幫我處理掉。”

  從此,屬於他和秦儀的一切回憶,都該消失了!


  ※※※                              ※※※                              ※※※                              ※※※


  在所有的祝福聲浪過後,寂靜、浪漫的夜晚只留給新房裡的一對新人。

  “秦儀,你累了吧?要不要先洗澡?”柳轼晨很體貼地問。

  “你也很累,你先洗吧。”秦儀坐在化妝台前卸妝,緊張得不敢看他一眼。

  “好,那我先洗。”柳轼晨看她在卸妝,於是說道。

  他脫下西裝、長褲時,秦儀尴尬得連氣都憋住了,直到他走進浴室,秦儀僵硬的肩膀才松垮下來。

  她拿著化妝棉的手慢慢停止擦拭,鏡子裡照映出一張蒼白而帶憂慮的容顏。

  嚴堂找過轼晨了嗎?他是不是把昨晚的事都說了?怎麼辦?她怎麼問轼晨?怎麼向他解釋?秦儀憂心忡忡地陷入沉思中。

  “秦儀,該去洗澡了。”柳轼晨走出浴室。

  秦儀怔了一下才回神,心情頓時又緊張起來,她不敢回頭看他,由鏡子裡偷偷瞄他一眼,發覺他整整齊齊地穿著睡衣,才偷偷松了一口氣。

  嚴堂有裸睡的習慣,她還以為每個男人都一樣。

  “秦儀,怎麼了?”柳轼晨終於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對勁,走近化妝台。

  “沒什麼事,我去洗澡。”秦儀連忙站起來,拿著睡衣進入浴室。

  過了將近四十分钟,秦儀才出來。

  “洗好了?”柳轼晨由書本抬起頭,回給她一個笑臉,並沒有因為在床上等她太久而不悅。

  “嗯。”秦儀低垂著頭,身上是一件紅色的絲質睡袍,她一手有意無意地遮掩頸項的瘀痕,又坐回化妝台前。

  柳轼晨放下書本下床。秦儀感覺到他走近自己,頓時全身緊繃。

  “秦儀……”柳轼晨把手搭上她的香肩,俯下身靠近她的臉頰——

  “轼晨!”秦儀一顆心害怕得都快跳出來了!在意識還來不及反應前,已經出聲喚住他的接近。

  柳轼晨抬起頭,由鏡子裡接觸到秦儀一雙透著懼意的視線。他溫柔而盡訴著情意的眸子,在瞬間下沉,化為若有所思的無言凝視。

  秦儀想打破這一刻快令人窒息的沉默,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隔了好半晌,她才終於提起勇氣,“轼晨,我……有話想跟你說。”

  “如果是昨晚的事,嚴堂都已經說了,你不用再提。”柳轼晨轉身走回床上。

  “他都說了?!”秦儀倏地回頭望住他。

  柳轼晨面無表情,秦儀看不出他是氣或怒,她的心裡升上了恐懼,四肢也因為不知所措而顫抖。

  “秦儀,你放心,我知道那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我不會追究這件事,更不會責怪你。把它忘了吧。”柳轼晨強壓下滿心的妒意,溫柔地安慰秦儀。

  “轼晨……對不起,我……謝謝你。”秦儀感動得想哭,心裡也更加愧疚。

  只有她自己知道,昨晚不管嚴堂是否強迫她,她都無法堅決地抗拒他的誘惑,甚至現在,她還能清楚感受到嚴堂留在她身上的每一個吻,就像一道道烙印,深深嵌入她心裡,她想抹去也不能。

  這份記憶,痛苦多於甜蜜,因為……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

  “秦儀,過來。”柳轼晨在床上對她伸出手,頓時使一整晚的暧昧氣氛明顯散開來。

  秦儀的臉色霎時酡紅,心髒更是抑不住狂跳。她躊躇了一會兒,才走近床沿。

  柳轼晨一把將她拉上床,躺進自己懷裡。他以占有的姿態圈住秦儀。

  “秦儀,你是我的妻子了,你知道嗎?這一直是我多年來的夢想,現在終於實現了。”他意亂情迷地凝視秦儀姣好的容顏,聲音開始嘶啞。

  秦儀垂下眼睑,試圖掩飾內心爬升起的反感。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她無法對轼晨產生任何感覺,甚至對他灼熱的注視有些厭惡!

  不應該會這樣,他從來不討厭轼晨,甚至可以說是喜歡他的,為什麼在他們成為夫妻後,反而對他產生排拒感?

  不……不可以這樣,今後他們將共度無數的夜晚,她必須藏住內心的感覺,不能教轼晨發現……不能!

  秦儀愈是這麼想,心裡愈是排斥,身體也不聽使喚地逐漸僵硬。

  “秦儀?”柳轼晨發覺了,狐疑地審視她。

  秦儀緩緩抬起視線,裝出若無其事的表情,但手指卻緊緊地絞握著。

  柳轼晨盯著她,神色轉為深沉。他似乎猶豫了一下,才伸手捧住她的臉蛋,俯下身親吻她的唇瓣,但僅只是輕輕一吻,因為他感覺到秦儀明顯地僵了一下。

  柳轼晨略微遲疑,手指解開她的第一顆鈕扣,嘴唇貼上她白皙的玉頸……

  秦儀強壓下一股想推開他的沖動,全身因抗拒他的接觸而緊繃著。

  就在秦儀差點忍不住想拒絕他時,柳轼晨忽然抬起頭,陰沉的視線停在她胸前和頸項上的瘀痕,神色難看至極。

  秦儀羞愧地抓住胸口,卻已來不及掩飾。

  “轼晨……對不起……對不起……”她低聲啜泣,除了道歉,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柳轼晨想安慰她,手舉在半空卻放不下。他是男人,他可以原諒已經發生的錯,卻無法忍受他的妻子身上留著別的男人碰觸過的痕跡!

  他驟然離開床鋪,由櫃子裡拿出另一床被。

  “我到起居室睡。”他丟下話,便走出臥房。

  秦儀的眼淚頓時成串地流下來。

  柳轼晨倏然轉變的冷漠態度傷害了她,但是身體不必再忍著不適反而輕松下來,此時的心情復雜而混亂。她不知道,今後將如何面對他。


  ※※※                              ※※※                              ※※※                              ※※※


  隔天,柳轼晨還是跟平常一樣,對她依然溫柔體貼,只除了絕口不提他們的新婚之夜。

  柳轼晨安排了十二天的蜜月之旅,他們前往歐洲。白天,彼此有說有笑,就像一般的新婚夫妻,但夜晚,柳轼晨不發一言,和她分開睡。

  秦儀什麼話都沒說,只默默地躺到天亮。

  全是她的錯,才讓轼晨受這種委屈……對他的愧疚,更深了!

  十二天的蜜月旅行結束,他們之間的嫌隙未解,依然冰封著,就這樣帶回台灣。

  回台中分送禮物後,他們便回台北工作。

  仲儀也已經開學回到台北了,她現在和曾源光一起住,這是曾源光在她的父母面前立誓,說他明年一定娶仲儀為妻,並且保證不欺負她後,仲儀的父母才首肯的。有曾源光的照顧,兩老對仲儀的安全問題也放心些。

  柳轼晨在台北有一層公寓,空間寬敞得足夠住下兩代同堂,結婚前,他還特地重新布置過,而且把他和秦儀的結婚照放大,掛在客廳和他們的臥室。

  “姊夫,你也太誇張了吧?放這麼大的照片掛在客廳,羞不羞啊!”仲儀和曾源光在他們回台北後的第一個夜晚來拜訪。仲儀一見到牆上那張八十寸的超大照片,還是兩人相擁的鏡頭,馬上取笑道。

  “這有什麼,源光上次來看過後,還說要和你拍一張更大的擺在門口供路人欣賞哩。”柳轼晨摟著秦儀淡笑道。

  “曾源光,你沒問過我的意見敢說這樣的話,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裡啊?!”仲儀立刻瞪向身邊的他質問。

  “天地良心,我只是開玩笑,你別聽這家伙挑撥。”曾源光立刻申訴,同時睨向柳轼晨,“喂,是不是生活不美滿啊?這樣離間我和仲儀的感情。”

  柳轼晨還能勉強維持笑容,秦儀卻已經全身僵冷。曾源光和仲儀都沒有忽略過這一幕。

  “姊,我口好渴哦,有沒有冰水可以喝?”仲儀突然嚷道。

  “冰箱有礦泉水,我去拿。”柳轼晨微笑道。

  “用了,我去,你陪他們坐。”秦儀匆忙走進廚房。

  沒多久,曾源光和仲儀相偕離開。

  “你也真是的,剛才為什麼要說那種話?我姊臉色都轉白了!”仲儀瞪著駕駛中的曾源光提出抱怨。

  “我是想探探他們的情況,現在看起來……似乎不樂觀。”曾源光皺起眉頭。

  “姊好可憐,明明不幸福,對著我們還要強顏歡笑,她還以為我看不出來……”仲儀一陣鼻酸。

  “我看轼晨似乎也不好過,不知道他們的問題出在哪裡?”

  “我姊為了嚴堂還說得過去,柳轼晨是為了什麼?他不是一開始就表明不在乎我姊和嚴堂的事嗎?”仲儀不禁狐疑。

  曾源光瞥她一眼,“沒有得到之前,男人可以潇灑地說不在乎,一旦成為自己的妻子,再說不介意,根本是騙人的,尤其在自己的妻子還不能忘懷舊情人的情況下,那妒意就更重了。”

  “你的意思是……柳轼晨找我姊翻舊帳?!”仲儀馬上面罩陰霾,咬著牙道:“他如果真這麼做,我會立刻宰了他!”

  “仲儀——”

  “他也不想想,我姊為了他甘願捨棄最愛的人嫁給他,為他保住一家人的面子,還讓他免於承受被遺棄的命運,沖著這些,他就應該對我姊感激涕零,憑什麼還來指責我姊?”仲儀氣呼呼的怒不可遏。

  “仲儀,我只是——”

  “其實他也有錯!他不應該挾恩向我姊求婚,他根本是脅迫我姊嫁給他!現在娶進門了,還欺負她——哎喲!你干什麼突然踩煞車,嚇死人了!”仲儀猛轉過頭瞪住曾源光。

  “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問題出在哪裡,剛才所說的都只是假設,你不要一味想定柳轼晨的罪好嗎?”曾源光不疾不徐地說,重新驅動車子。

  仲儀噘起嘴,“算了,他們都結婚了,再提過去的事也沒用。”

  “你說得對,他們已經結婚了,相信過去不愉快的回憶都可以隨著時間慢慢沖淡,過一陣子他們就會沒事。”曾源光拍拍仲儀的手。

  “也只有如此了。”仲儀歎口氣。


  ※※※                              ※※※                              ※※※                              ※※※


  結婚兩個多月,秦儀和柳轼晨白天一起到店裡上班,晚上卻通常是秦儀先回來。

  秦儀一直努力試著做一個賢妻,她把家裡打掃得一塵不染,三餐豐富而多變化,每天為他搭配好服飾擺在他的床頭前……只除了夜晚,柳轼晨睡在客房裡。她幾乎把妻子該做的責任都盡到了。

  她這樣默默無語地做著,柳轼晨也沒說什麼。

  在人前,他們是一對情深伉俪;回到家裡,柳轼晨總躲開有秦儀的地方,他們之間有冷淡、有冷漠,卻沒有爭吵。

  柳轼晨其實早對秦儀胸前的吻痕釋懷,他沒有忘懷的是秦儀身體上對他產生的自然排拒。

  秦儀以為他沒發現,還極力容忍他的碰觸,他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就因為秦儀的這份心,使他不忍去碰她。

  他可以等,等秦儀慢慢忘掉嚴堂,願意接納他。

  每天面對著自己最愛的妻子而不碰她,他必須忍受極大的煎熬,這是他一直避開秦儀的原因……

  今天他提早回家,不過也已經八點多了。

  秦儀最近似乎身體不舒服,柳轼晨本來想送她去看醫生,不過今天生意忙,秦儀堅持自己去。

  他提早回來,是不放心秦儀的健康情況,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會去醫院檢查。

  柳轼晨打開門,客廳一片黑暗。

  秦儀還沒回來嗎?柳轼晨隨手開了燈,把鑰匙拋到茶幾上,這才赫然發現,秦儀居然蜷縮在酒櫃旁的角落。

  “秦儀,你怎麼坐在這裡?快起來。”柳轼晨輕輕搖著她的手臂,在她面前蹲下來。

  秦儀緩緩抬起埋在膝蓋上的容顏,神色空洞而絕望,蒼白的頰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教柳轼晨看得心疼。

  “秦儀……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哪裡不舒服?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柳轼晨焦急地說,想抱起她。

  “我去過醫院了。”秦儀搖搖頭,輕柔的聲音裡透著一份淒怆與對未來的絕望。

  “醫生……怎麼說?”她的神情和語氣,均教柳轼晨打心底發涼,忍不住往最壞的方面想。

  秦儀無言了仿佛一世紀,才把視線移向柳轼晨,眸底頓時盈滿了深深的愧疚與痛不欲生的自責。

  “我……懷孕……”她淒咽的說不下去。

  柳轼晨被那兩個字震得呆在當場,心底的期盼在瞬間就被沖潰得蕩然無存!

  “轼晨……我對不起你……我……該死!我好想死!”秦儀緊緊交握著手掌,低垂下頭,肩膀不停顫動。

  柳轼晨瞅著她,依然處在震驚當中。不是秦儀的錯,不應該責怪她……他知道,心底卻還是對她升起了恨意!

  “把孩子拿掉!”他聽見自己冰冷的聲音。不,這不是你的本意,你不是這樣殘忍的人!另一個善良的他在抗議,但是被強烈的妒火給燒灼了。

  秦儀拿空洞的眼神注視他,一點也不覺得他的話殘酷,她只是更加握緊雙手,臉上隨即閃過一抹痛意。她……該怎麼辦?

  “我……我無法拿掉孩子……對不起,轼晨,是我的錯,求求你不要讓孩子承擔好嗎?”秦儀搖著頭。

  自從嚴堂提出分手後,她就停止服用避孕藥。沒想到,那一夜的錯誤,就讓她懷孕了!是老天爺在懲罰她的不貞嗎?罰她內心裡依然背叛著丈夫……

  “難道你要我承擔你肚子裡的野種?!”柳轼晨緊咬著牙齒,說出充滿憎惡的話。

  不!不要說我的孩子是野種,不是……不是!秦儀啜泣著不停搖頭。

  “你說,你到底要怎麼辦?”柳轼晨掐著她的雙臂氣憤地搖晃她,恨不能搖掉她的孩子。

  秦儀緊握在一起的雙手突然被甩開,一滴滴鮮紅的血液自掌間落下來。

  柳轼晨愣住了,連忙扳開秦儀的手指——刀片!

  他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我……想割腕,因為我對不起你,但是……孩子是無辜的,我死了,等於謀殺孩子的生命,我……下不了手。轼晨……拿掉孩子,比要我死還痛苦,原諒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秦儀茫然又淒怆。

  是孩子救了她的命,也是孩子讓她活不下去……不,是他,是因為他,秦儀才想做傻事。

  他明明知道秦儀愛的是嚴堂,依然娶了她,是他不肯將秦儀還給嚴堂,是他折磨了她……

  他以為,隨著時間帶走逝去的歲月,等待秦儀忘掉嚴堂後,他將可以和秦儀做一對真正的恩愛夫妻,然而,偏偏有一些東西,是時間帶不走的。

  感情--原來真的無法勉強!

  他錯了……錯在娶了她,誤了她,害了她!

  “秦儀……我……我們離婚吧!”柳轼晨終於把最困難的話說出口。

  秦儀只是看著他沉默良久,然後點點頭。她不意外轼晨的決定,誰會願意要一個身心都背叛自己的妻子?

  “我先送你去縫傷口。”柳轼晨抓著她湧出血的手,內心依然疼惜不已。

  “不用了,只是一點皮肉傷。”秦儀輕輕搖頭。比起心上的痛,這個傷口根本不算什麼。“轼晨,這兩個月來……謝謝你。”

  “秦儀……其實在嚴堂來找我那天,我就應該把你還給他……現在,你可以去找他了。”柳轼晨收起依然愛她的心,衷心祝福她。

  “轼晨!你……原來是為了我才跟我離婚。”秦儀哽咽了。他一直是這麼好的人,她卻無法愛上他。

  “需要我幫你通知嚴堂嗎?”

  “不要!”秦儀急忙搖頭,接著解釋:“他……他在美國,不方便。而且……轼晨,我們離婚的事,請你暫時別讓我的家人知道好嗎?”

  “為什麼要隱瞞?嚴堂回來後,他們一樣會知道。”柳轼晨狐疑地審視她。

  “不會的。我……想消失一陣子,不希望家裡的人擔心,你可以幫我瞞著他們,就說我……出國旅行好了,可以嗎?”

  “我知道了,你想到美國去找嚴堂對吧?好,我幫你瞞著,到時候,給所有人一場大震驚。”

  “謝謝你。”


  ※※※                              ※※※                              ※※※                              ※※※


  隔天,辦妥離婚手續,秦儀搬走了。

  柳轼晨失去了秦儀,內心其實是沉重而痛苦的,他只是不想讓她擔心,才故作潇灑。

  結束一段多年的感情,畢竟不是那麼容易。在秦儀搬走後,柳轼晨把楓屋交給別人經營,然後帶著一顆受創的心出國。

  雙方的家人,都以為他們夫妻倆相偕出國做生意。這是柳轼晨的說詞。
匿名
狀態︰ 離線
12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6 18:22:50
第十章

  聽說這棟飯店大樓是嚴氏財團的。哼,真諷刺,離開台灣,居然住進情敵家的飯店來了!

  “轼晨,怎麼不下去游泳?”陳東星剛從游泳池中起來,一屁股坐進椅子裡。

  “你來這間飯店是特地來游泳,順便看我的吧?”柳轼晨斜睇他一眼。

  “不愧是同窗多年的好同學,真了解我。”陳東星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喂,聽在英國的同學說你上個月才到他那,他說你在環球旅行,怎麼現在才到美國來?”

  “有你這個損友在,本來我還不想來哩。”柳轼晨以促狹的笑容掩飾心底掠過的痛。

  他們……應該早回台灣了吧?

  “你以為我就喜歡看到你嗎?快滾回台灣去吧!”陳東星捶他一記,才正經地道:“台灣的農歷新年快到了,你會回去吧?”

  “可能吧。”柳轼晨含糊其詞,下意識地把視線調向別處--

  “我也會回去,過兩天就要走了,不如我們一起……”

  柳轼晨完全沒有聽到陳東星說什麼,他的焦距投射向斜前方,隔著一道透明玻璃窗,對准一條模糊的側影。

  沒多久,側影面向他,身邊還摟著一個紅發女郎,狀極親熱。

  “這個混帳!”柳轼晨咬牙切齒地繞過游泳池。

  “喂,轼晨,你搞什麼……別走那麼快,等我——”陳東星完全不明白他突然發什麼神經,只好追上他。

  柳轼晨推開玻璃門,往四個站在窗側談天的人走去,然後冷不防就朝其中一個偉岸的男人揮過去拳頭!

  “嚴堂,你這個下流的東西!我要打死你!”柳轼晨打他一拳還不足以洩憤,又掄起拳頭。

  不過這一次沒那麼走運,另外兩個和嚴堂在一起的男子一人抓他一只胳臂,柳轼晨一下就被制伏了。

  “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嚴堂擦掉嘴角的血,認出柳轼晨時,下意識地用余光想找尋一抹熟悉的娉婷身影,結果失望地收回視線。

  “你這個無恥、卑劣的家伙!放開我,我要宰了他!”柳轼晨奮力掙扎。

  嚴堂皺起眉頭,“把他帶到我的辦公室去,不要影響到其他客人。”


  ※※※                              ※※※                              ※※※                              ※※※


  “你說什麼?!”嚴堂自沙發中跳起。

  “我和秦儀離婚有兩個月了,難道她沒來找你?”柳轼晨狐疑地審視他。

  “混蛋!你竟敢跟秦儀離婚!你是不是故意傷害她,你說!”嚴堂抓起他的胸膛,眼中噴著怒火。

  “你以為是誰造成的?如果不是你侵犯她——”

  “你為了這件事跟她離婚?你這豬狗不如的畜生!你說過你不會介意!”嚴堂的拳頭立刻朝他揮過來。

  “她懷孕了!”柳轼晨吼道,適時抓住他的拳頭。

  時間仿佛靜止。

  好半晌,嚴堂才問:“你說什麼?”

  “秦儀懷孕了。”柳轼晨嚴肅地盯著他。

  “她懷孕……你還跟她離婚?”嚴堂眸底迸出危險的光芒,咬牙切齒得幾乎想啃了他!

  “她懷的是你嚴堂的骨肉。”柳轼晨沉靜地宣布。

  嚴堂怔住了。

  “你……怎麼敢確定?”他眯細眼睛瞅著他。

  “很簡單,我從來沒有碰過秦儀。”柳轼晨露出解嘲的笑容,欣賞著嚴堂大張著嘴巴、完全傻掉的表情,心中爬升起一絲快意,但隨即也泛現隱憂。

  老天!他做了什麼事,他害苦了秦儀……

  “她人呢?現在在哪?”嚴堂猛地抓住柳轼晨。

  “我才想問你。”柳轼晨神色透著焦慮。

  一句話,仿佛把嚴堂打入絕谷深淵!


  ※※※                              ※※※                              ※※※                              ※※※


  柳轼晨打國際電話給曾源光,詢問他秦儀是否有跟家裡聯絡,結果沒有。

  秦儀失蹤了!

  柳轼晨和嚴堂匆匆趕回台灣。

  “到底怎麼回事?秦儀不是和你出國,怎麼會變成失蹤?”曾源光到機場接他們。他不敢通知冉家人,甚至連仲儀都瞞著。“對了,你們兩個又怎麼會碰在一起?”

  “有時間再跟你解釋,現在先找個隱密的地方商量秦儀的事要緊。”柳轼晨焦急地說。

  一起坐上車後,曾源光開著車,邊說:“現在到哪裡?我的公寓有仲儀在。”

  “我也不能回去,隔壁住著我媽的親戚。”柳轼晨開口。他不能讓人知道他回來,否則秦儀失蹤的消息也會跟著爆發。

  “先去找嚴皇,我的公寓鑰匙在他那裡。”嚴堂一直愁著臉孔。


  ※※※                              ※※※                              ※※※                              ※※※


  “租出去了?”嚴堂愣住。那裡有他和秦儀生活的點點滴滴,租給別人,等於被破壞了。

  “本來想賣,不過最近景氣不好,你的房子又空蕩蕩的,沒幾樣家具。對方來看房子,表示很喜歡,可惜買不起,硬說要租。”嚴皇無所謂,又不是他的房子,有人喜歡,那就租人了。

  “馬上退租,叫他搬出去,我給他三倍的退租費!”嚴堂立刻說。

  “馬上搬?你叫人家露宿街頭不成?”嚴皇睇他一眼。

  “他可以先住飯店,所有的費用算我的。”嚴堂很是堅持。

  “好,你自己去找她商量,她願意就行了。”嚴皇才不願意無端端地去趕人。

  “我現在就去——”

  “嚴堂,現在不是上演房子爭奪戰的時候,我們隨便找個地方就可以了。”曾源光阻止他,眼光四下飄向嚴皇這間富麗堂皇的辦公室。

  “沒事快滾出去,我還要做事!”嚴皇一眼就瞧出曾源光在打他辦公室的主意,立刻出聲打斷他的念頭。

  曾源光搭著嚴堂的肩膀,另一手拉著柳轼晨,三個人當作沒有嚴皇這個人的存在,占駐人家的辦公室展開找尋秦儀大會。


  ※※※                              ※※※                              ※※※                              ※※※


  第一,怕冉家兩老擔心。

  第二,怕仲儀憂心過後,暴跳如雷,繼而剝三人的皮。(這點柳轼晨抱質疑態度,嚴堂和曾源光則給以深切的肯定,並且奉勸柳轼晨,不要鐵齒。)

  基於以上兩點,三個人決定--找人不能光明正大!

  曾源光下南部,以公事為藉口騙過仲儀;柳轼晨回中部,遮遮掩掩地拜托朋友協尋;嚴堂留在北部,沒日沒夜地到處找,甚至還請了私家偵探。

  三個人時常藉電話聯系消息,奈何一個星期過去,秦儀依然遍尋無蹤。

  更離譜的是,烏龍偵探居然找上仲儀,差點沒讓事情曝光。不消說,馬上被解聘了,三個人總算有驚無“險”。

  又過了一星期。

  嚴堂這兩星期來幾乎不曾合過眼,東西也沒吃多少,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不說,臉上已長滿胡碴,就連身上的衣服也沒換過,實在比蓬頭垢面的流浪漢好不到哪裡去。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嚴堂日夜渴望著快找到秦儀,思念她的心情一次次轉為疼痛。

  秦儀,你在哪裡?為什麼要帶著我的孩子離開我?秦儀……你不肯見我嗎?你是不是責怪我害你受苦?嚴堂每天反復無數次地在心裡叫喚她。

  又是寒冷的夜晚,不知不覺中,他的白色跑車就開到了第一次見到秦儀的地方。

  停車場入口依舊,寒冷依舊,路燈依舊,卻是……物是人非。憶往,只有更添惆怅。

  嚴堂把車子開進車庫。既然來了,他決定順便去請承租他公寓的人搬走。

  伸手按下門鈴,他心裡覺得可笑。回到自己的公寓,居然還得先按鈴,唉!

  嚴堂皺著眉頭站在門外,等了一分钟仍沒人應門。不可能不在,燈光還亮著。嚴堂不耐煩地又舉起手——

  門突然開了!

  “怎麼又沒帶鑰匙……”應門的女子話說了一半,抬頭看見來人,馬上“碰”地又把門關上。

  嚴堂驚愕得活像見了鬼,愣愣地立在門外好幾分钟才清醒過來。

  他馬上敲打門板,“秦儀!開門!我看見你了!別想躲開我!”

  沒有動靜。

  “秦儀,你再不開門,我要找人來拆門了!快點開門!”嚴堂在外面又敲又喊。

  門開了一條縫,一顆頭顱探出來想確定對方的身份。

  “嚴堂……真的是你?!”秦儀一看清楚這個邋裡邋遢的男人的確是嚴堂後,馬上把門打開讓他進來。

  嚴堂錯愣了一下。不會吧?秦儀這麼快就把他的長相給忘了?他真的傷她這麼重嗎?她這麼努力把他給忘記。

  嚴堂已經有兩個禮拜沒有照鏡子了。

  “你……來這裡做什麼?”秦儀背對他,不希望他發現自己已經有五個月的身孕。

  “你就是租房子的人?!”嚴堂這時候才想到,他原來的目的是來“趕人”。

  秦儀點點頭,接著趕緊解釋:“我是剛好經過,看到房子要賣,我……正好在找房子,這兒清靜,而且我又熟悉,不必擔心房子不干淨的問題,所以就租下來,沒有其他意義。”

  真的沒有,那根本就連說也不必吧!嚴堂翹起嘴角,頓時升起了希望。

  令人氣結的是,早在兩星期前他就可以找到秦儀,偏偏被曾源光那多事家伙"阻止"了,害他繞了一大圈。可歎他忘了,那個家伙和另外一個可憐男人現在還在繞,此時他心裡面只想著,總算找到他的秦儀了。

  “秦儀!你為什麼要躲開我?你想讓我的孩子沒有父親?”嚴堂由背後上前摟抱她,手掌輕輕貼著她微凸的小腹。

  “你——你已經知道了?!”秦儀錯愕地回身面對他。

  “我在美國遇到柳轼晨,他都告訴我了。秦儀,讓你受苦了。”嚴堂抬起她的下巴,檢視她消瘦的容顏,眸底滿是歉疚。

  “嚴堂,你……不會懷疑孩子不是你的嗎?”秦儀凝望他。

  “你就為了這點不敢來找我?秦儀,你真傻,只要你說一句孩子是我的,我會立刻相信你。你難道還不明白我有多愛你嗎?”嚴堂捧住她的臉蛋,眸中盡訴情意。

  “我已經結過婚,我不敢指望你會相信我……真的,我真的沒想到你會相信。”秦儀感動得滑下淚來。

  “傻秦儀!等我娶了你,就不准你再懷疑我對你的愛了。”嚴堂緊緊地將她抱入懷

  “你要娶我?!”秦儀瞪大眼睛,神情升起恐慌。

  嚴堂狐疑地推開她一點好審視她。

  “你不會以為,我在得知你懷了我的孩子以後,還繼續沿用以前的模式和你交往吧!”

  秦儀眸底掠過一抹傷害,她拉開他的手,別過頭。"原來……你是為了孩子才想娶我。"

  “當然啊,孩子是我的,娶了你,他才能夠名正言順地繼承我的姓啊。”嚴堂摟住她的腰,偷一個吻。

  “放開我,我不會嫁給你!”秦儀推著他的胸膛,想和他拉開距離。

  “我不放手。”嚴堂更是緊緊的以胳臂鎖住她,嗅著她的發香,露出一個促狹的微笑,“別跟孩子爭寵,你放心,我會把你放在第一位,好好疼愛你。”

  “你胡說!我才沒跟孩子爭寵呢,誰希罕你!”秦儀漲紅了臉。

  “哦,那麼是跟孩子賭氣。”嚴堂低頭瞅著她。

  “也不是,你少沒正經了。”秦儀又企圖推開這一堵肉牆,奈何還是徒勞無功。

  “秦儀,因為孩子是你的,所以我才重視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嚴堂神情認真而且毫不吝啬地將無限深情的愛意表現在臉上。

  秦儀羞窘地垂下頭,頓時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在吃孩子的醋,好丟臉。

  “但是,我一樣不能嫁給你。”她為難地說。

  “還有什麼原因?”嚴堂皺起眉頭。

  “我才離婚兩個多月,又有孩子,你的家人一定無法接受。”秦儀搖頭。

  “你錯了,該擔心的是我才對。我家的女權至高無上,如果我的祖母、老媽、嫂子們知道我們交往的經過,還搞大你的肚子,讓你嫁給別人,我是會被抓出來批斗的,至於你,她們只會把你捧在掌心裡呵護。”經秦儀一提,嚴堂這時候才想到他的處境有多艱難,如果不趕緊聯絡一些未婚兄弟站到他這邊,他只怕會死得很慘。

  唉,還不知道得花多少鈔票才能把這一票兄弟給搞定哩!至於家裡那群死會的男人,他是完全不考慮拉攏的,一個個都是沒膽的老婆奴。

  “你想安慰我也不應該說得太誇張。”秦儀完全不相信。

  “安慰你?我才需要人安慰哩!”嚴堂哭笑不得,只好擺出一張苦瓜臉,然後開始跟秦儀打商量,“秦儀,我是你孩子的爹,你也不忍心看我被一群母老虎生吞活剝吧?如果我家的女人們問起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你就說是你前夫的,他拋棄你以後,我們才認識,接著馬上墜入愛河,立刻就決定要結婚,好不好?”

  “你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的家人真的不會嫌棄我?”秦儀覺得他很誇大其詞,可是表情又很真切,好像確有其事。

  “你懷疑沒有關系,但是一定要站在我這邊,不能往那群女人倒戈,知道嗎?”嚴堂鄭重重申。

  秦儀茫然地點點頭,還在懷疑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嚴堂這才放心,馬上抱住秦儀親吻她柔軟的唇瓣,然後在她的耳邊低喃:“我的兒子乖不乖?有沒有害你吃很多苦?”

  秦儀聞言刷白了臉,神色立刻下沉。

  “你……喜歡兒子?”她失望地問。

  “誰都喜歡兒子嘛。”嚴堂會說得這麼理所當然,是肯定秦儀這胎鐵是男的,而且下一胎、下下一胎都會是,為防她將來失望沒女兒,現在先安慰她會好一點。

  其實他也喜歡女兒,可惜他們家百年來都沒人生出女兒,他也不敢指望會有奇跡。

  秦儀推開他,沮喪地坐進沙發裡。

  “秦儀,你又怎麼了?”嚴堂蹲在她身前關切地詢問。不會是不喜歡兒子吧……那慘了,這點他可無能為力。

  “你的家人也都喜歡兒子嗎?”秦儀抱著一絲希望問他。

  “這個……是啊,中國人嘛,一向如此。”嚴堂干笑著聳聳肩。

  “那……怎麼辦?”秦儀愁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什麼怎麼辦?”嚴堂看她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心都疼了,連忙坐到她身旁擁著她。

  “嚴堂……”秦儀抬起一雙淚眼仰望他,“我今天到醫院檢查,醫生說……我這胎是女兒。”

  “哦,那很好啊,我們家的人都喜歡女兒——”嚴堂像是被魚刺鲠到了,突然住了口,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然後困難地開口問她:“你……剛才……說……女兒?”

  秦儀看見他毫不掩飾的震驚表情,馬上就哭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女兒,可是連你的家人都不喜歡,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女兒……真的是女兒……”嚴堂傻兮兮地活像在瞬間變成了白癡。

  “嚴堂,我們還是不要結婚吧,我真的沒有勇氣進你們家的門。”秦儀啜泣地說。

  “女兒……我生了女兒……就要有女兒了……”嚴堂咧開嘴笑成一個憨樣,口水都快落下來了。

  “嚴堂……”秦儀狐疑地審視他,愈看他愈覺得不對勁,他不會是受刺激過度而變傻了吧?秦儀一顆顆豆大的眼淚頓時滾落下來,“你就真的這麼喜歡兒子……可是,我也沒辦法呀,又不是我能夠控制……”

  秦儀悲慘的哭聲終於喚醒了沉醉在喜悅中的嚴堂。

  “秦儀,你怎麼哭成這樣?你應該高興才對,你將成為我們嚴家最有地位的人,而且還馬上就成了富婆,你知道嗎?”嚴堂興奮地抓起身上的衣服為她擦滿臉的淚。

  不擦還好,他愈擦秦儀的臉愈髒,灰灰土土的一層,本人看不到也就算了,居然連眼睛沒瞎的嚴堂也“沒看到”,看來女兒出生後,秦儀的“第一位”恐怕不保。

  “你別哄我了,剛才你說得清清楚楚,你們都要兒子,我……”秦儀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秦儀,你聽我說,我們嚴家百年以來沒有人生過女兒,凡事物以稀為貴,在我家乏人生下女兒的情況下,你當然可以想像生下女兒將在嚴家造成多大的轟動,我家的祖先們為此立下一條規定:凡生女者,黃金百兩;到現在甚至還增加了五棟別墅、十輛骨董轎車,另外,你這個母親在嚴家還享有種種的特權,是你絕對意想不到的。”嚴堂摟著秦儀又親又吻。

  “那剛才你為什麼說……”

  “剛才我說全家人都喜歡兒子,是以為你這胎也是兒子,我怕你以後生不出女兒傷心,才騙你的。”嚴堂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後了,真是有女萬事足。

  “你說的都是真的?”秦儀抹去眼淚,好看清楚嚴堂的表情。

  “秦儀,從頭到尾我說的話沒有一句虛言,你從我對你的愛懷疑到我說的每一句話,再這樣下去我可要生氣了。”嚴堂拿不悅的眼神嚇她。

  前一秒才親口承認騙過她,這會兒卻說沒有半句虛言,他這不是自掌嘴巴嗎?還威脅她不准懷疑呢。不過這都無所謂,她相信他。

  秦儀終於破涕為笑。嚴堂也跟著揚起嘴角,不過只一刻——

  大門“碰”地被推開,兩個人同時望過去。

  “姊,你要的東西我都幫你買齊了。”仲儀提著大包小包的日用品進門,然後視線落在嚴堂身上,錯愕得瞪住他好半晌,手上的東西滑落一地。

  嚴堂看見仲儀時,簡直沒駭掉了下巴,由沙發上跳起來就呆住了。

  “仲儀,他是——”

  “姊,你過來!”仲儀很快地把秦儀拉得離嚴堂遠遠的,好像他身上爬滿有害的細菌,然後指著門口對嚴堂說:“你出去!再不出去我要報警了!”

  完了,看仲儀這麼生氣,一定是想為秦儀打抱不平,他這個好男一向不與惡女斗,還是先溜——不,先離開,等秦儀將她安撫好後再回來。嚴堂乖乖地走向門口。

  “仲儀,他——”

  “姊,你也真是的,你現在是孕婦,還一個人住,怎麼可以放一個亂七八糟的流浪漢進來,你不知道這很危險嗎?”仲儀義正辭嚴地對秦儀說教。

  “流浪漢?!仲儀,你該不會真的把我當成流浪漢吧?”嚴堂在門口煞住腳步,轉回頭質問她。

  “咦,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姊,你怎麼可以把我的名字告訴一個陌生人?這很危……”

  “我是嚴堂!”他氣急敗壞地吼。怎麼搞的,這兩姊妹都有健忘症不成?

  仲儀愣了一下,眸中閃過一抹詫異,轉向秦儀。

  “仲儀,他真的是嚴堂。”秦儀笑著道,在她耳邊悄聲說:“一開始我也以為他是流浪漢。”

  “我聽到了。”嚴堂沒好氣地皺眉。

  秦儀伸了伸舌頭,沒敢再說。

  “你真的是嚴堂?”仲儀走近仔細一看,還果真是他,馬上就口無遮攔,“你不是在美國嗎?怎麼變得這麼落魄?是不是事業搞垮了回來要飯啊?”

  “我這個樣子像要飯……”嚴堂嗤笑地朝仲儀拉起衣服,然後便頓住了。他的灰色大衣什麼時候變成黑色了?奇了,白色毛衣居然無緣無故地變成灰黃色--

  嚴堂馬上沖進房間。

  天啊!他怎麼是這副德行,嚴堂在鏡子裡看到一個全身髒兮兮的邋遢男人,差點沒昏厥過去。他居然還以這個模樣在外“展示”了兩個禮拜……完了,以後如果有朋友提起,說見過一個像他的流浪漢,打死他也不能承認。

  他氣餒地走出客廳。

  “嚴堂,我姊說你在美國遇到柳轼晨,這麼說你回台灣是為了找她?”仲儀笑嘻嘻地朝他上下打量,連掩嘴偷笑都免了。

  “還用說,我沒日沒夜地找了她兩個禮拜,變成這樣有什麼好奇怪。”什麼眼神嘛!嚴堂悶悶地撇嘴,突然腦袋一晃,瞪住仲儀,“為什麼你知道秦儀住在這裡?”

  “我姊搬來這裡後就跟我聯絡了,她沒告訴你嗎?”仲儀很同情地瞅著他。

  “那為什麼源光不知道?”

  “我沒告訴他呀!”仲儀聳聳肩。

  “是我要仲儀別說的,你和源光是朋友,我想源光一定會主動告訴你,我不希望讓你有壓力。”秦儀解釋。

  “老姊怕你認為她拿孩子逼你娶她,所以才不想告訴你。”仲儀白他一眼。

  “你不是說過要幫我?”嚴堂瞪著她。

  “是呀,柳轼晨和你,我選擇幫你,至於我姊和你……你還需要我說出答案嗎?”仲儀甜甜地笑著問他。

  “不用了。”嚴堂摟過秦儀,和仲儀保持距離。

  可惡!他這兩個禮拜在干什麼?曾源光那小子,居然連自己女朋友的底子都摸不清,害他白白浪費了兩個禮拜的好時光。

  “姊,那你們什麼時候結婚?”仲儀朝秦儀靠過來。

  “選好日子立刻結婚。”嚴堂防范她如老虎,趕緊把秦儀拉到另一邊。

  “喂,你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准我接近我姊?”仲儀立刻就瞧出來了。

  “不瞞你說,秦儀這胎是女兒,她現在需要胎教,離你遠一點會比較好。”嚴堂笑著請她多包涵。

  “什麼?!你根本是拐著彎罵人嘛!”仲儀叉起腰,不平地嚷。

  “仲儀,源光呢?”秦儀插進話來,免得他們吵得不可收拾。

  “哦,他去南部出差,還沒回來。”仲儀斜睨嚴堂一眼以消氣。

  完了!嚴堂突然一臉恐慌,這時候才想到——

  “秦儀,立刻收拾東西,我們到美國結婚,從此以後別回來了,快走!”嚴堂拉著秦儀,像准備逃難似的。

  “為什麼?”秦儀很是狐疑。

  “你不知道,我差點忘了我家的女人個個都像母老虎,”他還特意瞥了仲儀一眼才繼續說:“絕不能讓她們任何一個靠近我們的女兒!還有我告訴你,我們家每一個人想女兒都想瘋了,他們如果知道你這胎是女兒,一旦孩子生下來,我們兩個一年能夠輪流抱到女兒一次就該偷笑了!不行,一定得走,東西也別收拾了,趁他們還不知道,我們現在走!”

  “不會這麼離譜吧?”秦儀覺得他有夠誇張。

  “嚴堂說話一向很離譜,你別聽他胡說。”嚴皇站在門口有好一會兒了。也就是說,該聽到的,他都沒遺漏。

  “嚴皇?!你怎麼會在這裡?”嚴堂張大嘴巴。

  “你叫秦儀是吧?你為嚴堂懷了女兒?”嚴皇當嚴堂不存在,笑得一臉和氣地詢問秦儀。

  “兒子,是兒子!”嚴堂很肯定地猛點頭。

  “是不是女兒?”嚴皇微眯的眼睛直瞧著秦儀,笑容更溫和了。

  秦儀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哦,那很好。”嚴皇若無其事,接著說:“你有了嚴家的骨肉,應該回嚴家休養,我們會派人照顧你,走吧,我的車在外面。”

  嚴皇在無形中取代了嚴堂的位置,護著秦儀走出門。

  “嚴皇,你站住!不准帶走我老婆!”

  嚴皇回頭睨她一眼,丟下話,“我這個人一向不食言,你們結婚時我會送一棟花園別墅,另外,我會幫你籌備婚事,你等婚禮當天再回來就可以了。”

  “嚴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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