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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田萌]魔鬼少東(另類少東四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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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5 00:14:01
第八章
  
  連續幾天,真矢都出現在裡綠工作的居酒屋裡。
  
  他也不煩她,只是不斷地點菜,不斷地要求身為服務生的她,為他提供該有的服務。
  
  終於,老闆夫婦倆都注意到這名年輕人連著幾天的光顧。
  
  「裡綠,」趁著空檔,老闆娘偷偷地向裡綠打探,「你是不是認識那個帥哥?」
  
  「我……」因為不知道如何回答,她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這些菜是不是應該洗一洗了?」
  
  知道她想模糊焦點,老闆娘似笑非笑地說:「你害羞?他在追你?」
  
  「不……不是的……」誠實的她一下子就漲紅了臉。
  
  「你真不會說謊。」老闆娘睇著她,笑了。「我看他不錯……」
  
  「老闆娘,不是您想的那樣……」她一臉靦腆。
  
  「呵呵……」老闆娘笑著拍拍她的肩膀,「我也年輕過,小妞。」說罷,她便轉身忙著其他事。
  
  裡綠的視線穿過樓上的兩個花瓶中間的縫隙,看見了坐在角落的真矢。
  
  他慢條斯理地吃著東西,偶爾會抬起頭來,像在找尋著什麼。
  
  她知道……他在搜尋她的身影。這種被某個人找尋著、期待著的感覺,甜甜的、慌慌的,很有意思,很迷人。
  
  不自覺地,她撇唇一笑——
  
  「埃」發覺自己竟不知不覺地笑著,她驚羞地摀住嘴巴,懊惱極了。
  
  她在想什麼?她怎麼能妄想天邊的星星呢?
  
  「唉……」如果當時父親為她及正秀入了籍,又或者她媽媽就是正室的話,她應該已經接受真矢的追求了吧?
  
  「裡綠,」此時,老闆叫喚著她,「八號桌的客人要點菜。」
  
  「啥?」她一怔,八號桌?不就是他嗎?
  
  他已經吃了兩個鐘頭,居然還要點菜?天啊,他不怕吃撐了肚子?
  
  她起身,拿著點餐單走向八號桌。
  
  見她過來,真矢抬起眼簾笑睇著她。「你出現啦?」
  
  因為好幾分鐘沒看見她在店裡走動,他只好以點菜的方法引她現身。
  
  她蹙著眉頭睇著他,「夠了吧?」
  
  「嗯?」他不解地看著她。
  
  「我說你吃了兩個鐘頭,已經夠了吧?」她說。
  
  他一笑,「我還吃得下。」
  
  「你影響我工作。」
  
  「不是吧?」他唇角一勾,「我吃我的,你做你的,我沒礙著你埃」
  
  「你的眼睛盯著我,我沒辦法好好工作。」
  
  「你在意?」他像是逮到了她什麼語病似的,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咦?」她微怔。
  
  「我以為我就像隱形人或是空氣一樣,原采你還是注意到我的存在。」他咧嘴一笑,「這算是好消息吧?」
  
  「你……」她羞惱地瞪著他,但眼底卻見不著一絲的怒意。
  
  「我要再點一份章魚醋。」他話鋒一轉,說道。
  
  裡綠無奈又嬌羞地瞪視著他,飛快地在點餐單上劃上一筆。
  
  「吃完了快走。」說罷,她轉身而去。
  
  ***
  
  裡綠下班的同時,在居酒屋吃了一晚上的真矢也付了帳,跟著裡綠一起「下班」。
  
  「我送你回家。」他說。
  
  「不用,我自己……」
  
  「你也開車?」他打斷了她。
  
  裡綠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我有兩條腿。」開車?她哪那麼好命啊?
  
  「你要走回家?」他挑挑眉,「走路有益身體健康,我陪你走。」
  
  「你……」
  
  「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
  
  「你這個人還真是……」她一臉被打敗了的無奈表情。
  
  被討厭的男子追求,當然覺得厭惡,甚至噁心;但當追求你的男子恰好是你喜歡的人時,那種明明心動卻不能接受的感覺,卻比厭惡噁心要來得難受。
  
  她拒絕他不是因為討厭他,而是因為喜歡他。
  
  當她越是喜歡他,就越覺得自己有責任不讓一切開始。
  
  「隨便你吧!」她將包包往肩上一甩,邁開步伐向前走去。
  
  真矢跟在她身邊,沉默地陪她步行在夜色中。
  
  以往,裡綠總是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怕倒不見得,但寂寞肯定是有的。
  
  正秀曾說過要來接她,但她希望他好好在課業上衝刺,將來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而今天,安靜的夜裡,兩種截然不同的腳步聲響著,一個是她的,一個是……他的,令她感到無比的安心,就連那總是糾纏著她的該死的寂寞也不見了。
  
  原來有人陪在身邊是這樣的感覺啊!她忍不住在心裡忖著。
  
  走著走著,她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而腳步聲也好像……沒了。
  
  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竟發現他站在距離她幾公尺的地方,彎著腰,捧著肚子。
  
  裡綠一怔,「你怎麼了?」
  
  他睇了她一記,沒好氣地說:「你看我怎麼了?」
  
  她皺皺眉頭,踱了回去。
  
  她疑惑的打量著他,「你不舒服?」
  
  真矢眉心緊擰,一臉懊惱,「吃多了,肚子疼。」
  
  「啊?」她眨眨眼睛,急問:「你想大便嗎?」
  
  「小姐,」真矢蹙起眉頭,「你說話可不可以有氣質一點?什麼大便?」
  
  「我又不是什麼名門閨秀。」她挑挑眉,不以為意。
  
  「是喔。」他斜睜了她一記,「小姐,我不想大便。」
  
  「那你是怎麼了?」知道他故意再提「大便」是帶著謔意,她卻也不甚在意。
  
  「吃太飽,胃很不舒服。」他說。
  
  「你這種吃法,沒進醫院算你好運。」她用著媽媽般的口氣說,「要不要坐一下?」
  
  「嗯。」他點頭,往路邊的花台上一坐。
  
  裡綠在他身邊一公尺的地方坐下,無意識地輕歎一聲。
  
  真矢睇著她,「坐那麼遠?我有傳染病嗎?」
  
  她回睇他一眼,「幹嘛坐那麼近?我們很熟嗎?」
  
  「你……」他懊惱地看著她,卻無計可施。
  
  想他從小到大,雖是偏房所生,卻沒人給過他什麼臉色看,可她卻打從一開始就跟他抬槓、作對、唱反調。
  
  他對她最好,可是她回報的卻是……
  
  該死,他是造了什麼孽,為什麼會遇上這樣的剋星?
  
  「我遇上你,不知道算不算是報應……」他有點怨歎地說。
  
  裡綠斜覷著他,「我可沒綁著你。」
  
  「你怎麼知道沒有?」他直視著她,語氣認真地說,「我被你綁死了。」
  
  「什麼啊?」她輕聲一哼。
  
  儘管表現得一副不高興、厭煩的模樣,但其實她心裡似蜜般甜。
  
  誰聽到這種話,尤其是從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口中說出時,不會感到「快樂似神仙」?
  
  她是個平凡的女孩子,有著跟一般女孩子同樣的情懷。
  
  她也渴望一段甜蜜幸福的愛情,只是她不確定他是不是她該期待的……
  
  私生女的身份讓她變得倔強堅強,但內心深處卻也有著別人所無法理解的自卑怯懦。
  
  當她越是悍然相拒,心中的不安及惶惑也就越深、越濃。
  
  「不是我要說,」因為胃實在痛得厲害,他忍不住發起牢騷,「明明有車,為什麼要用走的?」
  
  「我又沒叫你走。」她撇撇嘴。
  
  「坐我的車會懷孕嗎?」他有點懊惱地說。
  
  「難說。」她睇著他,挑挑眉,「是誰第一次相親時,就在飯店裡對我上下其手?」
  
  他不服氣,卻又自知理虧。「都說了那是誤會一場,要是知道你不是立原亞弓,我就不會……再說,是誰第一次見面就穿成那樣的?」
  
  回想起她當天所穿的那套衣服,她倏地漲紅了臉。
  
  「你知不知道每件衣服都有它的語言?」他覷著她,嘴壞地說:「你那套衣服就說著『上我吧』!」
  
  「什……」她羞惱地瞪著他,「你說什麼啊?!」
  
  「不是嗎?」
  
  「那……那……」因為羞赧,她有點口吃,「那又不是我的。」
  
  「是沒錯,不過,你敢穿出來也需要一點勇氣。」他趁機糗她。
  
  睇著她那害羞氣惱的模樣,他得意也動心。
  
  裡綠羞惱地嗔瞪著他,不知想說什麼又作罷。
  
  突然,她站了起來——
  
  「你自己慢慢休息吧。」說完,她轉身就要走。
  
  「等等。」真矢及時拉住了她的手。
  
  她回頭瞪著他,臉上有幾分嬌羞。「幹嘛?」
  
  「陪我坐一會兒。」他說。
  
  「很晚了。」
  
  「我知道。」他注視著她。
  
  「知道還要我陪你坐在這裡休息?」她眉心一蹙。
  
  「不是要你陪我。」他聲線溫柔而深情地說,「讓你一個人在路上走,我不放心。」
  
  迎上他誠摯又熾熱的眸子,裡綠的心頭一悸。
  
  她默然地看著他,眼底有著複雜的情緒。
  
  「坐下吧。」他的手微微用勁。
  
  裡綠不甘不願地在他身邊坐下,臉上掛著的是不悅,但心裡那道高築的城牆卻已被推倒……
  
  她有點不安,隱約覺得她最擔心的事就要發生,或者……已經發生。
  
  「你真的很討厭我?」真矢忽地開口。
  
  她皺皺眉頭,沒有回答他。
  
  「我覺得你並不討厭我,對不對?」
  
  「誰說的?」對於他這個問題,她可不能再保持沉默。
  
  她瞪著他,神情篤定。
  
  「那你討厭我什麼?」他注視著她,像要看透她心裡的所有想法。
  
  她一愣。討厭?不,她並不討厭他,只是覺得他離她太遙遠,不是她可以期待的那種男人。
  
  「因為認識了你,我拒絕了父親為我安排的相親。」他說。
  
  「很委屈嗎?」她不領情地說,「沒人要你那麼做。」
  
  「你不明白這對我來說,是多重大的改變及決定。」他的語氣有點嚴肅。
  
  裡綠微頓,迎上他的目光。「什麼改變?什麼決定?你說說看埃」
  
  「我從沒違背過我父親的意思。」他說。
  
  她十分不以為然,「你是不是前後矛盾了?你說你欺負跟你相親的女性,都是為了反抗他。」
  
  「沒錯。」他點頭,「我順他的意去相親,卻以這種方式小小的叛逆一下。」
  
  小小?這種方式的叛逆可不算校
  
  「你不像是那種會乖乖聽話的小孩。」她老實地說。
  
  「我確實不是。」他並不否認,「但是我答應過我母親。」
  
  她微怔,疑惑地望著他。
  
  「我母親臨終前要求我聽從父親的安排,我答應過她。」提及母親,他總是神采飛揚的臉上蒙上一層憂鬱。
  
  母親及父親也已去世的裡綠,心情被他眼底的憂鬱所牽動著。
  
  「我聽從他的安排,念他要我念的學校,去國外求學,跟他挑選的女性相親,為的是不違背我跟母親的約定。」
  
  說著,他凝視著她,「可是,這次,我決定不再聽從他的安排。」
  
  他堅定的眸光撼動了她,她怔怔地看著他,眼睛眨也不眨。
  
  「我要自己挑選戀愛的對象。」他說。
  
  「我不適合你。」她咬咬唇,悵然一歎。
  
  「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也許你只是想反抗你父親。」她斷然地說。
  
  「我只是不想跟他一樣。」他神情冷肅地說,「我不想娶一個『適合』卻沒有『愛情』的女人。」
  
  她一震。他是說……他父親並不愛他母親?
  
  「你從來沒想過要接受我嗎?」他眼底像燃著一團炙熱的火。
  
  迎上他具有侵略性的目光,她心虛地低下了頭。
  
  「裡綠。」他忽地攫住她的肩膀,「你連交往都不願意嘗試?也許我們……」
  
  「我們相差太懸殊了。」她打斷了他,毅然地撥開他的手。
  
  「愛情不必秤斤論兩。」
  
  「你可不是一般人。」她忽地迎上他的視線,神情嚴肅又堅定。「你不知道我們有多麼的不同。」
  
  真矢懊惱地看著她,「你告訴我有多不同?」
  
  「我是……」她想把她是私生女的實情告訴他,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
  
  她怕,怕看見他臉上的表情。只要他露出一丁點,哪怕是幾乎看不見的驚愕或後悔,就會狠狠的傷了她的心。
  
  「是什麼?」他發現她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臨時打祝
  
  「你不懂的。」她心慌地想逃離他的身邊。
  
  她霍地起身,而真矢也隨即站起。
  
  「如果我不懂,你說給我聽。」他拉住了她。
  
  「不要。」她使勁掙扎著,「我說不要,你聽見了沒!?」
  
  矛盾及掙扎撕扯著她的身心,她好難受,只想趕快離開他的身邊。
  
  「裡綠!」她的掙扎使他下意識地將她箍得更緊。
  
  她氣憤地槌打他的胸口,「你放開我!」
  
  「每個人本來就是不同,我就是喜歡你酌不同,從來沒有任何人像你一樣死命的拒絕我、逃離我,從來沒有!」
  
  「所以你是因為我具有挑戰性,才會一時興起的追求我!」她對著他大叫,「等我也跟別人一樣順著你、跟隨著你,我就變成跟別人沒什麼不同的人了。」
  
  「你別老是曲解我的話。」他懊惱地注視著她,「我不是那種意思。」
  
  「不然是什麼意思?!」她神情激動地迎上他的目光。
  
  「是……」他低頭凝視著她,眼底閃過一抹溫柔,「這種意思。」話罷,他吻住了她。
  
  ***
  
  她掙扎了一下,不甚明顯,然後……她沉陷在他熾熱卻不燙人的唇溫下。
  
  她無法忽視他的存在,無法對他熾熱的目光置之不理;儘管她總是那麼決絕地拒絕他,但她卻發現他已一步步地佔據了她的心房。
  
  她真的好怕自己會一步踩進去,然後深陷泥掉,難以拔足。
  
  但……她最怕的事終究是發生了。
  
  「不……」她無助地呢喃著。
  
  「裡綠……」他略微離開她的唇,深情凝視著她。「你怕什麼?」
  
  他感覺到她情感上的回應,但也察覺到她似乎在抗拒著什麼。
  
  「我怕……」她眼底飽蓄著矛盾的淚水,懊惱,心急、無助地直視著他。
  
  一咬牙,心一橫,她彷彿豁出去了般地說道:「我怕我愛上你!」
  
  真矢一震,驚疑地望著她。
  
  就像是被圍堵起來的洪水,突然有了宣洩的出口般,她難掩激動地說:「我怕我愛上不該愛的人,就像我媽媽一樣!你不是我可以期待的那種人,你不是!」她掉下眼淚,聲線哽咽地說:「你不知道我的感覺,我真的好害怕,可是我……我發現我居然已經愛上了你。」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卻清楚地傳進他耳裡。
  
  「裡綠?」聽見她親口說出她已愛上了他,他激動又驚喜。
  
  驚覺到自己說了不該說出口的話,裡綠陡地一震,心慌意亂地將臉壓低,羞於面對他。
  
  「裡綠……」他想端起她的臉,卻遭到拒絕。
  
  「不要!」她抬手捂著臉,「不要看我的臉……」
  
  「裡綠……」他輕聲一歎,聲音裡帶著無限柔情,「看著我。」
  
  「不。」她倔強地說。
  
  他溫柔卻也強硬地捧起她的臉,凝望著淚眼婆娑,惹人憐惜的她。
  
  她驚羞地蹙起眉心,「不要……」
  
  「我不是你不該愛的人,除非我是個混蛋。」他撇唇一笑,輕輕地抹去她臉上的淚。「你是個再大膽不過的女孩……你代替立原亞弓跟一個陌生的男人相親,打我一巴掌,為一隻鞋敲我的頭,然後還在我面前幾乎脫光……」
  
  提及那件事,她羞紅了臉。
  
  他輕撫著她的臉頰,「相信我,你是我見過最勇敢、最大膽的女孩,這樣的你,還有什麼好怕的?」他身上散發著她不曾見過的溫柔及沉穩,「跟我交往、接受我的愛,有那麼可怕嗎?」
  
  他所說的每句話都充滿了道理,她知道他可以說服她?
  
  她一直在抗拒,一直在逃離,卻只讓他追得更緊,也讓她陷得更深。
  
  她真的要再逃下去嗎?她真的不能如他所說的那麼勇敢嗎?
  
  「快答應我吧。」他在她眼底發現了濃濃的情意,急忙乘勝追擊。
  
  她睜著他,仍然不給回應。
  
  「你不答應我,我就每天到居酒屋吃,吃到肚子撐破。」他威脅她,「你想害我進醫院嗎?」
  
  聽見他如此有創意的威脅,她終於破涕為笑。
  
  儘管她還是沒有關口,但他已經得到了他要的答案。
  
  有志者,事竟成。這句話可不是唬人的。
  
  「可以親親吧?女朋友。」他溫柔地笑睜著她。
  
  低下頭,他再一次覆上了她甜美而柔軟的唇。
  
  這一次,她沒有拒絕。
  
  ***
  
  看著桌上那份徵信社拿來的資料,天川育廣神情冷肅。
  
  「立原大助的私生女……」他喃喃低語。
  
  天川百惠坐在他的對面,臉上有一絲憂色。「育廣,你……」
  
  「我絕不會讓真矢跟這個女孩在一起。」他聲線一沉。
  
  「育廣,真矢他可能只是一時興起,你就由他去吧。」看著丈夫神情凝重,天川百惠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由他去?」天川育廣睇著她,「後悔的種子要及時除去,要是發了芽,什麼都來不及了。」
  
  「可是……」天川百惠看著桌上幾張裡綠的相片,衷心地說:「其實這女孩看起來不錯……」
  
  「你說什麼?」他冷然地斥道。「要是立原大助讓她入了籍,那還另當別論,可是她沒名沒分。」
  
  「那不是她的錯,她……」
  
  「百惠!」他沉喝一聲,阻止了她。
  
  天川百惠一歎,神情頗為無奈,「那你打算怎麼做?」
  
  「當然是阻止他們在一起。」說罷,他合上了文件夾,「這個星期天,無論如何替我把他叫回來。」
  
  「咦?」她一怔。
  
  「就說是要他回來吃飯,其他的什麼都別多說。」說完,他轉身走開。
  
  看看他的背影,再睇著桌上的文件夾,天川百惠悵然長歎。
  
  這恐怕是天川家又一次的家庭革命啊!
  
  想當年,他為了跟真矢的母親在一起,不知道跟她的公婆鬧了多久。
  
  天川家是名門望族,她公婆又是保守傳統的人,即使她未能替天川家生下一兒半女,她公婆也沒動過要他納妾的念頭。
  
  那時,真矢的母親富美已經懷了他,她公婆答應讓真矢入籍,卻始終不肯讓育廣跟富美在一起,甚至以死相逼。
  
  孝順且身為獨子的育廣答應了父母的要求,只提供富美及真矢母子倆的生活所需,卻不能善盡人夫人父之責。
  
  富美過世的時候,因為她婆婆還在,心急如焚,心如刀割的育廣,連見富美最後一面都不能如願。
  
  不知道是老天安排,還是富美不甘,她固執的婆婆竟在富美下葬那天也因病離世。
  
  育廣曾經是那個為了愛情不斷反抗的鬥士,曾幾何時,當年的鬥士竟也成了壓迫者……
  
  「育廣,」她眼眶泛淚,「別變成了婆婆,別做會讓你後悔莫及的事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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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5 00:14:33
第九章
  
  在裡綠下班的前半個鐘頭,真矢又來到居酒屋吃東西。不為別的,就為了送她回家。
  
  他白天在公司裡忙,而她一天兼了三份工,他們都是大忙人,能約會的時間實在不多,所以儘管只是送她回家這麼一點點小小的相聚,他都格外珍惜。
  
  一切都很順利,而他也喜歡跟她在一起時,那種踏實平靜的感覺。
  
  只是,似乎太平靜了……這實在不像父親一貫的作風。
  
  「幹嘛天天來接我?」坐上他的車,裡綠咕噥了一句。
  
  「唷,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挑挑眉,「要不是擔心你遇到壞人,我早回家睡覺去了。」
  
  「是喔,真委屈。」即使嘴巴嘀咕著,但她心裡卻是甜蜜的。
  
  「說真的,這樣是有點累……」他穩穩地操控著方向盤,淡淡地說。
  
  裡綠睇了他一記,「才幾天,你覺得煩了?」
  
  「不是。」他笑睇她一眼,「我下班回家,吃了飯,洗了澡,然後稍晚又到居酒屋吃東西等你,接著送你回家,我又一個人回家,這實在很不健康,也很浪費時間。」
  
  「不健康?」她皺皺眉頭,「這關健康什麼事?」
  
  「吃消夜容易胖,對胃腸也不好,你不知道?」他煞有其事地說。
  
  「誰叫你來的?」她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小姐,」他一臉悲情地說,「你也太沒良心了吧?我是為了誰啊?」
  
  聽著他的抱怨,裡綠咧嘴一笑。「做人要甘願一點。」
  
  「我是很甘願,不過你好歹也給我一點鼓勵跟安慰吧?」他一歎,「送你回家,你連請我進去喝杯水都不肯。」
  
  聽他說得那麼哀怨,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真矢瞥了她一跟,「看你多沒感情,還笑得出來?」
  
  「別抱怨了,我是為你好,讓你早點回家休息。」她說。
  
  「別說得那麼好聽,搞不好是因為你家亂得跟垃圾坑一樣。」他故意激她。
  
  「激將法對我來說是行不通的。」她察覺到他的小小心眼兒。
  
  不過,其實他也沒說錯,她家裡確實是有些亂。
  
  她每天回家後都累得跟狗一樣,洗了澡就想著趕快爬上床睡覺。正秀他忙於課業,經常自修到很晚才回來,也很難幫得上什麼忙。
  
  談戀愛還是保有一點美感比較妥當,生活的那一面還是別讓他看見得好。
  
  到了公寓樓下,她準備下車。
  
  「晚安。」她推開車門,一隻腳已經跨了出去。
  
  突然,他輕拉住她的胳臂,「就這樣?」
  
  她挑挑眉,睇著他。「不然咧?」
  
  「好歹也給個感謝之吻吧?」
  
  「感謝什麼?」她眨眨眼睛,裝糊塗。
  
  「感謝我送你回家埃」他有點不滿。
  
  「這麼說也有點道理啦,那麼……」她注視著他,像是有了什麼決定,「給你一個安全之吻吧。」
  
  「安全之吻?」他微怔。
  
  她點點頭,有點俏皮。
  
  她先在自己手心上印上一吻,然後將手心往他唇上一貼。「謝了。」
  
  「什……」他一臉錯愕。
  
  「慢著。」他攫住她的手,沒打算放她下車。
  
  「嗯?」她狐疑地望著他,「幹嘛?」
  
  「我的安全之吻可不是這樣的……」他眼中閃著異采。
  
  裡綠警覺地瞪著他,「你的吻通常都不怎麼安全……」
  
  他撇唇一笑,帶著點孩子般的促狹,「要不要試試?」
  
  「不……」還來不及拒絕,她整個人已被他拖進懷裡。
  
  端住她的下巴,低下頭,然後吻上了她的唇,他的動作一氣呵成,猶如行雲流水般順暢。
  
  當他的唇覆蓋上她的,她只感到一陣暈眩。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親吻她,但他每次的親吻卻還是教她的身體不自覺地發燙。
  
  「唔……」她試著想以行動告訴他夠了,但她推不開他。
  
  突然,他的手輕描著她的下巴,無預警的分開了她的雙唇。那一刻,他的舌……迅速地深入。
  
  她的頭皮一陣發麻,完全無法思考。
  
  「嗯……」他熱情的舌尖在她口中翻雲覆雨,她覺得自己快被他吞噬了。
  
  她的身體因為不知名的快感而顫抖著,她的力氣在他熾熱的深吻下一點一滴的流失……
  
  一種彷彿窒息般的感覺侵襲著她,而在那一刻,她的腦袋空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失神了多久,只知道當她回過神時,他的手已經覆在她胸口上。
  
  她羞赧地推開他,然後氣呼呼地拍了他胸口一下,「你手摸哪裡?」
  
  「它不聽控制……」他睇著自己罪惡的手,神情無辜至極。
  
  「少來!」她面紅耳赤。
  
  「你是羞,不是氣喔?」他睇著她,跟底有一抹使壞的光芒。
  
  她臉兒一熱,「不理你了。」說罷,她飛快地跳下了車,往樓上跑。
  
  他將頭探出車窗,對著她大叫:「乾脆搬來跟我一起住吧!」
  
  她停下腳步,轉頭對著他扮了個鬼臉。「作夢。」
  
  真矢一點都不感失望,甚至還露出了滿意又幸福的微笑。
  
  ***
  
  一進門,裡綠就看見正秀一臉詭異地睇著她笑。
  
  「你幹嘛?還沒睡?」她脫下鞋子,閒閒地問道。
  
  「我看見了。」正秀似笑非笑地直盯著她,「什麼時候把未來姐夫介紹給我認識啊?」
  
  「什……」知道他看見真矢送她回采,她害羞極了,「你偷看?」
  
  「我是不小心看見的。」正秀聳聳肩,「再說,這是好事,幹嗎那麼神秘?」
  
  「拜託,」她臉頰泛著紅暈,「八字還沒一撇呢!」
  
  「他說要你跟他一起住耶。」正秀笑說。
  
  「你……」想不到他連真矢說了什麼話都聽見了?她羞得想找個洞鑽。
  
  正秀拍拍她的肩,「你害什麼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已經是適婚年齡了。」
  
  「去你的。』她白他—眼,「我才二十三歲。」
  
  「二十三歲可以嫁了。」他說。
  
  「你想甩掉我?」裡綠在他胳膊上一掐,「想得美,我要管教你到你順利從大學畢業。」』
  
  「老姐……」正秀突然收斂起戲謔的一面。
  
  說是管教,其實她只是想照顧他,這一點,身為弟弟的他非常瞭解。
  
  「幹嘛?」見他突然一臉憂鬱歉疚,她皺皺眉頭。
  
  「我一直在拖累你。」他說。
  
  裡綠一愣,神情轉而凝肅。「別那麼說……」
  
  「為了我,你休學,還兼那麼多工作,別說戀愛,連件像樣的衣物都沒有……」說著,他的聲音有點沙啞,「我已經二十歲了,我會照顧自己,養活自己……」
  
  「正秀。」她打斷了他,笑歎一記,拍拍他的肩膀,「首先,你不是二十歲,是十九。然後呢,你是我的責任,直到你完成學業之前,我都要盯著你。」
  
  「老姐……」
  
  「我沒犧牲什麼。」她溫柔一笑,使勁地揉揉他的頭髮,「嚴格來說,我是在投資,因為等你念完大學,開始工作,就得換你養我了。」
  
  正秀望著她,蹙眉一笑。
  
  「說真的,」裡綠玩笑似的問:「你願意養我一輩子嗎?」
  
  他歎了一口氣,「恐怕我沒那個機會……」
  
  「為什麼?」她納悶地眨眨眼睛。
  
  他撤唇一笑。「因為已經有人比我還想養你一輩子了。」
  
  「敢笑我?」裡綠頓時羞紅了臉,狠狠地蹋了他一腳,「去睡覺!」
  
  「是,遵命。」正秀邊笑邊踱回了房間,乖乖地關門睡覺。
  
  裡綠站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養她一輩子?她忖著,臉頰不覺發燙。
  
  ***
  
  星期天,真矢在天川百惠的懇求下回去吃飯。
  
  他心想,這應該是父親的意思,畢竟多日的風平浪靜不太尋常。
  
  父親想攤牌了嗎?也好,也該是他表明態度的時候了。
  
  回到家,進到大廳,他發現大廳裡除了父親,大媽,還有一對陌生的夫婦及一名年輕女子。
  
  很快地,他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回,父親選擇在他的監督下進行所謂的「相親」。
  
  「這位一定就是天川少爺了。」陌生貴婦一臉滿意地笑說,「真是一表人材。」
  
  「您太客氣了,北野夫人。」天川育廣睇著還站著的真矢,「真矢,過來坐。」
  
  真矢神情肅然,明顯地震出不滿。
  
  「真矢……」擔心他可能會當場發脾氣走人,天川百惠急忙起身,「坐一下吧。」
  
  睇見她眼底彷彿寫著「拜託」,真矢按捺住脾氣,悻悻然地在沙發上坐下。
  
  見他坐下,天川百惠鬆了一口氣,這才安心的重新坐了下來。
  
  「真矢,這位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位北野友子小姐,也就是北野院長的千金……」天川育廣有點強迫中獎的味道,「她目前是醫學院的學生,才貌雙全。」
  
  「天川先生真是過獎了,小女沒您說的那麼優秀……」北野謙遜地說。
  
  北野友子羞怯地睇著真矢,唇邊不時掛著嬌媚笑意。
  
  「哪兒的話,」天川育廣撇唇一笑,「小犬若能得到令千金的青睞,那真是他三生有幸了。」
  
  聽他們說得一副像是馬上要把他跟北野友子送入洞房似釣,真矢不覺動了肝火,但他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應對進退總不像小伙子般毛躁無禮。
  
  忽地,他站了起來,並對著北野一家人彎腰一欠——
  
  他的舉動令所有人一陣錯愕驚疑,天川育廣當然也沒例外。
  
  「北野院長,夫人,以及北野小姐,非常 抱歉,今天的事實在是個誤會。」他盡可能面帶笑容地說,「因為我一直獨居在外,家父對我的交友情形可能有所誤判,事實上,我目前已經有正在交往中的女友,而我也有向她求婚的打算,造成你們的誤會及困擾,真的非常 抱歉。」說完,他又起深深的一欠。
  
  「我待會兒還有一點公事要處理,請容我先行離席。」他有禮地一笑,轉身走了出去。
  
  氣派又豪華的大廳中,剩下一臉尷尬的北野一家、神情憂慮的天川百惠,還有臉色鐵青的天川育廣——
  
  ***
  
  下午一點到六點,裡綠在一家咖啡廳打工,因為知道她七點要到居酒屋工作,老闆通常會準時讓她離開。
  
  六點一到,她飛快地從咖啡廳走了出來。
  
  一輛黑色的轎車突然擋住了她的去路,黑綠看不見裡面的車窗搖下,一名衣著講究、神情嚴肅冷漠的歐吉桑看著她。
  
  她一怔,不知怎地竟覺得他有幾分熟悉——
  
  「千葉小姐?」正當她感到疑惑,歐吉桑開口叫了她。
  
  她微微一愣,「我是,請問……」
  
  「我是天川育廣,真矢的父親。」他說。
  
  裡綠陡地一震,驚疑地望著他。
  
  「可以說幾句話嗎?」他打開車門,示意要她上車。
  
  她猶豫恍神了好一會兒,因為不安及疑惑填滿了她的腦袋,讓她幾乎無法正常思考。
  
  「千葉小姐?」直到天川育廣再叫她—聲,她才驚醒過來。
  
  踩著忐忑的步伐,她走近了車子,然後上了車。
  
  車子開動了,她甚至不知道他要把她帶到哪裡去。
  
  「你跟真矢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天川育廣直接切入正題,「我直接這麼說吧,請你離開真矢。」
  
  裡綠一震,驚愕地望著他。
  
  打從她接受真矢開始,她就沒天真的認為天川家會高高興興的接受她,但她也絕沒想到,真矢的父親竟會直接來找她。
  
  天川育廣神情冷漠而嚴厲地說;「直矢他是個叛逆的孩子,我要他往東,他就偏偏往西,我幫他選的,他堅決不要,我不要的……」他目光猶如利刃艘的射向她,「他卻當寶。」
  
  這句話,嚴重的傷害了裡綠小小的自尊心。
  
  「他追求你可能只是為了氣我,你知道嗎?」他撇唇一笑,「這孩子為了讓我生氣,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
  
  裡綠沉默地坐在他旁邊,自卑而怯懦的低著頭。
  
  「千葉小姐,據我所知,你是立原大助先生的私生女,是嗎?」他說。
  
  她陡然一震,錯愕地抬起頭來。
  
  「我這麼說吧,」他直視著她:「真矢他追求你,最大的原因是因為你們同病相憐。」
  
  裡綠一怔,「什……」同病相憐?這是什麼意思?
  
  「不瞞你說,」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真矢他是偏房所生。」
  
  「偏……偏房?」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就是因為你跟他有相同的背景,他才會對你產生愛情般的同情心。」
  
  她唇片歙動,聲音顫抖,「他……他並不知道我是私……」
  
  「你認為我沒告訴他?」他冷然一笑。
  
  看見他那冷漠的笑意,裡綠只覺得全身一陣顫抖。這麼說來,真矢早就知道她是私生女,所以他才會說他們沒什麼不同?
  
  他真是因為同情而追求她?他只是在她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千葉小姐,我知道你兼了三份工作,就是為了供你弟弟唸書……」天川育廣續道:「如果你離開真矢,我會給你一筆錢,讓你不必再這麼辛苦。」
  
  錢?她確實需要錢,但她不要他的錢。
  
  她什麼都沒有,就只剩下骨氣。這一點僅有的財產,誰也奪不走。
  
  她想生氣,想頂撞他幾句,但她沒那麼做,也認為沒那個必要。
  
  真矢的父親會這麼說,其實她一點都不意外,她早就知道她跟真矢之間的差距太懸殊,就算他是個地下夫人所生的地下太子,但太子就是太子,身份自然尊貴。
  
  「千葉小姐,」天川育廣從西裝口袋裡拿出支票本,「你要多少?」
  
  「多少?」裡綠淒然一笑,「天川先生,我要的,恐怕您給不起。」
  
  看見她那不容侵犯的傲然神情,天川育廣陡地一震。
  
  「我一無所有,唯一擁有的是至親的弟弟,還有在您眼中毫不值錢的自尊,而這兩樣東西,就算您有錢也買不走。」說罷,她神情一凝,「請停車。」
  
  不等司機往路邊停靠,她已經伸手打開車門。司機嚇了一跳,連忙在路邊停靠。
  
  裡綠飛快的跳下車,頭也不回的離開。此時,強忍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望著她的背影,神情一直冷如冰霜的天川育廣突然悵然一歎。
  
  不知為何,他心裡充滿了罪惡感,只因裡綠那倔強又認命的神情及態度,令他想起了真矢的母親——
  
  ***
  
  知道裡綠今天跟居酒屋請了假,真矢立刻驅車前往她所住的地方。
  
  按了門鈴,很快地有了回應。
  
  大門一開,裡綠那纖細的身影出現在門後。
  
  「你生病了?」他問。
  
  「沒有。」她神情淡漠。
  
  真矢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他隱隱感覺到有事發生。「怎麼了?」
  
  「沒怎樣。」她睇著他,卻像看著陌生人,「只不過今天下午,我突然變有錢了。」
  
  他一怔,「你在說什麼?」
  
  「今天下午,令尊大人來找過我。」她說。
  
  他陡然一震,「你說什麼?」
  
  「他要我離開你,還給了我一筆錢。」她心如刀割,卻佯裝冷漠。
  
  她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也知道真矢的父親絕不會接受她,與其讓她可憐又卑微的尊嚴被一再傷害,還不如趁早斬斷情絲。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答應了他吧?」真矢神情陰沉得嚇人。
  
  「我兼了三份工作,很辛苦。」她說。
  
  「你不是說真的……」他不願相信她所說的每字每句。
  
  看見他那痛心的神情,裡綠像是被扔進十八層地獄般痛苦,但她倔強地擠出笑容,「你是個不知道人間疾苦的大少爺,你不知道沒錢有多痛苦。」
  
  「裡綠!」他激動地吼道。
  
  「別對著我大吼!」她迎上他憤怒的目光,「我沒欠你什麼。」
  
  「你……」
  
  「你也是情婦生的孩子吧?」突然,她撇唇一笑。
  
  他一震。也?他在意的不是她知道他是偏房所生,而是那個「也」字。
  
  她的意思是……她也是?
  
  「你覺得我跟你一樣?」她淒楚地看著他,「你同情我?就像憐憫你自己一樣?」
  
  「我沒自怨自艾過,我從不覺得自己可憐卑微。」他說。
  
  「當然。」她冷冷地直視著他,「雖說都是情婦生的,你的身份地位卻崇高極了。」
  
  「裡綠……」
  
  「我們一天一地,一點都不適合。」她說。
  
  聽見她這麼說,他難掩懊惱地說:「你到底在胡說什麼!?」
  
  「你走吧。」她故作無情地說。「我們分手。」
  
  「裡綠!」他猛地撞住她的肩膀。「我……」
  
  「是誰啊?」突然,屋裡傳來男子的聲音。
  
  一名年輕男子赤裸著上半身,下半身裹著浴巾,悠閒地從浴室踱了出來。
  
  頓時,真矢就感覺像有人狠狠的在他胸口槌上一拳般。
  
  剛洗完澡的正秀,疑惑的望著站在門口的陌生男人,立刻意識到他可能是裡綠的男友。
  
  他想上前打聲招呼,卻又驚覺到自己服裝不整。
  
  「難怪你打死都不肯讓我進去……」真矢冷然一笑,眼底盛滿受傷及憤怒。「他才是你要跟我分手的主因吧?」
  
  裡綠一怔,驚訝地發覺,他竟不知她還有個弟弟。難道說……他父親沒告訴他?
  
  不過,也不重要了。既然他誤以為正秀是她的同居人,那麼就讓他這麼認定吧。
  
  「你都發現了,還不走?」她眉梢一揚,一臉的無所謂。
  
  真矢看看她,再看看屋裡一臉愕然的男子,然後冷然地背過身去,頭也不回地離開。
  
  裡綠飛快地關上門,就像是只要再晚一步,她就會忍不住追上去似的。
  
  背靠著門板,她一陣無力,身子癱軟地滑落在地上。
  
  「姐……」正秀趨前扶起了她,她卻虛弱地倒在他懷裡,無法站立。「姐,你……」
  
  剛才一直故作冷漠無情的她,終於讓滿腔的傷痛及悲哀宣洩而出。
  
  「你為什麼要那麼說?」他不懂她為何沒向真矢解釋。
  
  「因為……」她聲線哽咽而顫抖,「已經結束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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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5 00:15:05
第十章
  
  近午夜前,真矢來到了天川家。
  
  一進門,他就嚷著要見天川育廣。
  
  「少爺,老爺他睡了。」管家雖然不知道他半夜前來所為何事,但還是試著安撫他激動的情緒。
  
  「我現在就要見他。」他一字一句清楚地告訴管家,「現在。」
  
  「少爺?」管家面有難色。
  
  此時,聽見樓下有騷動的天川百惠下樓來,「真矢?」看見真矢在這個時候來,她知道事情不妙。
  
  「爸呢?」他直視著天川百惠,「我要見他。」
  
  「發生什麼事了?」天川百惠急忙來到他面前,「先告訴我吧。」
  
  「您知情嗎?」真矢直問。
  
  她一怔,「什麼事?」
  
  「爸去找她,千葉裡綠。」他說。
  
  她徒地一震,「什……」她隱約知道天川育廣會有所行動,但並不知道他會直接去找那女孩。
  
  看見她驚訝的表情,真矢知道她是毫不知情的。
  
  他濃眉一揚,「我上去找他。」說罷,他掠過天川百惠身側就要上樓。
  
  「不必了。」突然,樓梯上傳來天川育廣威嚴的聲音。
  
  真矢頭一揚,只見父親已站在樓梯口。
  
  「你要問什麼?」天川育廣緩緩地步下樓來,語氣淡漠地說:「有什麼好問?」
  
  「為什麼要那麼做?」真矢沉聲問道。
  
  天川育廣走到他面前,站定。
  
  「我要她知難而退。」他說。
  
  「育廣……」天川百惠趨前,想阻止他說出可能會令他後悔的氣話。
  
  天川育廣手一抬,打斷了她。
  
  「她不適合你,也不適合天川家。」他說。
  
  「我知道誰適合我。」真失冷冷地說,「一直以來,我聽從媽的交代,事事遵照您的安排,您要我念什麼學校,做什麼事業,我都順著您,但是唯有這件事,我絕不妥協。」
  
  「你說什麼!?」天川育廣眉心一牛
  
  「我說得很清楚。」他冷然一笑,「我會選擇自己所愛的女人,我會依自己的意志組織我的家庭,您或任何人都別想插手。」
  
  「就為了她?!」天川育廣懊惱地低吼。
  
  真矢露出了悲憤的神情,想起在她家裡那個半裸的男子,他的心就像快被撕裂了般。
  
  為什麼她收了父親給的錢?為什麼她明明已經有了同居的男友,卻還欲拒還迎地接受了他的追求?
  
  一切都是假的嗎?她那率真的性情及純真的笑臉都是假的嗎?
  
  他知道不管再怎麼跟父親嗆聲,裡綠也不可能屬於他。他只是要父親知道,他的人生主導權在他自己手上。
  
  「我只能說,即使我跟她不能在一起,我還是愛她。」他直率地說。
  
  「你!」天川育廣氣得滿臉通紅,說不出話。
  
  真矢不想多說,轉身就要走。
  
  「她只是個情婦生的私生女!」突然,天川育廣脫口一喝。
  
  天川百惠陡然一震,「育廣!」心細如絲的她,非常清楚這句話的嚴重性,而她怕的就是這個。
  
  真矢停下腳步,空氣在那一瞬間凍結。
  
  彷彿一世紀般長的幾秒鐘後,他轉過頭來,冷冷地一笑。
  
  「是嗎?」他的眼睛不帶一絲情緒地注視著天川育廣,「那我跟她不是太相配了?」說罷,他邁開大步,頭也不回地離開。
  
  「育廣,你……」眼睜睜看著真矢離開卻無計可施的天川百惠,轉而看著天川育廣,「你是氣糊塗了嗎?你怎麼能那麼說?」
  
  此時,天川育廣也驚覺到自己的衝動失言,但大男人又好面子的他卻放不下身段承認錯誤。猛然轉過身,他往樓上走。
  
  天川百惠無奈地看著他,長歎一聲。
  
  突然,天川育廣停下了腳步,接著身子一晃,倒了下來——
  
  ***
  
  接到天川百惠的電話,才剛離開的真矢立刻趕往醫院。
  
  他以為自己應該會覺得無所謂,但親情這種關係終究不容易斬斷。
  
  天川育廣腦血管栓塞,必須即刻開刀,而跟他一樣是稀少血型的真矢成了他活命的機會。
  
  躺在病床上,看著自己的血一點一滴的輸出,他神情漠然。
  
  醫院……讓他想起了母親生前的那些日子,也想起了父親剛才所說的那句話。
  
  他看不起情婦?看不起情婦所生的孩子嗎?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死去的母親算什麼?母親所生的他又算什麼?
  
  輸過血,他平靜地躺在床上。
  
  「天川先生,請你先休息一下。」護士說完話,轉身走了出去。
  
  看見護士走出去,他翻身坐起。他不喜歡醫院,待在這裡讓他渾身不自在。
  
  「真矢?」天川百惠走進來,只見他坐在床沿,一副隨時要離開的樣子,她快步超前,阻止了他。「你剛輸了血,別起來……」
  
  「我要回家。」他說。
  
  她一怔,語帶懇求地說:「真矢,不等你爸爸開完刀?」
  
  他眉丘微微隆起,沒有說話。
  
  「真矢,別恨他。」天川百惠輕輕地握住他的手,「他不是有心那麼說的,他氣壞了,一時失去理智……」
  
  他蹙眉苦笑,「也許那才是他的真心話。」
  
  「真矢,他太愛你,太在乎你,才會說出那……」
  
  「他把我母親當什麼?」他打斷了她,神情悲憤,「卑微的情婦?」
  
  「不。」天川百惠急得紅了眼眶,「不是那樣的。」
  
  「您也聽見他剛才說的話了……」他說。
  
  她蛾眉一鎖,無限哀愁惆悵地說:「其實你剛才對他說的那些話,他當年也曾經跟你爺爺奶奶說過。」
  
  真矢微怔,疑惑地望著她。
  
  「當年他為了跟你母親在一起,也努力過、抗爭過,要不是你爺爺奶奶幾乎要以死相逼,你跟你母親就……」說到這兒,她聲音有點哽咽。
  
  「大媽?』睇著她,真矢有點不知所措。
  
  「儘管你恨透了他,但他對你及你母親的愛絕不是假的。」天川百惠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聲線幽側地說:「在我們那個年代,婚事都是由長輩作主的,我跟你爸爸也不例外……」
  
  「我不想聽。」真矢眉頭一牛
  
  「不,你要聽。」天川百惠凝望著他,眼眶裡泛著淚光,「你對你爸爸有太多的誤解,他不是個無情的人。」
  
  「我媽媽在醫院裡過世時,他在哪裡?」他憤恨地說。「他連媽媽的最後一面都不見。」
  
  「他有苦衷。」她說。
  
  「什麼苦衷!?」
  
  「你奶奶也病倒了,而她不准你爸爸去見你母親。」她流下眼淚,神情哀戚地說:「他心裡比誰都苦,你當時還太小,無法體會他那種心情……」
  
  看見她聲淚俱下,真矢的心頭一陣抽緊。
  
  「你爺爺奶奶都是十分傳統的人,即使我不孕,要求跟你爸爸離婚,他們還是不肯。」
  
  她抹去眼淚,續道:「後來你爸爸認識了你媽媽,並有了你,你爺爺奶奶明明盼孫心切,還是不肯接受你們母子倆,你爸爸不是沒爭取過,但他是獨子,又是個孝子,終究還是委屈了你們母子。
  
  你媽媽是個溫柔的女人,她體諒你父親,既不爭名分也不要天川家任何的好處,認命地當個不見天日的第三者,直到去世前都還無法被天川家所接受的她,還是沒有一點點的埋怨……我同情她,但我一點忙都幫不上……說著,她忍不住又淌下淚來。
  
  「真矢,」她神情歉疚地說,「我欠你母親,也欠你……」
  
  「大媽……」天川百惠的沮柔善良令真矢的心一軟。
  
  「別怪你爸爸,他是用所有的生命在愛你們。」她說。
  
  「大媽,」看她哭得那麼傷心,真矢歉然地安慰道:「別哭……」
  
  「真矢,留下來。」她捏緊了他的手,「不管你爸爸的手術成功與否,你都要看看他。」
  
  真矢濃眉一蹙,又想起母親臨終前孤單的身影。
  
  「真矢,」她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哽咽地說道,「你爸爸他……他已經死過一次了。」
  
  他微怔,不解地望著她。
  
  她跟底閃著淚光,「你媽媽死的那一天,他的心也死了,他是為了你,為了你媽媽生前的交代而活下來的。
  
  天川百惠的這些話像大鐘被敲響的巨大聲響般,傳進了他耳裡,心裡。
  
  他的思緒在一瞬間跌回了過去,那個母親過世,窗外飄著雪花的早上。
  
  穿著黑色風衣的父親,孤單的站在樓下,仰頭望著母親的病房窗口。
  
  他那沉默而哀傷的神情,到現在還深刻鮮明的印在他腦海裡。
  
  那天,他就「死」了嗎?他已經跟著母親死去了嗎?當時的他在想什麼呢?是不是為了不能見母親最後一面而傷心自責?
  
  「真矢,」天川百惠輕撫著他的臉。「拜託你,留下來。」
  
  望著她的臉,真矢想起當時哀求他順從父親安排及教導的母親。她不是他的親媽,卻跟他母親有著同樣的表情。
  
  他拒絕不了她,就像當年他拒絕不了他母親一樣。
  
  儘管掙扎,他終於還是點了頭。
  
  ***
  
  天川育廣睜開眼睛,感覺自己彷彿從很深很深的睡夢中醒來。
  
  慢慢地,他想起昏睡前的片段,
  
  他記得真矢離開後,他要上樓,卻突然感到一陣暈眩,接著,他身子不聽使喚地一晃,只聽見百惠尖叫的聲音,然後他就不省人事了。
  
  剛才在睡夢中他看見富美,她還是當年的樣子,溫柔、美麗又端莊。
  
  她不知道要去哪裡,他想跟,而她卻一把將他推了回來——
  
  「富美……」他喃喃地喚著,跟角不覺已濡濕。
  
  突然,他感覺到旁邊有人,他警覺地轉頭一看,卻見真矢坐在一旁,沉默而平靜地看著他。
  
  「您醒了?」真矢起身要按對講機,「我叫醫生來……」
  
  「不。」天川育廣阻止了他,聲音有點虛弱,「我現在不想看見醫生……」
  
  真矢猶豫了幾秒鐘,重新坐了下來。
  
  「我怎麼了?」天川育廣問。
  
  「腦血管栓塞,醫生替您開了刀。」
  
  「是嗎?」天川育廣喃喃低道,「我怎麼沒死?」
  
  聽他這麼說,真矢的心一抽。「別那麼說……」
  
  剛才幾次聽見父親在囈語之際喚著母親的名字,令他心裡百感交集。
  
  好幾回,他動了想讓父親嘗嘗跟母親當時一樣孤單的念頭,但終究……他還是坐在這裡。
  
  「真矢……」天川育廣若有所思地喚著他,「我……」
  
  「您休息,別說話了。」真矢說道。
  
  「我……」天川育廣望著他,總是銳利的眼睛此時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光。「很抱歉。」
  
  真矢一怔,驚疑地看著他。
  
  「我說了愚蠢的話,也做了愚蠢的事……」天川育廣感慨又內疚地說,「當年我恨透了父母的控制,而今天,我卻霸道的控制著你……」
  
  「爸……」真矢沒想到他會說出這些話,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說得對,我不該連你的感情都想全盤掌握……」天川育廣一歎,「我答應過你母親要好好的栽培你,我想……我是有點走火入魔了。」
  
  此時聽見父親這麼說,他不知道該喜該悲。
  
  喜的是……父親終於決定放開他專制的手;悲的是……他所愛的女孩已經離他好遠。
  
  「真矢,」天川育廣睇著他,誠懇由衷地說:「她是個好女孩。」
  
  真矢眉心微微一攏,沒說什麼。
  
  「她的生活很困難,但卻非常有尊嚴的拒絕了我的收買。」他說。
  
  真矢一震,「拒絕?」他聽到的不是這樣!
  
  天川育廣點頭,「沒錯,她非常生氣地拒絕了我。」
  
  「她告訴我……她拿了您給的錢。」他說。
  
  天川育廣微怔,疑惑地道;「她為什麼要這麼說?」
  
  「也許她打定了主意要離開我。」
  
  「是嗎?」聽他這麼說,天川育廣更覺歉疚,「我真是太傷人了……」
  
  突然,他伸手抓著真矢的手,「真矢,這麼好的女孩,別放棄……」
  
  真矢蹙眉苦笑,「算了。」
  
  天川育廣一愣,「為什麼?」
  
  「她……她有一個同居男友。」他眼底盛滿懊喪及無奈。
  
  「同……同居?」天川育廣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我對她的身世背景做了非常詳盡的調查,只知道她跟弟弟相依為命,哪來的什麼同居男友?」
  
  「弟……弟?」真矢陡地一震,「難道說她……」
  
  「她騙你的。」天川育廣打斷了他,「真是個傻女孩。」
  
  此時,天川百惠開門走了進來。見丈夫已經清醒,她喜極而泣。
  
  「育廣……」她快步走到床邊,緊緊握著天川育廣的手。
  
  睇著沉默又無怨無悔陪在身邊數十年的妻子,天川育廣露出了難得的溫柔笑容。「你哭什麼?我還沒死……」
  
  「拜託你別那麼說……」天川百惠難掩激動地說。
  
  「大媽,」真矢望著她,「爸爸就先交給您照顧了。」
  
  「咦?」她一怔,「你要去哪裡?」
  
  他一笑,「把你們的未來媳婦追回來。」說罷,他旋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她一愣。轉過頭,她疑惑地看看天川育廣,「真矢他……」
  
  「我……」他緊抿著的唇角微微上揚,「決定放手。」
  
  她一頓,但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育廣,太好了,不是嗎?」她欣慰地一笑,牢牢地握住寧丈夫的手。
  
  ***
  
  「來了。」聽見門鈴聲,正秀飛快地起身去應門。
  
  一開門,他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你……」他知道他是誰,卻叫不出他的名。「敝姓天川,要找你姐姐。」真矢說。
  
  正秀一愣,驚疑地說:「姐姐?你……你知道啦?」
  
  他點點頭,「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家了吧?」
  
  正秀又使勁地點點頭,「她剛下班,在洗澡,一會兒就出來了……」
  
  「是嗎?」真矢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那麼……你可以先離開一下嗎?」
  
  「啥?」正秀一怔。
  
  「我想跟你姐姐好好談一談。」他說。
  
  正秀訥訥地點點頭,「喔,好……好礙…」他抓抓後腦勺,「那我該去哪裡?」
  
  「你愛去哪裡就去那裡。」真矢撇嘴一笑,動手將他往門外推。
  
  「那……」趁著門還沒被開上,正秀急問:「我什麼時候回來?」
  
  這會兒,真矢倒是給了他一個比較明確的答案。
  
  「越晚越好。」
  
  ***
  
  「正秀,正秀?」浴室裡,裡綠叫著,「我夾頭髮的那個大夾子呢?你又拿去哪裡了?」
  
  因為沒人回應,她把浴室的門稍稍打開,探出頭來,「正秀?」
  
  屋子裡連半點聲音都沒有,她疑惑地喃喃自語:「奇怪?跑哪裡去了?」
  
  忽地,她驚覺到一旁有個黑影——
  
  定睛一看,她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巴,發不出任何聲音。
  
  是真矢,他就站在門邊睇著她探出來的頭。
  
  她緊張得想趕緊關上浴室的門,不料一個慌張,竟夾到了自己的手。
  
  「唉呀!」她痛得又拉開了門。
  
  而就在此時,真矢推開了門,一腳踩了進來——
  
  她驚羞地抓起浴巾一掩,「你幹嘛?你……你怎麼進來的!?」
  
  「你老弟開了門,我就進來了。」他說。
  
  老弟?他……他怎麼知道的?她眉心一擰,「正秀告訴你的?」
  
  他搖搖頭,「我爸說的。」
  
  「咦?」她一怔,「你……你爸爸……」
  
  「沒錯。」他點頭,撇唇一笑,「他還說你拒絕他的支票時非常、非常的生氣。」
  
  裡綠驚疑地望著他,「什……什麼?」他爸爸為什麼要告訴他?
  
  「我為了你的事回家跟我父親吵了一架,他氣得中風進醫院,我剛剛才從醫院過來。」他輕描淡寫地說。
  
  她一震,「你把你爸爸氣到進醫院?」
  
  他點點頭,「是的。」
  
  「你怎麼可以那樣?」這會兒,她已忘了自己浴巾底下正一絲不掛,就這麼跟他對話:「他……他沒事吧?」
  
  「經過醫生高明醫術的搶救,還有我強壯健康的血液,他已經醒了。」
  
  「然後呢?」她急問。
  
  「然後他就叫我不能放棄你這樣的好女孩。」他唇角一勾。
  
  她又是一震。「為……為什麼?」
  
  事情怎麼會來個急轉彎,變成這樣呢?不能放棄她,意思是說……「我想……」他前進一步,「他大概是怕再被我氣到進醫院,所以……」
  
  她家的浴室小,他只是前進一步,兩人就已經靠得很近。
  
  她驚羞地往後一退,背後抵到了洗臉盆。「好……好,我知道了,你……你先出去……」
  
  「你既沒有接受我父親的錢,而正秀又只是你弟弟,我應該沒理由放開你吧?」他說。
  
  「你……」她一手抓著浴巾,一手往前一擋,抵住了他的胸膛,「你……你出去……」
  
  「你為什麼要騙我?」他熾熱的目光緊鎖住她。
  
  「我……」她慌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真矢抓住她抵著自己胸口的手,「你想跟我分道揚鑣?為什麼?」
  
  「我……你……」感覺到他的逼近,她心跳都快衰竭了。
  
  「只有在一種情況下,我會放棄你,那就是……」他忽地將她一拉,扯進了懷裡,「你不愛我。」
  
  貼近他的胸膛,她臉兒漲紅,喘息急促。「不……別這樣,正秀他……」
  
  「他已經識相的出去了。」
  
  「什……」她眨眨眼睛,「出去?」
  
  「是的。」他點頭,狡黠地一笑,「今晚他可能不會再回來了,就算回來了,他也進不來,因為門被我鎖住了。」
  
  「你……』羞色在她臉頰、頸子及肩膀蔓延開來,「你怎麼可以……」
  
  「說。」他打斷了她,兩隻眼睛炙熱地盯著她。「說你不愛我,我就馬上離開。」
  
  迎上他熾熱又霸氣的眼睛,她心頭一顫。
  
  依她倔強的拗脾氣,她應該會毫不猶豫地說「對,我不愛你」,但……她竟說不出口。
  
  看見他一臉「我知道你愛我」的篤定表情,她負氣地說道:「我不……唔!」
  
  沒來得及跟他嗆聲,她的唇已被他熱情的吻給封堵轉—
  
  ***
  
  她嘗試著推開他,卻不敵他強而有力的雙臂。
  
  浴巾一滑,她赤裸裸地被他擁在懷裡。
  
  他的唇舌熱情的糾纏著她,瞬間,她的腦子裡像有爆竹炸開了般。
  
  「唔……」她知道再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事,但她竟有一點點的期待。
  
  驚覺到自己有這樣的念頭,她覺得羞恥極了。「不……」她掙扎了一下。
  
  「說你不愛我。」他稍稍離開她的唇,然後又飛快地堵上。
  
  她又羞又氣,因為他根本不給她機會開口。
  
  因為掙扎,她的胸部摩挲著他的胸口,儘管他還穿著衣服,卻已足夠激發出他的動情激素。
  
  此時,他身體裡湧現一股激動的、狂躁的、不安分的熱潮。
  
  他的目光鎖住了她的,眼底竄燃著兩簇火紅的光團。「裡綠,我愛你。」
  
  他輕撫著她的臉,重新地吻了她。這次,他的唇並沒有直接地碰觸她,而是在她唇瓣周圍輕啄。
  
  當火熱的舌吻轉變為溫柔的輕啄,裡綠的心也隨之忽高忽低……
  
  他的舌舔弄著她的唇,像是挑逗,也像是戲弄。不自覺地,她渴望起他進一步的掠奪。
  
  「嗯……」他的大手撫過她潤滑的肌膚,引起她一陣輕顫。
  
  她覺得害羞,但更多的快感及刺激侵襲著她。
  
  不知不覺地,她的手輕靠在他胸口,撫摸著它。
  
  她無意識的撫摸變成最撩人的挑逗,輕易地就激起了他的強烈慾望。
  
  他使勁將她的身軀一攬,兩人之間的距離更為貼近。
  
  「真矢……」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她試著推推他。
  
  「嗯?」他姓感的低語著,「什麼?」
  
  「不……」她羞赧地將臉埋在他胸前,「不太好吧?」
  
  「不,我一點都不覺得。」他低下頭,以唇片尋找著她的。
  
  終於,他又吻住了她的口。
  
  他的指頭從她頸背,慢慢地沿著她的背脊滑到她翹臀上,那輕緩猶如蟻爬般的觸感,教她不覺一陣輕顫。
  
  「嗯……」她難耐地逸出低吟。
  
  她必須承認,她已經沉陷在他誘人的挑逗之中。
  
  儘管覺得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妥,但她還是任由他索求著……
  
  有一瞬,她有些恍神了。而一回過神,她發現他的手竟已揉住了她的渾圓。
  
  「唔……不……」她顫抖著聲線,發出了微弱的抗議。
  
  他低頭,溫熱的唇舌鎖住了她,不讓她發表任何意見。
  
  不管是唇舌的接觸,或是他手掌的拂弄,都教她全身緊繃……
  
  睇著懷中被激情燃燒著的她,真矢體內的慾望及渴盼也如奔馬般激昂。
  
  他覺得身上的血液都逆流著,然後往腰下彙集。「裡綠……」他忍不住地將手往她兩腿間前進。
  
  她顫了一下,驚悸地低呼:「不……」
  
  他發現她的臉紅通通的,像煮熟了的蝦子。「別怕……」他將唇片貼近她的耳窩,燙人的舌尖不時舔吻著她。
  
  唇齒的糾纏,指尖的愛撫,他所有的動作都在挑逗著她,誘惑著她。
  
  「真……真矢……」所有的理智及矜持都被焚燬,她再也無法對他說出拒絕的話語。
  
  她的身體像著火似的發燙著,彷彿只要他再一個更深入的動作,就能教她瘋掉。
  
  「礙…」她腹部一陣抽緊、火熱,「不……」
  
  她感覺到他的手指已進入了她,她好怕……而在覺得不安的同時,她聞到一股怪味。
  
  「慢……慢著……」她推著他的胸膛,「你有沒有聞到?」
  
  「嗯?」他滿腦子都是她。
  
  「好像有什麼烤焦了……」她的鼻子向來跟狗一樣靈,絕對無誤。
  
  他皺皺眉,「哪有?」他認為她根本是想拒絕他。
  
  「真的有。」她氣惱他懷疑她的好嗅覺。
  
  「沒聞到。」他固執地擁住她,摸索著她美好的身軀。
  
  「喂,你……」她試著阻止已經快露出「獸性」的他。「真的有啦!」
  
  睇著她,他一臉的不滿。「哪裡有?」
  
  話剛說完,只聽見外頭一陣騷動,然後有人猛敲著她家的門。
  
  「千葉小姐,千葉小姐!失火了,快出來!」
  
  「失……」她一怔,瞪大眼睛看著他,「失火了!?」
  
  「不會吧?」真矢濃眉一斜,一臉悲情。
  
匿名
狀態︰ 離線
14
匿名  發表於 2012-4-25 00:15:21
終曲
  
  衣服濕透的真矢跟襄著浴袍、有點狼狽的裡綠,互相依偎著坐在公寓對面的路邊。
  
  半夜三更,消防人員、公寓住戶,還有聞訊而來的記者來往穿梭著,熱鬧得像是市集般。
  
  老舊的公寓已燒得東黑一塊,西黑一塊,滿地泥濘。
  
  「唉……」」突然,真矢及裡綠不約而同地一歎。
  
  「你歎什麼氣?」裡綠斜睨了他一記,「又不是你家燒了……」
  
  「我歎氣是因為我差點就『得手』了。」他一臉怨歎。
  
  她皺皺眉頭,一臉不可思議地瞪著他。「想不到你是這種人……」
  
  「是我這種人把你拉出火場的耶。」他說,「不知道是誰在那邊拖拖拉拉的等死?」
  
  她不滿地抗議:「我在找內褲埃」
  
  「你是寧可燒成焦屍,還是不穿內褲?」他挑挑眉。
  
  她猶豫了一下,煞有其事地說:「我希望我是穿了內褲的焦屍。」
  
  「夠了。」他用手指戳了她額頭一下,「你腦袋有問題。」說著,他伸手攫住她的肩膀,將她一擁。
  
  她沒有拒絕,乖乖地靠著他。
  
  發生這種事情的時候,有個可靠的男人在身邊總是幸福的。
  
  「看來你這次是真的要跟我住了。」他說。
  
  「為什麼?」她抬起眼簾睇著他。
  
  他挑桃眉,一臉理所當然,「因為你已經是『無家可歸的小孩』啦!」
  
  「無家可……」
  
  「看!」他打斷了她,指著前方不遠的地方,「另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孩回來了。」
  
  「咦?」她一怔,往他措的方向看去。
  
  被強制驅離卻無處可去的正秀,一臉惶惑地朝他們走過來。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走到有點狼狽的真矢及裡綠面前,難以相信他才離開不久,公寓就燒了。
  
  真矢及裡綠都還沒來得及解說,他就蹙著眉頭,盯著兩人。「該不是你們『火熱』到把房子都燒了吧?」
  
  裡綠羞惱地動手打了他一下。「找死!關我們什麼事?」
  
  「不然咧?」
  
  「是樓下電線走火啦!」她白了他一眼。
  
  「那……」正秀怔了怔,「我們不是無家可歸了?」
  
  「整理—下還可以住人,好嗎?」她說。
  
  「也是啦……」他看著外牆已燒得焦黑的公寓,有點感慨,「不過我們的命運還真是多舛。」
  
  「別怨天尤人了!」突然,真矢拉著裡綠站了起來,然後一手抓住正秀的胳膊,「走吧。」
  
  正秀一愣,疑惑地望著他。「走?」
  
  真矢點點頭,「我正準備帶你老姐回我家去住,多收容你一個也無妨。」
  
  「真的?」正秀又驚又喜,差點沒跪下來叫聲「未來姐夫」。
  
  「當然。」真矢一笑,「不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是比較希望你住到我其他的房子去,別打擾我跟你老姐的兩人世界。」
  
  「喂,你說什麼東西?」裡綠害羞地槌了他一下。
  
  「幹嘛臉紅?我有說錯嗎?」真矢一臉理應如此的表情。
  
  「其他的……房子?」正當真矢及裡綠還在打情罵俏之時,正秀卻咀嚼著真矢剛才的話,「你有很多房子嗎?」
  
  真矢微頓,若有所思地。「房子沒賣出去之前,應該都算是我的吧?」
  
  「你是賣房子的?」正秀訝異地問。
  
  「不,」他咧嘴一笑,「我是蓋房子的。」
  
  正秀一聽,張大了嘴,「蓋……蓋房子?你說你姓天川,你該不會是那個……」
  
  真矢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似的點了點頭。
  
  「我……」正秀不知該說什麼,只是被動地被真矢拖著走。
  
  天啊,他簡直不敢相信他那個「資質愚鈍」、「反應超慢」、「神經大條』、「性情粗暴」的老姐,居然會被御河集團的少東看上!?
  
  想她之前還凶巴巴的說要跟人家分道揚鑣,他就不禁替她捏了把冷汗。
  
  他想,他老姐的腦袋一定有問題……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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