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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洛煒]小妹難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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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28 08:54:12 |倒序瀏覽 | x 2
小妹難纏 作者:洛煒

什麼?!要她佟曉冬去當藍司駱的秘書?有沒有搞錯?那個摧殘她少女芳心的惡棍?!
當年十六歲的她,跟品學兼優、容貌俊美的哥哥相比之下,簡直是個透明的存在。
但她並不介意,甚至很享受這種逍遙自在的生活,直到那個該死的傢伙出現了!
藍司駱,是她學生時代的夢魘!蹺課,被他逮個正著!生平偷抽第一根菸,也被他撞見!
呸!這傢伙根本就是頂著學生會長、大哥死黨的身分對她為所欲為。 讓她恨得牙癢癢的!
畢業前夕的校慶上,曉冬無意中發現了他的秘密,更讓她發誓要痛恨他一輩子!
哼!如今他居然還敢說「非常期待和她重逢」?!沒關係,這次她可不會輕易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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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28 08:54:30
第一章

  中正機場.入境大廳──

  聖誕前夕,機場擠進了比平常更多的旅客,絡繹不絕的人潮幾乎擠滿了出境大廳,大部分的旅客都是準備出國,度過一個美好的白色聖誕。相反的,在機場另一端的入境大廳,歸國的旅客就明顯稀疏了許多。

  站在欄杆處等待接機的女性們,在留心出境玻璃門的同時,都忍不住以目光偷偷打量著身旁的出色男子;年輕男子以輕鬆慵懶的姿態環胸站立,高大的身材裹在一套剪裁合宜的深色西裝裡面,一頭濃黑的短髮梳理得十分整齊,卻有一小撮頑皮的髮垂落在飽滿的額頭前方,挺立的鼻樑上掛著一副墨鏡,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都會菁英的氣息,雖然遺憾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光從挺鼻、薄唇、剛毅的下巴來看,絕對是一名百分之百的帥哥!

  男子並不在意週遭投射的愛慕眼光,完全將注意力放在開開關關的玻璃門前,耐心地等待著……

  「你等的那個人出現了嗎?」突然,一陣嬌嫩的女性嗓音從男子身後響起,後者的反應先是一愣,跟著身體僵硬地回轉,難以置信地摘下墨鏡,瞪著眼前身穿孕婦裝、氣質柔美的美麗少婦。

  「安琪?妳來這裡幹什麼?」男子琥珀色的眼瞳瞪大,語氣不善。

  「哎呀!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這個大忙人才對吧!身為日理萬機的藍總經理為什麼會出現在機場,擔任像小弟一樣的接機工作呢?至於我為什麼在這裡,當然是想看看那位還沒上任,就得勞動你親自接機的未來秘書長得什麼模樣嘍!」名喚安琪的美少婦戲謔地眨眨眼,十分得意地看著對方的臉色一沈。「嘻!我沒說錯什麼吧?再說,這位未來的秘書接替的可是我的位置,我於情於理都應該來看看她,你說對不對呀,司駱表哥?」

  「哼!如果不是妳打電話告洋狀,說什麼我給妳的工作量太多,遲早會過勞死,生出來的孩子一定不健康、不快樂,我有必要再另外找一個秘書嗎?」藍司駱冷哼一聲。「還有,我都答應了讓妳留職停薪,一直放假放到妳坐足月子,這樣還不夠?妳居然連勁宇也拐走?真是一點人性也沒有。」

  他真後悔當初一時不慎,居然讓自己的大學死黨兼工作夥伴認識了這個惡魔表妹,一路被她牽著鼻子走不說,現在居然還把他拐到日本去陪她待產!真是可惡至極!

  「嘻嘻!勁宇的事情我當然很感謝你嘍!再說,我怎麼敢對英明的表哥你有所怨言呢?」安琪笑嘻嘻地毫不在意,明眸一轉就猜出了藍司駱想要轉移話題的想法。「不過,轉移話題是沒有用的喔!你今天本來和『連塑集團』的老闆有飯局,和『遠信信息』的老闆也有一場小白球之約,為什麼全部都推掉,單獨一個人出現在國際機場?嘖嘖!我左想右想都覺得你這位未來秘書……絕對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喔!」

  「哪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不就是合夥人佟曉日的妹妹,他陪父母到歐洲度假去了,委託我來接機有什麼不對?」藍司駱眉頭一緊,開始有種想掐死安琪的衝動。「再說,她將近十年沒回國了,人生地不熟的,基於朋友的道義……傅安琪!收起妳那種曖昧的眼光,那會讓我有想揍人的衝動。」

  「我什麼也沒說,是你自己心虛吧?」傅安琪要笑不笑地揚著唇,不死心地繼續開口道:「喔!但是我從勁宇那裡聽來的故事可不是這樣喔!嘿嘿……別瞪了!誰教你跟勁宇、曉日是形影不離的三劍客,從國中一直混到現在的老交情,哪可能隱藏什麼秘密?根據某人的說法,當初那可是一段可歌可泣──」

  「傅、安、琪!」藍司駱一雙眼瞳危險地瞇起。

  「好嘛!不說就不說。」傅安琪乖巧地閉嘴。反正只要傳聞中的女主角到了台灣,她不相信自己挖不到故事。「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快十年沒見面了,待會兒她出關你認得出來嗎?」

  「她不知道我今天會來,接不到人也無所謂,反正她下星期也會自己到公司報到吧!」藍司駱以平淡的語氣開口,但腦海中卻早已清楚浮現出當年佟曉冬十六歲時的模樣;像小男孩一樣的短髮、纖細瘦長的身材,豐富逗趣的表情,還有一雙一旦被激怒,就會瞪得又圓又大的眼睛!

  藍學長,你究竟是老年癡呆還是單純的笨?我叫佟曉冬,不是什麼小草妹、野草妹,請你記清楚。

  藍學長!想揍人這種念頭很要不得,但是我很確定你的臉真的非常非常想念我的拳頭對吧?

  藍、司、駱!你……你剛才做了什麼?!

  原以為會隨著時間而模糊的影像,還有當年和佟曉冬相處了將近一年的記憶,清晰而完整地浮現在腦海裡,讓藍司駱不由得勾起了淡淡的微笑,甚至不由自主地伸手撫住自己的臉頰,憶起了十年前印在上面火辣辣的痛。

  一巴掌,換得的是佟曉冬的初吻,到現在他還是覺得划算。

  如果,當年自己沒有倉促離開的話,他和曉冬現在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那一年,爺爺病危的消息來得實在太突然了,他離開得十分匆忙,甚至沒有時間和她道別,就隨著家人趕到英國見爺爺最後一面。

  爺爺去世後,在遺囑裡指定他為家族未來的接班人,所以他必須留在當地接受培訓,等到自己好不容易適應當地的生活,並且咬緊牙關撐過一連串魔鬼訓練的時候,也已經是半年後了,當他重新聯絡上曉日,才得知曉冬已經辦了休學到美國去了。

  他若有所失,卻無力改變什麼,只得全心投入接班人的密集課程,後來曉日和勁宇在大學畢業後也都選擇到英國念碩士、博士,他們三人才重新聚在一起。五年前他在英國正式接管家族企業,三年前他以在海外建立子公司為由,和曉日、勁宇一起重返台灣,三個人同為公司的總經理與副總經理,一起打理公司,也算是暫時躲開了家族企業這個沉重的擔子。

  在台灣的這三年,工作上稱得上順利,但每個人卻改變了不少,勁宇從最初的得力助手,變成對魔女安琪唯命是從的老公,現在更打算拋下公司業務,陪安琪一起到日本待產。

  至於另一位合夥人曉日,他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從學生時代起他一直都是父母心中的驕傲、完美的兒子,但是隨著時間一年年的過去,曉日忙於工作,根本沒有結婚的打算,急壞了佟家兩老,為了能在有生之年抱到孫子,他們心一橫開始擬定計劃,日前為曉日報名加入了昂貴、唯有身價不凡者才能入會的單身俱樂部,更強迫他參加為期兩個月的「暢遊歐洲浪漫愛之旅」,為了不讓曉日有借口拒絕,他們同樣也參加了親友團一起暢遊歐洲,美其名是家人們的溫馨度假,其實只是另一種變相的相親。

  「不會吧!勁宇扔下我,現在連你也想把公司丟給我一個人?」一個星期前,當藍司駱得知消息的時候,木已成舟,連百萬旅費都已經繳給了俱樂部,這下他知道佟家兩老是絕對不會放過佟曉日的。

  「連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佟曉日揉揉眉心,輕歎一口氣,看來他的父母這次是鐵了心,將一切都安排好了。「還有,他們為了逼我去歐洲,甚至飛到紐約硬是把曉冬叫回來,命令她未來兩個月留在你身邊當秘書,幫你分憂解勞,不讓我有任何可以留下的借口。」

  曉冬?藍司駱一愣。他需要的是可以幫忙決策、分擔工作的夥伴,就算找來夥伴的「妹妹」又有什麼用?但……那個「夥伴的妹妹」不是別人,是曉冬!分別了將近十年的曉冬?!

  「然後,她答應要回來?」藍司駱閃神數秒後立刻恢復冷靜。如果自己沒記錯,曉冬自從離開台灣以後,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似的,除了定期打電話回家向父母報平安之外,完全沒有想和其它人聯繫的打算。

  他記得當初在英國和曉日一起攻讀碩士的時候,每隔兩個月,佟家兩老都會到英國探視曉日一次,但是在曉冬留美的這十年間,佟家兩老對她不聞不問,除了定期匯款、保持電話聯繫之外,他們從未想過要到美國探視曉冬,而這次專程去了一趟美國,卻只是命令她回來當臨時秘書,好讓曉日能安心地到歐洲度假。

  如果說這年頭有所謂「重男輕女」的獎牌可以頒發,佟家兩老一定可以輕鬆奪得金牌。

  「是,我不知道我爸媽用了什麼方法,總之我聽說曉冬要回來了。」曉日苦笑,跟著好奇的問:「不過,你當年到底對曉冬做了什麼?到現在還是不肯坦承嗎?不然沒道理她連我這個大哥也恨進去吧?」

  這是佟曉日始終想不明白的一點。好吧!當年藍司駱確實是不告而別,但……曉冬也沒必要反應激烈得堅持休學,到了美國後更表現出一種絕對不再回國的堅定意念;除此之外,這十年間,當自己偶爾接到曉冬打回家的電話,可以感覺出話筒的另一端溫度驟減,立刻換上了機械式的平板應答,擺明了是針對他這個大哥,冷淡的語氣中隱藏著某種難以化解的「私人恩怨」。

  他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讓小妹恨之入骨的事情,想來想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自己的這位死黨,曾經和小妹親密交往好一陣子的藍司駱最有嫌疑了,當年他一定「嚴重」得罪了小妹,才會連累他這個大哥一起被嫌惡。

  「嘿……當年小草妹妹只有十六歲,我可沒有摧殘幼苗的癖好!」藍司駱攤手表明清白,只是在心裡咕噥:除了吻過她以外,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算了!總之曉冬確實要回來了,我不在的這段日子,我妹妹就交給你了。」曉日伸手拍拍藍司駱的肩膀,斯文俊秀的臉上難得出現凝重的表情。「曉冬難得回來,你可別再把她氣走,我可不像我爸媽,要是有人敢欺負我唯一的妹妹,不管是誰我都不會放過他的!」

  「哈!她可是小草妹妹,我怎麼會欺負她呢?」藍司駱笑了笑。過去曾經發生的,不過是一段純純的、屬於十幾歲的年少輕狂情事,既然過去了就過去了。

  現在,她只是暫時來幫忙做兩個月的秘書,就這麼簡單!不會有其它的了……

  ***

  如果真是這樣,那為什麼會今天不自覺地推掉所有的邀約,開會開到一半就中途離開來到機場接人呢?藍司駱到現在還是沒有答案。

  嗯,說什麼她也是曉日最重視的妹妹,自己本來就應該來接機,表達一下關心才是!對!就是這樣子。

  「哇!你的眼神迷濛、憂鬱,充滿了久別重逢的心情,既期待……又怕受到傷害,簡直可以去演偶像劇了!」安琪殺風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謝謝,妳如果生在古代,一定是天橋下最佳的說書人了。」藍司駱冷冷一瞥,不再理會安琪,重新將目光掉回玻璃門,試圖從人群中尋找那抹似曾相識的纖細身影……

  十年的時間並不短,但他相信曉冬應該沒什麼改變,頂多是身高抽長、將短髮留成了長髮,容貌應該沒有改變多少。想著想著,藍司駱不由得在人群中尋找符合「長大後的曉冬」外型的年輕女子。

  不一會兒,當一名身材高挑、打扮時髦俏麗的年輕女子推著行李緩步走了出來,雖然對方戴著帽子,臉上也戴著一副墨鏡,幾乎看不清她的五官,但是藍司駱的目光在接觸到那名女子的身影時,只覺得胸口一緊,心跳頓時漏了好幾拍。

  是她嗎?她會是曉冬嗎?

  「Carrie!」就在藍司駱猶豫的時候,一名男子高聲地喊叫出聲,然後就看到那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愉快地舉手揮了揮,筆直地朝男子走過去。

  不是曉冬!藍司駱的心中閃過一絲遺憾,但目光還是隨著那名女子移動,看著她和一名穿著時髦、襯衫顏色鮮艷刺眼的男子開心地擁抱在一起,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像是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

  「表……表哥,我真的不是故意攪局,但是我的肚子突然有點痛……」突然,安琪靠了過來,語氣虛弱地開口,紅潤的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妳沒事吧?」藍司駱連忙伸手扶住她。

  「寶寶剛剛突然踢得好厲害!」安琪勉強擠出微笑。「沒關係,我想我坐一下就會好了。」

  「別胡鬧了,我先送妳回去。」藍司駱皺眉輕叱。

  「可是你還沒接到人……」安琪的小臉寫滿了委屈,她什麼熱鬧都沒看到就得回去,不甘心啊!

  「別胡鬧了,我剛才不是說了,一切不過是我臨時起意,她甚至不知道我要來。」藍司駱搖頭拒絕。「想看曉日的妹妹以後多的是機會,乖!聽話,先讓我送妳回去。」

  不容拒絕的,藍司駱小心翼翼地扶著安琪離開了……

  ***

  這端,是高大俊美的男子忍住心中失望,小心翼翼地扶著臉色微白的美麗少婦離開,另一端,睽違近十年,重新踏上故鄉土地的年輕女子,開心地擁住了重逢的好友。

  「想死妳了!Carr──不,既然回到台灣了,該改叫妳的中文名字了,曉冬,旅途還順利嗎?歡迎妳回來!」穿著鮮艷襯衫的男子一面打招呼,一面在名喚曉冬的女子臉頰上印下一個響吻。

  「邵偉,你還是一樣帥氣英俊喔!」曉冬退開幾步,笑著打量穿著亮眼、時髦的邵偉。

  「累了嗎?想直接回我住的地方,還是先找個地方吃飯?」邵偉紳士地提出選擇性建議。

  「我最想念的就是你的手藝,還有,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我們未來甜蜜的同居小窩了!」曉冬甜甜一笑,充滿諂媚地開口。

  「那還等什麼,為了妳這小妮子,我可是認真佈置了一番呢!走吧!」邵偉熱情地攬住曉冬的肩膀,微笑允諾。

  從兩人時髦相稱的外表、坦然大方的親暱舉止來看,這是一對不管從任何角度看都十分相配的情侶。但事實上,邵偉的戀人是曉冬在紐約的室友彼得,這場長距離戀愛至今已經維持了三年,前半年邵偉從台北飛到紐約見情人,而後半年則是彼得飛到台北會情人,也因為這個原因,和彼得相處十分友好的曉冬,自然也和邵偉成為了好朋友。

  兩人推著行李一路走到了停車場,將行李都放置妥當後,邵偉回到駕駛座,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詢問曉冬:「如何?離開這麼久以後再回來,心情很複雜吧?」

  「嗯。」曉冬轉頭,透過車窗看著四周有點熟悉卻又變得陌生的景物,心裡確實百感交集。「謝謝你肯收留我,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不收留妳行嗎?不過話說回來,我說妳這丫頭的運氣還不是普通的背啊!」說到這裡,邵偉忍不住將臉埋在方向盤悶笑著開口。

  半個月前剛好是彼得的生日,原本要飛到紐約為情人慶生的邵偉臨時接了工作不能離開,而曉冬為了想讓彼得開心,特地找了彼得的朋友們合力籌辦了一個秘密派對,生日宴會的壓軸項目就是躲在巨型蛋糕裡面的赤裸舞男!

  當天的宴會原本進行得很順利,燈光好、氣氛佳,只穿丁字褲的舞男也順利從蛋糕裡現身,熟練地對彼得跳著火熱煽情的艷舞,就在艷舞進入最後高潮、舞男伸手把丁字褲「啪」一聲扯下的瞬間,幾年來從沒到過紐約探訪曉冬的佟家兩老卻在那個時候突然出現了!

  他們全身僵硬如石,手上還握著向管理員借來的鑰匙,目瞪口呆地和渾身光溜溜、宛如新生兒的舞男相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哈哈哈!」邵偉再也忍不住地爆笑出聲,光是聽彼得描述當時的畫面他都笑到要噴淚了,要是他在場,或許會笑得暈過去也說不一定。

  「喔!拜託你別再提那件事了!」曉冬肩膀一垂,伸手抓下帽子遮住自己的臉。近十年沒有出現的父母,卻在最不恰當的時機出現在紐約的公寓!

  ***

  哼!要是妳大哥知道妳在紐約過的是這種荒唐的生活,一定會氣到吐血!這些年要不是妳大哥一再保證,說妳聰明懂事、潔身自愛,我們才會對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事實證明,妳根本就不值得我們信任。

  「馬上收拾行李,把紐約這裡的生活徹底結束,和我們一起回台灣去!」

  妳爸爸說得對,不管妳同不同意,妳都得立刻回台灣!可憐的曉日這些年工作得簡直像機器一樣,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哪像妳在這裡過著這種糜爛的生活!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下星期我們會和曉日一起到歐洲旅行兩個月,曉日不在台灣的這段日子,妳就到他的公司當秘書,幫他紀錄公司的一些事情,免得他在外面旅行也不能盡興,心理老是記掛著工作。」

  妳搖頭是什麼意思?曉冬,妳這孩子為什麼變得這麼任性?不行!這件事沒得商量,我和妳爸爸已經放任妳太久了,這件事妳沒得選擇!如果妳肯回台灣,當兩個月的秘書、幫妳大哥的忙,那麼我們可以考慮原諒妳這次荒謬的行為,要是妳不同意,那我們就立刻和妳斷絕親子關係!

  「對!如果妳不聽話,就斷絕親子關係!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

  ***

  就這樣,曉冬在飯店裡接受了持續一小時的疲勞轟炸,最後,她的父母在完全不聽任何解釋與反駁的情況下,果斷地決定了她未來兩個月的命運!

  好吧!在曉日的公司擔任兩個月的秘書,聽起來是乏味無聊了點,但也不是什麼太嚴重的事情,只要忍一忍,兩個月應該很快就過去了。再說,只要現在點頭,兩個月後就可以重新獲得自由了!

  「好,我回去。」仔細衡量了情勢之後,曉冬終於點頭答應了。

  曉冬的父母在達成任務後,隔天就回台灣去了,而曉冬則開始著手安排一切;先是向工作了三年多的俱樂部辦理暫時停職,跟著和邵偉聯絡,試著在台灣尋找暫時的住處,畢竟只是兩個月短暫的打工,完成後她就會立刻離開,根本沒必要搬回去住在家裡。

  等到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曉冬帶了簡單的行李登上飛機,直到她在飛機上研讀父母留下來的有關曉日公司的資料時,才震驚無比地發現她即將要上班的公司,居然是藍司駱和他大哥合夥經營的公司!也就是說,一旦她接下所謂的秘書工作,就會時常看到藍司駱那個混帳傢伙了!

  天啊!地啊!天地不仁啊!人世間還有比這個更慘的事情嗎?她居然得在每天都看得到藍司駱的情況下工作整整兩個月!啊!為什麼沒有人事先告訴她這一點呢?現在什麼都來不及了!在飛機上的十幾個小時,曉冬只能抱頭申吟,在無法讓飛機回轉,也無法跳機的情況下,最後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抵達台灣了。

  ***

  「開心點,在紐約有彼得挺妳,在這裡有我!」關於佟家兩老重男輕女的事跡已經聽了不少,邵偉只能同情地拍拍曉冬的肩膀,為她加油打氣。

  「謝啦!」曉冬露出感激的微笑。

  當邵偉轉動方向盤要倒車離開的時候,突然一輛車從後面疾速地通過,幸好邵偉反應快立刻緊急煞車,兩輛車雖然沒有擦撞,但已經讓車上的曉冬和邵偉嚇出一身冷汗了。

  差點相撞的轎車駕駛察覺出自己的莽撞,迅速搖下車窗,探出頭來,戴著墨鏡的男子抱歉地開口道:「真的很不好意思,我車上有孕婦,所以沒有注意到你的車,真抱歉!」

  說完後,轎車的駕駛再次搖上車窗,「轟」的一聲開走了。

  「幸好有驚無險,要不然我都不敢向彼得打電話報平安了!」邵偉深吸了一口氣,轉頭正想詢問曉冬是否無恙的時候,赫然發現她一張小臉蒼白無比。

  「喂!曉冬,妳沒事吧?」邵偉關心地問。

  「我沒事、我沒事,那個人……」曉冬俏麗的小臉原本有些慘白,但現在卻變成鐵青色。

  「怎麼了?剛才那個人怎麼了?妳認識他?」邵偉好奇不已。不會吧!世界真的這麼小?近十年沒回國,一回來就遇到了認識的人?

  「不,應該不是他!不過……應該只是長得很像他……」曉冬搖搖頭,嬌俏的神情隨著喃喃自語逐漸轉為憎惡。「呿!搞什麼!明明幾天後才會看到的臉,為什麼現在就碰上了?真是倒霉流年不利,剛下飛機就遇到跟他相像的瘟神,什麼人不好像,偏偏去像那個世紀大混球哼!一看就知道是社會上的敗類,浪費國家資源、地球資源的低級人種……」

  邵偉呆愣住了,認識曉冬三年多,她從來都是活潑可愛、甜美迷人的,雖然偶爾也會發脾氣,但從來沒看過她這種……咬牙切齒、對某人深惡痛絕的模樣!還有那一串連綿不覺的咒罵,真是恐怖啊!他從來沒想到曉冬的臉上會出現這種可怕的表情,不過,只要不是針對他就好了!

  「咳……差點忘了,我還得去機場海關拿點東西。」邵偉清清喉嚨,見曉冬完全沒反應,依舊沈浸在她自己的想像中、旁人卻不知所以的敵意世界裡,他搖搖頭,直接將車往目的地開去。

  一直到邵偉辦妥了手續,推著大大小小的包裹重新回返,甚至是打開車門的時候,曉冬才如夢初醒地眨眨眼,奇怪地問道:「咦?這裡是哪裡?」

  「我剛才不是告訴過妳了,我還得到海關領一些包裹。」邵偉瞄了一眼曉冬,見她已經恢復成平常甜美的模樣,心情也跟著放鬆了,耐心的解釋道:「我之前不是告訴過妳,我的工作室前陣子和香港電影有聯繫,接下了特效化妝的研究工作,這是我從美國特別進口的硅膠,全部都是研發用的。」

  「喔,你這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曉冬點點頭。「是哪種電影特效?恐怖片嗎,還是科幻片?」

  「不是,是喜劇片。」邵偉微笑解釋。「妳有看過葛妮絲.帕特洛演的那部電影『情人眼裡出西施』嗎?女主角原本是一個大胖子,但是男主角經過催眠後,眼中看到的女主角卻變成一名絕色美女?」

  「嗯,我看過。」

  「我接洽的電影公司要拍一部類似的喜劇,電影裡面的女主角也需要穿上硅膠做成的假身體,為了方便拍片,電影公司一共需要三具假身體,而我負責其中一具,現在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只差腿部的皮膚還需要一點材料,如果妳有興趣可以讓妳看看!」邵偉一邊將包裹放到車子裡面,一邊對曉冬解釋最新接下的工作。

  「哇!聽起來好玩!」曉冬露出興奮的笑容。硅膠做成的假身體!不知道穿上去會不會像葛妮絲.帕特洛那樣,變成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

  完全不一樣的人……等等!她有主意了!

  「邵偉,我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吧!你一定要答應我這一生中唯一的請求!」邵偉一上車後,就被曉冬抓住手腕,被迫望入她那雙亮得詭異的眼睛。

  「……什麼事?不如妳先說說看?」邵偉有些忐忑地詢問。

  「你做好的假身體,還沒有經過真人實驗對吧?」曉冬的雙眼興奮地發光。「沒有經過真正人體實驗的假身體,就這樣送出去未免太冒險了,對不對?」

  「理論上是不需要實驗,因為我完全按照對方的要求……」邵偉看到曉冬危險地瞇起眼,立刻改口說道:「嗯,妳說的也有道理,經過真正的人體實驗後再交貨是恰當一些。」

  「對吧!我可以當你的人體實驗,讓我穿上那套假身體。」曉冬興奮不已地開口。

  「嗄?妳?為……為什麼?」邵偉傻眼了。

  「你不用問為什麼,是朋友就現在點頭!」曉冬緊緊抓住他,大有若是被拒絕就要撲上去拚命的狠勁。「我需要那具假身體!就像流浪沙漠的人需要水、溺水的人需要浮木那樣迫切需要!邵偉!一句話,你要不要幫我?」

  「……」邵偉用力嚥下口水,只覺得曉冬的手眼看就要移到自己的脖子兩邊了,在不想被她活活掐死的情況下,他只能很用力地點頭屈服了。

  見邵偉點頭允諾了,曉冬的嘴角揚起,露出一抹很甜很甜、很邪惡很邪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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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28 08:54:53
第二章

  星期一。

  當曉冬腕上的手錶走到八點五十五分的時候,她準時踏入了位於繁華市區的大樓,這是一棟標準的商業大樓,二樓以上全部都是公司行號,從十五樓到二十樓則是屬於「亞邦開發」,公司雖然是由她的大哥曉日和幾名好友合夥創立,但背後的大股東是英商集團,亞邦開發的業務範圍包羅萬象;海外投資、保險、理財、土地開發等等,在經營者有效的投資和管理下,已經連續兩年登上國內百大傑出企業了。

  根據曉冬手頭現有的資料,曉日負責的是保險、理財部門,她在美國時修的是社會人文,畢業後透過彼得的介紹,進入曼哈頓的一家俱樂部工作,擔任過的職務有調酒師、服務生,最近半年才升上副理,也就是說,關於企業的保險或是理財,她可以說是完全一竅不通,只是當自己這麼說的時候,父母依舊十分堅持。

  我們當然知道妳沒有曉日聰明,也沒有他的本領,所以並不會期待妳能有什麼表現,但只要妳肯乖乖上班兩個月,讓在歐洲的曉日感覺到公司有人坐鎮,可以稍微放心,就只是這麼簡單。

  「嘖!明明就是要我當廢物嘛!說得這麼好聽,還說什麼秘書!」曉冬嘀咕,重重歎了一口氣,踩著沉重的腳步走向電梯,認命地打算到十五樓報到。

  由於時間將近九點鐘,正是所有上班族必須把握住的最後黃金三分鐘,大樓內的四部電梯上上下下的十分忙碌,門才一打開就立刻湧入一群人,動作慢的只得飲恨等下一部了。

  當曉冬面前的電梯門打開時,好幾個人從她身旁快速搶先通過,完全不顧禮貌地衝進電梯裡面,所以當愣住的曉冬也想進入的時候,電梯裡已經站了許多人。

  曉冬打量了一下,電梯裡面大約有十個人左右,心想再加自己一個應該沒問題,就在她試圖踏出腳步的瞬間,電梯裡的乘客莫不露出「妳在開玩笑吧?!」這種融合了嫌惡和詫異的表情。

  「別開玩笑了,妳想讓電梯故障嗎?」電梯裡有人發出冷嗤聲,甚至不給曉冬反應的時間,電梯門就當著她的面前關上了。

  當電梯門關上時,曉冬從金屬門上清楚看到了一個巨大女人的反射身影;身高約一百七十公分,體重大概一百公斤,又高又壯,身上還穿著醒目的橘紅色毛衣,而那個女人正以一種錯愕的目光回望著她。

  「喝!」曉冬輕喘一聲,被映在電梯門的影像給嚇了一跳。

  實在不能怪她被自己嚇了一大跳,畢竟這可是她真正「變身」的第一天,一時之間還不能習慣自己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曉冬眨了眨眼、平靜心情,跟著換上崇拜的目光凝視著自己的身影。逼真……真的太逼真了,從頭到腳,她就像是由球體所拼湊出來的人,露在毛衣外的雙手就像是甜不辣一樣又圓又短,短裙下的兩條腿幾乎沒有弧度,直逼傳說中的象腿……真是太厲害了,這都得感謝邵偉今天早上花了三個多小時為她套上身體、化妝,才會有如此逼真的效果。


  「曉冬,妳這麼辛苦偽裝成一個胖子,到底想做什麼?」今天早上,當邵偉進行最後一個步驟,為她的臉部點上細妝時,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

  「原因很簡單啊!因為我想讓自己在上班第一天就被開除!」曉冬藏在硅膠後的眼珠子一轉,以再肯定不過的聲音回答了。

  雖然答應了父母回來暫時代班兩個月,但那是在她不知道藍司駱也在這間公司的前提下所作的衝動決定,如今既然無法推托,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藍司駱無法忍受她,然後立刻開除她,如此一來兩位老人家也找不到理由抱怨了吧!畢竟是曉日公司重要的合夥人受不了她,她當然得摸摸鼻子自動回美國去。

  「變成胖子就會被開除嗎?妳大哥的合夥人這麼以貌取人嗎?」邵偉又好氣又好笑。

  「那傢伙就是這麼低俗!以前他……哼!以後我再告訴你他有多惡劣好了。總之,他絕對不會希望一個有礙觀瞻的胖女人在他身邊工作,再說……你想想看,如果這個胖女人不僅丑,而且行動遲緩、什麼事情都做不好,誰會願意讓這樣的員工留在身邊呢?」曉冬自信滿滿地開口。不管是外表或是行為,她都會做到讓藍司駱發狂發怒、難以忍受!

  「雖然我不知道妳和那個男人有什麼深仇大恨,但我還是祝妳成功。」邵偉笑著搖頭,最後細心地為曉冬塗上自然的唇色,微笑道:「好啦!大功告成!恭喜妳從一個美人兒變成──嗯,不怎麼賞心悅目的胖女人!」

  「邵偉!你真是一個天才!」曉冬凝視著鏡中那個臃腫、百分之百讓人不想再看第二眼的胖女人,露出了滿意的微笑。「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曉冬以一種著迷的目光凝視著電梯門上的身影,忍不住得意的笑了。「佟曉冬,妳真是太聰明、太讓人崇拜了!」

  她自我吹捧的聲音壓得很低,身邊的人聽不見,但眼看她對自己龐大的身影絲毫不自卑,甚至露出著迷又崇拜的目光這種奇特的舉動,確實讓週遭同樣等候電梯的人開了眼界。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部電梯的金屬門「噹」的一聲打開了,一心趕著打卡的上班族們紛紛擠進,很快又將電梯佔滿了。

  「沒關係,你們先上去,我等下一部。」曉冬渾然不在意地舉起手,愉悅地向電梯裡的陌生人們揮手道別。

  當電梯門重新關上的時候,曉冬的雙眼再次迫不及待地望著映在金屬門板上的身影,笑得更開心了。

  呵呵……完美!真是太完美了!真想就這樣站在這裡,欣賞邵偉出神入化的技巧直到地老天荒,她都不會覺得厭煩啊!

  ***

  當牆上的時鐘走到九點十五分時,藍司駱忍不住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錶,在確定手錶、時鐘,甚至是桌上計算機顯示的時間都相差不到十秒鐘,他天生微微上揚的唇形已經垮下了。

  佟曉冬已經遲到整整十五分鐘了!

  雖然幾天前藍司駱沒有在機場順利接到人,但他這幾天還是持續地打電話到佟家,試圖和曉冬取得聯繫。畢竟,曉冬已經近十年沒回來,如今她的父母和哥哥都到歐洲去了,讓她一個女孩子獨自住在家裡實在不妥當。

  曉日是他的死黨兼合夥人,無論如何他都得做到照顧好友的妹妹這個「小小的要求」。話雖如此,但是這幾天他怎麼都聯絡不到曉冬,打電話去響應的永遠是錄音機的聲音;後來當他以備份鑰匙進入佟家,看到的是空無一人的房子,如果不是曉日在週末打了一通電話來,說明曉冬為了工作方便,已經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間小套房,他差點要報警將曉冬列為失蹤人口了!

  不住在佟家、不留租賃套房的地址和電話,更沒有手機可以和她直接取得聯繫,整個人釋放出「我不想回來、不想和任何人聯絡」的訊息。這和過去的曉冬實在差太多了,過去的她……脾氣嗆了點、壞了點,但任何喜怒哀樂的情緒都會直接地反應出來,絕對不會像現在一樣,簡直比藏鏡人還要低調神秘!

  十年真的會讓一個人改變這麼多嗎?他不知道,但只能暫時壓下想見曉冬的心情,既然她不打算私下見面那也無所謂,畢竟未來還得共事兩個月,除非她有本事變成隱形人,不然他們總是會見面的。

  話雖如此,但是當牆上時鐘的長針緩緩走到十七分時,藍司駱一雙濃眉蹙得更緊了。

  就在藍司駱心情煩躁得想抽根煙打發時間時,「叩叩叩」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動作,藍司駱穩住心情,以平靜的聲音喊道:「進來。」

  「──表哥。」門雖然打開了,但出現的並不是他期待的曉冬,而是笑臉盈盈的傅安琪,她一雙靈動的雙眼在看到藍司駱錯愕、淡淡失落的神情後,十分愉悅地瞇了起來。「哇!好失望、好悲傷的眼神喔!原來表哥你一點都不想看到我這個美麗可愛的表妹嗎?」

  「安琪,妳不是今天要去日本?怎麼還有時間過來?」藍司駱冷哼一聲。

  「想我離開?沒這麼容易,在沒見到那位大名鼎鼎的『佟曉冬』之前,我是絕對不會離開台灣的!」安琪雙手環胸,擺出和她外型完全不相稱的流氓表情。

  「勁宇人呢?」藍司駱從來沒有如此迫切希望好友在場,只要他能立刻出現把這個麻煩人物帶走,自己願意多分百分之十的公司股份給他。

  「在他應該在的地方。」安琪並不讓藍司駱有機會轉移話題,靈活的眼睛以最快的速度掃了辦公室一圈。「咦?總經理,原來你手腳這麼快,已經把你的秘書藏起來了嗎?」

  「現在是上班時間,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藍司駱起身,大步走到安琪面前,打算直接將魔女請出辦公室。「我不歡迎已經辦理好『留職停薪』的閒雜人等在這裡晃,或者,妳希望我將一切福利取消,直接開除妳?」

  「我是孕婦,你威脅我?」安琪倒抽一口氣,伸手摀住胸口喘息,燦亮的眼瞳開始泛起薄薄的水氣。

  「我只給妳一分鐘,出去。」藍司駱咧開無情的笑容。「親愛的表妹,根據從小到大的經驗,每當妳淚眼矇矓,就是我被長輩臭罵的時候,所以在妳考慮要使用之前,最好先想清楚,別逼我對孕婦動粗。」

  「……」安琪眨眨眼,瞬間斂去了眼中的淚光,但依舊不死心地開口。「一眼,我就看一眼。」

  「一分鐘已經到了。」藍司駱越過安琪,直接打開辦公室的木門,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雞腸小肚。」安琪垂下眼咕噥著,心裡盤算著要用什麼樣的借口繼續留下來。應該裝出身體不舒服,還是其它的理由呢?

  就在安琪思索著下一步時,她突然聽見藍司駱不知何時撥通了手機,正在和人對談。「勁宇,是我,對,你放心,安琪現在人在我這裡,她就是小孩子性,喜歡到處亂跑,也不想想現在可不比從前了,你以後得時時刻刻看好她……嗯,你已經到附近了?三分鐘後就到?沒問題,我會陪著她在停車場等你。」

  「喀」的一聲,藍司駱輕鬆地將手機蓋子關上了。

  「卑鄙。」安琪怒瞪他。

  「兵不厭詐。」藍司駱笑得優雅,伸出手溫柔卻霸道地扣住安琪的手腕,押著她走出辦公司,打算親自押解她離開。

  「總經理早。」

  「傅秘書早。」

  兩人臉上掛著笑容,向紛紛道早安的同事們點頭響應,根本沒有人察覺他們私底下的較勁,就在藍司駱押著安琪走到電梯間的時候,人事部的林經理追了出來,喊道:「總經理,原來你在這裡,你的秘書……嗯,她已經來報到了。」

  安琪雙眼一亮,正想開口說什麼的時候,電梯門卻在這個時候「噹」的一聲打開了,裡面站著一名模樣斯文的男子。

  「勁宇,你來得正好,安琪就交給你了。」藍司駱咧開真心的微笑,大方地將燙手山芋交給了好友,最後還不忘戲謔地對安琪眨眨眼道:「小魔女,一年後再見了。」

  「林經理!」就在電梯門要重新關上的瞬間,安琪突然伸手擋住電梯門,對著站在藍司駱身後的人事部經理,扯開喉嚨大聲喊道:「對了,差點忘記告訴妳一個天大的秘密,頂替我位置的新秘書佟曉冬,她是藍總的初戀情人喔!也是藍總學生時代唯一交往過的女性!記得幫我轉達給辦公室裡所有暗戀他的女同事,要她們別浪費時間,可以盡早死心了。再見!」

  對著公司有名的八卦製造機喊完話後,安琪退回電梯內,不忘得意地朝藍司駱眨眨眼,而電梯門也隨即當著他的面關上了。

  傅安琪!藍司駱臉色陰沈地瞪視著電梯,雙拳握緊後重新放鬆,這才轉身,以公事化的口吻問道:「林經理,妳剛才和我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嗯,你的初……不!你的新秘書已經來報到了。」林經理臉色微微發紅,就算內心很興奮,但藍司駱凝重的表情卻讓她不敢造次,只能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唇,以防自己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是嗎?剛懷孕的人總是特別神經質,傅秘書的情況就是標準的例子。」藍司駱微微頷首,漆黑的目光直直鎖住林經理,淡淡地問:「剛才除了再見,妳還有聽到她說什麼嗎?」

  「沒……什麼都沒有。」林經理用力搖頭,跟著討好地說道:「總經理,你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說的。再說,你大可放心,這件事就算是你親口說出來,我想你那些愛慕者也不會相信的!」

  見藍司駱沒有回答,林經理笑著揮揮手補充道:「哎呦!這是當然的嘛!總經理,你長得一表人才,是公司裡有名的白馬王子,我相信你的初戀情人一定也是又美又可愛的,呵呵呵……」林經理掩著嘴呵呵笑。「所以這件事絕對不會有人相信的,只會當傅秘書在和大家開玩笑呢!」

  藍司駱不語,只是淡淡地挑高一道眉。雖然他完全聽不懂林經理在說什麼,此刻他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曉冬終於來了。

  「她來報到了嗎?現在人在哪裡?」藍司駱以公事公辦的口吻開口。

  「正在人事室填資料呢!」看出對方完全沒有說笑的心情,林經理識趣地住口,立刻領著藍司駱往人事室走去。


  小心隱藏好自己的忐忑和興奮,藍司駱伸手握住人事室的門把,頓了幾秒後才扭開,踩著大步進入。

  八坪大的人事室除了兩、三個熟悉的員工,剩下的就是一名身穿橘紅色亮眼毛衣,正背對著自己的高壯陌生人,再也沒有其它人了,藍司駱充滿期望的黑瞳不放棄地再搜尋了一遍,最後因為沒有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而瞇緊了。

  「林經理,妳不是說人來報到了嗎?」藍司駱語氣不悅地開口。

  「是啊!她確實來報到了啊!」不會吧!人已經不見了嗎?林經理被藍司駱冰冷的目光嚇了一大跳,忍不住踮起腳、越過他寬闊的肩膀往裡頭看去,在看到那抹巨大的橘紅色背影后,她鬆了一口氣,十分無辜地指著說:「總經理,你的新秘書就在裡面啊!」

  「在哪裡?」藍司駱眉頭緊蹙,有些不耐煩。

  「她就坐在那裡啊!」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林經理扯開喉嚨喊道:「佟曉冬!總經理來了。」

  聽見有人喊「佟曉冬」這三個字,人事室裡的每個人都循聲抬頭看向門口,跟著因為事不關己而重新低下頭辦公。

  而在這八坪大的空間裡唯一有不同反應的,就是原本背對著門、穿著耀眼橘色毛衣的巨大背影,身影的主人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來,以遲緩、略顯笨重的姿勢轉過身。

  藍司駱動也不動,整個人因為難以置信而僵硬成石,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抹巨大的橘色身影走到自己的面前,然後抬起一張像氣球一樣圓滾的大臉。

  跟著,那張圓得沒有輪廓的臉上露出了小小的、淡淡的笑容,說道:「嗨,藍學長,好久不見了。」

  沉默。

  「確實……好久不見了。」雖然藍司駱的腦海還處於震驚狀態,但他還是本能地開口,同時伸手握住佟曉冬的手輕輕搖了搖。

  佟曉冬……眼前這個人真的是曉冬?當年那個有點蠻橫、有點任性……「纖細瘦長」的小草妹妹?

  「藍學長……啊!我不應該還這麼稱呼你,應該喊你藍總經理才是。」圓臉上的雙眼閃過一絲不安,跟著窘困地低下頭,以一種自卑自憐的嗓音開口:「其實,我對商場上的事情一竅不通,什麼也不懂,這次是大哥強迫你為我安插一個職位,你一定也覺得很為難吧!沒關係……我雖然什麼都不會,但是幫你泡茶、接電話這些簡單的事情我勉強可以……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趕我走吧!嘲笑我吧!說你不需要這麼醜的秘書吧!佟曉冬在內心不斷地祈禱。光從藍司駱方才震驚的目光,她就知道自己這一身偽裝有多麼成功,徹底地將對方嚇傻了。

  「妳……報到的手續都辦完了嗎?」震驚過後,藍司駱已經迅速恢復了平靜。「曉日告訴過我,妳大學雖然修的是社會人文,但基本的計算機系統應該都瞭解吧!這樣吧,我先帶妳到秘書部門認識環境,然後再決定妳的工作內容。」

  震驚歸震驚,但曉冬畢竟是曉日的妹妹、經過合夥人點頭錄用的員工,就算她外表改變了許多……個性似乎也變得膽小怯懦了許多,但,這無損於自己先前的承諾。

  「嗄?」佟曉冬有些錯愕地抬眼。到秘書室?不是要她立刻離開,永遠不要出現在他眼前嗎?

  「為什麼看起來這麼吃驚?雖然妳沒有相關經驗,但不是早就說好在這裡當秘書兩個月了嗎?」藍司駱露出淡淡的微笑。

  「你不用勉強,真的!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得到這份工作,所以你只要一句話我馬上就走,我自己會打電話告訴曉日,告訴他們是我的能力不足。」曉冬有些急切地開口說道。「真的!不用勉強收留我,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站在兩人身旁,將所有情況看在眼裡的林經理輕輕歎了一口氣,看起來,這個叫佟曉冬的女孩一定受過很多職場上的傷害,真是可憐啊!不過,既然是公司裡最有名氣的白馬王子佟曉日的妹妹,說什麼她也會好好照顧的!

  「唉呀!曉冬,不介意我這麼叫妳吧?我們公司對新人一向很好的,妳放心,絕對不會有欺負新人的事情發生。」林經理向前一步,十分熱情地拍拍佟曉冬的肩膀,保證道:「如果以後有人敢欺負妳,妳就來告訴我,我一定會挺妳的!」

  「不用了!我……」

  「別客氣,佟副總的妹妹,就是大家的妹妹。」林經理再次釋放明顯的善意,用力握住佟曉冬那雙大手。「放心,妳一定會喜歡在這裡工作的。」

  「現在妳可以放心了?」藍司駱淡淡的挑高一道眉。「我們走吧!除了接待妳之外,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呢!」

  說完後,藍司駱率先開門離開了,佟曉冬只能怒瞪著他遠去的背影,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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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28 08:55:21
第三章

  中午休息的時間一到,位於大樓地下室,「亞邦開發」專屬的員工餐廳擠滿了人潮,絕大部分的員工都是為了一睹佟曉冬的真面目而來。

  早上,藍總經理的表妹傅安琪在電梯門關上前、對著林經理喊出了驚天八卦,雖然說內容讓人難以置信,但所謂八卦八卦讓人牽掛,一不須證據,二不用求證,只需要每個人動動嘴去渲染就夠了,所以林經理完全不辜負她八卦製造機的美譽,將佟曉冬是藍司駱學生時代的初戀情人這個消息,從人事室傳到了秘書室,再從秘書室傳到了公司各部門。還不到中午,整間亞邦開發的人,都知道今天初來報到的新秘書,不但是公司第一白馬王子的初戀情人,更是公司第二白馬王子的親妹妹。

  擁有如此特殊的雙重身份,百分之百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女性員工多半帶著一較高下的心態想看看佟曉冬,而男性員工則是多少懷有獵艷的心態,抱持著既然是佟曉日的妹妹,應該也是個標緻的美人才是。

  正因為心中早已經預想了佟曉冬的模樣,所以當他們看到坐在餐桌前那抹碩大、整整佔了三個人位置的橘紅色身軀時,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驚嚇。

  「什麼?那個就是佟曉冬?不會吧!」

  「她是佟曉日的妹妹?他們確定有血緣關係嗎?我想他們兄妹其中一個是領養的吧?」

  「聽說她長年住在美國,一定是吃薯條和漢堡害的,有很多這樣的例子,你們不要大驚小怪好不好?」

  「藍總經理的初戀情人?不知道是誰說過,初戀就像一場美夢,我說這個佟曉冬根本就是男人的噩夢啊!如果我的初戀情人長成這樣,那確實讓人難忘!」

  餐廳內你一言我一語,像是蒼蠅一樣嗡嗡嗡的交談聲,儼然把獨自用餐的佟曉冬當成動物園的稀有動物在參觀,曉冬既不聾也不啞,旁邊議論紛紛的聲音她自然聽得一清二楚,但她卻無心理會,只是專心地、努力地思考接下來要怎麼做。

  可惡的藍司駱,為什麼沒有在第一時間將她趕出去呢?那她一大早起床,花了三小時化妝的心血不是全都白費了嗎?

  不行不行!不管藍司駱是基於什麼心態勉強將她留下,自己都沒打算在這裡工作,更何況只要藍司駱一天不開除她,那就表示她每天都得一大早起床,而後再頂著這身笨重的偽裝上班八小時,一天、兩天還勉強可以忍耐,但是整整兩個月?!開什麼玩笑?不行!不能再浪費時間了,自己一定得想盡辦法被開除才可以。

  一想到這裡,曉冬「唰」一聲從椅子上站起,卻沒想到在起身的瞬間,剛好有人端著餐盤從她身後經過,對方的手肘被曉冬的臀部輕輕一撞,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正當他竭力想穩住手上餐盤的同時,坐在附近用餐的女職員眼尖地發現餐盤搖搖欲墜的狀況,忍不住放聲尖叫,這一叫讓曉冬嚇了一大跳,直覺地轉身回頭想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沒想到這一轉身又撞到了另外一個路過的人,對方一個踉蹌向前跌,不但撞上了原先端著餐盤的男子,甚至還「砰」的一聲跌在他的身上。

  「啊!小心我的湯!」

  「喂!搞什麼鬼?!」

  短短的幾秒鐘,餐盤裡的熱湯灑了、白飯打翻了,青菜果凍亂飛,「啪啪啪」地掉落在地上、餐桌上,甚至還噴到兩個跌倒在地的男子身上。

  曉冬傻眼了。真糟糕,穿著這副「特別增胖」的身體不過才幾個小時,她真的很不習慣哩!真沒想到自己只是輕輕轉個身,就會造成如此重大的「傷亡」。

  「呃……剛才是我的錯嗎?」曉冬很小聲地問。

  躺在地上的兩人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這個罪魁禍首,亞邦開發有史以來最胖的員工居然有膽子問出這句話。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曉冬真誠地道歉,主動地伸出手試圖想幫忙。

  「妳這胖……不用了不用了!妳別過來!」眼看龐然大物再次靠近,倒在地上的兩人立即慌忙分開,就怕佟曉冬一個不穩,跌倒了往他們身上壓。

  「真的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曉冬再一次認真道歉,努力想表達誠意。「請不要客氣,我願意付衣服乾洗的費用向兩位賠罪。」

  「算了算了!以後小心一點!」其中一人起身,原想開罵,卻及時想到對方是佟曉日的妹妹,只好語氣尖酸地道:「這裡不是美國,不管是人和桌子都比較小、也比較脆弱,妳走路的時候最好小心一點。」

  哼!這男人不但小氣,而且還嚴重歧視胖子。佟曉冬心裡冷哼一聲,但依舊唯唯諾諾地點頭認錯,果然,有藍司駱當老闆的公司,旗下員工的素質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真的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經過這段小小的意外,曉冬只想立刻離開這裡。

  一轉身,只見原本圍在附近看熱鬧的人都立刻散開,就像是摩西過紅海那樣,人群立刻讓出一條十分寬敞的路讓曉冬通過。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拜託!千萬別讓這個胖女人撞到」的嫌惡表情。

  雖說目前的模樣只是偽裝,但這些人的目光也未免太傷人了吧!不過就只是一個小小的、不經心的意外,需要用這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自己嗎?

  等等!曉冬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念頭!如果說……這種程度的小意外就能輕輕鬆鬆的惹人討厭,那麼若是自己努力地製造更多的意外,那麼絕對可以在今天以內被開除!

  曉冬的嘴角揚起了笑容,踩著自信的腳步離開了……

  ***

  下午四點零六分。

  當桌上的內線紅燈再次亮起的時候,藍司駱疲倦地伸手一抹俊顏,十分無奈地接起話筒。

  「喂,我是藍司駱──」話還沒說完,藍司駱就被話筒另一端傳來的尖叫聲給嚇了一跳,他將話筒離開耳朵一些,皺著眉頭聽著彼端的抱怨。

  佟曉冬坐壞了馬桶導致女廁淹水?!藍司駱一邊聽,一邊深深蹙起了眉頭,一時之間還無法想像那是怎麼樣的情況。

  「嗯……已經打電話請維修人員來了嗎?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話筒傳來的抱怨好不容易告一個段落,藍司駱立刻插入,適時地打斷了對方的喋喋不休。「沒問題,我一定會找她談一談,辛苦你了。」

  電話掛斷後,藍司駱重重歎了一口氣。午休過後到現在不過三個多小時,他至少接了七、八通抱怨佟曉冬的電話──

  一點十一分,佟曉冬在秘書室影印文件時,因為想處理卡紙問題,一時不慎將整台複印機給敲壞了,造成損失:十萬元。

  一點五十分,在秘書室使用計算機聯機時,無意間關掉防火牆,不小心連結到惡意程序,導致秘書室三台計算機全部中毒,造成損失:難以估計。

  三點零一分,佟曉冬在茶水間準備咖啡時,因為空間過於狹小,不慎將熱水壺打翻、茶具打破,整間茶水間幾乎半毀,造成損失:三萬元。

  三點三十分,在秘書室不慎跌倒,撞倒檔案櫃致使上半年的數據全部錯亂,預計得花上一個星期才能將資料重新歸檔,造成損失:難以估計。

  四點零六分,不慎坐壞女廁的馬桶,情急之下想搶救,不料卻弄壞了水管,導致女廁淹水,造成損失:至少兩萬元。

  整整一個下午,抱怨佟曉冬的電話一通接著一通,接到都要手軟了。

  「到底在搞什麼鬼?!」藍司駱疲倦地一扒頭髮。如果曉日在公司,這些抱怨電話就由他去接個夠,但當初同意曉冬來公司的人都不在,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只得認命地接電話,聽屬下的抱怨了。

  就在這個時候,內線的紅燈再次亮起,藍司駱低咒一聲,他再也沒心情聽這些抱怨了,原本自己是打算下班的時候找曉冬敘敘舊,但眼前的情況似乎不允許,倘若他再不立即將曉冬帶離這棟樓,只怕她會將整棟樓層都破壞光了!


  秘書室──

  獨自一人坐在秘書室的小會客室裡,佟曉冬無聊得簡直想要打瞌睡了,但由於自己「無意間」造成的意外太多也太大,所以秘書室的秘書們直接懇求她到會客室裡坐著,並且扔給她一迭厚厚的數據,說得好聽是讓她能快點瞭解公司的狀況,但其實是不想再讓佟曉冬破壞任何東西了。

  「佟曉冬,藍總經理有事要找妳。」就在曉冬快要瞇上眼睡著的時候,會客室的門打開了。

  「真的?」曉冬雙眼一亮,睡意立即消除了。喔!這一刻終於來了!藍司駱終於無法忍受、要親口趕她走了。

  「嗯,他要妳立刻過去,越快越好!」女秘書神色忐忑,一心只想把這難得一見的瘟神送走,拜她所賜,整間秘書室的複印機、計算機、茶水間,甚至連這一樓層的女廁都毀了,真是太恐怖了!

  「好,沒問題。」曉冬十分順從地立刻站起,臨去時還不忘回頭,對秘書室的人揮手道別道:「雖然只相處了這麼短的一段時間,但是我真的很高興認識你們,關於今天所有發生的小小意外,我真的很抱歉。」

  雖然佟曉冬的笑容真摯、語氣誠懇,但整間秘書室的秘書們連頭也懶得抬,只是草草揮揮手,恨不得這一生都不要再見到這個人了!

  「再見。」曉冬無奈地吐了吐舌頭。自己好像做得太過分了一點,雖然對大家有點不好意思,但沒辦法啦!等順利被開除、回美國以後,再從那裡寄禮物來賠罪好了。

  帶著計謀得逞的淡淡微笑,曉冬踩著愉悅的腳步離開了秘書室,就在她想要按電梯上樓找藍司駱報到時,卻驚訝的發現他早已經站在電梯間等她了。

  「藍……藍總經理,我正要上去找你呢。」曉冬立刻低下頭裝出怯懦的模樣,同時暗自在心中祈禱,希望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剛才得意洋洋的表情。

  「我們出去走走。」

  「啊?要去哪裡?!」曉冬一臉錯愕地抬頭。

  「我到現在還沒吃飯,妳先陪我吃頓簡單的便餐吧!」藍司駱淡淡的微笑。「別這麼吃驚,和我吃飯不會扣薪水的,再說,妳這麼久沒回台灣,當年妳喊我一聲學長,幫妳洗洗塵也是應該的。」

  「嗄?」佟曉冬瞪大眼,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

  法瑞德餐廳──

  四十分鐘後,曉冬被藍司駱帶到台北東區巷內一家氣氛優雅的西式餐廳,由於還不到下班時間,餐廳裡並沒有很多人,他們在領班的帶領下,選了一桌可以不受干擾、安靜談話的位置。

  藍司駱隨意點了一份套餐,而曉冬則是十分客氣的只點了一杯果汁。

  「妳只點了一杯果汁?千萬別和我客氣。」藍司駱有些詫異她的客氣,不由自主地想到過去,目光轉為柔和說道:「我記得妳過去只要遇到這種情況,是絕對不會放過壓搾我的機會的。」

  「我需要減肥,學長。」佟曉冬皮笑肉不笑地揚唇,點出這個再明顯不過的事實。「再說,我也不是當年的佟曉冬了。」

  一提到過去,佟曉冬的目光再次充滿了憤怒,幸好她及時想起此刻的處境,這才立刻低下頭深呼吸好幾次,重新抬頭開口說話時,已經換上自卑自憐的語氣了。「藍學長,今天……我絕對不是故意這麼笨手笨腳的……我知道自己一定造成你很大的困擾,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我很努力想把事情做好……但就是搞得一團糟,果然我還是不應該回來!」

  為了增添戲劇效果,曉冬還不忘將雙手遮住臉,象徵性地啜泣了幾聲。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曉冬的語氣自卑自憐,甚至掩著臉難過得哭了,但是藍司駱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奇怪,自己並不是完全沒有同情心的人啊!藍司駱的心中同樣充滿了疑問,老實說,就算眼前的人不是曉冬,只是一個在工作上受挫的陌生人,自己應該也會產生同情而安慰她幾句,不應該什麼反應都沒有才是。

  「妳別太難過,工作第一天……」藍司駱開口說到一半,終於想到事情不對勁的地方了。這些年雖然一直沒有機會和曉冬見面,但也從曉日那裡聽到不少有關她的事情,她在念大學時就有打工的習慣,畢業後甚至進入紐約一家頗有名氣的俱樂部做事,照理來說,一個具有五、六年工作經驗的人,沒理由會表現得如此笨拙,即使身材「巨大」了一些,但真的沒理由這麼笨拙!

  「……工作第一天會笨拙成這樣雖然很神奇,但沒關係,妳所造成的損失我會叫曉日付錢的。」藍司駱以再輕鬆不過的語氣說道,雙眼專注地鎖定佟曉冬的反應,果然,在聽到自己略帶嘲諷的語氣後,她掩臉啜泣的動作一頓,跟著難以置信地抬起頭──賓果!那張圓圓的臉上一滴淚水也沒有!

  藍司駱的嘴唇揚起淡淡的弧度,果然,就算曉冬的外表能從小草妹妹變成大樹妹妹,但一個人基本的性子是不會改的!這也解釋了他始終無法對眼前的佟曉冬產生同情的真正原因,因為她是佟曉冬,喜歡耍小聰明、小計謀,既不自卑也不自憐的佟曉冬,絕對不會主動示弱,如果她真這麼做了,那必定有其它的原因──例如說,因為心不甘情不願,所以努力想要搞砸這份工作!

  「藍學長,我想……我真的不適合做這份工作。」佟曉冬沒有察覺藍司駱的改變,不死心地繼續勸說。「我想還是算了,就算你開除我,大哥也不會怪你的……而且,我想秘書室的人都會感謝你的!」

  「我不需要其它人的感謝。」突然之間,藍司駱的心情變好了。「這是原則問題,既然我已經答應了曉日讓妳來上班,我就得遵守這個承諾不可。」

  我管你什麼狗屁承諾!快開除我!曉冬瞪圓一雙眼睛,即使是在憤怒中,她還是感覺到藍司駱態度上的改變,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他和早上的他很不同,不再充滿了距離感,反而像過去一樣……

  不行不行!佟曉冬用力地甩頭,想甩開腦中的胡思亂想。管他用什麼態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很想要被藍司駱開除啊!

  就在這個時候,餐廳的另一端突然發出了驚叫聲,曉冬好奇地起身,看到餐廳另一端,一名年約六十多歲的老婦人神情慌亂地起身,對著一名搶走她皮包的男子背影大聲地喊:「搶劫!有人搶我的皮包!」

  錯愕的同時,她看到那名搶匪抓著一隻女用皮包,筆直的往門口、也就是自己這個方向衝了過來,曉冬匆忙一瞥,注意到搶匪手上只有一把小刀,腦海中瞬間閃過了在紐約俱樂部曾經實習過的應變訓練,於是她屏住呼吸,就在搶匪衝到她附近的時候,「唰」一聲迅速站起,用力往搶匪身上撞過去!

  「砰」的一聲巨響,靠著體型上絕對的優勢,曉冬成功地將搶匪撞倒在地上,但就在她以為自己一擊成功,想要壓制住對方的時候,搶匪心有不甘,握緊手上的小刀憤怒地朝曉冬的肚子刺了下去──

  「啊!」曉冬嚇得叫了一聲,但奇怪,身體居然一點都不痛!她低下頭查看,這才想到自己渾身被團團的硅膠給保護著,小刀雖利,卻無法刺穿厚重的保護層,反倒是整把刀陷在裡面拔不出來。

  「哈哈!怕了吧?」佟曉冬冷笑,惡狠狠地給了搶匪一記拳頭。

  搶匪完全嚇傻了眼!根本想不透這一刀明明刺了進去,這胖女人也驚叫出聲,卻一點事情也沒有?!是因為太胖了,連刀子也沒轍了嗎?

  就在這個時候,餐廳的服務生、被搶的老婦人也衝了過來,服務生們忙著制伏搶匪、報警,而老婦人則是感動地抱著自己失而復得的皮包。

  「小姐,妳真是太勇敢了!」服務生在將搶匪綁好後,忍不住讚美佟曉冬英勇的行為。就這麼義無反顧地撲上去制伏歹徒,非得需要有相當的勇氣啊!「最近這一帶的餐廳都彼此警戒,說有歹徒會冒充客人進來,專挑單獨用餐的中、老年客人行搶,現在妳逮到他了,大家都能放心了。」

  「沒什麼,小事一件。」曉冬大方地微笑,畢竟自己也在治安不好的紐約生活了近十年,一些基本的防身術練得相當不錯。

  「小姐,真的太謝謝妳了。」等到綁匪被服務生五花大綁地帶走後,老婦人也親自向佟曉冬道謝。「我皮包裡放的是要給我老伴看病的錢,如果皮包被搶走的話,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真是太謝謝妳了。」

  「舉手之勞,老奶奶,妳千萬不要放在心上。」眼看老婦人又彎腰又鞠躬,曉冬很不好意思,也立刻彎腰向老婦人行禮。

  「不!我一定要好好謝謝妳,妳──」正當老婦人握著曉冬的手,想繼續說些感激話語時,突然注意到曉冬的肚子上還插著一把小刀,她倒抽一口涼氣,臉色慘白地說:「不得了了!妳身上還插著刀子啊!怎麼辦?快!妳得快點上醫院才行!」

  雖然,老婦人一時之間無法理解為何曉冬沒有流血,臉上也沒有任何痛楚的表情,但真的有一把刀子插在她肚子上啊!

  「啊!哈──真的耶!怎麼會這樣子?」曉冬急忙用手護住下腹。該死!剛才一心只想著要抓搶匪,居然忘記自己偽裝的事情,就算她瞞得過這個老太太,但絕對瞞不過藍司駱的!

  藍司駱!他人呢?不在座位上,老天爺難道會真的這麼好心,讓他臨時肚子痛跑去上廁所,所以完全沒有看到剛才發生的事情?

  就在曉冬樂觀地這麼想的時候,一聲低醇的男音從她背後響起,溫柔但清楚地說道:「老奶奶,您放心,我現在就帶她到醫院去掛急診。」

  藍司駱!曉冬迅速轉身,果然撞進了藍司駱那雙噙著淡淡笑意的眼瞳。

  「是嗎?年輕人,那你們快點去,不!我不放心,我還是跟你們一起去好了。」老婦人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負責到底。

  「老奶奶……」佟曉冬猶豫了,雖說自己不忍心欺騙老人家,但她不想和藍司駱單獨相處。

  「小草妹妹,如果妳想讓老人家親眼見識何謂『中刀不流血』、『外星人神奇肚皮的真相』,就讓她跟著,我無所謂。」藍司駱刻意壓低聲音,在佟曉冬的耳邊笑著低語。

  「喔!」佟曉冬沮喪地低下頭,知道完全穿幫了。

  邵偉那巧奪天工、稱得上完美的偽裝,在五點零七分的時候宣告破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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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上車。」

  「去哪裡?」

  「隨便一個能讓妳恢復真面目,讓我們好好談話的地方。」

  「不、要。」

  法瑞德餐廳外的專屬停車場,一男一女隔著一輛轎車冷冷對峙,一陣風自他們身後吹過,捲起片片落葉,瀰漫在兩人之間的氣氛,就像是黑道雙方在談判交易一樣的凝重。

  兩人僵持將近五分鐘了,但是沒有一個人打算妥協。佟曉冬仗著身上穿著硅膠製成的假身體,完全不覺得冷,哼!就算要在這裡站上一天一夜她也奉陪!

  就算藍司駱識破了自己從頭到腳都是偽裝,那又怎麼樣?他不蠢,應該早猜出自己不惜偽裝、破壞辦公室,為的就是不想去公司上班,如果他夠體貼,就應該大方地成全她的心願,而不是在餐廳柔聲送走老婦人以後,立刻板起一張臉,要她恢復真面目,然後好好談話。

  哼!她和誰都有話談,就是和藍司駱沒得談!

  心裡雖然願意和藍司駱這樣瞪到地球結冰,但是和他這傢伙對峙真的好累,她不說話,他也不開口,明明只是雙手環胸,以一雙眼睛盯著她的簡單姿態,但是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壓迫感,實在讓人不舒服。

  「反正已經被你識破了,是我技不如人,沒什麼好說的!」曉冬終於沈不住氣地開口了,吐出電影中大俠坦然就死前的台詞。

  「沒什麼好說的?我倒覺得我們之間有很多話可以聊。」藍司駱淡淡的挑高一道眉。例如說:她這些年都在做什麼?為什麼這麼排斥回台灣?還有,為什麼對自己充滿如此強烈的敵意?

  「我現在沒有聊天的心情。」這人真是頑固,曉冬勉強擠出微笑。「或許我們可以找時間再聊,老實說,我的時差現在還沒調過來哩!」

  「沒問題,我現在就送妳回去。」藍司駱咧唇輕笑,展現紳士風度。正好可以藉機知道曉冬這幾天都住在哪裡。

  「不──不太方便,我的室友很害羞,不喜歡看到陌生人。」曉冬想都不想地回絕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我保證會找時間和你敘舊。」

  「曉冬。」藍司駱輕輕吐了一口氣,就在曉冬以為他要點頭同意時,她看到藍司駱慢慢搖了搖頭,以一種遺憾的口吻說道:「妳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回妳住的地方聊,一個是回我住的地方聊,否則……」

  「否則怎麼樣?」佟曉冬怒瞪他。哼!他能用什麼威脅自己?

  「否則我立刻抓妳上車,載妳到山上的空屋,把妳一個人鎖在裡面,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藍司駱慢條斯理地開口,最後輕笑著吐出威脅。「數百隻蟑螂陪妳度過漫漫長夜,想想看那個精彩的畫面,怎麼樣,所以妳的選擇是?」

  曉冬戲劇化地倒退兩步,伸手摀著胸口喘息。可惡!和敵人對峙最糟的一點,就是對方瞭解自己的弱點,就像現在的情況一樣。低級的混蛋!沒人性、沒天良的惡人,居然用她從小到大最怕的蟑螂來威脅她!可惡可惡!

  「曉冬,我快要沒耐性了!」藍司駱挑高一道眉。過去這招對佟曉冬屢試不爽,就是不知道對長大後的佟曉冬是否有效。

  「回我住的地方啦!」一秒鐘後,佟曉冬心不甘情不願地給了答案。

  「謝謝。」藍司駱微微一笑,總算鬆了一口氣,刻意慇勤地為曉冬開了車門,這才回到駕駛座上,轉頭詢問:「地址是?」

  惡狠狠地給了他一個大白眼後,佟曉冬才悶聲開口道:「信義路……」

  ***

  「叮咚」,電鈴聲響起後的三秒鐘,屋裡的主人像是一陣風似的衝了出來,同時難掩興奮地吐出一連串的問題。「曉冬,怎麼樣?進行得順不順利?我幫妳做的特殊化妝很完美、沒人識破吧?快告訴我結果怎麼樣?我今天一整天都不敢出門,就在家裡等妳的消息,怎麼樣,妳順利被那個全宇宙最噁心、最低級的藍司駱開除了嗎──咦?曉冬,妳身後這位是?」

  被封為全宇宙最噁心、最低級的俊美男人淡淡的挑高一道眉,輕輕扯起了嘴角,微笑說道:「幸會,我是藍司駱,很高興認識你。」

  「哈──哈哈──」邵偉眨眨眼,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咬下來,只能立刻換上一張笑臉,招呼曉冬和藍司駱進門來。

  為了彌補先前的失禮,邵偉很快地泡好一杯茶送到客廳,雖說曉冬對這位藍司駱很感冒,但他對藍司駱的第一印象卻很不錯,人長得又高又帥,談吐舉止都充滿了菁英的精明氣質,雖然不知道這兩人過去有什麼恩怨,但光是看了藍司駱一眼,邵偉立刻改變立場,傾向藍司駱那邊了。

  「邵偉,你這個叛徒!」見邵偉又是遞茶又是遞點心的,曉冬不悅地皺起臉,拉過邵偉低聲警告道:「你這個『見色忘友』的傢伙,我一定會告訴彼得!」

  「呵呵!放著英俊的男人不欣賞才是重罪呢!」邵偉不以為意。

  「邵偉,可以麻煩你為曉冬卸下這一身『精緻的身體』嗎?」藍司駱瞥了一眼他們竊竊私語的親密模樣,淡淡的挑高一道眉,乾脆直接提出要求。「我還有事要和她談,但我覺得面對本人會自在一些。」

  「喔!沒問題,司駱,不介意我這樣叫你吧?你也認為這具身體很精緻嗎?我可是花了兩個月才做好的喔!要不是曉冬死求活求我幫忙,我才不可能借她!」邵偉笑得很得意。

  「確實很精緻,一切都麻煩你了。」藍司駱先道謝。

  「沒問題,不過脫下這身寶貝至少也得一個小時,你不介意等這麼久吧?」邵偉解釋,跟著慇勤地招呼道:「這裡有雜誌、影碟、CD片、還有音響,你別客氣,儘管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吧!」

  「謝謝。」

  「來,曉冬,我們進去吧!」邵偉一把拉起曉冬就往房間裡走,同時湊到她耳邊道:「來來!妳得告訴我所有的故事,妳怎麼沒告訴我妳口中的大爛人長得這麼正點?這個大帥哥是怎麼識破妳的偽裝?還有,他為什麼一路跟著妳回來呢?妳得從頭到尾一字不漏的說給我聽!聽清楚了嗎?」

  一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後,藍司駱從沙發上起身,走到音響前按了啟動鍵,不一會兒,從喇叭中傳出了樂音悠揚的交響樂曲,曲目是他熟悉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幻想曲」,藍司駱重新坐回沙發上,輕輕閉上了眼睛。

  位於房間內,坐在椅子上任由邵偉開始卸除自己一身裝備的曉冬,自然也聽到了從客廳傳來的樂聲,她一怔,思緒也隨著這熟悉的音樂,慢慢回到了過去的點點滴滴……

  ***

  十年前.聖英倫學院──

  位於美麗島嶼中部山區的「聖英倫學院」,共分為國中、高中兩個部,這所學院的特別處在於它的創立者和投資者都是中東某個國家的王儲,一般中東王儲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有兩點,一是錢多,二是子嗣多。

  中東王儲暢遊亞洲時,和當地許多美女發生一段情、生下子嗣後,為了扶養教育這些孩子,乾脆就在當地辦了一所學校,「聖英倫學院」就是王儲在亞洲成立的五所學院之一。當初王儲因為看中了中部這處完全沒有開發、充滿原始氣息和魅力的土地,因此砸下大筆金錢建立了一所學校,再從世界各地禮聘優秀師資進駐學院來教導他的孩子,等到孩子們高中畢業了以後,再視他們的需要繼續進修,抑或是返回中東和父親團圓。

  這所因為某些特定學生而特別創設的學院,硬件軟件設備世界一流、師資媲美各國際名校,加上地點隱密而低調,幾乎是世界上有錢人夢寐以求的學校。在這所學院裡,王儲的子嗣們只佔了百分之五的比例,其餘百分之八十的學生多半是億萬富豪之後,又或者是某國大人物、大明星們暫時無法曝光的私生子。最後百分之十五的名額則是開放給一般學生憑抽籤決定,不過由於能夠進入學院就讀的機會少之又少,所以這百分之十五的機會競爭十分激烈;藉由人情關說、金錢賄賂等各種管道都有,以至於能夠進入學院就讀的所謂一般學生出身也不普通,至少也都是知名財團負責人的子孫,換句話說,這是一所專為富貴人家的孩子所設立的貴族學校。

  而佟曉冬之所以能在十六歲的時候進入聖英倫學院的高中部,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靠的是運氣!

  打從在重男輕女的佟家出生以後,她的人生就一直過得很平淡、很透明,父母將所有的重心都放在長她三歲的哥哥佟曉日身上,從小開始就將他當作天才一般栽培;外語、鋼琴、小提琴、繪畫、書法……樣樣都學,而聰明懂事的佟曉日也沒有辜負父母的期許,順利成長為多才多藝、氣質優雅的俊美少年。

  佟曉日聰明俊美,不僅父母疼愛,他的魅力更是凡人無法擋,不僅女學生迷他,就連男同學也喜歡他,當他國中畢業、打算考高中時,同班一名有錢有勢的男同學順利申請到聖英倫的高中部就讀,但他堅持要佟曉日也一起進聖英倫學院作伴,否則就絕對不去念,愛孫心切的財團大老迫於無奈,只得花了一大筆錢疏通,最後順利地讓孫子和佟曉日一起進入聖英倫學院。

  魅力無限的佟曉日在普通學校裡是萬人迷,在聖英倫學院裡魅力照樣吃得開,學生喜歡他、老師喜歡他,就連學校的董事都喜歡他,在得知他有一個妹妹即將從國中畢業後,二話不說直接將高中部寶貴的新生名額保留給了佟曉冬。

  就這樣,佟曉冬在不花一毛錢、不費吹灰之力的情況下,進入了聖英倫學院。


  「你……你確定我們要搭這個去學校?」螺旋槳「啪啪啪」的聲音,讓年僅十六歲的佟曉冬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她嘴巴大張地看著眼前的直升機,懷疑自己是在作夢。

  打從大哥曉日撥了一通電話,告知她已經無條件通過聖英倫學院的入學審核後,她的父母完全不顧她的意願,直接將她的行李打包好,毫無商量餘地的將她送去和曉日會合。

  就這樣,佟曉冬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大部分都是父母要她帶給曉日的物品),坐上了超大型豪華轎車,一路從北部睡到了中部。當司機將車停妥,好心地叫醒她以後,曉冬這才震驚的發現,車子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一片綠色的深山裡面,而眼前唯一可見的文明,就是身後的轎車,還有前面空地停放的直升機!

  「請上直升機,這是進入聖英倫學院唯一的交通工具。」司機一邊幫曉冬搬運行李,一邊抽空解釋。

  直升機……唯一的交通工具是直升機?!佟曉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但眼看司機一趟又一趟地將後車廂的行李往直升機上搬的時候,她的腦海才正式接受了這個訊息。

  「那個……裡面真的有學校?」佟曉冬嚥了嚥口水,四處張望後,看到好幾塊「國家保護地禁止進入」的招牌,如果說上面的國字和字典裡的意義相同的話,這根本是禁止一般人進入的地方,試問裡面怎麼會有學校呢?

  見佟曉冬疑惑地指著招牌,司機咧開微笑道:「沒關係,這是新生普遍會有的疑問,那些告示牌是給一般人看的,聖英倫學院的師生例外,上來吧!妳不會想錯過晚上的迎新會的。」

  「喔。」佟曉冬眨眨眼,總覺得自己來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方了!


  直升機飛行了約莫四十分鐘後,佟曉冬從空中向下望,終於看到了一座類似碉堡般的建築物,心裡還在猜測那會不會就是聖英倫學院的時候,直升機正好也開始下降,證實了她心中的疑問。

  從空中鳥瞰,聖英倫學院不過是由好幾座小碉堡組合成的建築物,等到真正落地後,曉冬才被這所學校的宏偉壯觀與華麗氣派給嚇了一大跳。

  「佟曉冬?」才一下直升機,一名年約三十多歲的女子就走向前開口詢問。

  「我是。」曉冬露出禮貌的微笑。

  「跟我來,我是管理女生宿舍的舍監,現在就帶妳到寢室去。」女子微微頷首,完全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領著曉冬就開始往宿舍的方向前進。

  不會吧!住校已經夠慘了,居然還有一個看起來這麼嚴肅的舍監,還沒進入這個學校,她已經開始有坐牢的感覺了。

  沒關係,既來之則安之,這一向是佟曉冬的生存之道。沒問題的!佟曉冬,只要找對了方法,任何地方都可以生存的。在心中為自己小小打氣之後,佟曉冬不再遲疑,加快速度跟上了舍監的腳步。

  就這樣,佟曉冬大約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來適應聖英倫學院不平凡的一切;比五星級飯店還要誇張的豪華宿舍、電影情節裡才會出現的美麗校園、教室內看都沒看過的最新電子儀器設備,還有走在身邊看起來很普通、但是真實的背景身份卻能讓人大吃一驚的老師和學生。

  兩個星期以後,佟曉冬大概摸清了所有校園路線、校規條款,以及和自己同年級學生的身份,跟著她再次發揮了自己最擅長的隱形本領;在群眾裡表現得合群卻沒有太多意見,和善好脾氣卻不熱情,行事低調卻不孤僻,就是那種存在於人群中、卻不會讓人印象深刻的安全型學生。

  嘿嘿!沒什麼困難的,這學院裡的學生除了錢多得可以砸死人、身份高得可以嚇死人之外,並不會特別難相處,她有自信可以像過去那樣,平平穩穩地度過每一天。

  雖說佟曉冬致力於過著平淡普通的生活,但在開學後的第三周,她還是因為身份問題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曉冬曉冬!我聽說高中部的學生會副會長『佟曉日』是妳的哥哥?」午休時間,昏昏欲睡的佟曉冬突然被同班的一群女同學包圍住了。

  聖英倫學院各個年級雖然壁壘分明,但每個年級總會有幾位特別出色的風雲人物,尤其是管理學生大小事物、由高年級學生組成的學生會,更是所有學生憧憬崇拜的對象。

  目前高中部的學生會長名叫藍司駱,英中混血,是英國大財團的長孫,長得高大英俊,容貌媲美雜誌裡的模特兒,他在體能方面的才能更是出色,最擅長騎術,馬上的英姿幾乎迷倒了校園裡所有的女學生。

  至於學生會的副會長佟曉日,人氣和魅力都和藍司駱旗鼓相當,他擅長的運動項目是射箭,學院裡射箭部的女學員,幾乎全都是衝著佟曉日而參加的。除了學業出色以外,他還有一種讓人著迷的優雅氣息,不管是外表或是言行舉止,都充滿了高雅貴氣,即使他本人聲稱沒有任何貴族的血統,但是某些女學生依然堅稱,他必定是某支古老貴族的後代。

  如果將藍司駱比喻成太陽神阿波羅,那麼佟曉日就像是月神一樣優雅迷人,兩人一動一靜,收服了校園內所有人的心!

  「曉日?對啊!他是我大哥,有什麼事嗎?」曉冬打了一個呵欠,沒什麼興趣地應了一聲。

  「佟曉冬!」十幾名少女異口同聲地尖叫,這股尖銳得近乎刺耳的頻率瞬間將佟曉冬給驚醒了!

  眾怒難犯、眾女怒更不可犯,這是佟曉冬自訂「校園安全生活手冊」的第一條,體內的警報系統大響,讓她立刻振作起精神,換上了百分之百親切的笑容。

  「同學們、我最親愛的同學們,妳們不會以為我是故意要隱瞞妳們吧?」佟曉冬一臉陪笑地問道。拜託!身為佟曉日的妹妹又不是總統的妹妹,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嗎?

  一雙雙射向她的眼神充滿了憤怒,讓佟曉冬清楚明白這群女「粉絲」不會滿意這個答案,她眼珠子轉了轉,再次綻開人畜無害的笑容,搓手道:「其實我本來是想告訴妳們的,但是妳們應該知道,像我大哥那樣人長得好看、功課又好的校園偶像,連我都覺得難以親近啊!我才剛認識大家不久,當然不希望同學們認為我有心炫耀,妳們說是不是?不過呢!既然現在大家都知道了,我這個做妹妹的,當然很願意為大家傳遞仰慕他的這份心意。」

  佟曉冬的最後一句承諾,瞬間熄滅了眾女的敵意,同時點燃了愛的火苗。少女們的臉上不再猙獰,反而變得笑靨如花,以一種凝視著最親密友人的方式,親切地望著佟曉冬。

  「曉冬,其實看久了,妳和佟學長還是有一點相像的地方哩!」

  「曉冬,妳是佟學長的親妹妹,一定知道他喜歡什麼對不對?」

  「曉冬,我好羨慕妳喔!一樣是哥哥,我的大哥長得像豬頭,妳的大哥卻長得像王子一樣,人生真是太不公平了!」

  「哈……哈!運氣,只是運氣啦!」佟曉冬冷汗直流,眼看所有女同學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為了自己往後的美好校園生活著想,她心一橫,誇下了海口說道:「大家放心,誰讓我們是同學呢!我在這裡正式宣佈,我佟曉冬的大哥,就是大家的大哥!」

  「哇!曉冬,妳真是天使!」女同學A雙眼充滿喜悅。

  「啊!我真的可以成為佟學長的妹妹嗎?」女同學B撲向前,用力擁抱住曉冬。

  「老天!我是佟學長的妹妹,快扶著我,我快昏倒了!」女同學C興奮得搖搖欲墜,差點就要昏倒了。

  望著眼前的一切,佟曉冬的笑容有些僵硬,雖然說暫時逃過了一劫,但心中總有種大難即將臨頭的感覺……


  三天後,佟曉冬在中午休息時,拖著一隻大皮箱(裡面塞滿了女同學給新哥哥佟曉日的禮物),萬般無奈地來到了高年級專屬的獨棟大樓。

  直到此時此刻,佟曉冬才深深明白了「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說」這個人生最深奧的道理,當所有人都在吃飯、午睡的時候,她卻得像個苦命女工似的拖著大皮箱,來到這個自己一點也不想踏入的大樓。

  從小到大,她和曉日雖然名義上是兄妹、血緣上也是兄妹,但卻和一般家庭的兄妹完全不同。正確來說,雖然他們同處一個屋簷下,但是幾乎沒有什麼相處的時間,曉日的生活被學習佔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除了睡覺,就是被父母捧在手掌心裡面,和她這個天生天養的妹妹幾乎沒有交集,更不可能像一般的兄妹一樣,打打鬧鬧地一起成長。

  她嫉妒自己的大哥曉日嗎?或許吧!但是在明白即使嫉妒依舊無法改變現實的情況下,她重新調整了心態,選擇低調而獨立的生活,佟曉日是佟曉日,而她佟曉冬就是佟曉冬,可以很努力地將親大哥切割在自己的生活圈之外。

  過去想這麼做很容易,但是如今身處在聖英倫學院裡,她卻不得不和光芒罩頂、享有巨星鋒芒的佟曉日連結在一起,這肯定會很辛苦,但沒關係,一年後曉日就畢業了,屆時她就能擺脫曉日魔咒,重新恢復平常人的生活了。

  「呼!拜託!裡面到底裝了什麼東西?」曉冬氣喘吁吁地拖著皮箱,好不容易來到了一樓。

  「咦?妳是新生?為什麼來這裡?」當曉冬停在電梯口喘氣的時候,一名男學生剛好走了過來,瞥了一眼佟曉冬制服上的學號後,好奇地發問。

  「呃……我有些東西想要送給佟曉日,請問他在哪裡?」

  「喔!我知道了,這又是學妹們贈送的仰慕禮物對吧!」男學生十分理解地拍拍佟曉冬的肩膀,認定了她是迷戀曉日俱樂部的成員之一。「學生會在十樓,我帶妳過去。」

  「謝謝。」曉冬誠心道謝。運氣真是好!才一進大樓就遇到一個好心人。

  她跟隨著男學生進入電梯,看著電梯緩緩地往上升,心想只要將禮物送去給曉日,打聲招呼就完成任務,說不定還來得及趕回去吃午餐、回教室補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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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28 08:56:37
第五章

  「學生的地位比老師更高、更尊貴」這句話或許在其它學校行不通,但是在聖英倫學院裡卻是最基本的法則。雖然曉冬早就清楚這所學院裡的學生個個來頭都不小,但是當她看到位於十樓那間近百坪大、裝潢設備媲美五星級總統套房的「學生會室」時,一張嘴仍然吃驚地張大了。

  「學妹,妳在這裡等,我去請副會長過來。」親切的學長領著曉冬進入學生會室,要她安心地在裡面等待。

  過去的學生會長都是由董事會直接指定,多半選擇高學年中身份最尊貴的學生當會長,如此方式選出的學生會長難免高高在上,讓人難以親近。因此這幾年隨著時代不斷進步,學生們嚮往民主的自我管理,改由投票方式選出學生會長。藍司駱、佟曉日正是由學生直選的第三屆會長、副會長,由於兩人作風親切、沒有架子,再加上校內擁有許多支持者,所以他們偶爾會在學生會室裡招待同學,響應他們的意見或仰慕之意。

  「這所學校已經夠誇張了,沒想到學生會室更誇張……」曉冬喃喃自語。如果不是曉日,她終其一生都不會知道世界上還有這種地方的存在。除了神奇還是神奇……簡直就是太神奇了!

  在等待曉日的同時,她抱著一種觀光的心情,參觀這間華麗得簡直離譜的學生會室,逛著逛著,她突然注意到最裡面有一個獨立的、像是圖書室的小房間,一名男學生正舒舒服服的躺在皮沙發上補眠。

  幸福啊!一樣是睡午覺,這人卻可以四肢攤平,舒舒服服地睡在大沙發上,佟曉冬羨慕不已,忍不住向前一步,伸手輕輕撫摸皮沙發微涼的表皮,還有那細緻的質感。呼!如果自己也可以躺在上面午睡,那該有多好!

  雖然佟曉冬刻意放輕了腳步,但是她的靠近依然讓午睡的男子睜開了眼睛,他瞇起眼,看到曉冬以一種欣羨渴望的目光望著自己的方向,他的嘴角懶洋洋地勾起了。

  又是一個趁著午休時間想來「表達善意」的學妹嗎?躺在沙發上舒服午睡的人,正是學生會長藍司駱,他瞇著眼開始打量佟曉冬,嗯,這個學妹雖然頂著一頭像男生的短髮,但一雙眼睛又大又圓、充滿了神采,挺鼻小嘴,湊在一起還挺不錯看的,雖然說她的身材有點乾扁清瘦,但手長腳長的別有一番風情,整體來說,是近期內難得合他眼的俏學妹。

  「嗨,妳叫什麼名字?」藍司駱以慵懶迷人的語調開口。

  「嚇!」一心只想躺到這張華麗舒適沙發上的佟曉冬,根本沒想到會有人突然開口說話,嚇得倒退好幾步,「砰」的一聲後腦杓很不幸地撞倒了後面的書櫃。

  「痛、痛、痛……」佟曉冬痛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伸手摀著頭的同時,忍不住惡狠狠地瞪了躺在沙發上的罪魁禍首一眼。沒事幹麼突然開口嚇人,鬼月又還沒到!真是可惡!

  「妳沒事吧?」藍司駱從沙發上坐起,不由分說地將曉冬拉過來,好心地伸出手想幫她揉一揉。

  「喂!你不要隨便摸我的頭!」佟曉冬避開他的好意,腦袋瓜莫名其妙被撞出一個包,她自然將一切罪過都怪在這人的身上,連語氣都變得十分不客氣。「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嗎?莫名其妙!」

  「妳不認識我?這麼說妳不是來找我的?」藍司駱一怔,跟著有趣地挑高一道眉毛。

  「找你?呿!我是來找佟曉日的。」佟曉冬一邊揉著頭上的腫包,一邊沒好氣地應了一句。

  喔喔!聽她的語氣、看她的眼神,這顆澀蘋果真的不是他的仰慕者。

  生平第一次,他有點嫉妒曉日的好運氣。雖說三不五時都會有學妹或女同學來主動示好,但那些多半是存有想藉著和他交往,提升在校內的知名度,或者想在同伴中出鋒頭的心態,所以他在嘗試了一、兩次後就放棄了,甚至學著和曉日一樣,單純友善地接受她們的仰慕,婉轉拒絕更近一步的關係。

  久而久之,凡是在學校待得久一點的女學生都知道,他和曉日並不打算在校內交女朋友的心態。但剛入學的新生們卻是躍躍欲試,也因此這個學期開學至今不到一個月,平均每兩天就會有人在午休的時間前來示好,如果再加上眼前這位長腿妹妹,剛剛好是第十八個。

  不過真可惜,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看得上限,甚至願意考慮接受她愛慕的俏學妹,但對方的目標卻是佟曉日,真是讓人遺憾啊……

  「妳真的不考慮一下?我不會比曉日差喔。」藍司駱眨眨眼開口。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長腿妹妹長得就是對他的胃口啊!他已經很久沒遇到這種第一眼就想要親近的女孩子了!

  「考慮什麼?」佟曉冬用力皺緊眉頭。她和所有人的相處完全取決於第一印象,而這個人一開口就害自己差點頭破血流,所以她幾乎毫不猶豫地就給他打了零分。「真奇怪,你明明說的是國語,但是為什麼我聽在耳裡卻一點意義也沒有呢?」

  藍司駱一怔,跟著朗笑出聲。這下有趣了!這個長腿妹妹不僅外型合他的意,就連壞脾氣也很吸引人啊!

  神經病!佟曉冬並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在心中對他的評價又再扣了二十分。

  就在佟曉冬認真考慮是否要遠離這個精神不正常的傢伙時,後面突然傳來熟悉的叫喚聲。

  「曉冬?」伴隨著優雅男性嗓音而來的,正是聖英倫學院白馬王子之一的佟曉日,他俊秀的臉龐因為看到曉冬而浮現了淡淡的喜悅,正想向前和她說話時,這才注意到藍司駱也坐在附近,看樣子已經招呼曉冬好一會兒了。「你也在這裡?看樣子不必我介紹了。」

  看著好友一反常態,毫無顧忌地坐到長腿妹妹的旁邊,同時還親暱地拍拍對方的肩膀,藍司駱狐疑地挑高了一道眉,還沒開口詢問,曉日已經主動開口介紹了。「司駱,這是我的妹妹佟曉冬,她是今年入學的新生,以後要請你多多指教了。曉冬,他是學生會的會長藍司駱,也是我的好朋友。」

  「妹妹?!」藍司駱語氣吃驚地重複。曉日的妹妹?!不會吧!這兩人長得一點都不像啊!曉日唇紅齒白、俊秀斯文,五官是屬於那種中國古典式的精緻美,而他所介紹的妹妹曉冬,皮膚一點也不白,接近健康的小麥色,五官也是屬於那種立體、具現代感的爽朗,兩人唯一相像的地方,勉強說來就只有手長腳長這一點了。

  「同父異母的妹妹?」藍司駱很實際地提出心中的疑惑。

  「不是,曉冬是我同父同母、如假包換的親妹妹。」曉日輕笑出聲,鄭重地否認了。

  哼!這個叫藍司駱的傢伙瞎了眼不成!她和曉日雖然長得不太像,也確實沒曉日好看,但有誇張到像是不同媽媽生的嗎?還同父異母咧!何不乾脆懷疑她是路邊撿來的算了!

  「哥,我要回去了。」曉冬就算想和哥哥多聊幾句,心情也完全被狗眼看人低的藍司駱給破壞了。她起身,換上淡淡的笑容對佟曉日說道:「那個皮箱裡全部是我班上女同學要送你的禮物,下次你可以加洗一些照片給我嗎?她們都很想要你的照片。」

  為了能平順地度過美好的校園生活,她不得不將念頭動到了曉日的身上。

  「沒問題。」曉日親切地拍拍她。「以前我們沒有什麼相處的時間,現在好不容易念同一所學校,有空歡迎妳隨時來找我。」

  從小到大,父母對曉冬的忽略他全都看在眼裡,雖說曉冬和他並不特別親,但他還是努力想成為曉冬的好大哥。

  「好啊!」曉冬不是很認真地應了一句。

  「小草妹妹,以後請多多指教了。」藍司駱突然開口,還十分幽默地眨眼解釋道:「你哥哥是聖英倫學院有名的校草,既然是校草的妹妹,叫妳一聲小草妹妹不為過吧!」

  無聊!佟曉冬皮笑肉不笑,冷冷地掃了一眼這個第一次見面,評價已經把到負一百分的藍司駱,最後勉強維持基本的禮貌說道:「藍學長,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再見。」

  敷衍完之後,佟曉冬毫無留戀,幾乎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學生會室!

  ***

  真實身份被揭露後,曉冬只得承受「佟曉日的妹妹」這項光環,但不久後她就發現這光環或多或少也讓自己得到了好處;例如,就算她上課時不小心睡著,不僅同學會幫她掩飾,就連老師也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限,誰讓她是佟曉日的妹妹,還是會定期發送佟曉日近照、佟曉日用過的原子筆、佟曉日課堂筆記本的善心小天使呢!

  「啊!躺在桌上打瞌睡真辛苦。」

  某日,當曉冬下課時,抱怨脖子因為打瞌睡而變得僵硬難受時,身旁的女同學立刻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壓低了聲音在曉冬耳邊說道:「曉冬,我偷偷告訴妳一個秘密,這個秘密一般低年級生都不知道喔!」

  「什麼秘密?」佟曉冬有些期待地雙眼一亮。

  「妳知道中高年級有很多學長們,想逃課睡覺的時候都會去哪裡嗎?他們都會去公共大樓五樓的放映室,那裡的沙發又大又舒服,那是學校老師和董事們開會的地方,平常根本沒人會過去。據我所知,想偷懶的學長、學姊們都是跑去那裡休息的喔!」女同學十分神秘地告訴她。「這個秘密我只告訴妳,不過下次佟學長的照片妳要多給我一組喔!」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曉冬十分豪氣地答應了。「但是,我不能逃課啊!每堂課的點名怎麼辦?」

  「放心,負責低年級點名的助教曾經是我爸爸的學生,妳這學期的出席率我負責幫妳搞定,但是每個週末學長學妹的聚會,妳得安排讓我坐在佟學長那一桌,怎麼樣?」女同學提出了讓曉冬無法抗拒的交換條件。

  「沒問題。」曉冬雙眼閃耀著星星,緊緊握住了同學的手。逃課外加有大沙發可以睡,簡直是置身在天堂。

  生平第一次,她覺得身為佟曉日的妹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件事!


  自從找到了這個可以逃課睡覺的秘密天堂後,曉冬的日子過得更逍遙自在了。出席率自有仰慕曉日的同學打點,功課筆記也有別的仰慕者代勞,就連負責管理放映室的學姊,在得知曉冬是曉日的妹妹,而且極有可能遊說曉日邀請她為畢業舞會的舞伴後,她也讓曉冬堂而皇之、三不五時地溜進去睡覺了。

  但所謂好夢不長久,曉冬平靜、悠閒得像是在天堂般的日子,在維持了短短的半個月後就宣告破滅了──

  那一天正好是十三號,西方人所謂的黑色星期五,下午兩點開始有連續兩堂的「當代世界經濟概論」,這類課程當然是安排給走在經濟的前端,掌握全球重要資源人物的子女們的必修課程,但她佟曉冬只是一介平民,對世界經濟能有什麼影響力?留在課堂上也只是多一顆人頭,當然是逃課睡覺比較實在了!

  「薇薇安,今天的筆記就麻煩妳了。」曉冬對出身某政要世家的鄰座女同學露出甜甜的微笑,揮揮手離開了教室。

  一路通行無阻的來到公共大樓,再用曉日一周的行事歷順利和學姊換得鑰匙後,曉冬熟練地進入了放映室,她選了平常習慣躺的大沙發,調整好姿勢,不一會兒就沉沉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曉冬舒服得想要翻身繼續再睡的時候,潛意識裡突然有種被人注視、怪怪的感覺。應該只是神經緊張吧?半夢半醒中曉冬閉著眼睛安慰自己,在這間放映室睡了這麼久,也不曾遇過其它想逃課睡覺的人,應該只是錯覺吧!

  自我安慰一番後,曉冬再次翻了個身,但是那種奇怪感覺又來了,而且,不僅只是感覺到被注視,她甚至清楚聽見了自己翻身的聲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即使睡意依然濃厚,但曉冬還是揉了揉眼睛,跟著心不甘情不願地睜開眼睛,當她赫然發現前方由五十台電視組成的電視牆,此刻居然是開啟的,而且播放的全部都是自己睡眼矇矓模樣的時候,她「哇」的一聲大叫,嚇得從沙發上掉下來──

  同樣的,她尖叫的聲音也從四面八方的高級音響喇叭聲中同步傳出,在隔音設備極佳的放映室裡聽起來,就像是五十個佟曉冬同時在尖叫似的。

  真的遇到鬼了?當佟曉冬腦海中才閃過這樣的念頭時,她突然發現前方不知何時多了一台攝影機,而鏡頭瞄準的對象就是她方才躺的沙發!

  攝影機?是哪個王八蛋沒事弄了一台攝影機來偷拍她睡覺的樣子?

  「哈哈哈哈!」

  前方傳來的男子笑聲提供了佟曉冬正確的答案,她瞇起眼,瞪著從前方舞檯布幕後走出來,手上還握著遙控器,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的藍司駱──一個沒事喜歡偷拍純真少女午睡的變態男!

  「啪」的一聲,藍司駱輕輕按下了暫停鍵,連帶使得電視牆上的佟曉冬也都跟著靜止不動了。

  「藍、學、長。」佟曉冬咬牙切齒地開口。「在測試自己新買的攝影機嗎?」無聊!無聊!全世界絕對找不到比他更無聊的人了!

  「過幾天有董事會來這裡開會,身為學生會長的我當然得先來檢查這裡的設備,只是我沒想到,居然會逮到妳,小草妹妹。」藍司駱踩著怡然自得的腳步走到佟曉冬的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睡得紅通通的臉蛋。

  「你怎麼會有這裡的鑰匙?」佟曉冬不服氣地瞪著他,為了安心睡覺,她可是特地將門上鎖了呢!

  「身為學生會長小小的特權之一──我持有這棟學院各間教室的鑰匙。」藍司駱似笑非笑,刻意拿著一串閃著銀光的鑰匙在佟曉冬面前晃過,欣賞她怒氣騰騰的小臉。「嘖嘖!我以為曉日的照片除了可以換得鑰匙之外,也應該能掌握正確的情報才是,以做生意的眼光來看這件買賣,妳吃虧了喔!野草妹妹。」

  「藍學長。」佟曉冬深吸一口氣,這才不悅地開口警告道:「你究竟是老年癡呆還是單純的笨?我叫佟曉冬,不是什麼小草妹、野草妹,請你記清楚。」

  「我上次不是也解釋過了,校草的妹妹就叫『小草』,而素行不良、逃課偷懶的小草就叫『野草』,我這麼稱呼妳有什麼不對?」藍司駱不以為意,反而蹲下來和佟曉冬面對面,甚至伸手捏了捏她氣鼓鼓的臉頰。「嘖嘖嘖嘖!野草妹妹,我從來沒看過低年級的學生行徑如此囂張的,居然敢逃課到這裡睡覺,妳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要你管!我天生血壓低,沒事就得午睡補補身體,再說,我們一沒親情、二沒交情,不管我做什麼好像都與你無關吧!」佟曉冬別開臉,如果不是男女身高有別、力氣有差,她真想跳起來和他打一架!

  藍司駱眼珠子一轉,跟著有些遺憾地起身說道:「小草妹妹,妳說得這麼坦誠真是讓人傷心。好吧!既然妳這麼堅持和我沒有交情,那麼這件事我得秉公處理嘍……」他頓了頓,跟著手按遙控器,將錄下的畫面倒帶,只見電視牆上的快轉畫面裡,在沙發上沈睡的曉冬不斷地變換著午睡姿勢,光是以快轉的秒數計算,他至少錄了將近二十分鐘曉冬午睡的情景。

  「什麼意思?」佟曉冬渾身緊繃地看著他倒帶,自然也聽出他的意有所指。

  「很簡單,低年級學生能拿到鑰匙進入放映室午睡,而且有辦法讓自己的出席率毫無瑕疵,這表示這間學院的管理階層出了問題,身為學生會長難道不應該將這些疑點往上呈報嗎?」藍司駱要笑不笑地揚唇。「光是我手上這卷錄像帶就可以證明一切了,不是嗎?對了,小草妹妹,妳仔細讀過校規沒有?本校對於做錯事的學生,都是採取連坐法,雖然只是一人犯錯,但是她週遭的人都得連帶受處罰,入學三年來表現零缺點、零瑕疵的曉日,很可能會因為妳而惹上麻煩喔!逃課來這裡午睡這件事還不至於嚴重到被退學,只會讓妳佟曉冬變得非常非常有名而已。」

  連坐法?!開什麼玩笑!若是自己連累到曉日,她還有命可以活嗎?爸媽說不定會直接拿把刀砍死她!再者,就算她繼續留在學校,也會變成一隻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不行!這種慘事絕對不能讓它發生啊!

  「藍……藍學長!」為了她一心追求的悠閒人生,再多的屈辱也得往肚子裡吞啊!佟曉冬小臉一垮,就像是戲劇裡的苦旦一樣,小手緊緊抓住了藍司駱的褲管哀求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是全學院最偉大、最英明的學長,你就放過我一次吧!來世我做牛做馬都會報答你的!」

  「嗯,不錯不錯,孺子可教。」藍司駱噙著淡淡的笑痕。「像妳現在這種說話的態度,聽起來就舒服多了。」

  「藍學長,來!有什麼事情我們坐下來談,需要我幫你倒杯水嗎?」佟曉冬像是奴婢侍候主人一般盡心盡力,就差沒站到他背後搥背了。

  「嗯,妳是真心認錯嗎?小草妹妹。」藍司駱淡淡的挑高一道眉。

  「當然當然,我改過向善的心天地可鑒!」佟曉冬臉不紅、氣不喘地扯謊。只要能從藍司駱那裡拿回錄像帶,要她發誓吞太陽、月亮都沒問題!

  「好吧!看在妳這麼誠懇的分上,我或許可以給妳──」

  「錄像帶!我什麼都不要,只要這卷錄像帶!」佟曉冬一急,迫不及待地開口索討自己最在意的東西,她非得把這東西弄到手,先敲碎再燒掉,總之一定得徹徹底底地毀掉不可!

  「錄像帶?」藍司駱的眉頭挑得更高了。「妳以為我要給妳錄像帶?」

  「不是嗎?藍學長,你不是說看在我這麼誠懇的認錯,所以願意給我?」佟曉冬有種被人嚴重戲弄的感覺。

  「我或許可以給妳──跟在我身邊戴罪立功的機會。」藍司駱刻意放緩語調,一字一句地將剛才沒說完的話再說了一次。

  「什麼?什麼意思?」她又沒殺人放火,幹麼戴罪立功啊?!

  「意思很簡單,妳必須跟在我身邊實際做些事,才能彌補這次的錯誤,至於要做什麼事?我目前還沒想到,總之從今天起妳必須隨傳隨到,如果妳的表現讓我滿意,那麼我或許會考慮將這卷錄像帶還給妳。」藍司駱作出結論,雖然現在還不確定要叫佟曉冬做什麼,但是他總會想到的。

  佟曉冬倒抽一口涼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不滿意我的提議?」藍司駱壞壞的笑道。「那容易,我們剛才所說的話完全作廢,我現在就把錄像帶呈上去。」

  「藍學長!」佟曉冬再次化身為苦旦,一把抱住藍司駱的腿。「像你這麼偉大的學長,怎麼忍心威脅我這種善良可愛的少女呢?我的信用很好的!只要學長肯把錄像帶還給我,我還是願意隨傳隨到,為學長做牛做馬!」

  「……」藍司駱靜靜地凝視曉冬半晌,突然問道:「小草妹,妳最怕什麼?」

  「嗄?」

  「每個人總有害怕的事物,妳最怕什麼?」藍司駱親切地追問。

  「呃……我怕黑啦!」曉冬隨口回應著。

  藍司駱點點頭,從口袋掏出一個精密的遙控器按下,瞬間,整間放映室突然變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曉冬一時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甚至還在心中讚歎,當學生會長真威風,連開燈、關燈都不必親自動手。

  「啪」的一聲放映室重新大放光明,曉冬有些不習慣地眨眨眼,這才注意到藍司駱以一種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著她。

  「幹麼?」

  「妳怕黑?」藍司駱詭異地笑了笑。「妳,佟曉冬,對我公然撒謊,我現在宣佈妳的信用已經破產了。」

  「我……」佟曉冬嘴巴大張,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該死!不知道現在昏倒有沒有效果?

  「小草妹妹,我還有會議要開,不能陪妳玩了。」藍司駱以十分遺憾的表情說話,還不忘彎下腰拍拍她的臉說道。「記得,想拿回這卷錄像帶,從今天起每天午休、放學後向我報到,聽清楚了嗎?」

  「惡魔!」佟曉冬冷啐一聲。

  「對!擁有一卷重要錄像帶的惡魔。」藍司駱戲謔地揚揚手上的錄像帶,不忘送給曉冬一記飛吻後,這才揚長離去。只要這卷錄像帶在手,他相信自己未來幾個月會過得很愉快的!

  就這樣,佟曉冬從某個倒霉的黑色星期五那一天起,正式成為學生會長藍司駱任意使喚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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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28 08:57:42
第六章

  打從藍司駱手上握有錄像帶那一天起,佟曉冬的人生就從彩色變成了黑白。

  低調、隱形、不被人注意,這是從小到大她習以為常的生活方式,也是她理想中的平靜人生。她討厭出風頭,因為她深信猶如滅蟻行動中,人們第一個想殺的絕對是蟻後,人生如果想要平穩安全,就應該化身為成千上萬的工蟻之一。

  但她這只原本平凡無奇的工蟻,現在卻被藍司駱染上了特殊顏色,不管走到哪裡都能引起旁人的注意,讓她很不習慣。

  「小草妹妹!過來!」這個簡單的句子,就像是「芝麻開門」的指令一樣好用,而她則像是被困住的神燈精靈,一旦被召喚,就得乖乖的服從命令。

  至於每天到藍司駱身邊報到,究竟被指派什麼重大的工作呢?簡單來說,也只是成為他身邊打雜的小妹;學生會要處理的事情很多,除了應付學生提出的各式各樣要求外,同時也得擔任學生與老師、董事們的溝通橋樑。

  逐漸的,大家都知道要見學生會長,沒問題,得先和他身邊的打雜小妹佟曉冬預約時間。她手邊二十四小時都帶著一本小筆記本,紀錄著藍司駱每天上課空檔和開會的時間,當然,會議前要影印的數據和餐點,當然也是由她這個苦命小妹來打理。

  起初,藍司駱只是佔用了曉冬的午休、放學後的時間,後來,他變本加厲地連她的週末也佔用了,雖然曉冬曾經憤怒的抗議,但是藍司駱只是以唇形無聲地說出「錄像帶」三個字,她就像是被點中死穴的人,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中午時間,當曉日再次在學生會室看到曉冬時,心裡也開始好奇了。

  「曉冬,妳和司駱處得很不錯啊!」發現佟曉冬從一個星期只到學生會室一次向自己拿照片,到現在每天準時來報到,看來有人的魅力比他這個做哥哥的更厲害哩!

  「……我是……」曉冬有一肚子的冤屈,正想開口向大哥訴苦求救,就看到藍司駱走了進來,她只能立即改口,換上少女般夢幻的神情說道:「因為我想要成為像藍學長一樣優秀的人才,雖然我選不上學生會長,但是跟在睿智的藍學長身邊,我還是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小草妹妹,認識妳這麼久,總算聽妳說了一句像樣的話。」藍司駱探出手,像是摸小狗一樣搓搓她的短髮,笑得很得意。

  「謝謝藍學長。」曉冬乖巧地低下頭。內心暗暗祈禱老天爺千萬別突然打雷,要不然她很有可能會被那道乾雷給劈死!

  「不客氣,喏!桌上還有一些巧克力和餅乾,希望妳吃了之後嘴巴變得更甜。」藍司駱給完獎賞後,也不忘將一迭資料遞給她。

  在這裡她唯一能撈到的好處,就是源源不絕的可口零食了。每天學生會室都會有仰慕者送來的糖果和點心,全部都是女學生們精心挑選或親自製作的,有些手藝甚至媲美蛋糕店的師傅哩!

  「謝謝,那我就不客氣了……」曉冬開心地走到放置點心的小圓桌,正想打開其中一盒,繼續吃她昨天吃過而讚不絕口的手工巧克力時,一道黑影在她打開盒子的瞬間突然飛了出來,嚇得佟曉冬當場放聲尖叫!

  「蟑螂!有蟑螂!」從圓桌跳開的同時,佟曉冬像是無尾熊一樣立刻跳到了曉日的身上,指著紙盒大叫:「有蟑螂!快打死它!」

  「啪」的一聲,藍司駱拿起一本原文書,準確無誤地擊中蟑螂,將送它上了西天。

  「曉冬,沒事了。」曉日笑得溫柔,轉頭對藍司駱道出每個人都看得很清楚的事實。「她怕蟑螂。」

  「喔?原來小草妹妹怕的是蟑螂,我還以為她怕黑呢!」藍司駱緩緩地抬眼,目光含笑地注視著依舊像只無尾熊攀在曉日身上、臉色略顯蒼白的佟曉冬。

  「怕黑?不!曉冬從小到大幾乎沒有什麼害怕的東西,除了蟑螂。」

  曉日!你這個笨蛋,居然笑著把我最大的弱點告訴我的敵人!曉冬只覺得眼前一黑,光是看到藍司駱臉上露出的笑容,就彷彿看到地獄之門已經當著她的面打開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身穿高年級制服的男子興致高昂地走近,愉快地對在場的三人打招呼。「司駱,曉日,曉冬妹妹。」

  「勁宇,發生什麼好事了?看你笑得這麼高興。」藍司駱疑惑地挑眉,他、楊勁宇和佟曉日成為死黨有一、兩年的時間,每次當勁宇笑得特別開心,通常都是他要倒霉的時候。

  「我剛和戲劇社人員開完會。」同樣身為學生會的幹部,楊勁宇同樣也得周旋在學生與學校之間。「依照慣例,今年的校慶表演依然由戲劇社推出壓軸戲,我剛剛和他們開完會,決定今年的戲碼是『羅密歐與朱麗葉』。」

  「所以?」藍司駱肯定還有後續。

  「戲劇社明年打算重新裝潢他們的社團教室,所以今年的票價會提高百分之五十,為了讓觀眾毫不猶豫的出手買票,戲劇社的社長想出了一個好點子!」勁宇神秘兮兮地笑了。

  「他們要司駱演羅密歐?」曉日立刻猜出好友笑得神秘的原因。要讓人心甘情願的掏錢買票,主角必定要有相當的吸引力才行。

  「不止!」勁宇深吸一口氣,跟著說道:「曉日你得反串『朱麗葉』。這是社長想出來的方法,一來可以避免戲劇社的女同學為了搶當女主角而爭破頭,二來如果能把校內最受歡迎的兩位王子齊聚在同一個舞台,那麼票價就算提高百分之七十也不是問題。」

  「你答應了?」藍司駱危險地挑高一道眉,認真考慮要不要親手掐死楊勁宇。找他演戲這個主意已經夠蠢了,居然還要他和男人演愛情戲?就算對手是他的死黨,那種感覺還是很噁心!

  「嘿!先別急著發火。」勁宇連忙揮揮手。「戲劇社列出重新裝潢的估價單,大約是一百萬到兩百萬,這筆錢他們原本是要向學生會申請的,但他們說,如果會長、副會長同意演出,那麼戲劇社就可以全額自行負責,不必再向學生會提出申請,你難道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嗎?」

  「我還是覺得這個主意很爛!」藍司駱皺眉。

  「嘿,我們今年都要畢業了,何不做個順水人情,為學生會省下這筆錢,就當是送給下任學生會會長的禮物,這樣不是很好嗎?」楊勁宇繼續勸說。

  「說得這麼輕鬆,那你為什麼不參加演出?」藍司駱冷哼一聲。

  「誰說我不演?我演朱麗葉的表哥。」楊勁宇走到曉日的背後,一手勾住他的肩頭,可憐兮兮地開口道:「後來被羅密歐一劍刺死的可憐角色,看!我也做了很大的犧牲啊!」

  「嘻嘻嘻嘻……」將所有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的曉冬,忍不住發出格格輕笑聲。大哥要反串朱麗葉?哇!一定很精彩!

  「小草妹妹,妳覺得整件事很有趣嗎?」藍司駱目光輕輕一掃,立刻讓曉冬聰明地閉上了嘴巴。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藍學長你肯參加演出真是太棒了!這齣戲只要有你的參與一定會功德圓滿、普天同慶、世界和平!」曉冬狗腿地拚命拍馬屁。「哈!我去旁邊整理資料,不打擾你們討論了。」

  為了怕掃到颱風尾,曉冬很識趣地捧起資料,坐到房間的另一端去了。

  「曉日,你這個妹妹和司駱說話的時候,感覺特別有趣啊!」勁宇搖搖頭,讚歎不已。

  「我可以演出,但是我有條件。」藍司駱沈思片刻,跟著說出自己的條件。「我只願意在校慶當天和曉日演戲,平常排練的時候我要找人代替曉日。」

  「為什麼?」勁宇聽得一頭霧水。

  「你認為我和曉日有辦法天天面對自己的『男性好友』,彼此情話綿綿,念出一長串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台詞嗎?」藍司駱冷嗤一聲,以一種看笨蛋的眼神對楊勁宇繼續解釋。「校慶那場表演最多只有一個多小時,那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那……我得和戲劇社的人借個女社員……」

  「不必這麼麻煩,我這裡就有合適的人選。」藍司駱露出淡淡的微笑。

  「誰?」楊勁宇一愣,跟著立刻倒退幾步。「你不會要我和你排練吧?」

  「呿!曉日反串朱麗葉勉勉強強像個女人,要是由你反串和我排練,只怕我會當場吐出來!」藍司駱嫌惡地皺眉,跟著指了指坐在房間另一端、完全置身狀況外的曉冬道:「小草妹妹,就是最適合的人選。」

  「什麼?」

  「小草妹妹是曉日的妹妹,幫他分憂解勞也是應該的,再說他們的模樣也有幾分像,到演出時我在腦海裡將角色轉換也容易一些。平常的時候我先和小草妹妹練習,等到正式上場的時候我再和曉日演對手戲,這樣不是兩全其美嗎?」藍司駱說出自己的想法,目光移向曉日,徵詢他的看法。

  「我沒意見。」曉日淡淡一笑,向前一步低聲問道:「我好像聞到了某種計謀的味道,你該不會想乘機染指我的寶貝妹妹吧?」

  「染指未成年少女?我看起來像是這種人嗎?」藍司駱比了個童子軍立誓的手勢。「曉日,我可不是對你個人有成見喔!要我一再對著你摟摟抱抱的,那種感覺實在太奇怪了,如果我隨便找個女同學,恐怕又會惹出無謂的麻煩,算來算去只有小草妹妹最合適,我只當她是小妹妹,保證絕對不會做出什麼,如何?」

  「我剛才已經說了,我沒意見。」曉日依舊保持中立的態度。「只要當事人點頭,我這邊沒問題。」

  「好。」藍司駱咧齒微笑,跟著伸手拉著楊勁宇往曉日那裡一推道:「喏!一切都沒問題了,不如你帶曉日到戲劇社走一趟,看他們到時候能有什麼方法,讓曉日這個堂堂男子漢變身成為美麗的朱麗葉吧!」

  「喔,你不一起來嗎?」楊勁宇好奇地問。

  「不,我還得私底下說服我的『當事人』哩!」藍司駱微笑,隨意地揮揮手,三兩下就將兩人打發走了。

  兩人的離開帶走了所有的聲音,不一會兒,曉冬發現偌大的學生會室變得安安靜靜,只聽得見她整理資料時發出的「沙沙」聲,她好奇地轉頭,赫然發現藍司駱沉默地站在她旁邊,不知道站在那裡多久了。

  「死……咳咳……藍學長,你這樣不出聲音的突然出現在我旁邊,讓我嚇了一大跳。」曉冬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臉頰的抽動,溫馴地開口。

  「小草妹,還記得我和妳說過的,只要留在我身邊,就有機會『將功贖罪』這件事?」藍司駱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開口。

  「我記得一、清、二、楚。」曉冬皮笑肉不笑地開口。

  「現在機會來了,如果妳點頭答應,事情結束後,我立刻將錄像帶還給妳。」藍司駱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妳怎麼說?」

  「真的?騙人撒謊的是小狗!」佟曉冬雙眼一亮。

  「當然是真的。」藍司駱認真地點頭。

  「快點說,你要我做什麼?」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做個長期的奴隸,倒不如一口氣完成某個艱難的差事,讓她立刻解脫!

  「我要妳當曉日的替身,」藍司駱緩緩宣佈了答案。「──當我的朱麗葉。」

  「嗄?!」

  ***

  「羅密歐、羅密歐,你為什麼會是羅密歐?」手拿著腳本,少女秀眉深鎖,粉唇輕啟,念出莎上比亞筆下的名劇台詞。

  「小草妹妹,我必須說,即使是和尚唸經都念得比妳充滿感情。」站在對面同樣手持劇本,擔任羅密歐角色的男子打了一個呵欠,毫不留情地批評。

  「靠!你不要那麼挑剔行不行?」由於不能把腳本甩到對方的臉上,曉冬只好用力地把腳本扔到地上,同時還洩恨似地踩了一腳。「我只是陪你『對戲』,又不是真的要演朱麗葉,你少囉唆!」

  答應扮演暫時的朱麗葉以換回錄像帶,已經是兩個星期以前的事了,這段時間她依舊每天到學生會室報到,只不過她不再需要處理雜事,而是擔任「陪演」的角色。

  「妳不想拿回錄像帶了?」藍司駱挑眉。

  「藍學長,你很不公平喔!」曉冬插腰怒瞪他。「我不是每天來這裡報到陪你對台詞了,這樣還不夠嗎?」

  「如果妳不肯用心、不肯投入,那我還不如找一台錄音機陪我排練!」藍司駱立刻反駁。

  「我……我……我……那是因為……」曉冬結結巴巴,完全無法自我辯駁。好吧!她確實只是照本宣科的把腳本上的台詞念出來,可是那不能怪她啊!

  試想,一個打從初次見面印象分數就已是負一百二十分,而且隨著每一次見面都逐次增加負分的可惡傢伙,人不但奸詐狡猾,而且還將自己吃得死死的惡質學長,自己一看到他直覺就是想閃人,會跟在他身邊已經是情非得已了,怎麼可能把他當成什麼羅密歐?!簡直就是強人所難嘛!

  「說不出話來了,妳也承認自己不用心,對不對?」藍司駱雙手環胸,一副準備三堂會審的模樣。

  「我……就是沒辦法。」曉冬硬著頭皮承認,有些事做不來就是做不來!

  「為什麼?」藍司駱挑眉疑問,彎下身,雙眼瞬也不瞬地盯著曉冬看。

  「嗯……因為……」曉冬吞了一口口水,體內的本能告訴自己,絕對不能說實話,否則這傢伙又不知道要怎麼惡整自己了!「因為你是藍學長啊!就是那種高高在上、遠在雲端的,很厲害又很了不起的藍學長啊!我對你的仰慕如滔滔江水……所以、所以很難融入女主角的心境,把你當成心儀的男主角。」

  「小草妹妹,妳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虛得很厲害啊!」藍司駱當然沒有被她唬過去。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當然清楚每次曉冬想要逃避話題的時候,都會言不及義地胡亂將他捧上天,就像是現在一樣。

  「啪」的一聲,他伸出雙掌,一左一右牢牢捧住了曉冬的臉頰。

  「小草妹妹,這段日子我對妳不夠好、不夠體貼嗎?」藍司駱一張俊臉逼近,眼對眼、鼻對鼻,近得可以從曉冬的眼瞳裡看見自己的倒影。「我知道妳喜歡吃甜食,於是整間學院女學生貢獻的糖果和零食,我是不是全部留下來,等妳挑剩了以後才處理掉?」

  那只是因為你不喜歡甜食吧!曉冬在心裡默默批注。

  「妳若是忙到太晚,我是不是會貼心地幫妳張羅宵夜,然後一定會親自送妳回到宿舍門口?」藍司駱以認真又溫柔的聲音繼續說。

  是這樣沒錯啦!但……那是因為你故意扔一些雜事給我做,耽誤我的時問,當然得負責送我回去啊!曉冬的心依舊沒有軟化。不過,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藍司駱的臉部特寫,他的眼睛其實不醜……嗯,好吧!其實是很漂亮!連睫毛都長得不像話,光是這樣被他盯著看,她覺得自己一顆心不自禁撲通撲通跳得好厲害。

  「我默默付出了這麼多,妳還是不懂我的心?」藍司駱的嗓音壓低,透露出一股難以形容的苦澀。

  嗄?什麼心?他到底在說什麼?曉冬用力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藍司駱的雙手溫度高得嚇人,要不然,她的臉頰為什麼覺得這麼燙?

  「自從我第一眼見到妳,我就無法將妳的影像從我腦海裡抹滅……」藍司駱深深地凝視著曉冬,溫柔而深情款款地開口。

  曉冬的臉頰「轟」的一聲延燒得無比通紅,心跳更是激烈得像是要從胸口跳出來似的!

  「對!就是這種眼神、這種神情……」突然,藍司駱咧開一抹滿意的微笑,鬆開手,滿意地拍拍曉冬的頭表示讚許。

  「嗄?」曉冬錯愕地眨眼,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至少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才有排練的情緒啊!」藍司駱輕咳一聲,幸好自己的自制力夠高,要不然剛才小草妹妹那種目光迷濛、臉頰泛紅的模樣,差點就讓他把持不住地親下去了。

  「傻瓜!他剛才只是在演戲……」曉冬趕緊回神,一面喃喃自語。

  「妳說什麼?說大聲一點。」藍司駱只看見她的嘴巴動了動,卻完全沒聽見她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啦!」曉冬紅著臉大聲否認。可惡可惡!他明明只是在演戲,自己臉紅個什麼勁,快點恢復正常啊!對方可是藍司駱,會以一卷錄像帶威脅無辜少女的惡質學長啊!

  「好啦!打起精神來,再陪我練習一次。」藍司駱低頭看手錶。「我記得妳明天還要考試,等會兒我送妳回去,順便幫妳複習功課。」

  「嗯。」佟曉冬點點頭,生平第一次沒有回嘴。

  他們兩人之間有些事情看起來還是一樣,有些事情,又好像開始有點不一樣了……

  隨著校慶日一天一天的逼近,曉冬和藍司駱排戲時的默契也變得越來越好。雖然曉冬心裡一再告訴自己,既然答應要幫忙,至少排戲的時候要專注,暫時不把對方當成可惡的藍學長,而是戲劇裡面可以和自己生死相許的男主角,或許是長時間自我催眠的關係,她已經不再覺得藍司駱面目可憎,而是一個偶爾喜歡欺負她,但大部分時間都很體貼、照顧她的學長。

  這一天,兩人排戲的進度終於進行到了最後一場,亦即是朱麗葉服下毒藥假死,而羅密歐夜闖密室和愛人話別的一幕高潮戲……

  雖然是全劇中最重要的一段,但曉冬演的朱麗葉原本就是服了毒藥假死,簡單來說就是躺在那裡的活道具,其實就算擺了一塊木頭在那裡,藍司駱應該也可以演下去才對,但是他卻堅持要曉冬躺在那裡,自己才能入戲。

  為了說服曉冬心甘情願地躺在那裡,藍司駱特別帶了一盒她最喜歡的巧克力,好說歹說才讓她躺在地上,偽裝成死去的朱麗葉。

  閉緊眼睛的躺在地上一段時間,能夠不真正睡著其實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再加上剛才她吃了許多烈酒夾心的巧克力,身體跟腦袋都熱烘烘的,不一會兒,曉冬的意識已經昏昏沉沉,快要進入夢鄉了……

  耳邊雖然仍聽見藍司駱念著台詞,但他低醇溫柔的聲音,就像是催眠的音樂,越聽越放鬆、越聽越想睡。哈!如果藍司駱知道自己將他的聲音當成催眠曲,一定會很生氣吧!不過真的很好聽啊……過了今天以後,整齣戲也排演得差不多了,而自己也確實完成了將功贖罪的任務,一旦藍司駱將錄像帶還給她,就能恢復到過去那種平穩、平靜的日子了,真好!

  帶著愉悅輕鬆的想法,即使閉著眼睛,曉冬的嘴角依舊帶著甜甜的微笑。藍司駱雖然在演戲,但是大部分的時間視線都停留在曉冬的身上,雖然她躺在地上假死,但是那種舒服得快要睡著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死掉的朱麗葉,再加上之前吃的烈酒夾心巧克力的作用,讓她俏麗的臉頰變得紅通通的,看起來就像是童話裡面的睡美人一樣,實在讓人想要一口吃下去……

  「朱麗葉……」藍司駱輕聲喊著,緩緩走到曉冬的身邊跪下,凝視著她那張可愛的小臉,還有紅艷艷、誘惑人的小嘴,望著望著,自制力很快就被他扔到一邊去了,他傾身,緩緩地吻上了曉冬──

  咦?軟軟的、熱熱的……是什麼東西貼到自己的嘴巴?感覺好奇妙,癢癢的、麻麻的,是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就像是劇本裡曾經描述的,當羅密歐第一次吻朱麗葉的感覺一樣,充滿了酥酥麻麻的感覺……等等!這感覺真的很真實,難道真的有人在親她?!

  就算再怎麼昏昏欲睡,曉冬還是錯愕地睜開了眼睛。一睜眼,就看到了藍司駱的頭抵著自己的頭,果然不是錯覺,藍司駱真的親了她!

  「藍、司、駱!」曉冬嚇了一大跳,「砰」的一聲用力將他推開!小臉脹得火紅,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剛才做了什麼?」

  「和朱麗葉吻別,劇本上是這樣寫的沒錯吧!」藍司駱臉不紅、氣不喘,彷彿他只是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一樣無辜。

  「就算劇本上面這樣寫,你也不能真的親我啊!」曉冬不只滿臉通紅,連脖子以下都開始發紅了。藍司駱吻了她?為什麼?她不敢往下想,只覺得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都快要跳出胸口了!

  初吻……少女一生中最寶貴的初吻,雖然就這樣莫名其妙沒了,但是,除了很不好意思之外,她其實並不討厭剛才那個吻。

  「不過是輕輕的一個吻,妳為什麼這麼在意?莫非……這是小草妹妹妳的初吻?」藍司駱以一種詫異的語氣問道。

  藍司駱輕描淡寫的回答,讓佟曉冬錯愕了兩秒鐘。什麼?藍司駱不是真的想吻她?只是因為太入戲了?

  怒火比理智快了一步,曉冬「啪」的一聲,給了藍司駱一巴掌!

  「可惡可惡!我不理你了!」一巴掌甩完後,曉冬還用力踩了藍司駱一腳,二話不說地拔腿就跑。

  「小草妹妹!」藍司駱雖然被打得很痛,但是曉冬臉上那種又羞又窘的神情卻讓他心中一動,正想追過去的時候,楊勁宇突然神色匆忙地跑了過來。「司駱!原來你在這裡,我到處在找你!」

  「發生什麼事了?」

  「你的父母都來了,他們說有急事,我請他們在學生會室等你!」楊勁宇簡單解釋。

  「我爸媽都來了?」藍司駱一愣,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謝了,我現在就過去。」

  翌日,聖英倫學院的校慶活動熱鬧滾滾地展開了,而本屆的校慶壓軸表演,自然就是由學生會長藍司駱以及副會長佟曉日共同演出的「羅密歐與朱麗葉」了,開演的時間還沒到,大批的人潮就擠到了禮堂,選定最好的觀賞角度,迫不及待地等著好戲開演……

  曉冬原本想繼續躲著藍司駱,但是在同班同學威脅利誘,擺明了如果她不利用特權讓她們進入後台參觀,以後在班上就再也沒有人理她,她只好硬著頭皮和同學們一起前往禮堂。

  「曉冬,戲快開演了,妳不去和曉日大哥打聲招呼,要他加油嗎?」

  「呃……不用吧!」曉冬搖搖頭,到了後台不僅會看到曉日,還會看到藍司駱,她才不要!

  自從昨天打了藍司駱一巴掌,奔回宿舍之後,她就將自己關在房間關了一整天,原本以為藍司駱會回頭來找她,但是他卻一點消息也沒有。為什麼?為什麼沒來?難道是那一巴掌打得太用力,所以他生氣了?但……誰教他昨天說出這麼過分的話,自己才會一時手快,就算事後後悔但也來不及了。

  一想到這裡,曉冬俏麗的小臉整個沈了下去。

  「曉冬!這是我昨天花了一整個下午為曉日學長找到的幸運草,妳幫我送給他,就說我祝福他演出一切順利!」女同學硬是將一條包裝得美美的、香噴噴的手帕遞給曉冬,擺明了不容她拒絕。

  「好啦好啦!我現在就去。」曉冬拿著女同學委託的小禮物,心中卻暗自高興,因為她至少有了一個借口可以到後台,就當自己是去找曉日,只是非常不經意地遇到藍司駱,絕對不是主動去找他!


  後台──

  「曉日?」曉冬穿越過一道又一道的演員、工作人員的人牆,好不容易才來到最裡面的主角休息室。嘖!果然是奢侈的社團,不過是學生演戲而已,每個演員居然還有自己的休息室,真是誇張!

  找了好一會兒,她終於看到了最後兩間隔開的小空間,門口分別貼著「羅密歐」、「朱麗葉」的名字,她想了想,最後決定先將小禮物送給曉日,然後再到羅密歐的小房間。她緩步向前,動作輕柔地揭開布簾,正想開口喊人的時候,卻看到了讓自己震驚不已的畫面──

  羅密歐正在親吻朱麗葉!

  曉冬急忙摀著嘴,臉色慘白地退了出來。沒錯!房間裡面那兩個人,其中一個確實是穿著女裝的曉日,自己絕對不會弄錯的,而那個背對著自己、摟著曉日親吻的人,不管身高或打扮都可以確定是藍司駱!

  那個昨天才以輕忽的態度奪走自己初吻的傢伙,現在居然摟著曉日情意纏綿地接吻?!實在太過分了!他怎麼可以這麼做?!

  大受震驚的同時,曉冬只覺得自己一顆純潔、無邪的少女芳心在那一瞬間全都破碎了,她鬆開手,將同學委託她交給曉日的幸運草扔到地上,然後像是有怪物在後面追趕似的迅速逃走了。

  可惡!太可惡了!她發誓,這一輩子絕對不會原諒這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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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28 08:58:19
第七章

  當一條溫熱的毛巾覆上曉冬的臉龐時,她整個人一震,跟著聽到邵偉含笑的聲音說道:「怎麼了,是不是太燙了?妳忍一忍,我得先熱敷一下,才好將妳臉頰上的硅膠卸下來。」

  陷入過往記憶中的曉冬錯愕了幾秒鐘,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之前正坐在椅子上讓邵偉卸妝,因為過程繁瑣耗時,再加上從客廳傳來的熟悉樂曲,才會讓她再次憶起十六歲那年痛苦的回憶……

  當年,她從校慶中落荒而逃,因為在那種情況下,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曉日和藍司駱,回宿舍後卻意外的遇到了長期住在美國的小阿姨,陪同父母一起來參加校慶,她趁著兩人獨處時提出請求,哭著拜託小阿姨帶她一起回美國,說她再也受不了繼續留在台灣了!

  小阿姨雖然不知道曉冬發生了什麼事情,卻很明白姊姊和姊夫重男輕女的奇怪觀念,而且第一次見到曉冬在她面前哭得如此厲害,心中確實不忍,為了讓外甥女能夠在沒有陰霾的環境下健康長大,她答應了曉冬的哀求,找了個機會向姊姊及姊夫提起建議,表明自己一直沒有生小孩,所以希望帶曉冬一起回美國生活。

  佟氏夫妻原本對曉冬就不是很在意,兩人僅考慮了半天後就同意了。

  半個月後,曉冬將一切的手續都辦齊了,順利和小阿姨到了美國,展開了全新的生活,這一待就待了將近十年,如果不是半個月前父母突然造訪紐約,或許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回來了。

  這些年來,曉冬始終對往事無法釋懷,畢竟「初戀」這種事情雖然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都是無疾而終,鮮少有人一舉成功,獲得一生的真愛,但是也不可能像她失敗得這麼淒慘吧!

  讓自己的初戀(畢竟十六歲時被奪走初吻,頭一次讓自己怦然心動的對象是同一個人)慘痛收場的對象不是另一個同年齡的女孩子,而是她的親哥哥,就算她可以打定主意一輩子不再想起藍司駱這個人、一輩子都不再見到他,但她卻無法這樣對待自己的親人。也因此,這十年來她最痛苦、猶豫的時刻,就是打電話回家的時候,偶爾不巧被曉日接到了電話,光是聽到他的聲音,當年校慶所發生的事情就會透過曉日的聲音,再度勾起所有不愉快的回憶。

  但自己卻怎麼也沒想到,這次躲得過曉日,卻躲不過藍司駱。當年讓自己痛苦不已的元兇之一,現在卻坐在外面的客廳,一想到等會兒她還得面對藍司駱,曉冬真想立刻挖個洞將自己永遠埋起來。

  「唉!」一想到這裡,曉冬自怨自艾地又歎了一口氣。

  「曉冬,妳到底是怎麼啦?」邵偉在幫忙卸妝的同時,自然注意到曉冬越來越沮喪的心情。「是因為外面那個帥哥嗎?老實說,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做了什麼事,能讓妳這麼咬牙切齒、念念不忘?」

  「……」曉冬不語,甚至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記得妳離開台灣將近十年了,對吧?也就是說,你們是學生時代的舊識。」邵偉頓了頓,遲疑片刻後才繼續道:「……學生時代他能對妳做出什麼太過分的事情?就算他做了很多惡作劇、開了很多玩笑吧,那也是年少輕狂,妳又何必記恨記得這麼久?」

  「他是同性戀!」曉冬冷哼一聲。

  「嗄?」邵偉在曉冬臉頰上正忙碌的手一頓,停了幾秒後才皺眉道:「那又如何?我和彼得也是同性戀,而妳一直是最支持我們在一起的人,不是嗎?」

  「他和你們不一樣,你和彼得並沒有隱藏自己的性向,但是他卻偽裝成異性戀,這是我討厭他的原因。」曉冬嫌惡地皺起兩道眉。

  「妳確定?」見曉冬透過鏡子瞪了他一眼,邵偉立刻改口道:「呃,我是說多數人年輕的時候並不是那麼確定,妳怎麼可能會知道?」再說,以他剛才和那個藍司駱簡單談話過後,他並不覺得對方是同伴啊?

  「因為我親眼看到他吻了我哥哥……」曉冬深吸一口氣後,以陰鬱的語氣說道:「就在他吻我的隔一天。」

  「哇!不會這麼慘吧?」邵偉瞪目咋舌。

  「千真萬確。」曉冬呼出一口氣,這是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將過去那件事告訴其它人,心情頓時覺得輕鬆了許多,但是一想到討厭的傢伙還在外面等著,她的心情又變得更沉重了。

  「想要兄妹通吃,看不出來這傢伙胃口這麼大。」邵偉點點頭,說出自己的看法。「所以,他是雙性戀?」

  「邵偉,我才不在乎他是同性戀或是雙性戀,我只要他滾得越遠越好!」一討論起藍司駱,曉冬再次咬牙切齒。「曉日是我的親哥哥,這一生之中難免會有碰面的時候,但是我可不想再見到另外一個!」

  「……等等,曉冬寶貝,我記得妳告訴過我,藍司駱和妳哥哥是同一家公司的合夥人?這麼說……他們這些年其實已經秘密在一起了,只是從來沒有對外承認?妳說會不會是這樣子?」

  朋友之間合夥成立公司在社會上很常見,同時也是一種掩飾身份最好的方法,一來天天在一起不會惹人爭議,二來也算是變相的日夜相處。

  曉冬倒抽一口涼氣,臉色變得更難看了。這些年只要一想到這兩個人,她就會立刻將他們的影像逐出腦海,根本也不再去想他們之後會發生的事,現在聽邵偉這麼一說,似乎真有這個可能!光是想到他們當年的背叛已經夠可惡了,現在居然順利而且秘密地在一起,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已經先刺了自己一刀,離開後心有不甘,又回來對著她的傷口踩了幾下那樣的殘酷、沒人性!

  光是看曉冬的表情,邵偉就知道她非但沒有對往事釋懷,現在又添加了新恨。他搖搖頭,對曉冬坦承道:「曉冬寶貝,妳已經不是當年十六歲、手足無措的少女了,現在妳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不是嗎?別為這種事情暗自生氣、苦惱,與其想盡辦法去避開他們,一生不見面,倒不如直接面對他們,告訴他們妳已經知道所有的事情!」

  「你確定?」曉冬猶豫了。

  「當然,把這件事積壓在心裡頭對妳完全沒有好處,坦然地面對那個姓藍的傢伙,告訴他當年他和妳哥哥的事情有多傷人,讓妳多麼的不舒服!不管他是有心或無意,他都得為當年的事情道歉,因為這是他欠妳的。」邵偉輕拍曉冬的臉頰,為她打氣,同時眼神堅定的從鏡子裡面回視她不確定的眼瞳。「把一切事情都告訴他,聽他怎麼說,然後讓這件事過去,別再為他們耿耿於懷了。」

  「……謝謝你。」曉冬終於綻放出今晚的第一抹微笑。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個建議,但卻像是在迷霧中點起了一盞燈那樣有效。確實,她已經不是十六歲的少女,不管身邊發生了什麼事,自己都應該坦然面對了。

  「勇敢的女孩,去吧!」邵偉微笑地鼓勵,低頭在曉冬的臉頰上印了一個吻。「我在這裡等妳,如果需要我衝出去揍他一頓,記得大聲喊就可以了。」

  「沒問題。」曉冬點點頭,不再猶豫,起身準備坦然面對藍司駱。


  當那名髮長及肩、四肢纖細修長的俏麗女子出現在自己面前時,藍司駱的目光再也不曾轉開了。自從知道她要回台灣後,自己曾經在腦海裡揣摩曉冬的模樣至少百次、千次,但怎麼都不及親眼看到時,心中瞬間產生的怦然心動。

  過去宛如男孩般的短髮現在已經留長,及肩的長度增添了女性的氣息,美麗的小臉俏麗依舊,當年的青澀也已經完全褪去,五官靈動的神情保留了當年特有的任性,卻新增了成熟女子的感性,唯一沒有改變的,就是她纖細修長的四肢了。

  「妳變得好漂亮。」藍司駱情不自禁地讚美。「幾乎和我想像的一模一樣。」

  「謝──」曉冬原本直覺地想道謝,但隨即想起她才不稀罕藍司駱的讚美哩!她小臉一沈,像是面對一個陌生人那樣,面無表情地在藍司駱的面前坐下。

  「這些年妳過得好嗎?」藍司駱當然注意到她的冷漠,但是沒關係,只要曉冬願意像現在這樣和自己面對面,他總會問出原因的。

  「很普通,和其它人沒什麼兩樣。」曉冬硬邦邦地回答。「你也過得不錯嘛!和曉日一起成立公司,感情、事業兩相宜。」

  「曉日確實幫了我很多忙,如果不是他這些年跟在我身邊一起打拚,公司絕對無法發展到現在的規模。」藍司駱微笑,誠實地讚美自己的好友。

  是啊是啊!事業夥伴兼賢內助!全天下還有比這更好的伴侶嗎?曉冬在心中冷哼出聲。

  「我聽曉日說妳在美國過得似乎挺不錯的,我想應該也是,否則妳不會特地打扮成一個胖子到公司搗亂,千方百計地想讓我開除妳。」藍司駱想起她這一日來的破壞,不由得搖頭苦笑道:「憑我們過去的交情,如果妳真的不想來公司上班,只要說一聲就可以了,我不會真的勉強妳。」

  「我們過去沒有交情。」曉冬忍不住一句話衝了過去,但隨即想起邵偉的提醒,她是要來開誠佈公,而不是和藍司駱翻臉吵架。「咳……我是說,當年我們只是學長跟學妹的關係,算不上有什麼特別的交情。」

  雖然不明白曉冬對自己深惡痛絕的真正原因,但他依稀察覺到她語氣中對「當年」這兩個字充滿了怨念,他微一沈吟,語調放軟後說道:「當年我離開得確實太倉促,甚至連再見都來不及和妳說,這也是這些年我始終覺得抱歉的地方。」

  在他趕到學生會室見到父母後,得知遠在英國的爺爺病危、命在旦夕,立刻隨同父母趕回英國,就連後來的休學手續都是利用郵寄文件來辦理的。換句話說,他等於是吻了曉冬之後,在她又氣又窘的狀況下,沒有留下隻字詞組就離開了,即使他日後重新聯絡上曉日,但那個時候曉冬也已經去了美國。

  雖然他無法百分之百確定曉冬匆促離開的原因是自己,但心中確實留下了遺憾,這些年他只是忙著工作,就算有些長輩催促他早點結婚,但始終沒有真正讓他動心的對象,直到此刻見到了曉冬,他發現如同當年她的模樣吸引了年少的自己,而現今她的模樣也依然深深牽動成年後的自己。

  如果當年沒有那場匆促的別離,或許,當年可愛倔強的小草妹妹,早已經被他娶回家當老婆了。

  「當年……」

  「別再說當年的事情了。」曉冬皺眉,粗魯地打斷了藍司駱,雖然知道自己這麼做很失禮,但是她再也受不了這些無意義的寒暄了。「人不應該沈溺於過去,應該放眼未來才是,你和曉日打算怎麼辦?我不以為我的父母會贊成你們的事。」

  「什麼?」藍司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不管是曉冬冷漠生疏的態度,抑或是她奇怪的問題。

  「你該知道我父母將他們一生的期許都放在大哥身上,除了期待他光宗耀祖之外,也盼望著他娶妻生子,好延續佟家優秀的下一代。」曉冬就事論事地切入事實的殘酷面。「我相信他們一輩子都不會認同你們的。」

  藍司駱淡淡的挑高了一道眉。他很確定自己不是過分敏感的人,但他確實從曉冬的談話中,明顯感覺到了……她在暗示自己和曉日是情人?但會嗎?他和曉日?怎麼可能?她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想法?!

  「我和曉日……為什麼需要妳父母的認同?」藍司駱小心翼翼地開口。從英國求學、到回國一起成立公司,佟家兩老始終把他定位在「兒子的好朋友」這個身份,一直如此始終不曾變過,更沒有什麼需要兩老特別認同的地方吧?「我們當年在英國一起修碩士,回國一起創業,這些妳父母都再清楚不過了,還需要什麼其它的認同嗎?」

  「藍司駱!你到現在還想瞞我嗎?」曉冬動怒了,雙手「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小臉充滿了憤怒。

  「抱歉,雖然這麼說很失禮,但我想或許是妳長期住在美國的關係,中文變得詞不達意。」藍司駱雙手環胸,也被曉冬一臉的憤恨給惹惱了。「如果妳想要指控我某些事,就麻煩妳把話說清楚。」

  「你……你和曉日是一對戀人!從學生時代開始一直到現在,不是嗎?」曉冬大聲咆哮。

  說出來了!自己終於說出來了!

  「搞什麼鬼?我和曉日是戀人?!」雖然隱約聽出曉冬話語的暗示,但是當自己親耳聽見她咆哮出這個荒謬的指控,他依舊感到很震驚!

  藍司駱鐵青的臉色,間接地給了曉冬肯定的答案,她冷哼一聲繼續道:「你很驚訝我怎麼會知道,對不對?哼!你應該相信世界上沒有永遠的秘密!」

  哼!現在秘密揭穿了,看你還有什麼臉留在這裡,聽邵偉的建議果然沒錯,瞧!現在藍司駱不是一張臉變得又青又白地坐在這裡?曉冬得意又傲慢地掃了藍司駱一眼,跟著起身打算送客。

  「好了,我已經累了,想休息了,我也不想管你和曉日的事情,只要你們別來煩我,我也會努力從你們的生命中消失,不如──」

  「佟曉冬,妳先閉上嘴。」突然,藍司駱冷冷地打斷了曉冬的喋喋不休。

  「幹麼?秘密被揭穿了惱羞成怒?」曉冬揚起下巴,擺出了絕對不屈服於惡勢力的姿態。

  「妳到底從哪裡得到這個『我和曉日是戀人』的荒謬結論?」藍司駱臉色十分難看地質疑。

  「荒謬結論?哼!不好意思,這是我親眼看到的。」

  「親眼看到?什麼意思?」藍司駱一臉莫名。他可以拿自己的性命打賭,和曉日雖然是死黨,但是從來沒有做過什麼超出朋友本分的行為舉止來。

  「你一定要逼我把全部的事情都說出來嗎?」曉冬脾氣也爆發了。所謂不見棺材不掉淚,形容的就是藍司駱這種死鴨子嘴硬的人!

  「喔!拜託妳一定要鉅細靡遺、仔仔細細地說清楚,一個字也不要遺漏!」藍司駱的臉色更是難看。

  「我、看、到、你、吻、他!」曉冬豁出去了,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齒說道。「是我親眼看見的,就在校慶那一天、你吻我的隔一天!」

  曉冬的一句話就像是原子彈爆發,瞬間以超強的威力將現場炸得粉碎,然後讓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哼哼!無話可說了吧!曉冬模仿藍司駱雙手環胸的姿態,擺出一副「看你還有什麼好說的」的傲慢神情。

  沉默了將近三十秒之後,藍司駱終於從石化的狀態恢復正常,犀利的眼眸轉回曉冬的臉上,以一種壓抑再壓抑的表情問道:「我聽得不是很清楚,麻煩妳再重複一次,妳是什麼時候看到我吻曉日的?」

  「好,看在你這麼低聲下氣的分上,我就勉強再告訴你一次。」雖然她真正想要做的是將藍司駱趕出去,但是為了要徹徹底底地解決這件事,她就再說一遍,好讓藍司駱百口莫辯。「校慶表演那天,在『羅密歐與朱麗葉』開演之前,我到後台去找你們,結果……結果我看到你摟著裝扮成朱麗葉的曉日,在……吻他!」

  一氣呵成將藍司駱當年的罪行控訴完後,曉冬不再多說什麼,只是瞪圓一雙眼,神情冷漠地等著對方的答案。

  校慶、後台,自己吻了曉日?

  「我不管妳看到了什麼,總之那個人不是我。」藍司駱再認真不過的說道。當初自己走得倉促,連跟曉日道再見都來不及說,更不可能留下來演戲。

  「藍司駱,敢做就要敢當!」曉冬用力地哼了一聲。「我看得一清二楚,卻沒想到你居然還要狡辯!要是曉日在這裡,聽見你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他一定會──」

  「等等!妳先別吵!」藍司駱揮手再次打斷曉冬,努力地回憶起當年的往事,試著回想自己是不是遺漏了某些細節。當年……是勁宇前來通知父母來訪的事情,連曉日都不知道這件事,也就是說,唯一知道自己隨即匆促離開的人只有勁宇,那麼,一定是勁宇在知道自己倉促離開後,為了避免開天窗,匆忙間再找了另一個人來代演羅密歐,所以才會有這件「曉冬信誓旦旦發生過」,但「和自己完全無關」的往事!

  思緒轉到這裡,藍司駱立刻掏出手機想要聯絡勁宇,卻懊惱地發現他的手機已經關機,猛然想到他已陪同安琪前往日本,算算時間應該還在路途上。

  「該死!」藍司駱低咒一聲,居然在這種時候聯絡不到勁宇!不行!無論如何他都得找到勁宇,弄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對,你確實該死。」曉冬冷冷地瞪著他。

  「小草妹妹,妳當年看到的人真的不是我,我當時已經和家人趕回英國了,所以不管妳看到了什麼,總之那個人不是我。」藍司駱一扒頭髮,煩躁不已地開口。「校慶的前一天,就是……就在妳打了我一巴掌以後,我本來想追過去,後來勁宇……」

  藍司駱以最簡短、最坦白的方式解釋了一次。「現在只要我能找到勁宇,就能知道當年他找了誰來替演羅密歐的角色,也就可以恢復我的清白了。」

  「我相信世界上有所謂的巧合,但是從來不曾發生在我自己身上。」曉冬故作輕鬆地哈了一聲,但立即又皺起眉頭,她壓根兒不相信藍司駱的辯解。「承認自己是同性戀這麼可恥嗎?需要編一堆理由來圓謊嗎?哼!我又不會看不起你,只要你對當年輕率傷害我的事情道歉,我或許可以考慮原諒你,或許很多年很多年以後,我會祝福你和曉日幸福快樂!」

  「妳……」藍司駱快要抓狂了,不相信自己如此坦承、如此低聲下氣地解釋,依然只換來佟曉冬的冷漠。

  「不願意?當年受到傷害的人是我,你一句道歉都不肯說,居然連承認都不肯,我肯繼續在這裡和你說話算是我的修養好。」曉冬不想再多說什麼,直接伸出手做出送客的動作道:「好了,既然這樣,我想我們已經無話可說,麻煩你離開,我想休息了。」

  「妳真的不相信我?」藍司駱目光凶狠地瞪著她。

  「一個字也不信。」曉冬百分之百坦承。

  「那麼,如果我能證明自己的無辜,證明這些年是妳自己弄錯了,還以莫須有的罪名痛恨了我這麼多年,到時候妳怎麼說?」藍司駱瞇起眼,提出問題。

  「哈!我怎麼可能會弄錯?不可能。」

  「如果……就算是假設好了,那妳怎麼說?」藍司駱繼續逼問,尋求保證。「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吧!妳還會像現在這樣冷漠無情、態度囂張惡劣嗎?」

  冷漠無情、態度囂張惡劣?哈!曉冬想也不想,大方地道:「如果是我弄錯,那我佟曉冬一定會親自向你磕頭認錯,到時候隨便你怎麼處罰我,要我當奴僕一個月,要我跪下來喊你『爺爺』我都願意!」

  「這可是妳說的,可別事後反悔。」深邃的眼瞳亮起幽光,他再三確認。

  「後悔的是小狗!現在快走啦!」曉冬再次冷漠地下達逐客令。

  「我現在可以離開,但是妳得保證,絕對不會再偷偷逃走。至少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證明我的清白。」見曉冬還是一臉的不情願,藍司駱大步向前,不顧一切地抓住她的肩膀威脅道:「如果當我帶著證據回來,發現妳失蹤或是離開了,我會非常非常生氣,而且永遠都不會原諒妳,我發誓我會天涯海角地找到妳,然後以一百隻蟑螂日日夜夜地騷擾妳!」

  「你敢威脅我?」曉冬怒瞪他。

  「快點保證。」藍司駱知道除非自己有證據,否則這個頑固的女人打死都不會相信他的清白,他會帶著證據回來,但前提是她得「留下來」看證據才行。「除非得到妳的保證,否則我不會離開的。」

  「好,最多三天。」曉冬心不甘、情不願地保證。

  「好,就三天。」藍司駱充滿信心地開口。「我一定會回來證明我的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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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28 08:59:09
第八章

  兩天後。

  清晨兩點四十分時,邵偉家的電鈴發出了刺耳的奪命連環響聲,吵得邵偉和曉冬在睡夢中被驚醒,分別臭著一張臉從房間走出,想看看到底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居然敢在半夜這樣不要命地亂按電鈴!

  「有沒有搞錯?你知不知道現在──啊!藍司駱,是你?」邵偉原本想開罵,但在看到熟悉的面孔後,只好硬生生打住。「你看起來……模樣真是糟糕啊!」

  頭髮凌亂、鬍髭沒刮,神情也有點憔悴,一副像是連續作了幾天噩夢,完全沒睡好的樣子。

  「曉冬在嗎?」藍司駱直接開口詢問。

  「曉冬,她在啊!」邵偉點點頭,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藍司駱的身後還站著一個身高和他差不多的男子,對方也是沉著一張臉,看起來心情也不是很好的樣子。「請進,有什麼話進來再說!」

  藍司駱和男子進屋後,果然看到曉冬睡眼惺忪地坐在客廳沙發上,好夢正酣卻突然被打斷,讓她擺著一張臭臉迎接客人。

  「搞什麼?原來是你。」曉冬瞥了一眼藍司駱。「你半夜不睡覺來這裡幹什麼?你後面那個人又是誰?」

  「你們坐,我幫你們倒杯水。」邵偉眼看氣氛緊繃,識趣地立刻躲到廚房去。

  「他就是我說的『證據』。」藍司駱坐到曉冬面前,將自己過去兩天所做的調查說了一遍。經由電話找到勁宇後,後者證實了當年為了避免校慶表演開天窗,確實臨時找了一名替身扮演羅密歐,而那個羅密歐不是別人,就是戲劇社的副社長,因為唯有他在外型、身高上和藍司駱類似,而且是唯一能及時演出羅密歐角色的適當人選。

  「他名叫唐威遠,校慶那天妳在後台房間看到的羅密歐是他,不是我。」藍司駱以再認真不過的語氣說道。「我從勁宇口中問出他的名字,又花了一天多的時間找到他,他就是妳需要的證據,現在妳相信我是清白了吧?」

  曉冬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始終認定藍司駱那天說的話全部是撒謊,根本不可能找出什麼證據,但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帶回一個「羅密歐」,難道說,當年真的是自己弄錯了嗎?

  「這樣隨隨便便找一個人出面承擔,你就要我相信你嗎?」曉冬還是有點懷疑。「說不定他是你的朋友,你們全部都串通好了來唬卡我。」

  「她就是曉日的妹妹?怎麼沒有曉日所形容的樣子,一點也不可愛。」站在藍司駱身後的唐威遠冷冷的開口,俊美的臉上一副嫌惡的神情。「和曉日簡直差太多了!」

  「喂!你這人說話態度怎麼這麼差勁啊?」

  「我是實話實說。」唐威遠依舊冷漠。「好了,藍司駱,我已經答應你的要求來這裡見她一面,現在,你可以把曉日的行蹤告訴我了吧!」

  「你要找曉日幹什麼?」始終注意著兩人談話的曉冬瞇起眼,一點也不喜歡這人談到曉日時,那種親密、充滿佔有慾的嗓調。

  「既然妳是曉日的妹妹,那我就老實告訴妳。」唐威遠以充滿自信的語氣開口。「我和曉日從十年前就是一對戀人了。」

  曉冬瞠目結舌、難以置信地瞪著唐威遠,好半晌後,她才僵硬地轉向藍司駱問道:「你知道這件事?」

  「這件事曉日連我都瞞。」藍司駱遺憾地搖搖頭。「他們兩個在學校的時候始終不對盤,就算同處在一個地方也鮮少交談,當我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我也和妳一樣吃驚。」

  除卻學生時代藍司駱與他沒交情之外,就連出了社會,唐威遠都選在他們最大競爭對手的公司上班,偶爾商場上打了個照面,也是純粹公事上的往來,藍司駱真的沒想到曉日居然喜歡同性,而且對像居然是唐威遠!

  「夠了,我沒興趣在這裡和你們小眼瞪大眼。」唐威遠微微蹙眉,轉向藍司駱道:「曉日在哪裡?」

  相戀近十年的戀人,前些日子突然留下了一張「很抱歉,我們之間應該結束了」的字條,然後就消失無蹤了。

  他瘋狂找尋了曉日一個多星期,但是曉日就像是從這座美麗島嶼上蒸發了一樣!當然他也試著想問藍司駱關於曉日的行蹤,但是由於之前兩人就曾經約法三章,如果有一天他們的戀情到了可以公開的地步,那麼曉日會自己向所有的親朋好友坦承,在那之前,唐威遠絕對不能洩漏半句。

  就在自己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藍司駱卻意外來訪,突然提起學生時代他和曉日共同演出的「羅密歐與朱麗葉」,並且逼問自己是不是以羅密歐的身份吻了曉日,唐威遠這才將自己和曉日的戀情全盤說出。

  「你真的是我哥哥的情人?」雖說對方的神情看起來認真又嚴肅,但曉冬還是得親口確認一次。

  「我是。」唐威遠再次慎重點頭。

  「你真的確定?」曉冬懷疑地再次求證,一看到對方的眼瞳迸射出想痛揍她一頓的光芒時,她立刻回答道:「我會有這種懷疑是合情合理的!如果你真的是我哥哥相戀十年的戀人,他又怎麼可能到歐洲參加為期兩個月的浪漫愛之旅相親呢?」

  「妳說他去哪裡?」唐威遠這下不僅是目露凶光,表情更像是想親手掐死曉冬那樣的猙獰。

  「我說的是事實,不信你問他……」曉冬直覺地縮到藍司駱的背後尋求保護。拜託!這人好看歸好看,但老是凶神惡煞的,哥哥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咳!千真萬確。」當曉冬下意識往自己背後靠的時候,藍司駱的心情可以說是好得不得了。既然誤會已經解釋清楚了,他也十分好心地對唐威遠坦承道:「曉日確實被他的父母押到歐洲去了,雖然我和曉日……不像你和他這麼親密,但是身為他的好友,我知道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自己的父母失望的。」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曉日始終將這個秘密隱藏得很好,連勁宇、自己都不曾提起一句。

  「該死!」唐威遠低咒一聲,連再見都不說就轉身離開了。

  「哇……他真的是曉日的戀人?真是太讓人吃驚了!」當唐威遠像一陣旋風般消失後,曉冬難以置信地低語。

  她的大哥──完美無瑕、父母眼中模範生的大哥,所交往的戀人居然是一個男的?這……光是想到他們兩人的未來,曉冬就不由得為他們捏了一把冷汗,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般不可能嘛!

  雖然腦袋裡還想著曉日和唐威遠的事情,但曉冬依舊感覺到有一道灼熱的目光停在自己的身上,不用回頭,她也知道這道目光的主人是誰。

  糟糕!唐威遠既然是真實的存在,那代表藍司駱是清白的,他並沒有說謊,也就是說……這些年來錯的是自己,不斷地以莫須有的罪名討厭他的也是自己。糟糕糟糕!她三天前為了逞強,好像說了些自信滿滿的賭氣話,現在收回來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小草妹妹……」藍司駱含著笑意的聲音響起了。

  雖然說自己始終不曾喜歡過這個綽號,但是現在情勢比人強,就算他想叫自己小豬妹妹,她也必須含著眼淚承受下來。

  「藍學長,你來了這麼久,都沒倒杯水給你,真是不好意思。」曉冬立刻變臉,換上了甜甜蜜蜜的笑容。

  「水來了!」就在曉冬起身想逃開,邵偉突然從廚房冒了出來,慇勤地將水杯放到藍司駱的面前,同時體貼地眨眨眼道:「啊!時間晚了,我明天還要上班,不能陪你們多聊了,這裡就留給你們慢、慢、聊!」

  叛徒!曉冬忍不住瞪了邵偉一眼,但隨即慇勤地端起水杯,遞到藍司駱面前說道:「來,藍學長請喝水。」

  藍司駱似笑非笑,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接過了曉冬遞來的水杯,緩緩喝了一口,其間目光始終都沒有離開曉冬的臉上。

  「呃……那個唐威遠會不會就這樣衝去歐洲?這樣不行!如果他真的找到大哥,又被我父母發現真相的話,那可不得了!不行不行!我得打電話提醒大哥才行!」說完後,曉冬立刻想躲回房間打電話。

  「等等。」曉冬才一有動作,就被藍司駱一把拉回懷中,跟著長臂一伸,牢牢地將曉冬困在沙發和自己的懷中。

  「藍學長,大哥的事情很重要……」曉冬緊張地繃緊了神經,就怕藍司駱會動手揍人,畢竟,她三天前氣焰確實囂張得不得了!

  「只要等眼前這件最重要的事情解決了,我自然會打電話給曉日,就算要我親自到歐洲一趟幫他也沒問題。」藍司駱淡淡一笑,很高興在曉冬的臉上看見那抹心虛、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真是好心……」曉冬強顏歡笑。

  「關於三天前妳親口說出的承諾,不知道妳有沒有履行的誠意?」藍司駱慢條斯理地問,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以指尖輕撫她細緻的臉頰。

  「呃……三天前的事情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曉冬臉色慘白。完了完了!佟曉冬,妳這人就是太衝動了,沒事承諾什麼啊!說不定她等一下真的得跪在地上叫藍司駱「爺爺」了。

  「沒關係,我記得很清楚。」藍司駱咧開嘴,緩緩地開口。「妳說:『如果是我弄錯,那我佟曉冬一定會親自向你磕頭認錯,到時候隨便你怎麼處罰我,要我當奴僕一個月,要我跪下來喊你爺爺我都願意!』如何,現在想起來了嗎?」

  「……爺爺……」佟曉冬脹紅了小臉,心不甘、情不願地喊了一句。「是我弄錯了,這樣總可以了吧?」

  藍司駱挑高一道眉,跟著頗為遺憾地搖了搖頭。「當然不夠。」

  「靠!你真的要我跪下來磕頭?做人不必狠到這種地步吧?」曉冬瞪圓雙眼,難以置信地開口。

  「如果我沒記錯,妳其中有一句是『隨便你要怎麼處罰我都可以』不是嗎?所以處罰的方式應該由我決定才是。」藍司駱眼中盈滿了笑意和得意,慢條斯理地說出自己的條件。

  「我剛才不是叫你『爺爺』了嗎?這樣還不夠?」曉冬委屈無比地開口。

  「妳以為我們在演電影嗎?光是跪下來磕頭叫聲爺爺,我被妳誤會這麼多年的委屈就可以全部抵銷?嘖嘖!小草妹妹,妳真是太天真了。」藍司駱輕輕搖搖頭,原本停在她臉頰上輕撫的手指,慢慢滑向了她半啟的粉唇,愉悅的開口:「懲罰是一定要有的,不管是什麼妳都得欣然接受,因為這是妳欠我的。」

  「我……」欠你個頭!是男人就把她狠狠打一頓,然後恩怨一筆勾清,不要用這種獅子看白兔的目光望著自己,很恐怖啊……

  「再說,除了長期誤會我這件事必須和妳了結之外,當年妳似乎還欠了我不少恩情哩!」藍司駱雖然笑得溫柔,卻頭腦清晰地準備一筆一筆算舊帳。

  「哪……哪有?錄像帶的事情,我不是陪你排演了半學期的戲,早就了結了!」曉冬不甘心地反駁。

  「那麼妳和一群同學躲在女廁,偷偷嘗試抽煙那次呢?」藍司駱悠閒地提醒。「那一次是誰拉著我的褲管哀求,說下次再也不敢了,還願意為我做牛做馬,只求我不要告訴校方的,嗯?」藍司駱好心地提醒。

  不會吧!這種小小的陳年往事他也記得這麼牢?曉冬在心中讚歎不已,但好吧!既然要還人情,那就一次結清還完好了。

  「好吧!那你說你要我做什麼?」曉冬露出壯士斷腕的悲壯神情。

  「嗯,很好。」藍司駱滿意地點點頭。「那麼,就先從一個吻開始好了。」

  「什麼?!」曉冬差點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妳聽到我說什麼了。」藍司駱淡淡一笑。「如何?莫非妳想反悔,情願當小狗了?」

  吻?!一個吻耶?這人怎麼有辦法把一個吻說成好像「讓我打一下」這樣的輕描淡寫?

  「你不會想要我吻你的。」

  「為什麼?」

  「因為我的吻功很差勁。」曉冬懊惱地坦承,跟著突然抬眼怒瞪他。「當然這一切都是你不好,如果不是你當年輕率地奪走我的初吻,後來又讓我看到了那一幕……雖然現在知道不是你、卻讓我誤會多年的畫面,以致這些年來每當我交往的對象想吻我的時候,我腦海裡都會自然浮現那幅畫面,根本完全無法投入感情,讓每一個和我交往過的人都失望透了。說來說去這都是你的錯,導致我的吻變得索然無味。」

  「是嗎?解鈴還需繫鈴人,看來這是個唯有『當事人』才能修正的錯誤。」藍司駱露出了「一切都是我不好」的表情,跟著他突然低下頭,深深地吻上了曉冬……

  濃烈的男性氣息,從四片緊密相連的唇綿綿密密地傳到了曉冬口中,她直覺地想後退,但是藍司駱像是早已猜出曉冬的反應,先一步伸手探入發內輕輕扣住她的脖子,不讓她有任何機會退縮。

  這個吻,和多年前輕輕拂過唇瓣的初吻完全不同,更溫柔、更纏綿,像是要延續多年前他們始終沒有真正開始的初戀,彌補當初在兩人心中留下的淡淡遺憾那樣的充滿了情感。

  現在正親吻著自己的人,不是別人,而是藍司駱──被自己無端誤會、怨恨了許多年,但始終在自己心裡佔了一個位置的人。

  原本僵硬、顫抖的嘴唇,因為藍司駱溫柔的吻而逐漸放鬆,她的改變讓藍司駱不由得萬分欣喜,他小心翼翼地添加了力道,以唇溫柔摩搓她唇瓣的同時,也誘惑她輕輕開啟雙唇,當曉冬的粉唇張開到適當弧度的時候,他炙熱的舌尖立刻探入,進一步熱情地深吻她,直到她口中發出細細的喘息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藍司駱才結束了這個吻,他退開一段距離,目光溫柔地凝視著曉冬迷濛的雙眼、暈紅的雙頰,滿意地揚起了嘴角。

  「小草妹妹,妳的吻好甜,一點也不會索然無味。」他低下頭輕聲開口,再一次輕輕拂過她嫩紅的唇瓣。

  藍司駱含笑的語氣讓曉冬從迷亂的情緒中回過神來,她晃晃腦袋,努力保持清醒說道:「我道過歉了……你也已經吻過了,現在我不欠你任何東西了吧!」

  「光憑剛才的吻?連支付利息都不夠。」藍司駱見她氣鼓鼓地又脹紅了臉,笑著輕撫她紅通通的臉頰,溫柔道:「我道歉,不為其它,只為了當年的不告而別。當我有時間聯絡上曉日的時候,他告訴我妳已經到美國去了,我心裡雖然若有所失,但是卻什麼也沒有做,我告訴自己:那不過只是少男少女之間一個小小的吻,只要隨著時間流逝,就會成為過去的。雖然我心裡這麼想,但是事實上我始終無法忘記當年妳離去時又氣惱又羞澀的表情,這些年我試圖在其它人身上尋找妳的影子,但是沒有一個像妳,她們都不是我想要的。」

  曉冬微微脹紅了臉,因為他溫柔的情話而全身發軟。

  「如果當年我沒有匆促離開,之後也沒有那場誤會,就不會平白浪費了這麼些年,現在我們的關係應該也早就不同了。」藍司駱決定不再隱藏他的心意,好不容易當年唯一讓他心動的女孩,現在又重新回到身邊,無論如何他都不想放開手了。「算起來妳欠我,我也欠妳,我們都欠對方一段感情,為了把過去是是非非做一個了結,妳至少得陪在我的身邊三個月,讓我好好追求妳。」

  「為什麼?」曉冬雖然這麼問了,但語調卻充滿了撒嬌的意味。

  「沒有任何人的初戀會像我們兩個這麼慘的,又是分離又是誤會的!」藍司駱振振有詞。「當初我原本就是打算花上一學期的時間,好好地將妳這位小草妹妹追到手的。如今雖然相隔了十年,但是妳依舊是我記憶中的小草妹妹,所以我想繼續追求妳,而妳就欠我這麼多時間,妳怎麼說?」

  「真的?」

  「當然,而且我保證妳不會有任何的損失。」藍司駱眨眨眼保證道。「就只是三個月,讓我們看看,我們的初戀到底會像其它人一樣悄然落幕,或者會有意想不到的結局?妳難道不想和我一起找出答案嗎?」

  「聽起來好像滿有趣的。」曉冬微笑,跟著皺眉說道:「不過,你不能利用我的弱點威脅我。」動不動就用蟑螂威脅她,簡直是惡劣!

  「保證再也不會。」藍司駱舉手發誓。

  「好,那我們就試試看吧!」曉冬露出重逢以來最甜美的一抹微笑。

  最糟、最奇怪的誤會都曾經發生在他們兩人的身上,或許,他們真的欠彼此的初戀一個機會,那麼,何妨從現在開始延續當年的那場初戀,看看他和她,最後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那麼,請妳多多指教了,小草妹妹。」藍司駱勾起迷人的笑。

  「藍學長,也請你多多指教了。」

  兩人相視一笑,決定攜手挑戰百分之九十九都會無疾而終的初戀,或許,他們真會走出另外一種結局呢!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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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28 08:59:28
終曲

  七年後──

  即使只是幼兒園的畢業典禮,依舊充滿了淡淡的離別氣息。

  當廣播器中傳出了驪歌樂聲時,穿著畢業典禮服的小朋友們排排站在一起,等著老師照相,為他們生平中的第一場畢業典禮留下紀念。

  「好了,小朋友們不要動喔!看老師這裡,微笑,一、二、三……」站在攝影師旁邊的老師笑著指揮,沒想到就在攝影師「喀嚓」一聲,按下快門那一瞬間,站在隊伍中央,一名俊秀可愛的小男孩突然轉過身,抱住身旁的小女孩,然後迅速在她紅通通的臉頰上印下一個吻。

  「啊!藍俊傑,你幹什麼?」女老師嚇了一跳,高聲喊出小男孩的名字。「老師不是說了不要動嗎?你怎麼可以偷親何茉莉呢?」

  名叫藍俊傑的小男孩笑嘻嘻地並不以為意,雖然聽話地不再亂動,但是衣服底下卻伸出手,緊緊地握住了隔壁小女孩的手心。

  「真是的,現在的小孩子真是早熟啊!」攝影師笑了笑,並不以為意,只是重新掌鏡,為這群小朋友們留下最鮮活的影像。

  大約一個小時後,畢業典禮正式結束了,家長們紛紛聚集到教室,各自將自己的孩子領回家。

  「爸爸!我在這裡。」教室裡,俊秀的小男孩用力揮手,朝向站在門邊的父親開心地打招呼。

  「俊傑,我們回家吧!」

  「嗯,媽媽呢?她為什麼沒有來?」小男孩仰起頭,試圖尋找母親的蹤影。

  「媽媽肚子裡有妹妹,所以在車子裡休息。」高大男子伸手撫弄兒子的頭,搖頭歎道:「好小子,剛才我都看到了,老師明明叫你不要動,你怎麼可以轉頭偷親隔壁的小女生呢?」

  「爸爸,她叫『茉莉』,是我喜歡的女生。」藍俊傑抬起頭,一臉認真地對父親說道。「我最喜歡她,我以後要娶她當新娘。」

  「不會吧!這麼早你就決定了自己的新娘子。」男子搖搖頭,輕笑出聲。

  「當然,這是爸爸你告訴過我的,如果遇到喜歡的人絕對不能遲疑,不然一定會白白浪費很多時間。」小男孩認真無比地開口。「我親了茉莉,這表示我是真的喜歡她,所以還拍照當作證據呢!就算她以後不記得了,我還是可以用這張照片提醒她,我這麼做很聰明吧?爸爸。」

  「古靈精怪。」

  「爸,我這招可是從你那裡學來的。」小男孩不服氣地反駁。

  「我?怎麼可能?」男子傻眼了。

  「當然,我們家裡不是有一卷放了很久的錄像帶嗎?有一次我叫媽媽放給我看,結果拍的居然是媽媽躺在沙發上睡覺的影片。」藍俊傑舉出實例。「我問媽媽說那是誰拍的,媽媽說是爸爸,還說爸爸就是用這卷錄像帶當證據,讓媽媽沒得耍賴,最後才答應嫁給你的喔!」

  「……」

  「所以嘍,身為爸爸的兒子,我一定要跟爸爸一樣厲害的,只要我把我親何茉莉的照片留下來,那她將來一定跑不掉,一定也會成為我的新娘子。」小男孩笑臉盈盈地訴說著自己美好的打算。

  「所以那個叫何茉莉的,算起來是你的初戀嘍?」男子似笑非笑,兒子的童言童語,勾起了過去許多美好甜蜜的回憶。「兒子啊!初戀雖然美好,但是你知道把初戀情人成功娶回家的機率有多少嗎?」

  「百分之一。」藍俊傑回答得毫不含糊。「不過沒關係,因為我是百分之一成功率的爸爸和百分之一成功率的的媽媽所生出來的兒子,所以我初戀的成功率一定會是百分之百!」

  「哈哈哈!」男子朗聲大笑,牽著兒子走到停在路旁的轎車,開了門,就看到妻子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們父子。

  「你們父子倆在說什麼?看你們一路上又說又笑的。」男人的妻子、也就是小男孩的母親好奇地問。

  「秘密。」男人笑了笑,低頭溫柔纏綿地給妻子一個吻。「我們回家吧!」

  說完後,他坐到駕駛座發動引擎,準備回家。

  車子行進到途中,藍俊傑再也忍不住,湊到母親的耳邊輕聲說道:「媽媽,爸爸雖然說是秘密,但是沒關係,我告訴妳。」

  「好啊!到底是什麼秘密?」美麗少婦微笑地問。

  「我告訴爸爸,何茉莉是我的初戀,我已經決定將來要娶她當新娘子。」藍俊傑在母親耳邊小小聲地稟告。「而且我在大家拍照的時候親了她,已經留下證據了喔!」

  「你的初戀?」少婦眨眨眼,跟著忍不住抬頭,在後視鏡中看到了丈夫含笑的雙眼。

  「是啊!他和他的老爸一樣,都打算克服百分之九十九的失敗機率,要將初戀情人娶回家哩!」丈夫一邊開車,一邊得意地回答。「俊傑已經說了,他身上流有我們兩個人的血統,所以他的初戀一定會百分之百成功的!」

  「是嗎?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少婦淡淡的微笑。

  「沒問題,只要藍家人一出手,初戀情人絕對跑不了的!」他朗笑出聲,視線重新調向前方,專心一志的開著車,將自己心愛的妻子、兒子,還有尚未出世的女兒一起安全帶回到溫暖的家。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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