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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石秀]房門為你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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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30 02:47:57
第九章

  一絲溫柔的光線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落入房間裡,四處充斥的,仍然是歡愛過後的曖昧,一片凌亂。

  床上的人兒睫毛微顫,睜開雙眼,面前那張如天使般靜謐的睡臉,她深呼吸一口空氣,不敢驚動他,她想安靜起身,才發現他的大掌正按在她肩胛上,而她竟然不爭氣地摟著他的腰,胸腹緊貼著他不留一絲餘地,微微伸一下腿……

  天啊!他還在她體內,輕輕地用指尖掂起他手臂,想要一步一步逃出他的箝制。

  「別動……沒用的!」他像是夢囈又像是清醒中,緊閉雙眼,把臉埋到她懷裡。

  細嫩的皮膚上感受著他粗重的呼吸氣流,她放棄掙扎,選擇投降,指尖溫柔地插進他柔軟的髮絲之間,輕輕地揉搓著。

  先是感覺下體內的蠢蠢欲動,瞬間變得堅硬,在她柔軟裡發熱,膨脹;然後是胸前一陣涼意,她低頭,看到他濕漉漉的舌尖正舔著她那熟透的櫻桃,轉而吮吸、啃咬,而他的雙手,正握著她的腰背,讓那柔軟更貼近他。

  一把將她扳正,他再次壓在她身上,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擊她、攻陷她,她看著他溫柔的臉龐,感受著身體與靈魂二重奏,天旋地轉。

  待她再次從夢中醒來時,她獨自一人趴在雪白的床單上,溫暖的棉被覆蓋著她裸露的身體,她爬起來,腿探到空氣中,腳尖輕觸地板,冰涼伴隨著身體一陣疼痛。

  輕蹙眉心,俯首才察覺身上印痕點點,胸前一抹腫脹,從他衣櫃裡抽出一件襯衫穿上,不經意間一份文件抖落。

  「咦?」她半蹲下身子收拾起滿地凌亂的文檔,手中一張紙上的內容清楚地映在她眼底,觸目驚心,她摀任胸口,癱軟在地。

  為僕麼……為什麼要在所有的事情發生以後,才讓她看清楚這一切……

  上面白紙黑字,全是她父親,林守善的罪證!他為什麼要加害她父親?她喃喃道,唇齒之間,不,全身顫抖著,淚水不停地滑落。

  爸爸媽媽有家歸不得,她卻和這個始作俑者,罪魁禍首,同床而眠,夜夜笙歌!

  「啪。」重重的一掌落在她自己的臉上。

  她哆嗦著雙手收拾好這一切,扮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整裝一番,走出了家門。

  陽光閃刺她的眼,她手掌擋在臉上,耀眼的日光將她眼眶的淚痕蒸發,她討厭自己骯髒的身子,她與害她親人的人狼狽為奸,她恨……

  一輛車疾馳而過,她真想了結餘生,而她也真的那樣去做了。

  「叭叭……」車子在她前方急剎,司機從車窗裡探出頭來,沖她吼了幾聲,她如沒有靈魂的木偶般,一步一步繼續前行。

  駐足在那棟引人注目的辦公大棟前,她握緊拳頭。此刻,昨夜那個她愛得不能自拔的人,正在裡面對著所有員工發號施令,在所有股東面前侃侃而談,沒有人知道他的計謀,沒有人預測他的野心。

  他真的是那個在黑暗中拉著她的手,孤獨無助的那個他嗎?心裡有一個沙漏,那些破碎的情感一點點地流失。

  她走進大堂,坐上電梯,直奔他的辦公室,沒有預約、沒有安排、沒有允許,她衝了上去。

  「對不起,小姐,請問你找誰?」他的辦公室外,他的秘書趕緊出來攔截她。

  「走開,我要找杜峰!」她跌跌撞撞,推開秘書,快步向辦公室門口走去。

  「小姐,如果你要找杜總,你必須預約,況且杜總正在接見……」她棄秘書的話不顧,用力地推開辦公室的門。

  杜峰臉上先是一陣錯愕,然後疑惑地看著怒氣沖沖的她,不知道誰招她惹她了,當然,與他一同錯愕的仍有在場的幾位西裝革履,有頭有面的人。

  管他什麼人!林思嘉已經豁出去了,她走到杜峰面前,視線落在他臉上片刻,然後深呼吸口氣。

  「你對我爸爸做了什麼?」看到她眼底瀲濫的波光,一切,他已經了然於心。

  「杜先生,如果沒什麼事,我們就先行告辭了,一切就按你說的辦。」那幾位有頭有臉的的都識趣地離開,最後離開那位還給他拉上了門。

  「思嘉,我想……你誤會了。」

  「那上面血淋淋的罪證,不是你嫁禍於人的工具嗎?為什麼藏著、掖著,不讓我知道?哼,我知道了,就在你想斬草除根的時候,想不到會喜歡上我的身體了,對吧?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眼淚從她慘白的臉上滑落,她搖搖頭,又點點頭,「你想我什麼都不知道,讓我爸爸在外面吃苦時,我卻在他仇人身上尋歡作樂,是不是?」

  「思嘉,你冷靜點,並不是你所想的這樣。」他上前擁著她,一時之間也不懂得如何解釋,如何安慰。

  「走開!」她一把推開他,哭著離開了,留下他撫著額頭,跌靠在辦公桌旁。

  她一路走著,一路哭著,用手背抹去淚水,不知為何,她的心如同下著一場滂沱大雨,潮濕一片,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她一腳正準備邁出了公司大門時,忽然後方傳來警報聲響。

  「嗚……」響徹整棟大樓的警報響起,頓時周圍慌作一團。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周圍有人往門外擠,夾雜著一個個疑問與恐懼。

  「大家趕緊疏散,著火了!」有人尖叫著,從樓梯跑了出來。

  「有人困在電梯了,救命啊!」瞬間所有人都驚慌失措,只有求生的意識牽引他們往大樓外面跑去。

  「二十樓懷疑施工引致大火,目前具體情況不明,上面樓層的各通道都堵了,大家趕緊離開。」保安從樓上跑下來,氣喘吁吁地說明情況。

  不顧擁擠的人群,她逆向而行,往樓梯跑去,如一條逆流而上的魚,她才知道這棟樓辦公的人竟然不計其數,有人嗆入濃煙,被人攙扶著逃生,看到她往上爬,都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所有的仇恨暫且擱下,所有的痛苦拋到腦後,她只想看到他,看到他好好的,所有能跑的通道都塞滿了人,她聽到有人經過她身邊,嘴裡逸出一句「杜峰這次必死無疑」,如同冷鋒過境般透澈的寒涼,侵吞她的身與心。

  「千萬不要有事……」她全身顫抖著,內心默默地祈禱,每上一階樓梯,都是一陣恐懼,越來越厚重的濃煙湧入她鼻腔與肺腑,她劇烈地咳嗽,幾乎要窒息。

  四處冒著濃煙,幸好可燃物並不多,所以沒有想像中的嚴重,一腳踹開杜峰辦公室的門,只見書架已經熊熊燃燒,火光照紅了眼前的一切。

  他不在,他到哪了?空氣由氣窗與推開的門形成對流,濃煙夾雜著火光舖天蓋地而來,撲面而來的熱度讓她睜不開眼,她下意識地舉起手臂抵擋那灼熱的光與熱。

  踩著七零八落的碎片,漫天的文件紙張如同獲得生命一般,在偌大的辦公室裡飛舞,帶著灰燼,在風中不堪一擊地粉碎。

  「咳……咳咳……」她捂著嘴,呼出的氣體與吸入的氣體對她而言已經沒有分別,肺裡充斥的是讓她幾近窒息的渾沌。

  她跑進休息室,沒人,再支撐著模糊的意識走出來,那燃燒的書架已經無法支撐,緩緩倒下,忽然地,洗手間走出一個人影,一把拉她到他懷裡,快步向門外跑去。

  「我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他靠著牆,喘著粗氣。

  「你……為什麼不跑?」

  「我受傷了,而且我要拿很重要的東西。」她才注意到,他在滴血的手臂。

  「你沒事吧?」她擔心地望著他,手緊緊地握著他的手。

  「沒事,小傷。」他淡淡一笑,看到水滴從天而降,火勢已經得到控制。

  「杜總,對不起,我們來遲了。」他的助手與保鏢出現,面露愧意。

  「我已經沒事了,不必自責。」他仍然牽著她的手不放,另一隻手緊緊地攥著些什麼,如同收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

  「杜總,你要的人,我們給你帶來了。」一個戴著近視眼鏡的胖子唯唯諾諾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告訴她所有的事實。」杜峰一聲令下,他撲通一聲跪下了。

  「林小姐,我只是拍下那些照片,並沒有交給孟輝,真的沒有,是……是杜老闆知道這一切,制止了我,求你,不要讓他們帶我走,我不想死啊!」

  「孟輝?」林思嘉疑惑地望著他。

  「就是你家對面大藥房的幕後老闆,不過他不是什麼藥房老闆,而是房地產商,他圖你家那塊地而已!」

  「那麼我爸媽現在在哪裡?」林思嘉一把抓住他的手,淚水奪眶而出。

  「他……他們在距離這裡一千多公里的一個小鎮上,那是之前的事情了,我不知道現在他們還在不在那裡。」那胖子撓撓頭,有點訕訕的樣子。

  「告訴我具體地址,我去找他們。」她期待地望著他,懇求道。

  「不必了。」杜峰握著她的手腕,拉她到他面前,「思嘉,你的家人,一切安好,你現在千萬不要透露給任何人,他們的消息,特別是易維。」

  「對不起。」她拉住他的手,「我誤會你了。」

  「傻瓜,我不怪你。」他輕輕地撫摸她的頭,眼裡滿是寵愛。

  「峰,你沒事吧。」仍然在冒煙的樓梯口,出現一個俏麗的身影,一個打扮時尚,蠻有氣質的女子。

  「杜總,對不起,忘記跟你交待妮真回來了的消息。」助理小心翼翼地解釋著。

  杜峰望著那個緊張地向他走來的身影,視線落在林思嘉臉上。

  「峰,你沒事就好,擔心死我了,一下飛機就看到火災的新聞,當時我一顆心揪成一團,恨不得馬上見到你,現在見你一切安好,我終於放心了。」她風塵僕僕的樣子,卻無法阻擋她全身散發的優雅魅力,她那細長的指尖輕輕抹過杜峰臉上的傷口,臉上凝聚著擔憂,卻掩蓋不了她眼角眉梢的風情,他們一起,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我沒事,不用擔心。」杜峰溫柔的聲音,連妮真都無法相信。

  「這位是……」好久,她終於發覺站在一邊的林思嘉。

  「思嘉,我的私人助理。」他的手搭在她的屑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或許只有她心裡是酸的而已,可是她不知道,一個犀利的眼神從她身上,一閃即逝。

  「峰,你流血了呢,我幫你包紮傷口。」妮真擔心地看著他肩膀上的傷口。

  「阿志,你查一下監控,查清楚所有來龍去脈,事發當時我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鎖上了,我才沒辦法逃脫,很明白是有人想要置我於死地,幸虧有思嘉。」跟助理交待一切,他的視線溫柔地落在她臉上。

  「我們先回家。」妮真知道的,她早就練就一身察顏觀色的本領,她早就看到他與她曖昧不清,可是她卻笑著,挽起杜峰的手,嬌媚地說:「峰,回去吧!」

  林思嘉跟在他們身後,坐上他的車,一路上,她一言不發。她無意透過後視鏡,看到她擁著他,而他時不時地將目光投向自己,一臉的憂傷。

  ★★★

  黃昏時的屋子裡有著柔和的溫暖,妮真開心地在房子裡旋轉,然後跳到杜峰身上。

  「親愛的,我好想你,還有房子,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杜峰冷冷一笑,林思嘉為他消毒、上藥,他痛得額角沁出汗來。

  「讓我來,你不會就別亂搞,看峰都痛了。」妮真奪過棉花棒,對著傷口輕輕吹氣,林思嘉退到一邊,像是透明人一樣。

  「你沒事愣在這幹嘛?給我們做飯啊!」妮真儼然女主人的口吻,看著杜峰左右為難,她轉身,走進了廚房。

  折騰半天,終於做好飯菜,可是妮真卻挽著杜峰出門了。

  她歎了口氣,坐在屋外走廊的階梯上,托著下巴望著面前肆意地綻放的白海棠。

  火星和地球坐在她身旁,她摸摸地球的小腦袋,然後手臂搭在火星的脖子上,箍著它毛茸茸的脖子,把它當哥們。

  「其實……我愛上他了。」她自言自語:「可是,你們不要告訴他哦!我知道他為這件事,很為難,不過沒關係,我會爭取的。」

  「不過……唉!」她歎了口氣,愛情,一個人抗爭有什麼用?那是兩個人的事。

  她已經把它們當家人了,她希望它們以後,代她好好照顧他,她低下頭,親了火星一下,又親了地球一下,然後站起身來,落寞地準備走回屋子上樓。

  「杜峰,她有什麼好?你用得著帶我到外面再跟我說分手嗎?」吵鬧的聲音在玄關爆發。

  「好了,我已經說得很清楚,希望你不要再糾纏。」

  「我現在就去找她說清楚,你只是暫時被她迷惑,她乘虛而入,我才是你真正的愛人。」

  「你不覺得很可笑嗎?我的愛人?我的愛人不會在我最想見到她的時候,一聲不吭地離開,我的愛人不會愛上別的男人,然後被別人拋棄後再回來,或許,我應該諒解你,我對你,存在一份最質樸的感情,可是我無法相信,我最愛的人,會跟外人串通一氣,回來算計我。」

  她從沒有見過這樣憤怒的杜峰,或許,只有真正愛過,才會有這樣的恨吧!

  「那麼她呢?她算什麼?」她一把拉著思嘉的手扯到他面前,生氣地質問。

  「那麼,你算是報復嗎?」

  「對!我恨她,她奪走了你,我們認識這麼多年,那麼深厚的一份感情,已經比愛情更厚重,那麼容易就被取代了嗎?」

  「對,很沉重的親情,你的確在我心中,無可取代,可是正是因為這樣,當你用刀剖開這顆心,漸行漸遠的時候,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個晚上令我痛徹心扉,最後我才不得不接受你已經離開了這個事實,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竟然與別的男人在一起……」杜峰落下眼淚。

  「現在,我已經無法接受你,所以我寧願那裡有個永遠的空白,也不要再接受你,對不起。」

  「峰,不要這樣對她,你是愛她的,不是嗎?」林思嘉沉靜的口吻,他抬頭看了她一眼,苦澀的笑。

  「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妮真輕輕用指尖拂去眼角的淚,怕淚水弄花了她的妝。

  「思嘉,你不要管我們的事,對不起。」杜峰坐在沙發上。

  「對不起,我離開就是了。」她快速地上樓,關上門,淚水已經模糊她的眼。

  她一直在等,就算有那麼多的誤解,又算得了什麼?只要最後,她能成為他的新娘,可是人生如戲,換來的只不過是一句雲淡風輕的對不起,這又是一個不眠之夜,直到天色發白。

  她不知道妮真是怎樣離開的,有時候她也怪他太殘忍,為何他無法原諒妮真?他捧著照片時,難道不是回憶起他們曾經一起的快樂時光嗎?

  ★★★

  她一個人吃完早餐,喂了貓狗,準備出門,電話鈐聲突然響起。

  奇怪,自從父母逃難以後,電話一直都形同虛設,幾乎沒響過……心中忽然湧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喂。」

  「你是……林思嘉對吧?你到底怎麼回事,不是說是杜總的特別助理嗎?他受傷了你不照顧好他不說,早上為了你那個宅子的事又跟集團股東鬧翻了,剛才他還黑著臉出去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他去哪裡?」

  「他叫我約一個叫孟輝的人,可是據我所知,那個孟輝是不好惹的,他可以重用李守正那樣不擇手段的人,他自然不是什麼好人,我擔心杜總他……」

  「你是?」

  「杜總的秘書,李敏儀。」

  「那麼,我應該怎麼辦?」

  「想辦法阻止他!要知道,所有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他自毀前程,因為你,他不珍惜自己,他所有的言不由衷全是因為你,我不知道你有什麼魔力,可以讓他奮不顧身,拋下準備已久的野心,但是我不希望他為你連命都不要!我有事先說到這,再見。」冰冷的語言已經隔絕,可是那字字句句仍然縈繞耳邊,她緊緊握著話筒,手在顫抖。

  叫她該到哪去找到他,阻止他?

  ★★★

  清晨的溫差裡蒸騰的迷霧繚繞,城外一處古樹參天的偏僻村落。與其說是村落,還不如說是一個綿延的山脈,沒有像樣的路,只有些坑坑窪窪凹凸不平的被長年累月的山水沖刷而成的斷層,被遮天蔽日的盤根古樹籠罩,如同是地獄的裂口,在寒冷潮濕間吞雲吐霧,陰森至極。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孟輝,你做事夠狠,這麼一個人人稱讚,名號響噹噹的坐堂老中醫,也可以被你一個小人的嫁禍而名譽掃地,逃亡在外有家歸不得,晚輩真是折服!」杜峰道:「不過,最厲害的是,可以讓自己的準女婿易維先扮演林家的上門女婿,然後來一個裡應外合。」

  「嘖嘖,比起卑鄙,我怎麼也不及你卑鄙,杜峰,在你身上,我還真不敢用『姜還是老的辣』這詞,後生可畏啊!」

  「呵。」杜峰冷冷一笑,「我還真聽不出你是誇我,還是損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這到嘴的肉你也敢搶,你說我是誇你,還是損你?」

  為首的一方正跟以孟輝為首的另一方,在進行著一場表面輕鬆,實質嚴肅的談判。

  「老弟,你不要說,你這次來,是為了那個女人。」

  「實不相瞞,的確是為了她,說個條件,不傷害她的家人,不再打那塊地的主意。」

  「這個……在商言商,你的要求有點過了。」孟輝捻熄手中的香煙,「不過,我早就聽說你很能玩,如果你真想抱得美人歸,又有金屋藏嬌,我倒是有個方法讓你這兩全其美,不知杜老闆,願不願意跟我打個賭?」

  「賭什麼?」

  「命!」

  蒼翠油亮的枝葉被一輛黑色悍馬輾壓在砂礫裡。

  整裝待發的杜峰瀟灑地鑽入車裡,他的左右手靠著車窗叮囑他要小心那奸詐的老狐狸,他微笑著搖搖頭。過上一個這麼會玩的人,他怎麼能不奉陪到底,使出渾身解數?說到底,他也是個喜歡玩命的人。

  孟輝嘴角一絲邪笑,也坐上他那如熊熊燃燒的火焰般的紅色悍馬。兩人準備穿過這片森林,跨過那條江,誰先到達那個斷崖,就誰贏。

  杜峰嘴角漾起一絲笑意,波瀾不驚,面前密密麻麻的荊棘叢林,還有古樹的氣根盤織,只聽到頭頂上的風,將細密的樹葉吹得沙沙作響,難見天日,哪裡能看到什麼江什麼崖,不過路是踩出來的,他杜峰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無路可走。

  他觀察一下面前那些斷垣殘壁,泥濘遍佈,皺皺眉頭,或許每一步都是一個陷阱,陷進去,便會萬劫不復,可是直奔斷崖,就是他此刻全力以赴的目標。

  一聲槍響,兩輛車開足馬力發動,後輪碾碎的泥土石礫混著樹木殘根向後方揚起,頓時鴉雀無聲的樹林飛出大群受驚的鳥雀,撲打著翅膀向上方的樹梢橫衝直撞。

  車子搖搖晃晃地衝進密林,殺出一條通道,兩耳充斥的不過是枝葉斷裂的聲響,滿目的殘樹斷梗中看到橫亙前方一條奔流的大江,水光瀲濫,可是能否跨越眼前的溝溝壑壑,還是個未知數。

  後面浩浩蕩蕩跟著的車隊,完全不是走在兩個車手開出來的路,果然是喜歡挑戰高難度的傢伙!看來對方也沒做過什麼事前準備,可是兵不厭詐,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車輪與遍地的石塊之間發出劇烈的摩擦,發出陣陣刺耳的聲響,車身在樹與樹之間迂迴曲折地穿梭。忽然地孟輝的車子發出一聲急剎,杜峰警惕地看到面前已是一個斷層,一個急轉彎讓車後塵土飛揚,聽到車身後「嘩啦啦」分崩離析的響聲。

  放低後視鏡,看到後輪的大概地貌,他知道他經歷的不是一場簡單的障礙賽,終於像是找到了路,與其說是路,不如說是一處大自然形成的山脈,一面是雜草叢生的斜坡,一面是無底深淵。

  當他接近那條大江的時候,孟輝也與他並駕齊驅了,車子加足馬力開過那淺灘,如同在地面上飄起一樣,激濺起的浪花百丈,在日光照耀下形成層疊的虹影。

  那壁斷崖就在白茫茫的水光那一頭,突然感覺到他的車身陷入淤泥之中,可是幸好他採取平穩的車速,車子並不會在行進下熄火,而孟輝在他前方不遠的淺灘上,四個輪子正在打轉著。

  一時之間無法前行,四周激起的水花變得渾濁,他嘴角牽起一絲笑意。

  遇僩遊戲,越來越好玩了,看到前方堅硬的石礫,車子上了岸,他所駕的車一個飄移,甩掉了車身上的泥,陽光從黑色的車身劃過,有種邪惡的魅力。

  急速地地顛簸,很久如此激烈,終於感到這是多消耗體力的事,孟輝的車與他還差一大截,而冠軍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後面一大群的車輛在水裡掙扎著,有的因為開得太快熄了火,有的陷入水中無法前行,更甚者已經沉沒下去……

  後視鏡裡,孟輝的車,來勢洶洶,並緊跟在他車身後,明知必敗無疑,仍作垂死掙扎,突然感到不妥……

  車子穩穩地停在斷崖旁,他輕輕地搖下了車窗,一旁的山花野草,在風中搖曳得可愛,它們不知道一場災難即將降臨。

  當孟輝的車子猛衝向他,他聽到身後他的手足全部叫嚷著,讓他當心,而孟輝則欲將他這塊絆腳石置之死地,原來他孟輝也是那麼一個不按理出牌的人!好玩。

  他的車衝向他並撞到他車身的那一瞬,他從事先打開的車窗一躍而出,重重地跌倒在那片雜草上;然後是他的悍馬跌下山崖的聲響,孟輝見沒有得手,便扭轉車頭,想要將他置之死地。

  「呵呵……」杜峰笑著抹去臉上被劃傷所流出的血污,無法移動因為腿傷面臨危險的處境。

  「卡嚓……」由於摩擦拖長的尾音讓他看到孟輝的後輪正卡在一塊崖石上,由於車速過快,它無法緩和,那強勁的衝力擊碎那塊絆腳石,正因為那塊石頭的碎裂,整片土地龜裂,他的後車身已經緩緩地下沉,前輪也跟隨著上傾,像是垂死掙扎般無助。

  終於地,他連人帶車一塊滾下了山崖,沒有任何回音,自作孽不可活!雙方人手趕到時,他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這樣的生生死死,早已司空見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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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30 02:48:41
第十章

  天空黑壓壓的雲層,天氣悶熱得出奇,當林思嘉鼓起勇氣來到杜峰所在的醫院門外時,一場大雨從她身後的世界傾盆而下,慌張地跑上台階,輕輕拍去身上的雨水,緊緊抱著懷裡的雞湯和鮮花。

  她不能聽說他很好就可以棄他不顧,她必須親眼見到才能放下心來,當她踱到他的病房門口,傳來的卻是妮真的聲音。

  「峰,你什麼都不要了嗎?我們多艱苦,才從那個鬼地方逃出來?多艱難才擁有現在的一切,你都不要了嗎?甚至連命都不想要了嗎?」

  看著他不發一言,頭上綁了繃帶,腿上還打著石膏,一張憂傷的側臉望著窗外的雷電交加,彷彿他身旁控訴的妮真是透明的,她的心一陣劇痛。

  「你說啊,你是不是為了她?你竟然拿一條命去跟她家的仇家拼?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對我很不公平?」

  「你就不能安靜點嗎?」他仍然望著窗外,聲音有那麼一絲嘶啞,完全沒有察覺她此刻站在門口。

  妮真轉過頭拭去眼角的淚水,餘光中瞥見到她,她走了出來,拉她到門外,重重地推她到牆上。

  「你還來幹什麼?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你而起!」憤怒讓她本來如花般的容顏變得猙獰,尖銳的聲音打破病房區的寧靜。

  「我……只是給他送點湯,擔心他的身體。」不知為何,她顯得有些底氣不足,事情真的因她而起,如果沒有她,他的計劃就會如願以償,他的目標也會得心應手,他的感情,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團亂。

  「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了他,我們從小就相依為命,就算我把他當哥哥,我也是愛著他,你知不知道,我差點沒有了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妮真滿臉是淚,妝也花了,全身顫抖著,杜峰慢慢走了出來,擁住了她。

  「妮真,不要怪她,是我沒有為你好好著想,對不起。」杜峰揉著她的髮絲,一臉的內疚與疼惜,「思嘉,你回去吧,一切都與你無關,你不要放心上。」

  在這一公尺不到的地方,這個朝夕念想的人卻擁抱另一個女子,一個身分那麼得體,與他命運如此相依的女子,兩行冰冷的淚水從她眼眶滑落,雖然與他幸福生活了一陣子,但橫亙在她面前的,是與他相識二十年的女子。

  最初,一直是她陪著他,他們有一樣的酸甜苦澀,有一樣的奮鬥追逐,有一樣的被遺棄,卻緊緊相依,那是怎樣的難分難捨,是自己的錯,是自己讓他難做人,讓他為難了,

  對不起……心裡劃過的聲音,苦澀隱晦,如鰻在喉,始終無法說出口,她將鮮花與湯壺塞到他手中,掉頭就走。

  可是她不知道,在默認她的身影離開後,他對妮真的決絕。

  「妮真,對不起,這個地方,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你是說,你心裡的這個位置,早已經換了人,是嗎?」

  「可以這麼說,也不能這麼說,而是她一開始,就已經佔據了我的全部。」

  「你是說,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而我所有的做法,都是錯的,是嗎?」

  「妮真,我只想說,我對你的喜歡與對她的,是不同的。我對你的寵愛與保護,只因為我把你當成妹妹,在那些孤獨無助的歲月裡相依為命的人,而那些愛,被誤會成了愛情,直到我遇上她,我才知道真正的愛,是有家的感覺,兩個人不是為房子努力,是為家的溫暖與幸福而努力。」

  「那麼,你還會要我嗎?」

  「傻瓜,你永遠是我的妹妹,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他擁著她,窗外的雨浙浙瀝瀝下個不停,他的心,已經跟隨著那顆因他而受傷的心遠走。

  醫院的門口,滂沱大雨像是要洗滌這世間所有不如意的感情般,沒有止意,她拿出手機,給他發了兩個字,謝謝,然後跑進了雨中。

  很久,滿臉滿身是雨水的她收到了回覆,僅僅是兩個字,傻瓜,一時之間,她只是委屈一笑,然後臉上與天空一起,大雨滂沱。

  她搬進了藥坊的小閣樓,清晨打開門,有病人陸續進來,向她問診斷症,開方抓藥;夜裡,認真翻閱一些醫學名著,她找到了父親那種生活與追求,也逐漸將那段無緣的感情壓到心底。

  「小林醫生,過去我真是有眼無珠,錯怪老林醫生了。」一個老大爺抱著懷裡的孫子,一臉的自責。

  「大爺別這麼說,不過爸爸被人陷害,是不爭的事實,有些事情,時間會給它一個清白!」

  「對,時間會給它一個清白,你知道前些日子,我回鄉下,看到誰了嗎?」老大爺神秘地一笑。

  「不會是……我爸爸媽媽吧?」林思嘉一臉驚詫。

  「呵……就是老林醫生和夫人,他們永遠是最好的搭檔,一個醫生,一個護理人員。」老大爺撫了撫鬍子。

  「他們好嗎?」林思嘉激動得快要哭了。

  「看上去很不錯,一點都不落魄,知道為什麼嗎?鄉下那家大診所聘請他們工作,最重要的是,原來他們不是大家議論的畏罪潛逃,而是那地方流行傳染病,他們是去義診了。」

  「那就好,那就好!」林思嘉開心地又跳又笑,她不知道,街角轉彎處,一雙眼睛正透過黃昏那淡淡的余輝,將視線落在她身上。

  「哼,以為她會為我茶飯不嗯,憂鬱成症,誰知道竟然可以跟一個臭老頭在談笑風生?害我躲過所有人的監視,浪費這麼多腳力來探望她。」嘴上一撇,細細碎碎全是不滿的念叨。

  不過,轉念一想,看到她這樣快樂,滿臉笑容,是他心裡最想看到的,這樣就好。他轉過身,聽到身後一陣剎車聲,一輛別緻的跑車停在上善藥坊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車上下來。

  是他?他皺皺眉頭,停住了腳步,林思嘉從櫃台裡走出來,雙手抱住了易維的手臂,然後小鳥依人般,一臉的幸福,然後是易維變戲法一般,從他身後抱出一捧玫瑰,送到思嘉面前。

  她總是那樣,很容易就滿足,多給她一點,她就會一顆心全奉上,她怎麼老是這樣?對每一個人,哪怕傷害過她的人,都可以毫無芥蒂地寬容,還有無怨無悔地……愛。

  忽然地,他感到害怕!握著拐杖的手劇烈地顫抖著,他心裡一陣無來由的恐懼,那種恐慌在父母遺棄,比一個人在黑漆漆的孤兒院孤獨無助更要強烈,一顆心像是被揪住一般,那個手中擁著一個女人,卻又來欺騙她的愛的男人,此刻像個魔鬼一般,奪去了他心愛的人。

  胸口像是要迸裂般的刺痛,他大步大步地向藥坊走去,他必須揭穿,他無法忍受一些真相在他心中,啃噬他,他終於明白,他越是隱瞞易維是陷害林守善的幫凶的現實,保護她心中那個美好的回憶,就越是會傷害她。

  他用力地撐著拐杖向藥坊走去,保護她……他還要告訴她,他愛她!

  林思嘉正逗著大爺懷中坐著的小孩,天真無邪像一個孩子般。

  她跟老人聊天,無意中說起林守善夫婦,還略微地表達著他那緊張與關心。

  「易維哥哥,不用擔心,爸媽已經沒事了。」林思嘉回頭笑著說。

  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門檻上的地板,發出清脆的響聲,屋子裡的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他。

  「你還好意思來表達你那廉價的關心?」他沖易維邪氣地一笑,雖然全身掛彩,一條腿上纏滿了繃帶,但那些霸氣仍在。

  易維心虛,只是若有所思地笑笑。

  「易維哥哥哪裡得罪你了,你還來這裡幹什麼?」林思嘉衝上前來,像個母雞保護小雞般擺在易維前頭。

  「你……」他被她氣得要死,可是看著她那一臉無邪的樣子,他又無法將真相說出口,整張臉像抹了炭一般,啞口無言地瞪著她。

  「你快走,我不要看到你!」她眼裡湧出淚水來,看到她的淚水,他心頭火一下子又被澆熄了,沒人知道他心裡的委屈,更沒人知道他幾乎也要流淚。

  「聽到了沒有,這裡的人不歡迎你。」易維在後面得意地說。

  「你這個卑鄙小人!」杜峰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推開林思嘉,抄起拐杖當頭給了他一棒。

  「杜峰,我討厭你,你走。」林思嘉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一個趔起,幾乎跌倒,全身那些緊繃的疼痛一下子鑽心般疼痛,他倒抽了一口涼氣,老大爺抱著孫兒勸架,還有小孩子受驚嚇的哭聲,他的心疼痛不已。

  看著她緊張兮兮地扶起他,又給他拉了一張凳子坐下,又給他找藥水,而自己……

  一絲苦澀的笑,他回過身踏著黃昏的石板路一步一步往回走,成了一幕蕭瑟的風景。

  他不知道,隔著櫃台,一雙悲傷絕望的眼睛,正滿含淚光望著他那背影。

  當他從計程車出來的時候,妮真已經等在門口。

  「哥哥,我已經無法忍受你的火星地球啦!」

  「呵呵,怎麼了?」他黑著臉,臉上竟然還可以露出一絲笑意。

  「你……是不是去看她了?你走路去?哥哥,你的傷還沒有好,你怎麼可以走那麼遠的路?」妮真扶著他問個不停。

  「沒有,不就是想要鍛鏈一下嘛,你也不想我一直拿著這副討厭的拐杖呀!」嘴裡這樣說,可是臉上是一抹痛苦的神情。

  「就是火星地球啊,搞絕食就算了,可是剛才它們,把我最喜歡的裙子給撕爛了!」妮真自顧自地說著,沒有留意到他的神色。

  「我送你一件新的就好。」

  「喂,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好好教訓它們啦!」

  「我也管不了它們。」

  「那麼我該怎麼辦?」

  「天知道。」

  嘴角一絲笑,只有她,只有她可以讓它們乖乖地待著,可是,她已經被別人搶走了,他搖搖頭,想要甩掉剮才那一幕幕,她流著淚的眼卻始終浮現在他面前,揮之不去。

  「哥哥,你受傷了。」妮真這才注意到杜峰的不對勁,緊張地扶著他問。

  「沒有。」他甩開她的手。

  「啊!哥哥,你手上的傷口又裂開了,你是不是去打架了?」她慌張地看著他,想要一個準確的答案。

  「不說了。」他歎了一口氣,坐在門口的台階上。

  「哥哥,你真的……很愛她嗎?」

  他凝視她的臉,好久好久,才撫摸一下她的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愛……可是有用嗎?」他雙眼亮晶晶的,在黃昏的天色中,如琥珀般透澈。

  她知道,她這個最愛的哥哥,眼底有一片湖,所有開心傷心,都藏在那裡,他不說,他從來不過度表達他的不開心,而此刻,那些痛苦憂愁,卻從那湖裡流出來,幾乎要毀滅這天與地般。

  「哥哥,是不是她早已取代我的位置?」妮真抱抱膝蓋,望著天邊那群大雁,漸飛漸遠,最後成了天空裡的黑點。

  「傻瓜,你永遠是我的妹妹,可是她……」

  「她是你最愛的女人,哥哥,我可以理解了。」

  「你不怪哥哥吧!」

  「不會,跟我講講你跟她的故事好嗎?就是我離開的那段時間,你們的故事……」

  「嗯。」他沉浸在那段快樂的回憶中,並將那段歲月點滴娓娓道出。

  他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上善藥坊裡,所發生的另一幕故事。

  「思嘉,我很開心,你會為了我趕走他。」易維正坐在椅子上,林思嘉細心地為他上藥。

  「那個後生啊,也太意氣用事了,動不動就打。」老大爺終於撫平了孫子的恐懼,在一旁喋喋不休地發表他的不滿。

  「簡直就是流氓行為。」易維齜牙咧嘴地仰著頭讓林思嘉為他包裹額頭上的傷口。

  「易維哥哥,請你們不要那樣說他。」兩人不約而同望向林思嘉,她那張臉上掛著淚水,「他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

  終於,天邊最後一絲亮光都被吞噬,天色暗了下來。

  「哥哥……」妮真拉著他的手,「不如你去把她接回來。」

  「誰?」

  「思嘉。」

  「她……大概不會回來了!而且,她在醫院……」

  「我那時候也是一時情急。」

  「我不是說你,是說我自己,我親手將她推開的。」他將臉埋到膝蓋裡。

  「哥哥,從小你就告訴我,不要放棄,她在你心裡佔據最重要的位置,你怎麼可以隨便放棄她?」妮真如他那般憂傷,輕輕地擁著他。

  「這一次,已經沒有希望了!」他心灰意冷地爬起身,一步一步艱難地踱回屋子裡。

  關上房門,他抱著電話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的地毯上,一次又一次地撥打她的手機號碼,可是那頭傳來的,一遍遍都是,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候再撥。

  他的心裡如同形成一個黑洞,他跌進那無邊的黑洞裡。

  ★★★

  幾天後。

  「思嘉,我哥哥快要死了!」妮真出現在上善藥坊門前的時候,林思嘉正將中藥草放到藥臼裡搗碎,屋子裡傳來如心跳節奏般的鈍響,看到妮真出現並說那一句,她手中的藥杵跌落,心臟也如同停止了跳動一般。

  不久,她來到他的住處,杜峰正躺在房間的床上,臉上蒼白一片,嘴唇像是薄紙一樣,毫無血色,他正沉沉地睡著,沒有打架時候的勇猛,沒有了活力、生氣。

  「哥哥他傷口感染……導致併發症……又拒絕到醫院,他說要在這裡等你回家,他說他怕住醫院裡,你再也不會帶他回家……醫生說他再不醒來,就要聽天命了,他快要死了……」妮真的聲音斷斷續續。

  她坐在床前,握著他的手,手指冰涼,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峰,你不要死!」她將他的手握在胸前,抵著她的額頭,任由淚水在她臉上肆虐。

  「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對你不理不睬,不接你的電話,在藥坊裡推開你,全部都不是我的本意。」她流著淚望著他仍然沉睡的臉,「只有對你不理不睬,你才不會為我左右為難;只有不接你的電話,我才能克制自己的感情,推開你,只是易維他會進一步傷害負傷中的你,在我的心裡,你已經是最重要的人,其實,你才是我在保護著的人!我怎麼會……」她哭得聲嘶力竭,再也無法說下去,扣著他手指的手顫抖著。

  「思嘉,思嘉……帶我回家……」床上昏迷的他又開始斷斷續續地說起了夢話。

  「峰,醒醒好嗎?我在這裡,我現在就帶你回家,你不要怕,你好好躺一會兒,病好了,我們就到家了……」她趴在他懷裡,淚水將他胸前一片都浸濕了。

  或許是他聽到她說的話,竟然安穩地睡去,沒有再說夢話,林思嘉從房間裡抱出大本藥方,屋子裡裡外外不一會又飄起了濃烈的藥香。

  她跟他談心,餵他喝藥,細心地料理他的傷口,他仍然沉睡,幸好,他脈象已經平穩,也勉強地開始喝水,她只能用棉花棒小心地給他唇邊濕潤一下,可是看著他仍然閉著的眼睛,她的心就疼痛。

  「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嗎?我不要你這個樣子。」她真的害怕他會一直沉睡,她拿著棉花棒的手開始顫抖,她吻著他的臉頰。

  想要他好好休息,卻又想要他快點醒來,那矛盾的想法,一下又一下地刺痛她的心,她掩臉而泣,背過身去,正想走到窗口,忽然她的手被拉住,她驚慌失措地回過身去,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一切。

  「我……愛……你……」他的聲音如同從飄渺的遠方傳來,繾綣深摯,撫平她心裡所有的創傷。

  「我也……愛你。」她緊緊地握著她,依偎著他,盡管臉上淚光點點,但喜形於色,她明白什麼叫撕心裂肺,也懂得什麼叫失而復得。

  「對不起。」她望著他,「都是我,害你痛上加痛。」

  「傻瓜,從來就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責怪自己。」他的手緩緩地抬起,為她抹去眼淚。

  「等我的病好了以後,嫁給我好嗎?」問完,他那蒼白的臉上,竟然有一抹紅暈。

  「我……」

  她臉上紅撲撲的,雙眼如寶石般明亮,他期待著那句脫口而出的話。

  「思嘉,哥的藥煮好了。」妮真一推門走了進來,林思嘉忙掙脫了杜峰的懷抱。

  「哥哥,你好啦。」妮真驚訝地看著床上的哥哥,臉一紅,識趣地將藥遞給林思嘉,走了出去。

  「你剛才想要說什麼啊?」妮真一離開,杜峰就拉著林思嘉不肯放手。

  「沒什麼啊。」她輕輕吹涼那碗藥,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剛才說『我』,我什麼啊?」他繼續死纏爛打。

  「哪有?你聽錯了吧!」她將藥送到他嘴邊。

  「你不會是想說『我願意』吧?」他自得其樂的樣子,然後皺皺眉頭望著那碗藥。

  「別胡說,趕緊喝藥!」她用眼神來警告他不要得寸進尺了。

  「明明就有……」他一本正經地自言自語。

  她捂嘴偷笑,「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才沒有呢!」

  「我明明就聽到了,昨天有人在我耳邊哭哭啼啼的,說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話,然後今天,就夢見一隻豬猛啃我的嘴巴,於是我就嚇醒了。」

  「你……」林思嘉怒目圓睜,一甩手離開了他。

  「思嘉,我知錯了。」隨後傳來房子裡哀求的嚎叫。

  妮真沒好氣地站在門口。

  「哥,你又把思嘉氣跑了?」

  「我就想那麼逗逗她,誰知道她真的跑了。」杜峰可憐兮兮地坐在床上,手裡還捧著那碗藥,「想說用那樣的方式,她不會害羞,可是誰知道她態度是那麼的認真。」

  「你不把她求回來,我也不管你了。」妮真顯然有點生氣。

  「那麼,我去試試吧!」杜峰抬起頭,故意地歎一口氣,要知道,這樣就算失敗了,也不會太丟臉。

  經歷那一場場的事故,妮真也認識到,她不能那麼自私了,她不能藉著那份寵愛,為所欲為,不能抹殺杜峰那一份真正的愛,她看到杜峰將那段日子發生的故事告訴她時,最憂傷的臉上,竟然有著寵溺與快樂,她再清楚不過,那就是愛,真正的愛。

  那一場暴雨後,所有人都將那份心事隱於心底,可是仍然相信的是,雨漫過大地後,會春暖花開。

  ★★★

  這日,他西裝革履,一副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樣子出現在她的藥坊。

  「哪裡不舒服?」她冷冷的口吻。

  「不是我,是我家的貓和狗,它們絕食,還……」他刻意地瞅瞅她的臉,面無表情,「特別野蠻。」

  「對不起,我不是獸醫,你另請高名明!」她收拾起自己的藥具,轉過頭。

  「啊,不是,是我的病……」

  「你?」她清澈的眸子在他臉上打量了一下,「哪裡?」

  不得不說,她不可能一絲擔心都沒有,畢竟,在醫院裡掛彩的他,跟易維打架的他,還有後來傷口感染病得迷迷糊糊的他,都著實讓她心痛不已,只是這一切都藏於心裡,嘴上不提而已。

  「心病。」他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

  她抓起筆,龍飛鳳舞地一單藥方,寫畢,遞給了他。

  「你開的是什麼方子啊?」他捏著那張薄紙。

  「你不識字嗎?」她仍然面無表情。

  「人白、五靈芝、砒霜還有鶴頂紅?」他讀著藥方,瞪大雙眼,「你想毒死我呀?」

  「不以毒攻毒的話,誰知道你會不會那麼笨,又拿一條命去玩啊?」她戳他的腦袋。

  「你是不是原諒我了?」他情不自禁抱著她。

  「那好吧,我們扯平,不做冤家了,做男女朋友吧!」

  「不行,我想我們應該去做一件事。」

  「什麼事?」

  「笨蛋,當然是去登記結婚,家又不是裝男朋友跟女朋友的!」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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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30 02:49:02
尾聲

  「喂,都叫你不要跟我去上班了!」林思嘉走在前頭,手裡舉著一把小花傘,棉布裙長長的白色裙擺在風中輕輕飛揚,此刻的她只想要甩掉尾隨她身後形影不離的杜峰。

  其實任何一個女生,都恨不得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有這樣一個高大帥氣的男生跟在身後。

  「我就是想做護花使者,不想別的男人打你的主意。」甜膩膩的聲音,讓她差點沒膩死。

  「為什麼你會那麼笨?」她走回幾步,挽著他的手,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不就是被你傳染的嗎?」他笑著望著前方。

  「我不是擔心你上班遲到嗎?」她嗔怪道。

  望著周圍路過對她身邊的美男露出驚訝之色的女生,她疑惑的想,一身休閒服,明明就比平時西裝革履的他,低調得多啊!

  她轉過頭看他,倒抽一口涼氣,摀任了嘴,連連低聲說著:「失策,失策。」

  著一身休閒服的他,盡管是那麼低調,卻是比那西裝行頭的他親近,隨和多了,怪不得……

  眼前這個男人,簡直是低調與高貴的集合體,她真想不到世界上會有人能將兩者融合得如此完美,不過,不管站在他的身旁會顯得兩人差距有多大,也不影響他們,因為他們之間也僅僅只差一個婚禮的見證了。

  可是她一直聯繫父母,為什麼他們就沒有任何回音?難道,他們真的責怪她過去的頹廢嗎?一絲憂傷躍過她的眉心。

  「我的小傻瓜,你在想些什麼呢,嗯?」眾目睽睽之下,他一把擁著她的肩膀,輕吻她的臉,周圍爆發尖叫。

  「沒……沒什麼。」她搖搖頭,臉都紅透了。

  「放心,到我們結婚那天,就算是五花大綁,我也會把你爸爸媽媽綁回來,我可不要讓我的老婆失望。」

  「可不是……呃,你敢?」她甩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再不回來辦個大大的婚禮,我們的寶寶都要出來了!」他摟著她,臉上是戲謔的笑。

  她被他圈在懷裡,雖然臉上是因為羞怯而引起的怒意,但無法掩飾的是她眼中甜蜜的幸福。

  「走開了,我要喂貓貓。」她推開他,在小公園路旁那棵花樹下,蹲下身將塑膠袋裡的貓糧倒在盒子裡,幾隻顏色各異的大貓從草叢裡鑽出來,吃起美味的早餐。

  杜峰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眼中滿是笑意,那粉嫩嫩的花瓣在晨風中紛紛揚揚落下,落在她那披散的卷髮上、裙擺上。

  「好乖,你們慢慢吃,掰掰!」她站起身,那停留在她身上的花瓣再起飄起,她走過來甜甜地抱著他手臂,臉靠在他肩膀上。

  「早啊。」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

  「琪琪,早啊!」林思嘉對著那個提著貓糧的胖女生打了聲招呼,然後那胖女生揮著胖胖的手跟她說再見。

  「喂,那女生是誰?怎麼好面熟啊。」走不多遠,他輕聲問。

  「她啊,陸宛琪,咱家對面那棟樓住的女生嘛。」停了一會,她抬起頭來,「喂,你不會是對她有意思吧?」

  「哈哈,還沒做我老婆,就開始學會吃醋了。」他捏捏她的小臉蛋。

  「好像是你先吃我的醋。」林思嘉一本正經地望著他,他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

  上善藥坊裡,一股中藥味開始在空氣中擴散。

  「思嘉,把信箱的鑰匙拿出來,我要用一下。」

  「噢。」那佈滿塵埃的信箱被輕輕打開,白色的信封幾乎要將信箱給擠爆了,一張張飄落在地,兩人不可思議地對視片刻,然後蹲下撿起那一大疊信件。

  她顫抖著雙手打開那些信紙,那些蒼勁有力的鋼筆字映入眼簾。

  田一嘉,如果你能看到爸爸媽媽這些費盡心思寄給你的信,那就表示你已經能撐起這個家,撐起家,我們一直沒往家裡寫信,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撐起這個家最重要的東西,這樣我們就會感到很安慰了。

  思嘉,原諒爸媽不辭而別,讓你一個人面對那些風風雨雨,人間冷暖,但你知道的,爸爸媽媽不是不負責任的人,只是有更重要的事要爸媽去做。

  思嘉,我們的寶貝女兒,一切都順利嗎?爸爸媽媽在這個地方,幫助了很多的人,不知道女兒,有沒有繼承爸媽的衣缽,把藥坊打理好呢?

  「明明他們都沒事了,為什麼不回家呢?」眼底充滿著淚花,林思嘉抱著信急急的問。

  「傻瓜,這還不明顯嗎?你的爸爸媽媽希望你真正長大啊!」杜峰摟著她,為她抹去淚水,輕聲安慰著。

  「對了,趕緊拆開最近的這一封看看。」

  「嗯。」隨著白色信封打開……

  寶貝女兒,沒想到我們的好女婿竟然找到我們,爸爸媽媽現在一分鐘都等不了了,正準備啟程回家……

  「好消息,好消息!李守善在警察局裡已經對他所犯的罪,認罪了,原來所有都是孟輝在背後搞鬼,同樣地,你爸被冤枉那事便不攻自破了。」

  「孫叔叔,我爸爸媽媽都已經回來了,這消息我們早就知道了!不過,謝謝你們,這些日子四處奔走,努力為我爸搜集證據,洗脫罪名。」

  「哪裡,哪裡。」

  婚禮在十天後如期而至。

  此刻,林思嘉正坐在她房間的梳妝台前,那微卷的長髮垂灑而下,在淡粉色的頭紗下,泛著烏黑光澤,上面星星點點的水晶髮飾,在清晨的金黃色陽光照耀下,熠熠閃亮。

  美麗的新娘子身上穿著粉色婚紗,那完美的設計,將她勻稱美好的身體都包裹在那平滑光

  彩的緞子裡,她臉上洋溢著甜甜的笑容。

  「思嘉,之前對你說了那麼多傷害你的話,真對不起。」她回過頭,是妮真那張充滿歉意的臉。

  「我早就不記得了,妮真,過來幫我選首飾好嗎?」她樂呵呵地一把拉過妮真的手,令妮真有點受寵若驚。

  「我不知道是要珍珠的好,還是金項鏈的好?」她嘟著嘴,一手拿著一款飾品,臉上是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把的表情。

  「唔,淡雅點好,你的裙子也屬於素色系的。」她舉起珍珠項鏈在她脖子比劃著。

  「那就聽你的,給我戴上好嗎?」她轉過身,微笑地望著妮真。

  「嫂子,我終於,終於有家人了,好開心。」妮真抱著她,淚如雨下。

  「傻瓜,不要哭了,把妝都弄花了。」她伸出手為她抹去淚水。

  「峰哥哥,他從不會對任何人透露心事的,可是我知道,他跟你說了很多很多,我也知道,峰哥哥一張隨身帶著的照片裡,就是小時候的你。」

  「這個,他倒從未對我說過。」林思嘉對妮真調皮地眨眨眼睛,「不過,他應該會對我說的,不是嗎?」

  「不如打個賭!」妮真破口而出:「呃,那我不是輸定了?他絕對會對你說的嘛!」

  「沒辦法啊,我都說他會對我說了,那麼你只能賭他不會說。」

  「那麼,我該賭什麼呢?」門外一把清脆的聲音。

  「李秘書?」正在嬉鬧的兩個人將視線移到門口,身穿禮服的李秘書微笑著站在那裡,手裡捧著一份禮物,一個小房子模型,很是可愛。

  「嗯,思嘉,恭喜你們,這是我送你們的禮物。」她上前來,把手中的水晶房子模型放到林思嘉手裡。

  「啊。」林思嘉激動地摀任嘴,「好漂亮的房子,是我們這個家的模型,好可愛!」

  「思嘉,之前我誤會你了,對不起,還對你那麼無理,不過我真的沒想到,杜峰可以在你與公司的利益之間,做到最大程度的保護,現在公司上上下下無不佩服他辦事的周全,而今天,我只是想得到你的諒解。」李秘書誠懇地望著她。

  「其實,我知道,你們都是在關心他,愛護他,謝謝你們!」林思嘉將模型放到桌面上,緊緊地握著李秘書跟妮真的手。

  ★★★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應付那些應接不暇的敬酒,也不知道沾酒就醉的自己是怎樣應付這麼大的場面的,更不知道是怎樣逃出他那群朋友與下屬的捉弄,只知道父母開心安慰的笑,還有貓狗在放滿食物的大籃子裡飽餐滿足的樣子,只知道,由始至終,他都緊握著她的手,源源不斷地給她勇氣與力量。

  權狀和結婚證都擺在他們新房的桌面上。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有了跟我做情人的想法?」她摟著他,望著窗外那院子裡餘興未盡的來賓。

  「你應該問,我什麼時候開始產生了跟你做情人的想法。」他輕嗅她的髮絲,有著馥郁的紫羅蘭香氣。

  「那是什麼時候呢?」她抬起芙蓉般的小臉,眨巴著眼睛望著他。

  「唔……很久以前,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他緩慢的語氣,然後輕輕在吻了她的臉。

  「你指的是……」她回想他們相見的第一次,她從櫃子裡跳出來,然後抱在他身上,她瞼上已經發燙。

  「唔,不是不是!」他看著她的眼睛,搖了搖頭,「應該是……更早的時候。」

  「更早的時候?」她捂著嘴,不可思議地望著他,他眸子裡有一絲傷感,一閃而過,接著是那湧現的幸福。

  「嗯,還記得嗎?」

  「呵……你又逗我了!」她輕笑,視線落在面前相框裡那個被燒過的照片上。指尖輕輕劃過那張稚嫩的小臉,嘴角的笑意慢慢斂起,她抓起那面相框,回憶回到了那一年…,

  那一天,老爸到孤兒院義診,她只有五歲,穿著松松垮垮的裙子,綁著兩條小辮子,一步也不離地跟在爸爸後面,像個小跟屁蟲。

  其實本來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姑娘,可是因為後來跟孤兒院裡幾個小男孩打過架,她就變成了一個髒兮兮的小姑娘,不大受歡迎了。

  「喂,哪來的?」他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手裡拿著一架相機,雖然身上不是嶄新的衣服,但舉手投足間卻是優雅的貴族氣質。

  「什麼哪來的?」她仰起小臉脆生生的聲音問他,如同一個受傷的天使。

  「問你是從哪裡來的呢?」他揚揚臉,雖然只不過是十歲的男生,可儼然一個大人模樣。

  「上善藥坊來的。」她坐在那綠樹白花的園圃邊上,小小的手指頭兒正揠著小腿上的泥巴,那是她作戰後的紀念品。

  「挨打了嗎?」他關切地坐在她身旁。

  「嗯。」她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眼眶裡淚汪汪的。

  「疼嗎?」他伸出手,摸摸她那凌亂的小辮子。

  「全身都疼。」一行眼淚流下來,在緊抿的嘴角裡兜著。

  「不要害怕,以後我會保護你的!一他拍拍她的小肩膀,胸有成竹地說。

  「嗯,哥哥,這是相機嗎?」她指指他手裡捧著的玩意兒。

  「對啊,要不要拍張照片?」一提起相機,他就開心。

  「好啊好啊!」她抹掉眼淚,抓著一旁垂下來的花蔓,規規矩矩地笑著,露出兩顆小白牙。喀嚓……微笑定格。

  「我……我真的,差點記不起來了。」晶瑩剔透的淚水在她眼眶湧出,她抹去眼淚淡淡一笑。

  「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有多生氣,特別是我看到你老爸像拎小貓一樣將你拎上車,看著車子緩緩地消失在我的視野,當時我真的很生氣,我覺得你像一個小騙子。」他握著她的手,「可是我又想了一下,卻為你高興,至少你不用被他們罵是野孩子,你不用像我們這樣,沒有爸爸媽媽,無家可歸。」

  「那麼過去這麼多年,為什麼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沒有跟我說?」她無辜地望著他。

  「因為我……也把你給忘記了,女大十八變,哪有人像你這樣變法的?比變戲法還要多花樣,幸好,那天我看到你小時候的照片。」

  「哈哈,你真討厭!」

  「妮真一直說我不夠愛她,或許吧,我的心早在十多年前,就被一個髒小貓樣的小女孩佔據了。」他抱著她,吻上她的唇。

  她抱著他,只想傾盡一生的溫柔。

  「對不起,你在為這個家努力的時候,我沒有在一旁鼓勵你,支持你,還一直……傷害你。」

  「傻瓜,你已經做得很好,你的笑,就是我一直努力堅持的動力,好了老婆,良辰美景,我們不要浪費時間哦!」

  他一把抱起她放在那舖滿玫瑰花瓣的喜床上,一陣纏綿。

  「不行不行,真不習慣你叫我老婆,好肉麻哦!」她掙扎開他的懷抱,卻雙手摟著他。

  「那麼,應該怎麼稱呼?娘子,內人,還是孩子他媽?」

  「不……」她捂著他的嘴輕輕一笑,「不如我叫你臭可惡的,你叫我凶女人,好不好?」

  「不大好吧,咱都結為夫妻了,讓周圍聽到也不好啊!」

  「嗯,那我們慢慢適應吧,老公。」

  「好啊,老婆。」

  「呃……」兩人做嘔吐狀,然後分別伸出手去推對方的額頭,「去……」

  最後,兩個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甜蜜地蕩漾在那遙人計劃之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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