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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時月]愛情三分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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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30:39
第九章

     送母親搭上計車後,魚可人又順道去買生日蛋,才回到蕭邦的住處。  

  「阿邦!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幸好,她母親已經走了。  

  蕭邦靠在臥室的門板前,一雙眸子冷冷地瞅著她。  

  「我回來很久了。」  

  魚可人含笑,放下蛋糕,她忙著插蠟燭,「不好意思,本想給你一個驚喜,可臨時有事耽擱了,不過現在也不遲,蕭繁說你滿三十一了……」  

  望著可人專心一意為他慶生的模樣,蕭邦怎麼也無法割捨對她的情意,在萬般掙扎下,他終於決定破例再給她一次機會。  

  「你怎麼一直看著我?過來啊!」  

  「可人……剛剛有誰來過?」  

  魚可人手一鬆,紅色蠟燭落在地板上。  

  好一會兒,她才抬頭。「是我媽。」她的聲音很低、很無奈。  

  「為什麼?」  

  看情形,蕭邦應該知道了,她在心底快速衡量過後,決定把事情攤開來說。  

  「因為她想見我的男朋友,想看看他是什麼樣的人。」  

  「妳曉得我是什麼樣的人就夠了,何必要妳媽來?可人,妳明知我不會見妳父母的,就算妳用這種方式,我也不會見他們的。」他最痛恨被人設計!  

  他過去的情人也曾使用過這種伎倆,以為見過父母,就等於吃了定心丸,殊不知,那只令他看清對方的企圖而更想分手。  

  「阿邦,我從沒想過要用這種手段逼你,我媽是臨時來台北的,她看我房裡的東西少了大半,才會心生懷疑,我必須跟她說實話,她是我媽啊!」她紅著眼眶,努力不讓淚珠落下。  

  「但妳不該說等我回來就會娶妳。」  

  「你果然聽見我們說的話……若我不這麼保證,我媽會擔心,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情。再說,誰規定談戀愛就要結婚?說不定到時我嫁的人根本不是你?」她忍住悲痛地說著。  

  一股強烈的落寞爬上蕭邦的心。可人全都明白的,所以才會說出最後那句話。  

  只是,聽在他心底,為何有陣陣的刺痛感?她明白他的意思,這樣不是最好的嗎?  

  是了,是嫉妒。  

  為何一聽到她或許會嫁給別的男人,他內心就湧出強烈的嫉妒?  

  他最擔心的情況莫過於此。  

  與可人相處愈久,他發覺自己愈放不開她。父親受到的教訓還不足以警惕他嗎?  

  「阿邦,我說過我不會逼你結婚,就算我父母見過你,也不代表我們就會一輩子在一起,我們隨時都可以……分手,到時你又自由了,不是嗎?」  

  「可人……不是這樣的。」他終於發覺問題不在可人,而是在他自己身上。  

  他太愛可人了,怕自己最後會不想放棄她。  

  「那你究竟在煩惱什麼?告訴我!」  

  蕭邦沒有說話,冰冷的眼神定定地鎖住她眼底深處的一絲期待。  

  過了好久、好久……  

  「可人,開誠佈公的說清楚吧,妳是否也和她們一樣想跟我討一輩子?」  

  面對他的冷冷質問,魚可人非常痛心。  

  她曾想過為了愛他,她願意委曲求全、願意放棄婚姻,可惜他不明白。  

  於是,她回答:「沒錯,我是女人,想要有個安定的婚姻無可厚非。我跟你討,你會給我嗎?」  

  她的聲音藏著深深的悲哀,若是蕭邦再傷她一句,她怕自己會支撐不了。  

  蕭邦直視著她,表情摻雜了過多的情緒,令魚可人看不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沒有停歇。  

  終於,他開口了。  

  「抱歉,可人,妳要的婚姻我無法給妳,我們……分手吧!」  

  蕭邦的話狠狠地插入魚可人的心臟,讓她血流如注。  

  她噙著淚水,合上眼,動也不動。  

  「可人,妳明知我不要婚姻,為何還要這麼做?」說分手的人是他,可為何他的心這麼痛?  

  魚可人單手一抹,抹去淚水,抹去對蕭邦的情意,「因我是女人,我想要保障。」  

  「一張紙能保障什麼?」他低吼。  

  原以為魚可人清楚規則,沒想到她也犯了規。  

  她淡笑,「它是保障不了什麼,但至少能讓我安心地愛著。阿邦,女人其實是很簡單的生物,可惜你不是女人,所以你永遠也不明白女人究竟想要什麼。」  

  說完了想說的話,魚可人毅然轉身離開蕭邦的住處。  

  她願意為他犧牲到這地步,他仍看不見她的用心,她……放棄了。  

  蕭邦煩躁地爬著頭髮。她說他不清楚,想他當了五年的女性雜誌總編,還會不清楚女人要什麼嗎?  

  不就是一個穩定的婚姻!  

  這晚,他三十一歲的生日,徹夜未眠。  

  ***  

  不曉得自己還能上哪兒去,魚可人回到和姚寧寧共租的住處。  

  「可人,怎麼樣?妳媽說了什麼?」  

  魚可人脫鞋進屋,始終低著頭,沒讓姚寧寧發覺她的異狀。  

  「她說不會再要我相親了。」她呆呆地走到陽台上,淚痕早已風乾。  

  過去安慰別人失戀,她總說時間可以撫平傷口,可當輪到自己時,她才明瞭時間是有效,但需要醞釀很久,當下的心傷還在、痛楚還有,她卻不知該怎麼療傷。  

  無怪乎過去朋友老對她說:「可人,妳沒談過戀愛,所以不會明白我的苦,等妳失戀過,就會知道究竟有多麼痛了。」  

  過去,她會用各種理由來安慰當事人,現在換了自己成為女主角,她知道,誰來安慰都無效,因為她真的體會到了那種椎心之痛。  

  姚寧寧跟著來陽台,欣喜地道:「太好了——可人!妳怎麼了?」扳過魚可人的臉,赫然發覺她臉上淌著兩行淚,「發生什麼事?」  

  魚可人想笑,笑不出來。  

  沒愛過人,她能說自己失戀時才不會那麼矬,但現在,她不敢逞能。  

  「我和阿邦……分手了。」  

  姚寧寧臉色一變,什麼也沒問,直接摟她入懷,「好好哭一場吧!我會在妳身邊。」  

  魚可人緊抱住她的背,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哀慟,聲嘶力竭地大哭起來。  

  她第一次戀愛,第一次愛上一個男人……第一次失戀。  

  現在她真的只想哭,什麼話也不想說。  

  原來男人要傷女人很容易,毋需暴力、毋需尖銳的言語,只要對深愛著他的女人說一句分手就夠了。  

  阿邦,女人其實想要的不只是婚姻的保障,而是一個愛她的男人而已。  

  你不會懂的。  

  如果你是一個女人,或許,你就會明白。  

  可惜,你不是。  

  我才是,所以我傷的比你重。  

  ***  

  翌晨醒來,已過正午。  

  魚可人盥洗完畢,對著床苦笑。幸好昨夜有寧寧陪著,要不她真不知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走出臥室,廚房飄來陣陣香味。  

  「可人,早!我已經幫我們兩個請假了。」  

  「謝謝。」魚可人揉著泛紅的眼,「妳在煮什麼?」  

  「蔥爆空心菜、醬汁雞丁、涼拌沙拉、清蒸鯛魚和味噌湯,這魚新鮮得很,菜市場的老闆跟我拍胸脯保證的。再等一會兒就能吃飯了。」  

  不想閒著,魚可人幫忙抹桌子、擺碗筷,最後乾脆也擠入廚房切鳳梨。  

  「下午我們來做鳳梨冰好不好?」她實在很想找些事來做。  

  「好啊。」姚寧寧做最後的盛盤動作,然後宣佈:「開飯了!」  

  度過一個悠閒的午餐時間,飯後,兩人在廚房洗碗。  

  「寧寧,我和阿邦即使分手,我想我還是會愛著他,畢竟他真的是個好人,是我自己破壞了規則,才讓這場愛情提早落幕……」魚可人已經想開了。  

  「什麼?你們早就有了約定?」  

  「是啊,他沒逼我,完全出自我的意願。」  

  姚寧寧奮力洗著碗,把碗當成是蕭邦,恨不得將它洗得碎裂。「那混蛋!早知他是這種人,當初我也不會勸妳踏出這一步……都是我的錯!」  

  「寧寧,不是誰的錯,是我自願的,就算那時沒有妳的鼓勵,我也會這麼做的,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他。」想起那段幸福的日子,她的眼淚又不爭氣地落在水槽裡。  

  「可人,我是過來人,但我不懂如何勸人從失戀的傷痛中走出來,因為每個人的療傷期都不同,我只能說,多想想別的事吧,多立幾個目標刺激自己,好忘了他。」  

  魚可人以袖子抹去淚水,抿唇笑了,「寧寧,失戀真的很苦、很苦……我終於能體會妳過去的痛了。不過,妳放心,我會盡快振作起來,畢竟,我還有妳,妳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本來就是妳最好的朋友!」  

  「寧寧!」  

  「什麼?」  

  「我都沒罵他,這樣正常嗎?」連續劇上演的大大小小的分手,女方總免不了臭罵對方幾句,她卻連一句也沒罵,好像怪怪的。  

  「那就表示妳是真心愛他,而他也真的對妳很好。」其實,姚寧寧也清楚蕭邦對魚可人真的不錯,所以仍為他說了一句話。  

  魚可人仰頭深呼吸,想順便把欲墜的眼淚吸回去,「可惜最後他仍不屬於我。不過,我依舊想祝他幸福。」  

  「可人!」  

  「嗯?」  

  「先洗碗好嗎?我們已經洗了半個小時,手都快泡爛了。」姚寧寧晃著皺巴巴的手指。  

  「哦,對不起啦!」  

  魚可人真的很慶幸,還有姚寧寧陪著她。  

  真放得下阿邦嗎?  

  她想,她會學著一點一滴地放。  

  畢竟能真切愛過一個人,也就值得了。  

  既然已成過往雲煙,倒不如開開心心地過未來的日子。  

  身為一個女人,若不學著愛自己,又怎能去愛別人?  

  ***  

  在門上連敲兩聲,單瑤若又穿著一勁爆粉紅服裝前來交稿。  

  「親愛的學長,小的又來交稿了。」  

  蕭邦推推眼鏡,二話不說,接過手稿便讀了起來。  

  單瑤若沒事可做,又開始察言觀色,研究她這個學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臉色這麼難看。  

  「不錯。」蕭邦面無表情地稱讚一句。「出版部門那邊已經通知我,妳的稿量累積夠多了,可以下一個名字出書,準備在暑假上市。」  

  「哦,書名就取『如果一個女人』吧。」她早就想好了。  

  蕭邦抬眼,顯然對這書名有意見。  

  單瑤若解釋:「因為我那些文章本來就是專為女人所寫的,內容不外乎教女人看清事情的另一面,所以這書名我覺得很適合。你覺得不好嗎?」好歹他也是總編大人,聽聽他的意見總沒錯。  

  「可以。」  

  「學長,你今天怎麼這麼吝嗇多說一句話?喉嚨痛?還是哪裡不舒服?」她試探性地問。  

  「沒的事。好了,稿子我看過了,妳去找小真討論下期的新主題,版面有些變動,她會跟你說明細節。」  

  單瑤若細細打量蕭邦,很快便猜出緣由,「是不是分手了?」  

  蕭邦眼神一凜,十分不友善。  

  「學長,拜託,我可是你的學妹,別這麼殘忍對我,說說分手的原因嘛!」她一半是關心,一半是想探聽八卦。  

  「就和以前一樣,沒什麼好說的。」他兩句話便帶過。  

  「是嗎?」單瑤若以她最敏銳的視線掃讀他的表情,「確定?」  

  被問煩了,蕭邦乾脆一次回答個夠,「女人都想要婚姻,不是嗎?而我不想給,所以就分手了。還有問題嗎?」  

  單瑤若輕輕揚唇。  

  「學長,有人說女人是男人遺失的一根肋骨,所以男女總是在找尋相屬的彼此。可你們男人又老是說只有男人才瞭解男人的需要,同樣地,我也得告訴你,因為你們不是肋骨,所以永遠都不會明白身為女人的遺憾。我想,這次恐怕不是你甩了人家,而是人家看清楚你,主動離開你吧?因為你臉上的表情就是這麼告訴我的。」  

  若是學長分手的理由和過去一樣簡單,那他臉上的憔悴又代表了什麼?  

  蕭邦無法反駁,因片單瑤若得對極了。  

  明著好似他跟魚可人分手,但事實上,是魚可人離開了他,沒有任何乞求。  

  蕭邦摘下眼鏡,神色凝重。  

  「瑤若,妳們女人要的不就是一張結婚證書嗎?」  

  「學長,關於這個問題,我很樂意為你解答。女人要的雖然是結婚證書,但有個重要的前提,就是對像必須是她深愛的男人。沒有性的婚姻,男人會渴死;沒有愛的婚姻,女人會枯死。男人、女人其實都是一樣的,對於所愛的人都想完全保有,所以婚姻只是一個保障而已,只為了讓女人安心。可惜我不是男人,無法告訴你婚姻到底對男人有何作用。請問學長,這樣的回答,你還滿意嗎?」  

  「謝謝妳。」  

  「學長,上次我就看得出來,你對那位小姐很在意,你只是不信任婚姻而已,又不是害怕,為何不踏出你的第一步呢?我相信那位小姐絕對值得你付出信任。  

  「你曉得為何你過去的情人即使在分手後都還願意跟你做朋友嗎?若你真以為女人的心胸很大,那就錯了,那是因為她們太愛你,寧願抱著一絲希望再等等看,可惜絕情的你從不懂得回頭,失望之餘,她們只好轉嫁他人。學長,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有些事一旦錯過就無法挽回,你該明白的!」  

  蕭邦靜靜地不發一語。  

  單瑤若拎起自己的外套,神情難得嚴肅地說:「不好意思打擾你那麼久,我先走一步,下個月見。」  

  沒注意單瑤若是何時離開,蕭邦心裡一直在想著可人。  

  距他們分手至今,已經三天了。  

  ***  

  周休、例假,加上累積六年的年假——幸好華凌的年假可累積,總共也有一個半月之多。  

  當魚可人拿著假條去向跟彭華箏請假時,敏銳如她早已看出端倪,所以二話不說,印章一蓋,准了她的假。  

  門外,助理小嵐好奇地問:「可人,妳幹嘛請那麼久的假,不擔心回來後被Fire?」現在景氣不好,有工作也得小心翼翼的捧著。  

  魚可人笑得開心,與蕭邦分手後,很多事她都看開了。  

  「小嵐啊,人生苦短,不及時行樂,怎對得起自己?就算這把我Fire,我也能找別的工作。」  

  小嵐搖頭,「妳果然被寧寧污染了。」  

  「什麼被我污染?」  

  猛回頭,姚寧寧也來了。  

  「妳也來——」瞄見她手上的假條,小嵐開始為自己抱不平,「不公平,妳們兩個居然同時請假,我也要請啦!」  

  「神經病!人家休假妳也要跟。」念了幾句,姚寧寧踩著高跟鞋步入彭華箏的辦公室。  

  「可人,為什麼妳們兩個突然要請假?」排除在外的小嵐非常不開心。  

  「想去散散心。」  

  聰明如小嵐,大概猜得出是為了什麼,所以只是咕噥一句,「人家也好想去。」  

  「小嵐,妳是華箏姊最得力的助手,妳想華箏姊會放行嗎?」魚可人安慰她。  

  小嵐想了想也對,終於平靜下來。  

  「妳們要上哪兒?」  

  「法國。」她的夢中之地。  

  沒多久,姚寧寧走出來,一臉不悅。  

  「怎麼了?」  

  這會見換她不平,「為何妳批一個半月,我就只能批十天?真是沒天理!」  

  小嵐笑得可開心了,「什麼沒天理,這就是天理啊!」  

  「死小嵐,討打啊!」  

  終於,她要去法國了。  

  回過神,魚可人趕緊阻止兩人的吵鬧。  

  ***  

  拖著滿身疲憊,蕭邦回到家裡,鞋子一脫,瞥見玄關鞋櫃上熟悉的鑰匙。擁有這屋子的鑰匙的人,除了他的就只有……  

  「可人!可人!」他欣喜若狂。  

  回答他的卻是滿室的寂靜與冰冷,還有——  

  擺在桌上的剔透水晶蘋果,蘋果下還壓著一張紙。  

  阿邦:  

      很可惜,我還是沒有在這半年內拿到全勤。老實跟你說,與你分手的隔天,我就睡過頭了。  

      所以,這顆水晶蘋果,我受不起,請你送給下一個值得你珍惜的女人。  

      我只帶走當初你送的四種菊花,查過花語,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麥桿菊的花語:永遠不變。  

      送我,好像送錯了,我仍舊沒能成為你的不變。  

      謝謝你給了我這美麗的四個月,每當我回想起那時和你穿遍大街小巷尋找美食的情形,還是一陣難過,我想我們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這麼做了。  

      你曉得嗎?  
  
      你是我第一個愛上的男人,卻也傷得我很重。  

      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我心甘情願。  

      終究,我仍是走上你過去情人的路子,不過,我想我還是有和你繼續做朋友的勇氣,畢竟,你真的是一個好朋友。  

      下次在路上碰面,不要忘記喊我一聲。  

      我們永遠都是朋友。  
  
      別擔心我,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忘懷的。  

      鑰匙我放在鞋櫃上。  

      祝福你!  

                   永遠的朋友可人  

  揉掉了手中的紙,蕭邦沉痛地跪在地上。  

  他很清楚,他已錯過最愛的人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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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31:13
第十章

     如果你夠幸運  

  在年輕的時候待過巴黎  

  那麼巴黎將永遠跟著你  

  因為巴黎是一席流動的餐宴  

  ——1950海明威  

  兩個女人提著包包,抵達第一站——巴黎。  

  巴黎可說是時尚與浪漫的代名詞,有太多的故事和迷人景致豐富了這座城市,吸引著魚可人踏上這塊土地。  

  午後,塞納河岸的咖啡,開始販賣悠閒。  

  「我只想去香榭大道。」姚寧寧自認俗氣得很,不適合人文景觀,只適合血拚。  

  魚可人把她由椅子上拉了起來,「走了,先去凱旋門,再去看艾菲爾鐵塔。」  

  「饒了我吧!」她現在十分慶幸彭華箏只准她十天假。  

  在魚可人的堅持下,兩人來到坐落於香榭大道盡頭的凱旋門前,拱門上有著刻畫精美的浮雕,記載著一段段史跡,令魚可人不由得發出驚歎。  

  「真美!」  

  可惜姚寧寧眼中只有香榭大道兩旁的精品服飾店,根本無視於眼前聳立的歷史遺跡。  

  魚可人輕輕歎氣,決定放過她,「這是飯店的住址和電話,三個鐘頭後,在艾菲爾鐵塔前見,要是妳不想去,就逛到想回飯店為止吧。」這女人說是來陪她散心,結果呢!  

  姚寧寧高興地在她臉上親了一記,「謝啦,要是看見適合妳的衣服,我不會忘了幫妳買。」  

  「我只希望妳別把自己搞丟就好。」  

  「我英文很強的。」姚寧寧迫不及待要展開血拚行動。  

  「法國人不吃這一套。」  

  「好啦!安啦,拜拜!」目送姚寧寧離開,魚可人又繼續她的旅程。  

  ***  

  Louvre Museum位於塞納河右岸,除了內部收藏十分豐富外,建築本身也是個藝術品,經過幾個世紀的擴建重整後,形成如今的面貌。  

  在這裡,最令魚可人印象深刻的莫過於柯洛的「摩特楓丹的回憶」,因為他堅持剎那間的真實,所以才誕生這幅令人嚮往的景致。  

  「摩特楓丹啊……」  

  瞬間被畫入的人,徜徉在自然風景中是那麼的愜意,若是此時她身邊的人是蕭邦,那該有多好。  

  分手六天了,她好想念他。  

  低下頭,她吸吸鼻子,心知她的堅強是裝給外人看的,落寞唯有自己才明白。  

  過去的已不能挽回,她學著往前看,勇敢走出情傷,要不,就糟蹋了出國散心的原意。  

  她想,總有一天她定能忘記蕭邦……只是現在,請再多給她一點時間,因為她的傷口還在淌血。  

  唉!說好不想他,心思卻又飄至他身上。  

  ***  

  在艾菲爾鐵塔下等了半個鐘頭,始終不見姚寧寧的影子,魚可人知道她定是流連忘返於香榭大道上林立的精品店,看來暫時又是她孤身一人了。  

  抬頭仰望高聳的鐵塔,魚可人忽然覺得自己無比渺小。  

  這座造型獨特的鐵塔,巍然矗立於巴黎上空,征服了整座巴黎城。  

  尤其是夜晚,它耀眼的光芒成為巴黎著名的地標。  

  在拒絕幾個男人的搭訕後,魚可人獨自上了艾菲爾鐵塔。  

  遠眺這座美麗的城市,低頭俯視川流不息的車燈,讓她有種自己是個偉大人物的錯覺。  

  呼吸異地的空氣,並沒有什麼特別不同之處,若真要說,或許是少了那個人吧!  

  此時,她人在法國,心卻飄回台灣。  

  好吧!她承認,她真的很沒用,整顆心滿滿的都是他。  

  是誰說旅行也能療傷?  

  來到這裡,她依舊只想到蕭邦,只因這裡曾有過他的足跡,而這讓她莫名地感到安心與滿足。  

  ***  

  地球的另一端——台灣。  

  蕭邦佇立在落地窗邊,往下俯瞰台北的夜色。  

  每夜,他都到魚可人的公寓樓下站崗,可惜屋內日日都沒亮燈,問了她的鄰居,才知道她去旅行了。  

  再追問地點,竟沒人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肯對他說。  

  對於那晚對魚可人說的話,他感到萬分後悔,很想收回。  

  那顆退回的水晶蘋果擺在床頭櫃上,每看一遍,他的心就痛一次。  

  瞄了一眼時鐘,今天他與弟弟約好中午一起用餐,努力揮去仍盤旋在腦海裡的倩影,他穿上外套前去赴約。  

  片刻提早抵達公司對面的餐廳,品嚐著魚可人上回介紹的咖啡。  

  中午時分,用餐的人陸續進門。  

  「媽,坐這裡。」進來的人是他弟弟和一名婦人,他倆隔著種植盆栽的矮牆坐在隔壁的位子。  

  看見那名婦人,蕭邦本想起身離開,但他坐的位子非常尷尬,離門很遠,一起身卻又剛好能看見他們,於是他不動聲色地坐在原位。  

  蕭母怯怯地問:「這兒離你大哥的公司那麼近,萬一他也下來用餐——」  

  「我問過大哥的秘書,她說大哥出差去了,妳就別擔心了。」  

  蕭母露出落寞的神情,「我怎能不但心?你大哥還是那麼恨我,我不想他生氣。」  

  幫兩人點餐後,蕭繁笑道:「拜託。你是我們的母親,他敢怎樣,我一定幫著妳,別怕!」  

  聽著兒子的戲語,蕭母不由得開懷地笑了。「真是謝謝你喔!可是你打得過你大哥嗎?」她曾偷偷看過蕭邦,知道他長得不錯,體格也很結實。  

  「媽,妳瞧不起我喔!」  

  「媽哪會瞧不起你,只是你們是親兄弟,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犯不著為了小事而爭吵。對了,聽說你要辦個展?」蕭母轉移話題。「需要媽幫忙嗎?」  

  「媽,妳對我的幫忙已經夠多了,到時你只要記得出席就好。」  

  蕭母沉默幾秒,「可是……」說來說去,她就是怕會撞見大兒子,惹他不開心。  

  「媽,妳就別煩惱那種小事了,是我邀請妳來的,大不了叫他走?」清楚母親在顧忌什麼,蕭繁試消除她的不安。  

  隔著盆栽,蕭邦低頭啜了口咖啡,默默不語。  

  蕭繁何時與她那麼親密,為何他都不知情?  

  還有,蕭繁為何故意找她來,他這麼做有何目的?  

  「他……最近還好嗎?」蕭母關心地問。  

  「他啊,聽說交了女朋友,不過根據第一手消息,好像又分手了。」  

  「又分手啦?小繁,你這個弟弟偶爾也得勸勸你大哥,要他別這麼荒唐,否則以後沒有好人家的女兒敢嫁給他。」畢竟是做母親的,首先便想到兒子的婚姻大事。  

  喝著服務生送上的熱飲,蕭繁一臉不以為然,「那是他的事,他才不要我管。」  

  猶疑了下,蕭母還是開口問:「他會這樣……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  

  蕭繁聽了,握住母親的手,「媽,別想太多,是大哥自己固執,聽不見別人的聲音,要是他自己不想開,誰也幫不上忙!」最後一句,他說得頗重。  

  蕭邦清楚弟弟這番話是針對他而來。  

  「但是——」  

  「好了,媽,我們是來聊天吃飯的,別為了哥而鬧得不愉快好嗎?說說你跟方叔以最近去了哪裡?」  

  「也沒什麼,我們去了一趟新加坡……」  

  之後兩人開始話家常,蕭邦專注地傾聽,直到蕭繁先讓母親離開。  

  「我等會兒要在附近辦事情,媽,妳先走吧!」  

  「好吧,你自己小心點,下次見。」又看了兒子幾眼,蕭母才不捨地離去。親子同樂,這樣的面面她不知還要期待多久?  

  蕭邦仍是動也不動。  

  蕭繁讓服務生撤走盤子,只留一杯飲料在桌上,然後,他逕自開口。  

  「我請了人調查,終於我發現原來我們的父親是個愛花天酒地、不負責任的男人,每次做錯了事,就用愛來懇求媽的原諒,後來媽終於受不了而離開,他便想以自殺來挽回媽,結果卻真的出了事。」  

  蕭繁頓了頓,又繼續說下去。  

  「本來媽離開前想把我們一起帶走,但爸不准,加上當時媽也真的身無分文,她不想拖累我們,只好放手。後來爸死了,我們被寄養在親戚家,所有的生活費、學費都是媽一點一滴掙來的,這些都是後來表哥告訴我的。大哥,我們小時候所聽到有關媽的壞話,都是爸的謊言,根本是假的!真正愛我們、關心我們的人是媽,不是他啊!」  

  鼻子一陣酸澀,蕭繁喝了口飲料,深深一個呼吸,才平撫了情緒。  

  「媽不是不愛爸,而是爸完全不懂得珍惜媽的好,也難怪媽會離開他。你知道嗎?媽第一次見到我時,抱著我痛哭好久,她說她很後悔那時沒帶走我們。我好幾次都想告訴你,可是你不肯聽,所以,我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讓你知道真相。」  

  回想起每次蕭繁要和他談母親的事,他的確都避而不談。  

  他真的錯得離譜嗎?  

  可是,告訴他那些謊言的人是他的親生父親啊!  

  蕭邦垂下頭,額頭抵在交叉的手背上。  

  他,成了最傻的人。  

  「那個謊言整整困住我二十幾年,我那麼愛他信任他,他卻……」蕭邦終於開口。  

  「其實,媽也一直阻止我說實話,她說既然你對爸的話深信不移,就不要打破你對他的信賴,她不要你連爸也一起恨。好歹他是我們的父親,不曾打過我們,在家裡也表現出一副好丈夫、好爸爸的樣子,我想這或許是他愛我們的方式吧!」蕭繁喟歎一聲。  

  「為何挑現在告訴我?」  

  「因為我第一次看見你那麼呵護一個女人,甚至讓她搬進你的房子,而瑤若也說她從沒見你為那個女人這麼痛苦過,所以我才想該是時候了。你之所以不信任婚姻,爸也有責任,我不希望你把錯全歸咎在媽身上。」  

  「你該更早一點告訴我。」他是錯了,錯得非常離譜。  

  「忘了嗎?是你自己避而不談的。」  

  他苦澀一笑,「謝謝你,知道真相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就當作是我送你的三十一歲生日禮物吧!媽每年都有幫我們準備生日禮物,現在我終於能把那些東西還給你了,它們可霸佔我一整間書房呢。」  

  蕭邦莞爾一笑。  

  「或許……改天我們四個人可以一塊吃個飯。」  

  「太好了。」曉得大哥想通了,他也就放心了。  

  只有蕭邦自己清楚,正因為他很愛他母親相對地也就愈恨她的遺棄,不過隨著時間的過去,恨的滋味已淡,漸漸地變成了一種習慣。  

  習慣沒有母親陪伴!  

  習慣不信任婚姻!  

  習慣一個人……  

  忽地,他想起了魚可人。  

  唯有失去她,他怎麼也無法習慣。  

  他,還有機會嗎?  

  ***  

  狠狠地血拚十天後,姚寧寧先行搭飛機回台灣。  

  揮別姚寧寧的飛機後,魚可人心想既然要在這兒住上一個多月,倒不如找間便宜的房子租下來,也可省下昂貴的飯店住宿費用。  

  背起行囊,往機場外走去,她打算開始找尋合適的住所。  

  然而,驚喜卻降臨了——  

  「可人!」  

  這聲音好耳熟……魚可人聞聲回頭。  

  望著眼前愈來愈清楚的人影,魚可人有些不敢置信。  

  明明說好要遺忘,偏偏又讓他出現在自己面前,是愛神故意開她玩笑嗎?  

  「阿邦?」  

  在公事上連續出了十幾次錯誤,表哥終於決定放他長假,讓他出國散心,而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法國。  

  在台灣遍尋不到魚可人的蹤跡,他想,這裡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一起喝杯咖啡好?」  

  他很高興上天並沒有遺棄他,甫下飛機,竟然那麼湊巧就遇上了她。  

  蕭邦告訴自己,他一定要好好珍惜這次機會。  

  ***  

  拒絕不了蕭邦的提議,他倆此刻正坐在咖啡館裡。  

  浪醇的咖啡香,伴隨著對彼此的思念與難忘。魚可人每攪拌一次咖啡,內心就多一個問題。  

  阿邦為何會在這裡?  

  出差?或是……來找她?她想,後者應是不可能。  

  「就妳和寧寧來,沒有導遊作陪?」蕭邦開始了一個話題。  

  「嗯,我法文還算流利,寧寧英文也強,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遭遇困難。」  

  「她剛上飛機回去了。」他提醒。  

  「沒關係的,我獨立慣了。」  

  原本熟悉的兩人在異地重逢,顯得如此生疏。或許是因為剛分手的尷尬,導致魚可人不知該說些什麼暖場才好。  

  「呃……你怎麼會來這裡?」蕭邦一直沒有再開口的意思,只好由她來。  

  蕭邦淺笑,「工作上犯了太多錯誤,被強制放長假。」  

  魚可人點頭附和,「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這樣也不錯。」  

  「最近過得好嗎?」  

  「嗯,還不錯,圓了來法國的夢,這裡的景致、佳餚都很棒……差點忘了,你來過很多次,應該比我還清楚。」說到法國,她小臉終於出現了一絲欣喜。  

  「去過哪些地方了?」他著迷地望著她。  

  「艾菲爾、凡爾賽和羅浮宮……」她扳起手指一一數著。  

  「去過『楓丹白露』沒?」他問。  

  「很遠嗎?」她露出期待之色。  

  「不,倘若妳有時間,我帶妳去看。」他提議,暗自祈禱她會答應。  

  「太好了。」  

  結束閒聊,蕭邦進入正題,「我找過妳很多次,可惜都沒找到妳,沒想到可以在這裡遇見妳,幸好妳不是在躲我!」  

  這次來法國見到她,讓他有種失而復得的喜悅。  

  「阿邦……」再次喚這個名字,魚可人心中的悲傷已放下不少了。「我們永遠都是朋友!」她堅定地表示。  

  「可人,有句話,我一直想當面告訴妳,我——」注意她拿著一張紙,上頭寫滿出租公寓的地址與電話,他轉而關心地問:「妳在找房子?」  

  「嗯,想省筆費用。」她老實回答。  

  「可人,我在這裡也有房子,不如妳住我那裡好了,我也比較安心。」  

  「但是——」  

  「可人,考慮一下。」他極為真誠。  

  思忖一會兒,魚可人輕輕點頭,決定接受他的提議,畢竟她與蕭邦還是朋友啊!  

  ***  

  蕭邦帶著魚可人來到他每年到法國出差時的落腳處。  

  「客房很乾淨,妳可以睡在那裡。這裡所有的東西妳都可以自由使用,不用問過我。」  

  「這裡視野真棒!」魚可人開了窗,迎面而來的風使人神清氣爽。「不過也不能待太久,要不我會捨不得離開。」  

  「妳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若是介意我,我可以搬出去住。」蕭邦急切地表示。  

  魚可人轉過身,臉上的笑容真實自然。「阿邦,我知道你想補償我,可是不用的,因為你根本不欠我什麼,是我自己犯規,明知你不愛提起婚姻,卻偏偏——」  

  蕭邦搶道:「不是的,可人……」  

  魚可人低下頭,雙手抬起,手心朝向他。  

  「夠了,什麼都不要再說了,既然我們已經分手,而我也好不容易才接受這個事實,阿邦,你就不要再說了好嗎?我很堅強的!」  

  心上的傷口才有轉好的跡象,她不想再繼續惡化下去。  

  她很清楚蕭邦是想說些彌補的話,但,她不要聽,與其得到這種溫柔的傷害,她寧願徹底讓自己心死,不再存有任何依戀。  

  「可人,對不起……」在他面前向來都是那麼有精神的魚可人,此刻卻顯得如此落寞、憔悴、令人心疼,他難辭其咎。  

  魚可人迅速背過身,「阿邦,自始自終,我都沒恨過你,所以你不必說抱歉,就讓我們做一輩子的朋友吧!」  

  朋友——這兩個字好比銳利的刀鋒,割開了蕭邦的心,讓他滿腔的熱情隨之融化。  

  明明是他常對想跟他討一輩子的女人說的兩個字,如今從魚可人口中吐出,他卻幾乎無法承受。  

  過去他如何傷人,如今魚可人真切地讓他體驗到了,她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勇敢,她由情傷中站了起來,此刻,換他跌入痛苦的漩渦裡。  

  他真的挽回不了嗎?  

  「只能是……朋友?」他低啞地又問。  

  「嗯,一輩子的朋友。」聽不出蕭邦話中的另一個意思,魚可人誠心誠意道。  

  而她由衷的話語,聽在蕭邦耳裡,帶給他無比的傷害。  

  原來,不是每段感情都能破鏡重圓。  

  原來,愛愈深,分離時就得愈絕情。  

  「我明白了……」蕭邦淡淡地回答,眼神透著無盡的哀傷。  

  不能有怨言,因為,是他親手將魚可人推開的,而這苦果也只能由他自己承受。  

  ***  

  深夜,接獲一通緊急電話,魚可人心慌意亂地衝進蕭邦房裡喚醒他。  

  「阿邦!阿邦!」  

  喝過酒才入睡的蕭邦,睜開眼見到魚可人泛紅的眼眶,立時清醒。  

  「怎麼回事?」  

  「我大姊打電話來,說小弟……出車禍,現在正在……加護病房……」魚可人想冷靜下來,無奈深深的恐懼讓她怎麼也無法保持鎮定。  

  「別緊張,現在才四點鐘,最早的飛機也要幾個鐘頭後才飛。妳大姊在電話裡有沒有說妳弟是怎麼出事的?」他一邊安撫她,一邊問清楚狀況。  

  「大姊說海濤是因為車速過快,同時為了閃避一隻狗,才會撞上安全島……阿邦,我好擔心小弟會……」她不敢再說下去。  

  蕭邦抱著她,輕柔的嗓音試圖安撫她的不安,「放心,妳要相信妳弟弟不會有事的。」  

  「可是——」  

  「噓!別說話了,妳只要專心想著妳弟弟就好,為他祈求平安,剩下的就什麼都別想了。等天一亮,我就陪妳回去!」  

  「你是來休假的——」  

  「可人,讓我陪著妳,好嗎?」他堅持。  

  凝望他深情的眼,魚可人無言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她很慶幸這時有他陪在身邊。  

  騙不了自己,她,仍愛著他,但愛又如何?他們……已經分手了。  

  ***  

  等他們回台灣,抵達醫院時,已是早上十點多。  

  兩人問清楚病房在哪兒,便匆匆趕至。  

  推開病房的門,裡面的笑聲差點沒讓魚可人氣死。  

  「這是怎麼回事?」  

  一眼掃去,她老爸、老媽,連大姊都在玩撲克牌。  

  坐在病床上的始作俑者尷尬地笑著,「呵呵!二姊啊,妳……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對啊,可人,妳不是說要在法國待一個半月,怎麼提早回來了?」魚母滿臉不解,不過在注意到站在女兒身後那個英挺的男人時,她偷偷與老伴交換一個眼神。  

  魚可卿連忙把牌收好,撇清關係道:「不干我的事,是他要我說的!」全然不顧小弟有可能面臨慘遭肢解的命運。  

  「大姊!妳不是最疼我的嗎?」魚海濤垮了一張臉。  

  本來他是想試試看二姊心裡究竟有沒有他這個弟弟,他發誓,等他們打完這一輪牌後,就會打電話自首了,哪知二姊回來得那麼快。  

  又急又氣,魚可人沒有罵人的心情,一看見弟弟平安無事,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大伙見狀全傻眼了。  

  蕭邦趕緊摟著她,拍拍她的背安慰,「沒事就好了,別哭!別哭!」  

  他溫柔撫慰的模樣,看在魚家四人的眼中,紛紛露出會心的微笑。  

  哭了好一會兒,魚可人看看蕭邦身上沾滿了眼淚、鼻涕的襯衫,很不好意思地抬頭,迎上他溢滿疼惜的眼神。  

  「好多了嗎?」  

  她點點頭,隨即對著弟弟放話:「魚海濤,等你好了,看我怎麼修理你!」  

  魚海濤微笑的臉又垮下,見人都放任他自生自滅,他乾脆跟未來姊夫求情。  

  「未來姊夫,救救我吧!」  

  他誇張的表情終於讓魚可人破涕為笑。  

  ***  

  淡淡的月光灑滿大地,連空氣也摻了和暖的分子。  

  初夏時分,昔日的戀人再度並肩漫步。  

  「今天真謝謝你,要不是有你陪著,我想我恐怕會支持不住。」夜色儘管美妙,也得有人先開口吧!  

  「可人,不用謝我,我們是……朋友,不是嗎?」這兩個字他說得異常艱難。  

  「抱歉!」她突然道歉。  

  「為什麼?」  

  「因為海濤誤以為你是我的男朋友。」當他們是情人時,他曝不了光,如今已分手,才讓他被誤會,說來還真是陰錯陽差。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不遠的距離,今天顯得特別漫長。  

  蕭邦護送她到公寓樓下。  

  「燈亮著,寧寧回來了。」這也意味著她該上樓了。  

  「可人!」  

  一聲呼喚,魚可人的視線焦點落在蕭邦臉上。  

  蕭邦定定地望著她。  

  「我愛妳——這句話我從沒當著妳的面說過,可不知從何時開始,我的眼底就只剩下妳了。一直以來,我習慣一個人、習慣不信任婚姻,這是我的信條,我不打算為了誰而放棄,直到遇上妳。我的信念被妳打亂了,因為我根本無法習慣沒有妳的生活……可人,妳不是第一個跟我討一輩子的女人,卻是我唯一有念頭想共度一生的女人,但是,妳瞭解嗎?我……真的不懂,不懂怎麼與人過一輩子……」  

  如今站在魚可人面前的他,已把心結解開了,卻無法踏出第一步。  

  「阿邦,女人是很傻的,只要她愛的男人也愛她,她就會覺得快樂。和你在一起後,我就放棄了婚姻這條路,因為我知道,就算你給了我婚姻,你也不快樂,所以我願意有所犧牲。可當你對我提出分手的那一剎那,我的世界崩毀了,那痛苦壓得我快透不過氣……」  

  不爭氣的她,又淌下淚水,蕭邦欲上前拭去她的淚,卻讓她避開了。  

  「不過,在痛苦的同時,我卻也感到一絲絲如釋重負,你曉得為什麼嗎?因為我終究是個女人,再怎麼滿意愛情,沒有婚姻的保障,我仍舊會不安。阿邦,愛你需要很大的勇氣,因為你付出的愛很多,很重,相對地,你帶給我的傷害也更大、更深,你讓我幸福,也讓我痛苦!」  

  魚可人吸吸鼻子,又繼續道:「阿邦,我只是個平凡的女人,想要一個平凡的婚姻,我不想再自欺欺人,倘若你無法給我婚姻,就請放我走,那麼,我們至少還會是朋友。」她終於鼓起勇氣把想說的話說完。  

  蕭邦怔愕住了。原來,在不如不覺中,他傷害可人竟如此之重。  

  慢慢拭去殘留在眼角的淚水,魚可人試著不去看蕭邦臉上的表情,毅然地轉身。  

  這次,是徹底的分手了。  

  跨出第一步,身後一股強勁的力量將她帶入廣闊的胸膛內。  

  「別走!」失而復得的那種感受,他不願再嘗。「可人,我也是個平凡的男人,要放棄維持二十幾年的信念並不容易,能不能看在妳那麼愛我、而我也那麼愛妳的份上,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想永遠和妳在一起!」  

  淚腺受到刺激,魚可人的眼淚撲簌簌直流。  

  「阿邦,我禁不起你帶給我第二次傷害……」她曉得自己心軟了。  

  「我想永遠和妳在一起。」他誠摯的說。  

  「我不要同情——」  

  「我只愛妳!」他的愛情全給了她。  

  「阿邦,我怕你在婚禮上對著牧師說你後悔了……」  

  蕭邦笑出聲音,隨即扳過她的身體。  

  「可人,妳愛我嗎?」  

  「除了親人、朋友,你是我最愛的人。」她慢慢收起淚水。  

  「有妳這句話,我便不會後悔!」  

  她是他想共度一生的女人!  

  為了她,他願意嘗試信任婚姻,因為他清楚他愛可人比愛自己還多更多……  

  ***  

  之後,他們訂婚了,婚期訂在一年後。  

  聽到這消息,最快樂的莫過於姚寧寧。  

  一來好友有了好歸宿,二來她也免於遭受「相親追殺法」的攻擊,自然眉開眼笑。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兩個月後,她卻比魚可人還早被架上結婚殿堂,原因是——肚子大了,而罪魁禍首正是小她一歲的蕭繁。  

  姚寧寧原本寧死不屈,但在父母與蕭繁的合力夾攻下,最後也只得妥協,乖乖步入禮堂。  

  這下,姚氏夫婦成了最大贏家,笑得合不攏嘴!  

  魚可人與蕭邦自然也參加了他們的婚禮,而接到新娘捧花的卻是同樣也不想步入禮堂的魚可卿。  

  只見她滿臉嫌惡地想將手中的花束轉送他人,但當了她三年未婚夫的男人卻從頭到尾死盯著她手上的「證據」。  

  他能不能娶到新娘,就全看這束花有沒有發揮魔力了。  

  「怎麼辦?我沒接到花束。」另一頭,魚可人嘟著嘴抱怨,事實上是,她連搶花束的行動也沒。  

  蕭邦親暱地親吻她的臉蛋,「搶什麼!反正八個月後,妳是嫁定我了!」  

  現在的他,愈來愈期待婚禮,愈來愈期待與魚可人組成一個小家庭。  

  「阿邦,我好緊張,明天就要去見你媽了,你想她會喜歡我嗎?」  

  「她的兒子眼光這麼棒,她怎麼可能不喜歡妳?」最近他變得爽朗許多,眉頭不再經常糾結。  

  魚可人聣他一眼,佯裝不悅,「少來,當初不如是誰想把我介紹給他的好友說!」這是後來認識了方耀日,他偷偷告訴她的。  

  蕭邦假笑著,心裡卻暗自低咒,那個安耀日……回去有他受的了!  

  「我現在那捨得啊,寶貝……」  

  遠處,傳來魚可卿的聲音——  

  「可人,接著!」  

  魚可人聞聲便伸出手,一束捧花結實地落在她手上,才愣了沒幾秒,未來姊夫又匆匆跑過來抽走那束捧花。  

  「可卿,別再亂扔了吧!」  

  魚可人搖搖頭,頗為同情她未來的姊夫。  

  蕭邦握住魚可人的手。  

  未來,他們之間說不定還會出現需要溝通的場面,但他深信自己與可人會有能力解決一切,白頭偕老的。  

  八個月後  

  由於上一本書「假使一個女人」的高暢銷量,Deanna的專欄女作家——夜色,再接再厲推出了第二本書,不過,這次與她合作的還有安耀日。  

  書是專為一個人而寫,也限量一本,所以,當然也只有一個人能擁有了。  

  她贈書的不是別人,正是她學長的新婚妻子。  

  書名——總編的秘密,裡面抖出了蕭邦學生時代的所有糗事。  

  新婚之夜,魚可人看得欲罷不能、看得津津有味、看得拍案叫絕、看得渾然忘我、看得把丈夫完全冷落一旁而不自知。  

  使得蕭邦決定度完蜜月後,先拿那兩人開刀,以消他心頭之恨。  

  他期盼許久的新婚之夜,就這麼……泡湯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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