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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予凡]關照麻煩獵物(闇翼狂嘯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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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 00:41:15 |倒序瀏覽 | x 3
關照麻煩獵物【闇翼狂嘯之四】-予凡

真不知道這個胡男子是她的煞星,還是救星?
遇上他才沒幾天,她家就遭祝融光顧,失去至親,算算,他當然得負起責任讓她“追求”咯……OK,親手烹飪大餐和999顆許願星不夠,
那麼充滿“愛情元素”的心型巧克力+浪漫音樂會,總能表達她真正的目的了吧?這可是她有史以來第一次“表白”,希望他千萬別太挑剔才好……沒想到難得出現的同情心與愧疚感,竟為自己撿回了個大麻煩,他供吃、供住、供零花,就是希望她趕緊獨立離家去,可是她居然使出花招,意圖“賴著不走”,這……不行、不行!他已經承諾過不會“動”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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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 00:41:31
第一章

 傍晚時分,程瑤瑤背著一個厚重的大背袋,手裏捧著一疊筆記,吃力地走出校門口。

  她是香港中文大學四年級的學生,今天為了即將舉行的期中考,特地把留在學校置物櫃中的書本及資料全部帶回家,準備閉關三日努力研讀,好通過這次攸關畢業與否的重要考試。

  由於資料太過沉重,她的肩膀已被背帶勒得疼痛不堪,雙手也被壓得酸痛難耐。

  此時她不得不羨慕那些家裏有錢的學生,可以開著名貴的跑車來上學,就算是再重的東西只要往車上一丟,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根本不必像個搬貨的苦力,累得連腰都快斷了。

  無所謂,反正她就快畢業了,等這學期期末考結束,她就可以成為社會新鮮人,正式加入賺錢的行列。

  以她的學歷和能力,找份待遇不錯的工作絕對不成問題,到時候要車子有車子、要衣服有衣服,想買什麼就可以買什麼。

  程瑤瑤頻頻安慰自己,然後陷入對未來美好的憧憬中,直到對街駛來一輛公車。

  啊,公車來了!

  眼看公車就要到站,她人卻還在馬路這一頭,她心中不禁有些著急。

  要是錯過這班公車,她可能還得在站牌下罰站十五分鐘,才能等到下一班公車,若是平時也就算了,但今天她背了很多東西……

  思及此,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公車,急忙往對街奔了過去。

  突然,砰的一聲,她撞上一堵硬物,跟著一陣天旋地轉,她整個人跌倒在地爬不起來,手中的資料也散落了一地。

  怎麼回事?

  搖了搖仍有些暈眩的頭,程瑤瑤勉強坐了起來,看見一雙穿著黑色西裝褲的長腿直挺挺地站在她身前。

  哇!好長的腿。

  這是她對眼前這雙腿的第一個印象。

  接著,她的目光逐漸向上移,當看到長腿主人襯衫下隱隱突出的胸肌線條時,她驀地明白自己剛才撞上了什麼。

  這個人沒事幹嘛長得這麼壯,害她撞得好疼喔!

  “小姐,你沒事吧?”

  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傳來,她只得把頭抬得更高,在達到極限後,一張蓄著落腮胡的俊顏頓時映入她的眼簾。

  哇,帥哥耶!

  她驚傃地張大嘴,口水差一點就流了出來。

  其實他臉上戴著墨鏡,她並無法窺見他的相貌,但根據她的直覺,她判斷這個男人應該很帥。

  光從他的寬肩和長腿看來,他身材的比例就已經完美得沒話說。

  “小姐,你還好吧?”他又問了一次,並向她伸出了手,“是不是跌得很痛?要不要我扶你?”

  瞪著眼前的大手,程瑤瑤陡然間清醒了過來。

  她的公車……

  望著對街站牌下空蕩蕩的,她立即像顆洩了氣的皮球。

  經過剛剛這番折騰,她的公車早就開走了,更慘的是,她還得撿起散落一地的筆記。

  沮喪之餘,她的怒氣陡然升起。

  可惡,都是這家夥害的!

  程瑤瑤瞪著一雙圓滾滾的大眼、鼓起腮幫子,用力拍掉男人伸出的援手,徑自從地上爬了起來。

  “你這個人為什麼走路不看路?”她雙手叉腰,臉上充滿怒意。

  什麼?

  男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瞪著眼前這個身穿運動衫、牛仔褲,留了一頭短發的漂亮女孩。

  明明是她走路不看路,抱著一堆東西往他衝過來,現在居然反過來指責他,還把所有的過錯推給他!

  難道越漂亮的女孩就越不講理?

  “你看!”她氣憤地道:“你不但害我的東西掉了一地,現在連公車都跑掉了,你說你該怎麼賠償我的損失?”

  哈!原來這個女孩是想乘機勒索她。

  聞言,男人臉色一沉。

  他齊尚鈞從小在廟街長大,現在乃堂堂暗翼盟盟主,想不到居然會被一個小女孩勒索。

  真是反了!

  齊尚鈞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想嚇嚇她。

  “你說,你要多少?”他想先聽聽她開出的價碼。

  目睹他陰沉的臉色、聽聞他冰冷的語氣,雖然今天太陽很大,程瑤瑤卻感覺到一股涼意攀上背脊,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這個男人不必動手就已經夠嚇人的了。

  真是太可怕了!

  “我……”程瑤瑤不禁有些膽怯,但還是鼓起勇氣大聲道:“怎麼?你想用錢打發我是不是?有錢了不起啊!你別以為金錢萬能,有些事情不是用錢就能解決的!”

  “你到底想怎麼樣?”既然她不要錢,那她要什麼?齊尚鈞不禁有些好奇地向前跨出一步欺近她。

  這個男人實在太高大了,而他的接近無疑是帶給她巨大的壓迫感。

  “你——”程瑤瑤勉強自己站在原地不動,“你給我聽清楚,我不想怎麼樣,我只要你幫我把東西撿起來,然後……然後向我賠罪。”雖然心裏十分害怕,她依然緊握著拳頭,氣呼呼地說道。

  她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只要伸出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撂倒她。

  “就這樣?”齊尚鈞疑惑地道。

  “對,就這樣。”她假裝勇敢地點點頭。

  沉默了一會兒,齊尚鈞的胡子突然抖動了起來。

  “小姐,是你先犯規帶球撞人,憑什麼要我賠罪?”他不再像方才那麼嚴肅,性格的唇角隱隱透出笑意。

  “先生,這裏是馬路不是籃球場。”程瑤瑤理直氣壯地提醒他,“你什麼時候看到被撞倒的摩托車要向大卡車道歉的?”

  她不但被撞倒而且還倒彈三尺,而他卻毫發無傷地站在原地,用摩托車和大卡車來比喻並不為過。

  或許大卡車和摩托車相撞並不一定都是大卡車的錯,不過大卡車總是比較吃虧一點……

  聽見這個奇怪的比喻,齊尚鈞大笑出聲,情不自禁地端詳起她的外表,這才發現她個頭雖小,但身材卻十分姣好,一張粉臉像是掐得出水來似的,而她兩頰上的小酒窩看起來更是可人。

  好一顆汁多味美的小蘋果,連他都想咬上一口。

  “你要我怎麼向你賠罪?”打量著她甜美的嬌顏,他笑嘻嘻地問道。

  看他面帶微笑,全身上下再也找不出半點肅殺之氣,程瑤瑤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先幫我把東西撿起來,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她抬起頭,指了指散落一地的筆記。

  “要不這樣吧!”他好心地建議道:“我幫你檢好東西後,請你去吃頓飯,算是向你賠罪如何?”

  吃飯!

  這個主意聽起來真不錯!反正她回家也只能吃泡面,況且她現在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既然有人願意請客,她何樂不為?

  “不過你得幫我搬東西,否則我還沒吃到你請的飯,可能就先被壓死了!”反正這個男人體格健壯,很適合做苦力。

  “那有什麼問題?”齊尚鈞已經替她把散落的紙張統統撿起來,並輕松地夾在臂彎裏,伸手指了指前方,“我的車就停在前面,你要在這裏等我,還是跟我一起過去?”

  他經過這裏就是為了去停車場取車,才會在無意中和這個女孩撞成一團。

  “我當然要跟你一起過去。”她不假思索地道。

  “你怕我不守信用偷偷溜走?”他失笑地搖搖頭,一語道破她的心事。

  她撇撇嘴,“少吃一頓飯又不會死,但萬一你帶著我的寶貝溜走,我就真的完蛋了!”

  “你的寶貝?”他晃了晃手中那疊紙,“這疊是什麼東西,對你真有那麼重要?”

  “我下個星期就要考試了,你說筆記重不重要?”她對他扮了個鬼臉。

  “你很喜歡讀書?”盯著她可愛的模樣,他又笑了。

  “像我們這種窮人家的孩子,只有靠讀書才能出人頭地。”

  “那倒不一定……”齊尚鈞並不完全認同她的看法,就像他雖然沒有什麼學歷,還是用赤手空拳打下了一片江山。

  “你是說去參加選美或歌唱比賽,然後被星探相中,從此平步青雲、麻雀變鳳凰?”她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那只是少數中的少數,機會太渺茫了。”

  “你有這個條件,為什麼不試試?”他鼓吹道。

  “你的條件也不錯啊!不但身材好,長相也不差,為什麼你不去試試?”她噘起小嘴,反唇相稽。

  是啊!如果他去從影,然後規定旗下兄弟每個人至少要到電影院光顧十次,說不定就會從此大紅大紫……

  唉!這個小女孩如果知道他手中掌控的權勢是何等驚人,大概就不會說出這種話了。

  無所謂,反正他現在只想和她親近親近,待時機成熟再告訴她自己的身份也不遲。

  他並不是自命風流的花花公子,除了生理需要而逢場作戲外,他甚少對女人主動過。而他身邊的女人多數是香傃惹火的,眼前這女孩的個性雖然像顆小辣椒,但卻仍然掩不住她清新純真的氣質和甜美可人的魅力。

  他從不曾這麼想咬人,現在卻真的想咬她一口,試試她那張白嫩清亮的小臉,是不是真的會透出水來。

  而他心血來潮請她吃飯的真正目的,當然就是為了找機會咬她一口。

  on

  截至目前為止,齊尚鈞還沒有機會咬到程瑤瑤。

  程瑤瑤正支著下巴,用研究的目光看著對桌的男人。

  他到底是誰?看起來似乎大有來頭,絕非泛泛之輩。

  畢竟開得起藍寶堅尼跑車的人並不多見,而且他還如此大手筆地請她到這家知名的餐廳吃飯……

  現在她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家夥真的很帥,在他拿下墨鏡後,她的雙眼就再也離不開他那張帥氣性格的俊臉。

  當服務生為他們送上排翅盅時,她開始感到不安了。

  “你不用請我吃這麼貴的東西,大排檔的炒牛河跟燒鵝腿就可以了。”她的本意只是要簡單吃個東西填飽肚子,想不到他居然請她吃這種一客數千元的上等料理。

  “你喜歡炒牛河跟燒鵝腿?”

  “是啊!”她點點頭。從小到大,好賭成性的父親只要贏了錢,就會帶這兩樣東西回家給她吃。

  “下次吧!”他笑道:“既然答應了請客賠罪,總要拿出一點誠意來,今天你就試試不一樣的東西好了。”

  雖然齊尚鈞是另有目的才會請她吃飯,不過他的性子向來豪邁,無論宴請的對象是誰,他都是慷概大方的。

  “這怎麼好意思?”她的粉頰一陣飛紅。再怎麼說他也不是有意撞倒她的,而且他也已經幫她撿起東西,她實在不好意思讓他如此破費。

  見她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他幾乎想伸手掐一把。

  “你別客氣,反正菜已經送上來了,喜歡就多吃一點,別浪費了食物。快趁熱吃,這個排翅可是用上等火腿和整只雞熬成的湯頭烹煮出來的,涼了就不好吃了。”

  “哦……”

  或許是盛情難卻,也或許是食物的香氣太過誘人,程瑤瑤不再客氣地拿起湯匙吃了起來。

  “加點紅醋可以提味。”齊尚鈞親自為她服務後,便仔細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怎麼樣?還可以吧?”

  “真是太好吃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吃到這種人間美味,她險些連自己的舌頭都吞到肚子裏去了。

  看見她滿足的表情,原本就打算討好她、再伺機接近她的齊尚鈞自然很高興。

  “對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誰?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她一面享受美食,一面問道。

  “你叫程瑤瑤對不對?”他微笑道:“瑤瑤,這個名字真好聽。”

  “咦,你怎麼知道的?”她驚訝極了。

  “你的背包上不就繡了這三個字?”

  是啊,她怎麼忘了!

  她用力拍了一下額頭,為自己的粗心感到好笑。

  “那你叫什麼名字?快點告訴我嘛!”由於他已經知道了她的名字,她更急著想知道他的身份。

  “我叫齊尚鈞。”他一字一字地道。

  “齊——”聞言,她險些把嘴裏的食物噴出來。

  “不用這麼驚訝吧?”他行事向來低調,從不在報章雜志上曝光,他不認為她會認識他。

  “你、你、你……”程瑤瑤把嘴裏的食物吞下去,接著神秘兮兮地道:“你是不是那個……齊銳企業的老板?”

  “咦,你怎麼知道?”他顯得十分訝異。

  聽他親口承認,她不禁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刻意壓低聲音像是怕被人聽見似的道:“那麼你就是、就是那個黑道……黑道頭頭?”

  “你怎麼知道的?難不成你也是出來混的?”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麼看都覺得她不像。

  天哪!真的好險。

  程瑤瑤不由得暗自慶幸。

  她居然指揮黑道老大幫她撿東西,還要他向自己賠罪,幸虧他修養很好,沒有亮出家夥一槍斃了她。

  別人或許不知道齊尚鈞是誰,但她可是清楚得很,因為她父親就是混黑道的,只是沒混出什麼名堂,至今還是最低級的小嘍 。

  這幾年他都在暗冀盟堂主底下辦事,所以偶爾也會和她聊起暗翼盟的事,她自然對齊尚鈞這個名字相當熟悉。

  “這個……”她不想提及自己的父親,連忙找了個借口搪塞,“我有個親戚是當警察的,以前聽他提過你的名字。”

  反正黑白兩道脫不了關係,把他們扯在一起準沒錯。

  “原來如此。”他點點頭。

  “這樣看來,我好像該稱呼你一聲叔叔。”她必恭必敬地朝他敬了個禮,一改剛才頑皮的態度。既然他是她父親的頭頭,又比她父親年輕了點,她喊他一聲叔叔也是應該的。

  “叔叔?”他大驚失色,“我看起來有這麼老嗎?”

  完蛋了,她如果喊他叔叔,那他還能咬她這顆小蘋果嗎?

  “你應該有四十歲了吧?當我的叔叔差不多。”盯著他蓄滿落腮胡、看起來老成穩重的臉孔,她做出了判斷。

  “四十歲?”他摸著胡子苦笑道:“你沒事替我加了十歲做什麼?我的年紀最多只能當你的哥哥,還不至於是叔叔。”

  “你才三十歲啊!”她驚訝地張大嘴,立刻用崇拜的目光看著他。

  想不到堂堂暗冀盟盟主才三十歲,而她父親已經年逾五十還只是個跑腿的,她不由得暗自慶幸方才沒有把父親的事情說出來。

  “是啊!要不要我拿身份證給你看?”他真的很怕她誤會,“所以你千萬別再叫我叔叔。”

  “那我叫你齊哥好了。”想到日後有齊尚鈞這個黑道大哥當靠山,程瑤瑤不禁雀躍萬分。

  齊尚鈞呵呵大笑,高興的程度絕不在她之下,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本來就是他今晚請客的目的。

  兩人不斷說說笑笑,美好的氣氛維持了一整晚,直到他送她回家為止。

  on

  “你住在這附近?”齊尚鈞開車送程瑤瑤到了巷口,看著一排排矮舊的房子,不禁皺起眉頭。

  “是啊!”她不以為意地點點頭,“你停在這裏就好,再進去路很小,車子不好走,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那我陪你走到門口。”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回去就好。”聞言,她連忙拒絕。

  這附近的鄰居眼睛比什麼都尖,她不想在背後被人指指點點。

  “一點都不麻煩。”他是真的想陪她。

  “真的不用了。”

  “好吧!”面對她的堅持,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那麼我們就在這裏說再見了。”

  “嗯,拜拜!”她對他眨眨眼卻沒有伸手推開車門。

  “拜拜!”他俯身向她,緩緩接近她的粉臉。

  “拜……”她的心跳驀地加快,一股莫名的不捨充塞在胸口,她竟有些不想離開。

  看著她白裏透紅的粉頰,他的心跳得比她更快,一親芳澤的欲念化為行動,他的雙唇幾乎貼上了她的小臉。

  突然,她伸手推開門下車。

  “很晚了,我得趕快回去讀書。”她紅著臉隨口道。

  她自然明白齊尚鈞的企圖,縱使她對他也有好感,卻不想進展這麼快,尤其今晚才剛讓他請過大餐,如果進展太快,豈不是會顯得她是在拿自己的身體去換取物質的享受?

  她沒有那麼廉價,她希望這是一段有未來的戀情,而不只是一時興起的一夜情。

  “我們……還會再見面吧?”他依依不捨地探出頭問道。

  “有緣自然會再見面 !”她相信只要他有心,一定能夠找得到她。他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住在這附近,也知道她就讀的學校,憑他的本事,不可能找不到她。

  只要他對她有心。

  朝他點了下頭,程瑤瑤捧著沉重的筆記,消失在黑暗的巷道中。

  唉!這顆小蘋果他還是沒咬到。齊尚鈞愣愣地望著她消失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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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 00:41:48
第二章

  程南宏蹺著腿坐在電視機前,一邊吃花生一邊喝啤酒。

  這幾天他的心情特別好,一筆意外之財不但讓他還掉了積欠已久的賭債,多出來的部分還足夠讓他吃飽喝足好幾個月。

  他瞄了瞄擺在桌上的兩個餐盒,利用電視廣告時間順手拿起電話撥打女兒的行動電話。

  “瑤瑤,你人在哪兒?”接通後,他開心地問道。

  (我和朋友在KTV唱歌,慶祝期中考結束。)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幫你買了炒牛河跟燒鵝腿,沒事就快點回來吃東西。”

  (是嗎?那我待會兒就回去,你可別偷吃,要等我喔!)

  “放心,老爸不會跟你搶。”

  說完,他開心地掛上電話,目光再次轉回到電視上。

  他的女兒從小就聰明伶俐、成績優異,這輩子他沒什麼成就,女兒就是他最大的驕傲,再加上妻子病死後,他們父女倆相依為命,所以他雖然不務正業、好賭成性,但對女兒卻疼愛有加,只要手裏有點錢,總不會忘了女兒。

  叮咚——叮咚——

  電鈴聲突然響起,程南宏以為是女兒回來了。

  “動作這麼快,八成是聽說有吃的就趕回來了,這小鬼,明明有鑰匙幹嘛不自己開門?”他喃喃地笑罵著,心情偷快地打開門。

  門才打開,他就愣住了。

  兩名陌生的彪形大漢正站在門外瞪著他。

  “你就是程南宏?”站在前方個子稍矮的男子冷冷地問道。“你們是……”他心中隱隱覺得不安,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兩名大漢二話不說就將他推進屋裏,接著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在兩名大漢的瞪視下,程南宏冷汗直冒,一步步地不斷往後退,直到退至電視機前才停下腳步。

  “這是齊老大,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有這號人物。”剛才說話的男人又再度開口,語氣裏充滿了狠戾。

  “齊、齊老大……”程南宏害怕得牙齒直打顫。

  齊老大自然就是暗翼盟的頭頭齊尚鈞,程南宏雖然沒見過他,卻經常聽見他的名號。他知道八成是自己幹的壞事曝光了,否則以齊老大尊貴的身份是絕不會親自登門找上他這個小嘍 的。齊尚鈞依舊沉默,只是冷冷地打量著他。

  程南宏渾身顫抖不已,雖然他不曾見過齊老大,不過他身上散發的那股領袖氣質和威嚴是不容忽視的,他就算是想否認都沒有辦法。

  “你自己做過什麼你很清楚。”過了一會兒,齊尚鈞總算開口了:“別再做無謂的反抗,我會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在他點頭示意下,他身邊的男子立刻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槍,並直指著程南宏的腦袋。

  程南宏嚇得跪在地上,“齊老大,我什麼都沒做,人不是我殺的,跟我沒關係,真的跟我沒關係,你相信我……”

  “人的確不是你殺的。”齊尚鈞冷笑了聲,“你只不過是收了人家的黑錢,洩露自家堂主的下落讓敵人知道而已。”

  “我、我……”程南宏臉色慘白,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否認也沒用,你最近剛還清一筆賭債是不是?那你告訴我那筆錢是從哪兒來的?”齊尚鈞的臉上充滿鄙夷,“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經教人查清楚,絕不會冤枉你,有什麼話你下去以後再對自家堂主哭訴吧!”

  出賣兄弟的下場就是死,這是所有幫派的鐵律。

  依齊尚鈞的身份和地位,根本不必親自出馬,不過這次出事的卻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堂主,他身為暗冀盟的領導人,親自懲治叛徒,給其他幫眾一個交代,是他無法推卸的責任。

  瞪著指向自己的槍,程南宏知道自己這下死定了,可是他並不想死,他還想好好地跟女兒一起生活個幾年哪!

  咬了咬牙,他抖著手悄悄伸入電視櫃下方摸出一個小盒子,一手緊扣上頭的按鈕嘶聲叫道:“統統給我滾出去,否則我就跟你們同歸於盡!”

  目睹他手裏的小方盒,兩個男人的臉色不禁變了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個炸彈遙控器,只要按下按鈕,不用數秒就會爆炸。

  “我就知道你們會找上門,果然被我料中了。”程南宏喘息地道:“這個房子四處都裝置了炸藥,如果你們不想死就快點滾出去,要不然我們就一起下地獄……啊——”話未完,他便發出一聲慘叫。

  齊尚鈞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槍射穿他的腕骨,和齊尚鈞一起前來的部屬顯然訓練有素,就在遙控器落地的剎那,他毫不遲疑地扣下扳機結束了程南宏的性命。

  程南宏瘦長的身軀砰的一聲倒地,正巧壓在剛剛落地的搖控器上。

  該死!齊尚鈞和他的部屬一秒也不敢遲疑,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屋外。

  就在他們踏出大門時,身後就傳出劇烈的爆炸聲,他們也被彈到數公尺之外。

  兩人互望一眼,為自己的劫後餘生感到慶幸。要是剛才再慢個一秒,他們就算不死也會被炸成重傷。

  瞪著烈焰衝天的房子,齊尚鈞不禁皺起眉頭,“你現在就去通知消防局,這裏的建築物幾乎都是連在一起的,不快點救火,只怕會燒光所有的房子。”

  他的語氣難得地顯得急躁,因為在他跨進程南宏的家門時就已經認出程瑤瑤也住這附近,萬一她家被大火波及,甚至危及她的生命安全……

  那可不行,他已經安排好所有的約會行程,就等著她考完試,說什麼他都不會放棄那個可愛的小蘋果。

  爆炸聲驚動了附近的鄰居,一群人驚慌失措地逃出家門,現場登時亂成了一團。

  當齊尚鈞準備離開時,卻突然被一個由遠而近的尖叫聲震懾住。

  “爸爸、爸爸!”一個嬌小的女孩衝向失火的房子,不顧周遭鄰居的阻止,拼命地想往房子裏跑去。

  那不是……

  瞥見那個熟悉的身影,齊尚鈞只覺得渾身的血液直往上衝。程瑤瑤……程南宏……難道他們是父女?齊尚鈞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

  但見她就要衝進烈焰衝天的屋子裏,他再也顧不得其他,急忙衝過去拉住她。

  “很危險,別進去!”他大叫道。

  “爸爸還在裏面,我要進去救他!”她像瘋了似的,拼命地想掙開他,“他買了東西在等我,現在一定還在屋子裏,你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瑤瑤,你別這樣……”知道她已經喪失了理智,齊尚鈞索性將她扛上肩,強行將她帶離火場。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程瑤瑤一邊哭,一邊踢動雙腿,但卻只是徒勞無功。

  直到遠離火場,齊尚鈞才放下她,並將她緊緊擁在懷裏。

  “讓我過去,不要抓著我!”她哭著掙扎,卻怎麼也掙脫不了他的懷抱,最後只能偎在他的懷裏啜泣。

  怎麼會這樣?

  程瑤瑤居然是程南宏的女兒,為什麼他一點也不知情?

  也罷,即使知情又如何?難道他可以就此放過這個叛徒?

  雖然程南宏不是他親手殺的,但卻是他帶人動手的,一旦程瑤瑤知道事情的真相,恐怕會把他當成殺父仇人……

  聽著她的哭聲,他的胸口一陣緊窒。

  兩人就這樣各懷心事地站在原地,直到夜半時分,消防隊將大火撲滅,從房子裏抬出一具焦黑的屍體,兩人才又再度走近仍在冒煙的房子。

  或許土制炸彈的威力不夠強,程南宏的屍身並沒有被炸得粉碎,依稀可見頭骨和斷裂的四肢。

  由於屍身早已面目全非,除非再做進一步的化驗,否則根本認不出屍體的身份,但不僅齊尚鈞肯定他是誰,就連程瑤瑤也不敢抱任何希望,因為她十分確定父親在家中等她,如果被燒死的不是她父親,他也一定會在火場附近等她,不可能至今仍不見蹤影。

  除非奇跡出現,否則這一定是她父親的屍體。

  見到對她疼愛有加的父親成了焦屍躺在她面前,她好想放聲大哭,可是所有的聲音卻哽在喉頭,怎麼也發不出來,只有悲傷的淚水不斷地向下滾落。

  齊尚鈞愣愣地站在一旁,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

  他該說什麼?眼前的這個悲劇是他一手造成的,他還能說什麼?

  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刺激與悲傷,程瑤瑤的身體逐漸癱軟,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再也支撐不住地昏了過去。

  on

  程瑤瑤再次睜開眼睛時,天已經亮了。

  瞪著陌生的天花板,她警覺地坐起身,看見齊尚鈞正坐在床邊看著自己。

  “你醒了。”他微微一笑,“感覺好一點了嗎?”

  “這裏是……”她打量著陌生而華麗的房間,眼中充滿了疑惑。“這是我家。”他柔聲道:“昨晚你突然昏過去,所以我就先把你帶回來。”

  “我昏過去?”搖了搖仍有些暈眩的腦袋,昨晚的可怕記憶一點一滴地再次浮現。

  “爸爸他……”想著想著,她的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房子好好的為什麼會突然起火?為什麼爸爸待在房子裏不逃走呢?”

  “先不要想那麼多,警方正在調查失火的原因,我想很快就會有消息。”齊尚鈞開始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安慰她,因為他無法對她說出事情的真相,他無法讓她痛恨他。

  “昨天你怎麼會在我家附近?”她疑惑地問。

  他並非當地居民,也不是消防隊員,在昨天那樣的情況下,他的出現的確十分突兀。

  “因為我……”他不由得心虛了起來,額上也冒出了冷汗,“我正想去找你,想不到就碰上這場大火。”

  他反應極快地替自己找了一個借口。

  “是嗎?”若在平時聽見他這番話,她定會欣喜萬分,但現在她卻意興闌柵,整個人都籠罩在悲傷裏,一點也提不起勁。

  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他話鋒一轉,“你父親的遺體我已經請人確認,待會兒就會送到殯儀館,今天之內便可以火化,等一下我開車送你過去。”

  他早就打點好管事的警員,要他們將這個案件當意外處理。“謝謝你的幫忙。”她對他充滿感謝,但卻也不免優心仲仲,“是不是要花很多錢?”

  她曾經聽朋友提過,家裏有人過世都要花上大把的鈔票才能解決,可是以她現在的狀況,哪有能力為父親處理後事?

  “這個你不用擔心。”齊尚鈞本想將這筆費用全攬下來,但念頭一轉,說道:“等你有錢再還我好了。”

  他擔心她的自尊心太強,可能不會願意接受他的幫助,所以才會這麼說。

  “齊哥,真的很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程瑤瑤既傷心又感動,不由得硬咽了,“等一下可以麻煩你先送我回家嗎?我想換件衣服再去殯儀館。”

  “可是你家已經……”那間小房子早已付之一炬,只剩下燒黑的梁柱,他不得不提醒她這個悲修的事實。

  是啊,她在想什麼,她現在已經連家都沒有,除了身上這套衣服,她一無所有。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他關心地問道。

  “我……”她輕聲道:“反正我快畢業了,畢業後就可以工作賺錢,這段時間我可以先去打工養活自己。”

  一無所有只是暫時的,她不會永遠這樣下去。

  “那你打算住哪兒?”就算她出去打工賺錢,一時之間也付不出房租,他絕不能坐視她流落街頭,“你有親戚可以投靠嗎?”

  她搖了搖頭,“沒有,不過沒關係,我可以暫時住同學家,我想同學應該不會拒絕我才是。”

  “是嗎?”他想了下,建議道:“那你幹脆住我這裏,也不要去煩惱打工的事情,就專心把書念完,等找到工作之後再做打算。”

  “那、那怎麼行?”他們兩人非親非故,她有什麼資格賴在他家裏不走?

  “為什麼不行?我家房間那麼多,吃飯也不差你一雙筷子,況且……”他隨口謅道:“我已經派人查過了,你父親是我們暗冀盟的人,我身為盟主照顧你也是應該的,你就不要再推辭了。”或許是因為喜歡她、或許是懷著一份愧疚,他著實不忍心讓她流落在外。“可是……”她依然猶豫不決。

  “你不用想這麼多,反正只有幾個月而已,你叫我齊哥不是叫假的吧?如果我連這種小事都幫不了你,還有什麼資格當你的齊哥?”他軟硬兼施、苦口婆心地勸道。

  “那好吧……”她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打起精神來,你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齊尚鈞指了指椅子上的一套黑色洋裝,“待會兒你梳洗一下、換上衣服,吃過東西我就帶你到殯儀館。”

  “你怎麼有這套衣服?”她驚訝地道。

  “我想你會需要它,所以就請人送過來。”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他已體貼地為她打點好一切。

  “謝謝你。”她感激地望著他。

  “如果你當我是自己人,就別再說一個謝字。”他拍拍她的頭,走了出去。“齊哥……”她看著他的背影,眼中滿溢著感激。

  on

  在齊尚鈞的幫助下,程瑤瑤順利地完成程南宏的後事,心情也逐漸平靜了下來,慢慢恢復正常的生活。

  雖說是寄人籬下,但她卻沒有半點不自在的感覺。齊尚鈞對她照顧有加,鎮日噓寒問暖,白天出門上學就請司機接送;晚上熬夜讀書就補品伺候,即使是她的父親也不曾如此對待過她。她父親雖然疼愛她,大半的心思卻都放在賭博上,只有贏錢時才會對她展現關懷,輸錢時甚至會對她擺臭臉,自然不像齊尚鈞這般體貼和溫暖。

  是的,溫暖。

  自從她母親去世後,她已經很久沒有溫暖的感覺,父親鎮日流連在賭場,放學回家後總是只有她一個人,隨著年紀漸長,她忙著功課和交友,只有在夜闌人靜時,她才會覺得心中有缺憾。

  但現在,齊尚鈞的溫柔和關懷撫平了她的缺憾。

  她感激他所做的一切,甚至因此而愛上他。

  或許第一次見面時她就已經喜歡上地,在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已經完全陷入泥淖而無法自拔。

  她多少感覺得出他是喜歡她的,否則不會在送她回家的那一晚企圖吻她,更不會不求回報地照顧她。

  但自從她搬到齊宅後,他對她就很規矩,完全不像初次見面時那般充滿企圖。

  對於這一點,程瑤瑤一直以為是自己那晚的刻意回避,讓他誤以為她不喜歡他,所以他不希望讓她誤會,誤會他的照顧是為了從她身上求得報償的手段。

  在這樣的情況下,或許她應該主動一點。

  所謂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只要他明白她的心意,他們也許就能順利地在一起。

  不過她並不打算表示得太過明顯,因為如果被接受固然很好,但一旦被拒絕,將會十分尷尬,他們現在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她不想造成日後相處的困境。

  為了達成“得體表示”的目的,最近她有事沒事就纏著管家老餘,想向這位跟隨齊尚鈞多年的管家打探有關他的一切。

  “老餘,這包花生米送給你當點心吃。”利用下午老餘在廚房泡茶休息的時間,程瑤瑤偷偷溜進來,笑咪咪地在他對面坐下。

  她明白要從人家身上得到東西,就要先行付出,所以她才專程到元朗買了包父親生前最喜歡的花生米作為誘餌。

  “這怎麼好意思?”老餘趕緊替她倒了杯茶,“既然你請我吃花生米,那我就請小姐喝茶好了,來,這可是上等普洱,去油解膩又健身,你多喝點。”

  老餘這麼熱心,倒不是因為看在一包花生米的份上。齊尚鈞對程瑤瑤的照顧他全看在眼裏,自然明白這個女孩在自己老板心中的分量。

  “嗯,好香。”她隨意喝了口茶,“老餘你跟在齊哥身邊應該很久了吧?”

  “說很久是不敢啦!”他撕開花生米的包裝紙,倒了一些在盤子裏,“大概有五、六年了。”

  “那齊哥會不會很難伺候?他有沒有什麼怪癖?”她旁敲側擊地問道。“不會、不會。”老餘笑著搖頭,“齊先生人很隨和,吃穿從不挑剔,一點都不難伺候。”

  “我想也是。”她附和道:“那他都喜歡吃些什麼?”

  “他好像什麼都吃耶!”他搔了搔頭,“只要是送上桌的菜,他沒有不喜歡的。”

  “難道就沒有特別喜歡的?”她強調特別兩個字。

  “特別……”他皺眉思索了半晌,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我知道了,他最喜歡紅燒肉和燉雞湯。”

  聞言,程瑤瑤眼中散發出喜悅的光芒。

  “你怎麼會突然想到?”

  老餘有些得意,“因為只要餐桌上有紅燒肉,齊先生就會多吃一碗飯;只要廚房燉了雞湯,他肯定會把湯全部喝光,從不剩下。”

  “你真是細心,觀察力又好,難怪齊哥放心把這個家交給你。”她有意地讚美道。

  “哪裏,這是我應該做的。”斂起得意之情,老餘突然謙虛了起來。

  “那齊哥都怎麼過生日?吃豬腳面線嗎?還是……”她開始問起了重點。

  “生日?”這下可問倒老餘了,他愣了下才搖搖頭,“齊先生從來不過生日的,至少這幾年我都沒見過他慶生。”

  “是嗎?”程瑤瑤訝異極了。不管有錢沒錢,她周遭的朋友沒有人不過生日的,有錢的就開生日舞會;沒錢的也會買個蛋糕在家裏吃。

  “程小姐難道是想幫齊先生過生日?”老餘總算明白了天下沒有白吃的花生米。

  “你知道的,自從我家出事後,齊哥幫了我很多忙,雖然我暫時沒有能力報答他,不過總該表達一下我心中的感激。”她絲毫不想隱瞞自己的企圖。

  “這樣……”這般堂而皇之的理由任誰都可以接受,老餘當然也不例外,“如果小姐有心要幫齊先生過生日的話,那可就得早點準備了,因為下個月一號就是齊先生的生日。”

  這麼快!

  現在已經四月底了,換句話說再過一個多星期便是他的生日。

  好險!程瑤瑤拍了拍胸口暗自慶幸,還好她今天間出了結果,否則要是錯過了他的生日,又得再等一年。

  “小姐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請盡管提出來。”老餘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齊先生是個好人,我們大家都希望他快樂。”

  “我也是啊!”程瑤瑤笑容燦爛、歡欣愉悅地點點頭。

  她一定會帶給他快樂的,因為只有看見他快樂,她自己才會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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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齊尚鈞生日當天,程瑤瑤特地翹了一天的課,留在家裏準備晚飯。

  為了表達誠意,她甚至拒絕傭人幫忙,從買菜到煮飯全一手包辦,展現她難得一見的廚藝。

  她的廚藝確實是難得一見,因為除了泡面,她從來沒有煮過任何東西,於是她根據傭人口述,再加上自己的第六感,便開始操作起刀鏟鍋盆。

  程瑤瑤昏天暗地忙了一整天後,今晚的特制主廚餐終於在時鐘敲響七下時上桌。豬腳面線、紅燒肉、燉雞湯,外加一盤燙青菜,她專挑齊尚鈞喜歡的菜色,至於燙青菜則純屬健康考量,在吃遍大魚大肉後,來點蔬菜均衡一下對身體比較健康。

  雖然四道菜並不算多,但卻已經耗掉她許多精神和時間。她得意洋洋地看著一桌的紅紅綠綠,忍不住開口問道:“老餘,你再幫我打個電話,確定齊哥是不是快回來了?”

  今天她至少已經讓老餘打了五次電話,就是為了確定齊尚鈞今晚會回來用餐,她可不希望忙了一整天的苦心到頭來全都白費了。

  老餘才剛拿起電話,門外就傳來一陣車聲,沒多久齊尚鈞就出現在廳門前。

  “齊哥,你總算回來了!”程瑤瑤興奮地衝過去拉住他的手,“來,快點來嘗嘗我親手做的菜,都是你喜歡的菜喔,快點!”

  “你自己做菜?”他忍不住笑道:“今天怎麼有這種閒情逸致?是為了什麼特別的理由嗎?”

  雖然他今天已經接到無數通催他回家吃飯的電話,老餘卻守口如瓶,什麼也不肯多說。

  “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我特地準備了這些菜幫你慶生。”她拉著他走到餐桌前坐下。

  “我的生日?”他失笑道:“連我自己都不記得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猜猜?”她眨了眨眼,笑道。

  “八成是老餘告訴你的,對不對?”看著她臉上讚許的笑容,他笑道:“這個老家夥真該學我留胡子,要不然天大的秘密全給他洩露光了。”

  “為什麼?”

  “你沒聽過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嗎?”趁著老餘離開的機會,他挖苦道。

  “幹嘛這麼說老餘?人家也是希望你開心啊!”程瑤瑤將盛滿面線的碗遞給他,“試試看好不好吃,我可是忙了一整天呢!”

  “這是……”瞪著碗裏幹冷發硬的面線,齊尚鈞臉上布滿了疑惑。

  “這是面線啊!”她一面解釋一面夾了塊豬腳放進他碗裏,“生日的人一定要吃碗豬腳面線,這樣才會長命百歲、多福多壽。來,嘗嘗看味道好不好?”

  所謂盛情難卻,雖然食物色澤暗淡又沒有香氣,他還是舉起筷子吃了一口面線,並咬了一口豬腳。

  “怎麼樣?還不錯吧!”她笑咪咪地看著他。

  “嗯……”他沒有說話,只是表情僵硬地拼命咀嚼。

  看著他不算欣喜的表情,程瑤瑤拿起眼前的碗筷吃了起來。喝!她險些把嘴裏的食物全吐了出來。

  面線太過幹硬就不必說了,至於豬腳嘛,豬皮上的黑毛仍直挺挺地豎著,刮得她的舌頭隱隱作痛。

  “這個……”她尷尬地轉而幫他夾了一塊紅燒肉,“試試看,這道菜我可是完全按照大廚的指示,所以應該不成問題。”

  “是嗎?”嘗試兩道她失敗的作品,齊尚鈞已經不太敢相信她的話,不過還是把肉塊放進了嘴裏。

  她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唔——”他的眉頭忍不住微微蹙起。

  “如何?”就算是考試,她也不曾如此緊張過。

  “還、還好,只是……”他遲疑了下,“這塊肉好像有點甜。”“甜?”她愣了愣,連忙夾了塊紅燒肉放進嘴裏。

  天啊!不是有點甜,而是很甜!

  她連忙回想做菜的過程,努力思考究竟是哪裏出了差錯。聰明如她,很快就找出了答案。

  一定是她調味時錯把糖當鹽了!

  她急忙把口中的肉吐了出來,“那你吃青菜、喝雞湯好了,這些都是水煮的,應該比較沒問題。”

  齊尚鈞眼中盡是她狼狽的模樣,忍不住想狂笑出聲,但他還是努力憋住,可是顫抖的大胡子卻洩漏了他的笑意。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見他臉部肌肉扭曲,像是抽筋的模樣,她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在菜中誤加了老鼠藥。

  “沒、沒事……”他急忙拿起湯勺為兩人各盛了一碗湯,“喝湯,我們喝湯!”

  他低著頭,目光始終落在手上的湯碗裏,生怕自己要是再看到程瑤瑤或是桌上的菜,就會忍不住大笑出聲。

  還好她的辛苦並不是完全沒有成果,雖然雞肉因為燉了太久而變老;青菜裏還躺著一只胖胖的菜蟲,但至少這兩道菜還能夠入口。

  看著他把青菜和雞湯全部吃完,她不禁松了一口氣。

  “謝謝你特地下廚為我慶生。”他撫了撫半飽的肚子,“說出來你也許不信,今天還是我第一次過生日。”

  “為什麼?”她感到十分驚訝。

  “小時候我家境不好,吃飯都成問題,根本不會去在意過不過生日。”他苦笑了下,“所以我一直沒有過生日的習慣,這是有生以來頭一回。”

  “如果你喜歡,那我以後年年幫你慶生好了!”她意有所指地道。

  “是嗎?”他笑了,語氣裏有一股掩不住的酸味,“等你結婚生子後,哪裏還會記得我?”

  他這是在試探她的心意嗎?程瑤瑤深思地凝視著他半晌,卻依然看不出個所以然。

  “這些菜只是我為你準備的第一份禮物。”她索性放棄猜測,“還有第二件禮物……”

  她一溜煙地跑進廚房,出來時手裏捧著一個裝飾華美的栗子蛋糕,上面還插滿蠟燭。

  “這就是你的第二件禮物?”他的眼中全都是燭火的光影。

  “不錯,還有我的歌聲。”說完,她開始拍手唱起生日快樂歌。

  聽著她甜美的歌聲,看著她嬌美的容顏,他的心中蕩漾不已,眼眶也微微溼潤了。

  心愛的女孩如此誠摯地為自己慶生,試問有哪個男人能夠無動於衷?

  他真的好感動。

  在他吹熄蠟燭、切開蛋糕時,她又笑容滿面地拿出一只打著蝴蝶結的長型紙盒放在他面前。

  “難道說……我還有第三件禮物?”他瞪大了眼。

  “答對了!”她點點頭,“拆開來看看,如果不喜歡可以退貨。”“女孩子送的東西,就算不喜歡也要假裝很喜歡,否則不死也會脫層皮。”他一面拆禮物,一面打趣道。

  拆開漂亮的包裝紙,他從紙盒裏拿出一個長型透明的玻璃罐,裏頭裝滿了五顏六色的小星星。

  “這是……”他疑惑地瞪著這罐糖果不像糖果、餅幹不像餅幹的東西。

  “這是幸運星,據說可以帶給人好運。”程瑤瑤解釋道:“這裏頭一共有九百九十九顆星星,是我親手用塑膠吸管折出來的,如果你不嫌棄,就把它們留在身邊,說不定可以保佑你一生平安、無病無痛。”

  齊尚鈞愣愣地瞧著手中的玻璃罐,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嫌棄?他感動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嫌棄?

  他真想不到她會為了他的生日花這麼多心血,光是這些象徵幸運的星星,就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才能完成,對他而言,這天底下再也沒有比這個更珍貴的禮物了。

  然而感動之餘,他心中卻隱隱感到不安。

  若非心中有情,一個女孩子不可能如此大費周章地替一個男人慶生,更不會準備如此費時費神的禮物……

  今晚的一切是不是代表程瑤瑤喜歡上他了?

  她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那天晚上她不是避開他的吻嗎?難道是因為他的收留令她心生感激……

  可是,他收留她是因為他愧疚、心疼,絕不是為了替自己制造機會。

  因為他明白,他們之間是不可能也不可以有任何機會的!“其實你不用這麼費心,只要買個蛋糕回來唱唱歌就行了。”他不得不刺探她的真意。

  “那怎麼行?”她搖了搖頭,“你這麼照顧我,這是我唯一能夠為你做的一點事,更何況……”

  她偷偷地望了他一眼,隨即低下頭,“我、我很樂意為你做任何事……”

  任何事?

  齊尚鈞可不是純情在室男,他當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問題是他能夠接受這份感情嗎?

  他不能也不敢。

  如果她的父親不是程南宏,如果程南宏不是因他而死,所有的一切將會是多麼甜蜜而美妙。

  然而兩情相悅的喜悅抵不過現實的殘酷,萬一她父親的死因曝光,他真的不敢想像她將會受到什麼樣的刺激和傷害?

  與其面對未來可能的淩遲,他情願選擇現在放棄,至少這樣她不會傷得那麼深、那麼重。

  “今天晚上真的謝謝你。”壓抑下心中的苦澀,他不動聲色地站起身,“明天一早我還有事,所以就不和你多聊了。”

  拿著那罐幸運星,他揮了揮手便往樓上走。

  眼看他就要離開,她急忙追上前去,“你還沒有告訴我,喜不喜歡我送的禮物?”

  “你是說這罐東西?”他淡淡一笑,“喜歡,當然喜歡。剛才我不是說過,無論女孩子送什麼東西,都得表示讚許嘛!”

  “是嗎?”她笑了,笑容卻十分牽強。

  目睹她失望的容顏,他的心倣佛被針刺了一下。

  他恨不得能將她緊緊摟進懷中,但他還是勉強壓下心中的不捨和衝動,用不帶一絲情緒的聲音道:“今天你也累壞了,早點休息,可不要明天上課打瞌睡,知道嗎?”

  說完,他摸了摸她的頭,帶著沉重的心情走回自己的房間。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她臉上的笑容才斂去。

  他是關心她、在意她,可是卻是兄妹式的關心、朋友式的在意。為什麼?

  他分明是喜歡她的,為什麼卻若即若離的不願意更進一步地接近她?

  難道是她表示得不夠明顯,所以他才感受不到她的愛意?一定是這樣的!

  一定是“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這句話的強度不夠、清晰度不足才會讓他躊躇不前。

  如果是這樣的話……

  想著想著,她忍不住又高興了起來。

  反正她什麼都沒有,就是點子多,她一定會想出一個強度和清晰度都足夠的辦法,讓那個大胡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on

  聰明的程瑤瑤很快就想出了更清楚、更明白的表示方法。當然,像她這樣才高八鬥、機伶聰明的女孩,自然不會直接撲到男人身上大聲說我愛你,即使是示愛,她也要維持一定的格調。

  所以她親手烤了一塊心型巧克力餅幹,外加兩張浪漫爵士音樂會的入場券,一齊放在一個漂亮的紙盒裏,想等待最佳時機交給齊尚鈞。

  心型巧克力餅幹加上浪漫音樂會……她將這些輕易便能和愛情扯上關係的元素統統擺在一起,強度和清晰度足足達到百分之八十,如果再看不懂就是他的遲鈍指數過高,而不是她的表達方式有問題。

  再不就是他對她根本沒有興趣。

  不會的!他曾企圖吻她是事實,況且他看她的眼神總是充滿了欣喜和愛憐,這如果不是喜歡又會是什麼?

  程瑤瑤拼命安慰自己,不想讓自己陷入自怨自艾中。

  送禮的最佳時機很快便到來……

  不,應該說她早就安排好一切。

  平時都是由司機接送她到學校,今天她卻借口早上八點有課,然後順理成章地搭上齊尚鈞的便車出門,然後在下車前將準備好的禮物遞給他。

  “送給你,喜歡就告訴我!”她紅著臉遞出盒子,立刻跳下車翩然離去,不給他任何問話的機會。

  見狀,齊尚鈞不禁搖了搖頭。

  唉,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不知道又在玩什麼花樣了?

  瞪著手中的盒子,齊尚鈞只能苦笑,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盒蓋,整個人不由得愣住了。

  他既不呆也不笨,自然明白程瑤瑤對他並未死心。

  看來他不能再任由事情發展下去,他得想個法子讓她對他死心才行。

  拿起餅幹放進嘴裏,他一面咀嚼一面嘆息。

  巧克力特有的香甜苦澀味立即在他口中散開,一如他現在苦澀的心。

  on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程瑤瑤整天都精神恍惚,腦袋裏不斷猜測著齊尚鈞可能會有的反應。

  如果他對她有意,晚上回家時應該會給她一個甜蜜的擁抱和溫柔的親吻,以回應她的表白。

  或者他根本等不及晚上回家,待會兒就會約她一起吃中飯或喝下午茶,然後向她表白。

  或者在面對感情問題時,他也會害羞,只敢買個東西送給她,然後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如果是這樣……

  想起齊尚鈞臉紅害羞的模樣,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可是萬一他對她沒有意思……

  他會把東西退給她嗎?還是直接開口要她以後別再做這種事?想到這裏,程瑤瑤不禁斂起笑。

  他會嗎?不會的、不會的……就這樣,她的情緒起起伏伏,忐忑不安地度過了一天。

  雖然這一天當中她並沒有接到齊尚鈞的來電,晚上也不見他回家吃飯,可是她並未就此死心,依然坐在書桌前一邊看書、一邊等待他的歸來。

  八點、九點、十點……

  沒關係,他是個大忙人,經常工作到三更半夜才能回來。

  十一點、十二點、一點、兩點……

  看來他今天似乎特別忙。

  一直等到淩晨四點,依然不見齊尚鈞回來,程瑤瑤再也支撐不住地倒在桌上就睡,直到早上七點多她才從睡夢中幽幽轉醒。

  咦,她是什麼時候睡著的?莫非齊哥昨晚沒有回家,要不然她為什麼沒聽到半點聲響?

  她情不自禁地苦笑了下,然後用力伸了伸懶腰。

  就在此時,樓下隱隱傳來齊尚鈞的聲音,他好像在跟老餘交代什麼事情。

  聞聲,程瑤瑤忍不住跳了起來,拔腿就往樓下衝去。

  “今晚我不會回來吃飯,你幫我準備一套正式的西裝,我明天開會時要穿的。”

  隨著他的聲音益發接近,她的心跳也跟著加快,等了一個晚上,現在她總算要見著他了。

  一走進餐廳,程瑤瑤就看見齊尚鈞衣著整齊,手中拎著一件西裝外套正準備要出門。

  “你、你要出去了嗎?”現在才早上六點多,他很少這麼早出門的。

  “今天公司有早餐會報,所以必須提早出門。”他面不改色地看著她。

  “這樣……”看他完全無意提起昨天的事,她既不安又好奇,平時的伶牙俐齒消失無蹤,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打探他的心意。

  “如果你要去學校,待會兒請司機送你,我趕時間今天不能等你了!”他仍然沒說出她最想知道的事。

  “喔……”她心不在焉地回應著。

  “那麼我走了!”齊尚鈞的手已搭上廳門的把手。

  “等一等……”眼看他就要打開門離去,她急忙開口喚住他。

  “還有什麼事嗎?”他回過頭笑問道。

  “那個……”她決定要豁出去了。“昨天我送你的餅幹好不好吃?”

  她總算想起該怎麼開口了。

  “餅幹?”他裝傻似的想了下,好半天才恍然大悟地道:“你是說那個巧克力餅幹?”

  她微微一笑,用力地點著頭。

  凝視她充滿期盼的小臉,他不得不狠下心道:“餅幹很好吃,我請辦公室的同仁試吃,每個人都稱讚你的手藝不錯。”

  其實餅幹全都在他的肚子裏,就連餅幹屑也被他舔得一點都不剩。

  什麼?

  他居然將她特地為他烤的餅幹拿去給別人吃!

  她的臉色忍不住變了變。

  “哦,對了!”他從口袋裏掏出兩張音樂會的入場券,一臉抱歉地看著她,“不好意思,我知道這場音樂會很棒,可是那天我已經約了人,所以沒有辦法和你一起出席,你還是找朋友一起去好了。”

  說完,他一把將入場券塞進她僵硬的手中,轉身離去。

  瞪著合上的大門,程瑤搖失望得想哭。

  他拒絕了她,只是拒絕得很含蓄。

  她腳步沉重地走回房間,隨手將兩張入場券丟進垃圾桶。

  她還能找誰?除了他,她根本不想跟任何人約會。

  她趴在床上,任由淚水不斷溢出,模糊眼前的所有一切。

  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是她會錯意?

  因為他生性熱情,對每個人都盡心照顧,所以才令她產生誤解?

  不會的,她的第六感一向很準,怎麼可能會錯意?可是他剛剛才拒絕了她,若不是她會錯意又該怎麼解釋?

  嗚嗚嗚……

  她蜷縮在床上,盡情地發洩心中的傷痛。

  從小到大她甚少哭泣,這是繼父親去世以來,她第二度嚎陶大哭。

  不同於上回的心痛,這回是心碎。

  有生以來,她首次嘗到心碎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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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 00:42:37
第四章

  由於程瑤瑤的“明示”,她和齊尚鈞之間的關係因而倒退了好幾步。

  為了減少彼此接觸的機會,齊尚鈞總是早出晚歸,現在他們不但難得見上一面,即使見了面也只能寒暄問好,再也不像過去那般親熱。

  面對這樣的改變,程瑤瑤無疑是難過的,不過對於他的刻意回避,她著實是心存感激的。

  失戀雖然帶給她痛苦,卻也讓她更專心於準備畢業考,現在她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希望能趕快通過畢業考、出社會工作,過著獨立自主的生活。

  一如過去幾天,今晚她又挑燈夜戰到半夜兩點。

  看了看手表,程瑤瑤打了個呵欠,正當她合上書本準備就寢時,樓下卻隱約傳來喧嘩聲。

  奇怪,這個時候老餘和其他傭人都已經回房休息,還有誰會發出這麼大的聲響?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隨手拿起一件襯衫披在單薄的睡衣外,躡手躡腳地走到樓梯口想一探究竟。

  她微微探出頭,就看見老餘和一名陌生的男子合力扶著齊尚鈞朝樓上走來。

  怎麼了?他是人不舒服,還是受了傷,為什麼會沒辦法自己走路呢?

  想到齊尚鈞的“職業”,程瑤瑤不由得開始胡亂臆測。

  “張總,謝謝你送齊先生回來,真是麻煩你了。”雖然已經氣喘如牛,老餘還是開口向對方道謝。

  “你知道我和阿鈞是多年的老朋友,幹什麼說這種話?朋友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醉成這樣……”

  原來他只是喝醉了!

  聞言,程瑤瑤這才放下心,急忙回到自己的房間。

  直到他們將齊尚鈞送回房間,老餘下樓送客後再次上樓,她才若無其事地從房中走出來。

  “程小姐,你還沒睡嗎?”見她突然從門口冒出來,老餘先是一陣驚訝,接著便不好意思地道:“是不是我把你給吵醒了?”

  “沒有,最近快考試了,所以我看書看得比較晚。”她明知故問:“發生什麼事了?剛剛怎麼那麼吵?”

  “沒什麼,齊先生喝多了,所以請朋友送他回來。”

  聽見她的解釋,老餘這才放心地快步走到齊尚鈞的房門前,“小姐,我要進去照顧齊先生,很晚了,你早點休息。”

  “不,我來照顧他,你先回去休息。”她體貼地道:“你明天還要早起,不像我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還是讓我來好了!”

  “這是我的工作,怎麼好意思麻煩你?”

  “一點都不麻煩,齊哥那麼照顧我,我為他做點事也是應該的。”雖然齊尚鈞拒絕了她,可是她依然想接近他,現在他喝醉了,就無法拒絕她的接近了。

  “可是……”老餘的臉上明白地布滿了不放心。

  “你是不是怕我照顧不來?”她笑道:“我爸爸常常喝醉酒,全都是我在照顧他,這個你就不必擔心,我可以的。”以前她父親賭輸錢,經常喝得爛醉才回家,照顧酒醉的人她很有經驗。

  “可、可是……”重點是他真的很不好意思,畢竟這是他的工作哪!

  “可是什麼?”她笑著推他到樓梯口,“你早點去睡,明天煮一鍋我最喜歡的紅豆沙請我不就得了?”

  “這樣……”老餘無奈地抓抓頭,“那好吧,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你放心,萬一有什麼需要,我一定會立刻告訴你。”她打斷他的話,“你老人家就安心睡,我保證明天會讓你見到一個完好如初的齊哥。”

  “那就拜托你了。”其實老餘是很高興的,因為一向習慣早睡早起的他,現在眼皮已經快撐不住了。

  用一鍋紅豆沙就可以換到一夜好眠……

  真的很劃算!

  on

  倒臥在床上的齊尚鈞看起來比平時更高大壯碩。

  瞪著被他壓扁的半邊床墊,程瑤瑤呆愣了半晌,過了好一會兒才把準備好的熱水盆放在地板上,然後用熱毛巾仔細地擦拭他泛紅的臉。

  他雖然醉了,情況卻比想像中來得好,至少他沒有吐得到處都是。

  “唔……唔……”隨著她手上的動作,齊尚鈞發出斷斷續續的囈語:“小雀兒,是你嗎?”

  小雀兒?

  聽見這個陌生的名宇,程瑤瑤不禁愣了愣。

  “小雀兒,我們再喝一杯!”他喃喃道:“以後你就跟著齊哥好了,我不能要她卻可以要你……”

  再次聽見這個陌生的名字,程瑤瑤心中升起一股妒意。雖然她不認識這個叫小雀兒的人,可是大概可以猜出小雀兒是剛剛和他一起喝酒的女人。

  可惡,他要小雀兒卻不要她!

  她程瑤瑤有什麼不好,說外表有外表,說內在有內在,可是他偏偏看不上她,反而對那個不知是麻雀還是金絲雀的女人有興趣?

  她氣得咬牙切齒,但手上的擦拭動作卻沒有停下來。

  “你們長得真像,你就跟她一樣可愛……”他醉眼迷蒙地瞅著她。

  她?她是誰?

  第二次聽見齊尚鈞提起“她”,程瑤瑤不由得暗自揣測。

  這個“她”是他的舊情人嗎?難道他是因為惦著舊情人所以才不能接受她的感情?

  “你能不能告訴我,她是誰?”再也顧不得生氣,她詢問道。

  “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訴你……”即使喝醉了,他的口風依舊很緊。

  啐!這個男人是真的喝醉了嗎?

  哪有人喝醉還緊守秘密的!

  雖然他看起來已經意識迷蒙,但她仍然無法從他嘴裏套出他的秘密。

  她一面低咒,一面熟練地解開他襯衫的鈕扣,當她拉開他的襯衫後,立即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攝住。

  這是……

  瞪著眼前壯碩優美的肌肉線條,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一、二、三、四、五、六……

  哇,真的有六塊耶!

  第一次親眼目睹六塊肌,她忍不住伸出食指在他的胸腹間戳了幾下。

  唔,好硬!

  驚嘆之餘,她不禁想起父親的身材。

  唉!同樣是男人,為什麼差距會那麼大呢!

  她感慨地搖搖頭,再次把毛巾浸溼擰幹,溫柔地擦拭著他的身體。

  “唔……”他發出模糊的呻吟。

  “舒服一點了嗎?”她輕聲問道。

  “嗯……繼續……”霎時,他的神情輕松了不少。

  “哪裏不舒服你再告訴我……”她手上的毛巾慢慢滑過他健壯的胸膛,來到他結實的小腹,還忍不住伸手在上面摸了下。

  “唔……”感覺到她溫柔的撫觸,他忍不住扭動了下。

  她好奇地看著他的反應,忍不住又輕輕摸了一把。

  “你想要嗎……”他呻吟一聲,陡然伸手鎖住她的纖腰,將她壓向自己。

  程瑤瑤毫無防備地整個人跌進他的懷裏。

  她大吃一驚,正想從他身上爬起來,臉卻冷不防地被他按住,說時遲那時快,他的唇已覆上她兩片紅傃的唇瓣。

  “嗚……”她全身僵硬,驚駭地感受他身上傳來的熱力和強烈的男性氣息,一時之間竟忘了要掙扎,只是任由他瘋狂地吞噬她,過了許久,她才開始推擠在自己身下的壯碩身軀,企圖阻止他的動作。

  “你別這樣,放開我……”

  不料她的小嘴才微微開啟,他柔軟的舌頭立即長驅直入,跟著就在裏頭翻攪糾纏,弄得她渾身又酥又軟、又熱又癢,除了嬌喘聲,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渾身輕顫,情不自禁地回應他的吻,初嘗情欲滋味的好奇和欣喜,正一點一滴徵服她,她的理智逐漸抽離,根本無法思考,也無法拒絕他的索求。

  她一直期待他的接近,現在自然也十分揭望他的碰觸。

  她的熱情顯然鼓勵了他,他的手離開了她腰間,探進她的睡衣裏輕握住她的渾圓。

  “啊……”她瑩白的胸脯已然一片嫣紅。

  “喜歡我就給你……”他扯下她的底褲,熟練地撫弄著她的秘密地帶。

  “別……”她羞愧地想逃,偏偏一股陌生的酥麻感在她體內流竄,讓她癱軟顫抖得無法移動,只能無力地偎在他胸前,承受他的挑逗。

  雖然處在半醉半醒的狀態下,他的大手卻不曾迷惑和遲疑。

  “想要了嗎?”感覺到她身下的溼意,他立即釋放壓迫已久的頎長,跟著抓住她的纖腰,讓她嬌小的身軀坐在自己身前。

  程瑤瑤的理智早已被欲火燃燒殆盡,然而毫無經驗的她,只是抵住他的頎長來回磨蹭,怎麼也找不到紓解的源頭。

  “你別逗了。”他痛苦地呻吟著,以為是她在故意折磨他。

  “我……”她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齊尚鈞再也等不下去了,他定住她的身子,堅定地將自己推送進去。

  “痛……”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像撕裂般地被撐了開來,所有快感立即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疼痛。

  “寶貝,你好緊……”他絲毫沒有察覺她的異狀,只是兀自享受著她緊窒的美好。

  “不要,你弄痛我了!”

  她尖叫著拒絕,他卻欲罷不能地緊鎖住她的腰臀,不讓她移動半分。

  “小雀兒,喜歡嗎?”他加重了力道和速度。

  他知道這些歡場中的女人身經百戰,太過溫和的動作反而無法滿足她們。

  “我不是……”

  該死,他居然把她當成別的女人!

  “喜歡的話,以後齊哥天天這麼疼你好不好……”

  聞言,她心痛不已。

  等他清醒之後,他所疼愛的女人將不再是她……

  而她就這樣糊裏糊塗地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給他。

  瞪著他興奮的臉龐,感受他在她體內的進攻,她竟然沒有半點後悔的感覺。

  on

  齊尚鈞搖了搖沉重的腦袋。

  唔,八點半了……

  天哪!一定是他昨晚喝多了,今天才會睡過頭。

  他習慣性地瞥了墻上的時鐘一眼,立刻坐起身,正當他準備下床梳洗時,一股異樣的感覺突然從他手指的末梢神經傳到他的大腦裏。

  好像有個軟綿綿的東西壓在他的手上。

  他愣愣地看著薄被裏的突起物,和被子外面露出的黑色毛發。

  昨夜的記憶迅速回籠,齊尚均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雖然他對於這個女人是怎麼跟他回家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大概是他的好友看出他喜歡這個小雀兒,才順道幫他帶她出場。

  “小雀兒、小雀兒……”他伸手搖了搖被子底下的纖弱身子。

  “唔……”

  “你醒醒,已經早上八點多了,你該起床走人了。”雖然他有意包養這個小雀兒,但卻不希望被程瑤瑤撞見。

  “天亮了嗎?”隨著一聲低吟,薄被被掀了開來,程瑤瑤雪白粉嫩的小臉露了出來。

  可惡!他是不是眼花了?

  齊尚鈞低咒一聲,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該死!他真的沒有看錯。

  雖然她們兩人的神韻有幾分相似,但是程瑤瑤的清麗和慧黠是獨一無二、無法復制的。

  “你怎麼在這裏?”他驚駭地問。

  “我……”她迷迷糊糊地說不出話來。

  突然,他瞥見了床單上幹涸的血跡,整個人險些跌到床下去。

  難道說他昨晚上錯人了?

  “你、你……”他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

  程瑤瑤頓時清醒了過來,垂下頭不敢看他。

  事後她並沒有離開齊尚鈞的房間,只是偎在他溫暖的懷裏,接受他的撫慰和擁吻,直到沉沉睡去,因為她知道在他清醒之後再也不可能這樣對待她。

  這一切都將是屬於另一個女人的。

  她想要擁有他的溫柔,哪怕只是一個晚上也好。

  “你怎麼會在我房裏?”他瞪著她。

  “我……”她心虛地道:“因為你喝醉了,所以我就幫老餘照顧你。”

  “那為什麼你、你會跟我……”他一點都想不起來自己是如何酒後亂性的。

  “你以為我是別人,所以、所以……”她支支吾吾地不知該怎麼說。

  “是我強迫了你?”他的臉色全變了。

  難道是他將她誤認為是小雀兒,硬逼她和自己發生關係?

  “不是,你沒有強迫我。”她該怎麼解釋這其中的迂回曲折呢?

  “如果說我沒有強迫你,你為什麼不拒絕?為什麼不離開?”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我不想拒絕……”她道出了真心話。

  “你一個女孩子怎麼可以做這種事?”他氣急敗壞地指責她。

  他本想自然而然地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沒想到現在事情卻變得更加復雜。

  “為什麼不可以?”她含淚反駁道:“我喜歡你,為什麼我不能跟你……”

  “你跟誰都沒關係,就是不能跟我!”他情急之下大吼出聲。

  “為什麼?你就真的這麼討厭我?”他的話刺穿了她的心。

  “我……”天知道他有多麼喜歡她,但是他不能說!

  “只要你不討厭我,就給我一個機會,試著讓我愛你好嗎?”她的眼中流下兩行清淚,“我不求一定要有結果,更不會要你負起責任,我只希望你給我一個愛你的機會,難道連這樣都不行?”

  “瑤瑤……”齊尚鈞的怒氣很快就被心痛取代。

  “如果你覺得我們不適合,我會立刻離開,絕不會纏著你,可是你不要連一點機會都不給我,我真的很不甘心哪!”她哽咽道。”

  “我怕你會後悔……”要是她發現自己所愛的人是她的殺父兇手,她一定會傷心欲絕的。

  “我死也不會後悔!”程瑤瑤將淚水滿布的小臉埋進他的懷裏,將他赤裸的胸膛沾溼了一片。

  “瑤瑤,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聽見她的承諾,齊尚鈞再也顧不得其他,衝動地張臂擁緊她。

  “我當然知道,我愛你啊!”她在他的懷裏輕聲啜泣著。

  罷了,也許一切都是命,他不想再掩飾自己的真心了。

  雖然他可以狠下心推開她、拒絕她,可是這麼一來,豈不是會將她傷得更重?

  況且她已經是他的人,思想傳統的他自認對她有一份責任,如果他現在推開她就是始亂終棄,他說什麼都無法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做出那麼殘忍的事。

  所以,他情願賭一賭自己的運氣。

  倘若賭贏,他們便可以一生甜甜蜜蜜、幸福恩愛。

  要是賭輸——

  那就讓他一個人下地獄吧!

  on

  突然間,程瑤瑤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甚至連做夢都會偷笑。

  今天早上她再度從美夢中笑著醒來。

  “唔……”她用力伸了伸懶腰,卻沒有立刻起床,只是靜靜地瞅著前方不遠處的高大身影。

  “你起來了。”齊尚鈞回過頭,笑咪咪地看著她。

  自從他們發生關係的那一晚開始,程瑤瑤就不曾在自己的房裏過夜,齊尚鈞的房間成了他們兩人甜蜜的小窩。

  “你在做什麼?”她好奇地看著他手上的東西。

  “我在整理槍械。”他把方才拆開的槍枝零件拼裝回去後,便拿起一塊絨布小心地擦拭起來。

  看著他的大手在槍枝上來回撫摸,程瑤瑤突然有股嫉妒的感覺。

  “你好像很喜歡這把槍?”她瞇起眼問道。

  “不錯。”他滿意地看了看手中的槍,“這把槍一直是我的最愛。”

  最愛?

  可惡,這個男人究竟將她置於何處?難道在他心目中,她連把槍都比不上?

  程瑤瑤陡然坐起,聲音變得又高又尖,“那麼我呢?我算什麼?”

  “你?”聽到她充滿醋意的質問,他忍不住失笑道:“你是我最喜歡的女人。”

  槍和人居然能夠混為一談,女人果然是不可理喻的動物。

  “那你到底比較喜歡這把槍,還是喜歡我?”她嘟起小嘴,決定打破沙鍋問到底。

  “這個……”齊尚鈞扯了扯胡子,假裝思考了一會兒,“那麼你就抱著這把槍往海裏跳,看看誰先被我撈上來……”

  “你——”程瑤瑤鼓起雙頰,“你到底會先撈誰?”

  她一定要得到答案。

  對於她的執著,他並不覺得驚訝,“你真傻,既然你都抱著槍了,我自然會把你們一起撈上來。”

  “你這個三心二意的大壞蛋!”她氣得大聲指責他。

  “你這個愛吃醋的小傻瓜!”他放下槍,笑嘻嘻地走近她,“我每天晚上都抱著你,只是偶爾擦擦槍,這樣你也要吃醋?”

  她不甘心地瞪著他,“那我問你,小雀兒是誰?”

  她可不會忘記,那天晚上在他佔有她時,他嘴裏叫個不停的名字。

  “她是……”沉吟了一會兒,齊尚鈞抱起她放在自己腿上,“她是我喝酒時認識的一個女人。”

  他並沒有說謊,那天他請客戶上酒店,無意中碰到了和程瑤瑤容貌極為相似的陪酒小姐,基於一種替代心理,他本想包養那個女人,不過現在正主兒就在他的懷裏,他早已打消了那個主意。

  “你經常在酒店裏認識女人,然後跟她們上床?”她的問題直接而露骨。

  “你總不能期待我是個在室男吧!”他點了點她嘟起的小嘴。

  “我……”她咬著下唇,“我當然不會做這種不切實際的期待,只是我希望我的男人對我忠實,不要背著我搞七捻三,把我當成一時興起的點心。”

  “傻瓜。”他吻了吻她,“你不但是我的點心,更是我的正餐,這輩子我只和你搞七捻三……”

  “油嘴滑舌!”她定定地看著他,倣佛想要看透他的心,“你心裏真的只有我一個人嗎?”

  “當然。”他不假思索地回道。

  “可是你那天喝醉時提到一個女人,說什麼你不能要她卻可以要小雀兒,我聽得出來,你好像很在意她?”這件事她已經悶在心裏很久,今天她決定要乘機問個清楚。

  糟糕!想不到他居然酒後失言。

  這下該怎麼辦?他不能承認他心中在意的女人就是她,否則她一定會追問下去。

  “你凡事都要追根究底嗎?”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讓我保留一點小秘密好不好?有些傷心的事,我不想提。”

  聞言,她閉上了嘴。

  沒錯,就算那個女人曾經是他的心上人,那也都是過去式了,她何必再追問下去?

  她根本沒必要揭開他的舊傷,他們之間有的是現在和未來,只要他心係於她就已經足夠了。

  帶著些許的歉意,程瑤瑤捧著他的臉,印上一吻。她的動作顯然刺激了他。

  他拉下她輕薄的睡衣,露出她一身白嫩的肌膚。

  “你為什麼這麼漂亮,讓我一次又一次地想要你……”他的吻熟練地滑過她的背脊。

  “別……”他的胡子弄得她又痛又癢,也讓她咯咯嬌笑地拼命閃躲,“輕、輕一點,你別那麼用力……啊……”

  她嬌嫩的身子總讓他又愛又憐,情不自禁時難免會力道失控地在她的雪膚上烙下淡淡紅痕。

  “輕一點好嗎?”她抱怨道:“你把我吻成這樣,我怎麼穿露背裝?現在是夏天耶!”

  “誰教你生得這麼美,教我想不吻你都不行……”他故意地吸吮著她白玉般的頸項,在上頭烙下粉紅色的印記。

  等了這麼久他才咬到這顆小蘋果,要是不多咬幾下未免太對不起自己了。

  “你好壞!”她笑著推開他,隨即滑下他的腿間,拉起衣服翩然來到他放槍的茶幾前。

  “你教我開槍好不好?”她拿起桌上的槍仔細端詳一番。

  “女孩子不該玩這麼危險的東西。”他走近她,拿走她手中的槍。

  “重男輕女。”她不服氣地道:“你以為我喜歡這種冷冰冰的東西嗎?我是想替我父親報仇。”

  聞言,他的臉色倏地變得慘白,所有的好心情頓時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喻的沉重感。

  “報仇?為什麼這麼說?”他勉強擠出一絲聲音。

  “其實我也是聽以前的老鄰居說的。”程瑤瑤的臉上掠過一抹憤恨,“他們說在我家出事前,好像聽到有人在吵架,隔沒多久房子就爆炸起火。所以他們懷疑可能是有人對我父親不滿,才炸掉房子害死他,或者他早就被害死了,壞人炸掉房子只是為了毀屍滅跡。”

  “他們看到了什麼嗎?”聽至此,齊尚鈞已嚇出了一身冷汗。

  “那倒是沒有。”她搖搖頭,“附近龍蛇混雜,常常有人吵架,所以誰也不會多事。”

  “這樣……”他略微放下心,但卻仍舊有些不安。

  “快點,你教我怎麼開槍嘛!”她撒嬌道:“就算不為了報仇,也可以防身哪!再怎麼說我現在也算是大哥的女人,怎麼可以不會開槍呢!”

  這次,他沒有笑。

  凝視著她半晌,他拉起她的手握住槍,“來,握緊槍托,背部挺直,眼睛要瞄準這裏……”

  他開始教起她開槍的方法。

  縱使他惴惴不安、縱使他滿心憂慮,他還是詳細地把一切要訣都告訴了她。

  看著她眼中興奮的光芒,他的心中閃過一抹不祥的預感。

  是否有一天,她會拿著槍對準他?

  如果真有這麼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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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 00:42:58
第五章

  幸福的日子似乎過得特別快,轉眼間程瑤瑤已經大學畢業,更順利地在外商銀行找到一份待遇不錯的工作,過著上班族的生活。當然,她並未如當初所預期的在畢業後就搬出齊宅,她早已把齊宅當成自己的家,每天和齊尚鈞出雙入對,過著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看到這樣的情形,最高興的莫過於老餘。

  他十分尊敬齊尚鈞,又打從心底喜歡程瑤瑤,對於這兩個人的未來他向來抱持樂觀其成的態度。

  眼看他們的感情在齊尚鈞喝醉酒那夜後便一日千裏,他就不禁得意萬分。要不是當時他把“照顧”的機會讓出來,說不定他們還在徘徊狀態,不知要躊躇到何時才會有結果。

  他老餘當真是功德無量啊!

  “來,你們趕快把東西收進冰箱,天氣這麼熱可別在外頭擱太久。”明天有貴客將至,老餘正指揮著一幹傭人把剛採買回來的新鮮食物收起來。

  忙碌之中,他看見程瑤瑤站在廚房門口向自已招手。

  “老餘,你在忙嗎?”瞪著廚房裏大包小包的蔬菜魚肉,她了解到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程小姐,你回來了!”老餘笑咪咪地跟她打招呼,“今天天氣這麼熱,要不要喝點綠豆湯?”

  今天氣溫高達攝氏三十七度,要不是有冷氣真的會活活熱死人。大概也是因為天氣太熱的關係,最近程瑤瑤老是覺得頭昏眼花、口幹舌燥,時常來找老餘要綠豆湯喝。

  “沒關係,如果你現在不方便,我可以待會兒再過來。”程瑤瑤識趣地打算離開。

  “不會、不會!”老餘立刻打開冰箱將冰冰的綠豆湯端出來,舀了一碗送到她面前,“喜歡就多喝點,這可是我特地為你煮的喔!”“謝謝你。”她笑著接過,低頭啜了一口,“對了,今天為什麼買了這麼多菜?是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哦,是這樣的……”他解釋道:“明天關先生會過來,齊先生特地交代我們要好好招待他。”

  “關先生?是關廷毅嗎?”她聽齊尚鈞提過這個人。

  “對,就是他。”老餘高興地點點頭,“關先生是齊先生的拜把兄弟,聽說暗翼盟在美國那邊的事情全都歸他管,他和齊先生一樣是個厲害的人物。”

  “這兩個人沒一個比得上你。”她一邊聽一邊把綠豆湯喝光,“他們再怎麼厲害也煮不出這麼好喝的綠豆湯。”

  拍馬屁向來是她的專長,她只要幾句話就可以讓老餘樂不可支,或許這也是他會這麼喜歡她的原因之一。

  “過獎、過獎,要不要再來一點?”老餘笑得合不攏嘴。

  “好,我等會兒再喝。”她看見流理臺上躺著一只烏黑黏膩的東西,忍不住探過頭去。

  “這是……”突然,一股魚腥味直衝至她的鼻端。

  “這是鱔魚。”說到這個,老餘的眼睛不禁亮了起來,“我老餘雖然不是什麼大廚師,關先生卻很喜歡吃我做的爆鱔糊,每次來都特別指定要吃這道菜……”

  “惡……”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程瑤瑤的幹嘔聲給打斷了。“小姐你怎麼了?”老餘嚇了一跳,“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去看醫生?”

  “我、我沒事。”幹嘔了一陣子,程瑤瑤急忙退離流理臺,倚著墻壁喘氣不已。

  老餘研究似地看了她一會兒,在她耳邊悄聲道:“程小姐,你是不是……懷孕了?”

  “懷、懷孕?”她一愣。

  “懷孕的人好像都會很怕這種腥膻昧,你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老餘建議道。她的小臉登時亮了起來。

  她真的懷孕了嗎?

  摸著依舊平坦的小腹,程瑤瑤不由得驚喜萬分。

  倘若這是真的……那她就要做媽媽,而齊尚鈞就要做爸爸了!想到一個胖嘟嘟的小孩在他們身邊戲耍,張口就爹地媽咪叫個不停,程瑤瑤不禁露出傻笑。

  on

  “阿毅,你不是說晚上才過來?怎麼現在就到?”一聽見關廷毅到達的消息,齊尚鈞立刻拋下所有的事情趕回家,“是不是太想念我了?”他熱情地抱住關廷毅大笑。

  “事情提早結束,所以我就先過來了。”關廷毅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早點來才能早點吃到老餘的拿手菜,不是嗎?”

  “放心,老餘知道你要來,昨天就已經買好了材料,待會兒絕對少不了你一盆爆鱔糊。”他笑嘻嘻地道:“怎麼?有了我家的爆鱔糊就不必趕回去陪你家的水姑娘?”

  水姑娘就是水湄,是關廷毅心愛的女人,在好友唐家傲的婚宴上,齊尚鈞曾見過她一次。

  “你沒聽過小別勝新婚嗎?”關廷毅淡淡一笑。

  “是嗎?”齊尚鈞大笑,“那下回讓我試試。”

  “看你春風滿面,最近有喜事?”

  “這個……待會兒再說。”齊尚鈞高興地拉著他坐下,“你今天來找我,應該不是為了爆鱔糊這麼簡單吧?”“現在通信這麼發達,有什麼事非當面說不可?”關廷毅笑道:“我的確是為了爆鱔糊才特地過來的,不過,既然來了就順便和你聊聊這件事。”“什麼事?”“你聽過青元幫嗎?”

  “青元幫?”齊尚鈞沉吟道:“你是說那個在美國唐人街不時和我們暗翼盟爭地盤、搶生意的青元幫?”

  “不錯。”關廷毅點點頭。

  “為什麼提到它?是不是它踩到你頭上了?”

  “它是一直試圖踩到我頭上,不過它最近好像打算踩到香港來。”聞言,齊尚鈞訝異極了。

  “青元幫不是一直都在美國發展嗎?怎麼會……”

  “青元幫可能是想利用香港作為跳板,好跨足整個亞洲。”關廷毅若有所思地道。

  “你的意思是它很快就會踩到我頭上?”

  “我相信他們很快就會有所行動。”

  “這麼說來,你今天是特地來警告我的?”

  關廷毅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我想用提醒比較恰當。”

  齊尚鈞咧嘴笑了,“無論如何,我都很感謝你親自把消息帶給我。”

  “我說過我的目的是爆鱔糊,這種事情打電話就可以了。”他說什麼都不願在朋友面前居功。

  “在老朋友面前你又何必這麼客氣?”面對內斂的關廷毅,齊尚鈞忍不住搖頭嘆息。

  關廷毅只是微笑,絕口不再提起青元幫的事。

  “這是什麼東西?”他指了指茶幾上的玻璃罐,刻意岔開話題。“這是幸運星。”齊尚鈞解釋道。

  “幸運星?”關廷毅微笑地看著他,“這就是你春風滿面的原因?”“看來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她聰明、活潑、甜蜜、可愛、美麗……”想起程瑤瑤,齊尚鈞的臉上滿是幸福,“今天晚上吃飯時,你就會見著她了。”

  “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她。”

  “我是喜歡她,只不過……”他欲言又止。

  “什麼?”“她父親是我們暗翼盟的叛徒,是我帶人殺死他的……”他嘆了口氣,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經過告訴關廷毅,“如果瑤瑤知道是我帶人殺死她父親,我們之間就完了。”

  “你沒有告訴她真相?”關廷毅有些錯愕。

  “沒有,我說不出口。”齊尚鈞搖搖頭,“這樣瞞著她,我心裏很愧疚……”

  “罷了!”關廷毅露出苦笑,“既然說出去對大家都沒有好處,那又何必說。”

  看著面前裝滿五彩繽紛幸運星的玻璃罐,齊尚鈞不由得感慨萬千。他的秘密到底還能夠隱瞞多久?

  on

  “老餘,齊哥人呢?他今天什麼時候回來?”程瑤瑤踩著輕快的步伐,嘴裏哼著流行歌曲,從大門晃到了廚房。

  “小姐,你今天提早下班嗎?怎麼這麼早就到家了?”老餘指了指樓上,“齊先生已經回來了,他正在書房和關先生聊天。”

  “那好,我等一下再去找他。”她愉快地露出微笑點頭,一溜煙地往樓上走去。

  她的心情真的非常好。

  昨天在老餘的提醒下,她今天下午特地請了半天假去醫院檢查,在確定自己懷孕後,她就一直咧嘴笑到現在。她相信齊尚鈞聽到這個消息,也一定會跟她一樣高興、一樣興奮。

  只可惜現在書房裏有客人,否則她一定會立刻衝進去告訴他這個消息。

  不知道他聽到這個消息後會不會跟她求婚?

  如果他求婚的話,她該不該答應他?

  程瑤瑤一邊走上樓梯一邊傻笑,在腦中幻想著浪漫的情節,有白紗、鮮花和教堂……

  她快樂地走向房間,卻在經過書房時忍不住停下腳步,猶豫著要不要打斷他和朋友的談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也許他的好朋友也會很高興與他們分享這個消息……

  正當她在猶豫時,一陣談話聲從半掩的門縫傳進她耳裏——

  “如果瑤瑤知道是我帶人殺死她父親,我們之間就完了。”

  “你沒有告訴她真相?”

  “沒有,我說不出口……這樣瞞著她,我心裏很愧疚…

  霎時,程瑤瑤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腦中一片空白。

  齊尚鈞帶人殺死她父親?

  這是真的嗎?

  程瑤瑤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

  可是那明明就是他的聲音,是他親口說的,難道還有假?

  可是,究竟是為什麼呢?

  她的思緒陷入一片混亂,零碎的記憶不斷在她的腦海裏盤旋。

  難道這就是他為什麼會恰巧出現在事故現場的原因,他不是去找她,而是去殺她父親?

  難道這就是他為什麼之前不願意接受她感情的原因?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

  那他為什麼不老實告訴她?為什麼要瞞著她?

  她真的好氣、好怨、好恨!

  砰!

  程瑤瑤憤怒地推開房門衝了進去,雙眼直瞪著齊尚鈞。

  “瑤瑤,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看見她氣憤的模樣,齊尚鈞不安地和關廷毅對望一眼。

  糟糕,難道她聽見了?

  “是你帶人殺了我父親?”她開門見山地問道。

  “快別胡說……”齊尚鈞的臉色霎時刷白,“你聽見了什麼?”

  “你居然還想耍我,我什麼都聽見了!”她握緊拳頭嘶聲吶喊:“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瞞著我?為什麼要欺騙我?”

  “我不是故意的。”他知道該來的總是會來,現在是他該面對一切的時候了。“我只是不希望你恨我。”

  “你殺了我爸爸要我怎麼不恨你?”她憤恨地道:“為什麼要殺死他?難道殺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才能顯出你盟主的威嚴?”

  “我是不得已的……”

  她尖叫著打斷他,“不得已?不得已就可以亂殺人?你以為自己是黑道老大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我沒有亂殺人,更沒有為所欲為,你冷靜下來聽我說好嗎?”他努力想要為自己辯解。

  盛怒之中的程瑤瑤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只是直勾勾地盯著書桌上的槍。

  那是齊尚鈞的愛槍,他曾經教她如何使用。

  沒有半分猶豫,她衝過去抓起槍,把槍口對準了他。

  “今天我就殺了你,替我爸爸報仇!”她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如果你這麼恨我,那就動手吧!”他臉色蒼白卻異常平靜,倣佛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你——”在淚水的渲染下,程瑤瑤的眼前早已一片模糊。

  難道她真的要殺他?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突然,槍聲夾雜著玻璃碎裂聲響起。

  她終於扣下了扳機,但子彈並未擊中齊尚鈞,卻打碎他身前茶幾上的玻璃罐,裏頭五顏六色的幸運星灑落了一地,而他的手臂也被飛濺的玻璃碎片劃出一道傷口。

  她的淚水滑下臉頰,滴落在地板上。

  她殺不了他,她下不了手。

  “瑤瑤……”齊尚鈞困難地喃喃叫著。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程瑤瑤垂下頭,沮喪地看著手中的槍。

  “既然我殺不了你,那我就殺了你的孩子替我爸爸報仇!”她緩緩舉起槍,將槍口抵住自己的太陽穴。

  孩子?

  他們有孩子!

  “瑤瑤,不要!”他的心緊緊揪起。

  “你殺了我父親,我就殺了你的孩子,一命抵一命,這樣很公平,不是嗎?”她的聲音飄忽不定,手指卻逐漸扣緊了板機。

  “你先把槍放下來聽我說。”他全身顫抖,從未如此驚慌過,“做錯事的人是我,該死的也是我,你何苦這麼對待孩子對待自己?”

  慌亂之中,齊尚鈞瞥見關廷毅向自己打了個手勢,正悄悄地往程瑤瑤身後移動。

  “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可以自殺向你賠罪,你用不著這樣傷害自己。”齊尚鈞明白關廷毅的用意,他要自己不斷跟程瑤瑤說話,好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不用你自殺、不用你賠罪,我、我……”她也說不上來自己想要什麼,只是直覺地不想活了。

  她不忍心殺自己心愛的人,卻又覺得愧對自己的父親,兩難之下,她決定選擇走上絕路。

  “瑤瑤,孩子是無辜的,他連這個世界都沒見過,你忍心就這樣毀了他?難道你要用孩子無辜的生命來洗清大人世界的罪孽?”他企圖用孩子來打動她傷痛無助的心。

  他的話讓她遲疑了。

  就在她遲疑的剎那,關廷毅突然朝她飛撲過去,一把奪過她手裏的槍。

  她呆呆地瞪著他,全身的力量倣佛在瞬間被抽光。

  “死並不能解決問題,你又何必做傻事?”關廷毅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把槍帶離書房,他不敢留下槍,怕自己癡心多情的傻兄弟真的會自殺謝罪。

  書房裏頓時陷入一片靜默。

  “瑤瑤……”他低啞地喊了聲。

  她扶著墻壁,勉強地撐著自己的身子。

  他不發一語,只是愣愣地看著她,直到她步履踉蹌地走到門口,才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

  “你去哪兒?”他最害怕的事終於要發生了。

  “放開我!”她冷冷地道。

  他愣愣地松開了手。

  他有好多的話想對她說,但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能看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

  他明白,她非走不可,否則她會覺得對不起她已過世的父親。

  “瑤瑤……”他的喉嚨幹澀,連發出聲音都變得很困難。

  他知道不管自己用多大的聲音吶喊,他的瑤瑤永遠都不會再回頭,也永遠不會再回到他身邊。

  他已經注定要永遠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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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 00:43:23
第六章

  程瑤瑤瞪著病房的天花板,等待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還差一個禮拜才到預產期,她卻在今晚提早破水,幸虧她早有準備,於是不慌不忙地帶著打包好的衣物,獨自坐計程車來到醫院。

  她已經在病床上躺了三個鐘頭,可是肚子並沒有太大的動靜。

  人家不是說生小孩會很痛嗎?為什麼她一點都不覺得?

  會不會是上天覺得她的際遇夠可憐了,所以決定不再折磨她,就在這件事情上放她一馬?

  也許……

  她的腦海裏不禁閃過齊尚鈞的身影。

  如果不是因為她父親的事,他現在一定會寸步不離地陪在她身邊;他一定會說笑話逗她,握著她的手溫暖她的心。

  他就是這樣一個熱情且體貼的人,教人不得不為他心動、不得不為他癡迷,即使知道他是她的殺父仇人,她的心依舊為他悸動不已。

  所以她只能選擇離開,因為只有離開才能減輕她對父親的愧疚感,雖然她控制不住自己喜歡他的心,卻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

  而這份未曾逝去的愛,也讓她決定留下孩子。

  偌大的病房空蕩蕩的,除了偶爾進出的醫護人員之外,她身邊並沒有任何親友陪伴,想到即將面臨的生產過程,她就覺得好孤單、好無助。

  她真的好希望有個人陪在她身邊,陪她說說話,如果齊尚鈞就在這裏……

  她急忙搖了搖頭,亟欲撇除這個想法,但這個想法卻如影隨形地跟著她,尤其在陣痛加劇後,這個想法益發強烈。

  隨著天色越來越亮,她的陣痛指數也達到了巔峰、她努力地想忽視不斷傳來的疼痛感,只是不停地大口喘氣。

  齊哥,你在哪兒?快來陪我啊……

  她死命抓著被單,痛苦地扭動笨重的身軀,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最深刻的想望。

  qizonqizonqizon

  齊尚鈞在待產室外坐立難安,隔著一扇大門,他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等待。

  雖然他和程瑤瑤兩人不再見面,私底下他卻處處留心她的一切,希望在必要的時候能夠幫助她、照顧她,包括她在哪間醫院產檢、主治醫生是誰,他全都探聽得一清二楚。

  在他的“禮遇”下,程瑤瑤的主治醫生早已成為他的眼線,只要她有任何消息,醫生都會主動向他報告。所以今晚她前來醫院待產,齊尚鈞立刻接獲通知,她前腳才剛踏進醫院,他後腳便跟了進來。

  當然,他並沒有走進病房陪伴她,更沒有進入待產室為她加油打氣。

  他明白自己的出現只會教她為難,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留在門外,默默地關心她、等待她。

  雖然他恨不得衝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鼓勵她,但他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像個傻瓜一樣站在外頭幹著急。

  “齊先生,你要不要坐下來休息一下?你一整晚都沒合眼,這樣會累壞的。”在一旁打盹的老餘從睡夢中醒來,忍不住開口勸他。

  “我不累,你休息吧!”他煩躁地揮揮手。

  “要不要我去幫你買杯咖啡提神?”老餘熱心地問。

  “不用,我說了我不累。”對他而言,一個晚上不睡根本不算什麼,況且程瑤瑤還在待產室裏奮鬥,他緊張都來不及了,哪裏還睡得著?

  “這樣……”老餘聞言打開隨身布包,“那你要不要吃點東西?我準備了一些三明治和壽司,這個時間差不多該吃早餐了。”

  “你自己吃,我不餓。”齊尚鈞白了他一眼。

  有沒有搞錯?這個老家夥到底是來陪產的,還是來遠足的?

  “生小孩的時間又不固定,要是程小姐一直生不出來,難道你就這樣不吃不喝?”老餘搖了搖頭。

  “呸、呸、呸,什麼生不出來,你是在咒她不成?”齊尚鈞的臉色大變。

  “沒、沒有,我怎麼會咒程小姐?”老餘垮著臉解釋:“頭一胎本來就比較難生,通常會拖很久……”

  就在他支吾解釋的時候,待產室的大門突然被人從裏頭推開,主治醫生笑咪咪地走出來。

  “怎麼樣了?”看見醫生,齊尚鈞既緊張又期待。

  “齊先生,恭喜你!”醫生握住他的手,“一切順利,是個女兒。”

  “女兒……”他笑得合不攏嘴。

  雖然他早就知道這個孩子的性別,不過當了父親的真實感依然教他樂不可支。

  聽見這個消息,老餘方才的畏懼早已拋到九霄雲外,他高興得又跳又叫:“太好了、太好了,齊先生升格做爸爸了!”

  “是啊……”齊尚鈞張著嘴傻笑。

  “當真是老天有眼,佛祖保佑,明天我得去廟裏燒香、添香油錢才行。”老餘合掌不斷地朝天花板猛拜。

  “瑤瑤怎麼樣?她還好嗎?”有個女兒雖然開心,不過程瑤瑤的狀況才是齊尚鈞最關心的。

  “她很好,只是非常疲倦,現在睡著了。”

  “謝謝你!”他興奮地握緊醫生的手,跟著從口袋掏出一只紅包袋塞進對方的上衣口袋,“這是一點小意思,多謝醫生的辛苦和幫忙。”

  咦,好輕!

  醫生感覺不出紅包有什麼分量,不過他知道這位齊先生向來出手大方,裏頭八成不是現金,而是支票。

  “這是我們醫生的職責,你太客氣了!”他作勢要將紅包拿出來還給他。

  “這不是客氣,而是應該的。”齊尚鈞拉下他的手,堅持要他接受,“況且生孩子是喜事,這是一定要給的。”

  “這怎麼好意思?”

  “應該的、應該的……”

  兩人在一陣推托拉扯之後——

  “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醫生終於放下手,客氣地道。

  “對了,我什麼時候可以看孩子?”齊尚鈞滿心希望能見上孩子一面。

  “待會兒寶寶會直接送到育嬰室裏,開放的時間一到你們就可以見她了。”所謂禮尚往來,醫生自願充當向導,“來,我帶你們過去。”

  醫生將齊尚鈞和老餘達到育嬰室前,便心情愉快地回到休息室,這才從口袋裏掏出紅包。

  嗯,果然是一張支票。

  什麼?

  當他瞥見上頭的數字時,眼睛不由得發直了。

  他以為是自己眼花,伸出食指在上頭數了數。

  真的有六個零耶!

  他不過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居然就得到了一百萬港幣的酬謝。

  這位黑道大哥真的很大方……

  只是如此貴重的禮,他到底該不該收呢?

  這下子他可要傷腦筋了,唉!

  on

  當育嬰室的開放時間一到,玻璃窗上的窗簾立即朝兩旁退開。

  “打開了、打開了!”等了許久的老餘立刻興奮地叫起來,“齊先生,你快點過來看!”

  其實根本不用他提醒,齊尚鈞早就擠到最前頭,長滿胡子的大臉幾乎貼上了玻璃。

  在哪裏?他的孩子在哪裏?

  他心急地四下搜尋。

  哈!找到了。

  看了半天,他總算在十多個育嬰箱裏找到那張寫有“程瑤瑤之女”的牌子。

  唔,這就是他的女兒嗎?

  一張小臉皺巴巴的,像個小老頭兒一樣,似乎沒有遺傳到她母親的美麗。

  “怎麼會長成這樣?”齊尚鈞開始為女兒的未來擔心,看來他得多準備一點嫁粧才行。

  “你放心,小孩子剛出生都是這樣,過幾天就好了。”老餘笑咪咪地道:“你看她的五官多清秀,以後一定和小姐一樣是個漂亮的俏佳人。”

  “是嗎?”齊尚鈞苦笑了下。

  這個小東西眉毛稀疏、眼睛緊閉著,唯一看得清楚的只有塌塌的小鼻子和紅紅的小嘴巴,他實在無從看出她的五官到底清不清秀,更遑論是日後漂不漂亮。

  “她好像太輕了……”除了長相之外,他注意到寶寶的體重。

  牌子上標示著兩千八百克。

  他偷偷瞥了其他寶寶一眼,除了保溫箱裏的寶寶不算,就屬他的女兒最沒分量。

  “不用擔心,女孩兒家總是比較瘦小,以後她會像媽媽一樣嬌小可愛,你總不能期待她長得跟你一樣吧!”老餘總算說出一套道理安慰他。

  他當然不會期待女兒長得和他一樣又高又壯,只是……

  他忍不住睨了旁邊的寶寶一眼。

  人家隔壁的小女娃,一顆頭就有她的兩倍大,體重達四千三百克耶!和別人一比,他的女兒就像是一只發育不全的小老鼠,如果讓人家知道這是他齊尚鈞的女兒,豈不是要笑掉別人的大牙?

  唉!大概是瑤瑤一個人生活太辛苦,沒吃好又沒睡好以致營養不良,才會讓孩子生得又瘦又小。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心疼了起來。

  他不只是心疼孩子,更心疼孩子的母親。

  突然,育嬰室裏的寶寶張嘴哭了起來。

  “哇——”

  隔著玻璃,齊尚鈞隱約聽見了她洪亮的哭聲。

  “齊先生,你聽見了嗎?”老餘興奮地叫道:“她在哭耶!想不到她個頭雖小,聲音可不小。”

  “是啊!”齊尚鈞得意地點點頭。這個孩子總算有一點值得他驕傲的地方了,只是……

  “她為什麼一直哭?是不是肚子餓?還是不舒服?”他擔心地皺起眉頭,“要不要跟護士說一聲,叫她們幫忙看看。”

  “不用、不用,小孩子哭是運動,不需要大驚小怪啦!”老餘指了指其他的寶寶,“你看,除了這個比較愛睡覺的,其他的全部都在哭,小孩子不哭怎麼會長大?這你就不用擔心了。”

  這個小女孩顯然脾氣不小,一張小臉已經哭得通紅,裹著小布包的身軀則不停扭動著。

  “我好想抱抱她……”看女兒哭得這般傷心,齊尚鈞真的很想抱著她,好好安慰她一番。

  “可是……”

  老餘還來不及說話,齊尚鈞已經跑到對講機前和育嬰室裏的護士爭論起來。

  “麻煩你把孩子帶出來讓我抱一下。”齊尚鈞一邊說話,一邊指著自己的女兒。

  (先生,對不起。)護士拒絕了,(除了喂奶時間,寶寶是不能離開育嬰室的。)

  “為什麼不行?我是她父親,我想抱抱她!”他堅持地道。

  (不行就是不行!)護士覺得他實在太不講理了,(外面細菌很多,寶寶會生病。)

  “那我進去抱她好了。”他又想出另一個辦法。

  (不行,除了特別情況,沒有人可以進來育嬰室。)護士的語氣開始不耐煩。

  “為什麼不行?我可以全身消毒以後再進去。”他提議道。

  (先生,如果每個人都跟你一樣,那我們還要不要做事?)護士不客氣地掛上對講機。

  “喂!”他愣在原地,已經很久沒有人敢用如此無禮的態度對他說話了。

  見狀,老餘不禁搖了搖頭。

  唉!人家說沒知識也要有常識,沒常識也要看電視,看來他的老板忙著談判賺錢和打打殺殺,連電視都沒有看。

  “齊先生,這是醫院的規定,每個人都要遵守的。”無奈之下,老餘只得再次扮演慰問的角色。

  瞪著育嬰室裏張嘴大哭的女兒,齊尚鈞只得繼續隔玻璃相望。

  嗚嗚嗚……

  他居然被擋在這扇玻璃外!

  即使是刀山火海,他齊尚鈞也是說來就來、說去就去。想不到現在居然被困在育嬰室外頭進不得,而裏面只不過是幾個兇巴巴的護士和躺了一堆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鬼。

  可是這些人卻比滿臉刀疤、荷槍實彈的兄弟更厲害,硬是把他給擋在門外,他黑道大哥的身份和威勢在這裏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咻——

  開放時間一截止,窗簾立刻全部拉上。

  齊尚鈞錯愕地瞪著窗簾。

  “齊先生,我們先回去,明天我再陪你過來。”老餘拉拉他的衣服。

  明天再來又如何?一旦瑤瑤離開醫院,他就沒有什麼機會可以看到他的女兒了。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哭喪著臉。

  見到他無精打採的模樣,老餘多少明白他的心事。

  “程小姐以後還要工作,不知道保姆找到了沒有?”他喃喃自語著,倣若在提醒齊尚鈞,“如果我們認識那個保姆的話,以後要看小小姐就容易多了。”

  所謂一語驚醒夢中人,聽他這麼一說,齊尚鈞的臉上立刻綻放光彩。

  “老餘,你快去幫我打聽!”他興奮地道:“如果瑤瑤已經找到保姆,就給她一大筆錢叫她別幹了;如果還沒找到,那就安插個自己人過去。”

  “沒問題。”其實根本就不需要他交代,老餘心中早有主意,“我有一個遠親專門在幫人家帶孩子,剛好就住在程小姐家附近,只要她願意……”

  “她不會不願意的。”齊尚鈞十分有自信,“我們只要暗中多貼她一倍的錢,包準她會搶著帶,以後孩子需要什麼要她盡量別跟瑤瑤開口,就由我們這邊支付,還有吩咐她多留心,千萬別讓瑤瑤發現,知道嗎?”

  “我知道。”

  “對了,你記得教人多燉些補品,假借你那個遠親的名義幫瑤瑤做月子,如果瑤瑤堅持要付錢就教你親戚多少收一點,千萬別讓她起了疑心……”

  事已至此,他不能光明正大地照顧她,只能偷偷摸摸地對她好。

  無所謂,至少他還能暗中為她做點事。

  只要知道她過得好,他就安心了。

  on

  兩年後

  “薇薇,不要亂跑!”

  公園裏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正氣喘吁吁地追著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個頭不高,約莫兩歲,頭上綁著兩根衝天辮,雪白的小臉上嵌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看起來古靈精怪。

  她一口氣跑到了木馬前站定。

  “嬤嬤,我要坐坐!”她拍了拍眼前的小木馬。

  “你跑這麼快做什麼?害嬤嬤差點追不上你!”中年婦人按著胸口不斷喘氣,“來,嬤嬤抱你上去。”

  抱怨歸抱怨,她還是依言將小女孩抱上了木馬。

  雖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但陸嬤嬤可是打從心底疼愛這個小女孩。她這輩子幫人帶過許多小孩,還是第一次碰上如此可愛的孩子,再加上超級優厚的待遇,她想不疼都不行。

  除了孩子的母親會給她一份保姆費外,另外還有一位金主會做額外的補貼,一年算下來,她就算是同時帶三個小孩也賺不了這麼多,這種天上掉下來的機會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她自然是十分珍惜。

  小女孩騎在木馬上,玩得十分開心。

  “想下來就告訴嬤嬤一聲。”陸嬤嬤在一旁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目不轉睛地盯著孩子,就怕一個閃神,孩子便會被人抱走。

  現在治安那麼壞,她可是一刻也不敢大意。

  這時一輛冰淇淋車開到了公園門口,附設的喇叭發出清脆悅耳的音樂。

  小女孩耳朵尖,眼睛更尖,她一邊騎著木馬,一邊指著冰淇淋車喊:“嬤嬤,我要冰冰、我要冰冰!”

  “小孩子不能吃冰,等薇薇大一點再吃好不好?”陸嬤嬤倒不是小氣,而是孩子的母親有交代不能隨便給孩子吃零食,怕破壞了她吃正餐的胃口。

  “我要冰冰、我要冰冰!”她開始又踢又叫,圓鼓鼓的小臉立刻布滿了淚水。

  “薇薇,聽話好不好?”陸嬤嬤連忙拿出紙巾替她擦去眼淚。

  “我要冰冰!”她人雖小,但個性卻十分倔強。

  “怎麼了?薇薇為什麼哭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逐漸接近眼前的一老一小。

  陸嬤嬤抬起頭,一看是金主駕到,不由得眉開眼笑。

  “齊先生你來了!”她點頭向他打招呼,然後便急忙開始解釋:“薇薇吵著要吃冰,我怕破壞她的胃口不讓她吃,她就這麼哭起來……”

  “叔叔,冰冰!”她可憐兮兮地看著男人。

  “偶爾吃應該沒關係。”看著淚流滿面的女兒,齊尚鈞心疼不已,“薇薇,叔叔帶你去買冰好不好?可是你不能再哭 !”

  “好,吃冰冰就不哭……”薇薇的眼淚像水龍頭般收放自如,雪白的小臉上出現燦爛的笑容。

  “薇薇最可愛了。”他開心地抱起她,“來,叔叔抱,我們現在就去買冰!”

  “叔叔最好了。”薇薇開心地拍著手,順手拉了拉他的胡子。

  她真的好喜歡這個叔叔,只要是在媽媽和嬤嬤身上要不到的東西,通常叔叔都會給她,在她小小的心靈裏,叔叔可以說是萬能之神。

  “你喜歡叔叔嗎?”他笑問道。

  “喜歡!”她伸手抱著他的脖子。

  “喜歡就親叔叔一下。”他要求道。

  啵——

  他的臉頰上立刻印上一記輕吻。

  “還有這邊……”他指著自己的另一邊臉頰。

  啵——

  又是一記輕響。

  對薇薇來說,只要有冰吃什麼都好談。

  這兩年來,齊尚鈞總會趁著程瑤瑤上班時,撥空來到保姆家探望薇薇,但為了避免薇薇在母親面前穿幫,他向來自稱叔叔不敢自稱爸爸。

  即使是陸嬤嬤,也一直以為他是孩子父親的好友。

  不管稱呼是什麼,他愛孩子的心都是不會變的。

  “薇薇,來。”他把裝著冰淇淋的紙盒遞到她手裏,跟著掏出手帕替她圍住上衣的領子。

  薇薇小心地挖著冰送到嘴裏。

  “薇薇好捧,比以前進步了。”看著孩子不斷長大、不斷進步,他感到萬分開心,不過卻也增添了新的煩惱。

  隨著孩子越長越大、越來越懂事,他就越難瞞著程瑤瑤繼續和孩子來往。

  孩子不比保姆,他們心思單純,很難要他們配合說謊,況且這麼小就教孩子說謊似乎也不太好……

  那該怎麼辦?看來他得動動腦筋,趕緊想個辦法才行。

  他愛憐地拍拍薇薇的頭,打算暫時拋開這個問題,專心陪她戲耍,不料一股奇異的壓迫感卻突然湧了上來。

  誰?他迅速地抬頭警戒地四下張望,右手已反射性地按在胸前的槍袋,可是除了路上的行人和公園的遊客,他並沒有發現行跡可疑的人。

  難不成只是他的錯覺?

  “叔叔……”

  薇薇的呼喚立即打斷了他的思緒。

  “薇薇吃完了嗎?”他的注意力再次回到薇薇身上。

  她點點頭,“我要喝汽水。”

  “汽水?”他笑了,“你吃這麼多零食,媽咪會不高興的。”

  “媽咪不知道。”她粉嫩的小臉淘氣地皺成一團,那副古靈精怪的模樣和程瑤瑤如出一轍。

  齊尚鈞看得又疼又愛,忍不住在她臉上親了一記,“好吧!可是你什麼都不能跟媽咪說,否則以後叔叔就不能買給你了。”

  “噓……”她立刻伸出食指封住自己的小嘴。

  齊尚鈞不禁大笑出聲,立刻抱起她往旁邊的便利超商走去。

  別說是罐汽水,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想辦法替她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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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 00:43:50
第七章

  “媽咪,我要這個。”坐在超商提供的購物車裏,薇薇指著商品架上的巧克力要求著。

  “可是媽咪已經幫薇薇買了餅幹,我們下次再買巧克力好不好?”程瑤瑤開口勸道。

  “好吧。”薇薇鼓起腮幫子,無奈地點點頭。她明白媽咪不會輕易向自己妥協,眼淚攻勢只對胡子叔叔有效。

  “薇薇最乖了。”程瑤瑤摸摸她的頭,不忘適時給孩子一個嘉獎。

  每個星期五晚上是她固定的購物時間,為了作伴,也為了增加相處的機會,除了上班之外,她總是習慣將女兒帶在身邊。

  或許該說她已經習慣和女兒兩人過著相依為命的生活。

  雖然她的收入還算不錯,不過在香港這個物價水準極高的都市裏,還要再負擔一個孩子的生活費,壓力依然不小。幸虧她的運氣很好,找到了陸嬤嬤如此能幹的保姆,除了知道哪裏有超級便宜的奶粉尿片外,還經常替孩子弄來許多免費的玩具和衣物,而且在她加班時,陸嬤嬤也總是盡心配合她的時間,從不抱怨她的晚歸,讓她能夠安心工作而無後顧之優。

  和許多單親媽媽比起來,她真的很幸運。

  當然,她並不知道那些便宜、免費和配合是有一個人在背後默默地付出。

  “小姐,一共是四百二十五元……”收銀員一邊收錢,一邊逗弄著薇薇,“妹妹,你好可愛,今年多大了?”

  “兩歲。”薇薇一點都不怕生,還主動地向收銀員微笑。

  “你常常跟姐姐一起來買東西嗎?”

  “我沒有姐姐。”她困惑地皺起眉。

  “是嗎?”收銀員恍然大悟,“這是你媽媽?”

  薇薇高興地點頭,“這是我媽咪。”

  留著一頭短發的程瑤瑤,換上便服後看起來仍像高中生般的清純,和薇薇走在一起,經常被誤認為是姐妹。

  “小姐你真好命,這麼年輕就有一個這麼大的女兒了。”收銀員只得找話題讓自己有臺階可下。

  “謝謝。”程瑤瑤只是微笑地推車離開,但心中卻不禁有些惆悵。

  好命?她的朋友多數還在負笈求學,像她這樣拖著一個女兒過日子的可以說是絕無僅有,和她那些正在享受年輕生命的朋友相比,她實在無法用“好命”來形容自己。

  不過,孩子卻帶給她很大的滿足和成就感,隨著孩子年紀漸長,和她之間的互動越多,這份滿足也相對地增加。

  on

  “薇薇,小心下車。”

  當計程車行至家門口時,程瑤瑤仔細地扶著女兒站上人行道,自己才提著兩包大型購物袋下車。

  “媽咪,我要開門!”薇薇伸手向她索討鑰匙。

  “上樓後再拿給你。”她微笑地默許。

  就在兩人步向公寓入口時,驀地有人像風一樣地衝過來,猛然將程瑤瑤撞倒在地,然後一把抓起薇薇。

  “誰?”程瑤瑤驚駭不已,顧不得身體的疼痛和散落一地的東西,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一個黑衣打扮的蒙面男子正抓著薇薇,冷冷地瞅著她。

  “媽咪、媽咪!”薇薇嚇得又叫又哭。

  “你想做什麼?要錢我給你,你快點把孩子放下來,要不然我報警了!”這個男人若不是瘋子就是強盜,看到薇薇落在他手上,程瑤瑤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想要回你的孩子,就叫姓齊的出面,我們青元幫等著他。”男子冷冷拋下一句話,隨即帶著哭叫不已的薇薇,坐上在路旁等候的黑色轎車揚長而去。

  “喂,你把孩子還給我,把孩子還給我……”程瑤瑤尖叫著追上去,黑色轎車卻飛快地失去蹤影。

  她驚恐地瞪著車子消失的方向,腦袋裏不停地浮現黑衣男子所說過的每一句話。姓齊的……青元幫……

  不再多加思考,她立刻跑到大街上伸手攔下一部計程車。事到如今,只有一個辦法了。

  為了孩子她不能再考慮太多,即使她發過誓,這輩子永遠都不能再見他……

  on

  當程瑤瑤衝到齊宅門口時,卻被兩名守衛給攔了下來。

  “小姐,請問有什麼事?”他們的態度是冷淡而客氣的。

  “我……”她已經離開齊宅三年,這兩個人她根本不認識,而對方也不認識她,自然不會輕易放她進去。

  兩名守衛並沒有因為她是個女人就放松戒備,依然全身警戒地盯著她。

  “齊先生人呢?我要找他。”

  “齊先生不在。”

  “他還沒有回來嗎?”

  “是的。”“那麼老餘在不在?”齊尚鈞不在沒關係,只要老餘在就能幫她找到他了。

  “他回鄉探親去了。”

  天哪!事情怎麼會這麼巧?她要找人的時候居然沒有一個人在家,偏偏齊尚鈞的手機又打不通。

  “齊先生去哪裏了?”雖然她明知道他們不可能告訴她答案,她還是硬著頭皮問道。

  “我們不清楚。”這是守衛的標準答案,就算知道也不能透露。“那我能不能進去等齊先生?”她退而求其次,反正他遲早會回家。

  “齊先生今天不一定會回來,我看你還是明天再來吧!”對於她的糾纏不清,守衛開始不耐煩了。

  她居然這麼大膽敢要求進齊先生家等人?聽見人不在就該乖乖地摸著鼻子走人了,不是嗎?這個穿著牛仔褲的小女生,八成是小報的記者,想乘機找新聞。

  “不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他們既然不放她進去,她幹脆就在門前的階梯上坐下來,“那我在這裏等他好了。”

  “小姐,這裏是門口,請你不要坐在這裏擋路。”守衛顯然無法接受她的行為。

  “你們……”她又氣又急,卻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因為他們全都是荷槍實彈的兄弟,只要情況稍有不對,他們一定會立刻掏出槍請她走人。

  無奈之下,程瑤瑤只得走到離房子稍遠的角落,避開守衛的目光,拿起手機不斷撥打齊尚鈞的行動電話。

  電話依然處於關機狀態。

  是他換了號碼?還是有要事正在商談?

  她不明所以,只能心急地等待。

  直到半夜十二點多,她才瞥見熟悉的黑色賓士車開近齊宅,於是立刻衝上前去,用力拍打車子。

  看見她再次出現,還徒手攻擊老板的車子,守衛立刻衝過來抓住她,“小姐,請你立刻離開,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我要見齊先生,我知道他回來了!”她著急地指著車子。

  “這麼晚了,齊先生是不會見你的,請你下次先約好時間再過來。”守衛心中已認定她是個記者,說什麼也不肯放行。

  “不行,我現在一定要見他,我現在一定要見他!”她急得又叫又跳,生怕車子就這麼開進去。薇薇被綁架的事情迫在眉睫,她說什麼都不能再等待。

  車子陡然停住,後車窗降了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一個低沉的聲音自車內逸出。

  這個聲音程瑤瑤再熟悉不過了,它曾化成低喃、輕語、狂笑、呻吟,無所不在地包圍著她、愛憐著她……

  “老板,有個……”

  “齊哥,是我!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齊哥!”程瑤瑤尖叫著打斷守衛的話,不顧一切地喊出她以為自己畢生都不會再出口的稱呼。

  這是……

  聽見這個魂牽夢縈的聲音,齊尚鈞立即開門下車,看見正在和守衛拉扯的程瑤瑤。

  她怎麼來了?

  他又驚又喜,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睽違已久的容顏。

  “老板,這位小姐一直吵著要見你……”眼看老板被人驚動,守衛既尷尬又惶恐。

  “沒事,你們放開她!”他揮了揮手,斥開了守衛。

  程瑤瑤喘著氣,凝視著齊尚鈞。

  這個令她又愛又恨的男人並沒有什麼改變,只是眉宇間多了些許的抑鬱。

  這是她的錯覺嗎?

  “瑤瑤……你怎麼……”她的突然出現固然為他帶來驚喜,然而目睹她雙眼紅腫、神色驚恐,他心中隱隱掠過一抹不安。

  她不會無緣無故來找他,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程瑤瑤看著他,淚水不禁滑落。“我的女兒她、她被人綁架了……”薇薇被人綁架?齊尚鈞臉上的血色頓失。

  “剛才我們……”“有什麼事情進來再說。”他警覺地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絕不能讓人知道他有個女兒在外頭,否則女兒很容易就會成為仇人威脅他的武器。

  直到目前為止,應該只有老餘和程瑤瑤的主治醫生知道這件事。

  當兩人走進大廳後,齊尚鈞才開口問道:“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雖然緊張,聲音卻依舊沉著。

  “幾個小時前,有一個歹徒當著我的面硬把薇薇搶走,還指名要你出面才肯放人。”

  “要我出面?”他愣住了。

  怎麼會有人知道他和薇薇的關係?

  “他還說什麼青元幫等著你……”

  “青元幫!”聽見這三個字,齊尚鈞更加訝異。

  三年前關廷毅曾經警告他青元幫即將伸展觸角來到香港,所以他一直緊盯著這個潛在敵人不敢放松,過去三年青元幫一直蟄伏不動,沒想到一開始有動作就是綁架他的女兒。

  “是不是你得罪了什麼人,所以人家才會找上薇薇?”她煩躁地抓著頭發,“可是不應該有人知道薇薇是我們的孩子,怎麼會這樣?”

  這件事同樣也是齊尚鈞的疑問。

  他無法理解,這個只有少數人知道的秘密,初來乍到的青元幫是怎麼得知的?若說是湊巧,他們又如何會從一個和他毫不相關的女孩身上下手,然後直接點名要他出面?

  事實擺在眼前,這個秘密早已不是秘密。

  看來青元幫早已盯上他,而且已經盯了很久很久。

  突然,他想起和薇薇坐在公園裏吃冰的事,當時他感覺到一股異樣的危險,如今看來那並不是錯覺,而是真的有人盯上他了。

  “不管怎麼樣,請你一定要救薇薇。”程瑤瑤現在只擔心齊尚鈞可能會為了幫派利益而犧牲女兒,畢竟他和薇薇是沒有見過面的父女,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任何感情。

  “我……”早已見慣大風大浪的他,正默默思忖著該如何才能救出自己的小寶貝。

  “薇薇是因為你才被人綁架的,你不能不管她,你一定要把她救回來,請你一定要救她……”她以為他還在考慮是否要出面救她的女兒,忍不住抓著他胸前的衣服,“就算是看在過去的情分上,就當是我求你……”

  “別說傻話,薇薇也是我的孩子,我怎麼會不管她?”他心疼地拍拍她的背脊,柔聲安慰著她。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薇薇平安回來,我只要薇薇,嗚……”她失控地埋首在他胸前痛哭失聲,緊張和恐懼讓她再也無法掩飾內心深處對他的依戀。

  他愣愣地看了她半晌,才用發顫的手將她緊緊擁住。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薇薇平安帶回來的。”擁著心愛的女人,他堅定地許下承諾。

  其實根本毋需程瑤瑤開口央求,他也必定要出面解決,此事涉及幫派間的勢力消長,早已不再是個人恩怨問題,於公於私他都必須和青元幫做個了斷。

  他甚至不必費力找尋薇薇的下落,因為他相信青元幫很快就會找上他。

  on

  “齊先生,就是這裏了。”車子進入淺水灣的別墅區後,司機開口道。

  “把車停在路邊等我,不許熄火。”齊尚鈞打量著外頭一棟棟華美的建築,一邊對司機交代著。

  “老大,你真的要一個人過去?”坐在他身旁的男子不放心地道。

  “薇薇在他們手上,我沒得選擇。”齊尚鈞淡淡地道:”記住,萬一我真的出事,你就把其他四位盟主一起請過來主持大局,千萬別自亂陣腳,讓敵人有機可乘。”

  “老大,你放心,我一定會照你的吩咐去做。”男子答應道。

  齊尚鈞點點頭,不再多說便下車,他踏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向前方不遠處的一棟白色建築物。

  他的判斷並沒有錯,在薇薇被綁架的第二天,青元幫就送來一張邀請卡,裏頭除了指明時間和地點外,同時也要求他必須單獨赴約。

  雖然單獨赴約代表著危險,但為了救女兒,他也只能聽從對方的指示。

  抱著必死的決心,他來到邀請卡上指定的地點。

  來到白色建築物前,屋子的大門半掩並未上鎖,齊尚鈞猶豫了數秒,隨即推開門走了進去。

  白色的墻壁、白色的地磚,再加上良好的採光讓室內看起來一片光亮,實在教人很難將這裏和綁架案聯想在一起。屋裏頭還飄著一股淡淡的油漆味,房子顯然才剛整理過,除了一張茶幾和一張沙發外,偌大的地方空蕩蕩的再也沒有其他的家具,也沒有半個人影。

  “客人都已經上門赴約,身為主人為什麼不敢出來見人,難道這就是貴幫的待客之道?”齊尚鈞在大廳站定,朗聲說道。

  “齊先生不必生氣。”空曠的室內突然傳出一個平板不帶感情的聲音,“雖然你看不見我,我卻看得見你,為了迎接齊先生的到來,我們還特地重新裝修此地,生怕怠慢了齊先生,就不知道齊先生喜不喜歡?”

  在仔細地打量四周後,齊尚鈞立刻明白“重新裝修”的意思。除了傳出聲音的喇叭外,天花板上還裝設數臺監視器,讓他的一舉一動都無所遁形。

  看來他們並不打算現身,準備躲在暗處進行操控,所以才會利用監視器和擴音器作為偵測和溝通的工具。

  “怎會不喜歡?”齊尚鈞不禁冷笑了聲,“這樣的驚喜還真是難得,嘿嘿,想不到你們青元幫除了不敢見客之外,居然連聲音都羞於示人,是不是在做了卑鄙無恥的事情之後,自己也覺得問心有愧?”

  青元幫行事奇詭,他早有耳聞,不料竟然神秘到這種地步,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要透過變音裝置。

  “若非如此,青元幫怎麼請得動您這位貴客?”擴音器又傳來平板單調的聲音,完全聽不出情緒起伏。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過來?”

  “為了你的女兒,你不得不冒險不是嗎?她是你最大的弱點,也是你致命的弱點。”

  “是誰告訴你,她是我的女兒?”齊尚鈞希望能夠引導他們有錯誤的認知。

  “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倒是比我還清楚。”

  “齊先生何必否認?”擴音器裏傳出一聲嘆息,“我這裏還有幾張你和你女兒共享天倫的照片,況且你和程小姐之間的一切我們也都掌握得十分清楚,絕不會冤枉了你們。三年前,當程小姐離開你的時候就已經懷孕了。”

  好厲害!

  “這些事情你們是怎麼知道的?”齊尚鈞的額上直冒冷汗。“只要是青元幫想知道的事,就不再是秘密。”對方維持慣有的神秘,不願透露半點口風。

  “只可惜你們綁架小孩子的手段實在教人不敢茍同,有什麼事就直接衝著我來,為什麼要把無辜的孩子拖下水?”明知機會渺茫,他依舊企圖說服對方先行釋放薇薇。

  “所謂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齊先生總該聽說過吧!”對方似乎明白他的想法,因而發出了平板的笑聲,“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一向是我們青元幫的準則,齊先生在江湖中混了這麼多年,難道還不明白留下弱點讓人有機可乘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

  齊尚鈞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保密功夫做到了家,只是他怎麼樣也想不到還是被人識破了。

  “廢話少說,孩子呢?”現在他必須先確認薇薇安全與否。

  “她就躺在沙發上,你往前走十步就會看到她。”

  齊尚鈞瞪著高起的椅背,依言朝沙發走去,果然見到薇薇動也不動地躺在上面。

  她臉色紅潤,呼吸均勻,看起來並無大礙。

  “你放心,她的情況很好,只是喝了幾口摻有安眠藥的果汁。”對方似乎想讓他放心,所以主動說明薇薇的情況。

  齊尚鈞悶哼一聲,準備俯身抱起薇薇,不料卻被喝止。

  “等一等!”對方阻止他的行動,“不許碰她,只要你一碰她,我就會開啟自動發射器,到時候你女兒就只好做你的陪葬品了。”

  自動發射器?

  齊尚鈞微抬起眼,立刻發現四周的墻角全安置了發射器,而沙發則是所有槍管的靶心。

  “你們青元幫還真是大手筆。”齊尚鈞冷然道:“為了迎接我一個人居然連發射器都用上了。”

  “齊先生的身份何等尊貴,自然值得我們大手筆投資。對方似乎想給他一個下馬威,“為了證明這些發射器沒有故障,我就為齊先生示範一次。”

  咻——

  隨著一聲輕響,薇薇上方的沙發椅背已被子彈擊出一個正在冒著白煙的黑洞,要是再偏個幾公分,被子彈擊中的就不是沙發而是薇薇的腦袋。

  “住手!”他駭然道。

  “不知道齊先生對於發射器的功能還有沒有疑問?”對方客氣而有禮地問。

  “說出你的目的。”齊尚鈞咬牙道。

  “看見茶幾上的紅酒了嗎?”

  沙發前方有一張玻璃茶幾,上頭擺了一只裝滿紅酒的水晶杯。

  “你想請我喝酒?”

  “把酒喝下去我就放了你女兒。”

  “只怕喝下這杯酒,我就再也走不出這裏了。”就連呆子都知道這杯酒是絕對喝不得的。

  擴音器裏又傳出了一聲嘆息,“齊先生重情重義,是個難得一見的血性漢子,本來我也捨不得這麼對你,只可惜你位高權重,你不死,我們青元幫又怎麼會有可乘之機……”

  “說下去。”“你一死,暗翼盟各個堂口勢必會為了爭奪盟主之位而大亂,青元幫便可趁亂從中分一杯羹,到時侯……”

  “到時候你們就可以坐收漁人之利,是嗎?”聞言,齊尚鈞大笑出聲,“來此之前,我便已交代下去,無論此行是死是活,大家都很清楚自己的責任歸屬,只怕你坐收漁人之利的期望要落空了。”

  “齊先生太天真了。”對方不以為然地回道:“既然你死了,堂主們還會把你的話當話嗎?”

  “你大可試試,看看我們暗翼盟是否那麼容易就會被分化。”“既然如此,那就請了。”

  齊尚鈞不由得笑了聲,“你要殺我開槍就是,何必大費周章準備什麼毒酒,這不是多此一舉?”

  “我不喜歡見血,殺人是一種藝術,能夠殺人於無形才是一種美。”呸!殺人就是殺人,哪有什麼美不美的?

  依齊尚鈞看來,對方若不是個女人,大概就是個變態。

  “如果我不喝呢?”

  “那麼我只好將美感拋在一邊,開動自動發射裝置,屆時不只是你,就連你的女兒也會成為蜂窩。只要你乖乖喝下去,我就放了你女兒,用你一命換她一命,你覺得如何?”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守信用?”

  “殺你女兒對我們有什麼好處?青元幫向來不做多餘的事。”對方頓了頓,“況且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也只好相信我了,是不是?”

  瞪著茶幾上那杯紅色的酒,齊尚鈞陷入兩難。

  他思前想後,怎麼也想不出讓自己和薇薇全身而退的辦法。任憑他槍法再快,也無法同時保護薇薇並擊落發射器,他更不可能抱起孩子向外衝,因為在他彎腰抱起孩子的剎那,發射器的子彈就會啟動,只怕他還來不及移動半步,他們父女兩人就會立刻變成蜂窩。

  看來他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答應過瑤瑤一定要將薇薇安全帶回去,他不能食言,不能再傷瑤瑤的心。

  定定地看著熟睡中的女兒,齊尚鈞的腦海中盡是程瑤瑤嬌俏的身影。他緩緩舉起酒杯靠近了唇畔。

  死究竟是什麼滋味?是酸還是苦?

  “誰?是什麼人?”正當齊尚鈞準備品嘗死亡的滋味時,擴音器裏傳出一聲驚呼。

  齊尚鈞微微一愣,直覺地明白有人闖進對方的藏匿處。

  “快走,趁現在!”一聲低吼自擴音器中傳了開來。

  “啊!”狂吼聲中隱約夾雜了女人的低喊。

  齊尚鈞再也無暇細想,扔下酒杯便急速抱起薇薇,反射性地朝窗口衝過去,直到他衝至窗口時,發射器才遭人啟動。

  砰砰砰砰——

  沙發和周圍的地板立即被打成了蜂窩,而他的左肩也被流彈貫穿。

  “該死!”齊尚鈞咬牙忍住肩頭的劇痛,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薇薇,跟著飛身撞開窗戶一躍而出。

  在地上翻滾了下,他的腳步並未慢下,抱著薇薇拼命往自己的座車衝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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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 00:44:52
第八章

  從就醫回來到現在,齊尚鈞已經在床上躺了一整天,雖然肩傷依然疼痛,可是他再也躺不住了。

  自懂事以來,他還不曾在床上躺過這麼久,躺得現在全身骨頭又酸又痛。

  “齊先生,醫生交代過不能亂動,你怎麼可以自己起來?”

  他才剛坐直身體,老餘就端著兩個大陶鍋走進房間。

  “我不過是躺累了,想坐起來休息一下。”

  “你就是要起來,也該吩咐我一聲,讓我扶你一把,要不然萬一傷了筋骨怎麼辦?”得知齊尚鈞受傷的消息,老餘連夜從廣州親戚家趕回來,一張嘴叨叨絮絮地說個不停,從未停過。

  “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嬌貴了?不過是一點小傷……”

  “什麼一點小傷?”老餘大驚小怪地道:“一點小傷如果沒弄好,往後可能會變成慢性病,你總不希望以後自己的身體象個氣象臺,下雨天就筋骨酸痛,渾身不對勁……”

  “那麼,這兩鍋又是什麼東西?”為了阻止他繼續 唆,齊尚鈞連忙轉移話題。

  “這一鍋是人參燉雞湯,專補精氣神;這一鍋是豬蹄燉花生,能夠益筋活血。”老餘笑嘻嘻道:“這些可是我熬了一天的成果,你一定要全部喝下去。”

  “這麼多我哪裏喝得下?你拿一些雞湯過去給瑤瑤喝,這兩天她擔驚受怕,沒睡好也沒吃好,唉,幹脆我喝那鍋什麼豬蹄就好,這鍋雞湯你就全部拿過去給她喝吧!”

  “我有多準備一些給程小姐,剛才已經送到她房間了。”老餘對自己的思慮周密感到萬分得意。

  “是嗎?”齊尚鈞滿意地點點頭,“薇薇醒了嗎?她看起來如何?”“小小姐很好,什麼問題都沒有,一睜開眼就吵著要出去玩。”

  “那就好。”聽見老餘這麼說,他才完全放心。看來青元幫雖然卑鄙,但還不至於下藥害一個小孩。

  “你如果擔心她們,我待會兒就扶你過去看看。”老餘一邊盛湯,一邊建議道:“程小姐和小小姐就住在你隔壁房間,不會太遠。”

  “無所謂,我知道她們很好就夠了。”齊尚鈞落寞地搖搖頭。“你這又是何必呢?”老餘忍不住嘆了口氣,“你一看見我就直問程小姐和小小姐的事,程小姐也是一個樣,看到我就捉著我直問你的事,偏偏你不去看她,她也不進來看你,你們這是何苦呢?”

  說完,他又嘆了口氣,並搖了搖頭。

  “這是天意,誰也沒辦法改變。”齊尚鈞無奈地道。

  “來,趁熱喝!”聽見天意兩個字,老餘便不再多話,只是招呼著齊尚鈞喝湯。既然當事人都如此消極,把一切歸咎於上天注定,他這個局外人還能說些什麼?

  齊尚鈞喝了幾口湯,若有所思地睨了老餘一眼,“老餘,我有話問你。”

  在老餘面前,他展現難得一見的嚴肅。

  “齊先生請問。”

  “我和瑤瑤之間的事,你有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沒有,當然沒有。”老餘搖手否認道:“這麼重要的事我怎麼會對別人說起,就連陸嬤嬤我也是一個字都沒提。”

  “是嗎?”齊尚鈞疑惑道:“但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只有四個人,除了我和瑤瑤以外,還有醫生跟你,你說青元幫是怎麼知道的?”“會不會是醫生偷偷說出去的?”老餘猜測道。

  “不可能。”齊尚鈞搖搖頭,“他有任何動靜,絕對逃不過我安排的眼線。”

  瞪著他半晌,老餘的臉色大變,“齊先生你是在懷疑我嗎?”洩密的既然不是醫生,也絕不會是齊尚鈞和程瑤瑤,算來算去只剩下老餘一個人。

  咚的一聲,老餘立即雙膝跪地,伸手指天發誓,“天地良心,我老餘如果有半分出賣齊先生的意圖,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了、好了,我知道不是你。”看他老淚縱橫的模樣,齊尚鈞嘆道:“如果我當真懷疑你,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裏嗎?”

  “真的不是我,如果是我出賣齊先生,現在哪裏還敢回來見你哪!”老餘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道。

  “唉,我只不過是想了解還有沒有什麼人知道這個秘密,你幹嘛哭得這麼傷心?”看他如此難過,齊尚鈞只得反過來安慰他。

  “有,當然還有。”老餘用力地抹去淚水,“關先生就知道不是?難道他會出賣齊先生你?”他特地強調最後一句話,聲音又亮又響,表示知道秘密的人並不一定就是洩密者。

  是啊!他怎麼給忘了。

  經過老餘提醒,齊尚鈞這才想起關廷毅,但問題是他這個拜把兄弟根本不可能出賣他。

  那麼洩密的人到底是誰?

  齊尚鈞想破了腦袋,還是想不出答案。

  “是誰打算出賣齊先生?”此時房門輕輕被推開,一個高大俊朗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的神情似笑非笑,顯然已把老餘的話聽進耳裏。哈!說曹操,曹操就到。

  齊尚鈞又驚又喜,“阿毅,你是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不事先通知我一聲?”

  關廷毅淡淡一笑,“我本來打算今天一早回美國,卻聽到你受傷的消息,所以特地過來看看你。”

  “一點小傷死不了的!”齊尚鈞不在乎地擺擺手,“倒是你,怎麼這麼久沒來我這裏了?”

  “上次為了吃一頓爆鱔糊,卻弄得棒打鴛鴦,你說我怎麼好意思再過來?”關廷毅找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

  “不關你的事。”齊尚鈞苦笑了下,“紙包不住火,這件事遲早都會被揭穿的。”

  “程小姐和孩子都好吧?”關廷毅關心地問。

  齊尚鈞點點頭,“她們很好,一切沒事。”

  “那就好。”關廷毅松了一口氣,“你呢?有沒有任何頭緒?”“沒有。”齊尚鈞苦惱道:“知道薇薇身世的人只有五個,除了我和瑤瑤之外,就剩醫生、老餘跟你。”

  “所以……”關廷毅盯著他。

  “醫生那邊沒問題,至於老餘跟你都不可能出賣我。”齊尚鈞敲了敲頭,“所以我還在為這件事傷腦筋。”

  “是嗎?”關廷毅淡淡地道:“或許你不該這麼相信別人……”

  聞言,在一旁的老餘幾乎跳了起來,“關先生,齊先生好不容易才相信我,你可別再挑撥離間了,難不成你要逼我挖心掏肺地表明心跡?”

  “我只是要阿鈞多留心,沒有別的意思。”關廷毅含笑道。

  “你分明話中有話,懷疑我出賣齊先生。”老餘如喪考妣地道。“老餘,你就別多心了。”齊尚鈞連忙出面打圓場,“趕快去廚房準備一下,別忘了阿毅最喜歡的東西。”

  “我當然知道,是鱔魚嘛!”老餘苦著臉,不情不願地走出去。他真的很擔心這兩個男人一聊,又把內姦的箭頭指向他。

  on

  齊尚鈞和關廷毅的確聊了很久,不過都沒有再提起老餘。齊尚鈞只是將那天救女兒的情形向關廷毅敘述了一遍。

  “這件事情並不單純。”齊尚鈞目不轉睛地瞪著湯鍋,“我救薇薇的時候,突然出現一位神秘人,要不是他闖進對方的藏匿處控制對方的行動,這回我恐怕是死定了。”

  “你還察覺到什麼?”關廷毅若有所思。

  “我並不清楚當時有多少人在房子裏,不過我確定至少有一個女人。”“女人?”

  “是的。”齊尚鈞十分肯定,“在神秘人出聲叫我走的同時,我依稀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大概是突然遭到攻擊才讓她不經意地叫出來。”

  “你什麼都沒見著,卻好像身在其中似的。”關延毅微微一笑。“這只是我個人的直覺。”齊尚鈞苦笑了下,“現在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個神秘人和我們站在同一陣線,至於他是如何得知青元幫的行動,又為什麼要幫助我,那就無從查證了。”

  “不管怎麼說,只要你和孩子能夠平安回來就好。”關廷毅並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三年前我沒吃到爆鱔糊,希望這次不會再錯過了。”

  當時面對齊尚鈞和程瑤瑤的悲劇,他哪還有心情留下來吃飯?他只希望今天不要再有任何變故,讓他又錯過睽違已久的好滋味。

  “放心,今天說什麼都會讓你如願以償。”齊尚鈞舀了碗人參雞湯遞給他,

  “現在就先來點雞湯,這可是專補精、氣、神的,為了你的水姑娘,你是該多補一補。”

  端詳了湯碗半晌,關廷毅感慨地笑了,“是該補一補,女人可真是麻煩的動物。”

  “怎麼?好像被你的水姑娘折磨得很慘?”聽見他的感慨,齊尚鈞忍不住大笑。

  “說到折磨,有誰比得上你?”關廷毅立即把話題轉回好友身上,“你和程小姐到底要彼此折磨到幾時?”

  齊尚鈞陡然斂起笑容,不再說話。

  “為什麼不清楚地告訴她你殺她父親的原因?為什麼要讓誤會存在你們之間?”向來內斂沉穩的關廷毅難得如此直接。

  “原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確是害死她父親的兇手。”

  “難道你就不曾想過,或許她可以接受你的解釋、接受你的理由,你為什麼要輕易放棄兩人在一起的機會?”

  “你忘了,她根本就不聽我解釋。”齊尚鈞苦笑道。

  “當時她正在氣頭上,你怎麼能夠當真?”關廷毅十分不以為然。

  “你有所不知。”齊尚鈞嘆了口氣,“瑤瑤和她父親感情很好,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接受殺她父親的兇手,那我又何必再次提醒她程南宏是個什麼樣的人來傷她的心?”

  “為了這個人渣你甘願放棄自己一生的幸福?”

  “能夠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她們,我已經很滿足了。”

  “想不到我們齊老大居然是個癡情種!”關廷毅的語氣有說不出的諷刺,“什麼時候你也會隨命運擺布?”

  面對好友的不滿,齊尚鈞無言以對。

  難道他真的太軟弱了嗎?

  唉!這是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把這兩個字和自己聯想在一起。

  on

  得知齊尚鈞晚上將和關廷毅一起用餐,程瑤瑤索性帶著女兒躲在房間裏吃飯看電視,免得場面太過尷尬。

  直到薇薇洗完澡上床睡覺後,程瑤瑤從門後探出頭,確定了大廳空無一人,她才躡手躡腳地溜下樓走到門外的花園。

  踩著草地,吸著新鮮空氣,看著四周熟悉的一草一木,她不由得感慨萬千。

  三年了!想當初她曾經和齊尚鈞兩人在這裏卿卿我我,以為今生非君不嫁、非卿莫娶,想不到突如其來的變故就此打斷了他們的姻緣。

  縱使明白他就是害死自己父親的兇手,她依然放不下他,也因為明白自己的心,她更不敢靠近他,生怕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而對不起死去的父親。

  所以她決定明天就走。

  既然他的傷勢已無大礙,她就沒有必要再留下來,明天她會帶著薇薇到他房裏表達問候和感謝,然後便可以放心地離開。她走著走著,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擋住她的去路。

  難道是……

  她的心跳加快,期待地偷瞄了對方一眼,發現不是齊尚鈞時忍不住松了一口氣,卻也有些失望。

  “程小姐,還記得我嗎?”對方微笑道。

  “當然,你是關先生。”說什麼她都不會忘記是這個男人搶下她手中的槍,將她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

  “介不介意一起走?我有話想對你說。”他開口邀請。

  “你想說什麼?”程瑤瑤不禁有些好奇,他們只有一面之緣,根本沒有任何交集,能有什麼話說?

  關廷毅並沒有立刻開口,在走了數十步後,他才輕聲問道:“為什麼要離開阿鈞?”

  “你應該清楚的,不是嗎?”她不懂這個男人為什麼要舊事重提。

  “就因為阿鈞害死了你父親?”關廷毅有些不以為然。

  聞言,程瑤瑤不由得停下腳步。

  “那麼你問過阿鈞為什麼要那麼做嗎?”

  “為什麼?”她的臉色蒼白,“不管為什麼,殺人就是不對。”殺人是不對,況且他還殺了她父親。

  “對一般人來說或許如此。”他凝視著她,“但身為幫派中人,我們有自己的處事原則,有時候殺人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

  當時齊尚鈞也是這麼說的……

  “就是有再多的不得已也不可以亂殺人,如果今天死去的是你的親人,你還能把殺人看得這麼簡單嗎?”她顫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你父親貪圖錢財出賣兄弟,雖然他沒有親自動手,暗翼盟的一位堂主卻因他而死,你說,這筆賬不找你父親算,又該找誰算去?”他直截了當地道出程南宏的過錯。

  “就算我爸爸做錯事,也應該由法律制裁他……”第一次聽聞父親的不是,程瑤瑤有些錯愕,但依然為父親找尋借口。

  “他既然是暗翼盟的一份子,就該遵守幫派的遊戲規則,阿鈞身為盟主,出面解決叛徒是他的責任。”和程瑤瑤的激動相反,關廷毅依舊是不疾不徐的,“做錯事的人是你父親,阿鈞他並沒有錯,他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而已,你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身上,這是不公平的。”

  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錯?

  是她父親的錯?還是齊尚鈞的錯?

  難道她真的錯怪了齊尚鈞?

  可是他為什麼絕口不提這些事,情願讓她誤會他、怨恨他,卻不曾試圖挽回她?‘

  思及此,程瑤瑤思緒混亂,滿心迷惘。

  “這些事本來該由阿鈞告訴你,現在我卻替他說了。”他眨了眨眼,“希望你們別怪我多事才好。”

  “為什麼對我說這些?”她知道關廷毅絕不是個多事的人。“就當我是贖罪吧!”他微微一笑。

  “贖罪?”她十分不解。

  他的臉上掠過一抹抑鬱,隨即又被笑容掩蓋,“當時要不是我出現,你也不會無意中知道這件事,說穿了都是我貪嘴的錯,要不是為了爆鱔糊,現在你和阿鈞依然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的確,如果她不知道父親的死因,所有的一切都會很美好……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是不是?”他嘆了口氣,倣佛感觸良多,“如果秘密永遠是秘密,或許是一種幸福吧!”

  “我不喜歡這種鴕鳥式的幸福。”她咬牙反駁道。

  “那就看你有沒有勇氣為自己的幸福找一條出路。”他意味深長地瞅了她一眼,“為了阿鈞、為了孩子,也為了你自己,我希望你能夠冷靜地想一想,是不是要讓你父親的錯誤繼續羈絆你們三個人的幸福。”

  他拍了拍程瑤瑤的肩膀,不再多說,轉身便走進屋裏。

  On

  “老餘,這又是什麼?”瞪著眼前那鍋烏漆抹黑的湯汁,齊尚鈞說什麼也不肯入口。

  “這可是烏骨雞加上等中藥材燉煮而成的大補湯,凡是筋骨受傷的人都一定要喝。”老餘拿著湯碗苦口婆心地勸道。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鍋東西你就幫我喝了吧!”齊尚鈞說什麼也不願意妥協。開玩笑,要他喝下這鍋像墨汁一樣的鬼東西,還不如殺了他。

  “你的傷口根本還沒有愈合,怎麼能說好得差不多?看在我燉了大半天的份上,你就勉為其難喝一點吧!”老餘說什麼都不死心。

  “我才不要……”他把棉被蓋到頭上,準備來個相應不理。

  “齊先生……”老餘在一旁無奈地跺了跺腳。

  唉,這個齊先生平時威風凜凜的,耍起脾氣來就和三歲小孩差不多。

  “老餘,你先出去,這裏就交給我處理。”

  正當老餘無計可施時,程瑤瑤突然出現在門口,笑咪咪地對他揮著手。

  “程小姐……”看見她進來,老餘又驚又喜,“你怎麼……

  他做夢也想不到程瑤瑤居然會跑來齊尚鈞的房裏,更想不到她會主動開口幫忙,看來他得趕快把位置讓出來,說不定讓他們單獨相處,他們會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屆時他老餘又是大功一件。

  想到這裏,他很快地道:“好,那就麻煩你了,我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他笑嘻嘻地把湯碗塞給程瑤瑤,一溜煙地離開房間。

  一聽見她的聲音,齊尚鈞早就掀開棉被翻身坐起,但卻不發一語,只是愣愣地看著她。

  “喝一點,對你的身體有好處。”她坐在床沿,舀起一口湯送到他嘴邊。

  如同被催眠般,他居然沒有抗議,一口接一口乖乖地喝下去。

  “這個湯只是顏色難看了點,其實味道還不錯,對吧?”

  他傻傻地點點頭。

  “要不要再喝一點?”待他喝下一整碗後,她又準備幫他盛第二碗。

  “等一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他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

  “那好吧!”她點點頭,放下了湯碗。

  “你……”他欲言又止。

  “傷口還很痛嗎?”她心疼地看著他纏著繃帶的肩頭。

  “不痛了。”他搖搖頭。

  “是嗎?”她伸出食指,冷不防地在他的傷口上輕輕一按。

  “哇呀!”在毫無防備之下,他痛得大叫出聲。

  “在我面前你從來就不說真話。”程瑤瑤的臉上沒有一絲歉疚,還理直氣壯地瞪著他。

  唉,他怎能說真話?

  真話讓人傷、讓人痛、讓人憂,教他如何說得出口?

  齊尚鈞只是默默地接受她的指責,“你是來和我說再見的吧?”

  她無言,目光落在床頭那裝滿幸運星的玻璃罐。

  “這罐東西你還留著?”她的眼睛霎時亮了起來。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模一樣的玻璃罐……”他珍惜地摸了摸玻璃罐,“幸好只是玻璃罐碎了,裏頭的星星並沒有損壞。”

  瞥見他臉上的慶幸,程瑤瑤不由得覺得鼻酸。她原以為這些小東西早就被丟進垃圾堆裏,想不到他竟會如此珍視地留在身邊。

  淚水悄然湧出眼眶,她急忙轉過頭伸手抹去。

  見她匆匆轉頭,齊尚鈞以為她不想舊事重提,於是勉強地笑了笑,“如果你不想留在這裏,待會兒我就叫人送你們回去。你不需要勉強自己留在這裏,我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你不必顧慮太多。”

  他出言安慰後又解釋道:“不過有件事情必須請你諒解,現在薇薇的身份已經曝光,為了安全起見,以後我會二十四小時派人保護你們,希望你不要拒絕。”

  “太麻煩了!”她搖頭表示不讚同。

  “雖然有點麻煩,可是對你們比較好。”他耐心地勸道。

  “如果我們住在這裏,麻煩是不是會少一點?”她建議道。

  “什麼?”他一時之間沒聽懂她的意思。

  “我是說如果我們住在這裏的話……”

  “你們要住在這裏?”他驚訝地張大嘴。

  怪了!醫生並沒有說肩傷會影響聽力,為什麼他會覺得自己有幻聽呢?

  “為什麼不開口留我?難道你真的希望我走?”程瑤瑤咬著下唇,瞅著他驚愕的俊顏。

  “我開口……有用嗎?”他吶吶地問。

  “你不試試怎麼會知道?”她眨了眨明媚的大眼。

  “你當真……”他不敢置信地望著她。

  經過關廷毅的解釋和開導,程瑤瑤想了一夜終於做出決定。

  “求我留下來。”她伸手撫過他的黑發,在他耳邊吹著氣,“讓我被動地享受一下做女人的快樂好嗎?給我一點被重視、被追求的幸福好嗎?”

  齊尚鈞心頭一熱,再也顧不得肩頭的傷,激動地擁住她。

  “我當然想求你留下來,只是……只是……”他的眼角溼潤,聲音嘶啞。

  “只是你怕我拒絕?”她反手抱緊了他。

  “你父親的死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我有什麼資格求你留下?”他的下巴抵住她的頭頂,愛憐地磨蹭著。

  “為什麼不對我說明理由?為什麼要把錯誤全攬到自己身上?為什麼不努力爭取我的諒解?”她的淚水再次流下,“難道我們之間的感情還不足以讓你積極地把我留在身邊?”

  “我以為這輩子你都不可能原諒我,所以我也不敢向你解釋什麼,就怕又惹你傷心,我、我……”他一時語塞,竟表達不出心中的情感,“天知道我多麼想把你留下,多麼希望你永遠都別離開我,可是我又怕你笑我不自量力……”

  “傻瓜!”她含淚帶笑,將自己更加貼近他,“我不會再離開你了,永遠都不會。”

  “瑤瑤……”他擁緊她的嬌軀,欣喜、感激、心疼和愛憐不斷在他心頭交織著。

  他們就這樣緊緊依偎在一起,三年來深切的思念在此刻全化為親密的擁抱,直到房門外傳來數聲稚嫩的叫喊,他們才分了開來。

  “媽咪、媽咪!”久久沒看到母親的身影,薇薇開始找人了。

  “想不想見見你的女兒?”程瑤瑤急忙抹去淚水,笑問道。

  “當然想。”齊尚鈞開心地不斷點頭。

  她快步走到門外,將薇薇帶進來。

  “叔叔!”自從薇薇清醒後,就一直和母親在一起,根本沒有機會見著齊尚鈞,現在突然看到這個胡子叔叔自然是又驚又喜,甚至還主動地爬到他腿上。

  “薇薇……”程瑤瑤愣了下,她的女兒並不習慣和陌生人太過接近,怎麼一看見齊尚鈞就如此親密?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父女親情?

  “薇薇,這是爸爸,不是叔叔。”她開始糾正薇薇的稱謂。

  “不,是叔叔,不是爸爸。”由於先入為主的觀念,薇薇說什麼都不願意改變稱呼。

  這下輪到程瑤瑤尷尬了。

  見狀,齊尚鈞嘻嘻一笑,俯身在薇薇耳邊低語。

  只見薇薇滿面歡顏,微笑點頭,跟著張口便喊道:“爸爸!”

  奇怪?

  女兒不聽她的話,卻聽從一個“陌生人”的指揮?這真是太奇怪了!程瑤瑤驚異地睜大眼。

  “你對她說了什麼?”她十分好奇。

  他得意地道:“我只是對她說,你乖乖叫爸爸,爸爸待會兒就帶你去買冰冰。”

  根據他的經驗,賄賂和收買對薇薇向來有用,而且屢試不爽,即使用在今天的場合也絕對有效。

  “不相信的話我們再來試試。”他得意洋洋地道。“薇薇,爸爸等一下帶你去買冰冰,你親爸爸一下好不好?”說完,他把臉湊了過去。

  啵——

  薇薇毫不猶豫地獻上一個親吻。

  他們不但動作熟練,而且配合得天衣無縫。

  “你們……”程瑤瑤疑惑地瞪著他們,“你們看起來好像很熟耶!”

  糟糕!他得意忘形了。

  “我們是父女,這是天性!”他趕緊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父女天性?

  程瑤瑤不禁瞇起眼研究似地打量著這對父女。

  “冰冰,我要買冰冰!”薇薇爬到齊尚鈞身上,揪著他的胡子鬼叫。

  “好,沒問題,待會兒爸爸就買給你!”他吻了吻她的小臉蛋,用未受傷的手臂圈住她的身體,準備站起身。

  唔,他們看起來豈止是熟悉,簡直是親密到了極點!

  程瑤瑤的腦袋又開始轉了起來。

  難不成她才剛答應要留下,這個男人又開始不說真話,有秘密瞞著她?

  哼!無所謂。

  瞪著眼前那對親密的父女檔,她微扯起嘴角。

  她程瑤瑤什麼都沒有,就是點子多,況且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發掘這個秘密。

  所以,她笑了,笑得既姦詐又甜蜜。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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