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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練霓彩]灰狼先生(登堂入室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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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5 00:30:10
第九章

  婚禮在飯店舉行,會場是一個空中花園,賓客在侍者的帶領下穿越長廊,玻璃棚架上爬滿綠藤和花朵,底下是供賓客取用的各式餐點,從烤牛肉到甜點,從果汁到紅酒,然後廣闊的草皮地上有搭架好的誓言禮台,舒適的背藤椅在左右排了各五十個,中間是足以讓三人並行的紅毯走道。

  奇妙的是,誓言禮台上在新娘新娘的位置邊上──嚴格來說,是靠近新娘的一邊──還搭建了一個用氣球和玫瑰花裝飾的台子,飄飛的氣球甚至橫跨到新娘的位置上。

  那看起來就像是除了誓言終生的新郎新娘之外,還會有另一個人加入這場婚禮,而且就站在新娘的另一邊。

  哇喔,三人行?

  猜測著禮台佈置的奇妙之處,蘇嬿妤一邊吃著盤子裡的烤牛肉配鮮蔬,一邊輕聲的和忙碌品嚐甜點的虞德嫻說起這項發現。

  虞德嫻也很感興趣的頻頻注視禮台,於是兩個原本只是來吃飯拍照看熱鬧的女人,現在是興奮期待的等候婚禮的開始。

  ※  ※  ※  ※

  在新娘休息室裡,陸慧玲閉著眼睛讓化妝師把妝定型,華麗的白紗裙襬往後拖了半尺長,綴滿粉紅玫瑰的婚冠戴在她頭上,襯得她更加漂亮耀眼。

  公主的婚禮,她當然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陸老爺子出現在休息室門外,「爺爺的小公主,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爺爺,禹哥也準備好了嗎?」新娘子笑盈盈的。

  她沒有問起新郎,而是先問起情夫。

  陸老爺子的目光往下瞥了眼她的腹部。唔,那個季家小子油頭粉面,看著沒用,小蝌蚪倒是游得快。姑且不論一晚上了幾次,但光是這麼快讓他的孫子懷上了,也不知道該說是季家小子的幸運呢?還是不幸運呢?

  算了,反正有孩子了,這樣要接收季家財產也會順利很多,肚子裡面的這個是男孩子最好,但即使是女孩,陸家也絕對有辦法藉此而拿下季家。

  至於給孫女取樂用的情夫……

  「方小子平常就一身黑西裝的,今天的扮相也差不到哪裡去。喔,妳要的玫瑰花已經讓他扣在衣服上了。」陸老爺子對於懷著孩子的孫女格外順從。

  聽到方肅禹將她親手剪的粉紅玫瑰扣上了,她開心起來,片刻之前因為厭惡新郎而產生的憤怒和委屈感,迅速的消褪。

  在陸慧玲心中,今天的婚禮主角除了自己之外,另一個重點在於方肅禹,她的誓言是對著這個男人而真心吐露的,而不是對她的丈夫。

  「啊呀,爺爺的小公主,時間到了喔。」讓身邊的人低聲提醒了一句,陸老爺子轉過臉來,對著他寶貝的孫女溫和催促。

  室外的誓約禮台上,季偉仁得意自滿的站在新郎位置,眼角不斷的瞄向新娘還沒出現的走道。

  讓新娘挽著手出現的,自然是陸老爺子。

  他把重視的小公主一路護送到新郎身邊。

  神父已經站在新人面前,等著唸誓言了,但神父和賓客都奇妙的發現了同一件事──新娘從頭到尾,沒有給過新郎一個目光。

  相反的,她頻頻轉頭,看著身邊用粉色氣球和玫瑰裝飾的獨立禮台,她要等的那一個人,怎麼還沒有出現?

  一個伴娘匆匆奔過來,小聲的告訴陸慧玲,「剛才不小心讓紅酒潑在方先生身上了,他換一套衣服,很快出現……老爺子希望小姐不要錯過時間。」

  陸慧玲氣惱。

  她原本是希望方肅禹能一起站在禮台上,聽著她唸出誓言的!

  但是爺爺都發話了,要求她依照時間進行婚禮……

  季偉仁已經用他一貫斯文語調唸完他的誓言,他在聲音裡注入了足夠的深情和憐惜,傅得滿場賓客的好感,而已經知道他一貫裝模作樣的陸慧玲不禁咬牙,卻又不能甩頭就走,只好用冰冷的語調,在神父的帶領下,唸頌她的誓言。

  新郎新娘之間的那種不協調感,只有很少一部分的賓客察覺到,大部分的觀禮者都以為是新娘太害羞所致。

  蘇嬿妤是那少數觀察覺到的賓客之一。

  她在拍下了足夠的照片,又將新人立下誓言的過程全部錄影下來,收好相機之後,才微微將頭轉向身邊的虞德嫻。

  「德嫻……」蘇嬿妤遲疑的說:「妳有沒有覺得新娘子好像一點都不高興?我是說,她的聲音真是乾巴巴的,沒有什麼激情啊。」

  虞德嫻匆忙吞下嘴裡的芒果奶酪,眨巴眼睛,「我沒有注意。」

  「噢,好吧。」蘇嬿妤沒有就這件事再探究下去,她的目光一直無法從那個獨立的粉紅玫瑰禮台上挪開,她總覺得那個位置令她很在意,好像即將站上那個禮台的人,會令她印象深刻。

  新人的誓言唸完,接著就是親吻了,最後再扔個捧就可以結束。

  但新娘卻挺直了背,固執的站在禮台上,像一個高傲的公主在等待一個英勇騎士上前,來將她從惡龍的身邊搶走。

  「噢,這種童話故事的場景……」蘇嬿妤嘀咕著,為自己俗套的想像力扶額嘆息。

  高傲的公主新娘不肯接受,禮台另一邊的新郎那張斯文臉面都要笑僵了,觀禮賓客也隱約的騷動起來。

  終於,高大英勇的騎士,穿著一身不祥的黑,大步流星的踏過紅毯,最終站上了那個綴著粉紅玫瑰的禮台,心型的氣球飄飛著,籠罩在公主新娘和英勇騎士的腦袋上。

  蘇嬿妤眨著眼,她有些迷惑,怎麼才移開視線一下而已,回過神,那禮台上就站了個人呢?

  而且,那位騎士先生,怎麼跟她的灰狼先生,這麼的相似呢?騎士先生臉上的表情,和很久以前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的一樣,冷漠而殘酷。

  高傲的公主在見到英勇騎士後,那種外在的傲慢完全消失了,她燦爛的笑了起來,精緻妝容的臉龐上是幸福的光芒。

  「禹哥,你要給我誓約吻,成為我一生的情人喔。」

  她為他保留了那個吻。

  婚禮上,新娘子不情不願的和新郎唸完誓言,一轉頭,就對著另一個姍姍來遲的男人,熱情主動的獻上誓約之吻,更當眾宣佈了這將是她一生相守的情人。

  沒有心理準備的觀禮賓客張大了嘴,忍不住喧嘩開來。

  蘇嬿妤距離那個禮台並不遠,只是角度隱蔽了一些。

  她的眼睛完全盯著那位被宣告是情人的騎士先生的臉面,專注的程度連漫不經心的虞德嫻都感到訝異。

  「嬿嬿?妳還好嗎?」

  「德嫻……」

  「嗯?」

  「那位新娘的情人……妳有看到他確實站在禮台上,不是我的眼睛出現幻覺,對吧?」

  「噢,很有壓迫感的那位嗎?」

  「妳真的看得到啊……」蘇嬿妤的聲音充滿了迷惑,在看著新娘將捧花塞到騎士手上,並且閉上眼睛等候騎士的吻,蘇嬿妤在片刻的停頓過後,語氣平靜的對著虞德嫻說:「那一位,曾經是我的灰狼先生喔。」

  她把「曾經」兩個字,說得雲淡風清。

  ※  ※  ※  ※

  方肅禹一直覺得心神不寧,他故意失手打翻一杯酒,弄髒襯衫,並堅持重新換一套西裝,連同配件都必須更換,多費了二十分鐘,才打理好自己。

  多虧他弄髒衣服所爭取到的時間,外頭部署的警力才終於完成整個包圍網,同時,在他衣裝筆挺推開休息室的門走出去的前一瞬,他的手機震動了下,螢幕上顯示了陸家大宅被徹底掌握的簡訊。

  很好的消息,不枉費他這段時間的忍耐。

  他挾著不祥的黑雲走過血腥的長毯,甜蜜的粉紅玫瑰婚冠下,陸家的公主,今天的新娘,對著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一旁的新郎那張斯文的臉面,幾乎扭曲成猙獰。

  新娘甚至向他要求了誓約之吻。

  方肅禹笑了,那冰冷的薄唇性感得讓人想撲上去狂吻。

  他低頭,在新娘汗濕的鼻尖上,露出他森然的牙。

  「我建議妳,對妳的丈夫忠誠並順從,並且確保妳肚子裡的胎兒是男孩……因為,從現在起,妳不再是陸家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那個姿勢,彷彿將要纏綿的親吻。

  但事實上,卻賜予了惡魔的耳語。

  方肅禹的眼角餘光,隱約看見了斜前方的玻璃棚架下,有一個眼熟的曼妙身影,他疑惑的抬眼注視過去,隔著美麗的新娘,越過無數賓客,他看見在綠藤和花朵圍繞下,他的寶貝站姿筆挺,雙手斂在身前,表情一片空白。

  他感覺到,自己親眼看見一個世界,在瞬間崩塌。

  ※  ※  ※  ※

  蘇嬿妤走得很快,虞德嫻跌跌撞撞的跟在她身後,跑得很辛苦,但虞德嫻一句抱怨都沒有,非常的乖巧貼心。

  歸家後,蘇嬿妤和平常一樣打理家務,然後坐在客廳等候。

  她一夜沒有睡,整個屋子一點聲音都沒有,手機也沒有動靜。

  天亮之後,她進到主臥室,收拾出一個行李箱,並且把地契房契都整理進去,一個小時後,她拖著行李箱走出來,在玄關換了鞋,出去,將門反鎖。

  輪子拖地的聲音在走廊間響動,很快消失在電梯裡。

  她找了間飯店,住了一口禮拜,然後在房屋經理人的帶領下,拖著她的行李箱,搬進了另一間新房子,她又用了一個禮拜,重新佈置了一遍,最後,她滿意了。

  「德嫻,晚上過來吃飯?」她用內線撥通隔壁的電話。

  電話彼端,被吵醒了午睡的虞德嫻一邊打呵欠,一邊咕噥著回應,「我現在就餓了,嬿嬿煮什麼呢?」

  「絲瓜蛤蜊湯,烤旗魚,湯高麗菜,還有妳喜歡的小羊排……唔,再加一盤皮蛋豆腐?啊,今天煮糙米飯喔。」

  「昨天也吃糙米飯。」虞德嫻起身換衣服,一邊軟糯著嗓子抱怨,「嬿嬿怎麼這麼喜歡糙米……」

  聽到好友嘀咕的聲音,蘇嬿妤低聲笑道:「那好吧,我今天煮飯的時候,把白米多加一點好了,混在一起吃,可以吧?」

  「那一樣有糙米,咬起來多辛苦啊。」虞德嫻才沒有被哄過去呢,「我等一下馬上過去,我要餓死了。」

  蘇嬿妤笑了,把電話掛了之後,先在廚房快速的燙了點菜,又炒了些肉,分量都不多,然後把昨天吃剩的飯菜重新熱過,等她把東西放到桌子上,就聽見門開啟的聲音。

  虞德嫻穿著一件連帽T恤和牛仔褲,踩著小花拖鞋進門,在她換室內鞋的時候,那頂有著長長兔耳朵的連身帽一滑,蓋住了她巴掌大的小臉。

  蘇嬿妤又噗哧笑了。

  她賣了房子,搬了家,換了手機,現在他和虞德嫻是鄰居,而蘭瑟咖啡換了一個新的經營主,隨便用一個理由,就把虞德嫻趕走了。

  失去工作的甜點師傅卻沒有太多留戀,回到租屋處收拾東西之後,拖著行李箱的虞德嫻看著出現在門口接她的蘇嬿妤,好友面色蒼白的程度比她更嚴重。

  她們暫時說不出什麼話,於是沉默著,離開了那裡。

  計程車上,蘇嬿妤輕聲問她,「妳家裡收養的那頭幼虎呢?」

  虞德嫻噘著嘴瞪她一眼。她一直都知道嬿嬿喜歡用動物代號來取代人名。

  「那頭蠢老虎被未婚妻領回家去了。」虞德嫻悶悶的說。

  雖然很鄙視蘇嬿妤的用詞太過童話,但是現在想想,也許用童話故事的代稱也不錯。

  不必直視滲血的傷口,感覺上就不會那麼疼痛。

  嬿嬿失去了她的灰狼先生。

  虞德嫻自己……失去了她的小幼虎。

  在蘇嬿妤安靜沉默的置身幽暗客廳,等候灰狼先生回來的那一個晚上,她在自己租屋處,也同樣糟遇了奇妙事件。

  一個被保鏢守衛著的貴氣女孩上門,抬著小下巴,說自己是「冠羽的未婚妻」,然後遞給她一張大額支票,命令她再也不許出現在冠羽面前。

  虞德嫻很迷惑,她打了手機給陸冠羽。

  撥一通沒有人接,撥十通沒有人接,她在租屋處裡等了一晚上,手機沒電了,她接上充電器繼續撥,然後陸冠羽的手機直接關機了。

  她呆呆的等了一晚上,但那個孩子天亮了也沒有回來。

  他從來不會這樣的。

  正茫然失措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她慌張的接通,電裡傳來蘇嬿妤冰涼而疲倦的聲音,「我今天在搬家,大概有一段時間不會去蘭瑟,先跟妳說一聲……德嫻?」

  她對著手機大哭起來。

  下一個打擊接踵而來,隔天她被新的經營主態度惡劣的解僱。

  她想到蘇嬿妤冷涼果斷的搬家決定,於是她回頭收拾了一些必備物件,裝滿一個行李箱,跟房東打了聲招呼,提前解約了,之後,她跟著趕過來接她的蘇嬿妤走了。

  住飯店,看了幾間房子,兩人討論了一下,決定買下相鄰的兩間,蘇嬿妤本錢雄厚,直接付現了,而她的費用還差三百萬,本著財務分明的原則,她簽了借條,許諾還錢的期限和方式,直接讓蘇嬿妤替她付清了剩下的費用。

  她知道蘇嬿妤在搬家的當天就換了手機,她比蘇嬿妤晚一點,但也換了一支新的門號。

  這種充滿攻擊的防衛態度,原本不是虞德嫻會有的,但她實在太茫然,太疼痛了,那個年輕的貴氣女孩找上門來,將羞辱和輕蔑扔到她臉上,而她照顧了這麼久的小虎崽,卻完全消失了。

  她感覺自己被矇騙,繼而被隨意的捨棄了。

  也許嬿嬿的臉色會這麼蒼白,聲音會這麼疲憊,也是因為這樣的心情,甚至要更糟一點……她失去了一個家人,嬿嬿除了溫暖的家人之外,還失去了一直呵護的愛情。

  她跟她的世界都很小,都只有自己一個人,而好不容易接納了另一個人進來,卻被粗暴的傷害,並且丟棄了。

  「德嫻?」蘇嬿妤看著連吃個飯都會不自覺放空的虞德,感到好笑,「妳都要把飯塞到鼻子裡去了。」

  被提醒的虞德嫻紅了臉,「嬿嬿,我昨天去應徵又失敗了。」

  蘇嬿妤皺眉,她知道虞德嫻的能力很好,只是沒有野心,才會一直窩在蘭瑟裡,但沒道理到了外面,還會一直應徵失敗。

  「不要應徵了,我們直接去頂人家的店面。」蘇嬿妤說。

  「咦?」

  「我們自己經營,妳做甜點,我煮咖啡,晚上再加一點簡餐,店面不用太大,我想要做成像一個祕密基地那樣的地方。」

  蘇嬿妤把她的想法說出來,虞德嫻的表情從原本的驚訝疑惑,到被吸引的好奇嚮往,最後變成著迷的目標。

  她喜歡祕密基地這個構想。

  ※  ※  ※  ※

  方肅禹恢復意識,睜開眼睛的時候,其實不太明白自己在哪裡,米色的天花板,米色的牆,米色的單人床,他呼氣,發現氧氣罩裡全是自己吐出的白霧。

  噢,他在醫院?

  短暫的茫然之後,他反應過來,想起在黑暗籠罩上來之前,他正在把陸慧玲抓著他手臂不放的爪子一根根撥開,但他一心想去抓回來的蘇嬿妤已經消失不見,禮台上混亂一片的時候,警方衝進了會場,同時,埋伏在觀禮賓客之間的黑道分子,也隱蔽的扣下了陸老爺子。

  按原訂計畫來說,一切都應該很順利,參加婚禮的賓客頂多是受到驚嚇,但不會有傷亡。

  可偏偏就是那個外表文的花心草包出了差錯。

  他居然在身上藏了槍!

  似乎是想向新娘子表示,他能夠娶了她,也能擁有插手爭奪地盤,收取保護費之類的資格,所以他開始在懷裡揣一把槍。

  但藏了槍就藏了槍吧!有膽子帶槍,就要能承擔被搜出來的後果啊,偏偏看到警方衝進來了,季偉仁一下子慌張了,竟然掏出槍來,又飛快的一把塞進陸慧玲手裡,明晃晃的否認自己帶槍。

  被突然塞了一把槍在手裡的陸慧玲,並沒有意識到這槍是誰給她的,她滿腦子裡只有「方肅禹拒絕給予她誓約之吻」的這個認知。

  又見他使勁撥開自己的手,隨便一甩便要大步離開,他奔跑的方向看起來跟警察是完全反方向,陸慧玲想著「他要逃跑」,「他要丟下她逃跑」,「他拒絕了她」,腦子一熱,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一抬手,便對著他背後放了一槍。

  於是,在這出乎意料的第一聲槍響之後,整個婚禮陷入混亂,之後的槍聲猶如驟雨,又快又響,血腥很快在草地上濺開。

  陸慧玲開槍的時候,背對她的方肅禹憑藉著突如其來的危機預感,閃了一下身,而這個舉動救了他一條命。

  沒有完全躲掉,但至少避開了心臟開洞的致命傷。

  可不幸的是,子彈卡在他骨頭上,必須緊急搶救。

  方肅禹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才醒來,他手上扎著點滴的針孔,身上連接著幾台儀器的感應線,好像他是從死神手裡被搶回來的一樣。

  他的小貓在哪裡?

  確認自己所處環境之後,浮現在方肅禹腦袋裡的,是蘇嬿妤蒼白而無表情的臉,她的眼睛裡空空洞洞的,像是她的整個世界都崩碎成片。

  他得找到他的寶貝。

  他完全相信那個傻呼呼的女人又縮回嗀裡去。

  他明明花了這麼長的時間,才從一開始的強硬撬開,到後來哄著疼著寵著,終於看見她慢慢吞吞的從殼裡出來。

  隱瞞是感情裡的大忌。

  他卻以為她不會涉入他的工作,他沒有想過,世界居然這麼小,她竟然會拿著新郎發出的喜帖來到會場。

  他不想要蘇嬿妤知道他的臥底身分,他可以不告訴她細節,但他至少應該要告訴她,他會演一場戲──戲裡的另一個對手,是個手段激烈的女人。

  可他什麼也沒有說,他以為這沒有必要。

  於是現在他得要眼睜睜的看著蘇嬿妤將他用力推開,然後把自己層層封鎖,拒絕他的存在。

  「真該死……」他憤怒的扯動手裡的輸液管。

  監控他身體反應的儀器霎時尖叫起來,吵得他一陣耳鳴。

  但這粗暴的作法很有效,因為他的病房在下一瞬間就衝進了保鏢,接著三十秒後,焦急守候的家人就一擁而入。

  他被關懷淹沒。

  接著,在二十五分鐘之後,手裡抓著安全帽的,新上任的陸家年輕主子,出現在他床頭。

  「小舅舅……你醒了……」穿著象徵成年人的黑西裝,臉孔卻還顯得稚嫩的陸冠羽握住方肅禹的手。

  明明是兩個年紀差距至少十歲的少年與男人,眉眼間卻有著相似的煩躁惱怒,以及一絲因為親人的平安,而終於放下心來的欣喜。

  他們還不知道,那種相似的煩躁惱怒,是因為彼此認定的另一半,手牽手的女人,居然雙雙逃走了。

  至於那一絲因為親人的平安而升起的欣喜,在他們找到躲起來的另一半,再像牽粽子一樣的扯出另一位之後,相信那會變成得意洋洋的愉悅。

  但現在他們的任務,是把那個新殼的位置尋找出來。

  方肅禹從醒來之後,就不停的撥電話,呆板的女聲也不停的用報喪一樣的緩慢聲線重複「您撥的號碼是空號」。

  方肅禹用殺人般的目光直瞪著手機螢幕,他深信一定是手機壞掉了,不然他怎麼發不通蘇嬿妤的電話呢?

  距離那場失控的婚禮,已經一個月有餘。

  醒來後,他在他重新充飽電的手機裡,發現高達近百通的未接來電,每一通都是他的寶貝撥打的,時間從婚禮那天的晚上開始,一直撥到隔日天明,然後就再也沒有來電過。

  這真是太糟了,不是嗎?

  方肅禹想出院,卻被主治醫生一口否決。

  「方先生,那顆子彈從後背穿過,在你的肺上穿孔,最後嵌在您前胸的骨頭上,手術途中,你甚至三度失去呼吸,術後昏迷一個月之久,而現在才醒來一個禮拜,你就要出院?」披著白大褂的醫生從鼻孔噴氣,「除了剛醒來的時候蠻力爆發讓你扯歪了輸液管,在這之後,您也只能挪動幾根指頭去按手機而已,用的還是不必施力的觸控螢幕……」

  醫生輕蔑一瞥,「你打算一滾下病床,就再度進入急救手術室嗎?」

  方肅禹被各種的嘲諷鄙視看不起,但他沒有生氣,他看著醫生朝天的鼻孔,誠懇的說:「我老婆不知道我受傷,以為我被別的女人私藏小金屋了,現在恐怕家裡客廳只剩一張離婚協議書給我而已了。」

  已婚的醫生推推鼻樑上的眼鏡,「那太好了,你可以換新口味。」

  「可是醫生,我很愛我老婆,我需要和她解釋一下我的失蹤。」

  「你的身分證後面並不是已婚身分。」醫生很懷疑。

  「噢,那是因為我把我老婆用小金屋藏起來了,你知道的,花朵太漂亮,就有其他的害蟲想要接近,身為老公的人,當然要把害蟲掃除乾淨。」

  醫生想了想,嗤笑一聲,「你怎麼知道你老婆不是把你當成更加居心不良的負心大害蟲?」

  一句話戳中方肅禹最大痛處,他虛弱道:「所以,醫生,我現在就要去證明我沒有負心,更不是害蟲。」

  「用這種連說幾句話都能面無血色的破爛身體?」醫生毫不客氣的一掌拍死,「不准!有鑒於你的自以為痊癒,我會重點提醒你門口的保鏢,慎防你從他們眼皮子底下蠕動出去。」

  方肅禹被各種眨低無視踩自尊,他啞然瞪著醫生大搖大擺的出去了,可恨他還不能追擊出去痛揍個兩拳,再一腳踹掉醫生的命根子。

  至少得再休養一個月,他才能離開醫院,至於要養回之前的體能,需要一年的時間來調整,畢竟那顆子彈雖然沒有讓他一擊斃命,但又是擊穿骨頭,又是在肺上開洞,最後還嵌死在前胸骨頭上,這種又要縫合,又要切割,又要補充的大手術,他沒死在手術台上,已經是他身體素質堅強過人的表現了。

  但不能出院,手機又打不通,他要怎麼找老婆?

  把老婆的身分透露出去,讓別人幫忙找?

  方肅禹想到姊姊的獨子,那個現在掌握陸家命脈的陸冠羽,他的慘痛教訓可是血淋淋啊,讓人哀嘆他識人不明──

  在方肅禹醒來之後,立刻飛車飆來他病床前,握住他手就開始癟嘴哭的外甥,那小子模樣可憐兮兮。

  「小舅舅,我的老婆不見了……」

  「啊?」

  陸冠羽抽噎,「我、我不想她擔心我消失了,就讓人去告訴她要乖乖等我,把事情處理完了,我就去接她。」

  「嗯?」

  「結果去接她的人居然說謊騙她,說我已經有未婚妻了,還要她以後都消失在我面前,然後叫她工作的地方把她解僱了。」

  「喔。」

  「我認定的老婆就這樣不見了,小舅舅,我找不到我老婆了,我以後怎麼辦啊,嗚哇……」

  還沒成年,就稀里胡塗的成為一個黑道幫派領頭人的外甥,在他床頭嚎啕大哭,像是他已經傷重不治,嗚呼哀哉。

  有如此慘烈的前例,方肅禹一點都不敢假手他人去尋找老婆。

  問題是,他現在被困在這張病床上啊!

  心中狂怒的小人摔桌砸椅都不足以解恨的方肅禹,在體力不支的困境裡,又在枕頭上昏迷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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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5 00:30:34
第十章

  她們的祕密基地開張了。

  重新投入工作,熱切的實驗著在休息的這段期間所記錄的想法,虞德嫻每天都在廚房裡從早待到晚,蘇嬿妤也沒去打斷她,就在場外慢條斯理的接待客人。

  週二到週日都很累,但週一是公休日,她們會一起吃飯。

  洗好澡的虞德嫻跟進臥室,「嬿嬿,我今天想和妳一起睡。」

  蘇嬿妤也不反對,兩個人聊聊天什麼的,應該也比較好睡吧?

  「嬿嬿,那天婚禮我們走了之後,出了很熱鬧的事喔。」洗完澡,換上睡衣,一人一張毯子,分一半床,懷裡抓著枕的虞德嫻,立刻就報告了今天要求留宿的原因。

  蘇嬿妤卻有些惱怒,她一點也不想聽到有關於那個婚禮的事!

  但虞德嫻卻好像感受不到蘇嬿妤的任何情緒,她自顧自的講著她今天在餐廳用餐時,同時間聽到鄰座的人談論的消息。

  何況,就算上了網,在首頁看見大標題的報導,也是立刻按╳關掉網頁,根本就是刻意不去接觸那場婚禮啊。

  「新聞上說,那個新娘家裡,是黑道上很有名的幫派,因為新郎家裡是大地主什麼的,很有錢,所以才酋結婚的。可是新娘很年輕,她又不喜歡新郎,但因為家裡面要她結婚,她就提出條件,就要有自己的情人,而且堅持要一起結婚。」

  虞德嫻說到這裡,模樣還很中規中矩,但隨即一種非常八卦的表情。

  「有週刊報導,說新娘是因為未婚懷孕了,,才急著嫁的,而且新郎本身花邊新聞很多,週刊上寫說,男方那邊加婚禮的女人裡面,有三分之一都跟新郎有過關係喔。」

  蘇嬿妤感覺胃裡抽疼。這週刊報導得也太腥煽了。

  但目前聽到這至少這場婚禮在表面上,沒有任何問題吧?喔,除了一個男人站在禮台上。

  虞德嫻這次倒是清楚的看見了她隱隱撇嘴的動作。

  「重點來了。」虞德嫻把手裡的抱枕抓緊,「我們那天從正門走的時候,不是覺得飯店箙務生表情動作都很緊繃?而且很奇怪的,除了婚禮的場地以外,其他地方都沒有什麼人走動嗎?出了飯店,居然有警察過來說要臨檢。」

  蘇嬿妤也覺得那天情況詭異,於是點了頭。

  虞德嫻見她有了反應,振奮起來,「結果那天有警察和黑道的激烈火拚喔!而且聽說是因為幫派裡面有內賊,在婚禮上爆發了,整個幫派內部都清洗了一遍,現在的掌權人已經換掉,至於那天那個完全不給新郎面子的新娘,妳記得嗎?週刊上說,本來她肚子裡面的小孩是不給的,但現在因為她被趕出家門了,就投靠男方了。」

  蘇嬿妤疑惑了一下,「所以新娘肚子裡面的小孩,是新郎的嗎?」

  「對啊,不然新娘怎要嫁新郎?不過也有可能不啦,因為週刊報導說,那個情夫有一段時間,每天都去接送新娘,而且有幫派裡的人講說,新娘其實是喜歡那個情人的。」

  虞德嫻講八卦講得認真,但說完了,才猛然想起來那個新娘高調宣佈的情人,是蘇嬿妤的灰狼先生。

  「呃……」她觀察著蘇嬿妤的表情,小心的說:「那天有火拚欸,新聞上只有說幾個人受傷,幾個人死掉這樣,但沒有把人名寫出來,唔……不知道有誰受傷了?」

  言下之意,就是在說,或許灰狼先生受傷了,被醫院禁止外出?

  當然啦,是禁止外出,又不是禁止跟外界聯繫,打個電話跟蘇嬿妤解釋一下也不是做不到……噢,當然也有可能做不到,因為火拚也是有死人的嘛。

  虞德嫻默的閉緊嘴。

  但也許灰狼先生沒有事,只是被警察關起來調查中?這樣的話,不許跟外界聯絡也很正常,而且這種時候要避嫌,不聯絡才是保護嬿嬿的正確作法。

  虞德嫻深深覺得自己可能想對了。

  於是她又小心觀察蘇嬿的表情,試圖猜出她的想法。

  但蘇嬿妤就是垂著眼,臉上恁是沒反應。

  良久,蘇嬿妤吐出一句,「那個新娘,好像也是姓陸?」

  虞德嫻沒有反應過來,呆呆的望著她。

  蘇嬿妤冷哼,反擊了,「虎崽先生也是姓陸的是吧?說不定跟新娘有血緣關係,現在被找回本家去了,也許繼承家業才會失蹤的。」

  虞德嫻張大了嘴,難以置信,幼稚!太幼稚了!這種天馬行空的胡扯亂牽關係,比週刊報導還要無中生有的瞎掰,她怎麼不知道嬿嬿這麼幼稚?

  看到虞德嫻吃驚的傻瓜樣子,蘇嬿妤心中的悶氣一下子減輕大半,她確實被娛樂到了,於是情緒大好。

  心裡一放鬆,接著就想睡了,她打了呵欠,在枕頭上找個舒服位置。

  受到她的影響,虞德嫻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超大的呵欠,但因為心裡憋屈,只能咕咕噥噥的抱怨著睡了。

  她們都不知道,這次的深夜談話,居然有大半猜測都命中真相。

  ※  ※  ※  ※

  醫院第十二層樓,在護士之間是以「金龜」代稱的貴賓套房。

  保鏢告訴養傷中的方肅禹,昨天下午,對面的套房有人入住了,聽說是個姓季的老人,已經七十歲以上高齡,卻還熱衷於與年輕可愛的護士調情,也許在住院期間,真有青春可人的護士願意與他風流一夜?

  方肅禹對這個新入住的鄰居沒有興趣,哪怕這一層樓的六個套房都被住滿了,他也沒有打算去串門子泡茶聊天。

  在很簡短的,能夠保持清醒的時間裡,他滿腦子只有如何逮回他切斷聯擊的寶貝……好啊,這確實是他唯一會考慮的事。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對外界一點都不在意。

  但他對門的鄰居可不是這麼想的。

  季老地主在決定入院之前,就打聽清楚了,現在在對門裡住著的,就是那個和自家獨子爭搶陸家孫婢黑幫粄徒……喔,不,也許不能稱為叛徒。

  不只是叛徒而已。

  聽說現在新上任的陸氏掌權人,那個還沒成年的小娃娃,對這個方姓小子非常的倚重──對於前幫主來說是叛徒,但對於現在幫主來說,卻是重要的左右手。

  原本以為那位陸家公主能派上大用場的,才會指示自家獨子「不惜下藥都要將她弄到手」,卻沒想到事情來了個大逆轉,獨子娶回來的是個除了年輕漂亮以外,沒有任何用處的小女孩,但至少她肚子裡懷了自家血脈。

  失算了,季老地主嘆了口氣。

  不過,就算做錯了,只要施點手段,再挽回就好了。

  現在要考慮的,是怎麼接近那個方姓小子……叫什麼名字呢?方肅禹?喔,他有什麼弱點呢?只要捉到了他看重的那一處死穴,就能制住他。

  獨子娶了一個沒有用處的女人,那麼等她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就可以決定對她的處置──留下或者送走,希望她的肚子能爭口氣。

  至於這個方肅禹,聽說是個不近女色的,但他之前接觸的那些女人,都是一些只能在夜裡生活的,也許他沒有碰過乾淨的、精緻的處女?

  季老地主露出一個愉快的笑容。

  除了萬花叢中過的獨子,他還有一個從小嚴加管教的女兒,跟那個不注重孫女清白的陸老頭子不同,他可是將他的嫡女仔細保護起來了,他深信這個嫡女能派上用場的,沒有任何男人不會喜歡一個乾淨溫馴的女人。

  或許他應該找個時間,去對面拜訪一下。

  季老地主一邊漫不經心的翻看手裡報紙,一邊想著應該在什麼時候,把女兒叫上來探望自己,他才好找個機會,把女兒介紹給方肅禹。

  一旁手機響了起來,季老地主看了一眼時鐘,接起手機。

  「已經是下午三點了,偉仁。」他叫著獨子的名,「你還記得你的父枕在病院裡等候兒子的探視?」

  「爸爸,不要生氣,您可以明白的,我的新婚妻子很熱情。」

  「不要花太多心思在取樂的女人身上,我的孩子。」

  「懷孕的女人總是比較敏感,爸爸,她的慾望非常強。」

  「你應該要為季家開枝散葉,偉仁,她已經懷孕了,不會因為你跟她多上幾次床,就多懷上一個胎。」

  「爸爸,您這話太冷酷了。」季偉仁大笑起來,「爸爸,我有一個想要的女人,您一定會對她的身分有興趣的!」

  「什麼女人?」

  「您當年仁慈的放走的一個情婦生的女兒,可惜她沒有媽媽的美貌,但眼睛很漂亮的。」

  季老地主聽得有些迷糊。情婦的女兒?他放走的?

  「哪個情婦?」

  「那個航空公司的第一美人,姓蘇的那個,她為您生下一個女兒,不過自己卻難產死在手術台上了,您還仁慈的派一個保母去養育那個女兒,又送了一棟房子。」

  季老地主根本沒有印象了。什麼美人?什麼女兒?

  他風流的父親果然不會記得這種小事,但季偉仁還是沒有放棄這個話題,「她的女兒叫蘇嬿妤,我看上她了,爸爸。」

  「沒有認入家譜,也不從父姓,我可不承認她是我女兒。」季老地主皺著眉,冷漠地予以否定,「一個女人而已,用得著你特地來跟我討要?」

  「爸爸,她的母親曾經是您的情婦,要說到血緣,那可是我的異母妹妹。」季偉仁笑道。

  「胡說什麼!」季老地主斥責,「沒有認入家譜,就什麼都不是!你按玩就去玩,記得不要在她肚子裡留種就好!」

  得到了父親的應允,季偉仁可得意了,他笑道:「我知道,爸爸,再一個小時,我就去探望您。」

  聽見電話彼端的兒子快樂的結束通話,握著手機的季老地主不禁皺眉。這個獨子真是會找麻煩,挑女人的口味也重,比他當年還要荒唐。

  算啦,栽在兒子手裡的女人多不勝數,再怎麼荒唐,也不會出事的。季老地主認為自己根本不需要擔心。

  他還是想想該怎麼教導女兒,去勾住那個方肅禹的心。

  ※  ※  ※  ※

  蘇嬿妤來到醫院,探視在外送中受傷的一個員工,病房裡,還有其他來探視的朋友。

  「嬿姊,妳不知道那台車子逆向衝過來的時候,簡直嚇死人!」一條腿打了石膏吊在半空,在外送途中被對向的車子撞倒的女孩兒,熱情活潑得不像一個傷患。

  蘇嬿妤問了句正事,「那接下來的賠償事宜?」

  「律師來過了,說是住院費他們出,而且要賠我七十萬。七十萬耶!我長這麼大,連五十萬都沒看過!」

  很顯然銀彈攻勢是很有效果的,那麼這場車禍就不會走法律途徑,直接由律師出面,私底下付了筆錢,簽下切結書,然後就此結束。

  蘇嬿妤點點頭,表示知道他們怎麼處理了。

  「對了,嬿姊,撞了我們的那個人,好像也在這裡住院,而且是很高級的病房喔!」小女孩神祕兮兮的,「在十二樓,護士都叫那裡是『金龜樓』,那一層都住著一些有錢人,而且負責那層的護士都特別正!」

  蘇嬿妤失笑。受了傷還不安分的年輕孩子,又嚷嚷著要去十二樓探險,至少拍個幾張照回來,要見識一下有錢人住的病房是什麼樣子。

  「哪有這麼簡單就上去的?有錢人會更注重隱私吧?」蘇嬿妤試圖阻止,卻反而被拖下水。

  她被鬧得煩了,決定和來探病的兩個男孩坐電梯上去。就站在電梯口看一眼,然後就下來跟吊著腿的女孩兒說,這樣應該也能安撫住這些好奇心太重的小孩吧?

  而不得不說,她的運氣很好,因為原本守在電梯口的警衛,吃壞肚子跑廁所去了,警衛室裡的人也分心在做其他事,沒有留意到他們的出現,於是她順利的踏出電梯,看到裝璜低調奢華的走道,她微微挑眉。

  好吧,一開始的確是不想來的,但或許走走看看也不錯。

  她還在欣賞裝璜,兩個偷溜上來的男孩已經一左一右的衝出去了,她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跟在其中一個後面,也追過去。

  但她卻不知道,就在她背後的那個轉角,正是方肅禹的病房。

  ※  ※  ※  ※

  季偉仁來探視父親,按按腿,捏捏肩,伺候了好一陣子之後,老人家揮揮手,將他打發出去。

  一出病房,他就見到對門的兩個保鏢直挺挺的站在那兒。兇神惡煞的,黑道上的髒東西,季偉仁嗤鼻,他卻忘了他自己眼巴巴的趕著娶一個黑道出身的女人。

  雖然前往電梯的方向只要越過一個轉角就到,但一想到必須要從黑幫成員的門前走過,季偉仁就厭惡得皺眉──他這時候就記得清楚,自己娶回家的那個女人到現在都以為她指定的那個情夫給她自己一槍打死了。

  就因為已經相信情夫被她殺了,才會死心塌地的待在他身邊,不然依照陸坽的嬌蠻性格,她肯定還堅持著方肅禹是她的,說什麼也要到病房裡鬧上一場。

  實在討厭那個住對門裡的人,季偉仁往反方向走去。他寧願多走幾步,也不要打對面門前過。

  很快的,他就感覺這決定做得太對了!

  因為他心心念念,想嚐嚐味道的女人,正左顧右盼,往他的方向走過來,這真是太好了,不是嗎?季偉仁咧著嘴笑了。

  因為和兩個男孩失散了,正焦急的尋找著,蘇嬿妤看見身前有個影子延伸過來,她皺眉,心想糟了,該不會是警衛巡視吧?

  一抬頭,她更頭痛了。

  「嗨,嬿妤妹妹。」季偉仁堵住她的路。

  蘇嬿妤心想這走廊這麼寬,足以讓四、五人並行,為什麼他偏偏要擋在她面前呢?分心之下,就是她完全忽略了他的稱呼。

  季偉仁疑惑著,她怎麼沒反應呢?

  「嬿妤妹妹?」他重複了一次,「妳怎麼來醫院了?」

  難不成來認親的?不可能啊,她甚至不會知道父親的名字是什麼。

  「我不是你妹妹。」蘇嬿妤很不耐煩,冷漠回道。

  「哦?嬿妤這麼確定嗎?」季偉仁像是覺得有趣似的,笑了起來,「妳不因為爸爸在這裡檢查身體,所以才來的嗎?」

  什麼爸爸?蘇嬿妤皺眉。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季先生。」

  哦?看來她是真的不知道,少了一個樂趣的季偉仁有些遺憾。

  「嬿妤叫我一聲『哥哥』的話,我可以帶妳去探視爸爸喔。」季偉仁隨口哄著,忽然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

  蘇嬿妤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要怎麼迅速的繞過他,將這人擺脫得再遠不過,最好是再也見不到。

  眼前的人嘴巴一張一闔的,說的話全都嗡嗡嗡的從耳旁掠過,她完全專注在不引起對方警覺得微小挪動裡,她的身體已經準備好了迅速跑走的衝刺力。

  她吸了口氣,「季先生,你一直令我很不舒服,請不要再跟我搭話,也不要再接近我了!」

  還在不停誇讚對方眼睛漂亮,衣服好看,又順道提起她的身體一定也很誘人……完全沒有想過對方會這麼毫不客氣,季偉仁愣了一下。

  蘇嬿妤抓住了這一瞬間,她往旁斜邊大步一跨,另一抬起落下的時候,已經進入了奔路的狀態,哪怕失禮也無所謂,她的直覺告訴她,如果再繼續待在那裡,那位季先生絕對會令她更不舒服!

  之前只要她走開就沒事了,但顯然這次不是這樣,因為蘇嬿妤聽到了身後響起的腳步聲,以及那個男人不停喊叫她名字的聲音,這兩種聲音混雜在一起,令她毛骨聳然,彷彿身後追趕過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更加噁心黏膩的髒東西。

  季偉仁喊叫的聲音在走廊上越叫越響,幾乎是大吼了,蘇嬿妤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對自己的名字感到這麼厭惡。

  一定是喊的人有問題!絕對要擺脫掉!抿緊了唇,她堅定的奔逃著。

  走廊上迴響的「嬿妤妹妹」四字,當然也傳到方肅禹的病房這邊來,門口的兩個保鏢對於這種不顧臉面的難看鬧劇,感到非常訝異。

  貴賓套房自然有良好的隔音,但這層樓實在太安靜了,六個套房裡只入住了兩房,又安排在對門,那吵吵嚷嚷的聲音離電梯越來越近,必然會驚動到方肅禹。

  他的耳朵完全豎了起來,他很確定不是幻聽,那個黏膩油滑的聲音,確實喊的是「嬿妤」二字,至於後頭加的「妹妹」……

  方肅禹掐了安裝在病床邊上的呼叫鈕。

  門口的保鏢開門進來,於是走廊上那呼喊聲更明確了。

  方肅禹命令道:「把那個女人小心的請進來。」略一頓停,又接口,「去弄清楚那個男人的身分!」

  接到命令的保鏢馬上採取行動,一個留守門口,另一個大步往電梯的方向跑去,並且成功的在季偉仁的手抓住蘇嬿妤之前,將兩人隔離開來,然後帶著蘇嬿妤往病房走。

  至於被擋開的季偉仁,在他叫嚷著企圖攻擊保鏢的時候,就被保鏢一拳揍在肚子上,他扭曲了臉,半嘔著跪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蘇嬿妤驚魂未定的,被送進了病房裡,門在她身後關上。

  她才從鬃狗的嘴下逃脫,轉身竟然又進了虎穴嗎?

  蘇嬿妤唇色蒼白,勉強鎮定了心神,抬眼往病床的方向看去,一瞬間,原本奔跑過後的緋紅臉頰,雙成慘白。

  那人,竟是方肅禹。

  ※  ※  ※  ※

  你為什麼會這麼虛弱?蘇嬿妤張了張嘴,卻出不了聲。

  她看著他手臂上插著的輸液管,那足足有三大包的點滴非常刺眼,他躺在病床上,床頭的位置升得比較高,讓他可以將視線直直的望向她。

  他臉上的顏色,並沒有比起她的慘白,要來得紅潤一些。

  她抖著唇,「為什麼?」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方肅禹奇妙的了解她問不口的問題,他無比平靜的回答,「我受了槍傷,子彈從我的背後穿透骨頭和肺,卡在前面的胸骨上。」

  微妙的停頓之後,他輕聲說:「那場婚禮被我搞砸了,我昏迷了一個月,一個多禮拜前才醒來,醫生說,我幾乎死在手術台上。」

  蘇嬿妤發出了一聲嗚咽,像是無法承受這個意外的消息。

  方肅禹很虛弱,而他非常樂於利用這份虛弱,他必須在蘇嬿妤冷靜下來之前,先一步的安撫住她──如果她現在要追究他被指定的情夫身分,他可沒有足夠的力量來鎮壓住她的反抗。於是他加重了砝碼。

  「我無法聯絡到妳……」他的聲音很低,微弱得像是隨時會昏迷,「我的手機沒有電了,我醒來的時候重新充了電,然後就一直試著聯絡妳,可是,寶貝,我找不到妳。」

  他的聲音無比哀傷,「我想見妳,嬿妤,妳不會知道,我好不容易醒來,卻無法看見妳,這幾乎讓我崩潰,我簡直要死去。」

  「老公……」蘇嬿妤似乎站不住了,她扶住了牆,才勉強讓自己不要跌跪下去,她的眼眶迅速紅了。

  方肅禹垂下眼,「妳不想見我,是嗎?小貓,我在病房裡,清醒的時候,就一直在撥打妳的電話……嬿妤,親愛的,妳有沒有想念過我?」

  蘇嬿妤的眼淚掉了下來,她哽咽,「我想念你。」

  「但妳卻不願意聯絡我。」他說:「小貓,我讓妳很傷心,對嗎?」

  「你在別人的婚禮上,接受了別的女人的吻。」她哭泣。

  「我沒有。」方肅禹的聲音很虛弱,果斷的句號卻非常明確,沒有任何模糊,「我沒有碰過除了妳以外的女人,更不要說是吻。」

  「但那個新娘……」

  「妳沒有看完那場婚禮,小貓。」他嘆息,「我有看見妳,記得嗎?寶貝,我看見妳了,而從妳的角度看過來,我低下頭,是在親吻那個背粄丈夫的新娘?」

  蘇嬿妤疑惑了,「你、你是說……你沒有……沒有親吻?」

  「我低下頭,是為了掩飾我的目光,寶貝。」他面不改色的撒謊,他做出親吻的假像,才意外的看見了蘇嬿妤,但她不知道這個事實,而這並不妨礙方肅禹顛倒因果的敘述,「我必須穩住那個瘋狂的新娘,而妳的存在是絕對不可以曝露出來的,嬿妤,妳是我大的弱點,我承受不起妳受到任何傷害。」

  他告訴她,她是最重要的,這個告白像箭一樣射穿了她。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珍惜她,保護她,隱匿她,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不要她受到任何傷害,他無法忍受她受到波及,她卻不信任他!

  方肅禹現在這樣虛弱的模樣,那聲音裡的脆弱和痛嘶,他甚至幾乎就要在手術台上死去……

  她卻拋棄了他!

  蘇嬿妤面無血色,眼前的這一切,都在譴責她的自以為是!

  她嬌小的身子受到巨大的打擊,搖搖晃晃的……她想過去擁抱她的老公,卻又不敢,她一點也不以為她歷經磨難的老公會原諒她……

  蘇嬿妤抽泣著,被接二連三的疲倦、驚嚇,和打擊所擊潰。

  她昏了過去。

  方肅禹傻住了。

  真該死!他不是要這樣過度的刺激她啊!

  於是呼叫鈕又一次神經質的尖叫起來,這一次,衝進病房的不只是保鏢,還有稍後被病人咆哮著叫來的護士,以及更稍後趕來的,病人家屬們。

  蘇嬿妤被安置在另一張新床上,當然,是和方肅禹緊貼著的。

  她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動的,讓未來的夫家親屬圍觀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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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匿名  發表於 2013-1-25 00:30:50
尾聲

  蘇嬿妤是被綿密的、細緻的親吻所啄醒的。

  她睜開眼睛,就看見方肅禹的臉,他垂著眼,臉上是迷戀的表情,而始終沒有停頓的小小親吻也不停的落下。

  她一直無法理解,這個男人怎麼會對她有用不完的熱情?在她單方面的切斷聯繫之後,也不改變他的態度。

  方肅禹注意到她的醒來,「嘿,小貓,醫生說妳最近太累了,要多休息。」

  他眼裡寫滿了「我在身邊照顧妳,果然妳就不珍惜自己」的意思。

  蘇嬿妤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

  她覺得自己腦子似乎比較清配,也就是說,可以來算帳了。

  「為什麼你會跟那位新娘扯上關係呢?被指名的『情夫』先生。」她的一句話戮得男人表情僵硬。

  男人在心中無限的哀號,但不解釋不行了!方肅禹深刻的反省過,就是因為自己的隱瞞所造成的慘痛後果,而且他實在怕了蘇嬿妤飛快的逃避速度,以及果斷得幾近冷醒的決斷力。

  而且……他瞄了她的肚子一眼,他也絕不能再讓她跑了!

  「寶貝,那場婚禮的背景是這樣的,新娘是黑道幫派的唯一繼承人,新郎是大地主的獨子,他們兩個人在婚禮前滾上床,新娘很幸運的懷上了,所以決定結婚,不過新娘的性格太嬌慣,看上眼的東西不得到是不會罷手的,於是不幸被波及的我,就被強硬的架上禮台,不然其實我可以一直隱藏在幕後,直到這一切都結束。」

  「所以你是被迫的?」蘇嬿妤揚眉,「婚禮是結果,那前面的原因呢?報紙上說,那個幫派的主事者換人了?」

  「那麼你是新朝的功臣?還是被驅逐的背叛者?」

  方肅禹摸摸鼻子,他的寶貝一點都不好唬弄,「我是臥底。在家裡,我是最小的那一個,上面壓了兩個哥哥和一個姊姊,被捧在手掌心長大的姊姊在戀愛上跌了慘痛的一跤,和一個糟糕的男人滾上了床,不過幸好她及時認清了對方不值得她的一輩子,所以祕密的揣著肚子裡的小孩徹退回我們家……對,沒錯,那個小孩就是現在陸家的新任主事者。我為了給姊姊出口氣,也替自己的外甥爭取一些娶老婆的聘禮,這應該算是新朝的功臣吧?

  至於背叛什麼的,反正他從來也沒有效忠過陸老爺子啊。

  「所以,由於你的處境艱辛,而且為了避免被報復,以及被那位新娘找上門來打小三,你把我隱匿了?」

  「寶貝,妳怎麼會是小三?妳一直都是正宮啊!」

  「唯一的?」

  「獨有的!」

  「正宮?」

  「只差一紙婚書了!」

  蘇嬿妤詫異,「你不是站上別人的禮台了?」

  「都說是『別人的』了!小貓怎麼念念不忘?」方肅禹咬牙切齒。

  但他很快又笑了,「小貓,小貓。」

  「做什麼?」她很警戒。

  「嫁給我吧?」

  「我考慮。」她傲慢的轉頭,「還沒嫁,老公就隱瞞我這麼多事,要是嫁了,把我騙得賣人了怎麼辦?」

  「哼,那我也來問問小貓,那個在走廊上追著妳的男人……」

  「人家問心無愧!」小下巴抬得高高,「我就不信你不認得那個人,他是新郎啊!我就是去參加他的婚禮,誰知道他要追在我身後跑。」

  她露出困惑而害怕的表情。

  但她始終沒有意識到,季偉仁對她藏有可恥的企圖。

  然而,這並不妨礙方肅禹迅速的領會了對方的骯髒思想,而且方肅禹敏銳的抓住了季偉仁的姓氏和出身,以及他對蘇嬿妤的稱呼,再接連上保鏢逼供出來的消息,也許,那污穢的父系血緣無可避免?

  不過這一切也不需要讓蘇嬿妤知道。

  他愉快而安心的讓他的寶貝依偎著,享受她的愛撫和溫柔,只要她在他懷裡,其他的一切都不會成為問題。

  要守護心愛的花朵,掃除害蟲是基本的作為,不是嗎?

  「嫁給我,快答應吧,寶貝,我相信我的家人會非常歡迎妳。」方肅禹磨蹭著她的唇,「我還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見到妳的那個暗巷……」

  骯髒,污穢,淫靡。

  她非常狼狽而脆弱。

  如果沒有那樣漫不經心的伸手救助,他一定就會這樣錯過她,而他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她是他契合的那半個圓弧,那麼安靜,淡漠,以及溫順,還有隱藏得那麼深的冷酷。

  只要她在他身邊,他就可以把心中的狂暴全部收斂,他會在她的手底安靜馴服,像一隻收起利爪和獠牙的獸。

  他的家人會打心底歡呼她的出現!

  蘇嬿妤溫馴的任由他親吻,並且在他的體力無法支撐,必須閉上眼睛休息的時候,將他小心的收納在懷裡。

  她親親他的額,像一個晚安吻。

  方肅禹享受著她的愛撫,用一種不經意的態度說:「妳的肚子裡有小小貓了,妳知道嗎?嬿妤。」

  她皺著眉。

  她不太明白她剛才聽到了什麼……但她一手按在肚子上。

  小小貓?

  她懷上了……

  蘇嬿妤張大了嘴。

  「結婚!」她尖叫。

  方肅禹笑了。

  「馬上結婚!我答應你!你什麼時候出院?我現在就想結婚!」

  「寶貝,妳這麼熱情真是太好了。」

  「你這頭壞狗狗!你到底還瞞了我多少事?快說出來!我再也不要被你騙得團團轉了!我要告訴寶寶,你是最壞心眼的大灰狼!」

  「大灰狼最喜歡小貓。」

  「你以為甜言蜜語就可以……唔……你是壞……唔唔唔……」

  病房裡有良好隔音。

  病房外貼了一牆的家屬怎麼也偷聽不到了,哼哼靜開。

  好吧,要趕在肚子顯懷之前,方家必須舉辦一場婚禮了。

  唔……也許兩場?

  在散發蛋糕甜香的祕密店舖外,一身正裝,手裡揣著花和戒指的年幼虎崽,在一群保鏢的陪同下,緊張的扯著脖子上的領結。

  他來迎接他出逃的心上人。

  ※  ※  ※  ※

  報紙上熱鬧了一陣子。

  關於季家投資失利,偌大家產一下子縮水一半不止,季老地主被氣得血壓不穩,在一個美貌侍女的身上中風了。

  季家的年輕夫婦終日為了財產吵架,最後甚至升級成大打出手,孕婦早產,脆弱的男嬰底子太虛了,得一輩子用珍貴的藥材嬌養,於是季家的財產被花用得更快。

  又,關於陸家的新主事者低調隱祕的領了婚書,連酒席都只請了親近的人,將新娘子的一切資訊──容貌、出身,乃至姓名都掩藏起來,外界難以探聽。

  至於報紙上不會得知道消息──

  蛋糕舖子裡的兩名女老闆在同一天結婚了,熟客們都領到了一盒蛋糕,幾天後,回贈的結婚禮物堆滿了櫃台。

  噢,對了,收銀台裡換了一個年輕的小帥哥,他總在下午當班。

  然後那個常拿著素描本畫畫的女老闆,會在天黑後出現,有時候,她身邊會有另一名高大的黑衣男子,形影不離的跟著。

  日子平平淡淡的過著,那些波濤洶湧的動蕩,只會在水面下安靜的上演。

  守護著花朵的猛獸們喲,即使狀似安靜,也不可輕易招惹。

  不過,被惹毛的牠們,會讓嬌弱的花朵安撫下來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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