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是她。
傅希蕾愣愣的看著出現在門外的女人,精緻完美的五官,金髮碧眼,像尊漂亮的芭比娃娃,可是她想不透她來做什麼?
「請問溯流在嗎?」女人站在門口怯生生地問,一雙碧眼漾著水波。
「不在。」傅希蕾想也不想地把門關上。
「拜託,請把門打開。」女人帶著哭腔的聲音彷彿指責她是個惡魔,阻止她與石溯流見面。
傅希蕾心中五味雜陳,有許多未明的情緒在翻騰著,腦海只有一個意念,就是不能讓她見到石溯流。
如果讓門外的女人見到他的話,她一定會失去他。
「求求你開門,讓我見他一面好不好?」
門外傳來讓人心碎的聲音,連帶她的心也跟著碎了。
她好害怕,害怕女人與石溯流見面之後,他會像十年前一樣離她而去,可是聽到門外傳來悲愴的哭泣聲,她的心充滿罪惡感與自責。
這樣做是對的嗎?她的心中響起小小自責的聲音,真的只要能夠阻擋住女人,就不會有任何問題,石溯流也會一直待在她身邊?
她的心中充斥著恐慌,她摀住耳朵想阻擋女人的哭泣聲鑽進耳裡,可是如泣如訴的聲音還是綿綿不絕。
傅希蕾閉上眼,感覺到罪惡感象塊大石頭壓著她的胸口。
她知道她輸了,就算她拒絕讓兩人見面,石溯流仍不是屬於她的人。
「進來吧。」傅希蕾把門打開,對著在門外哭泣的女人丟下一句話,然後轉身走進房子內。
她的小手緊握,指甲深深刺進掌心裡。
為什麼她會對女人來見石溯流感到不安?只因為當初他會離開美國,是因為身後那名女人?
早在看到女人的那一瞬間,她就認出她了。
女人的名字叫荷亞‧藍頓,是因為她,石溯流才會離開美國。
不知道她來找他是有什麼目的?
傅希蕾咬著唇瓣,知道自己心中很介意,但看到她楚楚可憐的臉龐,她卻狠不下心拒絕她的要求。
她只是見石溯流一面而已,應該沒什麼事吧?更何況她已經結婚了,不可能打算與他重新來過吧?
即使如此,她心裡還是有一股沉重的不安感。
「你先在客廳等著,我去把他叫來。」傅希蕾頭也不回的往樓上走時,身後卻傳來她怯生生的聲音。
「請問……」
「有什麼事?」傅希蕾面無表情的轉過來,面對著荷亞不安的臉孔。
「你和溯流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傅希蕾渾身一僵,回答不出來。
他和她是情侶嗎?可是他從沒說過他愛她,兩人存在的只是肉體上的關係,而她呢?她愛不愛他?
和他在一起,比與任何人在一起還具有安全感,肉體結合的那一剎那,彷彿再也無法分辨誰是誰。
她喜歡那種感覺,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塊,她會無緣無故生起氣,就像看到眼前這名女人,知道他是因為她而離開美國,她的心中就燃起怒焰。
「你管我和他是什麼關係。」傅希蕾抿著雙唇,語氣有些不悅。
荷亞眼眶一紅,淚水好像隨時準備氾濫。
「對不起,我不是想要刺探你的隱私,我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豆大的淚珠就滑了下來,嚇了傅希蕾一跳。
「別哭了。」傅希蕾與她大眼瞪小眼,「你一哭,好像我欺負你一樣。」
明明想哭的人是她才對,為什麼反倒是她哭呢?她的心情好鬱悶。
「怎麼回事?」這時,石溯流剛好下樓,聽到哭泣聲便問道。
「溯流……」荷亞癡癡地看著他,眼眶再次變得赤紅,立刻往他身上撲了過去。
見到她的動作,傅希蕾目瞪口呆,腦海一片空白。
「溯流,我好想你。」荷亞在他懷裡哭泣著。
「別哭。」石溯流在看向荷亞時,眼裡閃過一抹柔情。
望著他臉上溫柔的神情,傅希蕾突然覺得心好痛,見到別的女人窩在他懷中,她的心中充滿嫉妒。
她為什麼會吃醋?
傅希蕾茫然的盯著石溯流的手臂攬著荷亞,腦海一片空蕩蕩的,有一種憤怒就快要爆發出來。
石溯流的眼眸掃過傅希蕾氣呼呼的表情,微鼓的腮幫子和抿緊的雙唇顯示著她正處在爆發的邊緣,他眸光一閃,嘴角微勾。
「有什麼事說出來,心裡會好受些。」他的手往荷亞的背部輕輕拍了拍。
傅希蕾眼中的妒火快噴了出來,可是她憑什麼吃醋?她與石溯流之間只是單純的肉體關係,既不是男女朋友,她有什麼資格上前去拆散這兩人。
心為什麼好痛?
傅希蕾看著眼前幾乎抱在一塊的男女,胸口傳來隱隱刺痛的感覺,這時她才領悟到她已經愛上石溯流了。
恐怕是早就愛上了,只是直到這一刻她才瞭解到自己的感情。
可笑的是為什麼直到現在才發現呢?
她明明不是隨便的女人,會與石溯流發生關係是因為心裡早就有了他,可是為什麼現在才猛然察覺自己對他的感情?
是因為害怕兩人之間的關係生變?
害怕他不願接受她的感情,所以甘願如此下去。
沒想到自己做了好久的鴕鳥,把頭埋進沙子裡,以為這樣就不會受到傷害,可是現在看到他懷裡擁著另一個女人時,她發現自己的心好痛。
當荷亞扔出一句話時,她徹底傻住了。
「溯流,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荷亞抬起小臉,眼眶泛紅道。
氣氛頓時陷入一片僵滯,石溯流的表情沒有變化,只是嘴角的笑容消失,黝黑眼眸凝視著她。
傅希蕾立刻心慌意亂起來。
「不,不行。」她馬上跳出來阻止。
這時,荷亞及石溯流的目光全聚集在她身上。
「為什麼不行?」荷亞嘟起小嘴,「我問的是溯流,又不是你。」
「他是我的男人。」傅希蕾毫不客氣道,小手立刻抱住石溯流的手臂露出防備的神情,似乎不允許她染指。
荷亞抬起可憐兮兮的小臉蛋,仰望著露出溫和笑容的石溯流詢問道:「她是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們已經上過床,還準備要結婚,所以沒有你的份。」
傅希蕾凶巴巴的表情,他只想笑。
荷亞不服氣的道:「溯流又沒有承認,我才不會相信。」
「荷亞‧藍頓,你跟你的丈夫是怎麼回事?」他連名帶姓的喊著。
「藍騏他根本不愛我。」荷亞淚眼汪汪的啜泣道:「最近他動不動就對我大小聲,還對我說要找你就來找你,他不會攔著,所以我就乾脆順他的意來找你了。」
傅希蕾聞言臉上劃下三條黑線,她該不會連賭氣的話都聽不出來吧?
「你來找我只是因為與你丈夫賭氣?」石溯流淡淡詢問,臉上雖帶著溫和笑容,眼底卻沒有一點笑意。
「沒錯,既然他叫我來找你,我就來與你重修舊好氣死他。」
荷亞的話才剛說完,門口突然響起劇烈的剎車聲。
藍騏從門外衝進來,門被他一腳踹開。
「石溯流,你竟然把我的老婆給拐走。」
「什麼拐走?是你叫我來找他的。」荷亞氣呼呼的頂嘴。
「我叫你來你就來,平時也不見你這麼聽我的話,我看你八成是想見石溯流才找藉口。」
「藍騏,你少把一切推到我身上,是你三不五時對我冷嘲熱諷,既然你叫我跟石溯流重修舊好,那麼我就重修舊好給你看,你最好不要管我。」
藍騏把矛頭指向從頭到尾都不吭一聲的石溯流身上,他的表情扭曲,氣憤難當,「都是你,要不是你把荷亞的心拐走,她不會到現在還對你念念不忘,你為什麼要回來?」
「你別把罪怪到溯流身上去。」
「難道不是嗎?」藍騏怒瞪著自己的妻子。
「明明是你––」荷亞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怒吼給打斷。
「夠了。」傅希蕾對著這一對夫妻大吼。
荷亞和藍騏同時回頭瞪著她,臉色相當難看。
荷亞哼了一聲,懶得再與丈夫爭吵。
「你們夫妻的事是你們兩人的事,與我及溯流無關,要吵請回去吵,這裡不歡迎你們。」
傅希蕾停頓了下,繼續道:「還有,溯流是我的男人,所以請藍夫人死心,你和溯流不可能再重新開始,另外也請藍先生別再針對我的男人,他是我的,只要你管好你的太太,我的男人絕對不會去找你的老婆。」
「溯流……」荷亞一臉慌亂的看著石溯流,「她說的全是真的嗎?」
石溯流露出笑容,然後止不住笑意,哈哈大笑起來。
傅希蕾有些尷尬,以為石溯流在取笑她,沒想到他突然手一伸,將她拉入自己的懷中,向這對夫妻宣示。
「她說的話也是我的意思,荷亞,你應該知道我們從來沒有開始過,只是利益交換,你還記得吧?」
荷亞的臉色變得蒼白。
「什麼利益交換?」藍騏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不等石溯流開口,荷亞馬上說:「好,以後我不再來糾纏你就是了。」
說完,她馬上逃之夭夭。
藍騏一臉陰霾的看著妻子的背影,然後對著石溯流詢問,「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為何不去問你的妻子?」石溯流根本懶得與他說話。
想到他對自己以及對傅希蕾做的事,他對他並沒有一絲好感,但是念在他並沒有真正傷害到傅希蕾,要不然他絕對不會像現在如此平靜。
「好,我去問,若有什麼問題,我會再回來。」藍騏扔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的追隨妻子的腳步離去。
終於走了。
傅希蕾鬆了口氣,看著那對夫妻離去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
突然間,她感覺到腰上的手臂縮緊,她抬起頭,看到石溯流的笑容。
紅雲一點一滴慢慢佔滿她整張小臉,連耳根子都燒紅起來,這時,她想起剛才的大言不慚,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可鑽。
「你剛剛說的全是真心話?」他調侃道。
「我……」她眼神遊移,不敢看向他漆黑的眼眸,紊亂的腦海想不出該怎麼回答才對。
怎麼辦?她伸出粉色小舌頭,舔著柔嫩唇瓣。
他輕輕咬住她的唇瓣,伸出舌尖舔弄,滑熱舌頭滑進她的檀口中,盡情糾纏掠奪,把她吻得神魂顛倒,茫茫然的倒在他懷中。
「回答我,你說的全是真心話?」石溯流認真的問道,似乎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
她有些惱怒的看著他,因為他散發出來的男人氣息而心跳加速,再加上他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她根本無力反抗。
「沒錯,我說的全是真心話。」傅希蕾也顧不了這麼多了,反正她早就已經有心理准備被他拒絕,畢竟他們一開始說好只是肉體關係,沒有牽扯到情感,她卻失約承認自己愛上他。
她閉上眼睛,等待他殘忍的拒絕時,卻聽到他的輕笑聲。
「你很緊張?」
她睜開眼,看到他的笑顏,她的表情充滿疑惑,「為什麼你一點都不驚訝?」
怎麼跟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他應該是以嚴肅的表情告訴她,他們的關係僅是在肉體上怎會是一臉溫和的笑容?
「因為我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他溫柔的用手指拂過她的髮梢輕輕撥弄著。
「什麼?」傅希蕾愣住,表情呆滯的看著他充滿笑意的臉孔。
「你以為我像你一樣笨拙嗎?」他挑挑眉,手指描繪著她嫣紅的唇瓣,「從頭到尾我都看得清清楚楚,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與你發生關係?」
「你不是因為被打了催情針,所以才……」
石溯流嗤之以鼻,「在當時並不一定要做,也能解決生理的需求。」
「那你為什麼……」她問不出來他為什麼和她發生肉體關係,心亂成一團,腦袋象打結已經卡住了。
「為什麼你還不瞭解嗎?」他低語,像在她的耳邊呢噥。
她的心跳變得好快,她搖搖頭。
「我不瞭解。」或者是說她怕猜錯了,會感到失望,情願要他揭曉答案,免得她從雲端上跌下來。
「傅希蕾,你愛我嗎?」他突然認真嚴肅地問道。
傅希蕾倒抽口氣,臉頰微熱,不過還是鼓起勇氣,大力點頭,「是的,我愛你,雖然我一直沒有發現,或者說是我不敢發現,但仍是改變不了我愛你的事實。」
「傻瓜。」他溫熱的手掌捧起她的小臉,臉上漾起笑容,「你以為我不愛你?」
「不是嗎?」她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
「就像我說的,如果一開始對你沒有一點興趣,我根本不會碰你。」
「這麼說,你對我有那麼一點點興趣?或許你也愛我?」
聽到這句話,石溯流笑了,笑意盎然,「你知道我喜歡你哪一點嗎?」
「哪裡?」
「你的勇者無畏。」
「你好像在說我很白癡。」傅希蕾嘟起小嘴瞪向他,惹得他發笑,他低頭俯身在她微翹的紅唇上落下輕吻。
「如果你沒有鼓起勇氣,你永遠也無法知道答案,不是嗎?」
「那你和荷亞是怎麼回事?」
「開始算賬了嗎?」他笑著問道,換來她一記白眼。
「當初你不是因為她才離開美國嗎?」說到這,她的話裡帶著一絲酸味和落寞,她永遠忘不了他是因為她而食言,讓自己等了十年。
「是,也不是。」他回答著模稜兩可的答案。
「什麼叫是也不是?」傅希蕾噘起小嘴,怎麼他的答案聽起來讓人更加困惑。
「當初會離開美國,除了答應荷亞的條件外,也是因為我決定回去發展,畢竟台灣才是我的故鄉,再加上當時公司急需要一筆錢,我就答應與荷亞合演一場戲,目的就是為了刺激她的未婚夫。」
「所以外傳你愛上荷亞,和她交往的消息都是假的?」傅希蕾似乎聽懂了,瞪大眼睛詢問。
「你希望傳言是真的還是假的?」他笑看著她。
「假的。」她毫不猶豫道,見到他的笑容,她的臉色頓時一僵,眼眸微瞇起來,「那麼……你為什麼這十年來都不來看我?」
「忘了,或許是說……我沒有放在心上。」
「你……」傅希蕾氣急敗壞的怒瞪著他。
這十年的等待算什麼?對他而言,她的存在他根本不在乎,她越想越委屈,眼眶也紅了起來。
「別哭。」他將她攬入懷中,她氣憤的掙扎著,「你不能奢求當時的我對一個小鬼頭有興趣吧?」
「現在呢?」她與他大眼瞪小眼。
「現在我卻被當時的小鬼頭給勾引了。」他薄利雙唇微勾,低聲在她耳邊傾訴,「她對自己的感情分辨不清楚,我卻明明白白感覺到她的感情,即使她遲鈍得很,但對我的在乎卻表現得很明顯。」
他每個呼吸拂過耳邊,讓她的心及臉頰都變得滾燙起來。
「所以呢?」
「什麼所以?」他挑挑眉。
「你會一輩子陪在我身邊?」她挑釁的詢問。
「只要你沒厭倦的話。」石溯流笑道:「就算要我娶你也沒問題。」
聽到他的回答,她臉頰赤紅,輕啐道:「我才不要,你的求婚一點誠意也沒有。」
「那就算了。」他一臉無所謂,反倒是傅希蕾氣憤的瞪著他。
「沒誠意。」她批評道:「難道你真的這樣就算了?」她忍不住詢問。
石溯流笑了,捏著她的小臉蛋,「你到底想怎樣?」
「我只想要一點保證。」
他的雙手開始在她身上遊走,牙齒輕輕啃咬她的細頸,帶來如麻的快感。
傅希蕾微喘口氣,臉頰一陣泛紅,「等一下……」
「需要等嗎?」他帶著溫柔的笑容,雙唇覆蓋上去堵住她未完的話。
「很抱歉,打擾一下。」身後傳來白凌兒冷冷的聲音,「你們別忘了這裡是我的房子,我的客廳,請別在我面前卿卿我我好嗎?」
傅希蕾忙不迭推開石溯流的懷抱。
「凌兒姐……」她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
「看來你們的關係似乎更進一步了。」白凌兒若有所思的看著面前這一對,她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眼中黠光一閃而過。
石溯流挑眉,突然想到如果他與傅希蕾在一塊的話,最大的獲得者是誰?絕對會是身為合夥人的白凌兒,難怪她會幫忙傅希蕾將他拐到美國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會栽在一名女人手上。
「我們的關係更進一步,開心的人不應該是你嗎?」他若有所指。
「為什麼?」白凌兒不動聲色,笑容燦爛。
「原因你自己曉得。」
「你以為我會把希蕾當做籌碼?」白凌兒一副「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的模樣。
「怎麼回事?」傅希蕾夾在中間,聽著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的對話,卻發現她沒有一句聽得懂。
白凌兒笑嘻嘻的向前,將傅希蕾從石溯流懷中奪走。
「希蕾,肚子餓了吧?我們一起去吃飯,吃你最愛吃的法式料理如何?」
「好!」傅希蕾興奮的直點頭。
石溯流滿臉陰鷙的看著白凌兒挾持著傅希蕾離去,頓時領悟到他此生最大的情敵不是那些蒼蠅,而是傅希蕾同母異父的姐姐白凌兒!
【全書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