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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光澤]溫柔天經地義(一個肚子幾門親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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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18 00:43:30
第九章

  天一亮沒多久,就有長安酒客在等著兩家酒樓開張,聽著大街上震天的鼓噪聲,心想那必然是因姚衣衣和水寒而起,姚爾爾更是慌亂地奔跑著。

  她也知道不可能衝破重重人牆到姚衣衣和水寒的身邊,於是跌跌撞撞跑上沽飲閣的二樓,推開了窗,朝下望──

  立在街心,神色蒼涼得令人心疼的水寒握住姚衣衣的小手。

  「誰說不重要?告訴我妳要嫁誰,給我個名字,我從此放棄娶妳為妻的愚蠢念頭!」

  大姊到底和水寒說了什麼?!

  心頭被人重重一擰,姚爾爾上半身探出窗外,她好不容易掙脫姚彩衫的阻止,不是想要看到兩人走上決裂的道路。

  大姊懷了水寒的骨血呀!

  「大姊,妳在做什麼傻事啊!妳該告訴水公子──」

  還沒能說完,一掌已封住她的唇。

  「二姊,妳別說話。」姚彩衫捂住她的嘴。

  他很卑鄙他明白,但這事情再發展下去就無可轉圜了!

  他看向對面,季清澄淡然的回視。

  站在街心,姚衣衣硬生生地回過眸,她的目光中除了水寒,尚有站在京醉樓前,這樁娃娃親的一干男主角們。

  她舉起了右手,「逍遙,我要嫁給樂逍遙。水當家,我姚衣衣求你,請你娶爾爾為妻!」為了讓水寒斷了娶她的想法,進而答應娶姚爾爾,她語氣堅毅的說。

  聞言,姚爾爾拚命的搖頭,一顆心快要承受不了。

  水寒臉色陰寒,他轉過身,朝著那俊美男子拱手。

  「敢問樂兄,你是否要娶姚衣衣為妻?」

  無數的眸箭射向樂逍遙。

  樂逍遙微微一笑,目光觸及一旁眼神發直的楚小南,當著全長安人的面,他點了下頭。

  「沒錯,我樂逍遙元月十五要娶姚衣衣為妻。」

  樂逍遙話一出,姚爾爾的世界崩解了,在她的視線裏,彷佛所有人的動作都滑稽的停格,紛落不停的白雪蓋住了水寒的背影,正值少壯的水寒彷佛一瞬間蒼老。

  許久──

  「姚姑娘,水某先祝妳幸福,至於令妹,請恕水某沒這福分,請另尋高明娶令妹!」

  水寒說完,俐落地上了馬車,抽鞭,頭也不回的奔向遠方。

  姚衣衣按著肚子的背影好似想阻止卻無能為力。

  「水寒!」

  一聲淒厲的叫喚,消失在大風雪中。

  姚爾爾的眼淚如斷了線般滾落,姚彩衫的手也放下。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以這樣?」

  姚爾爾喃喃自語著,不能自己悽楚地望了京醉樓前一眼。

  在人潮之中,不期然和一個兩個月沒見面的男人目光對上,她什麼感覺都失去了,整個人徹底地碎成片片。

  連看他一眼的資格也失去了。

  她旋即轉過身,奮力推開姚彩衫僵硬的身軀,踉踉蹌蹌地往自己房間走去。

  願意相信她瞬間和他纏繞的眸光。

  在被人聲驚醒沒多久,親眼目睹發生什麼事情,後腦勺仍莫名隱隱作痛的華自芳只一眼,雙腿便自有意識地移動了。

  兩個月沒有見她,印象一直停留在她甜蜜窩進季清澄懷中,強烈撞擊心情的那一幕,卻沒想到她會用摻雜一絲特別情感的眼光看他。

  那淒涼悲愴的眼神,那不堪一擊的眼神,那短暫如香氣纏卷上來,卻又在下一刻飄散的眼神,他並沒有錯過。

  衝擊過大,她如泥流般的情感無法掩飾,直直奔向他。

  又甜又苦、又愛又恨全包含在那一眼中,她不可能對他沒有絲毫情意!

  還有一點昏沉的腦海,又浮起姚衣衣求水寒娶姚爾爾的畫面。

  他直覺姚爾爾會拒絕他的求親,是為了姚衣衣。

  華自芳在心底怒?那時笨得只看姚爾爾,卻沒注意到周遭發展的自己。

  明明不是個遲鈍的人,卻被愛沖昏了頭,愛上了一個不會為自己著想的女人,還敢忽略了外在情勢。

  他真蠢!

  心急如焚之下也顧不得撞倒了誰,震於他的喝問,被捉住的僕婦指引了他方向,他猛地推開一扇精美雕花木門,在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後,他負手闔上門,不容任何人來打擾。

  突地──

  「彩衫,我不會原諒你的。」

  冰冷得如同能打落所有花蕾的北風,狂烈而陰厲的聲音吹向華自芳,他抬手硬扳轉那認錯人的小小身子。

  姚爾爾只有極微弱的心頭一跳。

  這兩個月來,她極力避免的就是再見到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鎮日鎖在後院樓裏,以為見他一面就會崩潰成沙。

  但是,再見他,任何感覺都淡漠的此刻,她的心海幾乎波瀾不興。

  說得也對,在親手毀掉姊姊的幸福之後,或許心灰意冷還不足以償還她的罪孽。

  她根本不該出生。

  「爾爾,妳喜歡的是我,而不是季清澄,對不對?別再自欺欺人了!」華自芳說得信誓旦旦。

  姚爾爾挑眸,淺笑。

  喜歡他又如何?也不能讓大姊得回錯身而過的幸福。

  「我不喜歡你。」她淡淡地道。

  抹煞一次還不夠,她要親口再抹煞第二次,讓芳心活生生血淋淋一痛再痛,以為贖罪。

  華自芳微勾起唇角,輕柔微笑。

  「我曾看著妳迎面走來,心意轉變朝向我,若現在妳已經不喜歡我了,那我要知道妳是在什麼時候,心情有了變化的。」

  莫名其妙的問題如同一盆冰水澆下,姚爾爾痛到無法凝聚的神志,微微集中了些,她和男人四目相對,綻放一朵冰冷笑花。

  戲要演下去,總得連貫吧!

  「我無法生育。」

  「我並不在乎!」

  姚爾爾掙脫不了,笑容更加冰冷。

  「華公子,你知道北方有一道牆嗎?」

  華自芳沉吟了一會兒。

  「前朝修築,東起紫河,經朔方、靈武,直至榆谷以東的長城嗎?」

  姚爾爾微頷首,「咱們在樓裏看不到吧?」

  微揚的詢問語氣讓華自芳鄭重地點頭,她的飄忽神情就像在作夢一樣,穿透了他。

  「可是就算看不到,但只要咱們一直走,一直不停下來,有一天一定會狠狠撞上那道牆,那道真實存在,並且逼得咱們不得不停止,即便是妥協,但只要蠢動一衝撞便又頭破血流的牆。」

  她掙脫男人的大手,轉過身去,什麼都不想看了。

  「咱們都得向現實低頭,不是你不在乎這件事就能善了,我不想再承受你的溫柔,我擔當不起,與其最後傷痕累累再來放棄,還不如在還能夠全身而退的時候,不憎恨彼此之前分開,從頭到尾,我都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自己,不再愛你是為了留有最後、也最原本的我,只求自保是我的生存之道,愛人只會讓我迷失。」

  華自芳的溫柔,讓她失去了貪婪的權利,姊姊的失落,讓她失去了愛人的心,她只能使人不幸,活著,就往下沉,無止境的沉吧。

  說什麼傷人的話都無所謂,靈魂已經是黑色就不可能再髒,讓他走出自己的生命不再眷戀,是她最後的心願。

  她沒有資格被愛。

  被恨反而是一種解脫,若是被他所恨,更是恩典。

  無邊無際的靜默蔓延著。

  久到她以為男人的出現只是她的幻覺,正想轉身之際,一聲清脆破裂聲音響起,伴隨著極強烈的香氣。

  不,唯有那個,她不能失去!

  姚爾爾不能控制地猛轉過身──

  地上一片破瓷,華自芳淺笑裏有一分殘酷,複將塞子又塞上,搖盪著淡紅色的花露,在日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我都差一點忘了妳是一個可以面無表情說謊的人了。」他笑著道。

  他在試探她……

  姚爾爾放下捂唇的手指,強迫自己不為所動。

  「我沒有說謊──」

  她的話語中斷在華自芳用兩根長指輕輕晃蕩,琉璃瓶子隨時都能落地的動作之下。

  「想說謊就不要有所顧忌。」男人笑著冷聲道。

  那作勢要鬆手的態度可能是假,但姚爾爾不知道他打算做什麼,腦袋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能想……她雙膝一曲點地。

  「請把它還給我。」

  「爾爾,妳真是超乎我的想像。」

  姚爾爾緊盯著膝前地面。

  「請把它還給我。」

  男人的繁花衣袍飄落地面,知道華自芳應是單膝點地面對她,但她不敢讓視線移動。

  「何必?」

  逸出的歎息是那麼的無奈,姚爾爾只覺得自己瘋了。

  但那是她僅有的,唯一能緊緊握住也不會傷害到任何人的,證明她生命中曾有過一小段可以被珍藏的時光,無法取代,只要擁抱著,就能夠頭也不回的孤獨一世。

  「何能不必。」她啞著聲回應。

  小小的琉璃瓶被擱在自己視線裏,她想也不想的就將它拽進心口,縱然明白這個動作有多侮辱人,但她已無能為力,只想確認七生露不會再離開她的手心。

  華自芳幽然一歎。

  「爾爾,妳不會從妳設下的界線裏跨出來,但為什麼明明這麼捨不得,還硬要捨下呢?」

  姚爾爾一咬牙。

  「……我不要你有一天恨我。」

  華自芳沒有靠近,但氣勢逼人。

  「為什麼不要我恨妳?」

  姚爾爾無言。

  他無奈地又歎息,「為什麼不要我恨妳?」

  她已經沒有什麼能夠守住的了。

  「……我害怕你討厭我。」

  「怎……唉──」

  那似憐惜又似悒悒不快的未完語氣,讓她眼眶蓄滿了淚水,但她動也不動,不敢讓它滴下。

  好似察覺她的死守,華自芳又是一歎。

  「爾爾,我低估妳了,比起姚衣衣,妳更適合作為一個保護者,妳可以渾身浴血也在所不惜地勇往直前,只為了保護妳想保護的人。」

  他微微的頓了下,複又開口,「不過,妳也徹底錯估我了,妳以為我沒有什麼好失去的嗎?妳以為退讓和成全,就能夠讓我全身而退,毫髮無傷地重回我的人生,只可惜,我遠比妳所想的陷得更深,不可能安好無缺,不可能不滿身是傷,尤其是心。」

  安定而又柔軟的聲音,更像在掙扎和咆哮,如同不斷地在質問:她為什麼不懂他?為什麼如此殘忍的不懂?

  姚爾爾什麼都說不出口,她咬著下唇。

  「爾爾,妳知道我養了這麼久的花,哪一種花是最難養的嗎?」

  她不敢想,閉起雙眼顫抖。

  如同自言自語的聲音,輕輕緩緩地接著響起。

  「是不願意相信可以綻放所以不願綻放的花朵。」

  耳邊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音,接著便是門板開啟又關閉的咿呀聲。

  那聲音摩挲著耳畔,配上濃郁的香氣,初見面之時,他為自己簪七世香的感覺又再重現。

  這是真實的幸福,但也同時帶來無法呼救的痛苦。

  她無止境的一直沉,沉到一潭汙墨之中。

  曾經,她渴望能夠變成一滴水,現在她如願以償,只是不是清水,那是一滴髒汙得連她都不想看的水。

  麟德三年元月十五日,沽飲閣內。

  僅十天不到,人事全非。

  楚小南在那之後隨即宣佈要拋繡球招親,事情的演變已經無人控制得住。

  樂逍遙和姚衣衣、季清澄和姚爾爾的婚事,也火速進行著。

  長安城裏轟動著元月十五要喝誰家喜酒,而沽飲閣和京醉樓所有人都瘋了,卯足勁辦喜事,互別苗頭。

  可是這一切紛紛亂亂,和姚爾爾已無關係。

  姚爾爾穿著一身喜紅嫁衣,坐在床沿,空洞的雙眼找不到焦距,彷佛一抹幽魂。

  平素的溫柔寧靜,全都化為一股無所謂的冷冷淡漠,可失焦的大眼,仍離不開案上半瓶蕩漾著柔柔紅光的花露。

  她死死牢牢封住,但在這天寒地凍的天裏,還是放肆張狂地溢出滿屋的溫暖花香,一沾上身便再也揮之不去的露,沒有形體的味兒,亦濃烈得彷佛在指控,好似在陳述著一份不能釋懷,無法忘情的不甘心。

  呵,但她可沒有不甘心啊……只不過,她的心也無法輕盈。

  「娃娃親,娃娃心,當年一滴露,伴誰到緣盡?」姚爾爾近乎無意識地唱,那聲調裏,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苦澀。

  因為這心甘情願的嫁人,已經失去了任何意義。

  她不能嫁呀,他為何不明白?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嫁給他的啊!

  爾爾,她名喚爾爾,正是不過如此的意思,那個男人的存在,使她更清楚她僅是不過爾爾。

  人生苦短,如霜似露,就算明日得死,她也絕不隨他的姓,一身清白的來,那她就該一身清白,什麼都不帶走的去,七生七世的糾纏,她承擔不起!

  一個用這瓶露聘她的男人,她怎麼能嫁?!

  「娃娃親,娃娃心,今日一滴露,與君緣已盡!」姚爾爾哽咽低吟,給了這長年流傳在京師裏的譏笑童歌一個答案。

  打去年早來的雪一路下過了年,天空正狂舞著風暴,但她卻極平靜極平靜。

  不敢再去奢望什麼,她愈是努力,愈是扭曲一切,令所有人不幸,只能人事無覺地進行著婚禮。

  她不後悔,後悔是能選擇的人才有的饒恕。

  她不流淚,因為沒有心的人不被容許心傷。

  姚爾爾漾起一抹甜笑,藏在寬寬繡袖裏的十指扣得更緊,扣得發疼,那麼就能笑得更濃更濃。

  媒人笑吟吟地接過小童捧著的一方大紅喜帕,罩住了視線,她的世界一片紅。

  「蓋著頭,好兆頭,生兒子,高過頭,來鴻運,臨到頭,事事喜,上眉頭喂喲!」

  媒人笑著說著吉祥話,這是樁神旨娃娃親,亦是件瞎眼婚事,姚爾爾自然而然地閉上眼,當一切是一場夢,在那香味之中醉生夢死。

  好痛苦……也好幸福。

  大街上等著開宴喝喜酒的長安酒客,按捺不住的鼓噪聲此起彼落,吵鬧不休得連在內閣的華自芳都不由得苦笑。

  手指微微攪著,心念跟著攪動。

  原來他一點也沒有成長,經過七年的時光,他還以為他已從那個無法面對失敗就逃避的少年,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沒想到他這睜眼瞎子,居然一撞壁就自暴自棄地灌了兩個月的酒,讓醉意麻痺了他應該好好運作的腦子。

  那個說害怕他討厭她的姚爾爾才是真正的她。

  現在的她。

  他一直在她身上尋找的是七年前那個天真可愛,什麼都不懂,一心一意只想支撐著病體,跟著姊姊、弟弟腳步出門一起玩耍的她。

  逗她,鬧她,疼她,寵她,都是在尋找八歲時的她,甚至將十五歲的她給硬套進八歲時。

  她不可能不變化。

  總被委由重任的他不熟悉,但他應該要發覺,那個初次出門就昏在大街上被人送回家的小女孩,在一醒來,要面對的是什麼。

  旁人的憐憫,家人的心疼愧疚,一個住在虛弱身體裏的巨人,不可能愈挫愈勇,只能渴求不要造成別人的困擾吧!

  那不是她的自尊,而是她最後的乞討。

  強逼她露出那無力自主,什麼都守不住,千瘡百孔的樣貌,自己究竟有什麼權利那麼做?

  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不可一世和自大而已。

  想許她幸福這個念頭根本就太過狂妄,真相是她的笑容才能讓他得到無上的喜悅。

  不忘七世之香,不滅七生之緣,其實在訴說的是他的心願。

  而懼怕的,惶恐的,害怕他討厭她,只希望能夠離去時把傷害降低到最低程度的是她的真心。

  花了近十天,擺脫了酒力的影響,他才能夠瞭解在各自背後,究竟誰用怎樣的心情去面對這個關係。

  如果說他用了全力,那麼她就是用了全部生命。

  怎麼能不使人憐愛。

  憐愛本身就具有可憐和可愛兩面的意象,他仍舊是那個想背起她的少年,心意未曾改變。

  她卻是從那個小女孩,長大成一個被迫得困屈面對一切的女人,和他相遇,然後愛上他。

  天真的微笑幻滅在他的不在乎粗魯舉動之下。

  他到底幹了什麼好事,令她背負了什麼不該由她背負的使命,他應該更清楚的令她明白這一切,都是他為了自己而做的。

  他好心疼,同時也更愛更愛。

  無論是哪一個姚爾爾,都讓他最後終結到這個想法,想要她的背面,是一種難以逼視的強烈情愛。

  華自芳一面自省,一面攪動著濃黑得說不出是什麼的液體,神態漸漸的篤定了起來,有一種擺脫不必要拘束延展出的從容不迫,在隨心所欲的同時,更懂得如何去面對別人,也誠實面對自己人生的瀟灑姿態。

  「師父說不可以害人呀。」

  他自言自語,輕笑了下。

  不過,雖然反省自己,但也僅是針對作法不夠周延的部分。

  他絕不放手,也沒有放棄要和她共度一生的願望,更何況她分明就是愛著他,又怎麼能讓事情錯上加錯?

  況且,她那個他絕對不會受傷的想法,委實令人不快至極。

  真是氣人,但奇怪的是,他又更愛上現在的她一點。

  或許她無論怎麼對他,他就是只能更愛她,萬劫不復的愛她到瘋狂,然後更為瘋狂的愛著她。

  據說每個人都會有一個命運,還有一個秘密,他的命運和秘密都名為姚爾爾,他此生唯一的花。

  這是他一個人獨佔,不容許任何人分享的狂情愛戀。

  她沒有責任背負,但她必須目睹。

  想為她當一個成熟溫柔的男人,卻沒想到和她之間變得嬌柔做作,他不再隱藏了,他的自私,他的任性,都因為她而驚心動魄,他要她用相同的情意,去自私和任性的抉擇要怎麼回應他!

  一切由她來選。

  端起藥碗頭也不回的華自芳像下定了決心,有一種難以描述的堅毅果敢,不怒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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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18 00:44:05
第十章

  安邑坊大街上萬頭鑽動,沽飲閣的大門先開了,姚衣衣的蓋頭早掉在半途,她不管,動作明快,翻身上馬。

  「駕」的一聲,她狠狠抽了一鞭。

  波絲雪蹄馬全力向前衝刺,她在一瞬間突破了人群,揚塵而去,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接著,是京醉樓的大門開了,穿著大紅樁茶綢衣的華自芳一臉堅決,英氣逼人,傲不馴禮,趁沽飲閣大門敞開之際,冒雪不請自入。

  一閣一樓的大門緊接著闔上。

  怎麼一回事?怎麼要嫁的新娘子跑了,不是新郎的人又登門而入,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呀?

  在大風雪中望眼欲穿,等著美酒的長安酒徒們看得目瞪口呆,對於事情的發展看得一頭霧水,不能解讀。

  「你是誰?不准進來!」

  「哎呀!」

  「快出去快出去!」

  突如其來的鼓噪,還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姚爾爾被迫睜開眼,然後眼前一清,她的蓋頭已被人扯下。

  媒人和僕婦們尖叫阻止,拚命要拉開的男人不是別人,是她連想都會心痛的華自芳,他一臉溫柔,卻也一臉決絕地凝視著她,眸光是那麼的溫潤,就算想躲,她也失去了力氣。

  姚爾爾並不知道自己也以一樣溫潤的眸光回望男人,就這一個眼神,令華自芳更加篤定他的決定是對的。

  「出去!」他嚴聲喝令著。

  「你才該出去咧!來人啊!」

  媒人伴嫁目的是送新娘出門,收人錢財怎肯退讓,一發現拉不動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男人,便高聲揚叫。

  僵持不下卻也拉扯不開,吉時漸漸接近,眾人正在心急之際,不屬於在場眾人的男聲響起。

  「叫妳們出去就出去!」

  華自芳聞聲回首,姚爾爾也循著他的眸光望去。

  只見姚彩衫不倫不類地穿著女孩兒的衣裙,斜倚在門邊,醒目異常,可幾天前還帶些孩子氣的容顏,此刻卻詭異得俊俏而難以逼視,滿溢著男人味。

  「可是──」

  「來來來,別可是了,先出來再討論,這事非同小可,所以大家都過來聽我說!」

  迫于主人嚴威,但又覺得事態不妥,媒人還想說話,另一個身著新郎衣袍也跟著笑踱進來的男人招了招手,一個又一個半哄半騙地請出房門,當全推出房門後,他動作極快,反手便落栓,無論任何拍門聲音響起,他都一副恍若未聞模樣。

  看著樂逍遙笑吟吟、姚彩衫神情深沉地守著門,一點也不像是來協助,反倒像是來阻止她逃出房間。不知道為什麼,姚爾爾就是有這種感覺。

  「彩衫,逍遙哥,你們怎麼來了?」她心神不寧地問。

  姚彩衫聞言,突地笑了。

  「大姊臨走前要咱們來架著妳和華自芳拜堂,或是乾脆下蒙汗藥送妳去揚州,不過看來是不必動手了,正主兒比咱們更急呢!」

  大姊?!

  「你說什麼?大姊走了?!」

  姚爾爾想跳起的身子被人按回床板上。

  樂逍遙樂不可支地看著眼前大戲。

  「是呀,衣衣要去尋找她心頭的那塊冰,咻地一聲就跑囉,算算時間,現在應該要出城門了。」

  冰,水寒嗎?

  「大姊去找水寒了嗎?」她雖然不敢相信,嘴上喃問,但心頭卻有一塊大石落了下來。

  感覺到這兩個男人不會壞他的事,華自芳心裏、眼裏只有姚爾爾一人,無暇理睬,硬生生擋住了她疑惑的視線,原本就靠得極近,此刻又逼近了她幾分。

  「不准再想別人的事了,我要妳眼中只有我一個人!」他沉聲道。

  她的眼裏永遠都只有姚衣衣、姚彩衫,他不能連她要嫁為他人婦的此時還容許她不注視自己。

  從來沒有過的強硬,失去了沈著風度,雖然溫柔但灼熱的眸光,如同一把野火燒向自己,華自芳的情熱是那麼的狂烈,非得掐指入手心才能回神的姚爾爾撇開了臉。

  她還以為她的心已死,沒想到還是因為他而失控加速。

  好痛,好痛。

  「華公子,爾爾已是清澄的人了。」

  「想都別想!」

  異口同聲響起的兩道聲音,但華自芳並沒理會另一個聲音是出自何人之口,伸手撥開了她被鳳冠壓住的額發。

  「爾爾,妳眼裏心裏都沒有他,現在衣衣已經飛奔向水寒了,妳不問問妳的心,究竟真心要的是誰嗎?」他柔聲問。

  姚爾爾搖頭,再抬起臉來,臉上已多了兩道淚痕。

  「華公子,咱們不要再爭執這個問題了,這是無解的回圈。」

  就算姊姊能得到幸福,但她不能生育這件事,仍然不會改變,她不可能視而不見,任華自芳為了她去面對不該由他來面對的痛苦。

  這苦,她一個人來嘗就好。

  華自芳眉一緊,「妳還是認定我無可損失的嗎?」

  姚爾爾眸光悽楚,「華公子,不要再陷下去了,爾爾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損失了什麼,重要的是未來別再損失下去就好。」

  聽見她的話,未如想像中的心痛,華自芳噗地一笑,腦海裏不由得浮起了一段對話。

  ……哥哥省省吧,不用拐我去賣,我不值錢的;若是要養到我值錢,再賣給人牙子,會花掉你很多藥錢,這買賣不劃算的。

  小小的,勇敢的小女孩,童音鈴鈴地說著,一臉無奈至極。

  那才是她的本性。

  「果然是商人家的女兒,利益算得真是一清二楚,不對等的條件就不去計較,因為絕不劃算是嗎?」

  男人的笑問是那麼的深情款款,但是一陣不安的預感卻佈滿全身,姚爾爾戒慎地望著突然笑開臉,但她卻摸不清他心思怎動的華自芳。

  他本就複雜而深沉。

  但她也為到了這個時候,還滿心只想著他的自己感到悲哀。

  「華公子,請你退出爾爾的生命吧!」她含淚哀求。

  唯有這點他做不到。

  「恕在下礙難從命。」

  姚爾爾硬扯出一抹笑容,「何必呢?」

  華自芳笑得悠然。

  「何能不必。」他用她的話回敬。

  或許,這就是他們兩人對於彼此最真實的感想。

  上了癮,戒不掉,所以必須執著到頭破血流,還是放不開手,將心也賠上的同時,總是嫌賠得不夠,一點也不夠。

  姚爾爾的心亂了。

  「華公子──」

  「說得也是,在未改變妳我之間的條件前,是遑論得失,不可能再談下去的。」

  男人莫名其妙的話語又觸動了姚爾爾心頭的預警,但在來不及問清他打算做什麼之時,華自芳已端起不知何時出現在案上的一隻淺碗,二話不說便仰首喝下。

  一抹詭異的黑液從他嘴角蜿蜒而下,配上他用拇指舔去的動作是那麼的使人心驚膽戰。

  「我是不太喜歡豁出去這種態度,不過若是必要之時,我也不排斥就是了。」華自芳笑道。

  心被吊起,姚爾爾不能控制,起身上前一步。

  「你喝了什麼?」她顫著聲問。

  不對勁,那液體一定有問題。

  華自芳從容一笑,「五安湯。」

  姚爾爾的腦裏才轉過這個從未聽過,完全陌生的字眼,一直被晾在一邊的樂逍遙便嘖嘖出聲。

  「這不是做買賣的姊兒喝來,好不懷上娃的藥嗎?怎麼,男子喝也有效?」他驚聲稱奇著。

  華自芳笑而不答,但杏眼圓睜的姚爾爾早一個箭步沖了上來。

  她什麼都不管了!

  「你騙人的吧?你沒喝那藥吧?」

  男人臉上的笑容不改,他搖頭後卻又點頭。

  「我不是騙人的,我的確喝下那藥了。」

  姚爾爾的呼吸幾乎停了。

  他,怎麼能那麼做?!

  「那藥對男人是沒效的吧?告訴我,自芳,告訴我那是無效的!」

  脫口而出的呼喚,讓男人滿足地瞇細了眼,如只正被人輕撫喉頭,但仍具有野性的野貓。

  他笑著迎向那對焦灼的,無法再壓抑的眼。

  「就看妳相不相信我的用心,反正我過往說了再多,妳都可以不相信,我說再多也沒用……不願意相信能夠綻放所以不願意綻放的花,是沒有任何外力可以打開的。」

  她聽不懂!衝擊過大,姚爾爾腦子裏一片混亂。

  她很想一笑置之,可是她也隱隱明白,華自芳不是在開玩笑。

  他一直都是認真的面對她,面對自己的心情,毫不隱瞞,完全不加以保留。

  這一想,她什麼都顧不得,用盡全力拍男人的胸口。

  「吐出來,快把藥吐出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焦急地道。

  她的雙手被牢牢擒住。

  「沒有了,全都吞下去了,我是不會吐出來的。」華自芳笑道。

  那笑容冷靜得近乎殘酷,但姚爾爾怎能放著不管,「我去找大夫,彩衫,去叫大夫來──」

  她的手腕被人拉住,力道之大,迫使她不得不回眸,男人一臉「妳不用再做任何無益之舉」的無奈表情。

  「除非師父在這兒,否則一刻鍾之後,一切都將回天乏術。」

  師父?他口中的師父是誰?

  只想找人幫忙,姚爾爾混亂的腦子無法思考,整個人動彈不得。

  華自芳又笑了,「我說的是此刻正在雲遊天下的江南第一名醫阮江阮老先生。」

  她猛地揚首,「你騙人!」

  他斂起笑容,「端看妳信不信我。」

  姚爾爾捂住了耳朵,整個人抱成一團球,不寒而慄。

  「我不信!我才不要相信!」

  她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她不明白為何愈努力就愈錯,她好亂好亂呀!

  華自芳的笑聲觸及了耳貝,穿透了她如經兵荒馬亂般支離破碎的腦子,透著一股苦澀,她無意識地抬起頭。

  「無論我做什麼,妳還是不信我嗎?妳真的就那麼希望我永永遠遠消失在妳生命之中,即便我想留下,妳也不允許嗎?」哀莫大於心死,他淡淡地說著,「算了。」

  怔怔望著男人經過身旁,姚爾爾的目光跟著他移動。

  但他沒有靈魂,失去一切的背影,令她好想要尖叫,她用力拍打什麼都擠不出來的喉嚨。

  「等……」

  她已經什麼都不能想。

  華自芳的腳步頓住了。

  「妳說什麼?」

  不要用溫柔的背影拒絕她!

  姚爾爾淚流成河。

  「等等……」

  華自芳沒有回頭。

  「聽不見。」

  她什麼都不管了,除了他的背影,他決絕的話語,她什麼也聽不見、看不見了。

  或許,她瘋了,徹底的瘋了。

  這是錯的,理智知道不該這麼要求,但情感隨即將殘存的理智給用力推到一邊。

  「等等,回來。」淚眼婆娑,什麼都看不清了,姚爾爾伸長手臂道。

  忽地,一陣香氣擁緊了她,緊得她渾身疼痛,她用力地拍打著那個她看不清,卻愛瘋了的男人。

  「你怎麼能這麼做,你怎麼可以!你不可以,你不可以!」她胡言亂語著,內心只有一個想法。

  「我當然可以,因為我是一個要把妳騙走的拐子,所以我再下流的手段都可以使得出來。」

  男人似乎在說什麼,耳邊也好吵,但姚爾爾已經什麼都不在意了。

  華自芳散發的沉濃七世不忘之香,如同七生不滅之情席捲了她的神智,洶湧巨大的海浪一口將她完全吞噬。

  七個月後,揚州。

  相較於北方的天氣,即便過完了七夕,南方這裏的天氣還熱得很,幽幽轉醒的姚爾爾卻只感到微微的熱,倒是右手臂上壓了個物事,讓她醒睡之間不禁有些不解。

  才一睜開眼,印入眼簾的是一張仍舊讓她一看到,便會心跳加速的俊美容顏。

  雖然近來已經比較習慣在一醒來就看到他,可是她還是會有一點淡淡的羞怯,目光柔柔調開。

  眸光一掃,才發現壓在她臂上的原來是團扇,她不由得笑了。

  突地,團扇像有了生命的蝶翅揚起,上下拍舞,舞出陣陣清風,而男人略微低沉的迷人聲音,也傳入耳際。

  「我怎麼也跟著睡著了?」

  華自芳揉著眼撐起額,神態更加柔情萬千,能為懷中心愛妻子搖扇助眠,彷佛是他重要的職守。

  她阻止不了他要做什麼就做什麼的溫柔霸道,加上他那還有點困的倦樣也好迷人,姚爾爾不禁羞紅了臉。

  「這屋子裏很涼,真的不用打扇了。」她沒有移開眸光,只是非常不好意思地說著。

  打從回到揚州,生活起居大小瑣事就以她的舒服為原則,立夏還沒到就先收拾了宅裏臨塘邊最涼爽的屋子,整個夏季在三面有水的降溫下,倒也不如她原本以為會有的炎熱。

  男人聞言淺笑了下,四目相對之際,迅雷不及掩耳偷香了下,本就臉色紅潤的嬌羞人兒,幾乎羞紅成大紅朱槿。

  「我也會熱呀,順便而已。」華自芳笑道,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今天早上來了封姊夫的信,今年的夏茶,還有一壇『忘功名』。」

  每一個字都有聽進去,但他口中的「姊夫」二字,代表她姊姊的丈夫,令姚爾爾還是很不知所措。

  「娃娃出生了嗎?是男是女?」她柔聲問,但聲線提高了幾度。

  華自芳搖頭,「是特地來感謝妳寄過去的小衣裳的,信上說大姊的娃娃挺刁鑽的,硬是不出世,我接到信後,就差人再送了些花露過去。」

  姚爾爾聞言自然很開心,但不禁又有點小小的失落。

  娃娃,她這一生是註定無緣,但她卻不是為了自己感到惋惜。

  察覺愛妻的神情有異,華自芳連忙低下頭,迎上她的雙眸,語氣裏有著濃濃的擔憂。

  「怎麼,還疼嗎?今兒個不是不怎麼疼了嗎?」

  姚爾爾誠實地搖頭,「昨兒個只有一點點疼,今天一點都不疼的。」

  聞言,華自芳松了口大氣。

  「女人真辛苦,月事好磨人。」

  是的,正是月事令人不勝欷籲。

  華家人不知道為什麼對她非常的疼愛,她只能猜華自芳鐵定背著自己做了什麼,她們才會愛屋及烏。

  不可能不愧疚,她其實沒資格讓她們對她那麼好的。

  但在全家人齊心協力的調養之下,她的身體一天好過一天,更令人意外的,大前天,她在祖婆婆房裏痛彎了腰,華家眾人登時嚇得雞飛狗跳,後來才發現是她的月事來了。

  驚喜的同時,她不免也感到扼腕。

  情緣永不盡,是是非非都已成過去,不要再想,是他告訴她的,所以她就一心一意只看他以為回報地活在他的身邊。

  「如果我不要那麼自以為是,或許,咱們也能有自己的娃娃的。」她悵然道。

  聞言,華自芳打扇的手不自然地震了下。

  姚爾爾抬起頭,想表達自己有多抱歉時,卻看到他臉上一抹不同以往的笑容,只能用詭色來形容的笑容裏,好似摻雜了分陰險。

  那種心機深沉的模樣,從來不曾出現在華自芳臉上,但現在確確實實出現,不容她錯認。

  來了。

  早晚得面對此事,男人從容一笑。

  「如果妳身體支撐得住,想要娃娃的話,那咱們就來生娃娃吧!」華自芳自然不過的說,輕鬆得如同呼吸一般。

  好似沒理解男人的言下之意,姚爾爾秀眉深鎖。

  那決絕的一幕,她不敢或忘啊!

  「可是──」

  「師父說行醫不可害人,所以不教我害人的藥,從來沒有。」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他一口氣說完。

  仔細想了想他的話後,姚爾爾倏地瞪大了雙眼。

  「那、那你喝的那碗五安湯──」

  「當然是胡謅的。」只知道藥名的華自芳坦白地承認撒謊。

  事實上那是黃蓮加黃柏,助他壓制心火,好沈著應付這一局紛紛亂亂用的。

  「欸?!」

  「是的,我說謊。」

  「欸──」

  姚爾爾驚得拉了長音,比起自己月事來了,她更不敢相信這個男人居然會騙人,而且還是騙她!

  笑著拋了團扇,一把攏住嚇得渾身僵直的,但完完全全屬於他的小人兒,為了擁抱她的權利,華自芳毫不在乎他的人格蒙上污點。

  兩情相悅卻不能相守,天底下哪有這種歪理啊!

  「爾爾,我知道妳一定會原諒我的。」

  他說什麼?

  款款勒索著諒解,但驚嚇過度,加上鋪天蓋地的濃香緊緊包圍著自己,心醉神迷的姚爾爾啞口無言,完全無法反應。

  耳邊又響起男人帶著一點孩子氣,讓人氣不起來的討疼歎息。

  「哎,抱著妳真的好幸福哪!」

  或許會融化吧!

  姚爾爾腦海自行浮現這個莫名想法的同時,好昏好昏,心神也酥麻無力的軟至沒有半分硬度的境界。

  他這個壞透了的壞拐子……

  算了。

  她有一絲恨恨地棄守疆城,讓他一塊又一塊的攻佔她,她從來都抵抗不了他,也撼動不了他。

  幸福呀,原來就是心愛男人不能自己的笑歎。

  今兒個只能傻眼的姚爾爾,又多瞭解了幸福一點點。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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