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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予凡]改造新娘(偷心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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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4 22:58:3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本帖最後由 Finmy妃 於 2013-3-4 23:02 編輯

【內容簡介】

第一次,她動手偷他的皮夾,就差點被他送警局
第二次,她在超商順手牽羊,又被他逮著
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褔!他竟要求她跟他「假結婚」
只要她配合演出他就提供食宿?這等好事她當然不遲疑!
啥?她不准在他的面前出現?那她要怎麼提供「服務」啊?
哦!原來她不用煮飯、不用做家事
只要在有人問起的時候自稱「康太太」就好了……

他竟然被用「傳宗接代」的理由逼婚!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來個假結婚不就得了
這女人是不是太入戲了?一早就起來準備早餐、三更半夜還等他回家
需要她的時候會自動出現幫忙,不需要她的時候又會自動消失
招之即來、揮之即去聽話得不得了,著實教他滿意
哇!他今天只不過早回來了點,就見到「變身」後的她
根本就是醜小鴨變天鵝、毛毛蟲變蝴蝶嘛
究竟是之前天天見面沒感覺?還是誰「改造」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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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4 22:59:00 |只看該作者
前言

  綰起一頭烏黑的秀髮,淩晶晶坐在梳粧檯前做睡前的保養,這是她多年以來從未改變的習慣。

  秀氣的五官,白皙的肌膚,再加上纖細的身段,淩晶晶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依然像個高中生般,誰也看不出她的實際年齡已經超過了三十歲,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

  對著鏡中美麗的倩影一笑,淩晶晶滿意地點點頭,跟著才起身走到搖籃前輕撫未滿周歲的女娃娃。

  「晚安,我的小彥彥……」她親密地吻了吻沉睡中的女兒。

  今晚她的丈夫出差未歸,偌大的房子裏只有她和繈褓中的孩子。

  叮——叮——

  窗口的風鈴發出聲響,一陣微風拂過她的麗容,吹起她睡衣的袍帶。

  淩晶晶不禁皺起了眉,為免寶寶著涼,她早已將窗戶關上,怎麼會……

  奇怪?難道她記錯了?

  為自己的粗心感到懊惱,淩晶晶急忙站直身體準備過去關上窗戶,然而在她轉身的同時,竟瞥見窗戶旁邊多出一個人,一個邪佞恐怖的男人。

  無聲無息,他悄然地出現。

  淩晶晶呆住了,僵硬的臉上帶著深層的恐懼。

  「晶晶,好久不見了。」男人陰森地一笑。

  過了許久,淩晶晶才回過神來,「唐冀,你怎麼知道我、我在這裏?」

  她的聲音抖得如同風中的枯葉。

  唐冀緩緩地走向她,「你以為嫁了人躲起來,我就找不到你?」

  淩晶晶本能地後退著。

  當年唐冀的熱烈追求曾讓她感到窩心甜蜜,可隨著時間過去,他強烈的控制欲卻讓她痛苦難當,在屢次分手不成後,她索性主動離開他,想不到卻在她結婚生子、幾乎忘記他的存在時,他竟然再次出現。

  「我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唐冀冷笑,「你該知道上天下地沒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他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神偷,只要被他盯上的東西,就絕對會成為他的囊中物。

  「我都已經結了婚,你還纏著我做什麼?」見他步步逼近,淩晶晶只得苦口婆心地相勸,「比我好的女人多得是……」

  「我不要別人,我只要你。」他狠狠地瞪著她,「現在就跟我走!」

  「我不要……」淩晶晶含淚搖著頭,拼命地後退,「不要逼我……我不想跟你在一起……」

  「你——」唐冀怒道:「是我對你不好?還是給你的花用太少?那個小白臉到底哪里吸引你?為什麼你偏偏要跟他廝混在一起?」

  「他很尊重我,從來就不會強迫我。」淩晶晶泣訴道:「求求你放過我好嗎?跟你在一起我好痛苦……」

  「想都別想,這輩子你註定是我的人。」他厲聲怒斥。

  淩晶晶身後碰上了梳粧檯,再也無路可退,「感情的事怎麼能勉強?」

  「好一個不能勉強!」唐冀聞言不由得放聲大笑,跟著沖到她面前一把攫住她的肩膀,「我就偏要勉強,看你能怎樣?」

  她臉色慘白,「那是不可能的……」

  「很快你就知道可不可能……」語音未畢,他已動手撕裂她的衣服。

  「住手!你住手!」她用力地捶打眼前這個企圖侵犯她的男人。

  唐冀用力地將她推到床上,隨即翻身壓住她,「不必裝模作樣,你早就是我的人了,現在是,以後也是……」

  「不是,我不是你的,你不能這麼對我……」她哭叫著。

  他的手輕薄地在她身上四處遊移,不斷攻擊她下身的敏感。

  「你分明喜歡我碰你這裏,難道你忘了我是怎麼取悅你的?」

  被羞辱的痛苦讓她極欲脫離控制,淩晶晶隨手抓起床頭的水晶飾品,不顧一切往唐冀的頭頂砸下。

  「該死!」他痛苦地呻吟倒下,整個額頭全都是血。

  淩晶晶掙扎地爬下床,急忙到搖籃前抱起女兒往門外沖去。

  忍著痛,唐冀一躍而起,阻斷這對可憐母女的去路,「你以為你能逃到哪里去?」

  血流滿面的他,看起來如同地獄來的惡魔。

  「啊!」淩晶晶收勢不及,險些就撞進他的懷裏。

  「賤人!」顧不得抹去臉上的血水,唐冀憤怒地向淩晶晶揮了一拳。

  一聲未哼,淩晶晶立即倒地不起,手中的嬰孩則跌落在她的懷中哭啼不休。

  唐冀抬起腿本想踹開她身前的嬰孩,一瞬間他改變了心意。

  抱起了嬰孩,他瞥了昏迷的淩晶晶一眼,嘴角漾起詭笑,他心中已有了惡毒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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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4 22:59: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十八年後

  縮了縮細瘦的脖子,淩彥正彎著腰清理花園中的殘枝枯葉。

  在這個寒冷的氣候裏,她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破舊的外套,西瓜皮般的短髮參差不齊,完全起不了遮風保暖的作用。

  「唔……好冷……」她打著哆嗦,不斷對自己的雙手呵熱氣,一雙小手早已凍得又紅又紫。

  除了煮飯、打掃、洗衣服,清理花園也是淩彥每天固定的工作。自從懂事以來,她就天天忙著這些瑣事,十歲以前還有個阿姨和她一起分擔工作,十歲之後她就一肩挑起全部的家務。

  「彥彥!」屋內傳來一聲狂吼。

  聽見這個聲音,淩彥幾乎整個人跳了起來。

  「我來了!」她一面回應,一面快步跑進屋內,生怕慢個一秒就有可怕的事情發生。

  唐冀正大剌剌地坐在陳設優雅、古色古香的客廳裏,身旁還多了一個長相俊美的男子。

  淩彥一見到唐冀身旁的男子,立即高興起來。

  「主人,請問有什麼吩咐?」淩彥盡可能收歛臉上的喜色,低下頭畢恭畢敬地問著唐冀。

  「你瞎了是不是?」他大聲斥責,「沒看到喬默回來?還不快去倒茶準備東西。」

  「彥彥!」喬默朝她微微一笑。

  「喬……喬少爺,你回來了!」偷偷望了他一眼,淩彥險些喊出喬默的名字,在主人面前那是不被允許的。

  喬默是唐冀唯一的徒弟,也是淩彥一起長大的同伴,這幾年他離家闖蕩、雲遊四海,已幹下多起驚人的竊案,然而他行蹤不定又擅於易容,對警方而言,他依舊是個謎樣的人物。

  「還愣在這裏做什麼?快去準備啊!」唐冀低吼道。

  「是、是,我這就去……」淩彥連聲答應著。

  她一溜煙地沖進廚房,以最快的速度端出唐冀要求的一切。

  「主人、喬少爺請慢用。」淩彥站在一旁,等著伺候兩人,一雙晶亮的黑眸卻不斷地瞥向喬默。

  能多看一眼是一眼,自從喬默離開後,每每要好幾個月才會回來一趟,她已經好久沒見著他了。

  「你將花園整理好了嗎?」唐冀不悅地看著她。

  「還沒……」她小聲地回答。

  「那還不去!」

  「是。」她本想藉機多看喬默兩眼,偏偏……

  淩彥滿懷失望之情,轉身離開,她不敢不聽命令,除非她想討打。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喬默眼中充滿了同情。

  「別對這個丫頭太好,她會忘了自己是誰。」似乎明白他心中的想法,唐冀在一旁提醒著。

  應了一聲,喬默沒有多說什麼。

  唐冀岔開話題,「說說看,最近又有什麼收穫了?」

  「最近我……」喬默這才開口向唐冀敍述自己的經歷,不過他的心思早已隨著淩彥飛到了花園。

  回到花園後,淩彥又默默地忙起剛才未完成的工作。

  她知道自己不能奢求太多,以她一個下人的身分,能夠見到喬默一面就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更何況他晚上還會留下來吃飯,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

  一想到晚餐時還能見著喬默,淩彥就禁不住興奮起來,也更加賣力地整理花園,只有這樣她才能快點開始準備晚餐,喬默一直很喜歡吃她做的菜。

  又忙了一個多鐘頭,她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的枯枝殘葉集中在大垃圾袋裏,就在她吃力地拖著垃圾袋走向門外時,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彥彥!」

  淩彥轉頭一看,就見喬默微笑地站在她身後。

  「喬、喬默……」他的出現令她驚訝不已,「你怎麼出來了?」

  他淡淡一笑,「你不想見到我嗎?」

  「不、不是的,我……你應該知道我有多麼想你……」她越說越小聲,臉頰也嫣紅了起來。

  兩人沉默了半晌。

  喬默首先打破沉默,「你……最近好嗎?」

  咬著嘴唇,淩彥點點頭。

  就算過得不好,她也不願意喬默為她擔心,她知道他是關心她的。

  喬默緩緩地走近她,溫柔地凝視她尖瘦的小臉。

  隨著他目光的移轉,淩彥彷佛想掩飾什麼的側身躲開,他卻已瞥見她頸子上觸目驚心的紅痕。

  喬默突地感到心痛,「師父又打你了?」

  知道自己掩飾不了,淩彥低頭不語。

  喬默歎了口氣,輕輕地扳過她的身體,「擦藥了沒?很疼嗎?」

  從那傷痕赤紅的顏色看來,不是昨天就是今天造成的,而且不會只有脖子上這一點傷,其他傷痕只是被衣服掩住而已。

  「沒關係!」淩彥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我已經習慣了。」

  「習慣……」喬默抿著嘴,他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

  從小到大他不知道看過多少回淩彥挨打的畫面,她的慘叫聲、她的淚水,還有唐冀的狠勁,全都鮮明地烙印在他的腦海裏。

  唐冀雖然是個嚴師,卻對他十分疼惜,除了物質上的滿足,也給了他相當多的呵護。可奇怪的是,他卻對淩彥殘暴不已,除了派給她做不完的家事外,還動不動就施以無情的打罵。

  他不懂,對於瘦小纖弱的淩彥,唐冀怎麼狠得下心毒打她?那真的是毒打,他總是掄起拳頭或舉起手中的拐杖,使勁地往她身上打去,莫說是個嬌嫩的女孩,那樣的力道就連一個大男人也禁不起,可是唐冀卻不曾手軟過。

  以前他會不忍心地護住她,那個舉動卻讓唐冀更加憤怒而變本加厲地打她,慢慢地他學會退到一旁,以免淩彥受到更大的傷害。

  「你不要難過!」他的沉默讓淩彥反過來安慰他,「過兩天就不痛了。」

  「過兩天……」喬默暗自神傷難過萬分,就不知道過兩天她身上還會出現什麼傷痕?

  喬默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彥彥,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裏的。」

  一直以來,他都想帶著淩彥離開這裏,遠離唐冀的荼毒,可是他卻不知道如何在不得罪唐冀的情況下帶走淩彥。

  唐冀不但收養孤苦無依的他,還傳授他一身絕學,他是他的恩師、他的再生父親,喬默絕對沒有辦法為了淩彥和他反目成仇。

  淩彥眼中閃現著失望,這句話她已經聽過很多次了,每次見面喬默總是承諾要帶她離開,可是卻沒有實現的時候。

  「我會等你的。」沒有多說什麼,她維持一貫的笑容。

  「這個送你。」

  失望中,淩彥感覺手裏多了一樣東西。

  「這是……」淩彥勾起一抹粲笑,「唔,好漂亮!」

  一個色彩鮮明的螺狀貝殼正躺在她的手心中央。

  「喜歡嗎?」

  淩彥用力地點著頭。

  喬默柔聲地道:「我知道你想去海邊走走,以後有機會再帶你去,現在先送你一個貝殼好嗎?」

  除了上市場買菜,唐冀根本就不讓淩彥出門,更遑論到海邊走走了。

  「謝謝你。」淩彥感激莫名,「這個貝殼大小剛好,我可以藏在身上不會被主人發現。」

  唐冀向來不允許喬默送東西給淩彥,一旦被他發現這個事實,淩彥絕對逃不過一頓毒打,罪名很簡單,她一個下人不該勾引喬少爺送她禮物。

  過去的教訓讓彼此有了默契,表面上喬默對淩彥總是冷淡的,僅偶爾送些不起眼的小東西。

  「這次你打算待多久?」淩彥小心翼翼地將貝殼收進口袋裏。

  「兩天。」

  「才兩天……」她多麼希望喬默能留久一些,最好可以天天看到他。

  喬默故意漠視她臉上的失望之情,輕輕鬆鬆地提起她身旁的大垃圾袋,「來,我幫你拿去扔掉。」

  「不、不用了!」淩彥急忙搶下他手中的大垃圾袋,「這是下人的工作,我來就行了。」

  他皺起了眉頭,「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下人看。」

  「我知道。」她紅著臉急忙地解釋道:「我怕主人看見會生氣……」

  聽她這麼一說,喬默只得放棄幫她忙的念頭。

  是的,要是被唐冀看見他又幫她做事,倒楣的還是淩彥。

  「你進房休息一下,我很快就會去準備晚餐。」她不放心地問了一句,「你會留下來吃飯吧?」

  喬默點點頭。

  她露出甜美的笑容,「我會準備你最喜歡的栗子燒雞和筍乾肉。」

  「彥彥……」喬默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吃力地拖著大垃圾袋,他除了心痛外,還有更多的愧疚。

  結束一天煩雜的工作,淩彥疲憊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所謂的房間只是儲藏室一角,在冰冷的地上鋪著層棉被,除了掃把、拖把、水桶外,周圍還堆滿了各式雜物。

  淩彥早就習慣身處這樣的環境,從懂事那一刻起,她就已經睡在這裏,雖然她也渴望擁有像唐冀和喬默一樣的房間,不過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憑她一個下人的身分,有地方睡覺就應該偷笑了。

  她只是個被人遺棄在路上的孤兒,要不是唐冀好心收留她,她甚至連吃飯都成問題,哪里還能談其他的?

  淩彥在口袋中摸索了下,拿出喬默送給她的貝殼,十分珍惜地捧在手心裏。

  前幾天喬默又離開了,再次離開她,只留下這個美麗的貝殼。

  「喬默……」淩彥癡癡望著手中的貝殼,歎了口氣,緊接著將貝殼握緊,鑽進了被窩。

  昨天她夢見喬默帶著她在海邊奔跑嬉戲,意猶未盡的愉悅欣喜讓她快樂了一整天,她希望藉著貝殼的魔力讓她再繼續昨晚的美夢。

  叩——叩——叩——

  就在她將睡未睡之際,還來不及做美夢時,便聽見拐杖敲著地板的聲響,緩緩地朝她的房間接近。

  淺眠的她立刻被噪音驚醒。

  該不會又……

  「觀世音菩薩、玉皇大帝、瑤池聖母……」淩彥緊緊閉著眼睛,不斷地叫著天上神佛,保佑她今晚不要挨打,只可惜她的祈禱通常沒有作用。

  越來越近的聲響讓她害怕地蜷起身體,全身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

  砰——

  門被人一腳踹開。

  淩彥知道自己大難臨頭了!

  不需要理由、不需要藉口,唐冀只要喝醉酒或心情不好,她就成了最好的出氣包。

  「主、主人,有、有什麼吩咐?」淩彥從棉被裏跳了起來,試圖不讓唐冀的怒氣爆發,只希望自己的卑躬屈膝能讓他放自己一馬。

  唐冀顯然喝醉了,他雙眼赤紅、目不轉睛地盯著淩彥。

  在他赤熱的目光注視下,淩彥又害怕又不自在,按照慣例他早就沖過來抓著她拳腳相向,今晚的主人有些奇怪,已經盯了她許久卻沒有任何動靜。

  「主、主人……」淩彥掩不住聲音中的顫抖。

  她的聲音似乎提醒了他,唐冀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地向她走來。

  淩彥無路可退,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來到跟前,害怕之餘她索性閉上眼等著即將來臨的風暴,她無法預期今天落在身上的會是他的拳頭還是拐杖?

  突地,一隻大手襲上她的胸部,不斷地揉捏她小巧的飽滿。

  這是……她愕然地睜開眼,對上唐冀的目光,除了熟悉的火熱瘋狂,似乎還多了一些陌生、無從瞭解的情緒。

  揉捏淩彥胸前的力道加重了。

  主人在做什麼?難道這是另一種形式的處罰?淩彥傻眼了。

  她的順從顯然令唐冀十分滿意,動作也更加大膽,除了伸手直接探進她光裸的胸脯,甚至試圖解開她的褲鈕。

  懂事以來淩彥第一次被人這樣觸碰身體,她感到羞愧和不自在,不過卻沒有加以反抗,因為對於男女之事毫無所悉的她,並不瞭解唐冀侵犯的意圖。

  唐冀粗魯地褪下她的長褲,緊接著頂開她的雙腿,隔著底褲毫不溫柔地揉弄她的敏感。

  一股說不出的燥熱襲上淩彥的小臉,她逐漸感到不安,女性防衛的本能令她開始掙扎。

  「不要……」她喃喃地搖著頭。

  「不許動!」唐冀低吼著將她壓在牆上,伸手解開自己身下的羈絆,「再不聽話當心我揍你。」

  聽見他的威脅,淩彥嚇得不敢亂動,只得乖乖地接受他的撫弄。

  隨著他越發急促的粗喘,她的頸項和面頰已被舔得又濕又黏,身下也因他的粗魯而紅腫。

  怎麼辦?

  無知的她根本不明白自己面臨了什麼,她討厭、害怕這種感覺,卻完全不敢反抗,只能任淚水不停地在眼眶裏打轉。

  唐冀一把扯下她的底褲,緊緊地將自己的火熱抵住她赤裸的身體。

  緊張和不安令淩彥捏緊了貝殼,陡然間她想起了喬默。

  除了喬默她一點都不想讓別人碰她。

  「不要!」她用盡全身的力量推開了唐冀。

  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唐冀冷不防地被她推倒在地。

  「你敢反抗我?」他感到驚訝,從來不曾遭到淩彥反抗的他驚訝萬分。

  淩彥一腳踢開了他的拐杖,急急忙忙穿好長褲往門外奔去,她不想讓唐冀這麼對她,那種感覺好髒髒、好噁心!

  「混蛋,你給我回來!」唐冀的身手早已大不如前,再加上長年依賴的拐杖被淩彥踢到牆角,竟然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離去。

  「不許走,你是我的奴隸,這輩子你哪里都不能去!」唐冀好不容易撐起自己,他一跛一跛地追出來,不斷地在她身後狂吼。

  他的怒吼只是加快淩彥的速度而已。

  淩彥跑得又急又快,頭也不回地沖出大門。

  淩彥不清楚自己為何有膽量敢反抗,她只知道不能被抓住,一旦落入主人的手中,她一定會被活活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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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康氏醫院

  康紹奇瞄準鏢靶的紅心,輕而易舉地使飛鏢命中紅心。

  瞄準、射出!瞄準、再射出!

  坐在院長室裏,康紹奇不斷重複這個相同的動作。

  他那隻修長完美的大手穩若磐石,彷佛永遠都不會顫抖。

  叩——叩——

  當康紹奇正要將最後一支飛鏢脫手而出的時候,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他的手不禁停滯在半空中,過了一會兒才皺了皺眉,「進來!」

  院長室的大門旋即被推了開來,陳利玲探進半個身體,「阿奇,這麼晚了還不走?」

  她是康氏醫院的護理長,從康紹奇的父親成立這家醫院開始,就在這裏服務了,算是看著康紹奇長大的資深員工,除了她大概沒人有資格直呼他的名字。

  「你先走吧!」悶悶地回了一句,他轉過頭將手上僅剩的飛鏢射了出去。

  看著六支釘在鏢靶上的飛鏢,陳利玲於是明白了康紹奇有心事。

  每當他心情煩悶,就會以射飛鏢的方式來抒發心中的壓力。

  「想不想聊聊?」不待他同意,她已經走進來在他面前坐下。

  陳利玲不怕他拒絕,直來直往一直是兩人之間相處的模式。

  看了她一眼,康紹奇默不作聲地把桌上的信件挪到她面前。

  「你自己看吧!」冷冷地他不再多說什麼,只是起身到鏢靶前將上頭的飛鏢一一拔下。

  陳利玲連忙打開信,蒼勁的字跡隨即映入眼簾。

  「是老院長的來信。」她一面看一面點頭,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天啊!怎麼會這樣?」

  對於她的驚訝,康紹奇見怪不怪,只是坐回位子繼續射著他的飛鏢。

  「他居然用這種方法逼你結婚?」愣了半天,陳利玲才不可思議地搖著頭,「都什麼時候了,還有人這麼在意傳宗接代的事情?虧你父親還是受西方教育長大的……」

  陳利玲雖不願相信卻不得不信,老院長的怪脾氣她心知肚明,更何況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如果康紹奇在三十歲生日以前還不結婚,他父親便打算將他母親留下來的油畫和房子,變成他現任妻子的收藏和財富。

  她同情地看了康紹奇一眼,「你有什麼打算?」

  康紹奇依舊沉默。

  在他母親去世的當時,她的陪嫁品和財產都已經歸到他父親名下,他父親要給誰就給誰,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雖然只是一幅畫和一幢房子,可是卻充滿他對他母親的記憶和思念,說什麼他都不願放棄,而他父親聰明的咬住他這個弱點,逼他在三十歲以前結婚好給一脈單傳的康家留後。

  怎麼會這樣?他可是活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耶!怎麼還會為了傳宗接代的事情而煩惱?

  「你的時間不多了!」陳利玲盤算著,「下個月就是你三十歲的生日。」

  「你有什麼建議?」康紹奇總算開口說話了。

  「那就結婚吧!」她明白地表示。

  「結婚!」康紹奇冷笑,「跟誰?」

  陳利玲聳聳肩,「看你喜歡誰啊?」

  「我誰也不喜歡。」他有氣無力地道。

  「眼界不要這麼高。」陳利玲開口相勸,「玲姨知道你條件好,但是找老婆合得來最重要。」她以過來人的經驗衷心建議著。

  康紹奇的條件真的太好了。

  從小聰明過人的他,二十二歲就拿到醫生資格,仗著優秀的技術和準確的判斷,很快就成為炙手可熱的外科醫生,康氏醫院本來就是一家知名的貴族醫院,在他的推波助瀾下名氣更加響亮。

  在他父親退休後,康紹奇便接下院長的職務,除了年輕有為、能幹多金之外,還擁有一副出眾的外貌,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再加上酷帥的面孔,莫說是年輕的小護士,就連前來就診的老阿媽都會在院長室門口閑晃,就為了看他一眼。

  要不是他一副只能遠觀不能褻玩的酷樣,院長室八成像個菜市場,每天都被女人擠得水泄不通。

  對於陳利玲的建議,他只冷冷地回了一句,「我只跟你合得來。」

  「那真是我的榮幸了!」她提醒道:「我兒子只小你兩歲,如果你不在乎重演小鄭與莉莉的故事……」

  「夠了!」她的打趣只教他更為煩悶,「你替我想想辦法。」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開口求人。

  「楊小姐怎麼樣?」她建議道,「你們不是交往了一段時間嗎?」

  「她?」康紹奇看著手中僅剩的飛鏢,「你說楊青青?」

  她點點頭,「這個女孩子不錯,家世好、學歷高、氣質優,臉蛋、身材更是沒話說,打著燈籠也找不到。」

  「是嗎?」他嘲弄道:「我看你可以去婚姻介紹所充當紅娘了。」

  陳利玲理直氣壯地道:「難道我說錯了?她的確是這樣的女孩。」

  悶哼一聲,康紹奇不再說話,毋需陳利玲開口,他很清楚楊青青的條件,當初這些都是她吸引他的原因,可是……

  「怎麼樣?」她追問。

  「什麼怎麼樣?」他沒好氣地道。

  陳利玲耐心地再問一次,「我是說你考慮得怎麼樣?」

  「再說吧!」他不予置評。

  「再說?」她叫了起來,「你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難道你就這樣看著自己母親的陪嫁品落入狐狸精手裏?你老爸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可是說到做到……」

  她和康紹奇的母親交情深厚,再加上對老院長再婚娶了年輕妻子的不以為然,在這件事情上,自然和康紹奇站在同一陣線。

  「我再想想……」康紹奇心煩地擲出最後一支飛鏢後,站了起來。

  失去準頭的飛鏢,孤單地落在鏢靶的邊緣。

  玻璃櫃中陳列著琳琅滿目的鑽石飾品,標價由數萬到數百萬元不等。

  康紹奇皺著眉頭仔細端詳,一位相貌標緻的店員口沫橫飛地為他介紹,並不時穿插著目的性的建議。

  他知道戒指不能買得太隨便,家境富裕、穿戴講究的楊青青,絕不是能夠輕易唬弄的物件,況且他的目的是為了求婚,當然更要慎重其事。

  「就這個吧!」當店員拿出一隻光輝閃耀、做工精細的百萬大鑽戒時,康紹奇立刻掏出皮夾遞上信用卡。

  他實在懶得在這種小事上花精神,只求在價錢樣式可以接受的範圍內搞定一切。

  「您真有眼光。」店員一面替他結帳包裝,一面稱讚地道:「這顆鑽石擁有最美的切面,而且指環是採用本季最新款的設計,想不到您一眼就挑中它。」

  店員帶著職業性的欣羨表情,「不知道是誰這麼幸運?可以成為這只鑽戒的女主人……」

  「總之不是你。」心情煩躁的他忍不住出言挖苦。

  身經百戰的店員依舊面不改色,畢竟這種出手大方的貴客並不多,不能夠輕易得罪。

  「是啊!」她歎了口氣,「要不然我也不會站在這裏服務客戶了……」

  她略帶哀怨和幽默的語氣,反倒讓康紹奇微感抱歉,「有機會我會替你介紹幾個客人。」

  他並非不通人情,實在是心情太壞了!

  這種逼婚的方式和被人用刀子架進禮堂,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那真是謝謝您了!」店員因禍得福,笑容可掬地再三表達感謝之意。

  康紹奇龍飛鳳舞地在簽帳單上簽下自己的大名後,拎起包裝袋,在店員的鞠躬敬禮下走出了珠寶店。

  走在人行道上,康紹奇的心情依舊起伏不定,想不到他真的要結婚了。

  結婚!這兩個字就像一把刀刺入他的心頭。

  他根本就不想結婚,楊青青雖然條件好,但是那驕縱的大小姐脾氣卻讓他頭疼,他康紹奇可不是生來服侍女人的。問題是除了楊青青,他沒有半個看得上眼的女人,至少兩個人門當戶對,興趣相投,他十分確定她喜歡的是他的人不是他的錢,而且當他欣賞古典音樂的時候,她絕不會在一旁唱起酒國英雄。

  康紹奇開始安慰自己,脾氣不好沒關係,總有一天他會讓她充分瞭解出嫁從夫的道理,不管以前在娘家父母是多麼的驕寵。

  砰的一聲,想得入神之際,他竟然和路人撞在一起。

  「哎喲!」

  高大挺拔的他不為所動,對方卻被他撞倒在地。

  「要不要緊?」拉回飄遠的思緒,他連忙伸手將對方扶起。

  被他撞倒的是位個頭嬌小的年輕女孩。

  「對、對不起……」女孩向他道了歉,便低著頭急急忙忙地向前走去。

  愣了會兒,他轉過身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分明是自己撞倒了她,她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康紹奇覺得不對勁,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身後的口袋,立即發現裏頭的皮夾已經不翼而飛。

  該死!他拔腿追了過去。

  「站住!」他邊跑邊吼著,「小偷,別跑!」

  女孩顯然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和怒吼,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腔,原本快步走的雙腿立即飛奔起來,只希望儘快擺脫他充滿威脅的追趕。

  只可惜康紹奇的雙腿比她長了太多,縱然三步並作兩步,她還是聽見他越來越接近的腳步聲。

  「看你往哪里跑!」

  震耳欲聾的叫聲響起之際,她的手腕隨即被一隻大手緊緊箝住。

  「放、放開我……」女孩滿臉驚恐。

  「等員警過來的時候,我就放開你!」康紹奇瞪著她,接著拿出手機。

  聽見員警兩個字,女孩更害怕了。

  「不要!不要叫員警……」她哀求地道:「我把東西還給你就是了,請你不要叫員警……」

  「你也知道怕員警?」他諷刺地道:「我還以為你把警察局當成家中的後院,沒事就走進去逛逛!」

  現在有很多觀念偏差的青少年,根本不把進警局當作一回事,甚至還洋洋得意、沾沾自喜。

  女孩發著抖把偷到手的皮夾從口袋裏拿出來,「你的東西我不要了,求求你不要叫員警……」

  「這並不能改變你偷東西的事實。」康紹奇咬牙切齒地奪過自己的皮夾,「年紀輕輕就不學好,你等著吃牢飯吧!」

  「不要、不要……」她聽喬默說過,員警是偷兒們的天敵,從小她聽到員警就怕。

  她不顧一切地抱住康紹奇的大腿又哭又跪,「求求你不要這樣,我以後不敢了,請你原諒我好不好?拜託你?求求你!」

  根據她的經驗,每當主人動手打她的時候,只要自己像條狗一樣地匍匐在地、泣訴哀求,他的手勁便會逐漸放輕,甚至很快就放過自己,在這緊急的時刻她本能地祭出同樣的法寶。

  這個女孩當然就是淩彥。

  十天前她從唐冀的家中逃出來後,就不斷在街頭流浪,無處可去的她只希望能碰上喬默,無奈人海茫茫,哪里有喬默的身影?

  沒有錢、沒有朋友,十天來除了自來水和垃圾桶裏被丟棄的食物外,她什麼都沒吃過,饑餓逼使她動了偷竊的念頭,喬默曾經教過她一些技巧,她牢牢記在心裏,想不到今時今日竟然派上用場。

  可惜的是第一次動手就被人識破,對方還威脅要送她進警察局。

  「你做什麼?」看著她苦苦哀求的模樣,康紹奇又驚又氣,「你這算什麼?耍賴?你以為這樣我就不會把你交給員警?」

  「求求你……」她抱著他的大腿不放。

  淩彥骯髒的小臉被淚水劃出了好幾道白痕,一雙閃閃發亮的晶眸竟有說不出的悽楚,裏頭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應有的哀怨。

  「你——」做人向來一板一眼,實事求事的康紹奇居然動了惻隱之心。

  淩彥哀求地哭道:「求求你……」

  「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語氣雖冷,但是他終於鬆口。

  「謝謝你!謝謝你!」她總算放下心上的石頭,「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你走吧!」他實在無法忍受一個髒兮兮的小鬼,黏在自己腿上的感覺。

  淩彥依舊抱著他的腿,抬起帶淚的小臉感激地凝望他。

  哇,好好看的男人!

  淩彥剛才被他嚇得半死,根本沒注意到對方是圓是扁,這時才發現眼前的男人竟然是個大帥哥。

  她瞧得癡了,在街頭晃了這麼多天,第一次見到和喬默長得一樣好看的男人!

  「還不快走!」看她傻傻地望著自己,康紹奇擰起眉頭開口趕人。

  他大可一腳把她踢到旁邊自行離去,可卻不忍心,她看起來好瘦、好小,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這一腳如果踢下去,說不定就立刻斷氣了!

  「我走!我現在就走!」聽見他的催促,她急忙地放開他,跟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便消失在旁邊的巷道裏。

  對於自己難得的心軟,康紹奇沒空多想,待會兒他還有個重要的約會,時間已所剩無多。

  今晚六點他約了楊青青一起吃飯,並打算利用這個機會向她求婚。

  康紹奇有十足的把握她一定會答應,在他面前她已經暗示過好幾回,以她這麼個高傲矜持的女人,自然希望婚事由男方主動提起。

  康紹奇一面思考今晚求婚的措辭,一面走往約定餐廳的方向,當他經過便利超商時,彷佛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停下腳步。

  猶豫了片刻,他跨步走進便利超商,瞄了數眼他立即找到自己所要的東西。

  他的目光牢牢地盯著架上的保險套。若非已成定局,他並不打算和楊青青上床,像她這種千金大小姐,很容易變成附骨之蛆,拔也拔不掉,趕也趕不走。

  他不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今晚是特別的,誰也無法預料演變的結果,雖然他對楊青青沒有強烈的欲望,但是難保不會擦槍走火。

  一對孤男寡女在浪漫氣氛中享用燭光晚餐,再加上確定下來的關係……

  身為一個醫生,他很瞭解所謂的生理反應,也十分重視生理衛生。

  就在他拿起保險套準備去櫃檯結帳時,眼角餘光似乎瞥見一抹熟悉的人影。

  他好奇地偏過頭,一個瘦小的女孩站在斜對角的商品架前,正盯住上面的食物發呆。

  是她!

  康紹奇一眼便認出她就是剛才偷他皮夾的那個小賊。

  難道……她目中覬覦的眼神讓他意識到她的目的。

  他忍不住暗自冷笑,賊就是賊,惡習難改,剛剛才放過她,現在顯然又打算動手偷東西。

  為免打草驚蛇,他轉過頭斜睨著她,他在等,等待她動手。

  淩彥並未教他失望。面對一架子的食物,她不斷吞著唾沫,饑腸轆轆的她,早已忘了剛才的教訓。

  她好餓,她需要吃東西。

  淩彥左右張望了下,確定四下無人注意後,她伸手在架上拿了一塊麵包,迅速地塞進懷中,隨即低著頭快步朝門外走去。

  正在替其他客人結帳的店員,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行為,便任由她離開便利超商,畢竟沒事進出便利超商,不買東西的客人為數不少,他們不可能一一過濾,那麼做只有得罪客人的份。

  出了便利超商,一路走到無人的角落,淩彥總算鬆了口氣,她急急忙忙拿出懷中的麵包、撕開外面的塑膠袋,當她準備一口咬下香軟的麵包時,一個冷酷的聲音嚇得她險些抖掉手中的食物。

  「偷來的東西比較好吃嗎?」

  一隻大手突然自淩彥身後出現,奪走她的麵包和塑膠袋。

  「誰?」淩彥驚愕地回過頭,對上康紹奇嚴厲的目光。

  「是你!」她嚇呆了。

  「我一路跟在你後面,你做了什麼我很清楚。」他冷冷地道:「當真是老天有眼,教你又裁在我手裏。」

  淩彥哭喪著臉,「我不是故意的……」

  「我說過下不為例。」他已經打定主意這次絕不再心軟,「你是要自己乖乖跟我去警察局,還是要我拖著你去?」

  他向來不喜歡多管閒事,但是這個小妮子實在太可惡了,不但偷了他的皮夾還騙取他的同情,他最痛恨別人對他的欺騙。

  「不、不要,求求你原諒我……」她又開始求饒了。

  「你能不能換點新鮮的臺詞?說來說去就這幾句。」他嘲弄地道,毫不溫柔地抓住她的手臂,「我沒空跟你耗,現在就走!」

  「不要抓我!不要!」她死命地掙扎卻怎麼也掙脫不了他的箝制。

  「走!」康紹奇毫不留情地拖著她,往剛才的便利超商走去,他決定將她交給店員報警處理,他真的沒空,約會的時間快到了。

  「不!不!」

  淩彥一路尖叫踢打,非但無法撼動他半分,還引來路人好奇的目光。

  他依舊一個勁地拉著她往前走。

  「不……」淩彥發出微弱的悲鳴,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也不知道是驚嚇過度還是饑餓過頭,她虛脫了。

  突地手上的重量增加,康紹奇隱約覺得不對勁,當他回頭就見她雙眼緊閉、半個身體癱倒在地,要不是他緊緊抓著,只怕她已經躺了下去。

  「起來,你以為裝死有用嗎?」他冷笑著,用力搖晃她纖細的嬌軀。

  還是沒有反應,看起來不太像是裝的……

  出自醫生的本能,他翻開她的眼皮,測量她的脈搏,發現她是真的暈倒了。

  康紹奇愣了愣,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處理這個燙手山芋。

  他瞄了手錶一眼,還有半個鐘頭就六點了,他可不想在今天這麼重要的場合遲到,但是他又無法拋下一個昏迷不醒的人不管。

  無論對方是好是壞,救助病患是醫生的職責。

  猶豫了下,他做出決定。

  康紹奇抱起淩彥瘦小的身體,隨手招了一部計乘車……

  當淩彥恢復神智,就看見一個面目慈善的婦人正坐在她身旁。

  「你是誰?」她急忙坐起,昏倒前的驚駭尚未消失,「你、你是員警嗎?」

  陳利玲笑了起來,「這裏像警察局嗎?」

  為了準時赴約,康紹奇就近把淩彥送回自己家裏,臨時找了陳利玲過來照顧她。

  淩彥驚懼地環顧四周,發現除了自己身下的沙發外,只有茶几、電視、音響這些住家的擺設,並沒有手銬、鐵籠之類可怕的東西,而眼前的婦人僅穿著普通的衣服,完全不像員警的樣子。

  「我怎麼會在這裏?」她逐漸放鬆緊繃的情緒,取而代之的卻是滿腔的疑惑。

  「你在路上昏過去,是阿奇送你回來的。」陳利玲解釋道。

  「阿奇?」

  陳利玲點點頭,「就是那個要送你去警察局的人。」

  「他——」淩彥再次緊張起來,驚惶地左右張望,她知道那個叫阿奇的一定在等她醒來,好把她送到警察局。

  「不必擔心,他出去了。」明白她恐懼的原因,陳利玲連忙轉移話題好安撫她的情緒,「告訴我,你哪里不舒服?」

  一個正常人不會沒事在路上昏倒。

  淩彥搖了搖頭。

  「沒有……」陳利玲皺起眉頭,正想開口多問幾句,卻聽到她肚子傳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你餓了嗎?」

  淩彥拼命點著頭。

  看她骨瘦如柴、面黃肌瘦的模樣,陳利玲立刻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多久沒吃東西了?」

  「好幾天了吧……」淩彥根本記不清楚是兩天還是三天,她早就餓迷糊了。

  淩彥沒有半點乖張的態度,目中流露著無邪的感覺,陳利玲不禁對她產生了好感,依她的判斷這個女孩八成是餓壞了才會動手行竊。

  「你等我一下。」她立刻走進廚房,端了一杯牛奶和幾片吐司出來。

  「慢慢喝,你餓了太久不能一下子吃太多東西……」她把牛奶遞給淩彥。

  「我、我真的可以喝?」淩彥緊盯著眼前的食物不放,卻不敢動手,生怕自己又被當成小偷。

  陳利玲乾脆把杯子塞進她的手裏,「你喝吧!」

  淩彥不顧形象,咕嚕、咕嚕地一口氣將杯子裏的牛奶全都喝光,跟著拿起吐司就塞進嘴裏。

  「你幾歲了?」

  「十八歲。」口中塞滿了東西,淩彥的聲音含混不清。

  陳利玲大吃一驚,看她一副瘦小的模樣,還以為她只有十四歲。

  「你離家出走對不對?」陳利玲熱心地道:「我幫你聯絡你的家人,叫他們過來接你回去。」

  聽她這麼一說,淩彥差點被食物噎住。

  「不要!」她滿臉驚恐,「不能讓人知道我在這裏,否則我會被打死的!」

  「你家人會打你嗎?」陳利玲含蓄地問道。

  淩彥點了點頭。

  「你是從家裏逃出來的吧!」陳利玲見過很多不堪虐待逃家的例子,「為什麼不請學校老師幫你?社會局的社工應該幫得上忙。」

  「我沒有上過學。」吞下口中的麵包,淩彥總算空出嘴來說話。

  「什麼?」這輩子陳利玲還沒碰過這種事情。

  淩彥又拿起另一塊麵包,「主人告訴我,下人是不需要上學的……」

  「主、主人……」陳利玲的眼睛瞪得更大,她不禁懷疑眼前的女孩是不是走錯時空大門,誤闖二十一世紀。

  她忍不住問道:「你的主人是誰?」

  淩彥正在咀嚼的小嘴驟然停住,跟著搖了搖頭,「主人就是主人。」

  「這樣……」陳利玲越來越好奇,「那你不上學都做些什麼?」

  「我很忙的,要打掃、洗衣服、煮飯……」她扳著手指,一樣一樣數給對方聽。

  「這算什麼?簡直是虐待童工。」陳利玲不悅地皺起眉頭,她知道有些惡劣的收養者,以收養為名,壓榨被收養的孩子。

  對於陳利玲的說法,淩彥並不瞭解,也不想瞭解,此時此刻,她眼中只有桌上的食物。如同秋風掃落葉般,她吃光所有的東西,跟著拍了拍飽脹的肚皮,滿足地歎了口氣。

  「阿姨,謝謝你,你對我真好。」

  「不客氣。」陳利玲關心地道:「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她只想找到喬默,卻不知上哪兒去找他。

  難掩臉上的迷惘,淩彥搔了搔頭,「我也不知道。」

  「那這樣吧……」陳利玲對她有說不出的同情,「今晚你先留在這裏過夜,明天我再替你安排。」

  她實在不忍心讓這個女孩繼續流浪街頭,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

  直覺告訴她,眼前的女孩單純善良、毫無心眼,瘦弱的模樣更令她心存憐惜,為人熱心的她決定要幫助淩彥脫離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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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4 23:00: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嗯……啊……

  一陣輕微的聲響驚醒沉睡中的淩彥。

  她警覺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蓋著溫暖的毯子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不自覺地放下一顆心,還好她不是在主人家中,沒有人會追進來打她。

  嗯……啊……

  細微的聲音仍舊不斷地傳進房間,傳進淩彥的耳中。

  咦?有人回來了嗎?

  淩彥被陳利玲留在康家的客房中暫住一晚,雖然她對康紹奇仍然心存忌憚,不過在無處可去的情況下,她還是感激地接受這份善意的安排,更何況陳利玲再三向她保證,康紹奇其實是面惡心善……

  她開始考慮是不是應該去向他打個招呼,再怎麼說他是這幢房子的主人,她吃他的東西、睡他的地方,她多少應該表示一下感謝才是。

  打定主意後,她隨即爬下柔軟的床,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門左右張望,正當她在找尋康紹奇的同時,走廊盡頭的房間再次傳出些許的雜音。

  他在房間裏嗎?

  半掩的門縫中隱隱透著光亮,她更進一步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朝走廊盡頭走了幾步,淩彥突然猶豫了,雖然陳利玲再三保證,她還是無法放心,畢竟他是那麼堅持要把她交給員警,萬一……

  或許她該默默地留在房裏睡覺、等待玲姨的消息就好。

  「嗯……唔……」

  一陣古怪的聲音陸續傳到淩彥耳裏,不像說話、不像喊痛,更不像啜泣。

  好奇怪的聲音!勾起了淩彥的好奇心,顧不了對康紹奇的忌憚,她躡手躡腳地一步步靠近。

  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她發現除了男子低沉的嗓音外,還夾雜著女人輕柔的嬌媚聲。

  除了那個叫阿奇的之外,房裏頭似乎還有別人。

  好奇的種子在她心頭著床生根,帶著刺探的興奮,淩彥逐步走近門口,一雙黑瞳也悄悄地往半掩的門縫看去。

  令人震驚的畫面隨即映入她的眼簾。

  一對男女正在大床上相互擁抱,熱烈地交纏接吻。

  哇!他們在做什麼?

  她並不認識床上的女人,可是卻認得那個男人就是陳利玲口中的阿奇。

  看著兩人在床上不停地翻滾,淩彥不由得滿心疑惑,然而其中熾熱豔情的氣氛卻牢牢吸住她的目光,令她不忍離去。

  康紹奇的吻如雨點般落在女人臉上,大手則不斷在女人身上遊移,在搓揉胸前的柔軟後,接著又滑進翻高的裙擺中。

  女人用一雙纖手抱緊他的背脊,嬌喘吁吁、眉頭緊皺,不斷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淩彥小嘴微張,倚著門傻傻地看著,她突然想起在自己逃家那晚,主人也和康紹奇一樣對她做過類似的事情。

  難道這個女人也和自己一樣是個下人,必須聽從主人的命令?要不然為何滿臉痛苦,卻不敢推開康紹奇?

  一定是的!她一定是討厭康紹奇吻她、摸她的感覺,才會這麼痛苦,可是又不敢違抗主人的命令。

  感同身受的淩彥開始同情床上的女人,可也無能為力。

  她明白這個女人甘受擺佈的理由,在外頭四處流浪、挨餓受凍的滋味並不好受,要不是為了喬默,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會選擇逃跑這條路。

  當女人的嬌吟聲越來越大、臉色越來越紅時,淩彥的身體也逐漸向前傾斜。

  尤其在康紹奇脫下襯衫、露出健壯結實的肌肉後,她的眼珠險些掉出眼眶外,隨著他的身形隱匿在大門後,淩彥忘我地向前探出身體。

  她完全忘了自己倚靠在一扇門邊,而不是一片牆上。

  大門漸漸向裏頭滑開,失去平衡的她直挺挺地摔了進去。

  砰的一聲,地板發出一聲巨響,在此同時淩彥也以五體投地的姿勢跌倒在地。

  「啊——」突如而至的人影讓女人發出尖叫聲。

  「誰?」康紹奇動作靈活地下床,隨手抓起牆角的球棒往淩彥的方向沖過去。

  在浪漫的求婚晚餐後,他和楊青青相偕回來,郎情妾意下所有的一切自然而然地發生,想不到在這濃情蜜意、溫柔纏綿的時刻,居然有人闖進了臥室。

  在球棒還沒有砸到頭頂之前,淩彥便急急忙忙地爬起來,瑟縮地後退著。

  「是你!」球棒停在半空中,康紹奇不敢相信地望著她,「你怎麼還在這裏?我不是叫你走了嗎?」

  他分明交代過陳利玲,只要淩彥一醒來就立刻攆她走,現在都晚上十一點多了,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她是誰?」看到來人只是個嬌小的女孩,楊青青慢慢地鎮定下來。

  「她、她是……」一時間康紹奇竟不知該如何解釋。

  「你別怕,我不是壞人,我和你一樣都是生來伺候主人的。」為了消彌楊青青的懼意,淩彥連忙解釋著,目睹康紹奇的親昵動作,她完全把楊青青和自己畫上等號。

  楊青青驚訝地瞪大眼,伺候主人?這是什麼意思?

  當她瞥見淩彥身上過大的襯衫時,臉色不禁丕變。

  不用說這一定是康紹奇的衣服。一般而言只有在關係特別的狀況下,女人才會穿上男人的衣服,談過多場戀愛的她,自然明白這種愛戀的心理。

  其實那只是陳利玲隨手拿了康紹奇的衣服給淩彥替換罷了。

  看來這個小女人必定是康紹奇的情婦,所以才會把他當成主人一樣地伺候著,聽她的語氣彷佛日後要和自己共事一夫!

  逐漸肯定自己的想法,楊青青忍不住斜睨了淩彥一眼,她發現眼前的小女人秀氣標緻、惹人憐愛,相當符合康紹奇大男人的口味,他之所以不娶這個小女人,反而向自己求婚,可能只是要一個「帶得出去」的老婆,私底下卻不放棄享受小女人給予的溫柔。

  「你家裏為什麼有其他的女人?」想到這裏,楊青青的火氣爆發出來,「看你一副正經八百的模樣,想不到如此風流,居然在家裏養了一個情婦!」

  「什麼?」康紹奇愣住了。

  不過是房子裏多了一個人,怎麼會和情婦扯上關係?

  不待康紹奇說話,楊青青再次怒吼:「今天你找我來,所以就叫你的情婦避開,以後呢?是不是打算一人一半?」

  從康紹奇看到淩彥出現的反應判斷,她更有理由相信兩人之間的曖昧關係,今晚他既然邀請自己回來,當然不會留情婦在家,想不到情婦卻未如預期消失,他才會如此驚訝。

  你怎麼還在這?我不是叫你走了嗎?

  說什麼她都忘不了,康紹奇在吐出這兩句話時的吃驚神色。

  「不是你想的那樣。」康紹奇試圖解釋清楚,「她只是……」

  康紹奇向來不屑解釋簡單的事情,認為瞭解乃理所當然,現在真的需要他的解釋時,舌頭卻莫名其妙地打結。

  「只是什麼?」楊青青怒道:「你想說她只是你的點心,我才是你的正餐,以後她兩天、我四天,星期天休假是不是?」

  什麼點心?什麼正餐?淩彥完全聽不懂楊青青的意思,看著康紹奇臉色越來越差,眉毛越擰越緊,她不禁害怕地勸道:「你別再說話,他、他生氣了……」

  「到底該生氣的人是誰?」楊青青尖叫,「康紹奇你說清楚!」

  面對楊青青的憤怒,淩彥又是恐懼又是佩服,想不到這個女人居然這麼勇敢,竟然對自己的主人又吼又叫,她難道不怕挨打嗎?

  「你別再說了,小心他待會兒打你……」淩彥在一旁好心地提醒著。

  「你說什麼?」楊青青愣了愣,「你說他會打人?」

  「你說話太大聲,又這麼凶,你的主人會生氣的。」對於楊青青的不識時務和反應遲鈍,淩彥感到萬分憂心。

  這番善意的「勸戒」對正在氣頭上的楊青青而言,無疑是火上加油,「康紹奇!你什麼時候變成我的主人了?」她不斷冷笑,「打人?好啊,你試試看,看看打我會有什麼下場?我一定讓你吃不完兜著走,讓你康家的醫院關門大吉!」

  「你說夠了沒有?」聽見這段無釐頭的對話,康紹奇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瞪著淩彥,「你給我出去,別在這裏插科打諢!」

  雖然他對楊青青的氣話感到不悅,但是淩彥的突然出現的確教人難以釋懷,頭腦清楚的他知道,必須先將罪魁禍首轟出去,再慢慢向自己的女朋友解釋其中的誤會。

  見他開口趕人,淩彥更害怕了,她以為康紹奇要關起門來修理楊青青,「你趕快向他陪不是,也許他會原諒你就不會打你了……」

  「康紹奇你這個大變態!」楊青青怒火更熾,有生以來一直是自己說了算,她什麼時候向人低頭過?在康紹奇面前她算是相當隱忍遷就了,想不到自己的未婚夫養女人在先,非但不向她道歉,反過來她還得為了自己的言行向他陪罪。

  這個世界還有天理嗎?

  本來她不會如此輕易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說辭,但是先入為主的想法已經徹底左右她的心智,再加上養女人、打女人這些行徑,都跟康紹奇的大男人主義不謀而合,眼前這個情婦顯然就被他調教得很好。

  「你給我滾出去!」眼看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康紹奇對淩彥發出怒吼。對於楊青青的誤解,他感到一陣無力的憤怒,這股怒火自然而然地轉向了淩彥。

  見他面色鐵青,淩彥識相地閉上嘴再也不敢多說什麼,生怕掃到颱風尾連她也一併挨打,她同情地看了楊青青一眼,急忙走了出去。

  她已經盡了力,無奈楊青青是那麼倔強,她真的幫不上忙。

  「你不必叫她走,我走!」楊青青拔下剛才晚餐時康紹奇為她戴上的戒指,用力扔到他身上,「那個女人欣賞你的變態情結,你就送給她吧!」

  她憤怒地拎起外套和皮包便往門外沖。

  她楊青青是什麼人?家裏的錢堆得比山還高,追她的人十輛卡車都載不完,她何必屈就這隻沙豬?想到婚後還得忍受他和其他女人糾纏不清,甚至暴力相向,她何苦來哉?

  「青青,你聽我解釋……」康紹奇急忙追上她的腳步。

  楊青青憤怒地指著他的鼻子,「什麼都不必多說,我們之間玩完了!」

  轉過身她摔門而去。

  砰的一聲,大門被用力關上,力道之大似乎連屋子都震動了一下。

  康紹奇並沒有追出去。他的脾氣比楊青青好不到哪里去,更何況他並沒有做錯事,所有的一切只不過是場誤會,而楊青青卻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

  大男人的他著實咽不下這口氣。

  康紹奇帶著一肚子的氣惱、一肚子的冤屈,動也不動地佇立在客廳裏。

  聽見劇烈的關門聲響,淩彥在客房門口探頭探腦,驚疑不定。

  康紹奇煩悶地回過頭,對上她那張寫滿無辜的小臉。

  都是這個該死的女人!

  康紹奇心中燃起熊熊怒火,他大步地走向她,憤恨地一把將她揪了出來。

  「你放手,你想做什麼?」淩彥嚇壞了,該不會是楊青青跑了,他準備打她充數吧?

  康紹奇揪著她胸前的衣服,輕而易舉地將她拎到門口,惡狠狠地低吼道:「滾!滾遠一點,以後都別再讓我看到你!」

  拉開大門,如同丟垃圾般,他用力地將她甩出去。

  驚呼了聲,淩彥整個人跌坐在地,尚未回過神,大門又再次被用力地關上。

  連著三天,康紹奇至少打了十通電話給楊青青,希望能將日前的誤會解釋清楚,無奈她連電話都不接,更遑論聽他解釋。

  知道這件事情之後,陳利玲再三向他道歉,雖然她之前並不清楚康紹奇當晚約會的物件,更不知道他會帶楊青青回家,但是對於自己失誤的安排,她還是深感內疚,一想到康紹奇結不了婚,甚至連淩彥也失去了蹤影,她就難過不已。

  康紹奇整天沉著臉,如同吃了炸藥一般,他最近火氣特別大。

  怎麼會這樣?眼看他三十歲生日就快到了,偏偏在緊要關頭出了狀況,難道是上天在開他玩笑?

  生氣歸生氣,工作還是得持續進行,病人不會因為他的私事就暫時停止生病,光是今天他就已經為五個病人動過手術,現在他正拖著疲倦的身體,開車回到自家門口。

  「阿奇!」

  剛鎖上車門,一個低沉的聲音便自身後叫住他。

  「咦,阿偉!」回過頭,就看見一個黝黑帥氣的男人向他揮著手,康紹奇忍不住挖苦,「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不用陪你的親親好老婆?」

  何偉和林茵感情極好,夫妻倆恩愛有加,讓情事不順的康紹奇眼紅不已。

  何偉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有事找你商量,進去再說!」

  面對自己的好友,康紹奇冷冷地道:「商量?我看八成又碰上什麼麻煩要我幫忙了吧?」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紹奇也!」何偉並不掩飾自己的來意,只是微笑地打趣著,笑容之中卻透著幾分的焦急落寞。

  兩人相偕走到大門口,卻不由自主地一起停下腳步。

  「這、這是什麼?」何偉瞪著門口前,蜷縮成一團的肉球,好奇地問。

  「我怎麼知道?」康紹奇沒好氣地道,他不過比何偉早到了數秒,「應該是個人吧?」雖然縮成一團,還是具有一定的人形。

  「喂,醒醒!」康紹奇走上前去,用力地搖了搖對方的手臂準備開口趕人,他可不希望自己家門口成了流浪漢的群集地。

  「唔……」她輕吟了一聲,才緩緩地抬起頭、睜開眼睛。

  「啊——」和他冷峻的目光相對,她已然尖叫出聲。

  「是你!」想不到縮在自己家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前幾天被他趕出門的淩彥。

  想到她破壞自己的好事,康紹奇不由得怒火中燒,「我不是叫你滾?你還在這裏做什麼?」

  「我——」淩彥害怕地直往後退,「我想等玲姨……」

  淩彥前幾天被康紹奇轟出家門後,她又回到街頭流浪,饑寒交迫之際,只好再回到這裏期待能碰上對她不錯的陳利玲,為了避開對她極不友善的康紹奇,她小心翼翼地張大眼睛觀察,本來打算一看到他的身影就要立刻閃開,想不到天寒再加上饑餓,竟讓她在等待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你等她做什麼?」對於陳利玲沒有按照自己的意思將淩彥趕走,康紹奇自然一肚子氣,雖然不至於對她拍桌,但是白眼絕對少不了。

  「我……我好餓……又好冷……」環著自己,淩彥哭喪著臉。

  「你又餓又冷是嗎?」看著嬌小瘦弱的她,何偉不由得心生同情,不待康紹奇說話,他主動招呼著,「那你跟我們進來,先吃點東西再說……」

  「何先生,這是我家!」康紹奇悶哼地提醒他。

  何偉笑了,「你想不想解決自己的煩惱?」

  對於康紹奇的事他也略有耳聞,當他看見淩彥的那一剎那,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什麼?」聽他突然提起自己的事,康紹奇感到不解。

  「你讓她進去吃點東西,我就告訴你如何解決。」

  「你有辦法?」康紹奇知道他這個朋友向來古靈精怪,一肚子奇特的想法。

  「先進去再說。」何偉一臉神秘。

  不再多話,康紹奇沉默地打開門,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屋裏,只剩下淩彥還在門外探頭探腦。

  「進來啊!」何偉向她招著手。

  她沉默不語,只是怯生生地看著康紹奇,彷佛在徵詢他的意見。

  「進來吧!」康紹奇瞪了她一眼,便自顧自地走進去。

  反正死馬當活馬醫,不管何偉的方法可不可行,他最多損失一些食物罷了,一個小女孩又吃得了多少東西?

  得到他的首肯,淩彥才放膽地踏進大門,從見面到現在,康紹奇總是凶巴巴地對她,如同老鼠見到貓,她真的好怕他!

  沒有在家中用餐的習慣,康紹奇只翻出了泡面、罐頭這些簡單的食物,不過對多日未進食的淩彥來說,已經是了不起的大餐,就在等待熱水衝開泡面的時間裏,她已經迫不及待拉開鮪魚罐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看著一旁狼吞虎嚥的淩彥,何偉笑眯眯地轉著眼珠子,「我想到這個辦法,你看行不行得通?」

  「說說看。」

  何偉壓低聲音,用手指了指淩彥,「你可以先娶她,把當前的難題應付過去再說。」

  「你瘋了?」他就知道這個狂肆不羈的朋友,絕對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何偉不以為然,「為什麼不行?我看得出來你並不是真的喜歡楊青青,只是迫於無奈才向她求婚的。」

  「那又如何?」

  「既然不是真心的,跟哪個女人結婚又有什麼差別?」何偉聳聳肩,「只要是女人、願意在結婚證書上蓋章的,都可以勝任你的新娘。」

  「我怎麼能隨便弄個女人回家?到時候甩都甩不掉……」康紹奇白了他一眼,問題並不是沒有女人要嫁給他,而是他找不到滿意的女人可以娶,只要他康醫生登高一呼,還怕沒有女人撲過來?

  「你已經說到重點了。」何偉點點頭,「你想想,這個女孩子看起來很單純又有點傻氣,到時候只要給她一點錢,就可以打發她走,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如果你真的娶了楊青青,那才是麻煩的開始啊!」

  康紹奇明白他的意思,這也是他所擔心的。

  「屆時婚後不合,依她大小姐的個性,絕不會輕易地放過你。」何偉歎了口氣,「據我估計,你至少會脫上三層皮!」

  康紹奇陷入沉思,他開始考慮這件事情的可能性。

  何偉不再多話,他知道康紹奇心動了。

  淩彥只顧著大啖桌上的食物,至於兩個男人之間的密謀,她完全沒興趣更不知情,吃飽飯才是她當前的第一要務。

  瞥了淩彥一眼,康紹奇做出決定,「如果她願意的話,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

  本來他幾乎放棄了希望,以為再也保不住母親留下來的東西,想不到黑暗之中卻透出一線曙光,事情似乎有了轉機。

  「她無家可歸、四處流浪,有人願意收容她,她必定求之不得,怎麼會不願意?」何偉一派樂觀,「她一定會願意的,只要你定時給她飯吃,別餓著她就行了!」

  「當然……」他若有所思地瞥向康紹奇,「我替你想出這麼好的辦法,你總要報答我一下吧!」

  「我就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個好朋友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康紹奇再明白也不過,「說吧,你要什麼?」

  「我想借用你未來的老婆幾天……」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成分,何偉認真地說道。

  「我都還沒娶過門,你就先動起歪腦筋?」康紹奇大表不滿,「你真的很夠朋友耶,難道你不怕自己的老婆吃醋?」

  聽他提起林茵,何偉神色一黯,「這是不得已的,茵茵被她大哥騙了回去,再不想想辦法,可就麻煩了……」

  「怎麼會弄成這樣?」康紹奇愣住了。

  當初要不是嫌棄林茵的大哥鬼計多端,他或許會考慮選擇林茵做為自己的終身伴侶,林茵不但出身名門、才貌出眾,更難得的是沒有絲毫大小姐脾氣。

  「先告訴我,你借是不借?」何偉追問道。

  「只要她願意配合,我沒有問題。」康紹奇攤了攤手,反正淩彥又不是他真正的老婆,況且他絕對信任何偉的人品。

  「太好了!」何偉興奮地點著頭。

  今天他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好朋友商討解救之道,當他看到淩彥的那一瞬間,心中已經有了反擊的腹案,像她這種心思單純、背景不明的女人,正是他理想的合作物件,但是這一切還需要她點頭才行。

  重點是淩彥會同意嗎?

  她會願意和康紹奇「假結婚」,然後再出借自己好幫他的忙?

  兩個男人的目光同時落在淩彥瘦小的身上。

  她依舊努力地吃著食物,盡可能地塞下東西,在下一頓沒有著落的情況下,她得用力地填飽肚子!

  專心吃飯的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有兩雙虎視眈眈的眼睛正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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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4 23:00: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淩彥和康紹奇結婚了!

  不出何偉所料,淩彥隨口便答應了假結婚的條件,附帶一併同意何偉的要求,雖然她打從心裏忌諱康紹奇的兇惡,卻更懼怕饑餓的痛苦,在找到喬默以前,只要有東西吃、有地方住,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對於結婚淩彥並沒有太多的想法,她只知道結婚代表男人跟女人要永遠在一起,不過她明白自己的情況特殊,康紹奇已經清楚地告訴她這個婚姻本身只是一項交易,只要她配合演出他就提供食宿,而且他有權利隨時終結這份契約。也因為這樣,淩彥才接受康紹奇的條件,畢竟她只想跟喬默一個人結婚,喬默才是她的最愛!

  既然是假結婚自然沒有大張旗鼓的必要,如此一來倒也省去康紹奇一些麻煩,就在淩彥住進家裏的第二天,他便帶著她到法院舉行了簡單的公證儀式,隨後立刻把兩人的結婚證書,直接傳真到他父親位元在美國的住所。

  康紹奇的父親自從把醫院交給兒子經營之後,便帶著妻子長年旅居國外,父子倆彼此各過各的日子互不干涉,就連結婚這等大事也不例外,他並不在意自己的兒子娶了白人還是黑妞,更不在意他是跳水還是跳傘結婚,重要的是一脈單傳的康家必須留後。

  離開法院後,康紹奇不疾不徐地開著墨綠色Volvo汽車,痛恨名牌跑車的囂張氣焰,個性穩健內歛的他,情願選擇鋼板堅實的Volvo汽車做為代步工具。

  一面開車的同時,他的眼睛卻不斷瞄向身旁的淩彥。

  她顯得坐立不安,一雙手不停地撫摸自己身上純羊毛制的洋裝。

  康紹奇實在看不下去了,「衣服不合身嗎?」

  為了讓她看起來像個「新娘子」,他特地買了一件粉紅色洋裝送給她,想不到從穿上這件洋裝開始,她始終低著頭摸扯裙擺,彷佛那上面有什麼寶貝似的。

  「不會的,主人。」意識到他跟自己說話,淩彥急忙地抬起頭來。

  聽見這麼奇特的稱謂,康紹奇差點撞上電線杆。

  「你說什麼?」他牢牢地握緊方向盤,避免再次失控。

  「我說不會。」她恭敬地回答。

  他冷笑,「不會?那你一直拉扯衣服做什麼?」

  「這是我第一次穿裙子,所以想多看幾眼。」她愛惜地摸了摸這件上好的洋裝,以前唐冀從來就不准她穿裙子,除了幾件換洗的牛仔褲和襯衫,她再也沒有其他的衣服,每當去市場買菜,她總是羨慕其他的小姐、太太可以打扮得美美的。

  「反正這是你的東西,你可以掛起來慢慢看個仔細,不必總是低著頭……」康紹奇並不關心她為什麼沒穿過裙子,只是冷笑地建議著。

  他的建議多少含有譏笑挖苦的成分,縱使楊青青算不上他的真情摯愛,但是沒魚蝦也好的心態,讓他對淩彥的「壞事」無法釋懷。

  雖然陳利玲向他提過,淩彥只是個無家可歸的受虐兒,要康紹奇原諒她別跟她一般計較,可是他偏偏咽不下這口氣。

  他才不管這麼多,和她一樣可憐的大有人在,這是社會問題,並不是他康紹奇的責任,而她破壞他的結婚大計卻是鐵一般的事實,教他如何不氣惱?

  「真的嗎?」淩彥的大眼中閃耀著愉悅的光彩,她完全聽不出他話中的惡意,「這件洋裝可以送給我?」

  「廢話!難道我自己留著穿?」

  「我隨時都可以穿嗎?」興奮之餘,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剛才他不是叫她掛起來看嗎?搞不好這件洋裝只准看不准穿,還是問清楚一點的好。

  對於這個可笑的問題,康紹奇不禁嗤之以鼻,「你想穿著睡覺我也不反對。」

  「真的?」他的回答明顯讓她樂歪了,小嘴陡然咧得開開的。

  康紹奇感到荒謬,自己怎麼會跟一個白癡女人混在一起,更可笑的是她還是自己名義上的妻子,他不禁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錯了?就為了母親留下的東西,他的犧牲會不會太大?

  突然間他開始想念起楊青青的高雅,在她身上絕對看不到這種傻氣和愚蠢的行徑。

  「閉上嘴,不許笑。」她的笑容真的越看越礙眼。

  見他抿著嘴,一臉嚴肅,淩彥的笑容立即僵住,「是的,主人。」

  善於察言觀色的她,立刻嗅出空氣中異樣的氣息。

  「什麼主人?」他氣憤地吼道:「以後不許這麼叫我聽到沒有?」

  那天要不是她在一旁攪和,滿嘴胡說八道什麼主人打人的,楊青青怎麼會被氣跑?氣跑也就算了,自己居然被誤會成是個奴役女人的變態!

  他康紹奇雖是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但是對女人也有一定程度的尊重。

  淩彥感受到他不悅的怒焰,要不是身上繫著安全帶,早就已經跳了起來。

  「是、是的,主……」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她急忙地掩住小嘴。

  這會兒她迷惑了,唐冀總是告訴她,誰給她吃、給她住就是她的主人,她就必須服從他的命令,現在康紹奇供吃又供住,不是她的主人是什麼?

  「那我叫你康少爺好了。」淩彥自作聰明地主張道。

  他的年紀看起來和喬默差不多,這樣叫他應該可以吧!

  康紹奇雞皮疙瘩掉了滿地,這回他差點撞到路旁的消防栓,「你、你這個女人到底是哪里冒出來的怪胎?是不是要我提醒你,現在已經是西元二千多年了,不再是中古世紀,我康紹奇獨來獨往更加沒有蓄奴的習慣,請你不要滿嘴胡說八道地亂叫行不行?」

  他毫不客氣地出言指責,生怕不把話說清楚自己會被弄瘋掉。

  淩彥一臉委屈,「要不然我該叫你什麼?」

  「笨蛋,叫我阿奇!」他快氣炸了。

  淩彥瞪大眼不敢相信地望著他,憑她一個下人居然能夠這樣直呼主人的名字,未免太過大逆不道了吧?

  「阿、阿、阿……」就在她努力嘗試要叫出他的名字之際,車子陡然間停了下來。

  「阿什麼阿,下車!」好不容易回到家,康紹奇總算鬆了一口氣,如同趕狗般,他厭惡地揮著手要她下車。

  淩彥四下張望,還不知道已經到了家門口。

  「快點!」康紹奇自動為她解開安全帶並厲聲催促著,此舉不只是為了趕回去幫病人開刀,更是為了早點避開這個讓他頭痛的女人。

  淩彥步出車外,隨手將車門關上,再見兩個字還未及出口,康紹奇便迫不及待地開動車子。

  彷佛想起什麼似的,淩彥快步飛奔追了上去,「等一等……等我一下……」

  康紹奇本想置之不理,但見她雙手已攀上窗緣隨車奔跑,只好停下車子,要是再繼續開下去,她必定會摔個狗吃屎。

  雖然他打從心裏討厭這個女人,但是他並沒有傷害她的意圖。

  「什麼事?」康紹奇沒好氣地道。

  喘著氣,她拔下手上的戒指遞給他,「這個還給你……」

  鑽石在太陽下閃閃發亮,她並不瞭解這顆美鑽的真實價值,只知道這只戒指美得不像話,不是她的身分應該擁有的。

  「喜歡就送你,反正我留著也沒用!」這是他買來送給楊青青的訂婚戒指,在他眼中不過是件道具,今天結婚的場合剛好派上用場。

  「送我?」淩彥愣住了。

  「還有什麼事?」他不耐煩地問道。

  她搖了搖頭。

  「拿開你的手。」他按下車窗自動升降按鈕,車窗隨即緩緩升起,將她隔絕在外。

  康紹奇一點都不想看到她,看見她便一肚子心煩,然而煩躁之餘他似乎瞥見她那雙大眼中閃現的感激之意……

  感激?有可能嗎?他對她又凶又壞,毫無值得感激之處,這一定是他的錯覺。

  淩彥不由自主地縮回雙手,向後退了一步。

  直到車子絕塵而去,她依舊愣愣地望著車子消失所在的盡頭。

  按照慣例,早上六點康紹奇已經準時起床正預備出門慢跑,才踏出房門就隱約聞到一股香氣從飯廳的方向傳了出來。

  這股香味提醒了他,家裏頭還有另一個人存在的事實。

  他忍不住冷笑!

  居然一大清早就起來吃東西?這個女人當真是餓死鬼投胎!

  他大步走過去打算嘲諷她一番,沒想到才踏進飯廳就看到淩彥穿戴整齊,正忙著拖地,並非如他想像的正在享用餐點。

  「早安。」看見他進來,淩彥連忙站直身體,恭敬地向他打招呼。

  康紹奇一愣,所有到口的諷刺全部吞了下去,目光不由得轉移到香氣的來源。

  小小的餐桌上早已擺滿了食物,有西式的煎蛋火腿吐司,也有中式的豆漿、燒餅油條,另外還有稀飯和小菜。

  淩彥放下拖把,跟著拉開椅子。

  「請坐。」淩彥吶吶地開口,有點不好意思,「昨天忘了問你習慣吃什麼,所以今天特地多準備了一些。」

  為了這頓早餐,還沒五點她就起床準備。

  康紹奇雖然不會煮飯卻看得出來,準備這頓豐盛的早餐需要相當的時間。

  「對不起,我不吃早餐。」瞄了食物一眼,他慢條斯理地道。

  他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淩彥頭上。

  「為什麼?」她傻住了,「是我做的不合你的胃口嗎?」

  康紹奇聳聳肩,「正確來說應該是我不在家裏吃早餐。」

  他的生活極為簡單規律,在不喜歡被人打擾的情況下,他並沒有請個傭人住在家裏,只有一位歐巴桑每個星期會來家裏洗衣服和打掃一次,至於吃飯的問題更是容易,早餐不是漢堡就是三明治,至於午餐和晚餐則在員工餐廳解決。

  淩彥吞了吞口水,「可是我煮了好多……」

  「那你就自己吃掉吧!」他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這麼多東西她要吃到什麼時候?

  看見她不知所措的模樣,康紹奇不禁暗自竊笑,累積了一肚子悶氣,今天總算找到宣洩的出口。

  邁著愉快的腳步康紹奇跑了出去,今天早上他跑起來特別帶勁。

  淩彥並沒有就此被打敗。

  雖然口頭上不以主人相稱,她仍然謹守下人的本分,除了打掃、洗衣服,她還為康紹奇準備了晚餐。

  七點、八點……十點……康紹奇依然不見蹤影。

  淩彥坐在沙發上,不斷地打瞌睡,直到十一點多康紹奇才回到家裏。

  「你回來了!」聽見他的腳步聲,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急忙地從沙發上跳下來。

  「你在這裏做什麼?」看見她杵在自己面前,康紹奇先是一愣,跟著不悅地道:「這麼晚了幹嘛不去睡覺?」

  和昨天晚上一樣,今晚她照舊等著他回家。

  「我在等你回來。」她畢恭畢敬地回答。

  「等我?」康紹奇一陣冷笑。

  這個女人的腦袋顯然有點問題,兩人之間不過是紙上婚姻,她居然一早就爬起來做早餐,三更半夜又等他回家,難不成在等著他臨幸?

  臨幸?天啊!他怎麼會聯想到這種字眼,一定是被這個女人莫名其妙的舉止給害的,再這樣下去難保他的神經系統不會出現問題。

  想到這裏,康紹奇不禁高高挑起兩道濃眉。

  對於他冷然的態度淩彥絲毫不以為意,伸手便接過他的外套和一大疊文件,那是一些關於外科手術的醫學文獻,康紹奇特地帶回來研讀。

  「我幫你拿,啊……哎喲……」

  外套也就算了,可是檔少說有好幾公斤重,她那雙瘦小的臂膀顯然力有未逮,險些把文件掉落在地。

  「別碰我的……」康紹奇本想把文件奪回,轉念間他隨即縮手,跟著笑眯眯地看著她,「幫我放在書桌上,別掉了知道嗎?」

  「知、知道……」檔的重量壓得她快喘不過氣,然而他臉上難得的笑容卻讓她看傻了眼,完全不瞭解其背後的惡意。

  康紹奇臉上緊繃的線條完全放鬆後,他一點都沒有凶巴巴的樣子,十分迷人。

  看她呆呆地望著自己,康紹奇不禁歛起笑容,臉上的表情再次變得僵硬,「還不快去?」

  「是、是!」她搖搖擺擺吃力地走向書房,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康紹奇則在一旁暗暗偷笑,整治這個小女人似乎成了他平淡生活中的新樂趣,他向來不屑玩這種無聊的把戲,想不到看見她吃虧認命、傻氣的模樣,他竟然樂在其中。

  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難道這就是所謂報復的快感?

  看她瘦小的身影拿著半個人高的文件,康紹奇心中掠過一絲不捨,不過他飛快地打消這個念頭,再怎麼說她破壞自己的計畫,受點教訓也是應該的。

  他愉快地走進浴室洗了個澡,當他吹著口哨出來時,竟又看到淩彥站在門外等著他。

  這個女人當真是陰魂不散,居然如影隨形地跟著他。

  康紹奇將眉毛挑得更高。

  「你又有什麼事?」他的聲音已由冷漠轉為嚴厲。

  「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宵夜?」她陪著笑臉。

  「我不餓!更不要吃宵夜!」陡然間怒氣爆發,他實在受夠了,「以後請你不要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最好不要在我面前出現。」

  「可、可是……」聽見他的低吼聲,淩彥害怕地退後一步,她無法理解,自己不在他面前出現又怎麼提供服務?

  「你給我聽好了!」看著她眼中的疑惑,康紹奇決定把話說清楚,好免去日後無窮盡的煩擾,「我不用你煮飯給我吃,也不用你做家事,更不需要你等我回家。」

  淩彥還是不懂,「你給我東西吃,又給我地方住,我應該替你做點事情。」

  「給你吃住,是我們事先談好的條件。」康紹奇冷冷地道:「只要你配合演出,我便提供食宿,事情就這麼簡單。」

  「那我要做什麼?」

  「你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只要不是作奸犯科、偷拐搶騙,隨便你!」

  淩彥呆住了,天下間怎麼有這麼好的事?有吃有住還不用做家事,只要有人問起的時候,自稱康太太就可以了。

  這個主人真的很特別,特別的好。

  說了這麼多,康紹奇索性徹底表明自己的立場,「我不想看到你,更不喜歡看到你,只要有我出現的地方,就請你立刻消失。」

  他只是假結婚又不是真結婚,自然希望維持「婚前」不受打擾的生活步調和空間,對於淩彥的熱心和多事,他只覺得遭受侵犯和說不出的厭惡。

  指著她的鼻子,他絲毫不留情面地道:「總而言之,請你離我遠一點。」

  「我知道了。」淩彥眨了眨無辜的大眼,小聲地回答。

  「知道就好。」悶哼一聲,康紹奇轉身回房用力關上門。

  對於如此冷漠的指責和要求,一般女孩子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淩彥卻不覺得難過,和以前動輒挨打的境遇相比,這已經算是最溫和的對待了。

  除了說話大聲一點,現在這個主人實在對她不錯。

  至少她現在有一個溫暖的房間,一床柔軟的被窩,一件美麗的洋裝,還有一隻漂亮到不行的戒指。

  況且她的主人還恩准她什麼事都不必做,對於這樣的「禮遇」她感激都來不及了,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在那番告誡後,康紹奇的生活立即恢復了從前的樣子。

  淩彥的觀察力顯然十分敏銳,只要聽見他回家或離開房間的聲音,她就窩進自己的房裏,百分之百達到在他面前消失的要求,更不可能跟前跟後地打擾他。

  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康紹奇幾乎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彷佛她只是個影子,甚至是空氣的一部分。

  對於淩彥的配合,他感到十分滿意,至於她做些什麼、如何過日子,他既不關心也不想知道,兩個人各過各的生活,絕對安靜與不受打擾才是他需要的。

  然而在這個陽光普照的星期假日裏,優秀過人又自我中心的康紹奇,卻遇上了天大的麻煩。

  為了出國旅遊,平時負責打掃、洗衣服的歐巴桑,連續向他請了兩個禮拜的長假,對於這樣的小事,他向來聽過就算了,根本不會放在心上,直到今天早上浴室裏的髒衣服已高高堆起,再也放不進置衣籃時,他才意識到一件十分嚴重的事情。

  從明天起,他已經沒有乾淨的衣服可以穿,而歐巴桑卻要三天之後才會回來工作。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站在洗衣機前發呆,雖然成排的按鈕旁都標明了數位和文字,每個字他也都瞭解而明白,卻還是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

  一陣甜美的歌聲,自屋內傳到了後陽臺。

  康紹奇不自覺地抬起頭,就看見淩彥正哼著歌,手捧著一堆髒衣服過來。

  「啊……」淩彥的歌聲中斷,好似唱盤跳針。

  碰上康紹奇之後,淩彥再也哼不下去,如同硬生生吞下一顆鹵蛋,她的眼睛瞪得老大。

  「對不起,我待會兒再過來……」驚愕中,她連忙調頭打算離開。

  有他出現的地方,她必須自動消失,這是他的鐵律,她不會忘記。

  「等一等!」出乎意料之外地,他開口叫她。

  「有什麼事嗎?」沒料到他會開口,淩彥吃驚地回過頭。

  自從他出言告誡到現在,兩個人已經有三個星期不曾碰面,更遑論說話。

  「算了……」一向高高在上的康紹奇實在做不到不恥下問,他心中已經有了打算,待會兒就到百貨公司多買幾套新衣服以應燃眉之急。

  看他瞪著洗衣機發呆,淩彥於是明白他的困擾。

  「你介意我碰你的衣服嗎?」她小心試探著,態度謙卑又有禮,「我幫你洗好不好?」

  瞄了她一眼,康紹奇開始懷疑她的動機,自己對她又凶又壞,她居然願意幫他洗衣服?該不會心裏打著什麼鬼主意?

  「可以嗎?」淩彥晶亮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的邪念跟惡意。

  「那好吧!」康紹奇聳聳肩,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模樣。

  不曾出言嘲諷,更沒有好為人師的喋喋不休,淩彥只是靜靜地走到洗衣機前,熟練地按下開關。

  今天她如果換了一副嘲笑或囉嗦的語氣,康紹奇說什麼也不會接受,然而她的謙卑卻適度地替他保留顏面,讓大男人的他有了臺階下。

  離開後陽臺,康紹奇又回到書桌前繼續研讀他的報告,很快就忘了洗衣服這回事,過了許久才被兩下敲門聲驚動。

  又有什麼事?

  意識到自己的工作被打斷,他厭惡地皺了皺眉,跟著不悅地打開門。

  「有什麼……」當他看見淩彥捧著一大疊的衣服站在門口,瞬間所有罵人的話全都吞了回去。

  「已經洗好了。」她把衣服交給他。

  每件衣服都燙得平平整整,摺得整整齊齊,可以用一絲不苟來形容。

  康紹奇收起臉上的不悅,連忙接過,「麻煩你了。」

  「不會,應該的!」淩彥知道他不想被打擾,更不喜歡看到自己,隨即低下頭轉身匆匆離開。

  淩彥不吵不鬧,需要的時候會自動出現幫忙,不需要的時候就自動消失。

  突然間康紹奇不再那麼討厭她,畢竟心中的悶氣已經消得差不多,而且她識相的表現著實教人滿意。試問天下又有幾個女人能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這樣的女人莫說不好找,簡直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稀有動物。

  滿意歸滿意,康紹奇隨即又埋首書中忘了所有的事情,直到傍晚時分,感到饑腸轆轆,才依依不捨地放下手邊的報告。

  他走往廚房打算吃碗泡面解決民生問題,一股濃郁的香氣卻鑽進他的鼻子,讓他空虛的腸胃翻絞得更厲害。

  他探頭一看,淩彥正在廚房裏熟練地拿著鍋鏟炒菜。

  淩彥驚覺他的出現,急忙地關上火,「我已經煮好了,待會兒就離開。」

  她又準備自動消失了。

  「你忙你的,我一會兒就走。」康紹奇從櫃子裏拿出泡面,這就是他今晚的晚餐。

  就在他準備撕開包裝的時候,淩彥說話了。

  「我多煮了一些,你願意試試看嗎?」她知道康紹奇餓了,卻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吃自己煮的菜?畢竟他不喜歡看到她,可能也不會想吃她煮的東西。然而成天待在這裏白吃白喝,她總覺得過意不去,滿心希望能為他做點事情。

  康紹奇猶豫了一會兒……

  「那好吧!」看見她眼中的怯懦和期待,再加上香氣誘人的菜肴,分不清是心軟還是心動,康紹奇不由得點頭同意。

  淩彥飛快地端上三菜一湯,飯一盛好,康紹奇就迫不及待地大口吃了起來。

  紅燒豆腐、清蒸鱈魚、炒青菜外加玉米濃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康紹奇卻吃得極為津津有味,平時習慣外食的他,難得有機會坐在家裏吃飯。

  「好吃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不得不小心,以前只要菜做得不合唐冀的口味,盤子隨時會飛過來砸到她頭上。

  「唔,不錯、不錯……」康紹奇一口將紅燒豆腐塞進嘴裏,連連出聲讚歎,他已經很久沒有吃到這麼清爽可口的菜肴了。

  看他吃得滿意,淩彥才放下一顆心。

  「我先回廚房,有事你再叫我。」她識趣地打算離開,免得站在這裏破壞康紹奇的胃口。

  「為什麼不坐下吃飯?把你的碗筷拿過來一起吃啊!」他口齒不清地招呼她,再怎麼說人家辛辛苦苦地做了一頓飯,他總不好意思趕人走。

  一起吃?淩彥愣住了,唐冀向來把她當下人使喚,根本不讓她有上餐桌的機會,從小到大她一直都在廚房解決自己的三餐。

  「動作快點,否則被吃光了就別怪我。」看她躊躇不前,他開口催促著。

  「我只是個下人,在廚房吃就可以了。」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你慢用,我去吃飯了。」

  康紹奇差點被飯噎住,下人?這又是哪門子的稱呼?

  瞥見她臉上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康紹奇不禁想起她的成長背景,竟不再感到荒謬可笑,反而有說不出的同情憐憫。

  「咳咳……等一等……」他努力地吞下口中的食物,叫住了她。

  康紹奇決定要改變她的想法。

  「當初我們條件說得很清楚,只要你當我的假新娘,我就供你吃住,所有的一切都是公平交易,你並不欠我什麼,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以下人自稱,更別當我是主人,這樣說你聽得懂嗎?」

  唯恐她不瞭解,他索性單刀直入地表示,「在這裏沒有人可以命令你,你可以做你自己,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如果你對我有任何不滿隨時可以提出來,我們再來溝通協調。」

  淩彥似懂非懂,價值觀的扭轉絕非一時間可以辦到。

  看著滿臉迷惘的她,康紹奇忍不住追問:「你到底懂不懂?」

  雖然不是很明白,淩彥卻點了點頭,她知道康紹奇希望她懂。

  「既然聽懂了,還不坐下來吃飯?」

  被逼得沒辦法,淩彥只好多拿一副碗筷坐到康紹奇身邊,卻只敢扒著碗裏的白飯,至於盤子裏的菜她連碰都不敢碰。

  多年來的禁忌,不是說去除就可以去除的。

  「多吃一點,你太瘦了!」看她小口小口地吃著白飯,他乾脆動手幫她夾菜,而且裝得滿滿的一大碗。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主動替人服務。

  「這碗都是你的,你要吃完它。」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可是好多耶……」她小聲地反駁。

  他十分堅持,「我說吃完它,就吃完它。」

  剛剛才說過有任何不滿就可以提出來,現在卻……

  淩彥真的迷惑了,說不上來為什麼,迷惑之中她卻感到一絲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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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隨著時間過去,康紹奇的態度逐漸轉變。

  或許是欣賞她的溫順識趣,或許是迷戀她的獨特手藝,或許是同情她的可憐身世,說不上一個確切的理由,他不再排拒淩彥的存在。

  早上他會拎著淩彥為他準備好的早餐出門,下班之後也會品嘗她細心準備的晚餐或宵夜,雖然多數時候餐桌上是一片靜默,但是酷愛安靜、討厭囉嗦的他,卻非常享受安寧恬靜的氣氛,他向來受不了自以為是又多嘴的聒噪。

  對大多數的人而言,一成不變的平靜生活或許過於貧乏,然而對飽受折磨的淩彥來說,卻如同置身天堂般,沒有暴力陰影,沒有過度操勞,這樣的生活治癒了她長年受創的心靈,使得原本戰戰兢兢的她逐漸忘卻恐懼,怯懦驚懼的眼眸開始煥發神采,瘦削蒼白的容顏也日益豐潤了起來。

  一年飛快地過去,時序再次進入冬季。

  寒流來襲氣溫驟降,淩彥不似去年的落魄狼狽,穿著暖和的冬衣,正坐在轎車上,由林茵的司機開車送她回家。

  自從她幫助何偉救回林茵之後,就和林茵成了莫逆之交,兩人年紀相近又都缺少朋友,見了面隨即黏在一起,林茵三天兩頭便請司機過來接淩彥到家裏,除了說話聊天,還抽空教淩彥讀書認字、彈奏鋼琴。

  林茵與何偉心照不宣,夫妻倆都認為康紹奇和淩彥乃上天下地少有的絕配,前者的霸氣配上後者的乖順,是再好不過的互補,只可惜淩彥從未受過教育,和超優級的康紹奇有著極大的差距,為了拉近兩人之間的落差,林茵不斷加強對好友的改造工程,一心一意希望將她變成知書達理、氣質優雅的淑女。

  淩彥對林茵的計畫毫無所悉,只是盡情地享受學習樂趣,從小她就羨慕其他孩子能夠背著書包上學,遇上這份難得的機會她萬分珍惜,如同一塊吸水海綿般,強大的吸收能力令身為家教的林茵讚不絕口。

  和平時一樣,今天淩彥照例留在何家用完晚餐才離開,當她推門走進家中客廳時,卻被一聲低吼聲嚇得險些跳起來。

  「你去哪里了?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適應了房中的幽暗,淩彥這才發現康紹奇已經回到家裏,正坐在沙發上瞪著她。

  方才的好心情全部被這句話破壞了。

  淩彥恐懼地捏著裙擺,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人用如此嚴厲的口氣跟她說話。

  「怎麼這麼早?你今天不用開刀嗎?」她小聲地問道。

  每個星期三他固定排晚班,通常要到十一點多才會回家,也因為這樣她才會留在何家吃飯,要不然她早就趕回來準備晚餐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皺著眉。

  今晚原本安排好的手術臨時取消,康紹奇樂得提早回家,想不到等著他的不是一頓熱騰騰的飯菜,而是黑暗無人的房子,淩彥居然不見蹤影!

  突然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虛。平時只要是吃飯時間,回來總會看到淩彥在廚房裏忙著,就算他晚一點回家,客廳裏也會留著一盞黃色小燈,餐桌上也一定擺著宵夜。

  像今天這樣撲了個空,還是頭一遭。

  她應該在家的不是嗎?難道她今晚有什麼要事?不可能,她習慣在白天出門,晚上都待在家裏的。

  想著、想著他開始緊張了。

  難道她出事了?會不會出門的時候迷路?還是碰到壞人被拐跑?或是不小心被車子撞到?甚至被……綁架?

  名義上她可是他康紹奇的妻子,綁架,那是絕對有可能的。

  就在他猜疑不定、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時,淩彥竟然笑容燦爛地回到家裏。

  她看起來很好,既沒有迷路,也沒有被拐跑,更沒有被車撞到。

  他雖然鬆了口氣,怒火卻在體內蠢動,除了肚子餓死了之外,還白白擔心了,康紹奇的火氣越來越大。

  瞥見他難看的臉色,淩彥急忙地解釋道:「我留在茵茵家吃飯,所以晚了一點。」

  「你去茵茵家?為什麼不告訴我?」看她站在沙發後不敢過來,康紹奇索性走到她面前,「你知不知道我……」

  當他看清楚淩彥今天的裝扮時,不禁倒抽一口氣,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好美,美得讓人驚豔。

  如果不是她自己走進大門,他還以為他認錯人了。

  淩彥在一襲寶藍色套裝裏頭穿了一件白色毛衣,纖細勻稱的雙腿露在短裙外頭,原本西瓜皮般的短髮也已齊肩留長,如今還燙成微捲的小波浪,這一身入時的打扮讓她看起來活潑又俏麗,高雅又迷人。

  深色的衣著明顯地襯出她白皙的肌膚,玉般的嫩頰反射著幽微光線正微微地透著亮,任誰都無法想像她過去那副乾黑瘦小的模樣。

  不用說這一切當然都是林茵的傑作,為了讓好友看起來「深具質感」,她不但拖著淩彥去燙了頭髮,還斥資為她添購新衣,就希望康紹奇有朝一日會因而動心。

  她的苦心似乎有了成績。

  一股輕觸愛撫淩彥的衝動在他心頭醞釀著,這會兒康紹奇真的心動了!

  他發現眼前的小女人不再是隻小老鼠,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蛻變為嬌美可人的絕麗女子。

  天天見面讓他幾乎感覺不到淩彥身上細微的變化,今天意外地見到變身後的她,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作醜小鴨變天鵝、毛毛蟲變蝴蝶!

  康紹奇也不知道是聽進了她的解釋,還是震驚於她的美麗,火氣明顯小了許多。

  「看來你去茵茵家的收穫還不少。」他的目光掃過她的捲髮,最後落在她那身漂亮的衣服上。

  「你不喜歡我穿成這樣嗎?」淩彥見他板著臉瞪視自己的衣服,不由得惴惴不安,「我現在就去換下來。」

  偶而她也會換上裙子小小地打扮一下,但是這身衣服實在太漂亮了,漂亮到令她感覺不安,要不是林茵十分堅持,說什麼她也不會穿上它。

  「你喜歡就穿著吧!」扇睫下的黑瞳明顯地閃爍著驚懼,康紹奇不忍也不想再責備她,「以後出門記得告訴我一聲。」

  不再多說什麼,他轉身走往自己的房間。

  康紹奇從來就不曾過問她的去處,為什麼現在……

  看著他的背影,淩彥微愣卻未多想,因為她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追上去輕輕地扯了扯他的手,「你餓了吧!我煮麵給你吃。」

  這麼早回家,康紹奇一定還沒吃飯。

  「我吃麵包就好。」他不想再麻煩她。

  「光吃麵包會營養不良。」她小聲地勸道:「下麵很快只要十分鐘,好嗎?」

  淩彥的小臉上寫滿期盼,她多麼希望他會答應,好彌補她今晚沒有煮飯的疏失。

  「那好吧!」一股暖流滑過心底,康紹奇實在無法拒絕她嬌聲軟語的央求,他是越來越不知道,該如何對她說出那個「不」字。

  更何況,康紹奇一想到她烹調的美味,口中的唾液就不斷分泌。

  要他說不?好難!

  淩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踮起腳尖把清洗好的碗盤一一收進櫥櫃。

  她想著剛才康紹奇稱讚她做的橙汁排骨,心裏頭就不由自主地泛著甜蜜。

  最近他回家吃晚飯的次數比過去更頻繁,而她也竭盡所能地展現手藝,每當一起坐在餐桌上,她總是默默地留意他飲食的喜好,知道他偏好清淡口味的菜肴之後,她就儘量以三鮮豆腐取代麻婆豆腐,用薑絲大腸取代九更腸旺,炒青菜取代醬茄子……

  她的心境和以前不同了。

  以前她只希望能為他多做點事,好報答他的收留,現在只要能討他歡心,她就比什麼都快樂,比什麼都有成就感。

  「彥彥,我那件藍格子襯衫呢?」房間裏傳來康紹奇的叫聲。

  只要他找不到的東西,通常問淩彥比較容易得到答案。

  她連忙回過頭,「歐巴桑下午洗過了,就放在……」

  鏘——

  手中的盤子滑到地上,碎了一地。

  「啊!」她忍不住驚呼出聲。

  「怎麼了?」康紹奇急急地沖出來,當他看見滿地的盤子碎片時,冷峻的面容不由得緊繃。

  暗暗叫了一聲糟糕,淩彥趕緊蹲下身撿拾地上的碎片,口中不斷喃喃地道著歉,「對不起、對不起……」

  「你過來!」他出聲低喝。

  她嚇得抬起頭,和他嚴厲的眸子對上,康紹奇臉上剛硬的線條,清楚地表明瞭他的憤怒。

  他一定是在怪她打破盤子。

  「對不起!我馬上就整理好,你、你別生氣……」她害怕地低下頭,更賣力地撿拾碎片。

  他卻發出更大、更響的吼叫,幾乎跟打雷差不多了,「我叫你過來!」

  這個笨蛋是怎麼一回事?居然光著一雙腳,就直接用手去處理地上的碎片,她難道不知道這樣會受傷嗎?康紹奇憤怒地瞪著她。

  在他淩厲目光的注視下,淩彥抖個不停,顧不得滿地尖利的碎片,只是嚇白了臉不斷地向後倒退著。

  「該死!」他生氣地朝她走去。

  淩彥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恐懼逐漸浮現,慘遭痛毆的記憶再次被勾起。

  不會錯的,他一定是想修理她!

  那股駭人的氣勢,讓淩彥百分之百確定他的目的。

  「我以後不敢了,不要打我,你、你不要打我……」她本能地開始求饒,直至無路可退,她駭然地貼著牆滑落在地,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不斷地發抖,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掌已被銳利的碎片劃出了鮮血。

  「你——」她的過度反應令康紹奇驚訝不已,他只不過要她過來遠離那些碎片,她竟然以為他要打她!

  他一言不發緩緩地朝她走過去,此時多說無益,任何聲音都只會進一步驚嚇到她。

  「不要、不要過來!」逐漸靠近的身影彷佛是一種壓迫,淩彥瑟縮得更厲害。

  就在淩彥以為重擊要落在她身上時,她整個人被騰空抱起,一雙有力的臂膀已把她按進寬闊溫暖的胸膛裏。

  強烈的男子氣息無所不在地包圍著她,佔據著她的呼吸,影響著她的思維,慢慢地舒緩她驚懼的情緒。

  康紹奇將她橫放在沙發上,抓起她受傷的手掌溫柔地檢視著。

  「這裏痛不痛?這裏呢?」他一面按壓傷口周圍,一面仔細端詳,生怕傷口上黏著盤子碎片導致發炎。

  感受到他溫和的反應,淩彥逐漸停止了啜泣。

  「你不打我?」臉上掛著淚珠,她不敢相信地望向他。

  「我為什麼要打你?」沒有訕笑和不悅,他的神態十分平和。

  除了疑惑和不解,她的眼神中有著更多的防衛,「我打破盤子……」

  原來——康紹奇總算明白她害怕的是什麼,想必是她的「主人」經常為這種事情懲罰她,根深蒂固的觀念才會激發她如此強烈的反應。

  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讓他想殺人,想殺了那個傷害她的混蛋。

  康紹奇深吸了口氣,他勉強壓下心中的怒火,以免再次驚嚇到眼前的小女人。

  「打人是一種野蠻的行為,除非是為了自衛,否則不可以隨便打人。」為了消除她心中的魔障,康紹奇捺著性子娓娓道來,彷佛在給小學生上課一般。

  「所以你不會打我對不對?」她並不關心打人的定義是什麼,她只想確定自己不會挨打。

  「在這裏沒有人會打你,我也絕不容許任何人欺負你。」他的話既像安慰又像保證。

  淩彥眼神中的疑懼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感激和信賴。

  她選擇相信他,她沒有理由不相信他,他一直對她很好,從來就沒有傷害過她。

  康紹奇不再多話,只是熟練地用藥水和紗布替她把傷口包紮好。

  肉體的傷口或許容易癒合,至於心靈的傷處……

  康紹奇失眠了!他翻來覆去無法入睡,腦海裏始終纏繞著淩彥的身影。

  他為什麼一直想著她?他雖然可憐她,那也不用一直想著她吧!

  話雖如此,他還是睡不著。

  煩悶之於他步出房間,燃起了香煙抽著。

  當他正在思索自己為什麼一直想著淩彥時,突然聽見幾下微弱的叫喊聲,從淩彥的房中傳來。

  發生什麼事了?

  思緒驟然被打斷,他弄熄了香煙立刻跑到淩彥的房前輕輕敲著門,「彥彥、彥彥……」

  過了半天完全沒有回應,只有房內陸續傳來隱約的啜泣聲。

  猶豫了數秒,康紹奇隨即轉開門把走進去。

  他打開床頭小燈,就看到淩彥蜷曲著身子,雙眼緊閉,睡夢中的她卻發出幾聲啜泣聲。

  顯然地,她做惡夢了。

  今天晚上她誤以為康紹奇要動手打她,恐怖和害怕的因數,再次挑起她內心沉痛的過去……

  「彥彥……」康紹奇在床沿坐下,輕輕地推了推她的手臂,希望將她從惡夢中喚醒。

  淩彥眉頭深鎖,口中不斷喃喃囈語,「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她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淚水,瑟縮的身體不斷地發抖,難以抗拒的夢魘正在折磨她柔弱的心。

  胸口一陣糾結,康紹奇竟然心痛了。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撫她披散的髮絲,「噓,別哭……」

  淩彥依舊啜泣著。

  「不要怕,沒有人會打你……乖,別怕……」他一面輕拍著她纖細的肩膀,一面低聲安慰道。

  康紹奇粗厚手掌的安慰和溫柔言語的對待似乎逐漸起了作用,她的哭聲慢慢地變小。

  她的呼吸逐漸穩定,身體慢慢放鬆。

  看她再次沉沉入睡,康紹奇暗暗歎了口氣,正打算起身回房休息,睡衣的衣袖卻被淩彥緊緊攫住。

  「喬默……喬默……」她的聲音細小而低柔,如果不仔細聆聽,根本聽不見她在說些什麼。

  喬默?

  第一次聽到這個陌生的名詞,康紹奇不禁皺起眉頭。

  這是什麼?是地方?是人名?還是另有所指?

  她的小嘴微微蠕動著,「帶我走!不要留下我……喬默……」

  強烈的悸動閃刺過他的心頭,康紹奇於是明白了。

  淩彥唇邊無助的呢喃,正是她心底強烈的期盼。

  她想走,想逃離悲慘的生活,然而無能為力的她卻只能乞求別人的垂憐,這個叫喬默的顯然沒有幫助她,要不然她今天就不會流落到這裏。

  看著她嬌美的睡顏,康紹奇有說不出的同情,一股想保護她、照顧她的衝動自心中油然而生。

  他拉下她抓著衣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裏。

  他不想放開她,一點都不想。

  像她這麼一個柔情美麗卻沒有謀生能力的女子,流落街頭的下場不言可喻,做個乞兒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再慘一些……

  康紹奇心疼地握緊她的柔荑,忍不住在她的粉頰上印上一記輕吻。

  他將吻落下的那一剎那,亦突地驚覺他那顆強硬不屈的心,已史無前例地軟化了。

  意識到自己對淩彥的感情,康紹奇一整天都忐忑不安、心神不寧。

  一方面,他還沒有想清楚該怎麼面對這段感情,再者他對喬默這個陌生人有說不出的忌憚。

  這個男人居然出現在淩彥的睡夢裏,顯見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而自己卻對他毫無所悉。

  他是淩彥的親人?還是朋友?抑或是……情人?一想到最後那個可能性,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抽痛。

  應該不會吧?她還這麼年輕,而且所謂的主人又管教嚴厲,她不該有機會交男朋友。

  康紹奇不斷找藉口安慰自己,不安的種子卻在體內發芽茁壯。

  他裝得若無其事地坐在餐桌前,面對一桌豐盛的菜肴,卻味同嚼蠟。

  他該開口問她嗎?或者就當這個姓喬的不存在?

  對於他內心的起伏不定,淩彥並不知情,只是安靜地坐在他身邊吃著飯。

  瞥了她一眼,康紹奇還是忍不住了。

  「你……今天好嗎?」一句乏善可陳的開場白,打破餐桌上的沉默。

  淩彥以為他關心自己割傷的手,微笑地搖了搖頭,「好多了,已經不痛了!」

  和過去到處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相比,小小的劃傷實在算不了什麼。

  「那就好。」他語氣膠著,「那個……嗯……喬默……他是誰?你跟他很熟嗎?」

  他開始試探了。

  淩彥驚愕地抬起頭,持筷的手僵在半空中。

  「你怎麼知道喬默?」過了一會兒,她才恢復動作。

  「昨天你說了半天的夢話,我無意中聽見的。」康紹奇為免再次勾起她心中的恐懼,對於她做惡夢的事情不想多提,僅輕描淡寫地帶過。

  「他、他是……」她猶豫了一會兒,「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他的語氣突然尖銳起來,「是朋友還是情人?」

  如果單純只是朋友,會讓她如此念念不忘?甚至在夢中相會?

  「情人……」淩彥的小臉登時羞得通紅。

  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和喬默之間的關係,從小她就喜歡他,希望跟他在一起,更希望他帶著自己脫離唐冀的魔掌。

  他算得上是自己的情人嗎?他們甚至未曾擁抱過。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撫過垂掛在胸前的貝殼。

  「這是他送你的?」她的動作引發他的聯想,康紹奇的目光隨即落在那色彩鮮明的貝殼上。

  淩彥點了點頭。

  從早到晚,她一直把這個貝殼掛在胸前,足見對這份禮物的珍視,遑論送禮者在她心中的份量。

  康紹奇吃醋了!

  「你這個朋友也太小氣了,什麼東西不送,居然送你一個破貝殼!」其實這個貝殼非但不破,還造型獨特、色彩炫目,可濃烈的醋意卻促使他口不擇言地批評,「他就不能送點像樣的東西嗎?」

  「你誤會了,他是因為怕我挨打,所以才不敢送我貴重的禮物。」不希望喬默遭到誤解,淩彥急忙地解釋道:「他是個很厲害的神偷,什麼東西都弄得到手,他不是故意要……」

  看著一向逆來順受的她居然開口為喬默說話,他心中嫉妒的火種瞬間被引燃。

  康紹奇冷笑數聲打斷她,「他既然這麼厲害為什麼不帶你離開?他如果真的喜歡你,就不該把你留在那個可怕的地方吃苦受罪。」

  「這……」淩彥說不出話來。

  他的話讓淩彥無法辯解,對於他的質疑她完全無法回答,她滿心期待喬默能帶著她離開唐冀,可是這個心願一直無法實現。

  餐桌上又恢復了沉默,直到用完餐兩人都不曾再交談一句,只有鼓噪的心各自為了心事而蠢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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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明白自己的心事之後,康紹奇並不好過,雖然他一如往常地生活,但是醫院同仁都感覺到他明顯的變化,院長的脾氣似乎暴躁許多。

  先是實習醫師的報告被扔出會議室門口,跟著是小護士送錯病歷被臭駡一頓,最後連陳利玲也被波及慘遭訓斥……

  每個人都戰戰兢兢、提心吊膽的,生怕哪天不定時炸彈在自己身邊引爆。

  淩彥自然也感受到康紹奇的不同,以前他有事沒事還會說個幾句,不像現在每天板著一張臉,活像個悶葫蘆。

  和其他人一樣,她也在猜測他煩心的理由,卻沒有人知道真正的答案。

  真正的答案只有康紹奇知道,他知道自己愛上淩彥,知道自己想留下淩彥,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甚至該不該開口表白。

  他乃堂堂醫界怪傑、杏林奇葩,如果求愛被拒,是多麼的丟臉,尤其對方又是一個條件和他相差十萬八千里的女孩。

  他從未懷疑過自己對女人的吸引力,然而在單純又不懂世事的淩彥面前,他卻不再那麼自信。

  她心中已經有了另外一個男人,一個連夢中都縈繞不去的男人。

  淩彥會放棄喬默而選擇他嗎?

  康紹奇一點把握也沒有,個性倨傲的他放不下身段找人商量,一路鑽牛角尖、暗自傷神的結果就是肝火越燒越旺、火氣越來越大,就在情緒達到極不穩定的高峰時,一封來自美國的信件將他逼至爆發的臨界點,徹底引爆他體內的炸彈。

  「死老頭、臭老頭,該死的王八蛋!」

  康紹奇的怒吼聲有如天邊的狂雷,整個院長室內外都為之震動,路經此地的同僚無不加快腳步急速通過,就怕慢了一步便給雷劈中。

  眾人爭相走告、議論紛紛,在同仁的簇擁下,陳利玲只得硬著頭皮走進院長室,事到如今或許只有她能夠安撫康紹奇的情緒。

  「是你?」看見了陳利玲,康紹奇勉強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卻掩不住臉上的不耐,「有什麼事?」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相處了這麼久,陳利玲還沒見過他如此生氣,「再這麼下去,連太平間的兄弟姊妹都要被你嚇跑了!」

  悶哼一聲,他轉頭看向窗外一語不發。

  「有心事就說出來,悶在肚子裏只是跟自己過不去。」歎了口氣,她輕聲安慰道:「願不願意說給玲姨聽?或許玲姨能夠替你想想辦法。」

  她瞭解康紹奇的個性,指責他或和他硬碰硬,是絕對起不了作用的,甚至可能引發反效果,只有溫柔的勸導或多或少能夠從他口中聽到一些蛛絲馬跡。

  「你自己看吧!」他沒好氣地指了指桌上被揉成一團的信紙,態度已經不像剛才那麼尖銳。

  陳利玲拿起桌上的信紙將之攤平,跟著飛快地讀了一次,由於內容極為簡短,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她已完全明白信件的意思。

  「天啊!」她不禁搖頭苦笑,「你父親是想孫子想瘋了?居然用這種方法逼你生小孩!」

  繼逼婚之後,他的父親再次來信,要康紹奇在兩年之內生下孩子,否則就要把他母親留下來的房子,直接過戶給他的後母。

  她現在總算明白康紹奇大發脾氣的原因。

  「這個老傢伙就知道給我找麻煩!」本以為弄了一張結婚證書,就可以把事情搞定,不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老謀深算的父親居然只把母親留下來的油畫,送給他做為結婚賀禮,遲遲不肯把房子過戶給他,現在他總算明白,房子是逼迫他為康家留後的最後武器,這張王牌自然要牢牢掌握,不能太快脫手。

  「事到如今你只好認了!」陳利玲攤了攤手。

  「認了?」康紹奇冷笑,「什麼叫作認了?」

  「就是認真找個結婚物件,乖乖聽話生個孩子,偽裝是撐不了太久的!」醫院上下只有陳利玲知道他假結婚的事實,她一直不贊成採取這種方式,「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對彥彥來說很不公平,你就正經地找個好女人,至於彥彥可以暫時住到我家……」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非常喜歡淩彥,她的兒子一個當兵,一個出國留學,家裏只剩她和老伴兩個,多一個女孩子在家裏反而熱鬧些。

  陳利玲話還沒說完,就被康紹奇吼了回去:「我一點也不需要別的女人,不、需、要!」

  不需要別的女人?

  對於他激烈的反應,陳利玲愣了愣,「難道你連生孩子的事情,也要彥彥全部包辦?那樣她不是太可憐了?」

  「我是虐待她了?還是苛待她了?生我的孩子有那麼淒慘?」他憤怒地握拳揮舞。

  「阿奇,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陳利玲不滿地道:「生孩子是很神聖的事,你怎麼可以……」說到這裏她陡然住口,「等一等……」

  突然間,她感覺出其中的不尋常,康紹奇是多麼的嚴肅拘謹,絕不會拿生孩子的事情開玩笑。

  「天啊!你、你該不會……」陳利玲大口地吞了吞口水,眼睛瞪得又圓又大。

  康紹奇緊繃的臉上依舊面無表情,睨著窗外。

  她小聲地試探道:「你動心了?」

  這句話就像一根針刺進康紹奇的心頭,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他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

  他的動作、神情都告訴陳利玲一個事實,她猜對了。

  用一百個吃驚來形容她現在的心情也不為過,她怎麼也想不到康紹奇居然看上這個只會打掃、煮飯的女孩,條件比她好、排隊等著他欽點的對象至少有數十打。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近水樓臺、日久生情?

  「怎麼辦?」他抱著頭,臉上沒有絲毫陷入愛戀的喜悅,只有苦惱。

  「什麼怎麼辦?喜歡她就告訴她,什麼怎麼辦?」在她看來這件事情簡單無比,「告訴她你喜歡她,如果她也喜歡你就皆大歡喜,萬一她不喜歡你,你就快點找其他合適的物件。」

  這麼簡單的道理,康紹奇又何嘗不懂,他只是不願意面對被拒絕的結果,患得患失的心讓他不敢行動。

  彷佛看透他的想法,陳利玲勸道:「感情的事是要講究緣分的,如果無緣強求也是枉然,利用這次機會把事情做個了斷也好,省得耽誤彼此的幸福。」

  康紹奇不再多言,陳利玲的話提醒了他,是該下定決心的時候了。

  淩彥出神地看著牆上的油畫。

  她和康紹奇辦妥結婚手續的次日,這幅名為「海」的油畫就被送過來掛在這裏,據她所知,這是康紹奇母親當年的陪嫁品,也是他父親送給他的結婚賀禮。

  望著畫中柔柔的色彩和起伏的波浪,淩彥情不自禁地握緊胸前的貝殼,心中卻一片迷惘。

  過去她總是無時無刻想著喬默,想著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想著他所有的一切,可是最近想起他的次數卻明顯減少了許多。

  比起喬默,她更常想起康紹奇。

  雖然他不愛笑,經常一臉酷樣,可是每當腦中閃過他的身影,她的心頭便泛起難以言喻的溫暖。

  她喜歡看他,尤其珍惜餐桌上相處的短暫時光,她總利用低頭扒飯的機會偷瞄他,仔細欣賞他如雕像般的臉龐、細長有力的手指,和結實健壯的臂膀。

  她更喜歡聽他說話,雖然他的話不多,但是只要他對她說一句「多吃一點」或「早一點睡」的關心話語,就足以讓她高興上一整晚。

  總而言之,她喜歡他!

  她多麼希望能夠永遠留在這裏,留在他身邊,外面的世界有著太多的未知、太多的危險,只有他的存在,才會讓她覺得踏實跟快樂。

  只可惜她的願望不可能實現,一旦康紹奇找到喜歡的人就會終止兩人之間的約定,而她也必須離開他,離開目前賴以為生的地方。

  轉動著手上漂亮的婚戒,淩彥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如果這是一個真心愛她的人送給她的禮物……如果康紹奇喜歡她……

  她慌張地搖搖頭,極欲甩掉心中的想法。

  她怎麼會這麼想?康紹奇怎麼可能喜歡她?

  不可以、不可以,她怎麼能……

  「想什麼?」一個聲音打斷她的沉思。

  淩彥這才回過神來,而康紹奇已經進到家門口。

  「怎、怎麼這麼早?」如同心事被人拆穿,她臉上有著狼狽。

  現在才下午三點,康紹奇從來就沒有這麼早回家過。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關上大門逕自走到油畫前和淩彥並排站著。

  「你喜歡海嗎?」康紹奇睨著身旁只到他肩頭的小小身影。

  淩彥吃驚了,康紹奇居然關心起她的喜好。

  「我沒去過海邊,只聽人家說過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地方。」她的眼神有著期待,如夢似幻,「我好想去看看海長什麼樣子,是不是跟這幅畫一樣的美麗……」

  自從六歲那年,喬默向她提起人魚公主的故事後,她就念念不忘,一心想去海邊走走看看,只可惜這個小小的願望從來就沒有實現過。

  「再怎麼厲害的畫家,也抓不住海浪瞬息萬變的生命力。」康紹奇的目光從淩彥身上轉到了油畫上頭,他的手輕輕拂過上頭凝結的油彩,「這幅畫雖然無法傳達海的多變,卻充分表露看海人的孤寂,我媽媽一直很喜歡。」

  望進他眼中的溫柔,淩彥多少明白他的心情,明白他對他母親的重視,明白他要保有這幅畫的動機。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和楊小姐結不了婚。」要不是她的莽撞,他早就和楊青青成雙成對,根本就不必多此一舉和她假結婚。

  康紹奇淡淡一笑,「你不必道歉,我很高興有這樣的結果。」

  他雖然欣賞楊青青的美麗和才情,卻受不了她的大小姐脾氣,當日她拂袖而去,反倒讓他鬆了一口氣。

  什麼?很高興?

  對於他的回答,淩彥感到不解。

  他岔開了話題,「想不想出去走走?」

  「出去?」淩彥以為自己聽錯了。

  平時大家各走各的路,什麼時候一起出過門?是他吃錯藥?還是自己耳朵出問題?

  康紹奇扯起了嘴角,揚起一個迷人的笑容,「你不是想去看海?」

  海浪拍岸,激起白色浪花。

  淩彥坐在防波堤上凝視著海,看著一波接著一波的浪頭打上礁岩四下噴濺,早已興奮地說不出話來,期盼這麼多年,今天她總算看見海的原貌。

  「謝謝你!」她衷心感謝著,聲音不由自主地哽咽,「謝謝你帶我來這裏。」

  康紹奇的目光自始至終都鎖在她身上,「只要你喜歡,以後我們可以常過來。」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不敢相信地望著他,卻再次發現他眼中的溫柔。

  怎麼會這樣?這個冷冰冰的酷男,今天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康紹奇不禁失笑,「我對你好嗎?」

  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對她好,除了給她吃住之外,他從來就沒有關心過她的生活、她的想法,對於她的喜好更是一無所知。

  「你對我很好,在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人對我這麼好。」淩彥那張吹彈可破的粉臉上寫著無以言喻的感激,「你願意收留我,又送我漂亮的衣服、給我一張床睡,讓我跟你一起吃飯,受傷的時候幫我敷藥,現在又帶我來看海……」

  「這樣就是對你好嗎?」聽見她對好的定義是如此簡單,對好的要求是這麼微少,康紹奇不禁感動又慚愧。

  她點點頭再次強調,「你真的對我很好。」

  「彥彥……」他情不自禁地拉起她的手。

  這個沒來由的動作令她又驚又羞,下意識地想抽回自己的手,無奈卻被他緊緊握住無法動彈。

  如同下定決心般,康紹奇深吸了口氣,「有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

  「什麼?」這般慎重其事的語氣,淩彥還是第一次聽見,惴惴不安的心一個勁地抽緊。

  「是關於結婚的事。」康紹奇接受了陳利玲的建議,決定儘快釐清和淩彥之間的關係,他不想再花時間在無謂的猜測上。

  結婚!淩彥感到一陣暈眩。

  是的,康紹奇已經找到喜歡的物件打算結婚,那就意謂著兩人之間的約定即將取消,而她也必須離開康家。

  這一天終於到來了!

  淩彥沉默的低著頭,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止不住胸口的疼痛。

  「你願不願意……願不願意……」說著老套的求婚臺詞,康紹奇差點咬到舌頭。

  聽他欲言又止,淩彥難過地道:「沒關係,你不好意思說就不必說了,我知道該怎麼做,明天我收好東西就走,不會讓你為難的。」

  她以為他要開口叫她離開。

  「你在說什麼?」康紹奇皺起眉頭,完全不明白她的想法,「為什麼要離開?」

  「你已經找到真正的新娘,自然不需要我。」想到以後都見不著他,淩彥的眼眶不禁紅了起來。

  康紹奇抬起她的小下巴,看見泫然欲泣的她,先是一愣,隨後卻意識到這或許是個問清真相的絕佳機會。

  「為什麼哭了?」他輕聲問道。

  「以後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是不是?」傷心的淚水緩緩地流下她的面頰,不捨之情溢於言表。

  康紹奇伸手抹拭她的淚,「你喜歡見到我?」

  「見不到你我好難過……」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再次滑下。

  她已經習慣有他的存在,習慣有他當依靠,從來就沒有人如此地照顧她、愛護她,康紹奇給了她前所未有的溫暖和安全,這份依戀偷偷放在她心裏好久了,直到要說再見之時,心中的不捨竟不由自主地迸發而出。

  沒有愛意又何來不捨?康紹奇怎會不明白!

  「那就做我真正的老婆。」康紹奇溫柔地道,「這麼一來,你不就可以天天見到我了?」

  淩彥傻住了,「你不是……」

  他已經有了心上人,怎麼還能夠要她做老婆?

  「傻瓜!」他的臉上有了笑容,「你就是我真正的新娘,我喜歡的人是你。」

  康紹奇喜歡她?他喜歡她?

  淩彥臉紅心跳,感覺如在夢中,她怎麼也想不到康紹奇居然會喜歡她,應該說連想都不敢想。

  「願意做我真正的老婆嗎?」他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聲輕問。

  她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一個勁地傻笑。

  她樂壞了!

  她可以不用離開,可以留在他身邊,可以每天看著他,還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人開心的事?

  淩彥微張的紅唇不斷地挑逗康紹奇的視覺神經,讓他心癢難耐。

  他好想立刻把這個小女人據為己有,讓她為他呻吟,為他癡狂。

  不過他還是忍住了。

  他不願意倉促成事,他希望淩彥做好接納他的準備。

  至於現在……他緩緩地湊近她,湊近她白皙粉嫩的雪頰,陡然地堵住她的小嘴。

  他並不打算放棄其他的享受。

  這是……淩彥瞪大雙眼,體會這份全然陌生的新奇感受,在他唇舌熱情的佔領下,她不由自主地閉上眼,沉浸在麝香氣息的包圍中,迷醉在銷魂蝕骨的挑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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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帶著滿心的甜蜜,淩彥躺在床上回想著今天的一切,撫著唇,撫著被吻過的眼角眉梢,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細細思量康紹奇的親吻,他的愛撫、他的擁抱,她哪里還睡得著?最令她開心的是,康紹奇居然親口說出喜歡她的話。

  他喜歡她,喜歡她……淩彥忍不住坐起身,捧著自己的雙頰偷笑!

  她也喜歡他啊!

  可是……歛去笑容,她突然皺起了眉。

  糟糕!她好像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

  再次回想起今天兩人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非常確定自己忘了。

  她忘了告訴他,她也喜歡他。

  他明白她的心意嗎?或許她應該告訴他,可是現在……

  現在是半夜兩點鐘,康紹奇早就入睡了,更何況當著他的面,她實在羞於啟齒。既然如此……

  她興奮地跳下床走到桌子前,提起筆在紙條上寫下一行字——

  阿奇,彥彥也喜歡你。

  字體雖然稱不上漂亮卻相當工整,這全歸功於林茵的教導有方。

  看著自己寫好的告白紙條,淩彥越看越滿意,跟著躡手躡腳地走到康紹奇房前,把紙條從門縫中推進去。

  彷佛完成一件偉大的工作,她開心地要返回房中,卻瞥見一抹黑影從客廳裏閃過。

  咦?是她的錯覺嗎?還是康紹奇睡不著起來抽煙、吃宵夜?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淩彥走往客廳一探究竟。

  客廳裏頭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清,她伸手準備按下電燈的開關時,突地一隻大手用力地捂住她的嘴,整個人同時被壓向牆壁。

  貼著冰涼的牆壁,她驚駭得心臟差點跳出胸腔。

  「噓,安靜。」一個低沉的男聲在她耳際響起。

  咦,這個聲音……

  他再次出聲命令:「乖乖站著別動,我不會傷害你。」

  淩彥胸口一熱,驚喜的感覺在她的心中湧現。

  就算剛才還心存疑問,這次她卻非常肯定自己的判斷。

  為了看清對方的容貌,淩彥用力地掙扎了起來,「嗯……唔……」

  「我叫你安靜。」那人低喝了聲。

  「喬默,你是喬默嗎?」被捂著嘴,她依舊含糊不清地說個不停。

  「你——」她的不合作顯然讓對方失去耐心。

  「嗚……」她依然不死心。

  那人舉起了手準備擊昏她。

  急迫中,淩彥拿起胸前的貝殼在那人眼前晃著,希望他能認出自己。

  「天啊……」那人低喊了聲,跟著急急地轉過她的身子。

  「彥彥,你是彥彥嗎?」刻意壓低的聲音掩不住其中的顫抖,當他看清淩彥的長相時,忍不住又是一聲低呼,「是你……真的是……」

  望見睽違已久的俊顏,淩彥激動不已,「真的是你嗎?喬默……」

  淩彥原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想不到卻在這個場合相遇。

  兩人雙手緊緊地交握著。

  「你怎麼會來這裏?」興奮之中她感到疑惑。

  「我是來偷畫的。」喬默指了指牆上這幅「海」的作品。

  「為什麼?」淩彥感到疑惑,康紹奇告訴過她,這幅畫並非名家之作,對喬默而言,應該沒有偷的價值才對。

  「我在收集和海有關的畫作。」他愛憐地輕撫她的秀髮,「我想把這些東西都送給你。」

  他知道她喜歡海,知道她見不著海的遺憾,他試圖透過海的作品來填補她心靈的空缺。

  「喬默……」面對他的在意和懸念,淩彥感動萬分,忍不住熱淚盈眶。

  「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裏?」自從她離開唐冀的住處,喬默便明查暗訪四下追尋,卻始終沒有淩彥的下落,想不到居然在這裏遇上了。

  「我離開以後到處找你,可是都找不到你,幸好阿奇收留了我,要不然……」淩彥歎了口氣,想起那段饑寒交迫的日子,她不禁感到悲戚。

  「阿奇?你是說康紹奇?」來此偷竊之前,他已經調查清楚康家的底細,對康紹奇的一切了若指掌。

  淩彥點了點頭,「他對我很好,很照顧我。」

  看著她臉上滿足的神情,喬默突然感到一陣失落。

  「把東西收一收,明天我來接你走。」他得趕緊帶她離開,要不然……

  敏感的他似乎嗅出些許的異樣。

  她害怕地搖搖頭,「不要,我不要回去,主人會打死我的!」

  「我不是要帶你回去,以後你就跟著我,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對唐冀而言,淩彥已經是個失蹤人口,只要他不說,唐冀自然不會開口向他要人。

  淩彥猶豫了,跟著喬默四處闖蕩不是她的心願嗎?為什麼她一點開心的感覺都沒有?

  淩彥直覺地搖了搖頭,「我想留在這裏。」

  喬默愣住了,突然間他明白了一件事,淩彥的心已不再向著他。

  「你是不是……喜歡康紹奇?」喬默控制不住聲音中的顫抖。

  她的小臉微微泛著嫣紅,他明白臉紅的意思。

  「他也喜歡你?」咬了咬牙,他追問。

  淩彥點了點頭。

  「你們條件相差太多,他不會真心喜歡你的。」喬默單刀直入刺中淩彥的弱點。

  「不會的,他不會騙我。」她選擇相信他。

  「彥彥,你太單純了。」他勸道:「跟他在一起,你會受傷的。」

  「我相信他。」她執著地道。

  瞥見她胸前的貝殼,喬默的語氣隱含著激動,「你一直戴著它,證明你還喜歡我!」

  淩彥低下頭,「以前我真的很喜歡你,可是現在……」

  她不是不喜歡喬默,只是現在她的心裏滿載著對康紹奇的依戀。

  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喬默徹底明白,他的彥彥愛上了別人,不祥的預感已成事實。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喬默攫住她的肩膀將她扯向自己。

  「喬默,你……」她的聲音被他的雙唇堵住。

  他從來就不曾這般熱烈的擁吻她,最多在她面頰上留下一記輕啄,直到此刻他意識到可能失去她,他再也控制不住體內的狂動。

  他緊緊地抱著她,使得她完全無法掙脫。

  「混蛋,放開她!」伴隨著狂吼,康紹奇已拿著球棒直撲而至。

  敏銳的直覺令喬默鬆開對淩彥的箝制,閃身避過身後的攻擊。

  驚慌之中,淩彥看到康紹奇憤怒地沖過來。

  「喬默,你快走!」淩彥忍不住發出驚呼,她記得喬默來此偷竊的目的,依照康紹奇的個性一定會將他扭送警局。

  喬默!她居然喊著喬默!

  康紹奇驚怒交加,想不到這個潛在的情敵,今天居然出現在自己家裏。

  退到陽臺入口,喬默卻沒有立刻離去,反倒緩緩地舉起手臂上的機匣對準了康紹奇。

  「不要!」瞥見喬默的動作,淩彥驚惶地撲過去企圖抓住他的手,她知道那個不起眼的盒子裏面裝滿了鋼箭,只要他一按下按鈕,鋼箭就會疾射而出刺穿目標物。

  她必須阻止他的行動,阻止他的傷害。

  淩彥的驚叫聲讓喬默的動作緩了緩。

  難道真的要……殺死他?

  心念剛動之際喬默按下按鈕,鋼箭卻偏了準頭,僅掃過康紹奇的肩頭釘入他身後的牆壁。

  不知是出於自衛還是嫉妒,喬默本能地想殺了康紹奇,可淩彥的哀求卻讓他不由自主地心軟。他不忍也不能傷她的心!

  康紹奇沒料到喬默竟然身帶威力強大的武器,他本能地隨手抓起茶几上的臺燈用力扔了過去。

  喬默避開迎面而來的攻擊,一個淩空翻越,如輕煙般隨即消失在陽臺之外。

  康紹奇連忙沖向陽臺察看他的去向,已無他的蹤影。

  淩彥躲在康紹奇的身後探頭探腦,在確定喬默順利離開之後,她才鬆了一口氣,不料一口氣還沒吐盡,就對上康紹奇深邃的眼眸。

  哇!好可怕!他臉上的線條完全僵硬,表情好冰又好冷!

  淩彥害怕地縮了縮身體,才剛放下的一顆心,頓時又提了上來。

  康紹奇無言地怒視她,眼神中除了挫敗之外,同時還閃現著害怕失去的恐懼。

  他看見了,看見那激情擁吻的一幕。

  當他從房間出來,就目睹了這場激情的戲碼,他原以為淩彥是遭闖空門的登徒子侵犯,想不到對方竟是她的老情人喬默。

  這個該死的女人下午才答應做他的妻子,想不到半夜就和其他男人打得火熱,要不是被客廳傳來的聲響驚醒,說不定自己被戴上綠帽都還在作夢偷笑。

  她當真是可惡!可恨!

  「我問你!」他竭盡所能地控制體內的怒火,才能完整清楚地吐出一句話,「姓喬的怎麼會出現在我家裏?」

  「他來偷……偷東西……」懾於他的怒氣,淩彥小聲地回答,「可是他、他什麼都沒帶走……」

  好一個什麼都沒帶走,卻偏偏奪走他小女人的吻。

  康紹奇冷笑了下,周遭的氣氛頓時詭異了起來。

  「客廳有點亂,我先去整理……」淩彥的雙腿開始發軟,她好想逃走,逃離眼前這個憤怒的男人和周遭恐怖的氣氛。

  想走?門兒都沒有!這筆帳還沒算完呢!

  康紹奇一把摟住她的纖腰,將她嬌小的身體扛到了肩上。

  「你做什麼?」淩彥像布袋似地垂掛在康紹奇身側。

  她驚慌地手腳不斷揮舞踢動,可身體卻依舊被牢牢釘住無法掙脫。

  康紹奇帶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後,隨手將她拋向床上。

  「哎喲!」雖是柔軟的彈簧床,淩彥重重地落下後仍感到一陣昏眩。

  掙扎了半天,她好不容易從床上坐起,再次對上康紹奇瞪著她的眼。

  「唔……」打著哆嗦,她嚇得不敢動彈,完全打消下床離開的念頭。

  站在床邊,康紹奇不發一語,只是靜靜地瞅著她,一時之間他居然不知道該拿這個小女人怎麼辦?

  雖然他記得她對自己的不捨,可是她捨不得他,難道就捨得喬默?

  沒有喬默的存在,她理所當然地選擇他;可是現在呢?喬默再次出現後,她的選擇又是什麼?

  瞥見他們熱情擁吻,康紹奇完全喪失了自信,懷疑、妒恨不斷在他體內作祟,啃咬他的心。

  他開始在房中來回踱步,猶豫著該怎麼做。

  走了幾步,他突然發現離腳邊不遠的地板上有一張紙條,若非此刻燈火通明,並不容易注意到它的存在。那是……

  遠遠地,他似乎瞥見上頭寫了一行字,他好奇地走近,一排工整的字跡隨即映入眼簾。

  阿奇,彥彥也喜歡你。

  不用說這就是淩彥剛剛塞進來的紙條,上面寫著她內心的告白。

  康紹奇愣住了,是的,她喜歡他。

  她喜歡他卻和老情人熱烈擁吻?

  康紹奇轉過頭望向床上的淩彥,她正怯生生地看著他。

  突然間一陣疲憊感襲來,康紹奇不想再繼續這個猜謎遊戲了。

  「你……喜歡我?」在床沿坐定,他本想心平氣和地問清楚她的心意,不料在目光掃過她被吻得紅腫的唇時,心中的妒火再次升起,「為什麼還跟喬默那樣親熱?」

  他的聲音只比吼叫好一點而已。

  感受到他的怒氣,淩彥膽怯地瑟縮著,晶亮的黑眸中儘是無辜,「是他抓著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是嗎?」他眯起眼睛彷佛在研究她話中的真偽,「這麼說來是他強迫你的羅?」

  恐懼又不知所措的淩彥,點頭如搗蒜。

  他緩緩地舉起手中的紙條在她面前晃了晃,「所以你喜歡的是我不是他羅?」

  看著那張告白的紙條,淩彥的小臉頓時紅了起來,她本來只打算偷偷地向康紹奇表明心意,想不到他居然拿到自己的眼前晃。

  「既然如此……」康紹奇陡然地將她嬌小的身子壓進柔軟的床上,一字一字地道:「那就用行動來表示。」

  這會兒換她愣住了,「行、行動……」

  「用你的身體來證明你的真心。」他靠得更近,噴出的鼻息吹亂她額前的幾綹髮絲,「把自己交給我,做我的女人,做我真正的妻子……」

  他不想再繼續等待,更不想面對可能的變數,如果她真的決心跟他在一起,那就趁早把關係定下來。

  他絕不容許她繼續在喬默和他之間擺蕩不定。

  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他將手掌滑進她的睡衣,堅定地覆住她胸前的柔軟。

  康紹奇突如其來的動作,令淩彥驚惶地抵著他的手。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閃爍欲火的目光掃過她猶豫的面龐,康紹奇並不想強迫她。

  須臾,推拒的小手鬆了開來,她決定了自己的命運。

  如同往常,淩彥在廚房挑菜準備今天的晚餐,她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異樣,若真要說有什麼不同,就是她臉上揮之不去的紅霞和不時流露的笑容。

  經過昨夜的洗禮,她已經成為康紹奇真正的妻子。

  雖然沒有得到他十足溫柔的對待,身下還隱隱傳來刺痛的感覺,然而想起那份親昵的私密,她又是興奮又是害羞。

  她已經屬於他,完完整整屬於他,無論是她的人還是她的心。

  突然間她又想起了喬默,過去的一切並非三言兩語所能抹煞,畢竟他曾是自己最深的愛戀,縱使她心有所屬,還是感激他的關懷、他的憐惜。

  想起他眼中的深情,想起他失去她的憤怒,淩彥不由得對他感到抱歉,這輩子她註定要辜負他!

  「喬默,對不起……」她歎息地低喃著。

  「你也知道自己對不起喬默?」一聲怪笑在她耳邊響起。

  「誰?」她驚慌地回過頭,當她看清楚對方的長相時,全身的血液彷佛在瞬間凝結。

  唐冀拄著拐杖,就站在她面前。

  「主……主人……」她嚇得腿軟動彈不得。

  「好久不見了,彥彥。」他冷笑地看著她,「想不到你變漂亮了!」

  唐冀笑容中的邪佞完全抽乾淩彥的力氣,她叫也叫不出聲,跑也跑不動,如果不是倚著流理台,她早已坐倒在地。

  「這些日子我到處找不到你,原來你躲在這裏。」他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打量她一身的裝扮,冰冷的語氣充滿了憤恨,「看來你日子過得不錯,難怪樂不思蜀,就連喬默都不要了。」

  現在的淩彥如同一朵嬌豔盛開的鮮花,和過去乾黃枯萎的模樣不可同日而語,唐冀痛恨她這樣的轉變,在他心中淩彥只能像狗一樣的過活,沒有資格得到這麼好的對待。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淩彥好不容易擠出一絲力氣。

  唐冀得意地一笑,「昨晚喬默來找過你了是不是?」

  「是他?」淩彥不敢相信,喬默明明知道她怕死了唐冀,居然還告訴他自己的下落,難道是為了報復她的背棄?

  「要怪就怪你自己,要不是你背叛了喬默,他又怎麼會去找我喝酒?一個酒醉的人還有什麼說不出來的?」他冷笑了下,「廢話少說,現在就跟我走!」

  「不要!我不要回去,我不要……」淩彥嚇得後退,說什麼她都不要再回到以前那個可怕的地方。

  「我早就知道你不會乖乖聽話。」唐冀拿出麻醉槍對準了淩彥,「這可由不得你,我說過你是我的奴隸,這輩子你只能留在我身邊,休想離開一步。」

  一陣輕微的刺痛傳來,淩彥驚駭地看著手臂上的針,藥效發作得極快,片刻間她已全身虛軟眼前模糊,恍惚中似乎聽見唐冀的笑聲,不一會兒便喪失知覺。

  淩彥縮著身體,恐懼地躲在牆角默默流著眼淚,她又被帶回以前那個可怕的地方,被關在以前居住的房間裏。

  不知道昏迷多久,醒來之後淩彥就發現自己身邊堆滿了雜物,熟悉的景象讓她意識到自己又回到以前居住的儲藏室,只是不復過去乾淨,裏頭蜘蛛網遍佈,顯然已經很久沒人打掃過。

  一陣腳步聲加深了淩彥的懼意,她知道唐冀目前就在門外,隨時有可能沖進來打她、修理她,懲罰她的離去、她的背叛。

  想起他的拳頭,想起粗大的拐杖,她已忍不住發抖。

  砰的一聲,儲藏室的大門被人推開。

  「給我進去!」

  在唐冀的厲聲命令下,一個男人被推了進來,只見他雙眼惺忪,腳步不穩,全身上下還散發出一股濃重的酒氣。

  淩彥害怕地瞥了一眼,才發現這個醉醺醺的男子不是別人,竟然就是喬默。

  唐冀斜睨著淩彥,眼中閃過殘酷之意,「我把這個女人交給你,從現在起她就是你的,你要怎麼對她都行。」

  他用力地拍了拍喬默的肩膀,再次強調,「怎麼樣都行,知道嗎?」

  從喬默的口中他得知淩彥心有所屬,和康紹奇兩情相悅,可是他絕不容許她得到幸福,她是淩晶晶的女兒,天生的賤種,既然他不能控制她,就要徹底毀了她。

  話一說完,唐冀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喬默紅著雙眼,一步一步踉蹌地走向淩彥,他是個成熟的男人,自然明白唐冀的意思。

  「喬默……」他的進逼充滿著異樣的威脅,淩彥緊張地靠近背後的牆面。

  走近淩彥身前,喬默冷冷地逼視著她,突然地揪住她的衣服將她提了起來。

  這是他的彥彥,他的彥彥……美麗的雙眸、豐潤的唇瓣、嬌美的身軀,這一切本該屬於他。

  可是她卻棄他而去,喜歡上別的男人!

  她怎麼可以這麼做,怎麼可以……

  不行!他不能就這樣將彥彥拱手讓人,他要搶回他的彥彥,搶回他的愛人……

  他用力地撕開淩彥的襯衫,鈕扣登時掉落了一地,他帶著新生的鬍渣開始磨弄她細嫩的頸項。

  「你做什麼?」她驚叫出聲跟著開始掙扎,「不要!你不要……」

  她的掙扎卻激起他更強烈的需索。

  淩彥嚇呆了,她怎麼也想不到喬默竟然會動手傷害自己。

  「不要這麼對我,喬默……」過了半晌,淩彥才哭出聲來,「為什麼連你都要傷害我,為什麼……」

  他在傷害她!

  聽見她的低泣聲,喬默的動作情不自禁地停下。

  一直以來他只想照顧她、疼惜她,難道現在反而要逼迫她、傷害她?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跟著痛苦地大叫了一聲,沖出門口。

  淩彥倒在地上,無助地哭泣著。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她好想躲回康紹奇身邊,可是……

  「好厲害的手段,居然把喬默耍得團團轉。」唐冀再次進來,舉起拐杖憤怒地往她身上打,「有其母必有其女,不知忠心為何物!你就和你媽一樣下賤、無恥,喜新厭舊!」

  媽媽?乍然聽到這個驚人的字眼,淩彥呆住了。

  「嗚……」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她一面呻吟一面追問道:「你認識我媽媽?」

  唐冀怪笑了下,「豈只認識,她一直和我在一起。」

  「她在哪里?我要見她!我要見她!」一聽到母親還在人世,淩彥激動得大叫,原以為自己是無依無靠的孤兒,想不到今時今日還能見到未曾謀面的母親。

  看著滿臉淚水的淩彥,唐冀的臉上洋溢著奇特的神采,「會的,我會讓你見到她,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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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康紹奇坐在沙發上,抱頭苦思。

  淩彥已經失蹤了一天一夜,她不告而別,就這麼離開,甚至連東西都沒帶走。

  家裏乾淨整齊,絲毫看不出打鬥掙扎的痕跡,根據他的判斷,她應該是自行離去並非外力所為。如果他猜得不錯,淩彥一定是尾隨喬默離去,她一定在怪罪他強要了她,傷害了她。

  對於前天晚上的行為,康紹奇大感後悔,他不該那麼著急地佔有她,可獨佔淩彥的欲念和害怕失去淩彥的恐懼令他徹底失控,完全忽略她的痛楚和淚水,只是依著自己的需要不斷地索求再索求……

  雖然在瘋狂之後的早晨,他打算用溫存來補償先前的過失,然而她香甜的睡顏卻令他打消主意,想不到她就此離開,一念之差竟成了難以彌補的憾事。

  康紹奇下定決心,如果可以再見到她,他一定要向她道歉,並向她保證以後一定會好好待她。

  可是人海茫茫,他該去哪里找她?就算找到了她,她還肯回頭和他在一起嗎?

  無論如何他都不該低估喬默在她心中的分量。

  叮咚——

  一道門鈴聲打斷他煩亂的思緒。

  難道是……淩彥回來了?

  康紹奇如同彈簧般自沙發一躍而起沖到門口,以最快的速度拉開大門。

  他失望了。

  門外空蕩蕩的,哪有淩彥的人影?

  怎麼會是淩彥?康紹奇忍不住苦笑,如果是他的淩彥會自己用鑰匙開門,她從來就不曾麻煩過別人。

  不是淩彥又會是誰?難道是附近的孩子在惡作劇?

  他探出了頭左右張望,可是並沒有見到任何人影,就在他打算關上大門時,眼角餘光卻瞥見門上黏了一張紙條。

  這是……心念剛動,康紹奇匆匆地撕下紙條,淡淡的香氣從紙條上傳來,紙條左下角還印了朵嬌豔的玫瑰。

  淩彥被囚在重溪郊區別墅25號   

  紙條上僅留下這排娟秀的字跡再無其他。

  難道淩彥不是自己離開而是被人帶走的?那麼這個訊息又是誰特意留下的?

  看著紙條左下角的玫瑰紅印他迷惑了,他不記得有什麼人使用如此漂亮的紙條。

  情勢撲朔迷離令他全身緊繃,他開始擔心淩彥的安危。

  重溪郊區別墅25號!

  令他觸目驚心的字眼,再次閃過他的腦際,康紹奇轉身抓起鞋櫃上的車鑰匙,沖出大門。

  蟲鳴唧唧,樹蔭蔽日,一幢幢獨棟式建築分佈在小山坡上,康紹奇就在這清幽雅致的別墅區裏頭到處打轉,按著指示他來到門牌25號的房子前。

  這是一棟極其普通的房子,要不是三層樓高的外牆爬滿了綠色藤蔓,可以說是毫不起眼,經過的路人根本不會留意到它的存在。

  康紹奇在房子四周繞了數圈,一而再、再而三地觀察,怎麼看這個房子都屬於文人雅士居住的場所,淩彥有可能被囚在這裏嗎?

  他不禁疑惑是否自己被人捉弄了?可是誰會跟他開這種不好玩的玩笑?

  躊躇了半晌,他還是推開前院的鐵門走了進去,為了淩彥,說什麼他都得試試。

  當他準備按下電鈴時——

  該死!

  突然間康紹奇覺得自己蠢斃了。

  一旦有人來應門,他該怎麼開口?

  請問……你們這裏有沒有關著一個叫淩彥的女孩?還是一把揪住對方的衣服逼他交出淩彥?萬一對方身上有武器,那他不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他開始後悔自己太過衝動,後悔自己沒有先找何偉商量就莽撞行事,至少這個古靈精怪的朋友多少能替他出些主意。

  淩彥似乎改變了他的思考模式,甚至破壞他引以為傲的冷靜,一想到她可能身處險境,他竟然不顧一切就沖了過來。

  康紹奇自嘲地苦笑著,正想回到車上思考對策,不料卻見到一個人迎面向他走來。

  「喬默!」雖然當日僅是驚鴻一瞥,他突出的長相已烙印在康紹奇的腦海中。

  喬默的驚訝並不在他之下,「你怎麼在這裏?」

  今早酒醒後,他不禁後悔自己酒後失言,誤把淩彥的下落傳達給唐冀知道,一想到唐冀可能傷害淩彥,他立刻趕了過來,想不到卻看到康紹奇出現在門口。

  這是唐冀的住處,康紹奇怎麼會跑到這裏來?

  情敵見面份外眼紅!

  康紹奇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冷冷地瞪著他,「是你帶走彥彥的?」

  「不是我。」他的回答簡單扼要。

  「不是你還有誰?」他恨恨地道:「彥彥不肯跟你走,所以你就綁走她?」

  喬默的臉色變了變。

  康紹奇冷笑,「要不然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裏?」

  淩彥被囚禁在這裏,喬默也出現在這裏,答案不是非常明顯。

  喬默走到門前拿出鑰匙打開了門,「這是我師父的地方,彥彥是被他帶回來的。」

  要不是內疚於淩彥因他而身陷險境,他才懶得多說一句。

  「你師父?」

  「就是彥彥的主人。」

  雖然是炎炎夏日,康紹奇卻全身發冷,想不到淩彥又再次落入這個折磨她、傷害她的惡魔手裏。

  他的腦袋不禁閃過一個可怕的畫面——

  淩彥瘦弱的身體渾身是傷,趴在地上喘息著……

  「是你出賣她的對不對?」康紹奇憤怒地揪住他,「要不然你師父怎麼知道她的下落?」

  喬默臉上有著愧疚,卻不肯示弱,「你是想救彥彥?還是想找我算帳?」

  康紹奇恨恨地放開他,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淩彥,至於其他的問題以後再說。

  悶哼一聲,喬默頭也不回地率先走進屋內,「想見彥彥就跟我進來。」

  喬默走得又快又急,只想早一點確定淩彥沒事,依照唐冀昨晚的怒氣,他好擔心淩彥已經被淩遲而死。

  猶豫了一會兒,康紹奇才尾隨喬默身後進入屋內,接著不斷地打量四周,對於陌生的環境充滿了警戒。

  房子裏頭相當寬敞,安靜沉寂,絲毫感覺不出有暗藏埋伏,或是有潛在的危險。

  「我們就這樣進來帶走她?你師父呢?」事情太過順利,康紹奇不禁起了疑心。

  「他不在。」

  「你怎麼知道?」

  走到儲藏室前,喬默拿出了一根細小的鐵絲,輕鬆地撬開門上的銅鎖,「師父的車子開走了。」

  他推開門指了指房裏,「彥彥就在裏面。」

  康紹奇瞪著他,「你先進去。」

  人心難測,他不得不防,這些雞鳴狗盜之輩能安什麼好心?

  「不必疑神疑鬼,我跟你一樣想救彥彥!」喬默悶哼一聲,先行走了進去。

  兩人進到房中卻同時愣住了。

  除了滿屋的雜物,哪里有淩彥的身影?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康紹奇揪住喬默的衣服,咬牙切齒地問道。

  怎麼會這樣?喬默感到不解,他昨天離去的時候淩彥分明還在這裏,為什麼現在不見了?難道唐冀把她囚禁在別處?

  「再找找看,或許在其他的地方……」喬默的語氣有著焦慮,他完全無法肯定。

  「你以為你玩這種把戲就能騙過我?」康紹奇憤怒地大吼,「你想讓我以為彥彥失蹤,好令我對她死心,你就可以跟她雙宿雙飛了是不是?」

  「你放屁!」一再被他誤會,喬默的脾氣也上來了!

  「這難道不是你搞的把戲?」康紹奇拿出那張印有玫瑰的紙條丟到他身上,「你故意留下彥彥的訊息給我,好引我來這裏的不是嗎?」

  「這是……」當喬默看見紙條上的玫瑰紅印,不禁變了臉色。

  「快點把彥彥交出來,要不然我就報警處理,聽到了沒有?」康紹奇怒火中燒,語帶威脅。

  「你以為你有辦法留住我?」喬默反手抓住他的衣領。

  「該死!」

  「你才該死!」

  找不到人的緊張再加上彼此嫉妒、對立,兩個男人立刻扭打成一團,喬默身手俐落,康紹奇也不遑多讓,他可是擁有空手道黑帶級的實力。

  一陣你來我往、激烈纏鬥之際——

  「住手!」一個好聽的女聲喝止他們的動作。

  那道聲音有著說不出的嬌媚,說不出的甜膩,充滿了誘惑,誘惑著別人聽從她的指令。

  兩人吃驚地停下手,一起轉過了頭。

  一個貓眼纖腰的女子倚在門上,表情儘是不屑。

  「于、于玫!」喬默低聲驚呼。

  于玫?康紹奇凝視著眼前絕豔的女人,突然想起那張紙條上的玫瑰紅印。

  「彥彥的訊息是你留下的?」

  于玫點點頭,「是我引你過來帶走淩彥的!」

  于玫聲音嬌甜,言語間眼波流轉,這份媚態絕少有男人抵得住她的誘惑。

  「她並不在這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康紹奇質問道。

  現在他只關心淩彥的安危,眼前的女人再美十倍他都不會有感覺。

  「她本來在的,後來被唐冀帶走了。」于玫輕哼一聲,跟著優雅地轉過身向外走去,「想救她就跟過來!」

  康紹奇和喬默互換了一個眼神,連忙跟上她的腳步。

  在于玫的示意下兩人坐進她的車中,隨後車子便飛快地往山路開去。

  「玫兒,你怎麼知道……」

  喬默話未說完,于玫悶哼地打斷他。

  「我一直盯著唐冀的一舉一動,自然知道他的行蹤。」

  「謝謝你……」

  「不必謝我。」她冷笑,「那個女人的死活干我屁事?我只是不想跟一個死人競爭罷了!」

  喬默的臉色旋即暗了下來。

  「臭小子,原來你腳踏兩條船!」康紹奇何其聰明,一聽就明白兩人之間是怎麼回事。

  出於女人的嫉妒,于玫當然不希望喬默和淩彥在一起,所以才會留下紙條要康紹奇去帶回淩彥。

  不過……

  「彥彥有生命危險嗎?」聽見于玫提及死人兩個字,康紹奇擔心不已。

  「唐冀打算殺了她。」她冷冷地哼道。

  「那你還不開快點?」康紹奇心急如焚,忍不住開口催促。

  「在這種山路上,時速一百二還不夠快嗎?」于玫白了他一眼。

  她開車的技巧著實穩健高超,縱使山路狹隘難行卻絲毫不影響她的行車速度。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于玫已將車子停在一家平房式的農舍前方三百公尺處,「到了,就是這裏。」

  待兩人下了車,她隨即掉轉車頭,「其他的事情我不管,你們自己看著辦!」

  車子飛快離去,只剩康紹奇和喬默兩人站在農舍前面面相覷。

  淩彥嘴巴被塞著布條,雙手被縛在身後,被唐冀帶到一家農舍的地下室。

  地下室入口的鐵門一打開,淩彥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藥水味。

  唔,好嗆!

  不適之餘,唐冀已隨手將她推倒在地。

  「你不是想見你母親?她就在這裏。」他拄著拐杖走到一個玻璃箱前方站定。

  淩彥倚著牆,掙扎起身,當她看見眼前的景象時不由得頭皮發麻,驚呼出聲。

  「嗚……」她雙腿一軟,跪坐在地。

  那是什麼東西?

  淩彥根本沒有勇氣再多看一眼。

  在唐冀身前的玻璃箱中,竟然躺著一個神色蒼白的女人。

  「晶晶,你看我帶誰回來了?」他非但不以為意,還親熱地貼住玻璃箱來回摩擦著,如同情人間溫柔的問候,「我帶彥彥回來和你做伴!」

  胃中一陣翻絞,淩彥差點吐了出來。

  看見她驚恐的模樣,唐冀得意地笑了,「看見了吧!這就是你的母親淩晶晶。」隔著透明的玻璃箱,他輕柔地愛撫著屍身的曲線,「你看我把她收藏得多好,這麼多年來她還是一樣美麗……」

  當年他帶回淩晶晶之後便殺了她,並把她做成人體標本存放在這個秘密的地方,只有這樣他的晶晶才會永遠留在他的身邊。

  淩彥撇過頭,避開眼前噁心又恐怖的畫面。

  「你不是想見她?為什麼不看了?」唐冀揪著淩彥強壓她在玻璃箱上,「看啊!你為什麼不看?給我好好地看著,看看你母親背叛我的下場!」

  雖然存放在福馬林裏,可淩晶晶臉上的神情卻栩栩如生,緊閉的雙目彷佛隨時會睜開來。

  「嗚……嗚……」這麼可怕的景象,淩彥哪敢多看?她緊緊閉著眼睛,任由唐冀又捶又打,說什麼她都不肯睜開眼。

  抽掉她口中的布條,唐冀將她扔到一塊高起的平臺上。

  「本來我以為你會乖乖聽話留在我身邊,沒想到你跟你媽一個樣子,居然逃開我去找別的男人。」他嘿嘿冷笑數聲,「看來你完全遺傳到你母親淫蕩善變的個性,怎麼教都是惘然的!」

  以淩晶晶為前車之監,訓諫出絕對聽話、不會反抗、任由擺佈的淩彥,是他的最終目的,無奈他用盡方法卻始終不能摧毀她的意志。

  「為什麼?為什麼要害死我媽媽?」她滿懷希望以為能夠見到母親一面,不料出現在面前的竟是一具屍體。

  「她不但離開我,還跟其他男人生下你這個野種,只有這麼做她才會乖乖留在我身邊。」唐冀一面恨恨地道,一面解開她身後的綁縛,將她的雙手分別固定在平臺的兩端,「如果你肯乖乖聽話……我本來並不打算這麼做,只可惜……」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害怕地掙扎。

  「這輩子你休想再離開我一步!」他從平臺下方抽出一把銳利的刀子,「待會兒你就會跟你媽一樣,乖乖躺著不動,再也不能離開我!」

  他的威脅教淩彥又驚又怕!

  和她母親一樣?那他的意思不就是要殺了她,把她變成人體標本?

  「只要在這裏開個洞,你的血就會慢慢流光了!」刀尖在她的頸動脈處輕輕滑過,他的聲音優雅又斯文,「你母親就是躺在這裏,看著鮮血一點一滴流出自己的身體……」

  放血是製作標本的過程之一,唐冀顯然深諳此道。

  「不要再說了!」淩彥尖叫不已,她幾乎快承受不住這份精神上的折磨。

  「別怕,血流完就不痛了!」他的語氣呈現前所未有的溫柔。

  當他舉起刀子,準備劃開她的血管進行一場血祭之時,兩個大男人撞開門一前一後地沖了進來……

  「師父,不要!」

  「王八蛋,你住手!」

  唐冀愣住了,他萬萬沒料到居然有人跟蹤他到此,這是他的秘密居所,是他和淩晶晶的愛巢。

  他的反應極快,隨即用刀刃抵住淩彥的咽喉。

  「站住!」一聲低喝伴隨著威脅性的動作,是絕對有效的警告。

  「阿奇……」聽見康紹奇和喬默的聲音,淩彥又驚又喜,在刀刃的威脅下她卻不敢輕舉妄動。

  「師父,彥彥是無辜的,你放過她吧!」在外頭蟄伏了一會兒,喬默什麼都明白了,他總算知道唐冀為何如此痛恨淩彥的原因。

  「你這個叛徒!」看到喬默為淩彥求情,唐冀怒道:「前天晚上我已經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下不了手要這個女人,現在居然夥同外人來跟我作對?」

  「我……」喬默臉色蒼白,竟然無言以對。

  對於自己的師父,他向來又敬又怕,除了于玫橫亙其中,對師父的敬畏也是他遲遲無法帶走淩彥的原因。

  「要怎麼樣你才肯放了彥彥?」鼻中竄入熟悉的化學氣味,康紹奇皺起眉頭打量著四周。

  這是在解剖或標本製作課程中特有的氣味,對一個醫生而言絕不陌生的味道。

  「你們兩個給我退出去!」唐冀冷冷地下令。

  「就算我們退出去,你還是會殺了彥彥,是不是?」康紹奇冷笑了下。

  唐冀壓緊了刀刃,「你們如果出去,她還可以多活個一時三刻;你們不出去,她現在就得死!」

  「這個……」康紹奇握緊口袋中的打火機,假意思考著,卻悄聲在喬默耳邊低喃了一句。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還囉嗦什麼?」刀刃所及之處已微微滲出了血絲,「再不出去,我立刻宰了她!」

  「不要激動、要激動!」拉著不知所措的喬默,康紹奇緩步向後退著,「好,我們出去,我們現在就……」

  突然間——

  喬默按下手臂上的機匣,鋼箭自盒中疾射而出,擊中裝著淩晶晶的玻璃箱。

  啪——

  蜘蛛網般的裂紋逐漸無法承受液體的壓力,玻璃箱整個崩裂開來,箱內的福馬林噴流了一地,整個地下室彌漫著一股更濃烈嗆鼻的味道。

  情勢驟然轉變,唐冀整個人呆愣當場。

  他的晶晶……

  喬默這一擊已擊中他的弱點。

  千鈞一髮之際,康紹奇沖過去奪下唐冀手中的刀刃,揮拳將他擊倒在地,接著飛快割斷淩彥手上的繩索將她抱進懷裏。

  三個動作簡單俐落、一氣呵成。

  「阿奇!」飽受驚嚇的淩彥倚在康紹奇的懷中兀自發抖。

  他心疼地抱緊她,「別怕,我們待會兒就回家,以後我再也不會讓這個變態傷害你。」

  至於喬默卻緩緩地走向唐冀,打算扶起被打倒在地的他,雖然他的為人可議,喬默卻無法默視他對自己的恩情。

  目睹喬默走近,唐冀突然抓起身旁的拐杖對準他開了一槍。

  這不但是幫助走路的拐杖,也是一項致命武器。

  喬默感到手臂上一陣刺痛,鮮血汩汩而流。

  「師父!」喬默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寵愛他的唐冀居然對他開槍。

  「我沒有你這種徒弟!」唐冀狂吼著,再次把拐杖對準了他。

  砰!

  槍聲乍起的同時,喬默迅速閃身避過,躲到了平臺後方,那是空曠地下室中唯一的遮蔽所。

  砰!砰!砰!連著三下槍擊,從拐杖裏頭射出。

  「混蛋,你們三個給我出來,給我出來!」槍響聲中傳來唐冀像哭又像笑的怒吼,「你們膽敢毀了我的晶晶,我的心血,我一定要宰了你們!」

  「給我出來!」

  砰!

  又是一記槍響。

  高起的平臺後方,成了三個人的臨時避難所。

  「喬默你怎麼樣?」看他血流如注,淩彥不由得擔心地道。

  康紹奇瞪了喬默一眼,「讓我看看。」

  「不必。」喬默不甘示弱地回道:「一點小傷死不了人。」

  他撕下一塊衣服將傷口緊緊纏了起來。

  目睹淩彥像隻無尾熊一樣縮在康紹奇懷裏,他又妒又恨,說什麼都不願接受康紹奇的幫忙。

  聽著震耳欲聾的槍聲,淩彥又驚又怕,她抓著康紹奇的手忍不住哽咽道:「怎麼辦?我們是不是快死了……」

  「傻瓜,我們一定可以離開這裏。」在口袋摸索了一會兒,康紹奇拿出打火機。

  「不行!」喬默的臉色全變了,連忙抓住康紹奇的手企圖阻止。

  康紹奇甩開他的手冷冷地道:「你捨不得他死,他卻不怕你死,如果你想死在這裏我不反對,但是我和彥彥可不打算留在這裏陪葬。」

  喬默無可奈何地鬆開手,他知道康紹奇是對的,唐冀現在已經陷入半瘋狂狀態,如果不採取反制,只怕今天沒人可以離開這裏。

  點了火,康紹奇隨手將打火機丟進了福馬林裏。

  在揮發性溶液的助長下,片刻間大火已延燒了整個地下室,淩晶晶的遺體亦被大火包圍。

  「晶晶!晶晶!」唐冀不顧烈火燒身的危險沖過去,企圖將愛人的遺體搬下來。

  趁著一片混亂,康紹奇已帶著淩彥沖出地下室。

  「師父,快出來!」

  對於喬默的大聲呼喚,唐冀卻充耳不聞,他一心一意只想要帶著淩晶晶的遺體離開。

  喬默想起幼時的種種,想起他對自己的照顧、自己的教導,不顧一切地撲了過去,拉扯唐冀的手,「師父,我們快走!」

  唐冀卻反手推開他,「滾開,晶晶是我的,你別跟我搶,滾!」

  喬默被推得倒退三步險些跌進火海,嗆鼻的濃煙已熏得他淚水直流。

  當唐冀抱出淩晶晶的遺體時,大火也同時撲上他的身體。

  「師父……」火勢越來越大,溫度越來越高,喬默再也撐不住了。

  他悲憐地看了唐冀一眼,黯然地沖出火場。

  隨著大火迅速蔓延,唐冀淒厲的叫聲全部遭到烈火吞噬。

  遠離燃燒的烈焰,三個人駐足凝望。

  淩彥看著火舌四起的平房,想起母親悲慘的遭遇,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媽媽她……」

  康紹奇摟住她的肩膀低聲安慰,「她的身體被禁錮了這麼多年,現在總算能夠安息,你該替她感到高興才是。」

  兩人相依相偎的模樣令喬默感到無比的刺眼、無比的心痛。

  過去淩彥也是如此戀著他,曾幾何時……

  「彥彥,我不會死心的。」喬默定定地望了她一眼,轉過身緩步離去。

  他暗暗發誓,無論如何一定要贏回淩彥的心。

  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男人……

  康紹奇皺起眉頭望著他的背影,有些不放心地擁住嬌妻,「你怎麼說?」

  淩彥把頭埋進他的懷中,「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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