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早進到公司,蘇睿均直接走進司馬光的辦公室。「我要請假。」
「請什麼時候?」司馬光也不囉唆,問得直截了當。
「今天。」
今天?
司馬光皺起眉頭,「老兄,你都已經來到公司了,為什麼還要請假?」
「這是我要跟你提的另外一件事情,我想借用公司的計算機做一些私人的事情。」這也是他今天來到公司的目的。
請假待在家裡的話,因為虹虹的關係,有些調查的動作他沒辦法做,所以必須來公司進行,況且公司裡的計算機有一些數據是家裡的計算機沒有的。
「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必須要特地請假來公司做?」司馬光一手轉著筆,疑惑的看著他,「而且不是我要說,你老是這麼一板一眼的,就算在上班時間用公司計算機做私人的事情,基本上我這個做老闆的看不到,也不會知道。再說,我們兩人是什麼交情?有必要這麼老實的親自來請假嗎?」
不是他要說,他這個同學在求學期間就是拿全勤獎的人,沒蹺過半堂課,出社會進了公司之後,更是每個月都拿全勤獎金,現在卻為了一點小事就要請假,連他都替他覺得不值得。
「等等,該不會又是……」司馬光想到一個可能性。
「是有關虹虹的事情。」
「我就知道!」司馬光拍了下額頭,「我想,除了那個女人……錯了,是學姊以外,你應該不可能為誰做出這種一點也不像你會做的事情。 」
老天!那魔女的威力也太驚人了吧!之前他們還沒交往的時候,就常常將他這個朋友耍得團團轉,現在兩個人開始交往了,還是把他耍得團團轉。真是的!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如果我不准假……」
「那我會考慮辭職。」蘇睿均開玩笑的說,不過神情非常認真,讓人不敢輕忽。
司馬光連忙在假單上簽下名字,笑笑的說:「嘿,別衝動,我這不就簽名了?快去!不管她又搞出什麼事情,沒關係,除了錢以外,公司的資源隨便你用。」
喝!他可是靠著關係才能夠一畢業就將蘇睿均拉進自家公司,要是讓他跑了,公司因而蒙受損失,他不被老爸砍了才怪。
蘇睿均拿起假單,淡淡一笑,「謝了。」
司馬光傻傻的看著他朝門口走去的背影。沒想到經過了幾天的愛情洗禮,他的笑容變得不一樣了,閃亮得讓人無法直視。喔!如果這就是愛情的力量,那麼他只能說,愛情的力量真偉大!
蘇睿均坐在辦公室裡,運用他獨自建立的系統,將自己在網絡上的行蹤隔絕於一般使用者之外。
盯著計算機屏幕上顯示的數據,他不停的敲打鍵盤,下指令,最後終於查出黑函的發送來源。
緊接著他又重複之前的動作,尋找來源的發信人和數據。
計算機屏幕上的數據快速的閃過一頁又一頁,最後停留在某一頁上,其中一個行落閃動著藍光。
抓到了!他瞇起眼睛,仔細的看著屏幕。那熟悉的名字讓他難以置信,怒火瞬間在心頭熊熊燃燒。王正愷!
可惡,他這次是真的讓他生氣了。
秋冬交接的時節,太陽高照,沒有任何遮蔽物的高爾夫球場上,幾個男女邊揮汗邊打球,同時還不忘談生意。
「秦董,這次的招標案,你覺得我們公司提出來的條件如何?」王正愷穿著球衣,卻因為背著球具,而顯得有些狼狽。
關於這一點,他不想不氣,越想越生氣。
可惡!如果不是那個女人亂搞一通,今天他也不會淪落到要自己背球具,甚至還得親自出馬來談這種沒有半點好處的合約,先不說是否能簽下合約,光是簽約前花費的金錢,就已經超過他三分之二的月薪了。不過他也不是那麼好擺平的人,破壞了他的事業,還讓他身邊的女人跑了好幾個,他自然也想到了方法對付她。
哼,不過就是一封黑函,便足以讓她丟了工作,接下來他考慮把那黑函寄到各大媒體,不只要讓她身敗名裂,甚至不敢走出家門。
一想到報復成功之後的快樂,王正愷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原先盈滿胸口的怒氣消失了一大半。
秦董一臉嚴肅,沒有表示任何意見,看著他像個小丑一般演獨角戲。
「爸爸,看在他大熱天還陪我們出來打球,從頭到尾沒喊過半聲苦,這麼有誠意的份上,你跟他說幾句話嘛!」一旁的秦玉撒嬌的說,還不忘拋個眼神給王正愷。
這個男人第一次找上她的時候,她就知道他跟她一樣是個玩家,事實證明她沒猜錯,他很會玩,在床上也有很多花招能取悅她,所以她不介意幫他說說話。
秦董冷眼睨著眉來眼去的男女,忍不住低哼一聲,這也算是有誠意?從頭到尾沒喊半聲苦,倒是讓他女兒幫他喊,不是一樣的道理?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站在秦董身邊的秘書按下通話鍵,說了幾句話之後,隨即附在他耳邊,悄聲報告。
秦董立刻綻放笑容,「真的?蘇老師要來這裡?那還等什麼?立刻派人去門口迎接蘇老師?」
王正愷感到十分好奇,轉頭看著秦玉,低聲問道:「秦董口中的蘇老師是誰啊?」
「蘇老師?」秦玉想了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我爸的太極拳老師,聽說他很有名氣,人也不錯,很多企業界大老和政經界的名人都拜他為師,學習太極拳,不過時間不是很固定就是了,我爸還挺欣賞這個蘇老師的。」王正愷竊喜,暗自盤算著等等看到蘇老師的時候該怎麼巴結諂媚,好讓秦董答應簽約,挽回自己在公司岌岌可危的地位。
只是能夠讓秦董欣賞並拜為老師的人,應該有一定的年紀了吧!他得要好好的想一想,上了年紀的老人會喜歡些什麼?
秦董一行人終於來到半途的休息區,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男人早已站在裡面,背對著他們,眺望遠處。
秦董喜形於色,立刻迎上前去,熱情的喊道:「蘇老師,好久不見,難得你主動來找我。」
男子慢慢的轉過身子。
王正愷一看,嚇得差點腿軟,因為那張面孔他前一陣子才看過,就是林羽虹的新男友蘇睿均。
「秦董,別這樣說,你太客氣了。」蘇睿均微微一笑,態度不卑不亢,「況且這裡不是課堂上,我就是你的晚輩,你不用太客氣。」
「不!蘇老師,既然我拜你為師,那麼無論是不是在課堂上,論輩分,你就是比我們大,怎麼可以亂了稱呼呢?」秦董一臉嚴肅的說。
蘇睿均搖了搖頭,知道說再多也沒有用,畢竟「一日為師,終生為師」的觀念在老一輩的人的心中早已根深柢固,改不了了。
「老師,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說起這個太極拳老師,其實他一開始也不相信一個年輕人能教他們什麼,只是衝著他是一代太極拳大師關門弟子的名氣,而且連大師都稱讚他極有天分,他才會跟著朋友一起去上他開的課。
只是沒想到一個年輕人,太極拳打得好不說,心靜的功夫也了得,對於他們這些平常在外頭呼風喚雨的老人,沒有半點阿諛諂媚,也沒有太多的敬畏害怕,完全以平常心跟他們相處,上課的時候毫不含糊,不因為他們的身份而得過且過,這才讓他們一群老人真的服了他,並認真的上課,絕對不敢有半分的輕忽。
若不是蘇老師早已言明他有心上人了,他們這群老人可能還在為了要把誰的女兒或孫女嫁給他而傷腦筋呢!
「我來這裡找人,聽到秦董也在,就過來跟你打聲招呼。」蘇睿均笑說,犀利的眼眸卻看著秦董身後的王正愷。
「哦?找人?」秦董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依循他的視線看向王正愷,當下便明白他想找的人是誰了。「找他?我記得你們公司應該和他沒有業務往來。」
重點是,他身為信息部主管,跟業務主管一點也扯不上關係。
「是沒有。」蘇睿均語氣肯定的回答,然後微蹙眉頭,「但是我跟這位王先生有點私人問題需要好好的聊一聊。秦董,請問,你跟他談完了嗎?」他沒忘記禮貌性的詢問一下,畢竟秦董的秘書告訴他,秦董正在跟王正愷交際應酬。
秦董冷哼一聲,揮了揮手,「談完了,蘇老師,你要找他的話,不用在意我。」
王正愷頓時冷汗直流,冒出想溜的念頭。
「蘇老師,這座球場有不少保全人員,如果你有需要的話……」秦董意有所指的說。
蘇睿均笑了笑,冷聲說道:「不,不用了,這點小事,我比較傾向自己解決。」
王正愷露出驚恐的表情,轉向秦玉,以眼神向她求救。
秦玉撇開頭,假裝沒看見。
開玩笑!一個床伴再重要,她也不會因此就跟自己的父親槓上,畢竟她還指望得到那為數不少的遺產呢!至於王正愷,只好自求多福了。
又跟秦董寒暄了一會兒,蘇睿均向他要了一個房間,有禮的請猛冒冷汗的王正愷跟他一起進去,然後關上門,謝絕任何人的打擾。
他不是對秦董客氣,也不是因為有辦法阻擋王正愷而自傲,只是不想讓黑函的內容流傳出去,即使那些全是子虛烏有的謊言,他也不願讓虹虹成為無辜的受害者。
蘇睿均的臉色下沉,看著一臉心虛的王正愷,沉聲質問道:「你也知道心虛嗎?」
「心虛?我為什麼要心虛?」王正愷慌了手腳,激動的反問。
蘇睿均因此更加確信自己查出來的數據沒有錯,語氣肯定的說:「我就不拐彎抹角了,那黑函是不是你寄的?」
王正愷的心臟漏跳一拍,馬上矢口否認,「什麼黑函?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再問一次,那黑函是不是你寄的?」他加重語氣,隱含著警告的意味。他現在詢問的用意,是希望王正愷能有懺悔之心,並且希望他能有主動解決這個問題的誠意,如此一來,他就不必用到最後的手段。
動用武力,一向是他最後的一個選擇。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王正愷後退幾步,依然逞強的說:「我警告你,剛剛有人看到我跟你進來,如果你敢對我怎麼樣的話,我可以訴諸法律……我可以……」
蘇睿均深沉的看著他,「我今天來找你,自然是掌握了一定的證據,要來做確認的動作。」
王正愷愣了一下,然後回過神來,「不可能!你沒有證據!沒有證據,怎麼可以隨便指控人?」
不可能!他不可能找到證據!他新申請了一個賬號,透過重重手續,將信轉寄出去,蘇睿均怎麼可能查得出證據?
「我有證據,包括發信的原始地址、發信人的賬號信箱,甚至還有更多……你要看嗎?」
「這……不可能!」王正愷驚慌失措的臉龐變得毫無血色。
蘇睿均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微微抿了下嘴,「你應該知道,這世界上沒有太多不可能的事情,況且你並不是專業人士,這種簡單的仗倆,很快就可以破解。」
而他恰好就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士,大學四年加上研究所兩年,再加上這幾年的工作經驗,他若自謙普通人,也太說不過去了。
「好,就算是我做的,你又能怎麼樣?」王正愷狼狽的大吼,「要告我嗎?我告訴你,我早就懷疑你和她有什麼關係,那女人根本就是跟我一樣腳踏兩條船,我只不過是寫出事實而已。」
「如果是事實,就不應該被叫做黑函了。」蘇睿均逼近他,認真的說:「那些照片是合成的,文字敘述也全都是假的,你說,我和虹虹有什麼關係?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在你們分手之前,我們就是鄰居和朋友,從來沒有超友誼的關係,所以你寄出的這封信,我們至少可以用譭謗名譽和公然污辱罪將你提告。」
他敢獨自前來,自然已經做好了萬全的調查與準備,至於王正愷會有什麼反應,他大略猜得出來。
但是他今天可不是來聽這些狡辯的話語,而是想聽王正愷親口道歉。
「是……是我做的又怎麼樣?你要痛扁我一頓,還是將這件事情說出去?沒關係,去說吧!反正我已經淪落到如此淒慘的地步,惹到那個女人還有你,算我倒霉。」王正愷一臉頹然的說。
蘇睿均搖了搖頭,「我沒有想過公開這件事,只要你寫一封道歉信,可以不用明說你是誰,但是要澄清之前那封黑函的內容全是捏造的。」「這樣就可以了?」王正愷詫異不已,畢竟自己做了這麼多壞事,甚至還想要做更多傷害他們的事情,他竟然這麼輕易就放過他?是他聽錯,還是他有話還沒有說完?
「因為你已經有悔意,所以這樣就可以了。」蘇睿均淡淡的說。
他沒提第一次看見那黑函的時候有多麼憤怒,假如當時他們兩人像這樣面對面的說話,他相信自己不會說出這些話,甚至沒有那個修養與他談判,而是直接動用武力。
「我會寫信澄清的,那……這樣可以了吧?我可以走了吧?」王正愷比了比門口的方向。
「可以。」蘇睿均讓出一條路,再次叮囑,「別忘了你說過的話,我希望三天之內能看見你的道歉信。」
「知道了。」王正愷走過他的面前,暗自盤算著以後該如何避開這些煞星,同時僥倖的認為,假如沒做的話,他應該也不能怎麼樣吧?蘇睿均突然出手,揍了他的腹部一拳。王正愷一臉錯愕,忍著痛,咬牙切齒的說:「你明明說過……」不會扁我的。
收回拳頭,蘇睿均淡淡的看他一眼,「我是說過,不過這一拳是虹虹要我打的,另外也提醒你,不要想得過且過,我會等著你的道歉信。」
說完,他邁開步伐,率先離開房間。
王正愷痛到無法直起身,低聲哀號著。
可惡!以後他碰任何女人之前,絕對要事先打聽她身邊沒有一個會武術的男人……喔!那一拳真是該死的痛啊……
林家兩老回到家,看到自家女兒懶懶的躺在沙發上,一副頹廢的樣子,不禁心生訝異。放好行李,還來不及休息,林母先在女兒身邊坐下,小心翼翼的問:「小羽,妳今天沒上班?」
「沒有。」林羽虹無力的說。
「今天休假?」林母再問。
「嗯。」林羽虹打了個呵欠,揉了揉眼睛,一臉倦意的開口,「明天也休假。」
「連休?」林母面露疑惑。
「不是。」林羽虹微瞇著眼,不讓自己再睡著,「我辭職了。」
雖然不知道睿睿是怎麼做到的,但是那黑函事件不過三天,又有另外一封澄清的信,她也立刻被叫回公司,準備上班。
不過,她卻不願再回去了。
理由是之前她就曾經想過的,剛好可以在接近三十歲的時候選擇離職,反正她對於這份工作並沒有多大的熱情,乘機轉換跑道也不錯。再說,為了未經查證的消息就要她放長假,這種不講理的公司,她也不想再回去了。
「辭職?」林家兩老異口同聲,滿臉驚訝。
怎麼會這樣?他們不過出國幾天,怎麼所有的事情全都反了?
「嗯,我不做空姐了,打算在家裡讓你們養。」林羽虹撒嬌的說。其實工作幾年,她小有積蓄,但是賴在家裡當米蟲,也有另類的快樂。
「唉,算了,妳都成年很久了,要做什麼,我管不動也不想管,只要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林母戚歎的說。
向來無法插手女兒教育的林父則是端出中餐,「小羽,我和妳媽回來之前,先去買了砂鍋魚頭,很適合這個季節吃,妳快來嘗嘗看,很香呢!」
林羽虹嗅了嗅,隨即站起身,奔進浴室,跪在馬桶邊,大吐特吐,吐到全身癱軟,除了酸液,再也吐不出任何東西。
林父嚇得不知所措,呆站在原地。林母衝進浴室,關心的問:「怎麼了?妳昨天還是早上吃了什麼東西,吃壞了肚子,是不是?」
「我今天早上還沒吃……」林羽虹也是一臉茫然,「昨天晚上睿睿有來家裡幫我煮飯,我們吃一樣的東西,怎麼可能我有事,他卻沒事?」
昨天晚上他們胡鬧得太晚,今天早上她幾乎起不了床,好不容易起床了,卻也懶懶的窩在沙發上,一點也不想動,在雙親回來之前,她除了水,根本沒吃任何東西。
「會不會是腸胃炎?」林母猜測著,然後轉頭看向老公,語帶指責的說:
「還杵在那裡幹嘛?你只會發呆跟裝傻嗎?還不快來幫女兒把脈?」真是的!到底誰才是領有執照的中醫師啊?
身為頗有知名度的中醫師,他看到自己的女兒吐成這樣,只會捧著那鍋魚頭發呆?
「喔!」林父終於回過神來,放下手中的鍋子,也走進浴室,抓起她的手,開始把脈。他的手不停的按來按去,出現疑惑的表情,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已經老到退化了,否則怎麼會老是把錯脈?
「老頭子,到底是怎麼樣了?」林母沒耐性的問。
林父放下她的手,撓了撓頭,不太確定的開口,「我……覺得很奇怪,因為那個脈象……很像喜脈……」
「喜脈?」林母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然後瞪大眼睛,後知後覺的大吼:「妳懷孕了?」
林羽虹頭暈目眩,「誰懷孕了?」
「還有誰?就是妳!」事關己則亂,林父神色驚慌。
「我?咦?」林羽虹傻傻的指著自己,不敢相信剛剛聽到的事情。
她懷孕了?真的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