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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澄]魔鬼牛郎(把馬俱樂部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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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 20:15:41
第九章

重疊的家世背景、交集的社交圈子,窄路相逢似乎是再必然不過的事。但情況卻遠遠出乎了詩虹雨的預料。

為了將詩氏和宋氏的產業合作關系昭告世人,並同時慶賀詩虹雨大學畢業,詩文淵和林欣怡大手筆地在五星級飯店舉辦了一場宴會,參加者幾乎全是商界人士,當然,也包括宋於濤的父母。

由於宋氏是資助詩氏最直接的資助者,所以詩虹雨對宋家兩老的出現並不意外,她意外的是上宋濤竟然也一同到場了。

摘掉那副可笑的厚黑框眼鏡,以往刻意梳理得呆娃的發式隨意抓出輕松的線條,襯上俊挺的高級西裝上宋濤根本不需要有太特別的動作,便足以讓所有在場的女士們,感興趣地對他指指點點外加竊竊私語。

詩虹雨是唯一對他視而不見的女人。

她不想探究他之所以出現的理由,也不想知道他為何要撤除以前那可笑到不行的裝扮,她只知道要保護自已,不讓自己再受到他的傷害。

宋於濤一走進會場就看到她了。

美麗的發高高綰起,露出弧形優美的白皙頸項,粉紅色的小禮服將她白嫩的肌膚襯托得吹彈可破上尚腰式的剪裁令她完美的胸形更加飽滿,他甚至可以瞥見她胸口微微展現的乳溝。

宋於濤漂亮的眼瞇了起來。

她知不知道有多少年輕男士的眼,全貪婪地流連在她姣好的身段和迷人的胸口?他恨不得手上有塊浴巾還是布袋什麼的,一舉將她緊緊包藏起來,不讓其它好色之徒瞧見她的美麗。

詩文淵當真急著想把她「推銷」出去嗎?

讓她妝扮得這麼脫俗、出色,像尊搪瓷娃娃般立在他們夫妻身邊,和穿梭的名流人士寒暄交際,太過大方地將她介紹給商場上的對手、朋友認識,他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

很快的,詩文淵發現了宋仁洱夫妻到場,領著妻子女兒不由分說地湊了過去。

「宋公,感謝你能撥冗參加,這讓我們感到萬分榮幸。」詩文淵嘴裡說著應酬話。之後卻蹙起眉心,看著宋於濤的眼浮起一絲疑慮。「呃這位是……」

「伯父,是我。」他的眸始終不曾稍有離開,堅持凝著那微微躲在林欣怡身後的詩虹雨。「很抱歉沒能讓你認出我來。」

詩文淵和林欣怡全楞住了。

怎麼這聲音?這體態……難道他就是宋於濤啊?!

天!他們從不知道他是如此俊秀的一個年輕人,那虹雨呢?她知道嗎?

宋仁洱笑了起來,連他也感到不可思議。「別說是你了,詩老,連我這個做爸爸的,都不曉得我兒子拿掉眼鏡後有這麼帥!」

那是因為你一點郝不關心他!詩虹雨不假思索地為宋仁洱下了批注,而後心下微微一驚。

不可以!她怎能還對他的事情有反應?

他說了放她自由,從此之後,他們之間便形同陌路,她不應該再在意他的任何事,他的一切都將與她無關。

宋於濤的左胸膛微微泛疼,不曾漏失掉她臉上每一分細微的變化。

她的表情根本藏不任話,明明還為他感到心疼,為何不再抬頭看他一眼?

她真鐵了心要跟他劃清界限?她捨得嗎?

無法沉浸在自我的猜臆之中,他挪動腳步,不管長輩們的對談還未結束,突兀地繞到林欣怡身後,一把攫住詩虹雨的手臂,不容拒絕地握緊她冰涼的小手。

因為地利之便,林欣怡先聽到女兒低聲驚喘上道才發現身畔多了個人。「於濤,你這是……」

「對不起,我要把她帶走!」他倨傲地「告知」,並不打算征詢他們的意見。

「你們不是……」決定取消婚禮了嗎?

這兩個孩子是怎麼回事?怎麼他們這些做長輩的,全被他們搞得滿頭霧水?

「我什麼都沒答應過。」這輩子被他瞞騙過的人太多了,實在差不了他們這幾個,即使是她的家人也一樣。

何況他只在她面前有過承諾,卻在自已父母面前絕口不提,只要咬牙死不承認,他們又奈何得了他嗎?

兩家的長輩全楞住了。

詩文淵是搞不懂這兩個孩子到底有沒有情意。雙方會不會有未來?而宋仁洱則是全然在狀況外上,完全不曉得他們幾乎情海生變!

詩虹雨試著不動聲色地擺脫他,可是半點都無法撼動他。

他怎麼可以這樣?高興的時候就戲弄她,不高興的時候就用強迫的手段威逼她,教她怎能心平氣和地接受?

為了顧及父母的顏面。她刻意壓低嗓子低聲警告。「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跟虹雨有些事要談,那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他充耳不聞,不僅要將她帶離所有男人的眼前,還要得到她所有的注意不可。

原先詩虹雨還冀望養父母可以拉她一把,可惜長輩們並沒有察覺她殷切企盼的眼神,放任地由著宋於濤將她架離會場,還暗自欣喜兩家的婚事應可繼續進行。

驚瀾-驚瀾-驚瀾-驚瀾-驚瀾-驚瀾-驚瀾-驚瀾-驚瀾-驚瀾-驚瀾-驚瀾

「你放開我!」一離開眾人注目的會場。詩虹雨立刻凝住腳尖,不肯再任由他拖著自已走。

他嗤笑,輕而易舉地拉動她穿著高跟鞋、幾乎沒有抓地力的雙腿。這句我聽膩了,換句有創意的來聽聽。」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情緒崩潰似的,她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潸然落下,一點預警的時間都沒有。

宋於濤慌了,他手忙腳亂地在西裝口袋裡掏了半天上道才發現自己忘了攜帶手帕出門。「別、別哭。」

天!她怎能在他面前哭得這麼傷心?胸口泛起強烈澀意。那是他的心在哭泣。

跟他在一起這麼痛苦嗎?

她曾經喜歡過?如果不曾,她不會心甘情願地把自己交給他。

但現在呢?她的愛意還存在嗎?是被他的欺瞞寒透了心,還是為了上回在車裡,他強要的溫存而滅絕殆盡?

不!他不能忍受就這樣結束。她只能是他的,只能屬於他一人!

情急之下,他笨拙地用西裝的袖口抹擦她的淚,卻怎麼也擦不干由她眼眶裡冒出的水液,教他沮喪得想撞牆。

「別哭了,算我求你。」這是他所能表示的最大讓步,事實上他根本受不了自己如此軟弱。尤其在她的面前。

詩虹雨控制不了自己滑落的淚,以淚汪汪的眼凝著他。「那、我也求你……你放了我,好不好?」

呼吸一窒,千萬個炸彈在他胸口炸開!

「我做不到!」狼狽地撇開臉,仿佛再瞧她淚濕的小臉一眼,他就會心疼她的淚而做出讓自已後悔一輩子的決定。

因此他急著想逃。卻又害怕自己這一轉身就再也沒有把握她的機會,一矛一盾在心頭相互較勁,直教他心力交瘁。

「你不是做不到,只是你不願意!」追著他逃避的眼,她反被動為主動,扯緊他的袖子隨著他擺動的頭部轉動。「求求你……於濤,你放了我吧!」

宋於濤好想哭,如果他的淚能流得出來,或許也會同她一樣奔流吧“~

「我失去你了嗎?」閉上眼,他實在沒辦法再看她的淚顏。那只會讓他的心更加絞緊、疼痛,至死方休。

這就是愛情的真面目?如此磨人,這般斷腸?

再次貪婪地緊鎖她的淚顏,他的心髒絲絲揪疼。後悔自已不自量力,狂妄地妄想挑釁愛情的力量,終至落得被反噬的下──

「這次真的……放妳自由。」

驚瀾-驚瀾-驚瀾-驚瀾-驚瀾-驚瀾-驚瀾-驚瀾-驚瀾-驚瀾-驚瀾-驚瀾

詩虹雨終於深切地體認到,何謂「三人成虎」的力量。

就在她和刁小歡相約在starbucks共飲下午茶,而小歡因為塞車還未到之際,第四個「自稱」為宋於濤死黨的男人坐上她對面的空位,而且不容人拒絕。

「我是說真的,詩小姐。」易靖的個性沖動,他老早就想沖來找詩虹雨了。「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但我保證句句實言。」

他之所以拖到現在,被安排在「第四棒」墊底的位置,純粹是因為伙伴們認為他語娃,長相又有些凶惡,擔心他嚇壞了Tao的小寶貝,所以才遲遲不敢讓他出來丟人現眼……呃,該說是嚇到善男信女,因此他才會在前三個人鍛羽而歸之後,獲得「重見天日」的機會。

咬咬下唇,詩虹雨的掙扎已經瀕臨潰堤邊緣。「我憑什麼相信你?」

他們說宋於濤把牛郎店關了,因為他無心工作,他們說,他整天沉迷於酒精裡,似乎准備把自己灌死,才不會在清醒的時刻再想起她,他們說……

他們說、他們說,所有的一切全是他們說的,她完全沒有證實的方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她曾經被瞞騙得如此痛苦,又怎會沒頭沒腦地再往陷阱裡跳?

可是,她偏偏又擔心他們說的是真話,教她心裡好生掙扎!

「後!我真的是他的好哥兒們兼死黨啦!」急呼呼地由皮夾裡抽出看得出來有些年代的照片,背景是一片青翠的綠地,綠地上或坐或站或躺著五個男子。「妳看,這是我們高中時在社團教室前拍的照片,我不會騙你的啦!」

詩虹雨動搖了,她一眼就認出他來,即使照片裡的五個男人同樣出色。

指尖輕輕描過照片上那張令她想忘又忘不了的俊顏──她清楚地知道她在自我欺騙,她根本就忘不了他!

眼眶浮起熱潮,她突然厘不清自已執意分手到底是錯是對?

如果和他在一起是件如此痛苦的事,為何在離開他之後。她的痛楚不曾稍減,反而隨著時間的轉動而更為加劇?

她到底該如何是好?

「喂!你誰啊?干麼把我朋友惹哭了?」

一陣清嫩的嗓音介入易靖和詩虹雨之間。易靖抬頭一看──哇咧!這個肉肉的女人是哪位啊?干麼指著他的鼻尖罵人?

她那股刁瞋勁兒,吊詭地讓他渾身酥麻了下,不過她那稍嫌太過肉肉的身材,實在有待商榷。

他雖然不滿意那女人的身材,卻不介意和她多聊兩句,因此他滿臉無辜地回嘴。「我又沒做什麼。」

「喲呵,你還敢頂嘴呷」刁小歡生起氣來可是六親不認的,尤其將友誼看得很重的她,更是看不得人欺負她的好朋友。「喂喂喂,把你的眼睛放大一點,也不看看她詩虹雨是誰罩的,你竟敢把她給惹哭了引」

易靖傻傻地聽著上見也聽出興致來了。「你的意思是,我不小心惹到大姊頭你了?」

刁小歡挑眉。壞壞地哼笑了聲。「怕了吧?」

「是啊,我怕死了!」易靖玩出樂趣來,但下句話可就讓刁小歡笑不出來了。「我好害怕你用體重壓死我。」

刁小歡立即變了臉色。

要死了要死了,女人最忌諱提到體重。尤其是被男人明示加暗示,根本就表明了嫌她肥,簡直差點沒把她給氣死!

「喂!不然你是怎樣?我的體重礙到你了嗎?」她氣昏了,肥嫩的指尖不斷地戳刺他的肩窩。

易靖好玩地瑟縮了下。一副不敢恭維的樣子。「嘿,很痛!」

「你神經病啊!不痛我干麼戳你?」刁小歡可得意了,仿佛戳上癮了似地戳個不停

「好好好,算我怕了妳成不成?」易靖難得求饒了,深深體會「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搞不懂自己以往為何會沉迷在把馬子的樂趣之中。

「哼,算你識相!」終於,刁小歡覺得仇報夠了,悻悻然地收回指尖。「走開啦!你知不知道你占的是我的位置?」

詩虹雨著實感到抱歉,因為易靖是為了宋於濤才來找她,想不到卻受到自已的好友如此對待,她不得不對刁小歡使了記眼色。「別這樣,小歡。」

「沒關系,詩小姐。」易靖不以為意,畢竟他也在其中得到不小的樂趣。「我還是希望你有空可以去看看他,他其實是很在乎你的。」

「誰啊?誰在乎誰?」刁小歡還在狀況外,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一點都不喜歡。

「這是人家的私事,女人家別太多事比較好。」睞了她一眼,易靖覺得這女娃兒是越看越有趣。

如果她的身材可以更魔鬼一點,那趣味性可就更高了!

他收起亮給詩虹雨看的照片。改抽出一張名片給刁小歡。「你,有空來找我。」

「我?」指著自己的鼻尖,她不曉得自己干麼得去找這個陌生人。這家伙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善類,她可不會笨到去自找麻煩!

「就是妳。」硬把名片塞到她手裡,他帥氣地揮揮手臂,。「走嘍,後會有期。」

刁小歡楞了又楞,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名片上的頭銜──健身教練。

哇咧!這個臭男人,她的身材關他屁事?他憑什麼叫她去練健身?這種肥肉很容易就會練成一塊一塊的「雞肉」,她才不要變成一個神力女超人咧!

稍稍回神,她霍地發現易靖已走得有點遠,不禁扯開喉嚨大喊。「天殺的神經病!我會去找你才有鬼!」

只見易靖似乎跟艙了下,站穩後放聲大笑,腳步沒有稍停地持續前行。

笑聲由遠處傳了過來,讓詩虹雨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你干麼?我都不曉得神經病這種東西還會傳染的咧,」刁小歡沒好氣地瞪她一眼,訕訕地坐到易靖剛剛離去的位置。

詩虹雨忍不住逗她。「小歡,那張椅子才剛被你的仇人坐過,你不怕長痔瘡喔?」

哇咧!這句話差點沒讓刁小歡由座位上趺下來!

她忙跳起身。誇張地猛拍椅墊,直到椅墊回溫了,她才放心地坐下來。「後!差點沒讓你嚇死!」

淺淺的笑意慢慢由詩虹雨臉上斂去,淡淡的憂郁緩緩爬上她的眉心,她不自覺地攏起秀眉,仿佛有厘不清的千頭萬緒。

「那家伙找你什麼事?」點了杯咖啡,慢條斯理地啜飲一口,刁小歡讓她的心情稍稍沉澱後問道。

「誰?」詩虹雨微楞,見小歡挑起眉,這才搞懂她的問題,忍不住微微一笑。「喔~~我想起來了,你的仇人嘛!」

「別開玩笑了,無事不登三寶殿。那個人找你准沒好事!」刁小歡小姐不爽了,毫無氣質地嗤她一聲。「他不會是來推槍運動器材的吧?」她自以為幽默地補上一句。

「噗,」詩虹雨這回是真的讓她逗笑了,笑得眼淚都溢出眼眶。

刁小歡暗歎口氣。不禁語多埋怨。「這樣笑多好?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久沒見你 這樣笑過了。」

像句咒語一般,笑容再次由詩虹雨嘴角逸去。

刁小歡心裡有了底,好友的情緒之所以轉變如此迅速,只有唯一的理由──

「八成又跟那個壞男人有關!」她不痛不癢地嘲諷了句。

「你別這樣說他。」突地察覺自已似乎太婦人之仁,詩虹雨的語氣軟了下來。「他不是壞,他只是……」

「只是欺騙你罷了!我就不懂,你為什麼到現在還這麼維護他?」人家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她刁小歡才不信這種謬論,但顯然她的朋友並不這麼想,因為虹雨就是愛上這樣的壞男人,才會猶如身處地獄般痛苦。

戒慎、戒慎啊!

詩虹雨沉默了好久上追才幽幽地開口。「他們說,他一蹶不振……」

「干妳屁事?你現在跟那個人一點關系都沒有了好不好?」刁小歡嗤笑道,對那種該死的壞男人她從不留情。這個該死的男人最好別讓她看到,不然她絕對會找拖鞋!像打蟑螂那樣打死「他們說,都是因為我的關系……」詩虹雨無法逃避良心的譴責。

「人家說你就信吶?別那麼笨了好不好?」伸直雙腿,刁小歡差點沒將長腿蹺到桌面上。

埋怨地睞了她一眼,詩虹雨搞不懂自已是不是在找見他的理由?「他們還說……說他其實很在乎我……」

噢!聽起來就有種自欺欺人的味道。

刁小歡以臂環胸。「還有呢?他們是不是說他沉醉酒國,存心讓酒精淹死?」

「你怎麼知道?!」好崇拜喔!小歡簡直可以去擺算命攤了!

「你白癡啊!這種灑狗血的八股連續劇劇本你都信?我看你那顆腦袋真該拔下來好好地洗一洗了。」刁小歡沒好氣地用力損她。

咬咬唇,詩虹雨委屈得幾乎掉下淚來。「我又不看連續劇……」

閉了閉眼。刁小歡著實拿她沒轍。

「好了,你只要告訴我,是不是很想去見他?」情字傷人,她怎會不懂好友的心思?畢竟她也戀愛過,明白感情不是那麼容易割捨的東西。

頓了頓,詩虹雨點頭了。「我只是……」

「不用告訴我理由了。」伸手阻止她再扯些讓人內傷的膚淺借口,刁小歡先發制人地說。「想他就去找他,那個家伙說得沒錯,那是你們兩個之間的私事,妳根本不需要問我的意見。」

「小歡」可是人家需要有人相挺嘛,不然心好慌的……

「去吧去吧,好歹去看看那家伙有沒有再騙你,要是他敢再騙你一句,告訴我,我絕對幫你把他醃成梅干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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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 20:16:02
第十章

打開牛郎店店門,詩虹雨怯怯地走了進去,順手將大門關上。

沒有人在的店裡,較營業時分更顯幽暗,雖然營業時也不見得明亮到哪裡去,但至少還有昏黃的燈光足以辨識。

「於濤?」她將易靖給的店門鑰匙小心收好,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試著在黑暗裡尋到他的身影。

沒有?服務匡裡到處都沒有他的身影,那吧台呢?會不會在吧台裡?

他們不是說他每天喝得爛醉嗎?整間店裡酒最多的地方就是吧台,在那裡應該找得到他吧?如果他們說的是實話。她想。

但結果卻讓她失望了,宋於濤也不在吧台裡。

難道被小歡的烏鴉嘴說對了,其實他又欺騙了她一次?而且他這次還更惡質地連他朋友一同拖下水,一次玩個過癮?

天!她怎能忍受?!

就在她幾乎被自已的想象所吞噬之際,陡地倉庫後面的地方似乎傳來酒瓶碰撞的聲音上這讓她想起那裡面有間自己交付出初夜的套房,臉頰迅速發燙。

都過了那麼久,她想起來還會害羞?真是夠了!

不過還好,還好她沒有因此而遺忘了那個房間。如果她猜得沒錯。應該可以在裡面找到他。

扶著牆面往裡走,沒多久便看到沒關緊的房門透出微弱的光線,她尋著光源找到房間的位置,輕緩地將門板推開。

滿地的酒瓶或站立或躺平,有的空了,有的還余留一些酒漬。滿室酒氣沖天。她登時明白他的朋友並沒有騙人。

她輕喊,步入房間,就在她想到浴室看看他在不在裡面時,腳尖卻勾到某個突起物,幾乎讓她失衡僕倒。

忙抵著床腳穩住身軀,定睛一瞧,她驚訝地以手搗住沖至嘴邊的驚呼。雙眼不敢置信地瞠至最大,

是……他嗎?

他怎會變成這樣!

散亂的發,滿腮全是雜亂的胡渣,縐得像抹布的衣服,和臉上灰敗的神色……

他就這麼靜靜地睡趴在地板上,就像在公園或昏暗的巷弄裡隨處可見的流浪漢,看得她眼眶都紅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樣折磨自己?

是因為她嗎?

不,不可能是因為她的緣故!他不可能對一個對他而言只有戲耍功能的女人用真感情!

如果他有心,他不會以耍弄她為樂,更不會粗暴地在車裡威迫她,逼迫她做那麼令人羞慚的丟臉事!

可是……為什麼?到底他為了什麼……

細微的憲搴聲令宋於濤迷糊地睜開眼,疲累的眼似乎看見她的幻影,他不覺泛起一抹難看到不行的苦笑。

「我一定是醉胡塗了。你怎麼可能會在這裡?」囈語一般,他對著空氣裡、以為是她幻影的位置低喃。

詩虹雨隔著水霧望著他,那讓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呵~~連你的幻影都要來嘲笑我嗎?」他苦笑,像個自言自語的傻瓜,想坐正,卻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詩虹雨搖頭,她從來不曾有過嘲笑他的想法和意思,相反的,她認為自己才是被他嘲弄的一方,一直都是。

即使誤以為她是幻影,宋於濤依舊貪婪、饑渴地緊盯著她目不轉睛,仿佛怕極了她的幻象會消失一般。

發顫的手抬了起來,卻在即將觸碰到她的臉頰前頹然放下。「為什麼……為什麼我忘不了你?你不該來的。即使是幻象都不該。」

不該再不斷加深他的思念,不該讓他再有一丁點重新擁有她的癡心妄念……

他不想耽溺在她柔美溫柔的容顏裡,他試著找回以往充滿魅力與自信的TAO,但是他卻無力由泥沼裡爬起,徹底挫敗在她的石榴裙下。

眼淚終究控制不住地滾出眼眶。

他的朋友又說對了,他是在乎她的吧?不然他不會忘不了她,更不會把自已搞成如此狼狽的模樣!

「天殺的!你別又哭了。」這話像在抱怨又似心疼。酒精麻痺了他的腦神經,讓他昏沉地徘徊在現實與夢境之間。

即使如此,他還是被她的淚燙傷了,痛苦的感覺自已將要淹死在她的淚海裡。

「該死!你非得每次看到我都哭嗎?我明明什麼都沒做啊!」

存心跟他唱反調似的,詩虹雨的淚越滾越多,顆顆沿著臉龐滑至下顎,再凝聚成滴滴水珠,一 一掉落在她蜷跪在地板的裙面上。

宋於濤放棄了,放棄阻止她的哭泣。因為那根本沒有意義,畢竟他對她半點影響力都沒有。

「愛哭就哭吧,你一個人哭個過癮,既然你這麼討厭我,我走就是了。」

以手肘支著地板,他逞強地撐起上身,陡地一雙柔軟溫柔的小手按壓住他的手臂,令他猛然一震!

這個觸感為何如此真實?真實得仿佛她真的在觸碰他一樣?!

他不敢置信地抬起手,微顫地撫上她的嫩頰,卻又在觸碰到她的那一瞬間,像被滾開的水燙到似地彈開!

是她!真的是她!

所有的思念在瞬間潰堤成河,他卻提不起正視她的勇氣!

怎麼會?她怎麼會到這裡來?

他好慌,慌得手足無措、心亂如麻,所有的自信如瀕臨死亡般迅速萎縮。

「你在乎我嗎?」她追問道。

閉了閉眼,他情願在此刻失去所有的感覺,至少他不用感受那股難堪。「 問這個干麼?是妳要求分手的。」既然如此,他最後唯一能做的就是成全她。

吸吸鼻子,她終於讓淚意減緩下來。「我從來不知道你是如此容易妥協的人」

他苦笑,自嘲地頂了句。「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何必再鑽牛角尖?」

「包括你在乎我的這件事嗎?」她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就怕自已錯過他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

狼狽地瞪著她,突然發現女人是不可思議的動物,即使柔順如她,也有伸出利爪傷人的危險時刻。「你常說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又何嘗不是?」

激動的情緒以退潮的速度迅速消退,她的心已千瘡百孔,怎生受得住他殘忍的再三打擊?

「是嗎?」悄悄地築起心上的圍牆,她不再相信之前由他朋友那裡聽來的只字詞組﹔至於他刻意酗酒……就當他無聊、閒來無事時所選擇的消遣,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我懂了。」

原來心痛過了頭是會麻木的。

既然已經麻木,就會有消退的一天,就像手腳受壓過度的麻疼,不是也一樣不用多久就消失不見,然後就再也不復記憶?

她做得到的,她絕對可以徹底遺忘他!。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得花多少的時間和生命來完成,但她會將這件事當成生命裡最重要的一件課題,她一定做得到的!

當她終於放手,溫暖的小手離開他的手臂,緩緩打直蹲跪的雙膝站起身後,他陡地打了個棠寒顫,一股不安的預感直竄大腦,令他不覺脫口而出。「妳要去哪裡?」

「很抱歉打擾你寶貴的時間。」她沒有回頭,嗓音清嫩依舊,卻明顯透著不尋常的冷淡。「感謝你容忍我的叨擾,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犯了,再見……不,不再相見。 」

她忍著心痛,不讓自已發顫的身體透露出任何不捨的情緒,佯裝冷靜地拍干淨裙襬上因先前的坐姿而沾染上的灰塵。

正當她舉步想斷然離去,霍地一股強大的沖擊力量將她撞臥在床,撞得她眼冒金星、莫名其妙。

「虹雨,告訴我你為何而來?」倏地,他健碩的身軀壓了上來,毫無預警地壓在她斜躺的嬌軀上,問的,是令人臉紅心跳兼尷尬的問題。

這該怎麼回答?說她來看看他的近況,還是來勸他不要酗酒?

她怎能回答得如此接近事實?因為她所想得出來的理由,說穿了只有一個最終的目的──她關心他。

所有的關心都有理由,父母、兄弟姊妹的關心來自於親情。同學好友之間的關心來自友情,那麼,她和他之間呢?

只要她承認了,是不是就代表她對他還有愛情?那種場面怎不教人感到尷尬?無地自容都不足以概括。

她驚惶地三緘其口,雙唇閉得跟蚌殼一樣緊,無助的眼飄忽地東閃西躲,就是沒敢定在他的臉上。

宋於濤正好跟她相反,他雙眸不肯稍瞬地盯緊她緊張叉無辜的小臉,壓抑許久的情緒低潮和頹喪,終於因她的到來而得到救贖。

是她要跟他撇清關系的不是嗎?只要他在,她就逃上這幾乎成了他們兩人之間相處的不成文規定。但她今天卻主動且破例地來找他上這代表著什麼潛藏的意義?

他的腦袋迅速且精明地揣度著。

如果他料想的沒錯,八成是那幾個碎嘴的男人跑去跟她嚼舌根了﹔雖然他討厭這種「打小報告」的不入流手段。但他還是感謝那些男人們的長舌,因為他們替他找回自己心愛的女人。

他愛她?

是,他愛她!

在深刻體認自已將永遠失去她的這幾天裡,他終於承認自己被愛神丘比特的箭射中心窩,而且不幸地一箭斃命──如果她真的從此消失在他的生命裡。

但是她來了上迢表示她對他還有情,而她的愛情為他注入新的生命,讓他由地獄裡爬了回來,重新對這個世界充滿希望。

「說啊!」他逼問著,非要得到確切的答案不可。「你要是不回答,我們就以這個姿態僵持下去。」

眨了眨眼,詩虹雨被他的威脅嚇壞了。粉嫩的唇讓她咬得幾乎見血。

「別再咬了。」輕歎口氣。他受不了她這麼折磨自己。「改掉這個壞習慣,不然總有一天,你會嘗到自己血液的味道。」

扁扁嘴,她的眼又泛起紅霧。

「天!。別又來了!」驚覺她的眼又蓄滿傷人的「液態武器」,他幾乎彈跳而起,懊惱地低吟了聲。

「你就只會欺負我!」她不再犯傻了,因為她聽得出來在他嚴厲的言辭背後,蘊藏著怎樣的溫柔二退令她感動,也讓她不禁撒起嬌來。

投降似地趴俯在她的頸窩,聞嗅著屬於她特有的馨香。「我可以這樣想嗎?妳來找我是因為你對我還有情,我真的可以這樣想嗎?」

小手爬上他的肩,驚訝地發現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上這跟他給她的感覺截然不同,他一向都是個自負又跋扈的男人啊!

但轉念一想上這男人實在欺負人欺負得緊,甚至到剛才,他都表現出那種冷漠又傷人的態度教她傷心,她怎能輕易承認自己的感情,讓他有機會從此騎在她頭上撒野?

不成,她的個性太膽怯。非得藉這個機會將他「壓落底」才可以,。

「你要怎麼想是你的自由,我沒有權利干預。」她賭氣且頑皮的不做正面答覆。

心驚肉跳地抬起頭上木於濤幾乎要放棄了。

他從來都不是這麼懂得放棄藝術的男人,但為了她,他吃盡了苦頭上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經驗,他實在不知道自已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難道不是這樣?」他迷惘了。感覺心口又被刨出一道血痕。「難道……又是我自作多情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尾音甚至幾不可聞。

凝著他痛苦的眼,詩虹雨氣度狹小地翻起舊帳。「你有情?你要是有情就不會用兩個身分來接近我,誰曉得你的心裡在打什麼鬼主意?」

其實她心裡很清楚,自己對兩個他都存有感情。

對宋於濤,她感覺他就像季康哥哥那般包容她、照顧她。,可是對Tao,他讓她體驗何謂愛情和男女之間的激情,雖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感,卻全都是她所喜愛但只要一想到那兩個身分其實是同一個人,她就不禁打起寒顫。

宋於濤會是她的丈夫,可Tao又與她有肌膚之親,講難聽一點,Tao其實是她的「情夫」。

她一直不敢想象,萬一有一天宋於濤和Tao兩人打了照面。介於兩人之間的她該如何自處?沒想到她根本就是多慮了,那兩個人永遠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她面前。

「我……我以為你能了解我的矛盾。」他試著為自己辯駁,可惜連他都找不到足以說服自已的理由,只能述般地細數自己的心境。

「我跟你談過我父母的事,他們荒誕的婚姻對我造成很大的後遺症。我開始不相信人類的感情,因此在家,我就是冷淡而內斂的宋於濤,可是住在學校裡的我卻不想再這樣束縛自己,於是我開始自我放逐,人家不敢玩的我什麼都玩過,人家不敢嘗試的我也全去試過,除了吸毒之外。」

詩虹雨靜靜地聽他剖析自己的內心世界上道是以往她無法觸及的范疇。

「我很抱歉,初次和你見面。我的確是不懷好意。」他向她坦承自已的鄙劣,如果不這麼做,她永遠不會原諒他。當時我只覺得你是個「有趣的玩具」,似乎沒有脾氣也沒有個性,仿佛是個任人捏圓搓扁的泥娃娃,而我,抱持著好玩的心態想試試你的底限在哪裡。」

聽到這裡,她忍不住插嘴了。「然後呢?你試驗的結果?」

「糟透了!」他打趣道。

「太過分了你!」她嬌瞋地捶他一記。

驀然攫住她行凶的小手,他的黑瞳漾滿不容錯辨的深情。

「我沒料到自己會深陷其中。直到你發現我的把戲?」他突地頓住了,斷得很不自然,顯然不願意往下闡述。

「於濤?」她催促著。

「我以為我可以輕易地博取你的諒解,我以為你完全在我的掌握之中,可是我錯了。錯得離譜!」仿佛跳脫不開當時的情境和矛盾,他的俊顏痛苦地扭曲。「妳拒絕我、推開我,而我卻因為誤會了你和其它男人的關系而做出讓你無法原諒的蠢事,我……」

「別再說了。別再說了,於濤!」心疼地抱緊他的頸項,她似乎能體會他當時的復雜心情。

「對不起……對不起……」他迭聲道歉,狂亂地在她小臉、唇上印下細碎的吻。

他以為自己這輩子不再可能有這般碰觸她的機會,他的心靈幾乎曾因過度的思念而干涸至死……

還好,老天爺還是眷顧他的,馳將她再帶回到自己身邊,重新在他如沙漠般的未來注入新生的綠洲,讓他再次體驗到生命的美好,並充滿期待地展望未來。

小心吶。滿布酒瓶的房間絕對是禁地,生人勿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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